第1章 猎雁赠夫君 - 我家女仙太过多情 - 山羊吃胡萝卜 北野大蛮泽。 “少主!少主……” 数百名精壮的蛮泽汉子挥舞着鞭子热情高涨,胯下巨狼撒腿狂奔、来回穿梭,围成一个巨大圆圈。 圈内众多伏狼族少女身着白色兽皮短裙,头戴五彩宝石抹额,手拉手,欢天喜地载歌载舞。 今日是伏狼部落二十年来最重要的日子。 风和日丽、万里无云的好日子。 “停!” 随着一声响亮粗犷的吼声,人群顿时安静下来。 “有请少主!” 远处嘟嘟嘟破空声响起,人群左右分开,让出一条五米宽的夹道,齐刷刷朝大帐方向望去。 不多时,一名身披红色珍贵兽皮斗篷的少女迈出大帐,昂首阔步朝人群走来,轻挥右手朝人群示意。 “少主!少主!” 人群再次躁动起来,皆是满脸通红,几名少女由于过于激动当场昏倒,被侍从架出人群。 “把我的狼牵来。” 少女站在人群中心,长发飘扬,威风凛凛。 “哎,是!” 元伍将军满脸兴奋,抖动两下腮帮子,锤了捶胸口,扭头大吼:“把少主的狼牵来。” “伍将军,这不是我的狼。” 看着眼前比马还高三尺的白色巨狼,少女咽了咽口水,压低声线。 “少主,大祭司说了,今日是您的大日子,必须拿出少主的威风,好叫飞鹰部落知道咱的厉害。” 元伍扯着粗哑的嗓子,甩了甩脑门前的碎发,不甚在意的说道。 在他看来,少主身为伏狼族唯一的继承人,就该骑最烈的狼,宰最大的凶兽,带领伏狼族称霸北野。 “可这……没问题吧?” 对元伍的心思,少女一概不知,也不关心,她只关心她娇贵的小命。 “少主放心,这匹狼是大祭司亲自驯化,专门为少主今日猎雁准备的。” 元伍伸出堪比熊掌的大手,“啪”的一掌拍在巨狼肚皮上,吓得少女一哆嗦。 “温顺着呢。少主,快上吧,大伙儿都等着呢。” “唉~” 少女认命般叹了口气,双手揪住巨狼垂下的长毛,微曲双腿、猛地弹起,一个跃身,稳稳坐在巨狼背上。 “嘟——” “嗷——” 随着低沉的号角声和一声狼嚎,人群沸腾到顶点,个个面红耳赤,使出吃奶的劲喊着少主少主。 狼嚎声、号角声、吆喝声、狼鞭挥舞声、脚踏声,各种声音交织在一起,奏响伏狼族期盼已久的狂欢曲。 “驾——” 狼鞭落下,白色巨狼驮着少女,一阵风似的朝远处奔去。 数百名蛮泽汉子紧随其后,扬起尘土数丈高。 白狼背上的少女想着自己今日成婚,兴奋激动之余,还有一丝伤感。 她的生身父母,养了她疼了她二十多年的爸爸妈妈,未等到她结婚生子,却等来白发人送黑发人。 二十年。 她元迟,来到这片叫做北野的蛮泽已经二十年,足够她从襁褓婴儿长成腰细腿长脑壳硬的大姑娘,足够她适应这个世界。 二十年来,她谨记前世深夜买醉猝死的教训。 早睡早起、按时锻炼、远离危险。 饥饿训练时,她偷偷塞两口饼子,因为前世有胃病。 意志力训练连续几日不准睡觉时,她学会了睁着眼睛睡觉,因为熬夜对心脏不好。 其他伏狼族少女骑成年大狼,她骑狼崽子,就怕一个不小心摔死。 北野民风开放,山坳里的树林、河边的小草屋、比人高的野草丛里,随处可见男男女女急不可耐进去,红光满面出来。 每当看到进进出出的男男女女,她虽然偶有心动,但从未实施,她得保护好她一对儿脆弱的肾。 毕竟作为伏狼族唯一且美貌的少主,将来的夫君,没有十个也得有八个。 伏狼族少女十六岁为法定婚配年龄,年龄一到,立马成婚,绝不拖沓。 北野的其他氏族,都是十三岁婚配,在她来之前,伏狼族与其他氏族一样也是十三岁婚配。 她千辛万苦为妹子们谋来的好政策,除了她在这个世界的阿妈,也就是伏狼族的老大支持外,竟没有一个人支持。 哎! 少主难当啊! 好少主更难当! 你得时时刻刻承受族人的鞭挞和不理解。 比如此刻,她就不得不放弃她钟爱的小短腿狼崽子,承受胯下成年巨狼带来的翻江倒海的酸爽。 “少主,雁群来了!” 元伍骑在灰毛巨狼上,走在队伍最前列,扯着他的公鸭嗓子,异常激动。 “都给老子瞧仔细了,我伏狼族少主要射雁了。 少主,射最大的一只,也好让飞鹰部落的公子哥儿们长长见识,哈哈哈。” “吼~吼吼吼~” 伏狼族汉子冲飞鹰族人甩鞭吆喝起来,挑衅意味十足,那二十几名飞鹰族人在数百名伏狼族汉子面前,显得弱小又无助。 元迟回头冲着为首的飞鹰族青年挑了一下眉毛,带着三分俏皮七分戏谑。 “萧关逢,看中哪只,本少主替你射下来,哈哈。” 说完,也不等青年回答,挥着狼鞭朝雁群疾驰而去,留下一道张扬的背影。 “停——” 白狼前爪猛然抓地,刨出两个大坑,应声停下。 元迟右手肘一弯,把狼鞭插到右侧腰带里。 取弓、拔箭、举弓、开弓、靠位、瞄准、用力、撒放。 一气呵成,干净利落。 一支穿云箭,正中头雁脖颈。 “吼吼,少主,吼吼,少主……” 此起彼伏的呐喊声从三四百米开外传来,元迟驱动白狼,迅如幻影,一个弯腰倒勾,将掉落的大雁稳稳接在左手,然后高高举起,引来人群更加高亢的呼喊。 “怎么样,萧关逢,这雁可还喜欢?” 一道漂亮的抛物线,大雁落在萧关逢怀里,他本能伸手接住,脸上表情阴晴不定,半天不答话。 ‘他娘的,老子伏狼族少主还要看你脸色不成。’ 元伍心里暗暗咒骂,在他看来,飞鹰部落都是一群窝囊废,飞鹰族长的小儿子根本配不上他们独一无二的少主。 大祭司就不该让少主娶他,可怜的少主,往后要日日面对这么个窝囊废。 “少主问你话呢,哑巴啦?” 元伍抖动两下腮帮子,抬高脑袋,粗着嗓子吼。 伏狼族的大将惯常喜欢用吼交流,伏狼族上上下下早已习惯,但文弱的飞鹰族可没怎么见识过。 于是二十几名飞鹰族人此刻均是胆战心惊,紧张地抓着狼毛,一双双眼睛注视着他们的少主人。 见萧关逢始终冷着一张脸,好像谁欠他几百万似的,元迟懒得拿自己热脸去贴他的冷屁股,扭头对元伍说: “走,下个雁群。” 听她这么说,萧关逢眼中流光微闪,很快元伍就替他解答了疑惑。 “少主,刚才怎么不射两只雁?” 元迟又看了一眼萧关逢,嘴角噙一抹坏笑。 “本少主岂是厚此薄彼之人,自然要一视同仁。 本少主也为小石头猎一只头雁当聘礼,哈哈哈。” “还是少主周全。少主,不如去断崖,猎一只最漂亮的,星石将军肯定喜欢。” 元伍猛地一甩脑袋,把碍事的碎发甩到背上,伸出比大象腿还粗的手臂,竖起大拇指快速从胸前划过,极为骄傲。 元迟觉得今日元伍的话忒多了,不过她很满意,果然人逢喜事精神爽啊。 “嗯!这主意不错,就去断崖。伍将军!” 元迟抬起左手在前胸也竖起大拇指,快速抬了一下下巴,朝元伍递去一个眼神。 二人顿时心领神会,哈哈笑起来。 身后的数百名伏狼族汉子也跟着笑起来,笑声冲破湛蓝的天际,在大蛮泽草原上久久回响。 “你们,你们,简直欺人太甚。” 嗯? 元迟和元伍以及前排的伏狼族汉子扭头看看说话之人,又看看萧关逢,满脸问号。 他们欺负人了? 欺负谁了? 他们伏狼族从不欺负人,他们只凭拳头说话。 胜者为王败者为寇,这不是北野的生存法则吗? 对,他们没有欺负人。 “哎,咋说话呢,对我们少主放尊重点。” 元伍旁边的汉子撸起衣袖,露出强有力的肱二头肌,随时准备上去干架。 “今日虽是我飞鹰族入赘,说到底也是两族联合,双方都该一心一意才是。你们怎能如此折辱于我们飞鹰族少主?” 敢在数百名伏狼族勇士面前说出这话,虽然紧张到冒汗,也够有勇气。 元迟不禁正眼瞧了瞧说话之人,看来飞鹰族也不全是窝囊废。 令元迟更为惊讶的是,在这片一夫多妻、一妻多夫共存的北野,居然有人说出“一心一意”这个词,不看周围的景和人,还以为自己回到二十一世纪。 跟其他伏狼族女子比起来,她已经非常非常非常克制。 知其母而不知其父。 说的就是北野大蛮泽。 ——时间静止五秒。 “哈,大伙儿听到他说什么了吗?哈哈,笑死老子了,哈哈。” 元伍左手捂肚子,右手拍狼背,好似听到天大的笑话,笑得上气不接下气,“少主和少主能一样嘛。败军之将,呸!” “伍将军,他的意思是,他们少主对咱们少主一心一意,咱们少主随意呢。大伙儿说是不是啊?哈哈哈。” 撸袖子勇士控制住自己一抽一抽的腹部,重新解读‘一心一意’的意思。 “是!” 在数百名伏狼族汉子笑得前仰马翻,对飞鹰族极尽嘲讽时,元迟抬起左臂做禁止手势,笑声立刻停止。 元迟骑狼靠近萧关逢,居高临下看着他。 当少主就是好,狼都比别人高。 “嘎——嘎——” 蔚蓝天空划过两声雁鸣。 突然,元迟伸出右手,拇指与食指张开扣住萧关逢的下颌,用力抬起,眼神迷离带着诱惑: “怎么办呢?收了本少主的大雁,现在反悔。 ——来不及了!” “云少主说笑了,关逢求之不得。” 萧关逢并不怕她,抬起头直视元迟眼睛。 视线交锋、暗潮涌动。 “哈哈哈!” 片刻之后,元迟收回右手,顺便在萧关逢脸上摸了一把,调转狼头,对大部队发号施令。 “出发!” “嘟——” “嗷——” 号角声和狼嚎破空,一行人浩浩荡荡朝断崖行进,把刚冒出土的嫩草踩回土里,溅起一片狼藉。 第2章 天降巨鼎 - 我家女仙太过多情 - 山羊吃胡萝卜 无垠草原深处,一条深不见底的大峡谷横贯东西绵延千里,峡谷并不宽,最窄处不过十几米,却是北野凶兽跨不过的天堑。 北野氏族均知峡谷凶险,但具体怎么个凶险法却无人能说清楚,千百年来,因各种缘由跌入峡谷的人或凶兽数不胜数,还从未听过有人或凶兽从峡谷活着出来,除了一种生灵。 云迟站在断崖边探头朝谷底张望,幽深诡异的峡谷除了偶尔传出两声雁鸣,安静得可怕。 她剑指抚额,嘴唇快速开合,不一会儿,周身光斑浮现汇聚成溪流向额间。 光斑跟随剑指,由额间飞往深渊,顿时无数光斑自深渊飘出。 驭星术,元一境,惊蛰。 萧关逢攥紧手指,深不可测的眼眸精光闪过,盯着云迟的背影若有所思。 “嘎——嘎——” 成百上千只大雁从峡谷飞出,直冲云霄,朝峡谷另一侧逃命。 元迟嘴角浮起一抹自信的笑容,重新骑到白狼背上,腰身弯曲匍匐,一双美目蓄满凌厉盯住大雁飞往方向,手臂用力拉动狼毛。 伏狼族驯狼上千年,早已与狼缔结某种心灵契约,只需一个眼神一个动作便可号令群狼。 只见白狼四肢弯曲、目中绿光闪烁,做蹲踞式助跑姿势。 “嗷——” 随着一声长嚎,四脚腾空,跃起数丈高,电光火石之间,已稳稳落在峡谷另一侧。 利箭离弦,像一束星光追击最大最高的一只雁。 未有片刻停留,白狼驮着云迟朝雁落之处疾驰。 眼看落雁近在眼前,云迟心中十分欢喜,不禁想起今日婚礼的另一位主角——星石。 ‘该如何向他解释短短半月不见,就多了一个萧关逢呢? 哎,没想到我云迟有一天也会成为政治联姻的对象,这感觉—— 其实还不错。’ 云迟还在思考星石能不能赶回来参加婚礼,眼前骤然一黑。 “少主,小心!” 元伍焦急地驱狼飞过峡谷,却已经为时已晚。 砰! 砰砰! …… 大祭司兼族长云夜明携伏狼族众长老祭祀赶到断崖时,云伍带着七八个壮汉正在用随身佩刀刨坑,而云迟已经晕了过去。 “怎么回事?” 自己正在接待飞鹰部落族长,一名随云迟猎雁的侍从神色慌张闯进王帐,说少主出事了,却结结巴巴半天描述不清楚到底出了何事。 满头大汗的云伍从坑底爬起来,单膝跪地,右手重重捶在胸口,顾不上碎发挡住眼睛。 “大祭司,少主正在猎雁,天上突然掉下巨鼎。” 扭头看向被半个篮球场大小的巨鼎死死压住,只剩脑袋露在外面的云迟,元伍心疼万分。 他看着云迟长大,教她驯狼射箭、容她调皮捣蛋,早已将云迟当成自己的半个孩子。 “都让开。” 云夜明语调哽咽、睫毛微颤,缓缓竖起右掌对准巨鼎,默念北野最古老的咒语。 身上腾起一阵微风,无数星点光斑从她掌心飘向巨鼎,形成巨大星光旋涡包裹巨鼎。 驭星术,万象境,云起。 “噗——” 巨鼎抬起不到半寸又重重落下,昏迷中的云迟喷出一口鲜血洒在鼎沿。 众人倏地睁大双眼。 大祭司的云起式已达到万象巅峰境,山峰可移,怎会奈何不了一个炉鼎? 云夜明黛眉微蹙,她的宝贝女儿半只脚已经踏进鬼门关,留给她的时间不多。 “布阵!” 十一位伏狼族长老祭祀加上云夜明,盘膝围坐巨鼎四周,双手上下交错抱元归一,咒语音浪一层层荡开。 周身星河环绕,身形几近透明、若隐若现,隐约有十二星宿神兽在体内闪现。 须臾之后,十二条星河在巨鼎上方纵横交错,星斑倾泻而下,形成大网将巨鼎兜住,将巨鼎一点点抬起。 驭星术,万象联合,纵横。 星光裹挟着云迟身体缓慢朝外挪动。 突然,巨鼎再次落下,把云迟胸部以下重新压住。 祭祀们心力耗尽,嘴角渗出血丝,无力再施法。 云夜明轻轻一跃到云迟身边蹲下,温柔地抚摸云迟脸庞,替她揩掉脸上的鲜血。 “阿……妈……” 声音细如蚊蚋、气若游丝。 被巨鼎来回碾压的云迟,虽然双眼紧闭,但脑子恢复一丝清明。 ‘身体感觉不到痛,只有麻和胀。 呼吸好困难,睁不开眼睛。 血液不断流出,后背黏黏腻腻与白狼毛粘成一坨。 躯体已死,灵魂半死不活,意识接近消散。 前世嗝屁前就是这种感觉。 堂堂北野第一氏族少主,被一口鼎砸死,多多少少有点丢人。 该死的老天爷,就不能让我死相好看点吗? 前世婚礼前夜发现未婚夫出轨,买醉猝死。今世眼看今夜就要成婚,又嗝屁了。 我云迟只想静悄悄结个婚,静悄悄上个床,静悄悄生个娃,咋就那么难。 血腥味里有阿妈的味道,有液体滴在脸上,脸也是麻的。 两世为人,对不起爸爸妈妈,对不起阿妈,让你们老无所依。’ “阿……妈,别……别哭……” “小迟乖,阿妈……阿妈没有哭,坚持住,坚持住女儿,阿妈在,阿妈一定会救你,坚持住,小迟。巫医,巫医!” 云夜明双手捧住云迟脸颊,身体一抽一抽剧烈颤抖,心痛到无以复加。 “哇——” “噗!” 在母女俩先后吐出一大口鲜血后,云迟又昏了过去。 巫医姗姗来迟,检查完云迟状况后,无奈摇头。 回天乏术! 云迟最后一丝气息从云夜明指间溜走。 数百名伏狼族勇士单膝跪地,无不悲恸。 云夜明一遍遍施法企图移动巨鼎,面色苍白,嘴角不断流血,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她要带她的女儿回家。 十一名长老祭祀也陆续加入施法大营…… 许久之后。 一直冷眼旁观的萧关逢突然开口打破平静。 “大祭司,据我观察,这鼎不寻常,施诸其上法力越强,鼎越沉,只怕是南方人域修行者的炼丹炉。鼎内灵力极强,只听主人召唤。不如换一种方法试试。” 在萧关逢指挥下,祭祀们融化现场所有兵器,锻造成一长一短两根铁棍,长的铁棍足足一百多米。 伏狼族汉子按照萧关逢所说把短棍横放鼎下,长棍与短棍交叉垂直放置,一头插入巨鼎花纹缝隙。 如此,一个简单的杠杆装置便做好了。 众人在长棍另一头同时使力朝一个方向推动,壮汉们的蛮力加上祭祀们的启星之力,巨鼎终于缓缓移动。 脑子,在任何地方都是个好东西。 血肉模糊的身躯暴露在湛蓝天空之下,给绿草如茵的草原蒙上血色。 “转过身去!” 粗哑低沉的声音带着哭腔,元伍死死攥紧拳头,血丝顺着指缝溢出。 数百名伏狼族汉子快速背过身,飞鹰族人也在萧关逢示意下转过身。 云夜明从元伍身边走过,走到巨鼎砸出的深坑里,颤抖着双手,小心翼翼把云迟搂进怀里。 幸亏有白狼垫在身下,云迟才免于化成一滩肉泥。 看着一瞬间仿佛老了几十岁的云夜明,元伍方知什么叫后悔,如果不是自己提议来断崖,少主也不会。 拳头重重锤向地面,半个拳头陷进土里,舌尖抵住上颚不让自己哭出声来。 “巫医,小迟还活着!” 抱着云迟默默哭泣的云夜明突然冲巫医大喊。 巫医、元伍和几名祭祀长老三两步围拢过去。 数百名伏狼族人也是心中一喜,想转过身看看云迟又不敢,只能在心中祈祷少主平安。 “大祭司,少主筋骨寸断,主要身体器官均已破裂,救不活了。” “真的没有办法了吗? 你们看,小迟的手指在动,她还活着,我的女儿还活着。 她很痛,她在叫阿妈,在叫阿妈救我。 我不能,我不能眼睁睁看着我的女儿死在我面前。” 巫医抬手擦了擦眼角,别过头去,不忍再看悲痛欲绝的云夜明。 “不,不,一定还有办法。 禁术,用禁术一定可以救她。” 云夜明轻柔地放下云迟,站起身来,剑指扶胸,心脏处立刻升起星斑,作势要启用伏狼族禁术。 “大祭司不可,禁术太过凶险,且少主心脉已断,禁术也无用啊。” 二长老星月急忙上前抓住云夜明的右手,微微摇头,防止她继续做傻事。 “心脉寸断未必不能活。” 萧关逢在听到云夜明提到禁术时,眼中闪过一丝犀利,然后淡淡开口: “关逢有一法可保云少主三日不死,但我有一个条件。” 第3章 喜提夫君一枚 - 我家女仙太过多情 - 山羊吃胡萝卜 伏狼族王庭西南角一顶不起眼的毡帐中,一名长相颇斯文俊朗的中年男子,端坐在虎皮椅上紧了紧身上的兽皮大衣,随手端起矮桌上的羊奶暖手。 此人极畏寒,乃是飞鹰部落族长萧时清,也就是萧关逢的父亲。 “转魂丹只此一枚,你怎可轻易给了那云迟?” 自从半个时辰前,飞鹰族侍卫禀告完断崖之事后,萧时清心里就窝着一把火,是以此刻语气并不温和。 萧关逢迈过野兽脊骨做成的门槛,听到萧时清略带薄怒的质问,并未着急回答,而是寻了把兽皮椅子坐下,又喝完一碗热羊奶顺了气息,才慢悠悠把头转向自己的父亲。 “父亲难道不想知道北野第一氏族禁术的威力吗?” “此话怎讲?” “那云迟受伤极重,五脏六腑破裂、筋骨寸断,就算大乘巅峰修士在此也难扭转乾坤。 我用转魂丹保她三日性命。 若云夜明真能在三日内救活她,父亲,我们萧氏就有望了。” 到时他定要让人域血债血偿,萧关逢毫无波澜的面孔下,埋藏着毁天灭地的杀意。 “倘若没救活呢?” 能够迫使云夜明施展禁术固然好,但萧时清心中总觉得不妥,自己这个儿子,有太多地方令他看不透。 “救不活。”萧关逢低头撮捻手指,嘴角微微咧开,一笑化春风,眼底却冰冷如寒潭,继续道: “哼,一颗转魂丹换我飞鹰族从此称霸北野,也值了。” 伏狼族之所以数千年屹立北野不倒,靠的可不是匹夫之勇,真正倚仗乃是——驭星术。 帐外传来窸窸窣窣的脚步声,二人立刻禁言,仔细听着脚步由远及近。 “萧少主,晚上成亲仪式照旧,大祭司命我们把婚服送来了。” 几名侍女在帐外等了许久不见传唤,正欲转身离去,萧关逢磁性低沉的声音才从帐内传来。 “进来吧。” ‘这位飞鹰族少主的声音真好听。’ 侍女们暗暗吃惊,但没有多想,推门走了进去。 而此时的云迟,躺在榻上,身下垫了四五层长毛兽皮,面色惨白、眉头紧锁,胸口不见呼吸起伏,但她确确实实还活着。 “大祭司,少主这般模样,能熬到仪式之后吗?” 眼看云迟气息奄奄,随时可能香消玉殒,二长老星月不免替云迟担忧,也为自己的儿子星石担忧。 “今晚的仪式已经请示无妄天,断无取消的道理。 小迟目前情况还算稳定,成亲仪式结束,立刻开启祭坛。” 从断崖回到王帐,云夜明为云迟换了干净衣裳,握住云迟的手片刻不曾松开。 “对了,星石回来了吗?” “还……” 二长老星月那句“还没回来。”只来得及说出个“还”字,就见星石火急火燎冲入王帐。 他此刻倦容满面、风尘仆仆,狐皮斗篷破破烂烂挂在身上,显然是刚到。 在部落外听元伍说少主重伤,心里就悬着一颗巨石,此时见到生气全无的元迟,感觉连呼吸都缩成一团,眼中霎时充血。 “阿妈,大祭司。小迟她……” 心心念念半月想见的人,就像她床头摆放的野花,数日子等待死亡,而他却无能为力,甚至不能紧紧抱住她,强烈的挫败感折磨着他。 “星石,跟阿妈出来。” 星石深深看了一眼云迟,跟在星月身后走出大帐。 看着星石忍而不发微颤的背影,云夜明轻声叹了口气。 无妄天是北野大蛮泽人世代信奉的神明,向无妄天禀明的事情不能改,也不敢改。 她没有把握救活云迟,在星石与萧关逢之间,她最终还是选择保全星石。 不忍心星石新婚丧妻,只能选择萧关逢。 云迟若能平安捱过这一关,左右还能和星石再续前缘。 希望星石能够明白她的苦心。 云迟在侍女为她梳妆扯到头发时醒了。 她想叫侍女轻点,尝试几次都发不出一丁点声音。 很快,她发现了更沮丧的事情。 她虽然醒了,但好像只是意识清醒了。 身体动弹不得、不能言语,甚至连眼睛都睁不开。 “咱们少主真可怜,晌午还好好的,怎么几个时辰就成了这样。” 穿着兽皮短袄短裙的侍女甲很是伤感,伤感到手上力道加重也浑然不觉,疼得云迟嗷嗷叫。 但很悲惨,侍女根本察觉不到她的疼痛。 “可不是,你说是不是让飞鹰族给诅咒的呀,我听说那飞鹰族的少主,并不十分愿意与我们少主成婚。” 侍女乙压低声线附和,又走到门口探出脑袋左右张望,确认无人后重新坐回榻上,用比刚才还小的声音继续道: “听我阿妈说,无妄天最恨强买强卖,咱们少主莫不是……遭了报应?” “别胡说,当心挨板子,赶紧给少主编辫子吧。” 停止开小差,两名侍女专心忙碌起来。 云迟倒是愿意两名小侍女多说一些,也好过她独自发呆。 作为二十一世纪高等知识分子,云迟不信天,也不信报应,但此时听侍女提起无妄天,她却有些动摇了。 毕竟这是一个连牛顿棺材板都能掀开的世界。 云迟打定主意,等她好了,立刻马上和萧关逢解除婚约。 她的色胆还没大到顶着诅咒报应强人所难。 但她还能好吗? 压在巨鼎下那蚀骨灼心的疼痛,肯定已把她的身体摧毁成一片片废渣。 ‘不过,侍女怎么在给我梳头? 阿妈呢? 长老们呢? 等等,我受了那么重的伤,难道他们以为我已经死了,侍女是在—— 给我整理遗容!’ 顿时花容失色,尝试放声尖叫,无奈嘴唇依然纹丝不动。 过了一会儿,侍女编完发收拾好工具退出大帐,立刻传来咚咚咚急切的脚步声,少说有五六人。 然后伏狼族汉子粗重的喘息声和男子汉味道充斥在空气中。 床榻脱离地面抖动了一下,揪心扯肺的疼痛瞬间从脑门传遍四肢。 ‘莫不是要拉我神葬去了? 稍安勿躁啊壮士们,你们少主还能抢救一下。 我不想沦为野兽嘴食,救命啊。’ 大蛮泽人死后都会执行神葬。 为死者裹上陈年旧狼皮,梳好头发,然后把死者放在巨狼拉动的板车上,让巨狼拉着板车在峡谷以南凶兽聚集地奔跑,直到尸体坠落。 不消半日,尸体自然会被各类凶兽分食。 大蛮泽人生前以猎杀峡谷以南凶兽为生,死后便将自己奉献给峡谷以南的生灵。 认知到自己可能正要被送喂野兽,两眼一翻又人事不省。 等她再次有意识,是被吵醒的。 号角声、锣鼓声、欢呼声、狼嚎声、歌舞声、篝火刺啦声,是伏狼族最喜庆的狂欢。 在热情高涨的欢喜中,夹杂些许低泣声、叹息声和祈祷声。 既欢喜又悲伤的诡异氛围。 她也终于意识到勇士们抬她出来,不是去神葬,而是成亲。 这—— 猜想到自己正在礼台上,还是她亲自设计指导搭建的台子,按照二十一世纪婚礼舞台精心布置的,一花一木都是她喜爱的样子。 她甚至为礼成之后,是先吻星石还是先吻萧关逢这个问题想好对策。 哎,天不遂我意。 随着祭祀们祝福仪式结束,气氛拉至高潮。 在锣鼓喧天中,有人抱起她。 臂膀有力,淡淡青游草香扑面而来,缱绻又霸道。 ‘看不出冷冰冰的萧关逢,怀抱还挺暖和。 哎呦,是真—— 痛啊!’ 无人知晓云迟此刻正鬼哭狼嚎、痛哭流涕,恨不得爬起来把萧关逢踹翻在地。 第4章 另类抢亲 - 我家女仙太过多情 - 山羊吃胡萝卜 “等一下!” 萧关逢怀抱云迟走过二十几米鲜花簇拥的礼台,正欲跨下台阶,却被前方竖立的男人手掌挡住去路,耳边传来伏狼族人倒抽冷气的惊叹。 大红棉麻衣衫、玛瑙编发,只需一眼萧关逢便猜到来人是谁,狭长眼眸危险的眯起。 “仪式还没有结束,你要带小迟去哪里?” 星石直勾勾注视打量萧关逢,心里又酸又涩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这就是飞鹰族那个少主?看起来不堪一击,大祭司到底看中他哪点?’ 他拼尽全力杀出凶兽森林,好不容易赶回来,却得知小迟重伤,而大祭司决定只让萧关逢一人与小迟成婚,他的阿妈,不顾他反对用法术眩晕他。 “星石,莫要胡闹,还不赶紧回去。” 看到突然闯入来者不善的星石,笑容僵在二长老星月脸上,她急忙出口劝阻,但也没抱多大希望,她了解自己儿子野牛般的倔脾气。 果不其然,一句话出去非但没有平息事态,反而引爆星石极力隐忍的怒火。 星石扭转面部,来回扫视四周,最后将目光定格在台上云夜明脸上,厉声质问: “大祭司,星石与小迟的婚事早已经请示无妄天,你为什么这么做?” ‘为什么用他人顶替我?’ 云夜明微微扭头,用眼角余光暗示星月。 星月会意走到星石身边,压低声音规劝,而星石始终不为所动,依旧满脸愤怒看向云夜明,眼里甚至染上血色,晶莹的泪珠在眼眶里打转。 几名壮汉上前,企图强行拉走他,都被他左一拳右一脚放倒在地。 他像一座山挡在礼台前,一遍遍质问,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在星石与云夜明僵持不下时,最痛苦的莫过于众人眼中躺在萧关逢怀里“昏迷不醒”的云迟。 天知道她度秒如年,快要痛死过去。 听了半天,云迟也算听明白了,自己阿妈和二长老怕星石新婚就当了鳏夫,背着他偷偷摸摸把婚礼给办了。 而星石这边呢,对她情深义重,不怕当鳏夫。 多大点事儿,等她挂了再给星石找五六七八个媳妇就是了。 ‘你们再耗下去,我这个粉身碎骨的病号,就要变成孤魂野鬼了。’ 眼见云夜明与星石谁也没有退步的意思,星月重新回到云夜明身边,似是下了重大决心,身体微斜靠近云夜明。 “大祭司,星石这孩子与少主青梅竹马,不如……不如就成全他吧。 多耽搁一刻少主就多一分危险。” 云夜明看着星月,眼中忧愁不减,终是无可奈何轻声叹了口气。 “还不快谢大祭司成全。” “谢大祭司成全!” 由阴转晴只在一瞬。 一双手伸过来,将云迟从萧关逢怀里拽出来,紧紧禁锢住。 朝阳般温暖柔和的怀抱,散发着刚出土嫩芽一样的清新,无比熟悉的感觉和味道,云迟知道是星石从萧关逢怀里夺过了她。 随着低沉悠远号角响起,沉寂的热闹又一次冲破寂寥的天际,点燃压抑的夜晚。 这一次,伏狼族的男男女女、老老少少,短暂忘却悲伤,放肆挥洒热情,歌舞里充满祝福与欢快。 此时此刻,北野大蛮泽是属于伏狼族的,奔放肆虐的焰火也是属于伏狼族的。 伏狼部落最年轻有为的将军和美貌无双的少主人,喜结连理。 是伏狼部落二十年来最重要的日子。 作为事件绝对女主角,虽然早早为自己做好心理建设,但真到这一刻,云迟脑子是懵逼的。 前世受一夫一妻制和儒家文化熏陶二十几年,有些思想早已根深蒂固。 重生来到这片大陆的前十几年,云迟对‘一妻多夫、一夫多妻’深恶痛绝,让周围人一度以为他们的少主身体和脑子都有病。 在云迟同意与萧关逢婚事那天,部落特意举办篝火宴会,庆祝少主“顽疾得治”。 环境对一个人的影响是不可估量的。 在大伙儿不懈努力、身体力行的洗脑荼毒下,云迟早就变了。 前世受的情伤,今生周围人对爱情的淡漠,早就把云迟变成一个多情又无情的人。 与星石有儿时情谊,部落也需要一位忠心耿耿的将军。 与萧关逢有两族利益瓜葛,部落需要拉拢飞鹰族替自己看好边疆,飞鹰族需要伏狼族的庇护。 男人,于她不过是年龄到了必需的生理慰藉,和传宗接代的工具罢了。 只要颜值够高、身材够好,于部落有益,都可以。 “咚!” 趁云迟神游太虚之际,脑壳传来一声清脆的敲击声,登时眼冒金光、头晕目眩。 器物“咔嚓”断裂发出声响,脑壳巨震的云迟立马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 北野有个传统,新婚当夜,须得用头破开葫芦,男女双方各执葫芦一半饮下果酒,寓意夫妻同心同意。 女方嫁入男方,则由女方持葫芦砸男方脑壳。 反之,则由男方持葫芦砸女方脑壳。 最好一击破开葫芦,所以持葫芦之人必须快准狠,挨揍之人必须不动如山,否则前功尽弃还得再挨一瓢。 云迟还没有从脑壳阵痛中缓过神。 “咚!” 又是一记葫芦盖过来,比刚才更快更狠更急,扬起一阵细风拂过脸颊。 极浅极淡的青游草味道,活像要把她的脑壳敲碎。 公报私仇! 绝对的公报私仇! 云迟在心里把萧关逢咒骂了八百遍,发誓等她恢复健康,第一个睡了他。 等等,怎么没有听见葫芦破裂的声音。 “咚!” 三秒之后…… “咚!” 身为拥有北野第一氏族官方认证继承权的独苗,云迟一向很注意训练和保养自己的脑壳。 她相信以她天赋异禀的脑壳,挨个七八下不成问题。 但是—— 她此刻身受重伤,除了意识清醒,身体完全是一潭死水。 连续三下,均是用了巧劲,力道很大但葫芦不破。 委实捶得她哭爹喊娘。 不,她没爹,所以只能喊娘,是以此时在无人关注的躯体里,云迟不断囔囔: “阿妈,有人谋杀你闺女!” 任是神经大条的星石,一来二回也看出萧关逢的有意捉弄。 在萧关逢慢条斯理拿起第四只葫芦时,星石目光死死锁住他,寒光毕现,威胁意味十分明显。 “咚!” “咔嚓!” 幸福的挨揍时光终于告一段落。 云迟也不负众望再次昏睡过去。 第5章 伏狼族禁术 - 我家女仙太过多情 - 山羊吃胡萝卜 两名侍女服侍星石和萧关逢开完葫芦,又为二人倒上果酒,才默默退至一旁。 眼前画面太过诡异,侍女幼小脆弱的心脏有些招架不住。 红幔飘扬、火盆正旺,花香馥郁醉人。 三个人的洞房花烛夜,新娘奄奄一息躺在榻上,两名新郎一左一右端坐红色兽皮椅上,兀自饮用合卺酒。 俊朗豪爽的少将军,飘逸儒雅的异族公子。 均是面无表情、不言不语,但举手投足间各有魅力无限好。 画面简直不要太美。 眼睛享受着极致的美景,脑子里不自觉浮现奇奇怪怪的画面,侍女羞愧的甩甩脑袋,努力让自己保持理智。 一阵狂风暴雨般急促的脚步声,打破大帐内弥漫的尴尬氛围。 “星石将军,祭坛那边已经准备好了,大祭司让我把少主带过去。” 若在平时,元伍定是直接冲进去捞了人便走,但今夜他可不敢。 万一扰了两位姑爷的好事儿,萧关逢倒还好说,那星石可是天不怕地不怕二世祖一个,一个不满意立马抡拳头。 得到允许,以元伍为首六七名人高马大的汉子一阵风似的冲进大帐。 刮起劲风把门口站立的侍女逼退两步。 眼看一群笨手笨脚粗大汉作势要连榻带人搬走,星石三两步迈到榻前,拨开左右,小心翼翼抱起云迟,像是捧着一件珍贵的艺术品,朝帐外走去。 整个过程,萧关逢未发一言,甚至连眼皮都没有抬一下。 自然也没人注意到,他端起的热羊奶杯子里隐藏的一抹不屑。 星石抱着云迟,远远瞧见云夜明和十一位祭祀长老站成一排,显然已经等候多时, 云夜明自然地接过云迟,朝星石微微颔首,转身走进伏狼族最神秘庄严的大帐,随后十一位长老祭祀也依次走了进去。 几千年风霜雨雪为这座毡帐平添浓郁的沧桑感,五米宽兽皮包覆的大门正上方狼头栩栩如生,狼眼中两颗硕大的绿宝石发出幽幽绿光,在夜晚看去与真狼眼珠别无二致。 这座半个足球场大小的毡帐是伏狼族的禁地,只允许修行驭星术的祭祀进入。 而驭星术只有伏狼族的女子可以修习,所以星石进不去大帐,只能在外等候。 大帐内巨大的圆形石砌祭坛上,铺满鲜血画成的弯弯扭扭的符咒。 十几个火盆环绕祭坛燃得正旺,火苗刺啦刺啦尽情释放热源和光亮,使鲜血符咒看起来更加鲜亮。 鲜血祭出。 不是死亡,就是重生。 云夜明抱着云迟缓缓登上两米高的祭坛,腿脚灵便轻松避开符咒,把云迟发在祭坛正中间盘腿坐定。 安置好云迟,云夜明与云迟面对面盘腿坐定。 只见她双手抱元归一,晦涩深奥的咒语音浪在大帐中盘旋回荡。 十一名长老祭祀在祭坛下均匀分布坐定,双手上下交错横放丹田,口中念着与云夜明相似但不同的咒语。 霎时长老祭祀们的额头、颈部、肩头、手肘、胸腔、丹田、膝盖,所有关节处冒出密密麻麻的光斑,恰是暗夜星子忽明忽暗。 不一会儿,体内星斑汇聚成天狗、红鸾、白虎、紫微等星宿神兽,顺着小周天游荡。 等到身形接近透明时,神兽恰好行遍一个小周天。 然后,长老祭祀们伸出右手,捏成剑指指向祭坛正中心上方。 神兽离体,齐齐朝祭坛正中心呼啸而去,发出“嗡嗡嗡”低鸣声与咒语音浪交织融合。 诸多神兽在祭祀们指间光斑线控制下,在祭坛上方围圆缓步行走。 驭星术,万象联合,守护。 守护大阵形成,云夜明剑指扶胸,嘴唇快速开合,帐内弥漫音浪更加浑厚震耳。 一颗露珠般大小的血色光斑从云夜明指间跳出,瞬间没入心脏。 然后,那颗星子像一朵花苞在她心口绽放,无数血色光斑形成手臂粗的小溪,悬浮在她四周,徐徐流淌。 慢慢地,小溪越来越粗,流速越来越快,直到把云夜明整个人包裹其中。 从外观上看,就像一颗巨大的血色光球,与夏日早晨四五点钟初升旭日颇为相似,还是一颗明显看得见自转的晨阳。 血色光晕从云夜明身下顺着蜿蜒曲折的符咒缓慢流淌。 符咒尽头汇聚成一点,正好位于云迟身下。 然后,一条手臂粗的血色小溪盘踞在云迟四周,与云夜明身上最开始出现的小溪如出一辙。 等到云迟也被一个同样的血色光球裹住,祭坛上流动的血色光晕慢慢朝空中飘散,大有冲出祭坛趋势。 却都被守护大阵中一道无形屏障反弹回来。 驭星术,无妄境,献身。 到第四日,云夜明身上光球血色褪去,变成灰白,而云迟身上血色光球被她尽数吸收。 随着最后一颗血色星子钻入云迟额头,法阵血雾完全散去,连鲜血符咒都消失,仿佛这祭坛上从未发生过任何事。 云夜明竖立右掌对准云迟额头,运转法力。 散落在云迟身体中的无数杂乱星点,被一根无形的线串成串,线头套在云夜明指间。 轻轻左右转动手掌,拨动星线,云迟体内的星子们立刻有规律游动起来。 串上星子的星线,是最好的粘合剂,修补破碎的器官,重组断裂的筋骨。 星线上挂着的星子,就是云夜明赋予云迟的新生。 等到施法完毕,云夜明收回右手,重新放置丹田,吐纳调息。 一颗露珠大小血色印记印在云迟额间。 完成最后调整,云夜明缓慢站起身来,身形一晃,险些栽倒。 幸亏星月眼疾手快,跃上祭坛,扶住云夜明肩膀,才不至于跌倒。 “大祭司,还好吗?“ 云夜明轻轻摇了摇头,表示自己无碍。 “少主知道,会难过的。” 星月自小与云夜明一同玩耍、修炼、成长,看着云夜明憔悴的面容,心中隐隐作痛。 云夜明抬起手拍了拍肩上星月的手背,努力挤出一个苍白的微笑。 “父母爱子,就算刀山火海也要去,哪管什么性命。” 她低眸注视着云迟,叹了口气,似有千般无奈,继续道: “只恨我能力有限,无法彻底治愈她。 还望各位长老,替夜明守住这个秘密。 只希望,在我活着的每一天,我的女儿都是无忧无虑的。” 十一位祭祀个个都是生养孩子的普通母亲,怎会不了解云夜明心中所想。 正因为了解,才更心疼。 北野人均寿命五百到七百岁,云夜明不过才二百多岁,却即将走到生命尽头。 第6章 星石的赠礼 - 我家女仙太过多情 - 山羊吃胡萝卜 萧关逢从断崖回来恰巧瞧见星石抱着云迟,在一群人簇拥下走进少主大帐,鬼使神差跟了上去,到了门口发现大帐内人挤人早就水泄不通。 对这位新晋姑爷,伏狼族人是没什么好感的,很多甚至不认识他,自然也没有人侧身让道。 此刻所有人都挤破脑袋关注着巫医的一举一动。 只见云迟被巫医一会儿托起左手把脉、一会儿握住右手听诊、一会儿掀眼皮、一会又掰嘴,时不时还按两下心口或侧腰,来回倒腾与一只小白鼠试验品无异。 专心诊治的巫医,像是遇到从医生涯的大瓶颈,一下皱眉叹气,一下又细声惊叹。 过了大概一炷香时间,在众人催促多次后,终于慢慢悠悠站起来,扭头扫过众人焦急的目光,转身面向云夜明,面露七分喜色三分疑惑。 “大祭司,少主脉动有力、筋骨通畅,已经脱离生命危险。 只是血气亏空、损耗过大,服用几枚千年兽丹,用不了两日定能大好。” 看着云夜明成竹在胸的模样,巫医对他们的大祭司崇拜之情又多了几分。 起死回生之能,舍我伏狼族大祭司,就问还有谁。 “少主没事啦,太好了,哈哈。” 站在人群最前方的元伍用他小腿粗的臂膀一把搂住巫医,言语中难掩激动,大掌“啪啪”两下拍在巫医背上。 “咳,咳咳。” 听到巫医吃痛轻咳两声,元伍抖了抖腮帮子,甩开额前碎发,一步跨到星石面前,径直一拳捶在星石右胸口,用粗哑响亮的嗓子大声说:“星石将军,少主没事了,你可不能再打我啦。” 元伍觉得自己又活过来了,天知道他这几天是如何度过的,内疚、自责像噩梦般不分昼夜纠缠折磨着他。 已经磨好大刀,只要少主断气,他立刻到云夜明和星石面前以死谢罪。 连日来压在头顶的阴霾散去,星石也是喜形于色,毫不客气回赠元伍一拳。 看着云迟惨白小脸逐渐有了血色,以及族人雀跃的表情,云夜明嘴角不自觉露出欣慰的笑容。 激动过后,元伍以少主要休息为由,把人都赶了出去,随后自己也脚步轻快练兵去了。 前一刻还热闹嘈杂的大帐,只留下云夜明、星月和星石。 “你们也下去吧。” 虽然疲惫不堪,但云夜明想守着云迟醒来。 “大祭司,让我留下吧,让我照顾小迟。” 已经半个月没有同云迟讲过话,星石说什么也不肯离去,他渴望守着云迟,只有看着她才觉得心安。 “是啊,大祭司,还是让星石守着吧。您施法消耗过大,回头少主醒来您却倒了,少主又要心疼了。让星石守着,等少主醒来第一时间告诉您可好?” 星月忍不住出声规劝,她知道此刻云夜明比云迟更需要静养。 耐不住他们母子二人软磨硬泡,云夜明最终还是被星月连哄带骗推出云迟毡帐,回到自己的王帐中休憩调息。 云迟这一觉很长,足足睡了五天。 第五天傍晚,晚霞通红浸染半边天,从毡帐圆顶溜进来的光线照在云迟脸上,面颊上的绒毛在光线烘托下闪闪发光,使她整个人散发着晶莹剔透的朦胧感。 星石不禁看呆了。 他记得小迟出生那天也是红霞映天,光晕笼罩在兽皮襁褓中婴儿胖嘟嘟的小脸上格外诱人,五岁的他忍不住伸出脑袋凑上去啃了一口,啃出两排牙印。 那天,他和小迟都哭得撕心裂肺,小迟是被咬的,而他是被阿妈揍的。 她和所有伏狼族女子都不同,她总有许多奇奇怪怪的想法,一次次颠覆他的认知。 小迟说她梦里有片地方,那里的男子只有一妻、女子只有一夫,他曾一度以为真有这样的地方,直到见到萧关逢,他知道,小迟又在编故事哄他。 那名飞鹰族少主,白白净净、柔柔弱弱,跟小迟从前养的那只小狐狸十分相像,难怪她会喜欢。 “不要啊!” 一声惊呼把星石从思绪中拉回来,面上立刻浮上喜色,臂膀张到一半,却见她一把掀开兽皮毯子,神情惊恐、跌跌撞撞扑向铜镜,然后对着镜中的自己长舒一口气。 云迟做了一个梦,梦里她躺在冰冷的手术台上,被一群黑袍黑口罩的人分尸毁容。 分尸无所谓,重要的是毁容。 对爱美如命的她来说,这简直是毁天灭地的打击。 还好只是梦。 “小迟,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星石走过来,双手扶住云迟肩膀,把她掰向自己,关切担忧之意挂在脸上。 看着面前的星石,云迟还有些恍惚,但不影响她作恶的小心思。 小脸一板,直视着星石的眼睛,一本正经道:“小石头,我做了个梦。” “什么梦?” “梦里一名男子,俊朗挺拔、气力盖世。 凶兽说自己肚子有宝贝,问他要不要进去看看,没曾想他竟真从凶兽大口爬了进去。 我被他猪崽子一般的行为吓到了。 嗯,仔细看看,你与那男子倒有九分相似。哈哈哈。” “那男子有没有告诉,凶兽肚子里真有宝贝?” 见她五官纠在一起笑得满脸通红,心里石头总算落地,星石从怀里掏出一件东西压在云迟手中,对着她快速眨了一下左眼,十分调皮。 “打开看看。” 云迟依言打开黑色兽皮,里面物件透出光晕,等到她剥开里层蓝色粗布,眼睛受到强光刺激完全睁不开。 珠子发出的橘色光晕,就和三百瓦的暖光灯泡一样耀眼。 重新用蓝布包裹珠子,云迟把珠子捏在手里仔细打量,和大号珍珠耳环上镶嵌的珍珠差不多大小,却能发出如此强烈的光线,电视剧里的夜明珠也比不上啊。 “你曾说梦里见过能持续发光的宝贝,让你感觉温暖安心。 后来我想,咱们北野确实有这样的东西。 这是万年火凤凰的内丹,光芒可持续千年不灭。 你看,和你梦见的,一样不一样?” 二十一世纪的电灯泡,要放在北野大蛮泽,确实是天大的宝贝。 “你去了梧桐坞?凶兽森林多凶险,你不知道吗?” 她还以为是多重要的事情,让他在婚礼前夕跑出去,没想到是为了颗珠子,虽然这珠子确实稀罕。 “第一次成亲,寻常宝贝哪里配得上堂堂伏狼族大将军的身份。” 漂亮的小脸因怒气胀得通红,红唇水润光泽,星石瞧着格外舒心,忍不住伸手抱住云迟,左下颌轻轻摩挲她的头发,鼻腔里都是她的气息。 “小迟别生气了,大不了下次成亲送个普通点的给新娘子。” 云迟:…… 第7章 启星命盘 - 我家女仙太过多情 - 山羊吃胡萝卜 “咳!” 一声轻咳打断如胶似漆相拥的两人,大祭司云夜明和二长老星月走了进来。 “哎呦我的少主,你可算醒了。” 星月越过云夜明走到妆镜前,亲昵的拉起云迟,左看看右看看,“红光满面,看来已然大好了。” “嗯。” 云迟挪开一步,避开凳子,双手微张立圆转了一圈,然后勾住星月的双手轻轻晃动,十分乖巧,“二长老,你看,全好了,比从前还要好呢。” “好了就好,少主你可不知道,大祭司她……” “星月。” 云夜明唤了她一声。 迎上云迟探究的目光,星月微微一笑,继续道:“大祭司她为了救你,煞费苦心好几日没有休息呢。” 还好,还好没有说漏嘴。 放开星月,云迟走到云夜明跟前,伸手紧紧抱住她。 “阿妈,谢谢你。” “傻孩子,跟阿妈说什么谢谢。” 回抱住云迟,暖烘烘体温让云夜明分外安心。 “要的,阿妈教过我,亲人才更应该说谢谢。” “我可没教过你这些歪理。” ‘你没教过,但另一位妈妈教过,可惜我再也没有机会对她说谢谢了。’ 想到自己差点再一次让母亲白发人送黑发人,云迟把云夜明搂得更紧,脑袋深深埋在云夜明颈窝,贪婪的吸着属于母亲的味道。 “我不管,我就要说,谢谢阿妈,谢谢老云。” 对自己唯一的孩子,云夜明可以说是千宠百爱,拿她没有办法,只能宠溺的一下一下抚摸云迟后背。 “好啦好啦,阿妈要喘不过气了。” 依依不舍松开手,云迟一左一右把云夜明和星月拉到兽皮椅子上坐下,自己侧身蹲坐在云夜明脚边,脑袋亲昵的在云夜明腿上蹭来蹭去,极为依赖亲昵。 “我当时感觉五脏六腑都碎了,阿妈、二长老,你们是怎么救的我?” “平日偷奸耍滑不好好修炼,这下吃苦头了吧。 为了救了你个小懒鬼,阿妈我五十年白修炼了。” 为了救她,阿妈消耗了五十年法力吗? 世上只有妈妈好,云迟感动坏了,抬起脑袋,眼泪汪汪欲说还休。 “阿妈——” “打住,卖乖没用,往后必须给我好好修炼。”云夜明撸小猫似的揉揉云迟脑袋,眼底温柔似水,嘴上却颇为严肃正经,“听到没有。” 星月几次欲张嘴说点什么,但最终只是在心里叹了口气,什么也没说。 “来,戴上。” 云夜明从左手无名指取下一枚纯银戒指,戴到云迟手上。 是一枚外观十分普通的戒指,看起来和在文玩街花几百块淘的银戒差不多。 “阿妈,你把启星命盘给我做什么?” 启星命盘乃是伏狼族长的象征,云迟想不通云夜明怎么会在此时把族长信物给自己。 “小迟,听阿妈说,启星命盘不单单是族长信物,它里面藏着我伏狼族驭星术的终极奥秘。 除了第一任伏狼族大祭司,至今没有第二人参破其中玄机。 阿妈我苦苦研究二百多年无果,往后也难参破。 现在阿妈把它传给你,希望你好好领悟。” “阿妈,我不要,你才二百多岁,怎么能下定论一定参不破呢。再说,我资质愚钝,还不如你呢。” 作势就要拔下戒指,云夜明按住她的手,阻止她继续摘戒指。 “正因为你资质平庸,又十分懒惰,阿妈才把启星命盘早早给你,辅助你修炼, 我是怕等到我魂归九天时,你担不起族长重任。 我可从来没指望你参破其中深意。” “哈哈哈,大祭司高见。”星石对云夜明竖起大拇指,瞥了眼云迟,跟看一个笨蛋差不多,“小迟确实需要辅助。” 云迟扭头瞪了他一眼,顺便瞧见二长老星月也在掩嘴偷笑。 他们,是什么意思? “哼!你们等着,参破这启星命盘玄机第二人,非我云迟少主莫属。” 你们沆瀣一气,我也能信口开河。 “小迟、星石,如今你们已经成亲,往后可不能再胡闹任性了。要好好孝顺星月,知道吗?” 看着云迟与星石相处融洽,云夜明很开心,盼望二人能永远这么无拘无束拌嘴。 云迟觉得云夜明这话有些别扭,但又说不出哪里不对劲。 “放心吧大祭司,我们一定会好好孝顺您和阿妈的。 我也会和小迟一起,永远守护我们伏狼部落的族人。” 听星石这么说,云迟总算察觉到哪里怪了,云夜明让他们孝顺二长老,却不提自己。 ‘许是知道我定会孝敬她,所以不提罢。’ 伏狼族少主大帐中的欢声笑语持续了很久。 王廷西南角毡帐中的谋划也持续了很久。 “没想到,云夜明竟然真的救活了云迟。 看来,关于伏狼族驭星术的传闻是真的。 哈哈哈,天助我萧氏。” 飞鹰族族长萧时清听到云迟起死回生的消息,手掌拍案从兽皮椅子上站起来,面部因激动而扭曲狰狞。 “不过,云夜明定不能为我萧家所用。 只怕她知晓我们的计划后,非但不愿协助,还会被她反噬一口。” 飞鹰族需要驭星术,但萧家不光需要驭星术,更需要云氏血脉。 “父亲,伏狼族大祭司一脉,可不止云夜明一人。况且,云夜明的驭星术还不够强。” 从进屋开始,萧关逢一直端一杯热羊奶慢慢啜着。 他很喜欢热羊奶浓郁的奶香味,单单闻着就觉得体内蚀骨挠心的寒意减缓三分。 “你说那个草包少主?她除了吃喝玩乐,调戏美男子,还能有什么用?驭星法力低微,连十岁孩童都比她强。” 如果不是为了在北野这片吃人不吐骨头的土地生存下去,他萧时清何至于赔上自己最看重的儿子。 偏偏那云夜明点名要萧关逢,否则便要立刻夷平飞鹰部落。 如果萧家还是从前的萧家,莫说一个云夜明,就是整个北野他都不会放在眼里。 自从来到北野,强烈的屈辱感日日折磨着萧时清,消磨着他的良知,啃噬着他的理智,但仇恨的火焰,却越烧越旺。 仇恨杀死了曾经的萧时清。 现在的萧时清,活着,是为了杀掉那些他杀不掉的人。 “未必,父亲,我曾亲眼见到那云迟施展驭星术。 是最低微的招式,但其中蕴藏的能量,堪比长老祭祀施展出的中阶术法。 我有自信,假以时日,定让她成为天下最强的祭祀。” “只怕到时她翅膀硬了,不愿帮我萧氏。” 萧关逢轻轻放下手中的杯子,优雅至极,眸中寒潭千尺,抬起头看向萧时清时又是满眼坚毅。 “到时,可由不得她。” 自己儿子的能力,萧时清从不怀疑,但人心难测,任你机关算尽,也未必能够完全掌控。 “只是你该如何让那云迟心甘情愿随你前往人域?” 这倒真是一道难题呢。 萧关逢不禁陷入沉思。 第8章 一匹狼的碑 - 我家女仙太过多情 - 山羊吃胡萝卜 第二日,云迟登上一座小山头。 这不是普通的山头,它坐落在部落西南角,乃是大祭司云夜明上门女婿萧关逢毡帐紧靠的小山头。 她寅时就来了,肯定不超过凌晨四点钟。 心里藏了事儿的人特别容易失眠。 远处更高山头冒出些许红光,太阳正努力往上攀爬。 云迟趴在草皮上,左手撑地托腮,右手向前竖立,手指不断张开、合拢、张开,透过指缝观察太阳一点点攀出地平线。 很快便失去兴趣,放空身体瘫软在地。 无趣!无聊! 想干大事! 昨夜是大将军元伍带人守夜,这会儿正好巡到云迟躺的这片山头。 他单膝跪地蹲下身,甩甩额前碎发,脑袋侧偏靠近云迟,用他粗犷洪亮的嗓子尽量温和的问候: “少主,你在吃草吗?” “我在吃土。” 说完抬起脑袋张大嘴巴,猛然朝地面狠狠啃了一口,浓郁的青草和泥土气息登时填满口腔。 “噗!” 用一双水光晶莹的眼瞳盯着元伍,可怜巴巴道:“不好吃,还很臭。” 元伍哈哈笑两声后,面向部落盘腿坐下,随手把狼牙棒搁在膝上,静静瞭望日出远山。 俯卧太久胸部有些胀痛,元迟换了个姿势平躺,眼神涣散随意的看着越来越明亮的天空。 “唉——” 提不起劲! 各种提不起劲。 “少主,你有心事?” 人人皆知外表粗枝大叶的元伍将军,有颗七窍玲珑心,是部落许多失足少男少女的知心大叔。 “嗯!伍将军,你朝前看,看到什么了吗?” “山、太阳,还有伏狼部落。” 元迟又叹了一口气,慢吞吞撑起上半身,与元伍并肩盘腿而坐,抬高右手有气无力拍了拍元伍的肩膀。 “不对,是责任啊~” “哈哈哈。”扭头扫了一眼元迟,露出欣慰的表情,“少主不用太有压力,咱们伏狼部落勇士无数、祭祀无双,称霸北野指日可待。” “唉~此责任非彼责任也。来,顺着少主我的手指往前看。告诉我,看到什么了?” “狼。” “再往前。” “毡帐。” “谁的毡帐?” “飞鹰族少主的。” “嗯,很对。再看,此时是谁在练武场?”手臂转动,指向另一个方向。 “少主你糊涂啦,那是星石将军的专属练武场,除了他还有谁。” 记得有人说过,当你习惯早晨四五点钟的太阳时,成功便离你不远了。 伏狼部落最少年英雄的将军,就是那个对早晨四五点钟太阳习以为常的人。 “不错,孺子可教也。现在,知道少主我的烦恼了吧。” 可怕的沉默。 “哈哈哈,少主,你就为这事儿烦心啊,哈哈。我伏狼族的少主长大了,哈哈哈。” 没想到,一向我行我素的少主,会栽在这种事情上,元伍打心里爽快。 “少主,你可是北野第一氏族的少主啊,管他人作甚。” 元伍扭过上身,右手拇指抵住食指指腹,捻出一个“小菜一碟儿”的手势,在云迟眼前晃了两下。 “你只需要展示这么一丁点少主的霸气,啧,还不手到擒来。 不过要我说,还是星石将军好,威武强壮,哈哈哈。” 经他一番开解,元迟心里更堵了,对着元伍干笑两声,站起身掸掉草屑和砂砾,踱着细碎的步子朝部落走去。 元伍以为她在为睡谁而烦恼,其实她只是在想星石会不会,在她睡萧关逢的时候冲进来给她一拳。 她没有回自己的大帐,而是直奔练武场。 半个时辰后,晨曦在广袤的大草原上拖着一道长长的虚影信步前行。 一狼二人,一男一女。 时辰尚早,草原昨夜残留的凉意还有些逼人,云迟压低脑袋朝星石怀里缩了缩。 阿妈说她并未痊愈,往后很长一段时间有许多事情不能干。 不能再撵着羊妈妈挤鲜奶,也不能策狼射雕,更不能轻易施展驭星术。 一言以蔽之,忌讳和刚经历一场生死攸关外科手术的车祸病人差不多。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她可以理直气壮、堂而皇之拒绝伍将军的比刀邀请,她实在不怎么喜欢舞大刀。 太不淑女! 相比霸道潇洒美少主,柔弱病娇俏女郎人设好像与她的现状更贴合。 是以此时,娇弱不能自理的伏狼族少主,“迫于无奈”只能与星石将军共乘一匹狼。 “嘎——嘎——” 落了单的孤雁,真可怜哩。 云迟手掌平行搁在眉毛上,抬头望着奋力飞翔的大雁,“小石头,射它下来。” 大雁肚皮中箭,扑腾着双翅做垂死挣扎,划出一道凄美的弧线后坠入峡谷深渊。 以生命为代价,不管是跳出的舞、还是奏出的乐,都绝美。 云迟觉得这只早起的雁,有些碍眼,高高扬起的颌和微张的喙,好像都在嘲笑她曾经的狂妄。 所以—— 雁死了! 半刻钟后。 云迟负手围着巨鼎砸出的深坑慢慢转悠,黛眉微蹙、杏眼微眯,若有所思。 她实在很难把眼前这只高度不足一米五、直径不足一米,乌漆嘛黑冒着黑烟的破铜烂铁,和几日前金光勃发堪比半个篮球场的巨鼎联系在一起。 两圈过后,她站在坑边,盯着坑底一滩血红犯了难。 ‘这坑少说三米深。是滑下去呢?还是爬下去呢?总之不能跳下去。’ “小迟!” 在她凝神思考时,星石已经跳下深坑,张开双臂,仰头望着她,脸上挂着的笑容,和头顶的晨光一样是温暖的浅橘色。 “小石头,我来啦。” 云迟用尽量小的力量跃起,和那只失去平衡的大雁一样,奔赴一段极短暂的未知旅程。 他们都受了伤,坠入深谷的大雁九死一生,那她呢? 短暂失重后,臀部被一双有力的臂膀紧紧箍住,她感受到星石接住她后微曲双腿的降落缓冲。 她不是大雁,她会活下去。 星石蹲在被巨鼎摧残到破破烂烂的白狼边上,一脸认真、郑重其事道: “小迟,你得多谢这头狼。” 水分已经完全挥发,干涸的血块粘在白狼皮毛上,用手一戳,沙沙作响。 云迟沾了一点干燥的血灰放在鼻尖闻了闻。 狼血里混了人血,真臭啊。 “沾了人血,怕是洗不干净,做不了衣裳斗篷了。 唉,简单刷刷,留着给我裹尸吧。” 云迟微微扭头,视线陡然撞进星石的灰瞳里,“不过,六七百年后,会不会更臭了?哈哈。” “云迟,你也忒没良心了。”星石把她的名字咬得极重,恶狠狠说道。 话虽犀利,但他眼中平静温和,并未真怒。 “我们星石大将军慈悲为怀,不如就替我就地埋了它吧,记得给它立个碑。 碑上就写‘白狼先生,到此一游!’” 云迟抬了抬下巴,目光投向白狼尾巴处的一团乌黑,继续道: “别忘了把你的大雁拾回去,这可是本少主和本少主的狼用命换来的。哈哈哈。” 星石不理她胡言乱语,强行拉她一起在巨坑底部刨了个坑,把白狼和大雁一同埋了,又到附近的小树林砍了棵树,削成墓碑插在土堆上。 云迟在碑上刻字时,神情专注。 ‘恩人白狼先生之墓 ——伏狼族云迟。’ 第9章 家宴(一) - 我家女仙太过多情 - 山羊吃胡萝卜 安葬好白狼,二人又围着三脚黑鼎研究了半天无果,回到部落时已经过了晌午。 午膳过后,星石随大部队猎凶兽去了,如果不算征伐其他氏族,猎兽便是伏狼族汉子最正经的差事了。 云迟命人把那只其貌不扬冒着黑烟的三脚鼎扛回了部落。 取了侍女的狼鞭,用鞭把儿对着黑鼎烙纹又捅又挖好一通折腾,还真让她看出些许门道。 圆鼓鼓的鼎身,雕刻两只鹤翘首相望,点缀层层叠叠云纹。 鹤! 她在北野生活二十年,从未见过或听说过鹤。 电视剧和小说里的世外高人,尤其是沽名钓誉的伪君子,大都喜爱鹤。 ‘硕大无比,高阶驭星术奈何不得,掉落他乡自敛光辉,淡淡的中药味。 好像在哪儿见过,在哪儿呢?’ 素手微握,嘴唇一下一下轻轻咬着食指关节,垂眸凝思。 “哎呦,云迟你个猪脑子,太上老君的炼丹炉、修真文里的无敌炉鼎,不就是它嘛。” 重重拍了一下自己的脑门,云迟十分兴奋,好像发现了新大陆。 “巨鼎大哥,您老打哪来?” “金手指大哥,这挂怎么开?” “急急如玉令,快快显形。” “芝麻开门,开!” …… 一旁的侍女,看着自家少主对着一个破炉子自言自语,一会儿躬身作揖、一会儿掐诀念咒、一会儿又拳打脚踢,默默叹了口气。 ‘少主这病,越发严重了。’ 一顿操作后,云迟彻底失去耐心,小脸微红,指着黑炉子大声道: “敬酒不吃吃罚酒是吧,自命清高是吧,等着。” 凶兽屠宰场。 元迟躺在她的摇摇椅上,优哉游哉吃着下午茶。 这把椅子是她的得意之作,椅身乃是由千年老树内里软皮制成,散发一股独特的木香,正好调和屠宰场的腥臭。 可怜的小黑炉鼎,正在被迫进行炉生的二次改造。 架起炉灶,燃起凶兽尸体,放上炉鼎,鼎内置凶兽粪便,烧上一个时辰,此乃热处理。 伏狼族壮汉十名,抡起铁锤,随便敲打,重要的是力量要够,成千上百锤,此乃热锻矫正。 最后上焚化池,凶兽内脏、血水、粪便尽在其中,将炉鼎置于池内半柱香,此乃定型。 热处理、矫正、定型,反复循环即可。 日头西斜,侍女撤下遮阳兽皮,旗杆上的布旗随风起伏,投下的暗影正好打在云迟脸上,晃到了她的眼睛。 在云迟刚端起第五杯羊奶时,锻造流程刚好进行了两个循环,伏狼族汉子燃起凶兽尸体,准备进行第三次热处理。 原本黑漆漆只会冒黑烟的炉鼎,霎时黑灰黑烟尽褪,黑铁坨变成锃亮闪光的黄铜,鼎身仙鹤眼睛炯炯有神。 ‘不见棺材不落泪。’ 越是有灵性的物件,越怕浊气侵蚀。 没想到,前世熬夜追的沙雕文,会在二十年后发挥作用。 云迟凑近“涅槃”成功的炉鼎,发现两鹤目光汇集之处印了三个字。 ——凌剑宗! “少主,我想起来了,你被砸那天,飞鹰族的人好像说这个鼎是什么…… 什么修士的炼丹炉。少主,啥是修士?” 闻言,好几个当日跟随猎雁的汉子都点头表示同意。 ‘修士?难道北野之外还生存着另一群人?’ 云迟简单思考了一下,正色道: “嗯咳,修士嘛,脱凡俗、舍尘缘,证道问长生。 简单来说,就是贪生怕死之人。” 说完,撇下一道靓丽潇洒的背影,留给似懂非懂的伏狼族同胞们膜拜。 “少主果然是少主……” 夜幕降临,月色清辉稍寒,帐顶天窗透进银白光晕与帐内旺火交相辉映,巨大毡帐中,六张矮桌排列有序,桌上美味珍馐鲜亮诱人。 今夜是伏狼族少主成亲后的第一个家宴。 明日飞鹰族人便会离开,除了萧关逢。 云夜明、星月与萧时清,有一搭没一搭唠着家长里短,星石偶尔也参和一两句,但更多时候是伸长身子凑到云迟桌上,给她夹菜。 硬菜,纯肉。 北野大蛮泽人日常吃食只有三类:凶兽肉、奶制品和野果子,以及野果子酿的酒。 云迟是个例外,她爱吃野菜,但桌上没有野菜。 萧关逢简单食用两口炖肉后,端起热羊奶慢慢啜着、抿着,从宴会开始,他就感受到一道灼热的目光死死锁在他身上,盯着他的一举一动。 对这样的目光,他早已经习以为常,并不在意。 ‘我要制茶,花茶、草茶、果茶、木茶,什么茶都可以。’ 从前生到今世,从不喝茶的云迟,突然有了这样一个念头。 北野人还没有脱离为温饱奔波的宿命,对于饮茶这种高雅志趣尚未涉猎。 但这一刻,云迟觉得萧关逢应该品茗,而不是喝羊奶。 有些人,当你看到他的第一眼,就会想不惜一切代价得到他。 你并不爱他,但必须得到他。 所有人都知道,十几天前云夜明突然率军夜袭飞鹰部落,强势要求飞鹰族长小儿子当上门女婿,伏狼族少主勉为其难接受。 但只有云迟知道,这场征伐源头是他萧关逢。 那日她追一只赤狐到凶兽深林外,见一男子策马越河,踏破星辉,皎如玉树临风时。 谦谦公子,如玉温润。 没曾想,竟是块千年玄冰玉。 “云少主,身体可还有何不适?云少主?云少主?” “小迟!” 云迟被云夜明一声温柔的轻叱拉回思绪,一脸茫然看着她。 见云迟痴痴望着自己儿子,萧时清心里有些不悦,但面上仍旧笑语晏晏,又重复了一遍刚才的问题。 “多谢萧族长关心,已然大好了,还要感谢贵族慷慨解囊,赠丹相救。” 云迟右手握拳放在胸口,朝萧时清点头小鞠一躬,以示感谢。 对于萧时清的心思,云夜明心知肚明,只要不是太过分的要求,自己定会履行诺言。 “夜明当日允诺贵族一个条件,还请萧族长但说无妨。” “哈哈哈,大祭司果然是爽快人,我族的要求对大祭司来说,轻而易举。只需要大祭司及各位长老,在培养新人时,顺便帮我族培养两名祭祀。” 料想到云夜明不会轻易答应,果然,他刚说完,耳边便传来一声剧烈的拍案声。 “痴心妄想!大祭司,莫要跟他废话,星石明日便带人平了他飞鹰族。” 星石拍案而起,整张脸因气愤而涨得通红。 第10章 家宴(二) - 我家女仙太过多情 - 山羊吃胡萝卜 萧时清这个条件确实出乎所有人意料。 谁能想到,在北野地位最低、仰人鼻息的飞鹰族,胆敢提出这等泼天要求。 飞鹰族人力微,可以说是手无缚鸡之力,但飞鹰族人十分机敏,每每能够从凶兽异怪口中脱身,吃过他们亏的土著氏族也不在少数。 他们游说各族,权谋机变、巧舌如簧。 从完全被各族奴役,到拥有独立裁决权的氏族部落,绝非一日之功。 飞鹰族人很狡猾。 这是北野土著对他们的评价。 但在北野第一氏族伏狼族面前,任何花招均无处遁形。 此刻,一屋子的人除了萧关逢,均十分紧张,都在等着云夜明表态。 只见云夜明优雅的搁下切刀,淡淡一笑,伸手示意星石坐下。 “萧族长,夜明恐怕要让您失望了。 当日许下承诺的乃我云夜明一人,倘若驭星术为我个人所有,莫说教两个徒弟,就是把驭星术最高术法拱手奉上也无妨。 但北野尽知,驭星术乃我伏狼族安身立命的根本,属于伏狼族每一个族人。 不如这样,您去询问我伏狼族所有族人,若都同意驭星术外传,再来找我也不迟。 或者,干脆另换一个更现实的条件。 萧族长,您看这样可好?” 拒绝意味十分明显,但萧时清却没有那么容易死心,讨好似的轻笑两声后,继续道: “大祭司真会开玩笑。 据我所知,驭星术顶级禁术只有大祭司一脉可以修习。 这不就说明,大祭司才是驭星术的主人,其他族人不过是沾了大祭司的光罢了。” 闻言,帐内的几名伏狼族人均是面上微惊,心中诧异,大祭司云夜明眼中更是闪过一丝杀意,说出的话语调尖锐,似有不满。 “萧族长真是见多识广,连我伏狼族人都知之甚少的隐秘,萧族长也能了如指掌,夜明佩服。” “大祭司见笑了,时清也是偶然得知。” 云夜明看着萧时清的眼神变得更加冰冷,连五六米开外的云迟都感受到压迫。 “哈哈哈,萧族长,你煞费心机送来两人,若是不修禁术,岂不可惜?” 见萧时清露出疑惑的表情,云夜明顿了一下,放缓语速继续道: “不如—— 我先将那两人杀了,好叫他们投胎到我云氏一脉。 再修我云氏禁术,如何?” 最后一个字节甫一落下,只见云夜明周身登时星光大涨,与此同时,萧时清被一阵劲风逼退两步打了一个踉跄。 奇怪的是,那劲风只针对萧时清一人,连他面前的碗碟吃食都丝毫不受影响。 见险些跌倒的萧时清面上染上些许惧意,云迟扭头瞧了眼萧关逢,心中暗忖: ‘他倒是冷静。’ 萧关逢饮完最后一口羊奶,缓慢抬起头,直视云夜明,面上看不出任何情绪,语气十分温和。 “大祭司稍安勿躁。 许是父亲饮了酒,竟忘了说最重要的,实在无意冒犯,还望大祭司莫要怪罪。” 直到云夜明收敛锋芒,帐中风雨欲来的沉重压迫稍褪,才继续道: “驭星术难得,我飞鹰族自知小小一枚转魂丹,自是微不足道。 但关逢能为伏狼族办成一件事,大祭司可有兴趣听听?” 狂妄,小小飞鹰族除了摇尾乞怜,能为我伏狼族办什么事情,况且也没什么事情有求于他。 “萧关逢,你莫不是得了什么不入流的秘法典籍,专修白日梦。哈哈。当心走火入魔。哈哈。” 云迟心中冷笑,言语难免刻薄,萧关逢也不恼不羞,就好像没有任何事能拨动他的心弦。 “这事儿正与云少主有关。” 听他提到云迟,云夜明弯眉微微抬了一下,又见他成竹在胸,似乎十分有把握,云夜明不禁好奇他口中所说到底是何事。 “萧少主,请讲。” 萧关逢看向云迟,目光有些深沉,“关逢有一法,可救云少主的命!” 一字一句,说得极为缓慢。 迎上云夜明疑惑的眼神,萧关逢继续道: “大祭司莫要误会,关逢只是方才瞧见云少主额间的血印,猜想她已然穷途末路。” 瞳孔巨震,云迟的小脑瓜子久久转不过来弯。 她怎么又要死了? 不是“手术”恢复期吗? 难道“手术”失败啦? 目光落在云夜明脸上,对方回给她一个安抚的微笑。 扭头看向星月,对方投给她一个担忧的眼神。 转过身瞧了瞧星石,对方伸手握住她的手,对她说‘小迟,对不起,我怕你知道会受不了,所以才瞒着你。想着等找到治疗之法再告诉你。’ 最后盯着萧关逢,却见他瞟一都没有瞟她一眼,而是接着问她阿妈能否借一步说话。 然后,阿妈当真跟着萧关逢走出大帐。 月辉寒峭,瘗玉埋香,美人将死不自知。 ‘阿妈,你可一定一定一定不要拒绝萧关逢啊。 驭星术让别人学了去没啥的。 毕竟他们只是生产商,核心技术永远掌握在咱姓云的手里。 历史也证明,改革开放奔小康,闭关锁国要灭亡。 实在气不过,回头你闺女帮你灭了飞鹰族。’ 一个多时辰过去。 火盆里又添了新柴,天窗透进来的清辉更浓了,尘粒在银灰里闪耀着微光。 一只不知从何而来的飞蛾,还未来得及奔赴它的信仰,星石一巴掌帮它提前完成了宿命。 云迟觉得自己就是那只飞蛾。 不管曾经有什么梦想,今后有何期盼,最后的结果都是身不由己。 不光是她,所有的人,所有的生灵,都被一双无形的手,投入贪嗔痴恨里,一次次死亡,又一次次重生。 呵,该死的命运之手。 总有人会掰开你的手指,爬上你的头顶,从上往下,看看你到底是个什么模样。 “阿妈。” 见云夜明终于走进帐内,云迟收敛思绪,迎上去拉着她的手,眼中晶莹滚滚,颇为委屈。 “没事,有阿妈在。” 云夜明轻柔的拍了两下云迟的手,然后走向萧时清。 “萧族长,我答应你的条件。但你们必须拯救我的女儿。” 萧时清掩嘴轻声咳了一下,整理好情绪,才略带尴尬道:“那是自然。” 其实,萧时清也是处在一团迷雾中,连他都没有看出云迟乃将死之人,自己的这个儿子却能一眼看出,似乎有什么东西跳出他的掌控。 罢了,到底是自己的儿子,他们的目标还是一样的。 得到萧时清肯定回答后,她转身跨上大帐台阶,站在主位上,面向萧关逢。 “萧少主,就以我的女儿云迟的生命为期。 三年。 三年之内,若小迟不能完好无缺回到北野,你送来的人,还有你,以及你的父亲,甚至是你飞鹰族所有的族人,都要为我伏狼族少主陪葬。 倘若你当真治好小迟,我伏狼族自会还你两名大祭祀。 但是,在你们回到北野之前,你送来的人不允许与外部联系,更不能离开伏狼族半步。 当然,这三年,我伏狼族自会庇护飞鹰族不受外敌侵扰。” 她目光犀利、言语冰冷,只有在提到云迟时才有了些许温度。 “一言为定!” 萧关逢面色依旧平静,眸光深不见底,转向云迟时更加淡定。 “云少主,这三年,请多指教。” “大祭司!” 星月想上前说点什么,却被云夜明一个禁止手势阻止,只好又退回自己座位。 “萧关逢,你真能救小迟?” 对萧关逢,星石始终揣着几分敌意和戒备,他有种直觉,萧关逢必然还有别的图谋,但他想不出来。 “是。” “最好说到做到,否则我星石大将军的拳头可不认人。” 说着顺势亮出拳头做威胁状。 第11章 家宴(三) - 我家女仙太过多情 - 山羊吃胡萝卜 “打扰一下,当事人,云迟少主,也就是我,能不能提个问题?” 透明人云迟缓慢举起右手,眨巴着眼睛,可怜巴巴在云夜明和萧关逢脸上来回扫荡。 得到云夜明和萧关逢肯定的眼神后,才不确定的开口问道:“如果不医治,我是只有三年可活了吗?” 萧关逢答:“是。” 果然手术失败了,云迟吞咽两下唾液,心里有点难过,但不至于悲伤。 “要离开北野,和他,一起去别的地方?”云迟指了指萧关逢。 云夜明点头。 “我们要去哪儿?”她来到这个世界二十年,从来没听说过北野之外还另有天地。 不光是云迟,整个北野大蛮泽土著人都不知道,北野之外,还生活着另一群人,和他们走着不同的路、过着不同的生活、朝不同的方向发展进化。 萧关逢答:“南方,人域。” ‘人域?那口砸伤她鼎也是人域之物吗?飞鹰族怎会知道人域,难道他们来自人域?’ 云迟心中有了猜测。 “这三年,我都得听他的?”继续指向萧关逢。 萧关逢答:“是。” 云夜明思索了一阵儿,勉强点头。 “能带上阿妈、长老们、小石头、伍将军、侍女、侍卫、巫医,还有我的狼崽子和小狐狸一起去吗?” 萧关逢答:“不能。” 云夜明答:“只能带星石。” “什么时候动身?” 云夜明答:“五日后。” 五日时间是萧关逢定的,有些必要的准备需得五日时间才能就绪。 “最后一个问题,去了人域,还能找夫君么?” …… 月上中梢,草原降露已经成滴,一行人才从晚宴大帐出来。 长辈们默契十足,短暂眼神交换后,识趣地加快步伐,逃离年轻人热血沸腾的小世界。 云迟转动她灵活的眼珠子,向左瞥了眼星石,又向右瞥了眼萧关逢,然后继续向左、又向右…… 她感觉有点口干舌燥。 原是想说点什么缓解一下尴尬的,但萧关逢没给她这个机会,长辈们离开后,他片刻不停留朝自己毡帐方向走了。 “咳,那个……小迟,我送你回去吧。” 星石用比平时柔和许多的声音淡淡的开口,面上染上不可名状的红晕。 “好。” 云迟很自然的应了一声,却见萧关逢已经走出二十来米。 “萧关逢!我有事情同你说,十分重要。” 听见她有些空灵朦胧的声音传来,萧关逢顿住脚步,缓慢转过身。 见萧关逢转身,云迟撒腿小跑过去。 刚到他跟前立刻觉得心率飙升到一百八,心脏针扎似的刺痛,额头浸出薄汗,身体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 这才想起自己现在是病娇人设。 她腰身半曲,捂住左胸口深呼吸,为心脏提供足够的氧气。 萧关逢能清晰听见她近在咫尺、一呼一吸间伴随疼痛的微喘,但并未露出半分关怀。 刺痛来得快去得也快,十几个呼吸后,云迟好受了很多,但心跳还是很快,至少一百六。 她直起身来,脚跟离地,身体微微向右前方倾斜,朱唇在他左耳半寸位置停住。 一、二、三…… 连续四五个呼吸的鼻息,蛮横的钻进萧关逢的耳朵,就和她这个人一样嚣张。 萧关逢以为她还在忍受疼痛,所以并未阻止。 直到一股湿濡的热气,持续不断喷洒在耳垂下方,蕴藏着十足的暧昧和欲望,他才察觉到不对劲,正要退开,但她低沉魅惑的声音抢先一步在耳边炸开。 “等我!” 说得极轻极淡又极快,然后—— 云迟伸出右手在他屁股上抓了一把后,飞快转身,大步离开,留下一长串“哈哈哈~”。 夜色太浓,看不清萧关逢眼中装着什么。 从举行晚宴的大帐到少主大帐不过两百多米,云迟与星石二人,转眼已经站在少主大帐前的台阶处。 就在云迟思量如何委婉拒绝星石时,星石率先打破沉默。 “小迟,你在怪我吗?” 颀长健硕的身躯陡然从左侧挪至身前,云迟快速抬起头,正视星石眼睛,疑惑的“嗯?”了一声。 “你的病,我没有告诉你,你怪我吗?” 当他得知云迟命不久矣时,心脏被一颗巨石狠狠击中,时时刻刻提醒着他那个陪他一起长大的女子,无法陪他到老,这个认知令他既难受又无力。 好几次,他想告诉她真相,但只要迎上她笑靥如花的容颜,就再也开不了口。 “嗐,小石头你想什么呢,又不是你让我变成这样,怪你作甚。乖,别瞎想哈。” 云迟摆出一副满不在乎的神情,甚至伸手踮起脚尖摸了摸星石的脑袋。 但见他显然还在纠结,云迟略微收起漫不经心的神情,目光里揉了些认真。 “小石头,小迟是死过的人。 我见过死亡的样子,他并不可怕,只是会让你感到遗憾。 我也想好好活着,但死亡如果真的来了,我不抗拒。 但在死亡到来之前,我会努力,再努力,活得更开心。 这样死后的遗憾就没那么多了,也就没那么难过了。” 云迟泄了口气,又恢复一副凡事无所谓的神情,对星石展露一个甜笑,继续道: “况且,萧关逢不是说了嘛,他能救我。 他若救不了我,记得替我杀了他,让他下去给我当牛做马。” 联想到萧关逢跪在地上给她当马骑,眼中那‘我恨你但奈何不了你’倔强又委屈的表情,云迟哈哈笑起来。 笑声爽朗欢快,星石受到感染,终于由阴转晴,嘴角也浮起一抹释然的笑容。 “我不怪你,那么你呢?小石头,萧关逢的事情,你怪我吗?” 云迟笑够了,视线落在星石挺立的鼻尖,不敢抬高看他的眼睛。 呼吸变慢变长,喉咙微涩,夜晚的清凉拍在脸上格外明晰。 云迟有些紧张。 “怪,很怪,我看见他抱着你,我想撕碎他。 哈哈,但现在已经想开了。 小迟的生命里,不会只有我星石一个人。 小石头的心,有一天也会分给云迟以外的其他人。 小迟和小石头,都无妄天的子民,就该随心的活,不是吗?” 听到星石如此说,语气坚定不带半分伤感,云迟终于抬高视线,直视着星石闪闪发亮的眼睛。 “对,无妄天的子民,没有孬种怂货。 所以,小石头你要随我进去吗?嗯?” “啊?” 不怪星石脑子卡顿,实在云迟出人意料。 星石呆呆地看着云迟,许久之后,才觉得耳根发烫,结结巴巴道: “那个……下……下次,今天好像……忘记练刀了,我现在过去。” 看着星石仓皇而逃的背影,云迟笑得前仰后合。 ‘小样!’ 第12章 可以吻你吗 - 我家女仙太过多情 - 山羊吃胡萝卜 伏狼族王帐。 “大祭司,你当真信那飞鹰族父子的话,相信人域的存在?” 挂好云夜明脱下的兽皮斗篷,星月倒了杯热水端给云夜明。 那萧关逢所言实在令人匪夷所思,北野诸多氏族王廷羊皮卷上,从未记载过北野之外的人族。 在他们的认知里,北野就是全部世界。 有大蛮泽人、有凶兽、有比天高的雪山,雪山那头是无边际的海域。 但海的那边有什么呢,他们不知,因为从未有人渡过那片海,也未有人从海那边来。 “我愿意相信他所言,真有人域存在,那样小迟还有希望。” 云夜明边说边朝主位的虎皮椅子走去,放下水杯,等到星月也坐定,才说出自己的理由。 “星月,我们都太粗心了。 北野,三千多年前就来了外人,只是这外人太过孱弱,让所有大蛮泽人都忽略了他们的存在。” “飞鹰族人?” 三千多年前,突然出现一群蚂蚁一样弱小的人,像野狗一样游荡在北野。 他们身材修长、长相出众、心思细腻,和北野人的粗放完全不同,但他们实在太过渺小,随随便便就能将其拿捏。 所以,他们沦为北野氏族王庭里的禁脔玩物,和免费劳动力,被奴役了两千多年,直到一千多年前才正式成立自己的部落。 但飞鹰族依旧是北野最微不足道的存在,需要年年向大氏族进献大量凶兽内丹和年轻男女。 即便身为一族之长的萧时清,也保不住自己最爱的儿子。 “嗯,我看到了那萧少主身上的咒印,不属于北野任何一个氏族。 施咒之人的能力,远在你我之上。 加上从天而降的神秘巨鼎。 我相信,大蛮泽之南,凶兽森林的另一边,越过海域,一定存在与我们走着不同道路的人族。 他们之中,或许真的存在能够解救我女儿性命的大能。 况且—— 让小迟早些离开,也好。” ‘这样她的女儿就不必面对亲人逝去的痛苦。’ 云夜明眸中深沉的母爱,在火盆中熊熊燃烧的火焰映照下,变成绵长的盼望。 盼望自己的女儿,化险为夷。 星月从云夜明大帐离开时,夜已深沉,染上了刺骨的凉意,她拉上兽皮斗篷帽子,疾步在银白清辉下。 路过少主大帐时,不自觉顿住脚步看了一会儿。 ‘少主怎么还没有休息?’ 似是窥见到什么隐秘一般,星月露出一个吃瓜成功的笑容后,大步朝自己毡帐走去。 而被吃瓜的某人,此刻正躺在她的软榻上,辗转难眠。 短短几日,她的生活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她曾一度以为,这辈子是老天爷对她的补偿。 她是北野第一氏族唯一的少主人,有忠心耿耿、誓死追随的族人。 她只需要活着,作为一族希望活着就好,自然有人替她冲锋陷阵、开疆拓土。 有阿妈在,她可以得到她想要的一切,哪怕是天上的星星,阿妈也会给她摘下来。 大权在握、美人在怀。 她以为,她将在无所事事的享乐中度过余下的六七百年。 然而,她要死了。 于她来说没什么,但对伏狼族、对阿妈来说却是灭顶之灾。 所以五日后,她必须踏入人生的另一个篇章,去寻找生机。 她不知道那是哪里,是俗世凡尘,还是神魔鬼怪,又或者干脆冲出星际。 她不知道,但有一个人知道。 况且,还有一件十分重要的事情,必须要办。 云迟抓起枕头上的火凤凰内丹,揣入怀里,帐内瞬间暗淡下来。 半个时辰后…… 云迟登上一座小山头。 没错,还是大祭司云夜明上门女婿萧关逢毡帐紧靠的那个小山头。 她摸到萧关逢的帐内,发现空无一人,而歇在的隔壁帐中的侍女一问三不知。 巡逻的侍卫告知她萧关逢来了这座小山头。 所以,她来了。 云迟觉得,月色下的萧关逢是最珍贵的。 在清冷明净月辉修饰下,他的面容静谧如初雪纷飞,腰身婉转比秋露更缱绻。 月明草香意浓,公子佳人相顾,浓重夜幕也描绘出些许浪漫的意境。 置身其中,流连忘返。 云迟想,如果萧关逢不是出现在月色里,她一定不会疯狂到为了一个人去讨伐一个部落。 这样美好的人,这样美好的景,任何爱美之人必然不忍惊扰。 但她是云迟,她抓他来,不是为了欣赏,而是得到。 “萧关逢,我有一件事要问你,十分重要。” 云迟快步走到萧关逢身前,打断他的一方宁静。 似曾相识的一句话,萧关逢还记得她的恶作剧,默默后退一步,直视着云迟的眼睛里,不起半点涟漪。 “哈哈哈,你在怕我吗?” 他后退一步,她便上前一步。 “怕我吃了你吗?” 他转身,她便绕半圆重新站到他面前,保持抬头就能吻到他的距离。 “你可以同我说说人域,说说那口砸坏我的鼎吗?” “不能。” 萧关逢的声音又低又冷,像万里深海底卷起的漩涡,让每一个深陷其中人,绝无生还的可能。 “你可以同我说说飞鹰族吗?” “不能。” “你可以同我说说你自己吗?说说你为何生成这副模样,又拥有这样的声音?” 萧关逢千尺寒潭一样的眼中,结了冰凌,云迟知道他不喜欢这个问题,所以他不回答。 她也不恼,依旧笑容满面。 从小驯狼训狐的云迟,有的是耐心。 “那你可以同我说说我吗?说说你是讨厌我,还是……喜欢我?” 他又往后退,云迟再接再厉、步步紧逼。 “哈哈哈,看来是喜欢我了,不然你躲什么。” 萧关逢停止后退,把脸别向一边,不愿与她对视。 “你不愿同我说,那我只好同你说了。 你们飞鹰族,本就是人域来的,对吗? 被放逐至此,还是逃命而来呢?让我猜猜,嗯——” 云迟右手握拳撑住小巧圆润的下巴,做思考状,片刻之后,她又绕到萧关逢正面,与他对视。 “我猜你们是逃命而来。 三千年了,一直没有放弃重回人域,但是你们回不去。 你费尽心机带我去人域,又是为了什么呢? 可别告诉我,是为了让我阿妈替你们培养什么大祭祀。” 听到她如此说,萧关逢的眼中终于有了一些别样的神色,像是探究,又像是冷冽的冰刃。 但云迟不在乎,她只是要他眼里起波澜,至于波澜里是善是恶她才不在乎。 “哈哈哈,终于有反应了么。 如果我说,我不愿随你去人域,即便死也不去。 你会生气吗?” “不会。” 萧关逢知道,云夜明和伏狼族不会让这一线生机溜走,云迟更不会放弃求生。 “不生气吗? 那如果我说,到了人域,我会告诉某些人,比如你的仇人,或者你惧怕的人,在汪洋的另一头,有片叫做北野大蛮泽的地方,生活着萧家人。 你也不生气?” 萧关逢倏然紧握左手,眼底寒潭彻底结冰,射出杀意,但言语却依旧平静。 “在这之前,我会杀了你。” “哈哈哈,很好,原来冷静自持的萧少主也会生气呢。 放心,我对你带我去人域的图谋不感兴趣,也对你的仇恨不感兴趣。 不会碍你任何事。 怎么样,我对你,够不够好?” 萧关逢眼中的杀意褪去,彻底变成两汪疑虑化成的深海。 “云迟,你到底,要干什么?” 在云迟的印象中,这是萧关逢第一次叫她的名字,好像—— 也没什么特别惊艳的感觉。 她还是更喜欢他喊她‘云少主’。 只见她踮起脚尖,欺身上前,嘴唇几乎要碰上他,月色十分明朗,她将他眼里的波澜看得一清二楚。 这双死水造就的寒潭深眸,她偏要叫它流动起来。 云迟瞪着一双圆鼓鼓的杏眼,轻笑一声,属于女子独有的气息毫无征兆钻进萧关逢的鼻腔。 她此时的气息不急不缓,甚至有些温吞暖意,与她霸道的行径形成强烈反差。 “看不出来么? ——我在引诱你。” 云迟停顿了一下,直到两个呼吸结束,声音愈加低沉沙哑,带着诱惑,继续道: “我想知道,你的唇,是不是也是淡淡的青游草味道。” 银灰月光穿过额间的夹缝,落在萧关逢的鼻尖,泛着晶莹,投下阴影掩在他的嘴唇上。 云迟看不见他的唇,鼻尖晶莹也笼罩在一层银灰迷雾里。 他身上淡淡的青游草香,蒙了深夜的寂静,变得好浓郁,发出致命的缠绵邀请。 “萧关逢,我可以吻你吗?” 第13章 吐血半升 - 我家女仙太过多情 - 山羊吃胡萝卜 “少主咋回事,咋的还不上,急死老子了。” 带着恨铁不成钢的愤懑,云伍腮帮子一抖,一拳斜向猛捶地面,砸出一个小坑。 在巡夜部下撺掇下,云伍带领大伙儿登上这座最佳吃瓜小山头,十几双眼睛已经目不转睛瞭望远处一刻钟以上。 “嗯,伍将军,少主也太磨叽了。” “要不然咱过去帮帮她吧。” 啪! “你懂个屁,少主这叫情调,培养感情呢。” 某人脑壳嗡地响了一下,摸着脑袋可怜巴巴望向将军云伍,心里嘀咕‘不是将军你说的少主就该撸起袖子直接扑倒的么。’ “咦?伍将军快看,少主施法霸王硬上弓啦,少主威武。” 将军云伍扭头重新看向远处,慢慢站起身。 云迟说完那句‘萧关逢,我可以为你吗’后,心跳快了两拍。 箭在弦上、满力蓄势,她毫不犹豫朝前压去,却趔趄一晃,向前颠了两步,待稳住身形,萧关逢转身扬起的一缕长发从她伸出的手背滑落。 萧关逢丢下一句“去找别人”后,毫无留恋离去。 刚走出没几步,却见十丈之内,草尖露水缓慢腾起,浮于空中,卡住时间转轴。 接着,原本清亮饱满的实体露珠,以肉眼可见速度变轻变透,直到悉数化为星光斑点,快速聚拢,萦绕在萧关逢周身。 驭星术,元一境,寒露。 露起寒星,万物可载。 萧关逢抬起的腿不及形成一个完整的步子,便被什么东西猛然拽下,低头望去,却见两只脚踝被一圈星光斑点圈住,像是套了两块千斤生铁。 接着,两颗拇指大小圆形星斑从脚踝星链分出,缓慢朝上飘,在萧关逢眼前调皮的上下抖动跳跃几下,然后迅速化成两条星链,一左一右擒住他的两只手腕。 千斤重量挂在手上,于伏狼族汉子来说也是不小的压制力,何况柔弱力微的飞鹰族人。 在重力牵引下,萧关逢单膝跪地,双手被拖向地面,夜露打湿手心传来黏腻。 耳边传来脚步落在草上的沙沙细声,以及元迟粗重的喘息声,似乎受伤不轻。 一下一下,极为沉重。 五六步的距离,于云迟来说更胜千里,等到站在萧关逢面前时,已经筋疲力尽。 无力支撑下,右膝一弯,与萧关逢面对面,也是单膝跪地的姿势。 她左手撑地,右手扶胸拼力按住疯狂跳动的心脏,额间香汗涔涔半迷眸。 周身刺痛难捱,好像有人拿着一根长针从顶头百会穴插入,顺着十二经脉生生刺穿周身大大小小几百穴位,最后停在心脏处不停的捣弄。 云迟艰难的抬起头来,目光灼灼比刚才更为热烈,盯着萧关逢平静的面容。 此刻萧关逢眼里的波澜已经看不见,云迟有些失望。 “你!” 看着云迟额间若隐若现闪烁的血印,惨白怖人的面色,以及她努力挤出的一丝笑容,萧关逢眼中闪过一丝错愕。 “现在,本少主……可以吻你了吗?” 云迟最终也没有吻上萧关逢,因为在她说完这句浪荡话后,血气上涌连吐几口鲜血,然后栽倒在地,人事不省。 为求一吻,吐血半升。 过了很久,隔壁山头看戏的某些人,终于察觉出些许蹊跷,急忙赶来,却见他们的少主躺在地上,身子半冷就快咽气。 云伍二话不说捞起云迟就往回赶,心中却忍不住吐槽: ‘这—— 少主也太不中用了。’ 等到第二日,太阳升起又落下,云迟吞了六颗千年兽丹,再经过巫医和长老祭祀们一日一夜全力救治,面色终于见了红晕。 在巫医宣布少主转危为安后,后知后觉粗心的伏狼族汉子们才想起来,还有一个萧关逢被缚手脚,留在山头上。 萧时清在萧关逢帐中从早晨等到晌午,也没有等到萧关逢回来,只能带着一肚子疑问离开,当然还有几分屈辱和不甘。 堂堂飞鹰族一族之长,云夜明竟然只派了一名长老祭祀前来相送。 色心作祟,代价惨重。 云迟挨了云夜明一顿严厉的斥责后,被宣布只剩两年半可活。 痛定思痛,云迟决定往后打死不再乱用驭星术,努力养生把丢掉的半年寿命补回来。 所以一连三日,她除了必要的外出,都陪伴在云夜明左右。 这必要的外出,乃是在以星石为首的二十几名伏狼族勇士保护下前往峡谷,亲自摘了些外形极像青柑,味道也是半像柠檬半像青柑的野果子。 回来时又采了些青游草根和草尖。 青游草根味甘清凉,有些像蒲公英根;而青游草尖味道又苦又涩,细嚼后才能品出些许甘甜。 云迟把野果洗净分成两份。一份切片暴晒制成干果片。一份按照小青柑制作法,果蒂处削掉一圈皮,剜空果肉,制成中空干果皮备用。 青游草根洗净小火微炒后晾干。 她二十一世纪的外婆家是种茶的,知道茶叶的大致炒制流程。 所以对青游草尖,她按照现代茶叶炒制法仔细处理。 赤手下锅,抓、抖、搭、压、甩,单是青锅阶段的理直成条、压扁定型,已经将她柔嫩纤白的手指折磨得灼热通红。 等到回潮完成,加重力道,持续两刻钟的猛抓、猛扣、猛磨、猛压、猛推等一系列揉捻回锅,彻底把她双手摧残得不成样子。 炒茶讲究手不离茶,茶不离锅,等到青游草尖变得又直又脆、扁平光滑后,淡淡的清香从指间飘出。 外观很成功,和龙井茶外观颇有几分相似。 她捏出一小坨放入热水冲开试味。 “噗!” 苦,比黄莲更苦。 青游草茶炒制失败。 倒是青游草根泡出的水,汤色清亮、色泽绿翠、黄绿参半,抿在口中鲜爽甘醇,口齿回甘,甚是好喝。 将青游草根装入干野果皮中一同冲泡,甘甜中带了一丝若有似无的苦味,愈加回味无穷。 云迟将青游草根悉数摁入干果腹中,小心翼翼把装了青游草根的干果子一颗一颗码放在竹筒里。 又取一新竹筒,装入果干片。 兴致勃勃朝部落西南角而去。 第14章 狂躁的少主 - 我家女仙太过多情 - 山羊吃胡萝卜 北野大蛮泽草原一年到头也下不了两场雨,因此雨天被草原人称为天赐的日子。 在雨天,大蛮泽人不杀生不征伐。 云迟也爱下雨天,喜爱雨水串成的珠帘挂满天际,尤其此时她要去见一个人,一个会让她心情更加舒畅的人。 是以此时,她屏退侍女,独自一人像一只欢快的麻雀,疾步在蒙蒙细雨中,左拐右绕穿过成片毡帐,如果不是身娇体弱,她定会飞奔到目的地。 等到终于绕过最后一顶毡帐,马上便要抵达目的地,如花笑容僵在脸上,目光霎时变冷。 腰身侧弯瞬间,“刷拉”一下从皮靴中抽出一柄五六寸短匕首,在她手中闪着冷冽寒光。手腕外旋藏在身后,云迟大步朝不远处的二人走去。 抬高手臂,直臂下压后立即翻转手腕抬臂上撩。 “嗖!嗖!” 电光火石间,银白匕首被鲜血染红,刀尖一滴热血将滴未滴。 “啊!” 背向门口,从后紧紧环腰抱住萧关逢的女子,吃痛惊呼一声,本能伸出左手去捂伤口。 但右臂上下两道四五寸伤口均是皮开肉绽,隐约可见白骨森森,鲜血直流,她一时间不知该捂上侧还是下侧。 女子穿了件浅蓝粗布圆领长裙,腰间一根灰白丝带,腰肢纤细不堪一握,一看就不是伏狼族的女子。 伏狼族的女子惯常是粗布里裤配兽皮裙装扮。 只见她转过身来,一双桃花含春的眼睛蓄满晶莹,一脸不可思议盯着云迟。 云迟杏眼眯成狭长的椭圆,打量着女子,嘴角噙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左手抽出随身布绢,有一下没一下擦拭着匕首。 ‘是个美人,可惜长了双讨人厌的眼睛。’ “你是何人,怎么不问青红皂白随意伤人?” 女子面上疑惑已尽数化为愤怒,双目赤红,小嘴一张指责之言既出,说完又看向萧关逢,委委屈屈轻声唤了声:“公子。” 萧关逢看了眼女子血肉模糊的右臂,微微蹙了下眉毛,但终究什么也没说。 云迟把萧关逢的表情看得一清二楚,看来眼前女子在他心中自有分量。 “哈哈哈,在我的地盘,抱我的人,还问我是谁? 萧关逢,告诉她,我是谁?” 云迟笑得张扬,眼神十分凌厉,扭头对上萧关逢那千年无波澜的黑瞳,又眨了下眼睛,看似调皮实则警告意味浓重,“你可要仔细想好了说,若是说的不好。” 右手轻微外扭,匕首刀锋向上竖立,杀意凛凛,“你身边这位如花似玉的美人儿,可要遭殃喽。嗯?” 男欢女爱本是寻常事,何况在北野这片即便成了亲也不会受到约束的土地,但云迟才不管他们二人是否你情我愿,她满脑子都是身为少主的权威被挑战。 ‘本少主的男人,决不允许他人染指,就算要睡,也得排在本少主之后。’ “云迟,你不要太过分。” 在云迟笑意盈盈视线压迫下,萧关逢半天才憋出这么句不轻不重的话。 “哈哈哈。” 云迟一边笑一边走向身旁的兽皮椅子,坐定后,左手肘杵在扶手上轻轻托腮,右手腕随着爽朗的笑声缓慢转动,把玩着匕首,美眸注视着萧关逢。 她喜欢看萧关逢眼中出现各种各样的神态,但不喜欢这些变化是对着除了她云迟以外的另一个女子。 “这就过分啦,本少主还什么都没做呢。” 听到萧关逢唤云迟,美貌女子此时也摸清状况,小脸除了愤怒,又多了七分惧意三分妒忌,但她死死咬住嘴唇,不愿意做小伏低主动告饶,心里想着有公子在,就算是伏狼族少主也奈何不得她。 云迟大声唤了一声,不多时,两名健壮如牛的伏狼族汉子便进入帐中,右手捶胸朝云迟行了一礼。 “少主!” “砍掉双手,扔到飞鹰部落,顺便告诉萧时清,换个规矩的来学艺。” 言罢,两名壮汉一左一右架着女子便往外走。 女子似乎也没想到传闻中只知射鸟套狐、吃喝玩乐的伏狼族少主,还有如此狠厉的一面,小脸霎时刷白,哪里还顾得上愤怒嫉妒。 “公子救我,公子,公子救救萦儿。” 眼看三人已经到了门口,马上就要跨出门口,萧关逢终于转过身,面向云迟。 “云少主,还请放过萦儿,今日之事,与她无关。” 相较方才,萧关逢言语明显软了三分,但依然孤傲,仿佛云迟才是求人的那个。 “与她无关?难不成是你主动让她抱你,嗯?” 云迟敛去笑容,目光愈加锋利,直勾勾盯着萧关逢,见萧关逢又沉默不语,一股无名之火陡然燃起,“萧关逢,本少主喜欢你,自然不会拿你怎么样,但不代表本少主会一直纵着你。” 看到云迟站起身朝门口走来,左侧壮汉一脚踢在萦儿膝盖窝,萦儿吃痛“扑通”一声膝盖砸向地面,跪在云迟面前。 云迟微微弯身,居高临下直视萦儿饱含怨毒、委屈和惧怕的眼神,轻蔑一笑,淡淡开口: “萦儿,真是个不错的名字。你该庆幸今日落了雨,否则,你丢的就不是手臂,而是命。” 得到云迟眼神暗示,两名壮汉重新拽起萦儿,拎小鸡似的提着她就往外走。 见状,萧关逢两步跨到云迟身边,骨节分明修长的手抓住云迟胳膊,泄了口气,有些无奈的开口:“你要怎样才肯放过她?” 其实刚才那一幕,不过是萦儿多日不见萧关逢,失态下的一厢情愿,萧关逢并不爱她,但毕竟是照顾自己饮食起居多年的人,总有些情谊在,萧关逢终是不忍她落得如此下场。 不知怎的,云迟看着萧关逢伏低求人的姿态,满腔怒火瞬间消了大半。 目不转睛看着萧关逢,突然巧笑一声,刷子似的长睫毛扑闪扑闪。 “陪我喝茶,我就放了她。” 顺势从怀里掏出一个竹筒在萧关逢面前晃了晃,表示自己不是开玩笑。 似是没想到她会提这样一个要求,萧关逢微微一愣,他以为时刻把“色”字刻在脑门上的云迟,会提诸如……之类的条件,萧关逢嘴角忍不住微动一下。 幅度太小,速度太快,来不及捕捉。 云迟虽然不再追究萦儿抱了她男人的责任,但也不许她修习驭星术,于是要求让部下亲自把萦儿送回飞鹰族,她可不想送走一个萦儿,又来一个萦儿她妹。 第15章 一盏好茶相生伴 - 我家女仙太过多情 - 山羊吃胡萝卜 没了碍眼的人,云迟的心情彻底放晴,仿佛刚才那一幕从未发生过。 因下雨缘故,毡帐顶部天窗被遮挡得严严实实,一方门洞成了唯一光源,却也不甚顶用,帐内黑云压顶般的昏暗,丝毫不影响云迟重新燃起的兴致。 四方矮桌发出一阵哐当哐当声响后,顺利置于门口,然后又是咚咚咚一阵拖拽声,两把黑色兽皮椅子被分别摆在方桌一左一右。 萧关逢坐在靠门左侧的兽皮椅上,冷眼瞧着云迟的一举一动。 但见她从一只大臂粗的竹筒里掏出颗黑溜溜好似毒丸的圆球,小心谨慎放在水钵中,然后往水钵里加热水,几息功夫后,端起大水钵往水盏里倒水,水钵过大而水盏过小,水洒得满座满地都是。 ‘笨手笨脚。’ 云迟有些尴尬的干笑两声,端起茶盏献宝似的推至萧关逢跟前,一双眼睛亮晶晶写满期待。 “尝尝!” 拒绝的话到嘴边,似又想到了什么,萧关逢最终默默端起茶盏抿了一口,清香漫溢,入口竟是出奇的甘冽。 “怎样?好喝吗?” 云迟坐在椅子最前端,身体前倾,压过半张桌子,丰盈面颊酝酿的笑容里多了几分憨态。 惊雷破空,雨声淅淅风沥沥,打在帐顶沙沙作响,帐中一方天地寂静非常,许久,萧关逢才抬起头来,轻声“嗯”了一下。 含苞待放的期盼在心里开了花,云迟十分欢喜,连连招呼萧关逢多喝几杯。 自己则十指交叉,撑臂托腮,杏眼专注静静看萧关逢饮茶,遗世之貌、浑然天成,看过最好的,再见其他皆是凡桃俗李。 “公子一盼,万里蛮泽皆春色。萧关逢,你真好看。” “咳!”一口茶卡在喉咙,上也不是下也不是,萧关逢面色起了微妙的变化。 “萧关逢,你可知这茶为何名?” 看了眼萧关逢略微探究的眼神,云迟继续道:“相生伴。” “名字不错。” ‘废话,本少主绞尽脑汁牺牲三百脑细胞想出的名字,自然不错。’ “你可知为何叫相生伴?”见萧关逢眼中疑问更甚,云迟从竹筒里又掏出一颗黑球,举在萧关逢眼前,将里面的青游草根悉数倒出来,分别用草根和果皮泡了两杯水。 她先将草根泡出的水递给萧关逢,待他饮下,才将果皮水递给他。 “是不是感觉青游草根虽甘甜却层次全无,死物一般;而这果皮苦中带甘,但苦味过甚,也不好喝。” 见萧关逢并未反驳,云迟继续道:“草根是你,果皮是我,只有组合在一起,才能成就这一杯回味无穷的好茶。”说完端起面前茶盏一饮而尽。 萧关逢既不表示同意,也不反对,兀自继续品茶赏雨。 说起来,自己已经三千多年不曾饮过茶,萧关逢有片刻失神。不得不承认,自己眼前女子,为人不怎么样,带来的茶确实是好茶。 云迟掏出干果片,直接置于茶盏中冲泡一会儿,等到酸味飘出,端给萧关逢。 “来,再尝尝这个。” “酸吗?”注意到萧关逢饮用后,眼眸微眯眉毛微蹙,云迟欺身上前,越过矮桌中分线,神情专注: “萧关未逢美人迟,佳人甚念。这茶名叫‘迟恨相逢晚到时,最相思’,是酸的。” 瞬息之间,萧关逢未及做出任何反应,女子温热湿濡带着茶香的唇便贴了上来,与此同时,她柔软小巧的舌尖从下唇一掠而过,十分俏皮。 “咚!” 一股大力将云迟瞬间推开,跌坐在自己的兽皮椅上,脑子嗡了一下,等到回过神来,先前眼里的纯真憨厚不见踪影,取而代之的是满目的戏谑和调侃。 “本少主说过,我要吻你,不会以为本少主吐了几口血就放弃了吧,哈哈哈。” 掷一颗石子,在平静如许的湖面溅起波纹,本就是一件十分有趣的事儿。 可惜眼前之人,他的那一方湖面结了冰砖,一颗石头下去,除了反弹几下,惊不起任何变化。 “哦,对了,听说你还有个双生兄弟,是吗?” 搁在膝上的手倏然攥紧,手心隐隐传来刺痛,萧关逢抬眸看了眼云迟,语气不冷不淡:“你想做什么?” ‘哼,涉及自己的亲人也能无动于衷么?’ 心中冷笑,云迟重新把手横放在方桌上,支起上半身,微微伸长脖子,眼里戏弄之意更浓。 “不做什么,本少主只是好奇,北野氏族王庭竞相争夺、趋之若鹜的人间尤物,难道都如你这般心如止水,对侍主视而不见吗? 我想看看,一母同胞,你兄长是不是也如你一般风华绝代,是不是也如你一般自命清高。 你觉得怎么样?哈哈哈。” 伏狼族与飞鹰族的这场政治联姻,不过是伏狼族少主为自己看上的男子留几分尊严,这场婚姻,本质上就是一场不对等的强取豪夺。 说飞鹰族为伏狼族巩固边疆,也不过是警醒对飞鹰族虎视眈眈的氏族们,飞鹰族人从此有北野第一氏族罩着,好叫他们动手之前先掂量掂量。 看着萧关逢冷若冰霜忍而不发的面孔,云迟的心情放飞到顶点。 这样美好的一张脸,该多一些表情,不该只有冷然和沉默。 有喜有怒,会满足会失落,这样的萧关逢才像一个活人。 她要叫这一汪死水焕发生机,天晴时波光粼粼、落雨时争相流动,偶尔还能卷起热情的漩涡,不光是一个活人,还得是一个有趣的人。 就像她从前养的那只小狐狸,时而温顺黏人、时而张牙舞爪,那才好玩。 “你!” 等了半天,才从齿缝里溜出这么个字,令云迟大失所望,她以为萧关逢至少应该咆哮一声或者递给她一个愤怒的眼神。 挫败! 云迟登时泄了兴致,感觉无趣至极,看门外已经雨过天晴,遂撑起身子,迈出门去。 将将下了台阶,一名强壮如牛的部下喘着粗气急冲冲跑来。 “少主,祭坛那边出事儿啦,你快去看看吧。” 祭坛的事儿,怎能少得了萧关逢,云迟扭身欲喊萧关逢,却见他已经踱步出来,事不宜迟,三人即刻前往祭坛。 第16章 烟云飞舟 - 我家女仙太过多情 - 山羊吃胡萝卜 三人抵达时,祭坛里里外外围了不少人,见云迟到来,人群自动左右挪动分出一条夹道。 这座陈旧沧桑的祭坛毡帐,见证了伏狼部落上万年起伏兴衰,如今变成一段段残木、一片片破布,散落在湿漉漉的青草地上,象征身份地位的头狼狼头,滚落泥泞,威严不再,失去绿宝石的眼眶空洞无神。 而巨大的圆形石砌祭坛,第一次暴露在普通族人面前,彻底掀开它神秘的面纱。 穿越人群,靠近祭坛,一只巨大的轻烟云舟搁浅于圆形祭坛,五六丈高度,长度至少二十丈,船头船尾超出祭坛悬在空中。 云舟无帆无舱,船壳、船体、骨架均由灰白轻烟汇聚而成,船底、夹板则由无数循环游动的星斑组成,偶尔几颗星点由夹板飘向船体,混在云烟中,十分梦幻。 没想到几日前躺在萧关逢掌中毫不起眼,需要仔细辨认才能隐约看出舟形的一坨黑烟,在祭祀们启星之力加持下,经过几日的膨胀扩散,竟真脱胎换骨。 当年,走投无路的萧氏族人便是乘坐这艘烟舟来到北野,三千多年过去,烟舟早已动力不足,也是一个偶然的契机,萧关逢发现驭星术蕴含的启星之力竟然可以重启烟舟。 许是命中注定,萧兰山萧家的血海深仇,注定要由他萧关逢去讨回。 “你这船不一般啊。” 看着眼前比半个足球场还长的烟舟,云迟忍不住感慨。 “此乃烟云飞舟,寻常代步工具而已。”萧关逢不以为意。 “不过长老祭祀们上哪儿去了?” 多日来,一直是长老祭祀们施法催动烟舟,恐怕连大祭司云夜明也没想到这舟居然是如此庞然大物,舟成之时,直接把祭坛毡帐给爆破了。 难怪当日萧关逢提醒最好在空旷之地施法,原是这个因由。 “少主,我们过来就没见着长老们,连大祭司都也没看见。” 萧关逢道:“在舟中。” 云迟跟在萧关逢身后,登上祭坛台阶,以为会碰到头,没曾想竟直直从船底穿了过去登上烟舟。 “你确定,这船能载人?” 云迟表示十分怀疑,奈何萧关逢连白眼都没赏给她一个,径直朝船头走去。 这船虽是轻烟萦绕汇集而成,但内有乾坤,人在其上如履平地,从里往外看,周围人事尽收眼底,但从外往里看却什么也瞧不出。 “阿妈?长老?” 看着眼前盘坐舟头,蓬头垢面、满面乌黑,好似被雷劈完又去掏炉灰的十几名中老年女子,云迟实在忍不住,扑哧一声笑出声来,笑声清脆欢快,却惹得某些人怒目而视。 抚顺胸口,待心情平复,云迟登上舟中一高扶梯,趴在舟沿,看向乌泱泱一片攒动的人头。 没办法,只有爬上舟沿,舟外之人才能听见她说话。 等到互相推挤、窃窃私语看热闹的族人悉数散去,烧焦的云夜明和长老祭祀才走下烟舟,左顾右盼,做贼似的朝自己毡帐而去。 临走时还意味不明看了眼萧关逢,好像在暗示迟早有一日,她们会讨回今日损坏形象之仇。 趴在舟沿的云迟,等云夜明等人走远,才缓慢爬下扶梯。 距离船板半身高度时,作恶心起,右足外旋,双臂微张,翻转身躯,直直朝萧关逢扑去。 “哐!” 在云迟扑下瞬间,萧关逢微微侧身,完美避过。 作恶的某人搬起石头砸自脚,结结实实摔了个狗吃屎。 此时云迟才觉这船委实是宝贝一件,莫说半身高度摔下,就算从五六丈高的船沿摔下,也是不会痛的。 行在其上如青石地板坚硬的星斑船板,摔在上面却像砸在一坨棉花上,软绵绵的,还会反弹些许。 这不就是半个足球场大小的席梦思软床吗,也太舒服了吧,云迟忍不住在上面滚了几圈。 “哎,萧关逢,你我洞房花烛夜就选在这船上,你觉得怎么样?” 毫无疑问,对某人的浪言疯语,萧关逢一向充耳不闻。 萧关逢围着船身走过,仔细检查,确保烟舟各处部件衔接完好,虽然部件与部件间连接不过是一坨烟云与交叠勾挂在另一坨烟云上。 而云迟则继续躺在船板上,百无聊赖之际开始盘算人域之行各项辎重。 不一会儿,但见以星石、元伍为首,一行十几名大汉扛着大麻袋朝烟舟走来。 “伍将军,你们这都搬的什么呀?” 看着眼前十七八个比自己还高、需要两人环抱的大麻袋,微微蹙眉。 “嘿嘿,少主,这是大祭司吩咐的,兽丹,十万颗,颗颗都是千年寿岁以上。” 云伍大掌不轻不重拍了两下手边麻袋,抖了下腮帮子,顺便把他舍不得剪掉又十分碍事的额前碎发甩到脑后,笑容憨厚。 “多少颗?”一定是听错了,云迟嘴角微微抽了抽。 “十万颗。”最后上船的星石也登上烟舟,一边卸下麻袋,一边回答。 呃—— 十万颗千年兽丹,这是把我伏狼族老本掏了一半啊。 “带这么多兽丹作甚?” 就算一月一颗,三人吃十辈子也吃不完啊,云迟不禁满面疑惑,发出灵魂一问。 “那就要问他。”星石扭头对着萧关逢走来的方向抬了抬下颌,语气稍显冷淡。 “烟云飞舟需要燃烧大量兽丹方能驱动。” 萧关逢顶着张面无表情的脸走向麻袋,一一打开检查兽丹品质,顺便替云迟解答疑惑。 “就没有别的办法驱动吗?十万颗兽丹也太浪费了。” ‘十万颗千年兽丹啊,伏狼族上上下下不吃不喝,十年八年都不一定能攒够,这都是本少主将来要继承的遗产啊。’ 云迟听到自己的心在滴血,她有理由怀疑,萧关逢救她就是贪图她伏狼族的资产,毕竟除了北野第一氏族,谁还能一次拿出这么多兽丹。 “有。” 没想到真有替代之法,心脏瞬间没那么疼了,“什么办法?” “以你伏狼族少主的血为祭,调动启星之力驱动飞舟。如此,只需一炷香,你便可如愿见到无妄天。”萧关逢放下兽丹转过身,面向云迟淡淡开口。 ‘好歹夫妻一场,好你个萧关逢,竟如此狠毒。’ 云迟睖睁原地片刻,心忖萧关逢“绝情寡义”,嘴里吐出的又不一样。 “哈哈哈,十万颗兽丹而已,我伏狼族还出得起。” 云伍带着部下离开,比半个足球场还大的烟舟只剩下云迟、星石与萧关逢,萧关逢继续清点检查兽丹,而云迟拉着星石远远躺开说着悄悄话。 “小石头,明日咱们就要离开部落,离开北野,你怕吗?” “不怕,你呢?” “有小石头在,我也不怕。”云迟扭头看了眼远处的萧关逢,压低声线,继续说:“出了北野,得千万小心这个萧关逢,他不简单,我有预感,他可能卖了咱们。” 听她如此说,星石有些担忧,转身侧躺,直视着云迟的面容,“那你还跟他去。” “不怕,我有办法对付他,况且人域真有好东西。” “什么东西,还能比咱北野的兽丹更好?” “与苍狼雪山比肩、与峡谷草原同寿、与无妄天平起平坐,你说好不好?” “小迟,休要胡说,无妄天乃是北野的神明,凡人怎可与其比高低。” “神明怎么了,到了人域,指不定你我便是下一个神明。” 凌剑宗飞来的巨鼎,萧关逢的烟云飞舟,云迟基本断定人域十足是修仙世界不会错。 没想到,蛮荒开垦剧本,在二十年后还能改成求仙问道剧本。 早知道有这么好的地方,她早去了,毕竟小说里描述的仙尊魔尊都是超凡脱俗的美男子。 …… “对了,小石头别忘了帮我带上那口鼎。” 作为北野第一个天外飞物,那口刻着“凌剑宗”三个字的鼎定然不同凡响,指不定有用。 “好。” “明早记得挖一抔新土。” “带土干什么?”带鼎还能理解,带土,星石脑门刻了个大大的问号。 “抵达人域,你就知道了。” …… “小迟,没想到这烟舟躺着比雪狐毛织成的毡垫还舒服哩!” “嗯,不如你我洞房花烛夜就选在这船上怎样?” “好。”星石顿了一下,不等云迟回答,继续道:“小迟,对不起,你能不能再给我一点时间,我。” 星石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么了,分明娶小迟,与她一起守护伏狼族人,是他从十三岁便立志要做的事情,真到了这一天,他自己却退缩胆怯了。 难道是单身太久的缘故,还是有什么他自己也不知的隐疾? “没关系,我也还没准备好。” 云迟确实没有准备好接受星石,在她心里有一个执念,必须一定先睡了萧关逢,这件事势在必行、不容有失。 沉迷谈心无法自拔的二人,都没有注意到不远处的萧关逢。 在云迟提起萧关逢不简单时,眸光闪动了一下;也在云迟提起成神时,手部微微顿了一下;又在云迟提起要与星石在烟舟圆房时,干脆跨步离开了烟舟。 原来,在这方烟舟之中,任何窃窃低语都逃不过烟舟主人的双耳。 第17章 南下人域 - 我家女仙太过多情 - 山羊吃胡萝卜 第二日。 北野大蛮泽草原放晴,艳阳高照,草木清新,适宜远行。 驻扎伏狼王廷上万族人悉数到场送别他们的少主和大将军,最难过不舍的莫过于大祭司云夜明,她紧紧搂着云迟默不作声已经超过一刻钟。 “大祭司,时辰不早了。”二长老星月上前小声提醒,自己却忍不住用手指左右揩了揩眼角。 “阿妈,你放心,三年之内小迟一定会好好回到你身边,一根头发丝儿都不会少,好不好。”云迟语气哽咽,轻轻拍抚安慰云夜明。 经过一番情绪调整,云夜明依依不舍放开云迟,又分别嘱咐星石和云迟照顾身体、凡事量力而行之类事情,才转向萧关逢,言语恳切,“萧少主,我知你心中有怨,但你与小迟已是正经夫妻,还请千万保护好她。” 说完甚至放下族长尊严,右手握拳轻放胸前朝萧关逢鞠了一躬,得到萧关逢肯定的保证后才重新转向云迟,拉着她朝烟舟走去。 “少主,等一下,少主!” 将军元伍那特色鲜明、响亮粗犷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已经走到祭坛台阶的云迟立刻转身,朝元伍跑来的方向走了几步。 “伍将军,还以为你不来了呢。” 所有人都来了,单单元伍迟迟不见踪影,元迟以为他害臊不愿参与这离别场面,正心里失落,这会儿看到大步跑来的元伍,刚刚憋回去的眼泪又在眼眶里打转。 元迟没有父亲,但元伍给了她父亲般的安全感,她走的第一步路是元伍牵着她走的,她骑的第一匹狼是元伍抱她上去的,她射出的第一支箭是元伍教她拉的弓,甚至她的少女心事也只说给元伍听。 在云夜明忙于部落政务无暇顾及她时,她的成长都是面前这个人高马大、健壮如熊的男人在细心呵护。 元伍不是她的父亲,但却为她做了所有父亲应该做的事。 “少主,你的刀,拿好!还有,早些回来。” 冷不丁地元伍手臂一伸,将一把三尺长弯刀塞进元迟怀里,不等元迟多说一句话转头就走。 元伍怕自己多待一刻,极力压制的眼泪便要夺眶而出,他在教云迟舞刀射箭的练武场坐了整整两个时辰,直到注意到元迟居然忘记带刀,这才急忙持刀赶来。 看着元伍因伤感而轻微颤动的背影,元迟紧紧攥紧弯刀,这把叫做“铿锵”的刀,是她五岁时元伍亲自为她打造的。 ‘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同伍将军再比刀。’ 待云迟与星石三步一回头、五步一感怀终于慢吞吞登船后,萧关逢朝船头一个巴掌大小洞投入十几颗兽丹,然后将一张黑纹黄纸符箓也投入洞中。 原本死物一般的浅橘色兽丹,在接触到符文后,光芒大涨,快速旋转移动,产生大量动力,推动船尾底部巨大的星斑车叶高速旋转,扬起劲风扫过人群。 劲风威力巨大,张狂得很,直叫人睁不开眼,云夜明、星月等人身上兽皮斗篷随风翻飞。 等到风力稍小,众人将手臂从眼前挪开,极目远眺,烟舟已化为一颗黑点消失在远处。 行舟飞快,堪比流星破空,但舟内之人行动如常,感受不到半分颠簸,周遭云层快速向后退去,几乎瞬息之间,已驶出伏狼族疆域。 云迟从前认为北野辽阔,脚力百年不至,今日却不得不承认自己目光短浅,短短半日,烟舟已将大蛮泽人族聚集地、凶兽森林甩在后头,来到苍狼雪山上空。 雪峰峻峭、直插云霄,山脉蜿蜒起伏、玲珑秀丽,白雪皑皑绵延千里,雪光夺目晃眼,叫人不敢逼视。 烟舟如游龙穿梭其中,行速明显放缓,如此过了两刻钟,碧蓝天幕颜色骤变,雾起云涌,阴晴瞬间颠倒,乌云黑压压一片将光线彻底隔绝,一时乾坤晓昏莫辨。 万丈雪山,顷刻崩塌,积雪如海浪般一层层卷起滚落,原本还算巨大的烟舟,在真正的庞然大物面前,渺如蝼蚁,不堪一击,在茫茫雪雾之中,横冲直撞,剧烈摇晃。 “雪崩,抓紧。” 萧关逢清冷低沉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不用他说,云迟和星石早在乌云来时紧紧趴在烟舟扶梯上,纹丝不动。 突然,黑暗中一块山顶巨石裹挟厚厚雪被,“哐咚”一声砸破烟舟顶部烟云护罩,垂落在船尾,随之而来的是冷冽刺骨的狂风暴雪从巨石破开的缝隙钻入烟舟,将舟上三人朝不同方向拍开。 受巨石影响,船尾车叶转速放缓,烟舟登时彻底失衡,被雪浪冲刷着朝山底急速坠落。 被风雪卷起在船板翻滚十几圈后,萧关逢终于抓住一根扶手竖杆,甩甩脑袋清醒神志,赶紧从怀里掏出一张黄纸符箓扔向空中。 符箓在空中化为一缕灰白轻烟,飘向船顶破开的缝隙,片刻之后,烟舟护罩重新结成,舟尾车叶也再次恢复高速运转,接近九十度倾斜的烟舟一点一点找回平衡,跌跌撞撞继续向前。 约莫一刻钟后,视线重获光明,眼前一片开阔,脚下横卧低矮雪山晶莹剔透,向后望去,崩塌山峰如一名“犹抱琵琶半遮面”的少女在漫天飞雪中乍隐乍现。 萧关逢艰难的撑起身子,狭长星目四下扫视,首先朝离自己不远处躺在船尾的星石走去。 一番探寻过后,确认星石只是被落石击头部昏迷,并无大碍,才走向船头的云迟。 云迟并未昏迷,但她的情况很糟糕。 只见她侧卧蜷缩在船头一角,双目紧闭、面色惨白,上牙死死咬住下唇,豆大汗珠好像断了线的珠帘一颗接一颗从额头滚落,双手仅仅攥住心脏位置。 “云迟,云迟。” 叫了两声,不见回应,萧关逢蹲下身想仔细瞧瞧她到底怎么了,刚蹲到一半,瞳孔一缩,心道不好。 本就心口剧烈起伏,鼻孔哼哧哼哧喘粗气的云迟,额间血印开始不断闪烁,接着她的小腿、大腿、腰腹、手臂、肩膀、脖颈,乃至脑袋,开始疯狂抽筋跳动,隐隐有星斑光点漏出。 萧关逢右手食指与中指并拢,扶向云迟额间血印,登时双眼微眯,眉头紧蹙。 那些粘合身体器官和软筋骨骼的星线正在剧烈扭动,好似十分痛苦,携带着星线上的星斑也上下左右抖动,星线、星斑摆动过程中,隐约可见星光光芒渐微,一点点暗淡。 这张完美无缺的皮囊下,身躯早已千疮百孔,她的器官、骨骼、筋膜均是将死状态,现在活着的不过是那数不清的星斑。 连他也未料到云迟体内竟是这副行将朽木、破败萧条的光景,摸清具体状况后,萧关逢蹙起的眉头又深陷三分。 ‘她的生命力是云夜明的,此刻她体内启星之力异动,难道?’ 想到某种可能,萧关逢倏地睁大眼睛,朝北向伏狼部落方向望去。 第18章 碧海万顷 - 我家女仙太过多情 - 山羊吃胡萝卜 “阿……妈……” 迷糊中,云迟嘴里轻声呢喃着,身体被熟悉的粉身碎骨之感囚禁在一片黑暗中,挣扎许久才重获光明。 恍惚看见八匹白色巨狼拉动板车,在北野荒原疾驰,远远可见板车上拉的是一名女子,但容貌尚且模糊不清。 那女子的气息让她感到温暖、安全,于是忍不住飘向女子,却在看清女子面容后,吓得倒退三步。 女子面容平静,嘴角带有一丝满足的微笑。 女子的面容她再熟悉不过,那是她的阿妈——云夜明。 “阿妈,阿妈……” 她紧紧跟在板车后面,声嘶力竭呼喊着,但板车上女子始终不曾睁开双眼,撒腿狂奔的巨狼也曾停下脚步,不知道跑了多远,女子终于从板车上滑落,在半人高的草丛中滚了两圈,身上包裹的狼皮被甩落,露出女子一丝不挂的娇躯。 不多时,一群赤眼妖猪围拢过来,目露凶光,满嘴哈喇子的血盆大口不断左右磨着獠牙,虎视眈眈盯着云夜明。 “不要,不要过来,阿妈,阿妈。” 心里想着一定要保护阿妈,决不允许赤眼妖猪靠近她半步,云迟不顾一切冲过去抱住云夜明。 却在抱住云夜明瞬间,一股淡淡青游草香扑进鼻腔,眼前的云夜明化成萧关逢俊美的脸庞,野草地也变作她少主大帐中的狐毛软毡垫。 ‘还好,是梦,阿妈没有死。’ 云迟小手拍了拍胸脯,长舒一口,接着迎上萧关逢柔情似水的目光,心中犹疑不止。 她想不通冷若冰霜的萧关逢是何时,又是如何跑到她榻上来的,还用含情脉脉的眼神看着她,一副任君采撷的可爱模样。 ‘难道是害怕我将他兄长也捉来,所以妥协了?’ 不管了,美色当前,她才不要做“女版柳下惠”。 “萧关逢,你是在引诱我吗?你知道的,我定力很差。” 时不我待,云迟饿虎扑食般扑进萧关逢怀里,上次饮茶时蜻蜓点水的吻,她都没来及尝出味道,这次一定要好好品尝。 唇瓣相触,冰凉清爽,薄薄的但很柔软,嗯,和她想象中一样,他的唇也是浅浅青游草味道。 她在那一方软糯湿濡的唇上来回舔舐、啃咬,就如小时候吃棉花糖,一定要又咬又舔才最甜,灵活的舌尖似一汪春水,循着萧关逢线条鲜明唇瓣缓慢流动,最后停留在一条细缝之中,她想穿过窄隙去瞧瞧里面的世界,但被一扇坚硬的门挡住,任她如何努力也不得其法。 渐渐地,她觉得有些头晕,好像有些醉了,再没有力气去叩开那扇门。 ‘萧关逢的唇竟然比五十度烈酒还醉人,失策了。’ 她在彻底昏睡前,对着他的颈窝深深哈了口热气,“萧关逢,我醉了,先睡儿会儿,接下来的工作交给你吧。记得,要温柔。” 这一觉睡得很沉很香,天好像很亮堂了,隔着眼皮都觉得晃眼。 ‘该对萧关逢说点什么呢,毕竟是第一次。’ 针对这个问题,云迟闭着眼睛思考了好一阵,直到认为脑中即将吐出的甜言蜜语足够真诚才缓缓睁开眼睛。 “啊!” 云迟被眼前放大的俊脸吓了一跳,条件反射,以最快速度坐起身来,并朝后挪了挪屁股,满脸错愕。 “小石头,怎么是你?” “不是我是谁,小迟,你昏迷了一天一夜,现在感觉怎么样,好些了吗?”遇上雪崩已经是昨日下午的事儿,自己被飞石击中头部,今早才醒来,却见云迟还处在昏迷中,而萧关逢在不远处背靠船身不知是昏迷不醒还是闭目养神。 她记得自己被暴雪扫飞在船头,一阵头晕目眩后,翻江倒海、蚀骨灼心的疼痛席卷而来,不多时自己便神志不清,好像是昏睡过去,原来已经过了这么久。 抬起还有些疲惫的眼睛四下扫了一眼,看见萧关逢双目紧闭,似在睡觉,云迟不禁抽动两下嘴角。 ‘看来是梦中梦。’ 梦的后半段,还真是—— 回味无穷!哈哈哈。 迟早有一天,美梦必然成真,萧关逢,给本少主洗白白等着吧。 站在舟边,向后望去,苍狼雪山耸立云霄,他们已经出了北野地界,行在另一片不太辽阔的草原上。 之所以说不太辽阔,是因为前方不远处,一块从天而降的巨大屏障横在草原上,像一张飘荡在天地间的巨大烟棕纱幔。 能感受到烟云飞舟此刻火力全开,像一道星光划过,冲进纱幔之中。 在外看薄如蝉翼的轻纱,烟舟足足飞了半个时辰,纱幔的另一侧则是一眼望不到头的腾天巨浪,组成一幅水天相接的壮阔画面。 等到烟舟穿过海浪,眼前豁然开朗,茫茫海域,一碧万顷,平静且深邃。 再回头时,也是一望无际的碧绿海域,全然不见如山海浪、纱幔屏障和苍狼雪山。 “你确定,你不是人贩子?”云迟扭头对不知何时站在右手边的萧关逢发出灵魂一问。 萧关逢显然没有理解“人贩子”为何意,故此朝云迟投来一个问号脸。 “我的意思是,三年后,你确定咱们还能找到回家的路?”看着前后左右、东南西北一模一样的海域青天,云迟表示深深怀疑。 “且往前看,归途不远。”萧关逢无波无澜的眸光投向远处。 人域,萧关逢回来了。 天,该变一变了。 在烟云飞舟穿越连天巨浪抵达另一片土地时,北野大蛮泽峡谷以南,凶兽聚居区。 八匹高大威猛的白色巨狼,拉着一辆豪华板车朝凶兽森林奔去。 峡谷以北,十几万伏狼族人,在有悠远低沉的号角声和凄厉哀伤的狼嚎声,以及滚滚狼烟见证下,单膝跪地,右拳抚胸,目光久久望向峡谷以南。 北野第一氏族送别了他们的首领大祭司,也迎来新的主人——云迟。 板车随风奔向远方,车上之人,眉头舒展、面带安宁,早该在几日前就死去的云夜明,硬是撑着一口气,看着她最爱女儿奔赴另一段人生。 盼望那是一段花开满地、绚丽多姿的美满人生。 第19章 初抵上行界 - 我家女仙太过多情 - 山羊吃胡萝卜 人域,凌剑宗,浮云谷,炼丹房。 一名花白长胡子矮胖老者四仰八叉瘫在丹房正中,嘴里不断低声嘟囔:“宝儿,我的宝儿,你上哪儿去了呀,呜呜~,爹爹好想你,我的心肝宝儿啊,呜~”,眼角三条深沟眼纹不见一丝雾气。 哭技拙劣,堪比勾栏瓦舍嫖客嘴里的蜜语甜言,偏偏围其左右,居高俯视的四五名凌剑宗长老耐心十足,不敢怠慢丝毫。 “好歹一宗长老,掌一方山谷,哭哭唧唧,成何体统。咳,咳咳。” 说话的乃是凌剑宗宗主剑行舟,面貌干净偏白,身姿挺拔端正,仙风道骨中染几分沧桑病态,一句话完必要掩嘴咳嗽两声。 身形、神态、样貌、声线,不过三十出头,却是当今人域最老的老者,如假包换,不多不少将将三万五千寿岁。 “宗主,你就不能少说两句吗?”五长老桐玲眼睑上挑,扭头瞪了眼剑行舟,纤白素手从地上老者胸前一下一下抚过,替他顺气,“四师兄,咱不理他啊,不哭,不哭。” “啊~五师妹,还是你贴心,不像某些人,除了灵丹就是灵草,何时关心我持药幼小脆弱的心灵,五师妹,抱抱,呜呜~” 躺在地上的四长老持药伺机抓住胸前盈盈小手,借力坐起搂住桐玲,两颗眼珠子来回上瞟,有些佝偻的肩背偶尔抽动两下。 雪鬓霜毛的持药搂着女子年轻娇美的身躯,怎么看都有点为老不尊,桐玲嘴角微抽,但一想到自个儿峰头那一双双泪眼朦胧饱含期待的无辜大眼。 忍了,不能忍也得忍。 “四师兄乖,咱哭够了就干活,好不好?” 灵丹断供大半月,灵兽峰上嗷嗷待哺,等待灵丹开智的孩儿们已经从峰头排到峰尾,再不派给灵丹,莫说灵兽,就是弟子们也能把她门前石砖给跪出两个窟窿。 眼看好白菜都快让猪拱臭了,剑行舟身旁男子实在忍无可忍,冷哼一声,一把揪起持药,厉声威胁:“立刻,马上,生火开炉!” 男子鹤发童颜,眉宇间干净利落,可惜苍老沙哑的嗓音出卖了真实年龄,此乃凌剑宗二长老——上秋峰主人叶阳。 “不开,不是乾坤炉不炼丹,没有乾坤炉炼不出丹。” 任由叶阳揪住衣领,持药理直气壮吼回去,完了继续干嚎,门外侍奉药童弟子也不免扶额,简直没眼看。 “若是乾坤炉彻底寻不回,难道你就不修炼不炼丹不收弟子啦?难道你就眼睁睁看着凌剑宗万年基业毁于一旦?” “不修、不炼、不收,凌剑宗宗主是你,祖宗要问责也是找你,我只要我的乾坤炉。” 对自家四长老,剑行舟是彻底无法了,半月来,软磨硬泡、苦口婆心,使尽各种方法,除了让持药得寸进尺,没半点功用。 “持药,别敬酒不吃吃罚酒。”一直沉默不语的三长老叶霜红,“唰”一下抽出长剑,指向持药。 持药老宝宝很委屈,瘪嘴鼓腮。 三秒之后,两眼上番,仰面倒地。 第二十五次规劝凌剑宗四长老复工失败。 凌剑宗中诸位长老,做梦也想不到,举全派之力寻找的乾坤炉,此刻正放置在萧关逢的烟云飞舟中。 黄昏将至,艳阳敛去耀眼白光,换一身深橘轻装,朝着地平线那一头缓慢降落,云迟和星石并肩坐在船头,静静欣赏人域之行的第一轮夕阳。 “阿嚏!”云迟揉揉鼻尖,打了个喷嚏。 烟舟上这几日,在她死缠烂打兼威逼利诱下,萧关逢十分不耐烦的与他们介绍过人域大体情况。 人域之中,又分上行界和下行界。 上行界灵力充沛,居的都是身负五行灵根,有机会一窥仙途之人。 至于体内未生灵根之人,无法吸纳天地五行灵气,只能居住在下行界,修凡人武道,以期延年益寿,虽不比修者千年万年寿命,也可活个二三百岁。 若是不登仙途,亦惰于武道强身,五六十岁,以至生命顶点。 上行界修仙术法万千,宗门世家百花齐放,三人此番的目的地凌剑宗便是其中的佼佼者。 世间缘分精妙绝伦,云迟为凌剑宗器物所伤,而她的再生机缘也藏在这凌剑宗之上。 “咳,咳咳!”身旁星石忍不住又开始咳嗽。 唉,这该死的空气,简直污浊至极。 从北野到人域,就和上一秒在原始森林,下一秒钻进汽车排气筒一样,眼睛发酸、鼻子发痒。 在这样的环境中,人域下行界的同胞们,不修炼也能活到五六十岁,确实值得钦佩。 云迟觉得,这人域下行界,倒是一个练就绝世毒功的好去处。 “轰隆,轰隆!” 震耳欲聋的轰鸣声从头顶传来,抬头望去,无垠天穹破开一道巨大缺口,集成金色光束倾泻烟舟,登时狂风大作,未及细思,烟舟已被卷入天顶裂缝之中,等到耀眼金光散去,烟舟又平稳行运在葱绿山野之上。 这是到了上行地界了。 上行界,比之下行界,空气清新不少,云迟停止打喷嚏,但依旧不如北野大蛮泽来得纯净。 夜幕彻底压过天穹,三人围坐四方桌上,等待跑堂上菜,此处是凌剑宗管辖区内一普通城池——东浠城中最大的酒楼——仰花楼。 云迟一双杏眼溜圆喷火,面色发黑,恨不得掐死坐立对面悠闲饮茶的萧关逢。 某人贪图她伏狼族资产,贼心昭然若揭,十万颗兽丹,行舟只用掉八百二十颗,剩下的悉数进了他的储物袋。 就在一个时辰前,他拿出一颗最普通的千年兽丹,到钱铺兑换一万颗上品灵石。 三套软绸衣物、一支玛瑙珍珠银头钗、一副纯银镂空发扣、一副翡翠双环发扣,一颗上品灵石递出,找回九颗中品灵石加三颗下品灵石。 方才也从掌柜口中得知,只需一千上品灵石,便可盘下整座酒楼。 很显然,在北野每月一颗,用作强身健体不算珍贵的千年兽丹,在人域,是稀罕物。 云迟尚不知道人域将兽丹用作何途,但知道兽丹珍贵就够了。 “拿来!”言语愤慨,手掌在萧关逢面前摊开,见他慢条斯理搁下茶盏,望向自己的眸中存疑,遂继续道:“剩下的兽丹,拿来!” “有地方装?” 呃—— 一只万能储物袋难倒英雄汉,总不能真抗十几大麻袋招摇过市。 算了,弄到储物袋前,暂且存在他那儿吧。 “卤牛肉半斤、千层酥鸡、豌豆乳鸽、蜜汁叉烧酱鸭腿、清炒时蔬、清蒸鱼头、白面馒头六个,荷花酿两斤,三位客官请慢用!” 跑堂小二正欲离去,衣角被一道力量拽住。 “小二哥,烦请问一下,我见打尖住店都扛一只炉鼎,这是何故?” 入城开始,云迟就觉得城中人十分诡异,行人中许多或抗或抬着鼎,尤其酒楼中,住店的十有八九均随身一只炉鼎,有的甚至一人带两只。 “这位客官,您刚从下行界上来吧。” 云迟答:“正是。” “您有所不知,咱们上行界第二大仙门凌剑宗这几日招收弟子,放言只要持一只炉鼎便能获得初试资格,若是炉鼎被留下,持炉之人,无论资质如何,均可入得山门成为内传弟子。 这些人啊,都是慕名而来,盼着一步登天呢。” 说完,跑堂小二便急急忙跑开招呼新客去了。 云迟扭过头,嗤笑一声,“好奇怪的规定。” 第20章 凌剑宗 - 我家女仙太过多情 - 山羊吃胡萝卜 “咻——” 伏低身子朝每一道菜扑闪几下手掌,香气扑鼻,满足的叹了口气。 香,久别重逢的香,魂牵梦萦的食物香。 啃了二十年凶兽肉后,终于见到熟悉的鸡、鸭、鱼和牛肉了,还有人培蔬菜,不是野菜。 首先啃一口馒头,小麦粉独有的甜香软糯溢满口腔,主食,碳水,二十年了,我云迟流落荒野二十年,终于吃到一口人饭了。 夹一片牛肉,咸香劲道,卤味十足,口齿留香,佐一口荷花酿,啊,人生如此,夫复何求。 还有她最爱的蒜蓉小青菜,青翠欲滴,鲜灵灵可爱极了,呜呜,太好吃了。 风卷残云,咋眼之间,桌上美食已去三分之一。 无意的一个抬头,云迟嘴里叼着片菜叶子,正对萧关逢那黑洞般深邃的双眼,余光瞥见星石正一脸惊愕看着自己狼吞虎咽。 “呵,你们不饿吗?呵呵,味道不错。”尬笑两声,恨不得打个地洞钻进去。 “我,我不会用这两根棍子。”星石一手举一根筷子,满脸通红。 将星石局促不安的表情收进眼底,才后知后觉,这上行界衣食住行与史书电视剧中古人所行颇为相像,云迟只觉分外亲切,久旱逢甘霖,恨不得一头扎进雨中淋个舒爽,但星石不同。 人域于他除了陌生,还是陌生。 北野惯常是用小切刀片肉后直接用手或刀尖送入嘴里,星石还是第一次见筷子这种工具。 筷子文化博大精深,非资深用户不能担起教导之责,某人十分自信。 半个时辰后。 想象中“高徒出师、师傅含笑”的和谐画面没有出现,取而代之的是,某人黑着脸喂小孩儿一般,一口一口喂着星石吃饭。 享受美人投食伺候的某石,一边咀嚼一边伸手来回指向菜肴,嘴里含糊不清,“这个,这个!” 不明所以的男性看客,纷纷朝星石投来艳羡目光,低声感叹:“娶妻如此,死也甘愿。” 冷眼旁观的萧关逢,却是心中惊愕,百思不得其解,为何从未到过人域的云迟,一路行来,购物时驾轻就熟,使筷子手法炉火纯青,对人域吃食如数家珍。 他哪里想得到,面前云迟,乃是重生者。 酒足饭饱,困意来袭,却只余一间客房。 一番深入讨论后,方案落地:云迟睡榻,星石、萧关逢打地铺。 萧关逢又将明日前往凌剑宗重要事项交代清楚,三人才沉沉睡去。 夜半惊醒,侧身观察房屋中间齐肩而卧,呼吸均匀的两名男子,云迟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她是要享齐人之福的,怎么落得个孤枕难眠的下场。 于是抱上软被软枕,蹑手蹑脚摸到美男身侧,打算神不知鬼不觉一亲芳泽。 岂料被子还未铺就完,一道寒霜冷冽的目光射来,心尖不禁抖了三抖,又灰溜溜爬回榻上,继续辗转难寐。 ‘好想念那个三拳打倒一头熊的伏狼族少主……’ 一大早。 四五百人结成长列,浩浩荡荡朝城南小仙林行进,人群大都扛了鼎,或大或小、各类形状,云迟等人因起床过晚,加之下榻的仰花楼位于城中偏北,排在队伍最后。 云迟啃着左手中黄油纸包裹的酥油饼,不时将右手递到身侧星石嘴边,她右手同样拿了一张葱花酥油饼,不是她多喜爱给人喂吃的,而是星石此刻一左一右两个肩膀扛了两只炉鼎,实在抽不出第三只手。 她起身最晚,醒来便见房中搁了三只炉鼎,两大一小,大的半人高、二百来斤,小的只比客房那燃香袅袅的香炉大一圈。 萧关逢很不要脸的把最小一只抱在怀中,美其名曰,能者多劳,这能者当然指除他外的另两人。 一帆灰白烟舟停靠小仙林,舟尾,一左一右两名凌剑宗弟子把持入口,一鼎一人,依次登舟。 前方余下十几人时,云迟探头朝烟舟望去,这舟虽不如萧关逢那帆巨大,却也不小,容纳二三百人绰绰有余,只是这烟舟极浅,舟上人多数膝盖漏在外头,船底同船身一样也是灰白轻烟铺成。 两名守舟弟子均是十七八岁少年模样,着蓝底银边窄袖口长袍,腰封银扣雕一柄迷你长剑点缀,乌发高高束起,一根浅蓝剑形玉簪将银质镂空发扣紧紧固定在发束上,好一派飘逸仙童姿态。 ‘真有钱任性!’ 轮到云迟时,左侧弟子从怀中方盒中掏出一片拇指盖大小的圆形草叶子扔进炉鼎中,待青烟从炉中飘出,右侧弟子便从手中储物袋取出一对鸳鸯牌,一分为二,一半挂在炉鼎上,随手一挥,炉鼎便入了另一储物袋。 “请拿好!”他将另一半牌子交给云迟,语气十分温和有涵养。 低头看了一眼,木牌上除数字“一千三百二十一”,并无其他。 等到星石及萧关逢均拿了牌子,三人一同登舟,穿过两位守舟弟子时,云迟朝右侧一位微微一笑,“小哥哥好生俊秀!” 小弟子登时红了脸,引来周遭一片窃笑和“善意”调侃。 四五百人队伍,最后登州不足五十人,原是那草叶子乃是从凌剑宗浮云谷中采来的灵草,并非所有炉鼎都可用作炼制灵丹之用。 云迟忍不住想,‘这萧关逢究竟是何来历?’ 登州完毕,右侧弟子走到船头,道:“现在启程前往宗门,行舟途中,还望诸位莫要大声喧哗。” 语毕转身,双手掐剑指于胸前,小臂相交,掌心朝内,默念两句口诀,烟舟缓缓腾起,倏地化作一道金光直冲天际。 原以为但凡烟舟,应当都如萧关逢那帆一般平稳迅捷,然现实与想象往往背道而驰。 凌剑宗弟子驾驶的烟舟,何止颠簸,简直要命。 行舟片刻,舟中人悉数被迫盘腿而坐,抱头靠膝,即便如此,扔有不少人掐喉呕吐,哀嚎一片,抱怨声此起彼伏。 云迟紧紧攥紧萧关逢一片衣角,捂住口鼻,最后干脆拽过他的左臂顶在鼻尖,企图用青游草香掩盖舟上浓烈的酸腐之气。 偏偏这烟舟行速乌龟一般,还不抵现世全速前进的高铁,三百里路,飞了大半个时辰。 前生不晕车不晕机,今世不晕狼不晕马,今日在这人域上行界中,晕了船。 喷出一口老酸水,晕的彻彻底底。 她吐得昏天黑地,星石也不相上下,只有萧关逢泰然处之,心中愤愤不平又无可奈何,只能偷偷羡慕嫉妒。 等到胃里干货水货统统吐完,嘴里泛起葱花酥油饼味儿,总算好受些,烟舟也终于摇摇晃晃飞抵凌剑宗上空。 放眼望去。 三十六座山峰由东向西一字排开,层峦叠嶂,绵延成一道高耸如云的天然翠绿屏障。 屏障以南,千里之内一马平川,河流湖泊如密布星子,艳阳投下,水光、草色交映,自成一方。 屏障以北,山丘、溪流纵横穿插,交汇处城镇、村落依次排列,一派蓬勃祥和之气。 许是小弟子起了炫耀心思,烟舟在峰群顶部盘旋一周,才缓缓降落在最西边山峰—— 的山脚。 第21章 入门初试 - 我家女仙太过多情 - 山羊吃胡萝卜 东浠城距离凌剑宗不算远,云迟等人降落下西峰时,北山脚广场已聚集上千人。 两名弟子将舟上人放下后,未留只言片语,剑指扶唇一溜烟消失在广场,徒留下一群不知所以的东张西望。 大大小小烟舟络绎不绝抵达,不到半个时辰,原本还算松散的广场,已是摩肩接踵、熙熙攘攘,一时人声鼎沸,至少五六千之众。 云迟不自觉揉了揉耳朵。 虽都是乘舟而来,但像他们这样吐得胃里发痛头发昏的是极少数,想来因东浠城实在太近,随便打发两名低灵力弟子练手呢。 “肃静!” 突然,一道中年男声直冲耳膜,在脑中炸开,中气十足,偌大广场瞬间鸦雀无声,乌泱泱攒动的人头齐刷刷朝广场正南位置十几丈高台望去。 台上不知何时站了三个人,中间男子不惑中年模样,身高长相皆是中规中矩,左右侍立两名十五六光景童子,三人着装与烟舟接应弟子一致,均是蓝底银边窄袖长袍。 “诸位,吾乃凌剑宗外门弟子执事,江郭,负责今日弟子初选。”待台下彻底寂静,才扭头对身后童子道:“开始吧。” 只见左侧童子从盒中取出一紫色草株,轻抛空中,草株甫一离手,瞬间化作一缕紫烟四散开去。 “好香啊!” 人群又开始躁动私语起来,放开鼻子贪婪的深嗅这馥郁花香,云迟闻着香味与黄腊梅极像。 “昨日同你交代的事情都记好了吗?” 声线被有意压低,像是包裹一层晨露,冰冷中多了些许朦胧,听得云迟心花怒放。 来而不往非礼也,云迟扭头微抬视线,同样压低声线,快速踮脚附在萧关逢耳边,轻飘飘说了句:“夫君交代,自当牢记!” 萧关逢脖子修长,从耳郭到锁骨,线条流畅优美,就像苍狼雪山前垂落的纱幔,太过神秘诱人,让人忍不住靠近。 偶有花蝶三三两两穿梭广场,于人群中欢舞翩跹,扬起一阵愈加浓郁的清香。 一只黄绿花蝶停靠在萧关逢伸出的掌中,翅膀缓慢扑腾,好似十分享受。 ‘狂蜂浪蝶!’ 云迟在心里翻了个白眼,扭头却见星石肩上也落了只粉白蝴蝶,同样是微闪双翼,一幅醉生梦死模样。 片刻之后。 巨大阴影投下,广场霎时黯淡无光,“嗡嗡嗡”长鸣盘旋在头顶,像是捅坏了的马蜂窝,扎耳得很。 抬头望去,黑压压一片,盘旋交叉朝人群袭来,人群顿时抱头鼠窜,乱成一锅八宝粥。 等到压近,才看清来势汹汹的黑云,不是马蜂,也非蝗虫来袭,潮水般涌入的不过是数不尽的花蝶,广场上惊恐声又换成高高低低的舒气声。 花蝶群目标明确,仅针对少数人,其中就包括云迟左右的萧关逢和星石。 只见浮尘般密集的蝴蝶,将人团团围住,裹挟着飘向空中,缓缓朝正南高台而去。 被花蝶簇拥飘向空中的人并不多,数千之众,不过十六七。 有金红褐青蓝不同光晕从花蝶团溢出,颜色深浅不一,光线强度亦有差异,蝶舞翩翩、光影绰约,十分梦幻。 云迟注意到,最强的那团光属于萧关逢,乃是亮澄澄的正金色。 而最特别的却是星石,包裹他的光团,十分微弱,几乎看不见,但不属金红褐青蓝任一色域,而是正午太阳光一般的白色。 花蝶将人卷至高台落定后,兀自飞离广场,一并带走了浓烈的花香。 执事江郭从台上十几人面前一一走过打量,连连点头,最后才面向台下,道: “初试已毕,共计十七人。丹炉择选尚未结束,请诸位稍后片刻。” 此言一出,一片哗然,周遭又开始吵吵嚷嚷起来。 见云迟未被选中,星石身形微动,欲抬腿离开,手臂却被人抓住。 “稍安勿躁,还未结束。”萧关逢声音很低,却强势霸道,不容人置喙。 从北野一路走来,星石虽然仍是瞧不惯萧关逢冷漠薄情的做派,但对他的冷静睿智,以及言出必行的品质倒是十分佩服。 云迟也懵逼了,没料到是这么个开场,正思忖要不要拿出乾坤炉博一个弟子名额。 转念想到萧关逢那胸有成竹的神情,又打消了这个念头,规规矩矩站在广场等待。 丹炉择选出结果也算麻利,不过半柱香,便有弟子拿一块木牌交到江郭手中。 “丹炉择选结果已出,一千三百二十一,中者上前。” ‘靠谱!’ 忍不住在心里对萧关逢竖起大拇指,云迟高高举起木牌,大步朝高台走去,人群自动左右分开让出窄道。 两块木牌合二为一,严丝合缝,江郭朝云迟露出一个善意的笑容,转向台下, “未入选的,领了各自带来炉鼎,可自行离去,也可乘坐本门准备的烟舟离去。另外,本门为今日到访仙友备好养神露,离去时一人可领两瓶。” 凌剑宗的养神露有凝神静心功效,于结丹以下修士都大有裨益。 大宗门行事,向来不落话柄。 不能拜入凌剑宗固然遗憾,但平白得了两瓶养神露,落选众人脸上大多挂着笑容,推挤着领露离去。 场下人群开始有序撤离,江郭转身对云迟等人说:“尔等均是双灵根以上天资,具……” 余光瞟到云迟,轻咳一下,改口道: “除却这位小仙友,诸位均是双灵根以上天资,具体双灵根还是天灵根,需得照灵壁柱验过以后方能确定。” “江执事。” 江郭:“江执事乃是外门弟子对我称呼,尔等均会拜入内门,叫我江师兄即可。” “是,江师兄,既然我等已经入门,为何还要再次测灵根?” 预备弟子中一名高大黝黑面孔男子替众人问出心中所想。 江郭:“照灵壁柱复验灵根,乃是本门规矩。其一,筛出伪灵根;其二,若是验出天灵根,有机会成为长老亲传弟子。 诸位不必担心,凌剑派几万年来,也就出了那么几位伪灵根。” 所谓伪灵根,指灵根天生具有较大缺陷,很难在修行上有所造诣。 说完右手捏剑指抵唇,嘴唇上下开合两下,带着十几名预备弟子,转眼已至下西峰峰顶。 在峰顶一座大殿前甫一落定,一名弟子撒腿小跑过来,神色焦急,似是等了许久。 “江师兄,可算来了,二长老、三长老已在殿中等候多时。” 江郭道:“两位长老怎么亲自来了?” 以往新弟子灵根测试,长老们从不到场,都是等到结果出来,到授课时再做介绍。 “照灵壁柱坏了,二位长老是过来为弟子们验灵根的。” 照灵壁柱几万年不坏,今日怎么突然坏了,心中虽存疑,面上倒丝毫不显,依旧从容淡定,“那赶快进去吧。” 第22章 验灵 - 我家女仙太过多情 - 山羊吃胡萝卜 下西峰清心殿巍峨恢弘,空旷冷寂,殿里中空立一根巨大通天柱,太阳光透过天顶垂落黑铜云纹柱身,为巨柱平添神圣幽光。 此乃照灵壁柱,可测灵根属性、韧度、粗细及强度。 云迟等人跟在江郭身后,甫一入殿就见一男一女于照灵壁柱前负手而立。 男子奇高,一头亮苍色长发垂至膝盖窝,面容柔和温煦;女子着深红黑金边广袖罗裙,表情疏离淡漠,头顶刚到男子胸上肩下位置。 ‘好美的女子!’ 云迟心中惊叹,不禁多看了两眼,立刻接收到女子射出的一道寒芒,于是低下头,循规蹈矩跟在江郭身后继续朝二人走去,暗忖:‘冰山美人!’ “二长老,三长老。” 江郭在照灵壁柱圆台前停住,并未登上台阶,双手前后重叠于胸前,朝二人弯腰作揖,十分恭谨。 预备弟子见样学样,也朝二人行了一礼,只是不敢抬头。 “都抬起头来,不必拘束。” 男声苍老暗哑,与外形格格不入,云迟原就是个胆大的,此刻更加好奇,第一个抬起头赤裸裸打量男子。 上帝果然是公平的,给你开了一扇窗,必定也关上了一扇门。 等到十几名预备弟子全数抬起头来,男子露出一个清风拂面的笑容,继续道: “我是叶阳,居住在上秋峰,你们唤我二长老即可。身旁这位乃是下秋峰主人叶霜红,是我凌剑宗三长老。” 众人又恭恭敬敬再行一大礼,“二长老,三长老。” 叶阳道:“哪位是献鼎之人?” “二长老,是最左侧这位小仙友。”说完,江郭朝殿侧退了七八步,站至一旁。 “好,那便从最右侧开始吧,你们依次上前来,待我测验灵根是否完整。” 云迟被他这一句话深深伤害到,微低脑袋,偷偷瘪了瘪嘴,自以为神不知鬼不觉。 叶阳看在眼里,微微一笑,朝队列最右侧预备弟子招了招手。 走上前的年轻女子,粉白纱衫,小家碧玉惹人怜爱,对叶阳展露一抹天真无邪的甜笑,云迟觉得叶阳脸上的笑容愈加春风和煦。 只见叶阳左掌并拢向上垂立,于女子额前四尺运转灵力,莹光透亮灵力束即刻从掌心窜出,与女子眉心瞬间相连。 与此同时,女子周身有青蓝光晕缓慢溢出,初时浅淡几乎看不见,片刻后光芒大涨,随着叶阳灵力催动,青蓝光晕逐渐分离,渐成扇形。 云迟瞧着就和商场抽奖用大转盘差不了太多,别说还挺直观。 “八百三十七号,水木双灵根,水木均等。”江郭取出一块玉简,迅速记录。 而后叶阳继续施法验灵,一连十四人均是双灵根,或一方势重,或双方均势,最好的不过三七分。 直到萧关逢,灵力甫一入体,殿内立刻金光笼罩,璀璨明亮,叶阳面上惊喜,连连大呼:“好,好,好!我凌剑派终于出了一位金系天灵根弟子,好啊,好。” 单系天灵根难得,十万之众能有一人,天灵根中,又属金系最为珍贵,金本刚烈,凌剑宗又以剑道立足,正是相辅相成。 叶阳问了萧关逢名讳,命他站至江郭身侧,看来是另有安排。 一直细心关注萧关逢的云迟,察觉到不对劲,呆在叶阳身侧沉默不语的叶霜红,在萧关逢上前后,神态似有慌张,虽然她极力隐藏,还是被云迟抓住一丝破绽。 ‘叶阳一人进行弟子验灵,这位三长老难道是专程来看我男人的?’ 连正式弟子尚且算不上的云迟,偷偷把凌剑宗三长老叶霜红列为危险分子。 萧关逢后边便是星石,在叶阳将灵力注入星石体内后,上一秒还喜笑颜开的眉头紧紧纠在一起,不只是他,云迟注意到整个大殿,除了自己,其余人等均是一脸不可思议看向星石。 就像在深井生活半生的土包子青蛙,有一天跳出天井,得窥万里苍穹一般的神情。 放眼人域,但凡身负金、木、水、火、土五行灵根之人,灵力经灵根激化,必然呈现或金、或青、或蓝、或红、或褐之色,断不会是白。 叶阳内心惊愕万分,不得其解。 要说是伪灵根,却也不像。 灵力在眼前青年体内畅通无阻,灵力蕴藏的能量也在他体内得到数十倍放大,定然是灵根催化的结果,天赋异禀,不逊于天灵根。 叶阳:“你叫什么名字?” “星石。” 叶阳:“嗯,你体内灵根特殊,待会儿随我面见宗主,再做定夺。” 一日之内,出了两名天才,叶阳觉得今日空气格外喜人,不禁想入非非,看来我凌剑宗成为上行界第一修真大派不再是梦想。 星石过后,仅余一名灵根初试择选出的预备弟子,叶阳唤她上前,甚至有些热情。 岂料那女子竟径直登上圆台,“唰”一下在距离叶阳不足两尺处站立,许是喜事惹人怜,叶阳竟没有生气,反而他旁边的叶霜红扫了女子一眼,似有不快,但并未喝令女子退下。 女子生一双三角吊梢眼,肤色偏黄,五官都摆在该摆的位置,只能说不算太丑。 “二长老,我怕离远了您看不清,故此上前,还请二长老莫要见怪。” 其貌不扬,声音却是百灵鸟般清脆动人。 叶阳整个人沐浴在得到两名天才弟子的欢快中,自然格外宽容,他朝女子颔首一笑,伸出左掌。 女子周身并未出现光晕,反而像吸铁石一般,将叶阳递来的灵力悉数吸收,甚至有反客为主之势,主动吸取更多。 “洛无情,你大胆!” 片刻之后,随着叶阳一声大喝,掌中莹白灵力柱随之扩张变粗,闪着褐红暗光,攻击力十足,击向女子。 掌力刚猛,不留情面。 洛无情微微侧身避开掌风,一个右叉步,身形向后,轻飘飘立在几丈开外,再看向她时,没怎么见过世面的预备弟子皆是倒抽一口冷气,呆立当场。 绝代有佳人,自云有情人。 摘花不留情,再会已来生。 有情尊主洛无情,已现出本貌,桃眼含笑,万种风情尽在其中。 “叶阳徒弟,好久不见啊,可有想念为师。” 语调轻柔,自带缠绵。 前一刻还春风拂面的叶阳,黑着一张脸,紧咬后槽牙,恨恨地说道:“再说一遍,我……不是……你徒弟。” 第23章 强抢弟子星石 - 我家女仙太过多情 - 山羊吃胡萝卜 只见叶阳左臂虚空画圆,一道褐红结界将一众预备弟子及江郭罩住。 然后右臂一抖,凝气化剑,两个左右盖步,直臂前刺,四尺长剑直指洛无情眉心,褐红剑光闪烁,快如脱兔。 洛无情面不改色,踩着细叉步从容后退,只守不攻,依旧笑语晏晏,“别这么生气嘛,你要不喜欢,我不叫了还不行。” 身姿轻盈灵巧,于大殿之中游走翻飞,迅如幻影,任凭叶阳剑意凛然,也未能触及她一根头发丝。 “叶阳徒弟,五年不见,你怎么半分长进也没有,为师早说过修剑无用,你偏不听。” 目前为止,叶阳只是执剑前刺,并未注入灵力,此刻受到刺激,体内灵根颤动,灵力瞬间迸发灌入剑中,汇于剑尖,手腕上撩旋转,一道圆形褐红剑影脱剑刺向洛无情。 虚空剑出,破! 剑影快如闪电,洛无情左脚离地,右足外旋仰身弯腰,剑影从她面上三寸掠过,直奔洛无情正后方的星石而去。 “小石头,小心!” 听到云迟惊呼,叶阳瞬间收敛剑芒,但为时已晚。 “砰!” 剑影既出,所到必见血,保护结界如鼓起的气球,一碰就碎。 千钧一发之际,一道蓝光瞬移至星石跟前,撑臂伸掌一把抓住剑影,捏碎。 “我说叶阳徒弟,你未免太狠心了,竟对未入门小朋友下如此毒手,为师好生难过。” 险些误伤无辜,叶阳面上有些羞赧,心念微动,收起虚空剑,依旧黑着一张脸,咬牙切齿道:“你闭嘴。” 云迟眼珠子滚动观察,发现殿中几名凌剑宗人士,除却叶阳情绪激动,其余人等均十分淡定,似乎对这样的场面见怪不怪。 “哈哈哈。我说叶阳徒弟,你什么时候能换个新词,不是‘住嘴’就是‘少废话’,为师我耳朵都起三层茧子了。” 叶阳:“少废话,你今日混入我凌剑宗,有何企图?” “明知故问!” 说着眼眸上挑,侧身后移,放出一道蓝光锁链,将身前星石牢牢捆住,然后足尖轻点飘至大殿门口,手上一扯,将星石腾空拖拽至身侧,继续道: “我早说过,凌剑宗抢了我的弟子,我必要百倍讨回,今日前来,当然是捉徒弟喽。 我看这位小朋友灵根异禀,天资非凡,正好继承我的衣钵。 星石小朋友,你可愿做我有情尊主的徒弟?” “不愿意!” 天不天赋,修不修仙,星石本不在意,他的人域之行只有一个目的,就是保护小迟,有人要让他离开小迟,那是万万不可的。 灵力结成的锁链,看起来脆弱无比,但任星石拼尽挣扎,手臂勒痕泛出血丝,也未撼动分毫,反而越捆越紧,几息功夫,已有薄汗从星石额间渗出。 洛无情自认美艳绝伦,灵力更是出神入化,怎么老有人拒绝做她的徒弟呢,这让她十分不爽。 “不愿意?为何?做我洛无情的徒弟好处可是很多的哦。” 无妨,动之以情,晓之以理,我洛无情向来仁义。 只见星石耳朵不明所以的泛起红晕,嗫嚅道:“我娘子在这里。” 轰——隆—— 不轻不重一句话,镇住一大片,云迟有种想钻地洞的冲动。 “哈哈哈,有趣,现场谁是这位小朋友的娘子?”怔愣三秒后,洛无情一双桃花眼笑盈盈,快速扫过殿内几名女弟子。 “是……我……” 云迟默默举起右手,朝洛无情干笑两声,藏了些讨好意味,“洛前辈花容月貌、灵力高强,能不能换个人抓,比如他,金系天灵根,万里挑一,肯定更加适合当您的徒弟。” 手指毫无犹豫指向萧关逢。 亲疏远近,高下立见! 云迟发现自己说完这句话后,萧关逢那千里冰封般的双眸更冷了,赶紧扭过头看向洛无情,继续嘿嘿假笑。 她没有注意到,除了萧关逢,叶阳和叶霜红看向她的视线更冷。 “你这小姑娘好玩,甚得我心,不过……” 洛无情顿了一下,直视叶阳,语气婉转含笑,“你难道不知,我洛无情最爱看生离死别。叶阳,感谢你为我挑选如此特别的弟子,哈哈哈。” “休走!” 叶阳与叶霜红同时伸掌飞扑向殿门,却只抓住洛无情挥下的两道蓝光掌风。 云迟彻底懵逼了。 我欲将心好谈判,奈何对手不讲武德。 两步蹿到叶阳跟前,既担忧又焦急,“二位长老,不追了吗?” 叶霜红愤愤道:“二师兄,这洛无情简直欺人太甚。” 叶阳攥紧拳头,咯咯作响,“好好修炼,迟早一天我会将她踩在脚下。”说完与叶霜红一前一后返回殿中。 “二位长老,星石还在她手上,不追了吗?” 顾不得被忽视的不爽,云迟迎上去,又问了一遍,路过江郭时,胳膊被他拽住。 “师妹不必担忧,倘若星石师弟意志坚定,宁死不屈,过些时日,洛无情自会放了他。” 见云迟一脸不解,遂继续道:“以往有不少弟子被捉了去,最后都平安归来,有情尊主看似张狂,却从不强人所难。” 呃—— 明知人心有所牵,还强行掳了人去,这还不叫强人所难? “请问师兄,那有情尊主是何门何派?” 知根知底,才好对症下药。 江郭:“师妹不知道?” 见云迟摇了摇头,满脸问号,江郭吞咽两下唾液,略微尴尬道:“合欢宗!” 轰隆隆—— “合……合……欢……宗!” 合欢宗,单这三个字,足以让人恨得牙痒痒,恨不得杀之而后快! 从小到大,看过的小说或电视剧中,合欢宗就没有当过哪怕一次正派,全是人人得而诛之的大反派啊。 这还了得,云迟心下更慌,两步并到叶阳身后,抱手作揖,身体躬成九十度,酝酿好情绪,待到目中泛起晶莹,声音哽咽,足够令人动人。 “二长老,还请救救星石,他可是凌剑宗的弟子。” 与此同时,脑袋侧扭,从大臂下看向萧关逢。 可任凭云迟使尽眼色,泪眼朦胧,我见犹怜,萧关逢仍旧岿然不动。 等了许久,腰开始发酸,叶阳苍老温和的声音才从头顶传来。 “江郭说的不错,你夫君若是对你一心一意,初心不改,自会安然归来。 就算他禁不住诱惑,入了合欢宗,以他的天赋,洛无情定会好好调教培养,假以时日,必定小有所成。 你可权当没有这个夫君,也不必挂怀。” 不是他叶阳不救自己弟子,实在是打不过,过去几百次交手,就没有一次胜过哪怕一招半式。 ‘迟早有一天,我凌剑宗会超过合欢宗,成为上行界第一宗门。’ 叶阳广袖长袍中双手紧攥,上下牙死死咬住,但时候,合欢宗必灭。 ‘看样子是铁了心舍弃星石,哼,所谓修仙之人!’ 心里对凌剑宗此番做派嗤之以鼻,直起腰来,一改恭敬讨好姿态,直视叶阳双眼,不卑不亢。 “请问二位长老,大半月前,凌剑宗可有遗失什么东西?” 第24章 我要当宗主 - 我家女仙太过多情 - 山羊吃胡萝卜 没头没脑一句话。 叶阳脑中片刻失神,睖睁着眼睛,简单思索后,才答道:“未有遗失何物。” 云迟倒也不着急,面色一丝不苟,除了正经不带半分多余色彩,徐徐道来:“还请二长老再仔细想想,约莫二十多天前。” 听她如是说,叶阳眉头轻皱,欲再开口,左大臂被叶霜红捏住回拉一小段。 叶霜红附耳低语:“二师兄,你忘了,浮云谷。” 一语惊醒梦中人,叶阳霎时了然,看向云迟的眼神多了几分探究,然后转身面向一众预备弟子,负手而立,威严毕现。 “除了萧关逢,其余预备弟子先记入内门。”又朝江郭看了一下,“江郭,好生安顿师弟师妹们。至于萧关逢,晚些时候领他去上春峰。” “弟子遵命!” 江郭朝两位凌剑宗长老拱手拜礼,随后携一干新晋弟子退出清心殿。 离开前,萧关逢快速看了眼云迟,眉头微缩。 很快,偌大清心殿中仅余下云迟、夜阳和叶霜红,空间空旷、冷寂,如若讲话,必有回音。 但云迟却觉得,此刻的大殿,比一平米暗格公共卫生间更显逼仄,低气压笼罩周身,快要喘不过气来,额头、鼻尖甚至开始冒出冷汗。 在化神期大修士灵力外放形成的强悍压制力面前,普通人的自我意志就如沙土城墙。 海潮一来,顷刻瓦解。 未料到堂堂人域第二仙门会使出如此下作手段,云迟一时不备,精神力被这股霸道无比的神念压制,差点脱口而出说出乾坤鼎所在。 但—— 她是云迟,是北野第一氏族的少主,也是未来启星大祭司人选。 小小精神力压制,在她面前,不值一提。 伏狼族驭星术,不修身、不修灵,不驻颜、不增寿,练的是精神力,得的是掌控力。 通过自我暗示消除一切杂念、妄念,持续不断强化自我精神力,以求天人合一,领悟四时乾坤变化,获取星宿之力统御风雨雷电。 精神力压制比拼这种小把戏,伏狼族的后代,三岁就会。 短暂交锋后,云迟猛然抬起头,看似毫无攻击力的溜圆杏眼射出凛凛寒芒,直逼叶阳,彻底击碎他的精神力。 随着施诸云迟身上的精神力土崩瓦解,灵力反弹噬主,叶阳脚步趔趄倒退两步,一脸不可思议看向云迟。 “二长老,您怎么了?” 云迟抢先一步开口。 敛去眸中冷光寒芒,换作一张真诚担忧脸,圆溜溜大眼睛单纯无害。 毕竟是化神期大修士,叶阳很快稳定心神,正欲发作问罪,却被云迟一句柔软的问候卡住喉咙,愣是发不出只字片语的责难之词。 嘴上不说,心理活动一点不少,终究还巧合论战胜阴谋论。 ‘只是个乳臭未干的毛丫头,赤子丹心,碰巧抵御了我意志压制罢。’ 不怪叶阳盲目自信,试问谁又能相信一名未踏修行路的黄毛丫头,是凭真本事击溃化身修士的精神力呢? 心里有了论断,夜阳露出春风和煦的笑容,苍老沙哑的嗓音也蒙上一丝柔和,“你叫什么名字?” 剑拔弩张的气氛散去,云迟放松下来,收起锋芒,颇为乖巧,答道:“云迟。” 示敌以弱,不失为上上之举! 叶阳超过一米九身高立在云迟面前,居高临下,自有威严。 “嗯,云迟,不错。我凌剑宗二十多日前确有一物遗失,你可与我细细说来你所得之物特征,我也好比对二者是否为同一件。” 云迟又朝叶阳抱手鞠了一躬,态度十分恭敬谦和,而后将乾坤鼎的特征细细道来。 在她说出炉鼎其中一只腿的内侧缺了一角这个特征时,两位凌剑宗长老已经百分之百肯定乾坤炉在云迟手中。 叶阳:“确是我宗遗失的乾坤炉,云迟小姑娘,乾坤炉于本宗至关重要,可否归还哪?” 似是怕云迟觉得他倚强凌弱,又急忙补充道:“当然,之前许诺你成为凌剑宗内门弟子依然作数,除此之外,我可以破格允许你入我上秋峰修行,只要你将乾坤炉归还。如何?” 上秋峰固然好,但云迟志不在此,她有更大的图谋。 “云迟此番来到凌剑宗,本就是要将乾坤炉物归原主的。只是归还之前,可否允我面见宗主?” 经星石被劫持一事,云迟早看出眼下这两位长老,均是空响雷不下雨的货,不顶用。 令云迟没想到的是,叶阳掐诀传音唤来的除了凌剑宗宗主,还有一位花白长胡子矮胖老色鬼。 持药甫一入殿,针尖小眼跟个小雷达似的,一眼锁住云迟。 云迟尚在思绪中,刚瞧见殿中多了两个人,不倒翁持药便扑身上前,搂住云迟,嘴里念叨着,“宝儿,我的宝儿,你真的回来了吗?” 呃—— 满脸黑线! 老司机云迟没想到,自己会栽在一个糟老头子手里。 “咳!咳咳!” 伴随云迟两声委屈不满的轻咳,老色鬼持药被叶阳揪住后衣领丢至一旁,并赏给他四个字。 ——丢人现眼! 宗主剑行舟从容不迫走向云迟,端方持正,道骨仙风凛然,丝毫不受病态苍白的面容影响。 “你就是云迟,我乃凌剑宗宗主剑行舟,你有何要求,尽管说来。咳!只要是我凌剑宗能做到的,都会满足你。咳咳!” 大半月来,凌剑宗上下度日如年,灵丹停供,数十灵兽未能及时开智,数百弟子不能顺利破镜,哀叹抱怨成了日常,甚至有不少弟子私下另投他门。 偏生持药又是个散漫固执的主儿,全然不顾凌剑宗万年基业,整日要他的乾坤炉。 他是打也打不得,骂也骂不得。 ‘一副文质彬彬斯文貌,倒是个利落爽快人。’ 云迟对剑行舟初印象极好,也不拐弯抹角,直言,“当真什么条件都可以?” 剑行舟:“当真。” 云迟整理了一下情绪,咽了口唾液,又捏住喉咙确保通畅无阻,才慢悠悠道:“我要当凌剑宗宗主!” 声音不大不小,刚好够殿中人听清楚。 石破天惊! 第25章 誓入落雪岭 - 我家女仙太过多情 - 山羊吃胡萝卜 “咳!” “噗!” “咳咳!” 殿中四位凌剑宗大佬均是一愣,或掩嘴轻咳,或直接吐出一口惊叹,心道初生牛犊不怕虎,还真是什么都敢说、什么都敢要。 “小姑娘,不是本座不答应你,而是就算把这宗主之位让给你,你也是坐不住的。 凌剑宗上下强者如云,没有真本事傍身,无人服你,很快便会被人拉下来。 倒不如换个更实际的好处。” 剑行舟只当云迟年少轻狂,涉世未深,故此语重心长劝她。 持药也上前,“是呀,小云迟,宗主真没甚好当的,给我都不要,累人累心老得快。” 在持药眼中,小美人儿云迟浑身都在散发光辉,和浮云谷的蝴蝶花一样,让人既爱又怜,实在讨人喜欢,因此态度十分和善。 对持药老头儿的说法,云迟不以为意,暗自吐槽,‘你不是宗主,可比谁看起来都老。’ 要当宗主,不过是抛砖引玉之用,云迟本意原也不在此。 只见云迟右手握拳撑腮,眼眸低垂,时而蹙眉凝思,时而抬头左右横扫从几位长老面上掠过,时而又唉声叹气,好似十分苦恼。 大半刻钟过去,直脾气的叶阳终于坐不住了,“我说云迟小姑娘,你到底想好没有。” “是呀小云迟,你考虑得怎么样,什么时候把我的宝儿还给我?”持药也着急了。 殿中人的微表情云迟都看在眼里,觉得差不多了,才停止思索,抬头直视宗主剑行舟,深吸一口气,好似下了重大决心。 嗫嚅道:“剑宗主,实不相瞒,我要死了,是被贵宗的炉鼎砸的,如果你们将我治好,乾坤炉定当完璧归赵。” 要死了? 面色红润、印堂清明,左看右看也不像将死之人啊。 众人面上和心里都挂了疑惑。 有犹疑,就去佐证,剑行舟向来是实干家,二话不说,右手立刻掐剑指轻点云迟额间。 灵力随着眉心注入,云迟额间血印逐渐清晰,不断闪烁,众人皆是倍感震惊,尤其是亲自探查的剑行舟,内心七级地震来袭。 没想到外表活泼开朗的少女,正遭受挫骨断肠之痛。 片刻之后,剑行舟收回右手,额头蹙成褶皱,摇头叹息道: “受此重伤,药石罔效,唯有以身证仙道,元婴破镜之后,借助化神应劫天雷重塑筋脉方能有一线之机。咳,咳咳。 小姑娘,恕本座无能,恐怕难以满足你的心愿。咳!” 即便天灵根,十二时辰无休修炼,最快也要三千年,才有可能达到元婴巅峰,迎来化神天雷,而面前少女,最多还有三年不到光景。 早已对生死麻木的剑行舟,面对这样一个年轻鲜活的生命,也不免惋惜。 剑行舟原已做好打算,若是云迟贪得无厌,他便采取强制手段,现在看来似乎用不上了。 行将朽木之人,生死何惧。 对剑行舟此番答复,云迟并不意外,萧关逢说过,上行界中唯有一人可破此局。 心中所想不同,但面上工作还需得做足,故此云迟露出一副极难过悲伤的表情,泪眼晶莹透亮,小嘴微瘪,鼻中抽气,要哭不哭。 情绪酝酿到位,含着浓浓鼻音,似有万般委屈,耷拉着脑袋。 “这也不行,那也不可,你们凌剑宗的宝贝重伤于我,难道因为我云迟人微言轻,便欺辱于我么?” 说完,泪珠子滚落,跟断了线的珠帘般,憋着一口气,我见犹怜。 持药老头儿历来怜香惜玉,美人垂泪,立马心慌慌,忍不住上前宽慰,举起双手又不敢贸然触碰云迟,只能跺脚干着急。 “小云迟,不哭不哭,持药宝宝的心都快被你哭碎了。” 两只手拨浪鼓似的在云迟面前左右快速摆动,语无伦次,“这样,你再想想,还有没有想要的,我保证,再没有不行不可了,都依你好不好,别哭了好不好。” 说完扭头看向剑行舟,“宗主,你快说啊,是不是除了这两个条件,其他肯定不会再拒绝。” 剑行舟嘴角微抽,简单思忖片刻,勉为其难应承下来。 对方抛出大树干,当然要紧紧抱住往上爬,云迟非常识相的止住哭声,肩膀微颤,给人一种努力控制哀伤的错觉。 半天才扭扭捏捏提出要求: “临死前,我还有两愿。 其一,云迟自小与星石青梅竹马,历经万千磨难,终于结发为夫妻,谁料新婚燕尔…… 早知如此,云迟宁死也不来这凌剑宗寻找生机。 宗主,云迟只盼有生之年能夫妻团聚,还望宗主大发慈悲,救救星石。” 说完一双美目又蓄满泪珠,晶莹滚滚,好似下一刻便要夺眶而出。 听她此言,四长老持药一头雾水,怎么又冒出个星石,那是何许人也。 剑行舟也是一脸迷茫,“星石?” “咳,宗主,星石也是今日通过考核的弟子,他们二人乃是夫妻。”主角之一的叶阳终于发话,掩嘴轻哼一声,继续道:“半个时辰前,被洛无情抓走。” 说完看向云迟,略显惭愧。 “哎,就这事儿啊,好说好说,小云迟莫再难过。持药长老为你做主了,明日宗主便上合欢宗,帮你把小郎君要回来。” 小老头持药十分豪爽干脆,然后看向剑行舟,瞬间泄了底气,堆笑讨好:“宗主,您说是不是?” 剑行舟余光横了他一眼,“嗯”了一声。 从合欢宗讨回本宗弟子,天经地义,洛无情,他剑行舟还不放在眼里。 持药:“小云迟,你这个要求,凌剑宗允了。还有什么愿望,尽管说来。” 指间抹了抹残留泪痕,云迟整理好情绪,笔直站立,直视着剑行舟的眼睛,大声说道: “其二,我要入落雪岭修行,做踏雪仙尊时境雪的亲传弟子。” “哈哈,这有何难,想做亲传弟子,简单。” 持药手臂一挥,从四位大佬面前掠过,“看中哪位,我持药长老做主,准了。如果这些都没看上,灵兽山上还有位人美心善的五长老。” 持药想的是反正云迟命不久矣,纳作亲传弟子也并非大事,左右不会是她继承衣钵。 额—— 这持药长老是完美避开所有重点啊。 云迟清了清喉咙,提高音量,接近于吼,道:“时境雪,我要做踏雪仙尊时境雪的亲传弟子!” 后知后觉得知真相的持药呆住了。 “你说什么?”扭过头,看向云迟,一脸不可置信。 “落雪岭,踏雪仙尊,时——境——雪——” 一字一句,再次重复! 第26章 踏雪仙尊 - 我家女仙太过多情 - 山羊吃胡萝卜 凌剑宗往南,越过千里平原,浮云谷的另一端。 雪峰入云,雾重飘繁,菱花黄梅云嫁纱,冰封深处,袅袅炊烟上青天。 踏雪仙尊,时境雪,便居于此处。 “主意大得很,敢打到本尊头上。” 七尺长案前,踏雪仙尊盘膝闭目,声音清淡寡凉,比落雪岭上劲舞翻飞的萧风更薄凉,剑行舟等人站在木屋前,低眉顺眼。 凌剑宗五位当家长老悉数到场,剑行舟站前方,作揖行礼,颤颤巍巍,恭敬、钦佩、恐惧多种神态轮番上演。 求踏雪仙尊办事,排面必须要足。 “仙尊,确实是咱们凌剑宗愧对人家小姑娘,双十年华,拖一副破体残躯苟延残喘,我等心中委实不忍。” “是……是啊,那云迟女娃娃一对儿大眼水汪汪,瞧着着实可怜。” “仙尊,您就收下她吧,左右不过两三年,权当养了条小狗小猫作伴。” “她的夫君,也因我凌剑宗蒙难,如今小姑娘孤苦一人,仙尊若是不收留她,便是叫她去死啊,仙尊。” …… 凌剑宗的五位长老,你一言我一语,指望屋内的杀神能够心软一次。 寒风就着梅香刮来,口鼻、衣领、袖口,瞅准大小洞口死命往里灌,剑行舟等人瑟瑟发抖,如果可以,他们宁愿一辈子不踏入落雪岭,永永远远不要面见木屋中的男人,这个将温柔与嗜血演绎到极致的强者。 求仙,未成仙。 证道,何为道? 谁人不是红尘中轻飘飘一粟? 云迟要做踏雪仙尊弟子,剑行舟等人自热严词回绝,但—— 贪念,谁能掐灭? 冷冽雪雾中,剑行舟又想到云迟的模样,明明渺如尘沙飞烟的一介普通女子,竟有包天狗胆,妄想做踏雪仙尊的弟子。 偏偏她开出的条件,任是自诩两袖清风的剑行舟,心脏也擂鼓般咚咚咚直跳,拒绝的话在唇边翻滚,却吐不出。 她说,心愿达成,双手奉上乾坤炉。 剑行舟摇头。 她说,若她离开,凌剑宗将失一名金系天灵根弟子。 剑行舟动容,还是摇头。 然后,众目睽睽之下,她掏出一颗五千年兽丹,慢条斯理送入口中,咀嚼、吞咽,可以看到她微微滚动的咽喉。 数十万年光阴流逝,人域之中,上古凶兽早已绝迹,现存妖兽,若是不借助外力开智,活不过五百年。 如今,上千年的兽丹,要么是前人遗留,要么取自娇养灵兽,无论来路如何,都万分珍贵,何况五千年寿岁。 六百年以上兽丹,于练气、筑基、结丹都大有裨益。 千年以上兽丹,从元婴初期到大乘后期,每个阶段的破境,都必不可少,境界越高,所需兽丹越多。 一颗千年兽丹可抵百颗六百年兽丹;而一颗五千年兽丹,效果胜过三百颗千年兽丹。 放眼整个凌剑宗,拥有的五千年兽丹不过三颗,千年兽丹储量也不足两千颗。 云迟毫不心疼将一颗五千年寿岁兽丹吞咽入腹,大眼溜圆滚动,表示愿意将其拥有兽丹全数献出。 千年二百颗,五千年四颗。 剑行舟等人商讨速度之快,几乎是立即答应,一笔双赢买卖就促成了。 只需要踏雪仙尊一点小小的牺牲。 当然,凌剑宗的长老们断然不会承认为了几颗兽丹卖了仙尊,只说怜恤孤女无依无靠。 “天资如何?” 半晌,冰雪寒凉的声音从屋内传来,众人面上一喜,这是松动了。 “回仙尊,资质上乘,但……”剑行舟顿了一下,继续抱手弓腰,“势微气不足,想来是筋脉断裂不通之故,且灵根映影呈白色,弟子探不出具体灵根属性,可等照灵壁柱修复再做测试。” 白色。 不是少见,是闻所未闻! 上行界第一剑,踏雪仙尊,会不好奇? 剑行舟拍胸脯保证的自信,便来源于此,杀人不眨眼的嗜血恶魔,对一切有挑战的事,充满兴趣。 “本尊的问题,她如何回答?” 为何修仙?何谓修仙?修仙为何? “想活!怕死!晚死!” 剑行舟抬手擦拭冷汗,一字不差转达云迟的答案。 晚死?为何不是‘不死’? 晴天落雪,不过一会儿功夫,艳阳灼灼下,落雪岭又飘起大雪,黄色花蕊遍布峻岭峭峰,天地芬芳馥郁。 沉默不言等候中,剑行舟又擦了一遍额头,想吞咽唾液滋润发涩的咽喉,却发现口中同样干涸,只要屋中男人出现,即便他什么也不做,也如黑云压顶,叫人呼吸困难。 许久,时境雪缥缈的声音再次传来,“带她来罢。” 众人还未来得及欣喜,倏地睁大双眼。 “嗖!” 一道浅蓝霜花剑纹飞出屋外,如蓝色爆竹轰炸开来,五道蓝焰弯成嗜血月弧,气势恢宏横扫开去。 “噗!” “噗噗!” 五口黑血喷薄而出,染红飘过的黄花瓣,好似落雪岭也开出红梅。 身为宗主的剑行舟受伤最重,刀痕从左胸开到右腰,白骨森森,汩汩血流如瀑,其余人等,双膝破开两道口子,跪倒浸染满地霜雪。 “再有下次,绝不轻饶,滚!” …… 云迟坐在下西峰清心殿青玉长阶上,直到地平线压过半轮夕阳,终于在夜幕彻底吞噬光明前,看到了一个活人。 萧关逢本意是让她用乾坤炉和他的天赋为筹,换取入落雪岭的契机。 为救星石,也为万无一失,多付出了二百多颗兽丹。 还好,过程略有波折,结果是好的,江郭跑来告诉她,长老们已为她达成一愿,她知道时境雪同意了。 只待剑行舟救出星石,他们的修仙之路便可回归正轨。 长老们受了伤,暂时不能上落雪岭,云迟被江郭安置在下西峰的碧落园,一处专门接待外宾的芳草园子。 未登记入册的预备弟子,除了下西峰,别处均去不得。 令云迟愉悦的是,江郭告诉她,萧关逢也还未登入弟子册,所以同她一样,暂居碧落园。 碧落园坐落在下西峰的最东边,园中芳草萋萋,种满单层八瓣黄蕊小白花,及膝高度,十分讨人喜欢。 江郭告诉她这是折颜花,三十六峰均种有此花。 因为是凌剑宗开宗先祖为讨夫人欢心所种,所以凌剑宗弟子但凡有了意中人,都要摘一把折颜花互诉衷肠。 云迟正蹲在一块假山边挑选折颜花,余光瞥见一道暗红身影从长廊穿过,步履急切朝碧落园门口走去。 ‘三长老叶霜红来碧落园做什么?’ 想到白天在清心殿的一幕,加快动作,三下五除二薅了一大把。 第27章 公子归来 - 我家女仙太过多情 - 山羊吃胡萝卜 一刻钟前,碧落园东厢房。 萧关逢站在正屋居中位置,双手一上一下随意搭在身后,冷眼看向身前单膝跪地的女子。 女子容色美艳,吊梢凤眼低垂着看不清具体神态,黑红金边广袖罗裙一大半铺在暗棕地板上,像一朵盛开的红牡丹。 正是凌剑宗三长老叶霜红。 “你今日不该出现在清心殿。” 男子月辉清冷的嗓音不带半分感情,用最平淡的语言说出最伤人的话,居高临下的姿态,从未把自己与叶霜红当成同一个世界的人。 没想到,他对自己说的第一句话就是责怪,他还是和从前一样,那么冰冷,那么高不可攀。 三千年前她是萧家的棋子,三千年以后,亦如此。 夜霜红压低的眼眸猝然红了,但她不能也不敢抬起头,思念、委屈还有渴望,心脏被剜了一个窟窿,赤条条滴血,不管再痛苦也要受着。 “公子,霜红知错,请公子责罚!” 盼了三千年、等了三千年,才等到他归来。她已是凌剑宗三长老,在外风光无限。 但在萧关逢面前,这个她深爱的男人面前,她叶霜红永远是那个只敢躲在暗处,怀揣肮脏心思,小心翼翼窥视他的蝼蚁。 飞沙微尘,怎么与九天银月相配? 白日云迟狐狸眼一样打量叶霜红,定是有所怀疑,谨慎细致的萧关逢怎会看不出来。 “下不为例!”看了眼叶霜红的膝盖,寒潭深眸未有任何变化,“照灵壁柱的事,做得很好。” 打一巴掌给一颗酸枣,叶霜红居然觉得是甜的,心思又活络起来,印象中,公子惜字如金,从不夸人,但此刻他夸赞了自己,是不是说明在公子心中,也有自己的一席之地。 像小乞丐得到糖果施舍,瞬间阴霾尽扫,胆子也大起来,抬起头试探道:“公子,您为何让我破坏照灵壁柱?” 叶霜红不知道萧关逢与云迟的关系,起初以为他是有意隐瞒自己天灵根属性,现在看来并不是。 一道冷冽刀锋目光射来,目光里有警告、冰冷、怀疑,唯独没有柔软,刀刃坚硬的目光也可以杀人,叶霜红心里某个松弛的弦霎时紧绷,连带身体也跟着轻微颤抖,后背浸出冷汗。 公子怒了,虽然面容依旧平静,但叶霜红肯定他怒了,急忙作揖认错,“霜红僭越!” 萧关逢背过身,阖上双眼,良久才让叶霜红退下,并再次警告她,让她注意分寸、勿要因小失大。 自叶霜红进门那一刻,萧关逢便看出她膝盖有伤,两道见骨剑伤冒血打湿衣裙,但任由她跪着回话。 从始至终,未有半分怜惜。 江郭陪云迟摘完折颜花,将她领至西厢院口便离去了,说晚些时候会有弟子送来吃食茶水,被元迟婉拒。 她有更好的打算。 碧落园居住区以圆形花坛为界,男宾下榻东厢院,女宾歇在西厢院。 云迟坐在白玉磊砌花坛上,把摘来的折颜花仔细择取缠成花束,又一根一根掐平花茎,捋顺花枝,才满意的朝东厢院走去。 俗话说女追男隔层纱,对于睡萧关逢这件事,云迟是认真的。 穿过东厢院月牙拱门,云迟立马傻眼了。 东厢院也太大了! 漆红雕花长廊“工”字穿插,将上千间厢房连成纵横排列整齐的格子间,寻找萧关逢的房间,就和在图书馆浩如烟海书籍中寻找一本没有索书号的爱情小说,委实累人。 夜幕彻底盖住下西峰,悬挂长廊形如灯笼的照明法器亮起,浅橘色暖光柔和极了,手中白色花束越发娇艳芬芳。 萧关逢坐在临窗长案前,执一书卷随意翻看,听到门外长廊传来熟悉的脚步声,沉了沉眼皮,不予理会。 厢房林最后一排,长廊尽头,门洞、窗格透出暖黄光晕。 ‘终于到了,累死本少主了!’ 刚扎好花束时,云迟想的是进门先给萧关逢一个猝不及防的香吻,然后献上鲜花,嗯,想想都很浪漫。 现实情况是,某人右手扶住房门口,半个身子瘫在门框上,呼哧呼哧喘了三分钟粗气后,进屋端起桌上半杯茶水倒进嘴里,觉得不解渴,直接抱起茶壶咕噜咕噜喝了个底朝天,然后长舒一口,径直走向软榻。 堂而皇之瘫在上面。 萧关逢抬眼看了她一眼,什么也没说,继续低头看书。 走太快,身体超负荷,她必须要休息。 短短半月,云迟已经深刻认识到,病娇美人儿真不是人干的,随心所欲、嚣张跋扈才是少主的正确打开方式。 埋在枕头里的脑袋忍不住想: ‘如果没有受伤,就不必离开阿妈、离开族人,不必背井离乡。原以为人域样样好,殊不知这里连空气都是臭的,除了有美食,哪里都不如我们北野。 如果没有受伤,星石也不会被抓走,万一那洛无情强迫他练什么狗屁合欢功法,将他变成饥不择食的采花大盗可咋搞,那可是她的青梅竹马,是她伏狼族的大将军,是她的夫君啊。 如果没有受伤,凭我少主大人的手段,莫说一个萧关逢,就是十个也放倒拿下了……’ 越想越气,在心里把凌剑宗从上到下、从里到外痛骂一通,要我小命,还耽误我圆房。 越想越歪,如此深仇大恨,凌剑宗不赔给她一两个美男子,誓不罢休。 待彻底缓过气,云迟侧卧撑着脑袋观察萧关逢,嘴角不由自主浮现笑意。 ‘赏心悦目!’ 一页阅毕,正欲翻开下一篇,一只纤白修长的小手压在书页上,阻断萧关逢翻页的动作。 然后—— 一大束白瓣黄蕊折颜花蛮横的怼到脸上。 “萧关逢,折颜花送你,意比花浓,可还喜欢?” 其中几朵过于调皮,两三花瓣钻进了萧关逢的鼻孔,浓郁的花粉呛到了他。 这—— 看着掩嘴轻咳的萧关逢,云迟脑门黑线满布,笑容挂在脸上稍显尴尬。 不适感消退,萧关逢合上书页,将《凌剑宗弟子忌册》搁在案上,偏头抬眼看向云迟。 他的目光,如院子里刚降下的夜露,微凉饱满,穿过缥缈香烟,落在云迟眼中。 好像有些不满。 云迟想,亡羊补牢,犹未晚矣。 不知是哪根筋搭错了弦,在萧关逢不算严肃的目光注视下,云迟抬起花束,一把呼在自己脸上。 第28章 有花堪折直须折 - 我家女仙太过多情 - 山羊吃胡萝卜 “啪!” 力道之大,毫不手软! 直接把浑圆花束拍成一张饼子,鼻子、眼睛、脸颊登时纠成一坨,绵密的刺痛慢慢袭来。 花瓣、花蕊簌簌落下,挂在萧关逢的发冠、额间和鼻梁上。 透过花团缝隙,云迟瞧见萧关逢嘴角微微上扬,幅度极小,微不可查,稍纵即逝,但还是被她抓住一截尾巴。 他,是在笑吗? 长案边香薰袅袅,青游草香徐徐漫开,花香草香交织,在昏黄暖光下,丝丝情迷一经点染,便势不可挡。 云迟觉得口干舌燥,不自觉滚动两下咽喉,吞了吞口水,心里面痒痒的,百爪挠心般难受。 旋即,黄白花束再次紧紧贴在萧关逢脸上,俏丽娇羞的面容穿过花团,猝不及防撞进萧关逢的眼里。 两张脸,眼对眼、鼻对鼻、嘴对嘴,隔着交叠簇拥的花茎花团紧密贴合。 一时间,化不开的花香,浓烈的,热烈的,蛮横的,往鼻腔里钻,往脑子挞伐,往心里进攻。 云迟听到心脏不断鼓动,擂出“咚咚咚”剧烈声响,花团另一侧这个男人,总能轻易叫她缴械投降。 他从月下薄雾中策马而来,皎如玉树临风时,搅动一池春水。 恣意洒脱的伏狼族少主,从未想过有一天,她会将“恃强凌弱”、“强人所难”演绎到一名男子身上。 玉质金相、孤标傲世,这样的人,活该被她惦记。 隔着花团相触不过短短一瞬,察觉到萧关逢的后退意图,云迟一把扯下花束,微微偏过脑袋,精准无误贴上萧关逢有些冰凉的唇,伸出舌尖舔了一口,然后迅速退开,不给萧关逢推开她的机会。 这里不是伏狼族,她没有靠山,还是收敛一些的好。 萧关逢面上蒙了些阴郁,偏是隐忍不发作,云迟看他吃瘪格外舒心,站在书案另一侧,讪皮讪脸说了句,“下次记得要张嘴!” 女子的声音,曲径通幽般玲珑婉转,说出的话,放浪形骸,既天真单纯又欲火高涨,美眸浅浅眯起,打量眼前绝色美餐,轻佻至极,同时也揉进一丝柔情和认真。 萧关逢阖上双目假寐,不再理人。 真不经逗! 云迟瘪瘪嘴,重新躺回榻上,心满意足沉沉睡去。 青游草香浓郁的房间飘来饭菜香,饿了一天的五脏庙咕噜叫响,云迟揉揉眼睛,拖着有些凌乱的乌发坐到饭桌前,睡眼惺忪,像一只懒散的小猫。 送餐弟子不知萧关逢金屋藏了娇,只送来一副碗筷,云迟毫不客气,操起筷子,敞开肚皮大快朵颐起来。 一路上,云迟发现萧关逢修养极好,不满时沉默,愤怒时沉默,厌恶时沉默,被欺负时还是沉默。 真真‘沉默是金’。 云迟忍不住想看他别的表情,比如情动时。 对待萧关逢,只要不触及他底线,极好拿捏,只管泼皮耍赖就行。 狼吞虎咽间隙,瞥了眼淡定饮茶的萧关逢,抢了他的伙食,非但不觉羞愧,反而觉得十分好玩。 酒足饭饱,也该干正事。 云迟将白天在清心殿发生的一切,一五一十告诉萧关逢,也包括时境雪同意收她为徒之事。 随后点取兽丹,细心包好揣入怀中。 期间,云迟旁敲侧击询问萧关逢与叶霜红的关系,毫无例外,换来的还是一顿沉默。 不过不要紧,云迟已经得到想要的答案,观萧关逢神态,二人必是旧识,却非情人。 如此,就够了。 正事已毕,云迟死皮赖脸歇在萧关逢房中,但没有同床,萧关逢又打了一夜地铺。 萧关逢想去另一间房歇息,奈何云迟脸皮比牛皮还厚,坦言可以不同床,但必须同房。 近水楼台先得月,奥秘就在一个“近”字。 旭日初升,晨辉拂过下西峰,落在碧落园东厢院。 云迟醒来时,空气中满是卷了晨露的折颜草香,令人心旷神怡。 书卷翻动掀起沙沙声响落入耳中,云迟扭头望见萧关逢坐在书案后,光束从他身后的窗棂投进屋中,在书案上绘出一片阴影。 长书案上香炉燃香已灭,清风徐来,余烬随风飘出香炉,飘入阴影中,最后落在翻开的书页上。 萧关逢面不改色,微微抖动手腕,掸去灰尘。 动作随意松弛,有些漫不经心,却很撩人。 ‘如果有一部相机就好了。’ 没有相机,也不会作画,云迟只能目不转睛盯着他看,指望这美好一幕在心里停留的时间更长些,最好是一生一世。 见萧关逢搁下书卷,云迟翻身下床,动作麻利,抓起掉落在枕头上的玛瑙珍珠钗,披头散发走向妆奁。 等她在妆前椅上坐定,萧关逢也恰好站到身后。 人域的发髻,她不会梳,星石也不会,萧关逢理所当然成了被压榨那一个。 古铜镜面颗粒凸起遍布,十分粗糙,只能模糊映出人像,但身后之人容色出众,身材颀长,云迟津津有味看着。 萧关逢沉默寡言,眸色深邃,给人一种生人勿进的距离感,抓住云迟秀发的手倒是十分轻柔。 指关节不经意间擦过后颈,微微凉意渗透进肌肤,带着与生俱来的缱绻,就像沙漠中一滴甘霖,滴在行将枯木的干裂嘴唇上,获得片刻满足。 “萧关逢,等我从落雪岭归来,我们圆房吧。” 她原想说‘萧关逢,等我从落雪岭归来,你爱我吧’,但说不出口,她不爱他,又怎么能要求他付出真心。 很久以前,大概是上辈子,她爱一个男人,深入骨髓,直到生命最后一刻,弥留之际,想的最多的也是他。 情爱的滋味,苦不堪言;只有欲念,才能给人片刻欢愉。 这一世,从看到萧关逢第一眼起,她就落入一张网,思念他,渴望他,想要得到他,想与他抵死缠绵,与他白日宣淫,情欲的大网将她死死困住,她奋力挣扎,无论如何也挣脱不开。 既摆脱不了,那便沉沦其中。 萧关逢的眼睛,像那个人。 但那个人的眼中,神采飞扬,装满风花雪月。 他有很多很多情,却没有一颗心。 而萧关逢,一双眸子,就和死水一般,深不见底且毫无波澜,她不确定,自己对萧关逢扯不断的执念,究竟是要得到这个人,还是别的什么东西。 此刻,从镜子中看萧关逢模糊的双眼,她甚至想,这双眼能爱她,应该很不错。 不需要太多,只要一点点情义和温柔就足够,爱太多,便不是享受而是累赘。 等了许久,直到零散垂落的秀发被绾起,珠钗插进朝天单螺髻,也不见萧关逢开口,云迟以为他不会再回答。 站起身,准备回自己的西厢院,等待剑行舟带她上落雪岭。 一只脚刚迈出门槛,萧关逢清冷的声音响在身后,比往常更低更沉,带了些难以名状的情绪。 “好!” 第29章 百鬼寂灭 - 我家女仙太过多情 - 山羊吃胡萝卜 “云——迟——” 一声怒吼穿破浮云谷炼丹房,持药小老头满头白毛炸开,双目赤红喷火,牙齿咯咯作响,攥起的拳头抬至脑袋两侧,不住的前后晃动,好似要把空气捶开。 微微佝偻的身躯,恼怒到极处,只能依靠剧烈颤抖来维持平衡。 两名药童弟子也是满额黑线,瞠目结舌,吐不出一句宽慰话。 乾坤炉是从东浠城取回的,弟子不敢告诉持药,他们赶到仰花楼时,两名跑堂小二正在一点一点将乾坤炉推向粪池。 见凌剑宗仙长驾临,仰花楼上下只觉蓬荜生辉,有仙长撑腰,小二将云迟出卖得彻彻底底。 原来,云迟早提防凌剑宗强取豪夺,把乾坤炉留在仰花楼,嘱托小二,若是第二日午时没人来取炉,便将其推入粪池。 那日乾坤炉现出原型后,云迟匆忙赶赴家宴,将乾坤炉留在了凶兽屠宰场。 忠心卫主的伏狼族汉子们,二话不说将乾坤炉丢进焚化池。 被凶兽血水、内脏、排泄物浸泡了五六天的乾坤炉,捞起时已是光彩尽失,又变成一坨黑铁,连黑烟也不冒了。 这样一堆废铁,云迟放心大胆将其留在仰花楼,五颗下品灵石,小二屁颠屁颠,十分爽快的应承下来。 以往,灵力导入,乾坤炉立马如得了骨头的小狗,摇头摆尾,欢欢喜喜绽放光芒。 而现在,精纯灵力持续灌养大半个时辰,也只是抖动一下,喷出两缕黑烟,和回光返照没甚区别。 “阿嚏!” 被持药从里到外咒骂,某人很争气,打了个响亮的喷嚏。 云迟揣着全部家当站蹲在木屋前,一把弯刀、一枚银戒、一颗火凤内丹,还有一本《凌剑宗弟子忌册》,杏眼滚动,左右打量。 两刻钟前,剑行舟亲自护送她上落雪岭,放下她,唤了两声“仙尊”不见回应,取了报酬,又再次保证三日内救回星石,然后扭头一溜烟不见了,好像多待一刻会碰见洪水猛兽一般。 落雪岭萧风猖獗,又冷又锋利,云迟搙起浅蓝裙摆捂住脸颊,张大嘴巴往衣料上哈气,给冻僵的鼻尖一些热流,指望时境雪早些出现。 放眼望去,雪峰峭壁白里透黄,满山满谷的素心腊梅,在瑟瑟寒风中流窜,雪雾、花瓣交织劲舞,共绘一副绝美画卷。 随着一阵又一阵猛烈劲风,落在云迟肩头的黄花瓣,换了一批又一批。 云迟想,踏雪仙尊不光手残,还是个智障。 且看他的两间木屋,歪歪扭扭,破洞遍布,定是到处漏风,既单薄又脆弱,在烈风中咯吱咯吱晃动,随时准备倾倒散架。 木工活儿忒衰忒烂,不是个二把刀,就是个三脚猫。 偏偏还将木屋建在两峰之间,一线天风口处,没日没夜的兜风。 近墨者黑,云迟开始担心跟了这样一位师傅,自己会降智。 正寻思着,却见木屋后方,山坳尽头腾起漫天血色,偶有浅蓝剑光于血雾中闪烁。 ‘时境雪?’ 云迟双手放在大腿上撑起身子,一阵酸麻登时从小腿传至足底,赶紧左右横跳颠脚,等到腿部完全适应站立姿势,才朝血雾走去。 临近了,霎时目瞪口呆,寻了块石头藏起身子,探出脑袋朝不远处张望。 只见两峰一线天尽头,矗立一块巨大黑石碑,以拔地参天之势直插天穹,一眼望不到头。 黑石碑上汩汩鲜血急淌,好似血色瀑布垂落九天。 鲜血落地,围圆蔓延,短暂流淌后,化为一团团血烟浓雾。 待脱离地面,青鬼怨魂撕开血烟,攀爬而出,涎水横飞、张牙舞爪。 鬼气阴森、血腥浓重,石头后的云迟,右手捂胸,止不住干呕。 恶鬼魑魅,已初具实形,高矮肥瘦,个个青面獠牙,双目喷出红绿幽光,不要鬼命朝半空中纵跃腾飞的白色身影扑去。 半空之中,血气鬼气滔天,男子乌丝荡漾、衣袂翻飞,霜白剑刃刺、撩、挂、斩间,挥出幽蓝剑芒,如万马奔驰破开血雾。 剑影所及,百鬼寂灭! 恶鬼越来越多,渐成千军万马之势,男子似有不耐,竖剑于胸前二尺,右腕内旋,五指放松,手背朝长剑中部,轻飘飘一弹,崩出巨大幽蓝霜花剑纹,横亘两峰,高速旋转,肆虐绞杀。 眨眼间,剑纹已逼至石碑,而后群鬼消散复化血水,血水倒流,隐匿碑中。 又一道弯月剑影掠来。 “砰!” 石碑应声炸裂,余波荡开,飞沙走石汹涌翻腾。 来不及惊叫,幽蓝屏障已在身前半丈结成,将石块、血雾、劲风尽数反弹回去。 须臾之后,山坳重归平静,黄花瓣伴着风雪簌簌降落,云迟注视着男子朝她款款走来。 男子银边长袍张扬,乌发随风飘荡,云迟透过霜雪花影去瞧他,却又被他面上几缕乱飞的发丝挡住视线,看不真切。 待到风向更变,从云迟后脑勺刮过,把她的衣袂和乌发吹向身前,也掀开男子面上碍事的长发。 “嘶——” 倒抽一口冷气,云迟心中巨震。 欲! 禁欲的欲,这是时境雪给云迟的第一印象。 银白发冠将长发束得一丝不苟,面部轮廓鬼斧神工,衣领高至耳垂,将修长脖颈紧紧包裹,不留给人一丝一毫垂涎的可能。 前辈诚不欺我,仙尊果真惊为天人。 然而,当他走近,满身的欲尽数化为另一种气质,一种更为真实的呈现。 ——冷! 落雪岭的峭壁,肆虐的阵阵烈风,泣血的刀刃,削尖的冰凌,冷冽的剑芒,所有坚硬的、冰冷的、锋利的、冷酷的、无情的,都像他,都是他。 就连棱角分明的脸,和斜飞入鬓的剑眉,都像嗜血的刀锋,杀人、诛心、剔骨。 与生俱来的威严,直让人俯首称臣。 分明是出尘绝世仙人之姿,却只能让人联想到鲜血、死亡和毁灭。 尤其此刻,他身上残留三分鬼气,更叫人不寒而栗。 纵是色胆包天的云迟,面对此番容色,也提不起半点轻薄戏谑之意。 云迟修炼驭星术,自我精神力比常人强横数倍,此刻也不敢造次,盯着他的眼睛,三分谨慎七分惧意。 “噗!” 被他扬起广袖微微一扫,云迟歪倒飞出三丈开外,后背撞向一棵腊梅树,喷出一口鲜血,抖落一地鲜黄。 而后眼睑一闭,去梦周公,隐约听见一个霜雪凉薄的声音。 “谁允许你这么看本尊!” 果然,这人连声音都在杀人。 第30章 师尊炒菜 - 我家女仙太过多情 - 山羊吃胡萝卜 ‘唔,好痛,该死的时境雪,暴君。’ 钝痛从胸口往上蔓延到嗓子眼,往下扩散到盆骨,时境雪这一掌,真是毫不留情,差点被他送回北野见无妄天。 眼皮被胶水糊住一般,又黏又沉,周围很安静,无风无雪无噪音,十分温暖,就是有点硌人,往左翻硌腰,往右翻硌屁股。 伸手摸了摸,有竹简、有书卷,好像还有毛笔和砚台,空气里书卷笔墨气息浓郁。 ‘这家伙是把我丢在书堆里了,难怪哪哪儿都凹凸不平。’ 挪了挪屁股,尽量不被异物硌到,许久才悠悠睁眼,几缕微光从右侧墙缝投射过来,成为黑暗中唯一光源。 ‘应该是在时境雪的木屋中。’ 云迟咬咬牙,艰难的站起身,发现书堆很高,站立不稳,干脆四点着地,爬上书堆,慢慢靠近缝隙。 时境雪身上附着的鬼气已消,但肃杀之气依然浓烈,盘坐长案前,闭目调息。 萦绕其身,游走盘旋的幽蓝灵气,把他隐匿在一层朦胧薄雾里,使他看起来缥缈虚无。 ‘水系灵根,还挺好看。’ 原想偷偷瞥一眼就退回去,奈何木屋质量实在堪忧,缝隙也实在过大,不知不觉,脑袋穿过洞口探到了时境雪屋中。 不妥,十分不妥。 双手扶住木质墙壁,脑袋左歪右扭,变换各种角度,一番尝试后,云迟不得不承认一个事实。 ——卡住了! 眼看时境雪周身光芒渐淡,随时可能醒来,云迟心急如焚。 ‘不管了!’ 鼓起腮帮子,手臂后撑,腰部发力,使出九牛二虎之力拖拽身体,只要脑袋没搬家,必须拔出来。 等到后背浸出薄汗,面部充血,腮帮子终于塞进缝里,心中一喜。 于是深吸一口气,打算一鼓作气拔出脑袋。 “好看吗?” 白底银边长袍下摆映入眼中,声音从头顶传来,冰刃般寒冽,云迟心里发憷,脑瓜子高速运转。 等她缓缓抬起头,眼中噙满笑意,憨态可掬,跟只摇头摆尾的小狗一样,一脸真诚望向时境雪。 可怜巴巴叫了声“仙尊”,然后嘿嘿憨笑。 装傻! 时境雪弯低身子,平视打量云迟圆鼓鼓的大眼,似笑非笑,眼底蓄一抹冷然、半抹玩味。 好像对女子溜圆灵动的一双眼珠子格外感兴趣,杀意从时境雪眼中一闪而过。 “仙尊!” 云迟咽了咽口水,眨巴两下眼皮,笑容更加灿烂,又唤了声时境雪,声音清脆甜腻。 小狐狸般敏锐的云迟,从时境雪靠近那一刻,就敏锐的捕捉到危险,故此扮出一副纯真无邪模样。 敛去杀意,时境雪淡淡开口:“叫师尊。” 逃过一劫,云迟心里长舒一口气,乖乖喊了声“师尊”。 “本尊问你,好看吗?” “好看!”云迟老老实实回答。 “哪儿好看?” 送命题,白天那一掌,记忆犹新,胸口现在还隐隐作痛,断然不能说师尊好看。 云迟思索一下,试探道:“灵……气……好看。” “砰!” “噗——” 又是一巴掌,脑门登时传来剧痛,身体和几块断木齐齐飞向黑暗,撞向柱子,撞出一口老血后,再次人事不省。 睡梦正香。 一股熟悉的烟火气窜入鼻腔,有点像前世老妈在厨房炒菜忘开油烟机。 随后耳边果真响起哐当哐当金属碰撞声,和滋滋滚油声。 云迟躺着伸了个懒腰,眼睛依旧闭着,懒猫似的,十分自然喊了声“老妈”,头下空空,伸手摸索枕头,却摸到头顶冰冷坚硬的柱子。 顿时睡意全无,一个激灵弹坐起来。 “咻咻——” 云迟撅起鼻子使劲嗅了嗅,确认是菜糊了,扭头瞧见时境雪站在灶台后,面上依旧寒霜冷雪,手上动作有条不紊。 时境雪,正在炒菜! 上行界第一剑踏雪仙尊,洗手作羹汤已经够石破天惊,更令人瞠目结舌的是,他居然用一把剑炒菜。 正是昨日斩杀无数恶鬼怨灵的,踏雪仙尊唯一命剑——守君剑。 呃—— 画面太过违和,有些不忍直视,云迟嘴角抽了抽,从地上爬起来,朝灶台走去。 走了几步,发现身体轻盈,全无半点痛感,不禁对灶台边的男子肃然起敬。 本事是真有本事,坏也是真坏。 走到时境雪旁边,云迟恭恭敬敬唤了声“师尊”,扭头望向锅里一团不明物体,笑容僵在脸上。 黑乎乎,焦得不能再焦,糊得不能再糊。 “师尊,您做的是什么菜?瞧着嘎嘣脆,很可口呢。” 男人,尤其是有几分本事的男人,奉承他、追捧他、崇拜他,时时刻刻仰望他,满足他膨胀的虚荣心,应该不会错。 “清炒小白菜。”时境雪神情淡淡的。 额—— 努力保持镇定,“师尊很喜欢做菜吗?” “不喜欢。” “不喜欢为何还做?”照理说时境雪早已辟谷,超脱凡人之上,凡间俗物均与他无关才对。 时境雪停下手上动作,沉吟片刻,声音缥缈,好似从另一个世界而来,“五谷入腹,尚能记起自己曾经是个人。” 云迟十分不解,眸子染上疑惑,“师尊现在也是人。” 说完顿了一下,目光真挚,不染尘埃,“对云迟来说,师尊是除了父母之外,最重要的人,十分重要。” ‘是可以救我性命之人。’ 她觉得今日的时境雪与昨日截然不同,虽然一样冷,但并无暴戾之气,也无嗜血杀意,就像一个阅历丰富的长者。 甚至产生一种时境雪很好相与的错觉。 听云迟如此说,时境雪轻哼一声,眸中陡然腾起滔天怒火。 长袖一挥,锅中“清炒小白菜”瞬间化为糜粉,飘出屋外。 而后左手扣住云迟下颌,指间发力,双目赤红,瞬息之间,两根修长手指刺破皮肤,又穿透下颌骨,深深陷入女子面颊中。 他又变回那个暗夜里吃人的恶魔,“不要试图窥探本尊,嗯?” 云迟瞪大双眼,瞧见时境雪刀锋雕刻的面孔,满是饮血的快感,冷然的眼眸,尽是对毁灭的渴望。 疯子! 彻头彻尾的疯子! 阵痛袭来,嘎吱嘎吱骨骼碎裂之声,在脑中异常清晰,脸颊深处,埋藏着两根残忍的手指,只要手指主人稍稍用力,便能将她彻底摧毁。 ‘完了,毁容了!’ 对云迟来说,比起死,毁容才是毁天灭地的打击。 不知怎的,这一刻,云迟突然想起萧关逢的眼睛,以及他吐出的那个“好”字。 她还没有与萧关逢抵死缠绵,没有与他白日宣淫,没有共赴一场惊心动魄的盛宴。 颌骨被毁,她还怎么随心所欲亲吻萧关逢。 时境雪—— 你太过分了! 原本已经面色惨白,精神恹恹的云迟,不知何处来的力气,忍着剧痛,低头一口咬在他微张的虎口上。 带着强烈恨意,咬破罪恶的左手,想要将他吞食入腹。 嘴角淌出鲜血,有云迟的,也有时境雪的,混在一起,分不清了。 不是要毁灭吗? 那便一起吧。 第31章 师尊发疯 - 我家女仙太过多情 - 山羊吃胡萝卜 如一只飞蛾,扑向熊熊烈火,就算注定被摧毁,也要奋力展翅。 云迟发了狠,上下牙齿穿透时境雪虎口薄肉,不断碾磨、撕扯,睁大的双眼,热泪翻滚,泪水淌出眼眶和血水混在一起,啪嗒啪嗒滴落。 活了两辈子,死过一次,差点死过一次,她都没有恨。 但这一刻,她恨,恨时境雪。 无他,时境雪毁她容貌,让她觉得自己配不上萧关逢。 但她又很痛,疼痛从下颌传遍面孔,深入脑髓,作恶的手指,还在一寸一寸往里探去,并不断收缩,好像要掏出脑浆,或是拽掉下巴。 ‘太他娘的痛了!’ 忍不住热泪盈眶,不想哭的,但实在太痛,疼痛使人身不由己。 反观时境雪,好似全然感受不到疼痛,虎口血肉模糊,眼看就要被云迟扯掉,也未露出半分不悦,甚至扬起唇,画出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容。 虎口处微微的刺痛,手背上滚烫的热泪,都令他兴奋,发狂,感到无比刺激,忍不住想要更多。 第一次,触摸到另一个人的唇,原来唇瓣也可以是温热的。 第一次,体验到一个人的泪水,是多么滚热,好像要烫熟一颗心。 冰冻了数万年的落雪岭,有了温度。 云迟看见时境雪展露笑容,心里咯噔一下,他的笑容太过诡异,眼神太过凶残,好像下一秒就要杀人饮血。 时境雪,才是这落雪岭最大的一场雪。 雪至万物寂! 突然就怕了,惧了。 她以为,生死面前,可以坦然接受,但真到这一刻,才恍然,她怕死,不想死。 想长长久久活着。 但,这个男人,会让她活吗? 云迟松开了口,滚烫的泪水里揉进委屈、不甘,还有渴求。 张了张嘴,却吐不出一个字,疼痛令她丧失言语,她闭上眼睛,把自己淹没在绝望里。 “哈哈哈!” 耳边传来时境雪张狂至极的笑声,冰渣子一样扎破耳膜,令人毛骨悚然。 片刻之后,右眼下方传来一丝冰凉,而后是噬骨疼痛,就像刚才她咬住时境雪一般。 意识到时境雪在做什么后,云迟蓦然睁大双眼,拼命摇头,伸出手去推他,却都无济于事。 他像一头饿狼,闪着幽光,扑向猎物。 可恶,不光是个疯子,还是个变态。 她越是挣扎,面前的恶魔好像越是兴奋,手指和牙齿都不断向更深处探去。 ‘不好,时境雪完全丧失理智,再这么下去,迟早被他折磨至死。’ 泪眼朦胧中,云迟翻了个白眼,运转启星之力,周身骨骼筋膜立刻传来撕裂般的疼痛,心率飙升到极限。 置之死地而后生! ‘不至于变态到抱着条死鱼又抓又啃吧?’ 彻底失去意识前,云迟暗暗地想。 热泪和温血带来的感官刺激,前所未有,时境雪贪婪的啃噬着,完全沉浸其中,享受无与伦比的快感,直到嘴下之人不再反抗,脑袋脱力耷拉在他的手背上。 ‘麻烦!’ 时境雪放开云迟,任由她从手边滑落,像一只风筝破败后,撞向灶台又跌向地面。 左手鲜血淋漓,时境雪不觉丑陋,也不觉疼痛,反而有一种残缺的美感。 观察了一阵自己左手,而后抬起这只手,拇指擦过嘴角,把嘴角残留的血滴抹入口中,浅淡凉薄的唇色,染上鲜血,鲜红欲滴,双目低垂看向云迟,不知在想什么。 片刻之后。 在一层幽蓝光晕裹挟下,云迟于昏迷中重新站立,双足离地悬浮,额间圆形血印若隐若现,小脸不再娇俏光滑,两个血窟窿和两排牙印,血流如注。 如果夜里看她现在的模样,定会认为恶鬼爬出了地狱。 时境雪右掌运转灵力,源源不断朝云迟额间涌去…… 凌剑宗,上春峰,春昭殿。 剑行舟坐主位,叶阳、叶霜红、持药、桐玲左右分坐,萧关逢站立堂下。 “咳,咳咳。姓萧?”剑行舟掩嘴轻咳,目露犹疑,看向萧关逢。 知晓自家宗主厌恶萧姓之人,叶阳压了压眉毛,上半身探出椅子,偏向剑行舟,压低声音,“宗主,探过了,灵根未开,并非萧家人。” 灵根未开,说明尚未引气入体,天下皆知,萧兰山萧氏后代天生灵脉贯通,出生便是筑基初期。 堂下的萧关逢只能看见叶阳嘴唇翕动,听不清具体内容。 “是。” 声音清冷平静,萧关逢背脊笔直,强者面前依旧从容不迫。 剑行舟又猛烈咳嗽几声,看了眼叶阳,目光深沉,然后扫过几位长老。 “你们怎么看?” 见剑行舟尚未打消疑虑,不待持药和桐玲反应,叶霜红抢先一步答道:“我看这萧关逢眉宇间,与萧家人无半分相似,宗主,你是不是太过小心了。” “嗯嗯嗯,我看也甚好,不会是萧家人。” 五长老桐玲随意的摆摆手,一双眸子锁在萧关逢身上,好像在看一只万年灵兽,从头到脚都甚合心意。 见叶霜红和桐玲没什么意见,持药随大流朝剑行舟点点头,单金天灵根适合修剑道,他一个炼丹师对萧关逢没什么兴趣,如果不是五师妹要来,他都懒得出浮云谷。 “一个比一个敷衍,唉,凌剑宗能指望的也就只有我剑行舟了。” 剑行舟叹了口气,对师弟师妹们失望透顶。 站起身,往前踱了几步,负手站在高台边,俯视萧关逢,心念微动,命剑应召而出。 玄色长剑闪着暗红幽光,裹上冷意,直指萧关逢眉心。 问道剑出,叶霜红心脏倏地揪起,双手在长袖下微微发抖,却见萧关逢镇定如初,不闪不避。 玄剑问道剑意凛然,于萧关逢身前三尺停住,剑尖微颤,似有惧怕,试探片刻后,重振雄风,朝萧关逢眉心飞去。 见状,叶霜红从椅子上弹起,心脏提到嗓子眼,正欲飞身阻止,又默默收敛灵力。 问道剑在萧关逢眉心半寸位置再次停住,剑意平和,无半点敌意。 直到剑行舟收回命剑,叶霜红才轻舒了口气。 ‘万幸!’ 若是萧家人,问道必斩,剑行舟也舒了口气,再次看向萧关逢时,眼中犹疑消失,多了几分欣赏。 暗叹:‘临危不惧,是个好苗子,可惜……’ 可惜姓萧,注定与他剑行舟没有师徒缘分。 “就拜入叶阳名下吧。咳咳,好好修炼,莫要辜负二长老一番心意。咳咳咳。” 萧关逢抬起手,礼刚行一半,还未及吐出那个“是”字,叶霜红尖细的声音传来:“宗主!” 她唤的急切,音调很高。 闻言,剑行舟扭头看向叶霜红,“你想要他?” “请宗主成全。”朝剑行舟抱手作揖,带着势在必得的坚决。 剑行舟微微蹙眉,看向叶阳,“咳,二师弟?” “我无所谓,不缺弟子。”叶阳十分干脆。 在他看来,萧关逢跟着叶霜红更合适,毕竟还有个杀千刀又老不死的洛无情,不时与他作对。 若是亲传弟子被抢,他叶阳还要不要在上行界混了。 见叶阳如是说,剑行舟转身,重新面向萧关逢,“如此,就记入三长老名下。” “多谢宗主,多谢长老。” 依旧是淡淡的语气,分不出是欣喜,还是失落。 第32章 术法典籍 - 我家女仙太过多情 - 山羊吃胡萝卜 云迟不知自己昏迷了多久。 醒来时屋外狂风大作,天色灰暗,欲去屋外,门刚开一条缝,积雪便争先恐后往里挤,赶忙紧闭木门。 先前嫌弃时境雪木工活儿粗糙,倒是她狭隘了。 外看岌岌可危的木屋,内部倒别有洞天,也安全得很,雨雪风声统统进不来,无需生火,也十分暖和。 两间屋子中间的缝隙,之前最大刚能容许云迟脑袋穿过,经过时境雪一掌摧残,扩张了不少。 云迟联想到墙角的狗洞。 不用刻意,视线随意一掠,就瞧见隔壁屋中盘膝闭目修炼的时境雪。 他周身蓝光潋滟,灵气环流,敛去暴戾之气,端一副仙人之姿,看起来并不可怕。 见识过他的真面目,云迟扭过头,不再多看。 脸上窟窿和牙印消失不见,身体也不再疼痛,浑身上下,除了咕咕叫的肚皮,无任何不妥。 时境雪伤她,也救她。 ‘疯子!变态!’ 在心里又骂了遍时境雪,朝灶台后方长案板走去。 案板后有个木架,柴米油盐、青蔬红果,品类齐全,储备量超过仰花楼后厨。 云迟扒拉出两根胡萝卜,靠在灶台上,一边啃一边仔细打量屋内陈设。 ‘自己这个师尊,品味还真是—— 一言难尽!’ ‘多建两间屋子,很难吗?’ 云迟瑶瑶头,表示不认同。 一间屋子,自右向左,书房、衣帽间、柴房、厨房依次排列。 书房区书架倾倒,没有书桌,书卷、笔墨纸砚扔在地上,堆成一座小山。 衣帽区高低柜各两个,个个朝向不同,柜门大开,堆满白袍、亵衣、腰封、发冠、腰扣、护腕…… 柴房还算正常,放了十几捆干木棍。 至于厨房嘛,一个字,豪! 一门之外,冰天雪地、杳无人烟。 一门之内,尽是人间烟火气。 云迟把啃剩下的胡萝卜内芯搁在案板上,走向书堆。 既来之则安之,自怨自艾不是她云迟的作风。 随手拾起一本,书封印字陌生,不是北野文字,也不是汉字。 换了几本均是一样的陌生文字。 一刻钟后,云迟坐在书堆上,有些泄气。 整理书籍不成。 也不想做菜。 替时境雪整理衣柜?云迟甩甩脑袋,打消这个可怕的想法。 来时,在烟舟上已见识到落雪岭的险峻,凭她两只脚不可能离开。 好无聊! 找点什么事儿干呢? 目光无意间落在笔墨纸砚上。 ‘我看不懂人域文字,是不是意味着时境雪也不通北野文字呢?’ 百无聊赖,云迟端来清水,研开砚台,在昏暗的木屋中,趴在地上写起了日记。 日记的全部内容,毫无疑问,全是咒骂时境雪的话。 ‘混账王八蛋、人至贱则无敌、衣冠禽兽、变态杀人狂……’ 等到脑子里的存货悉数倒腾出来,心情也舒爽不少,随手抓过一本书,临摹起书封上的文字。 描完一个字,云迟倏地睁大双眼。 她好像、似乎、仿佛通晓了笔下字的含义。 事不宜迟,云迟快速描出剩下几个文字——筑基境之御剑诀。 云迟心中惊喜,连连抄了好十几本书封标题。 《清风剑谱》、《大河剑法》、《化神境之九天诀》、《无忧阴阳印》、《元婴境之符箓真经》…… “书名以‘某某境’开头,应该是指灵力达到指定境界方能修炼。”云迟喃喃自语。 除此之外,云迟发现书名不是以‘某某境’开头的书,扉页右上角都标有几个小字,应该是后来人所加。 小字的内容十分简单,是修行境界名称。 ‘难道是时境雪所注?’ 求人不如求己,不做无谓思考。 云迟提笔上阵,把汉字版标题写在长方纸条上,一端折叠卡在术法典籍封面页。 按照练气、筑基、结丹、元婴、化神、大乘、隐神,由低到高把书卷分出大类。 大类之下又按基础修行法、剑谱、刀谱、符箓、炼丹、驭兽、炼器等不同术法种类作进一步细分。 ‘感谢夫君大人授业启蒙之恩。’ 这一刻,云迟对萧关逢感激涕零。 北野儿女向来不执着于因由,更注重结果,是实打实的实干家。 归置书架时,难免发出咚咚声响。 初时,云迟小心翼翼,生怕惊扰时境雪,徒惹一顿暴揍,过了一阵见他并未转醒,才放心大胆干起来。 她将书架挪至房屋右侧,搁上书卷,挡住“狗洞”,成功隔开时境雪那张冰冷的脸。 拍怕手,十分满意。 将书卷悉数捋顺上架后,云迟围着屋子又转了一圈,总觉得少了点什么。 想了半天才后知后觉—— 屋中无床! 于是,又从书架上取出一些书籍铺在地上,勉强铺就了一张小床,打算晚上睡觉时再取些时境雪的衣物铺在上面。 不仅是床,也是她往后打坐修炼之地。 铺在地上的书,避开了结丹以下书籍,那些她随时可能用得上的书籍。 也避开了大乘期和隐神期书籍,据萧关逢所说时境雪很可能是隐神中后期修为,但保险起见,她没去动大乘期的书。 毕竟,时境雪到底是个什么境界,除了他自己,无人知晓。 书本都去了该去的位置,那些横七竖八、杂乱无章的衣物就显得十分碍眼。 前世,云迟照顾那个人九年,衣食住行一手包办,看到乱扔的衣服袜子就手痒,一定要将它们熨平挂好才满意。 算得上一个小小的强迫症。 没想到当了二十年少主,饭来张口衣来伸手了二十年,这个坏毛病依然坚挺。 经过半刻钟思想斗争,云迟最终还是将手伸向衣柜。 时境雪衣袍很多,基本都是白色,只是秀纹略有不同。 女人对衣服天生敏感,哪怕只是将一朵绣花从左侧挪到右侧,也能分辨这是两件不同的衣服。 于是,在整理过程中,云迟竟然给每件白袍认真挑选配饰。 该配发冠、发扣还是发带? 配哪个颜色的,何种宽度的腰封,要不要加腰扣? 是否戴上护腕更好看? …… 各种方案都在脑子里过了一遍,最后得出结论,时境雪应该再购买一条绯色发带,外加两套银护腕。 习惯,真是可怕的存在。 做完这一切,窗外大雪已停,黑云飘远,阳光穿过窗格,屋内也亮堂起来,门被积雪堵住,云迟从窗口往外张望。 已是申时。 她盯着窗外,黄花瓣在雪雾中飘飘荡荡,陷入沉思。 ‘到底,该如何同时境雪相处呢?’ 即便时境雪是疯魔如斯,随时可能发狂伤人,她也没打算逃走,因为始终记得还有一群人在北野等她回去。 第33章 引气入体 - 我家女仙太过多情 - 山羊吃胡萝卜 ‘不知道剑行舟有没有救出小石头?’ 上了落雪岭,不是昏迷就是在昏迷的路上,已不知具体何月何日。 云迟叹了口气,收回视线,取了些便宜蔬果充饥,重新回到书架前,把挡在洞口的书籍抽出两本,趴在书架前往隔壁看。 观时境雪状态,云迟猜测他一时半会儿结束不了,遂从书架抽出《周天引气诀》,趴在“床”上认真誊写。 书本不算厚,只有四五百字。 前半册主要是扫盲,记载灵根属性划分、修炼阶级、术法种类及不同灵根修炼注意事项等修行常识。 这些内容早已从萧关逢口中了解透彻,云迟粗略扫了一眼,直接略过,着重研究后半册。 与前半册文字记载不同,《周天引气诀》后半册图文并茂,图八文二,直观易懂。 修行之法,以引气入体为始。 书中记载,天地灵气实为金木水火土五行混沌气,游离人体之外,肉眼不可见。 可运行特定吐纳法,催化灵根,感召灵气,吸引与灵根属性相同的灵气进入丹田,以灵气反哺灵根。此过程需要反复多次进行,直到灵根生根发芽,足以固化灵气。 如此,便算突破练气阶段,进入筑基一层。 事不宜迟,即刻开干。 云迟按照法经记载,最大限度深呼深吸,力求对一呼一吸绝对掌控,在呼吸引动下,逐渐分化一缕意识,意识随呼吸由大脑飘向丹田,是为内视吐纳法。 此法与驭星术调息背道而驰,驭星术以意识为主导,呼吸放松以不干扰意识为主。 一个呼吸为主导,放空分散意识;一个集中聚拢意识,呼吸为辅。 二者截然不同。 彻底颠倒吐纳关注点,对云迟来说不是什么难事。 这看起来精妙繁复的内视吐纳法,放在二十一世纪,或可称为“正念冥想”,前世胃病严重后,云迟曾短暂练习过一段时间。 吐纳间,在呼吸引导下,脑中很快分离出一缕意识,形似缩小版‘云迟’。 意识小人儿,在呼吸牵引下来到丹田位置,在丹田中回来游荡。 奇怪的是,丹田一片白茫虚无,并未发现灵核。 ‘难道没有灵根? 不应该呀,若没有灵根时境雪怎会收我,况且剑行舟测灵时也出现了白光,虽然微弱,但确确实实存在灵根映影。’ 虽然没有发现灵核踪迹,意识化成的“小人儿”还是在丹田处盘坐下来,尝试感应五行灵气。 双眼封闭的云迟,其他感官更加明晰。 周遭飘离的灵气受召,慢慢朝云迟聚拢,却不近身,只在一两尺范围内盘旋试探,直到感应到丹田小人儿释放的善意,才犹犹豫豫靠近。 时机已到,丹田小人儿一鼓作气,从百会穴引入灵气。 怎么回事? 灵气居然没有按五行归属分离,而是直接以混沌气形态进入体内。 也没有按照《周天引气诀》记载跟随呼吸直接进入丹田,而是启动小周天行运轨迹,由百会穴开始沿着经脉流动。 起初,灵气在体内,就像热沥青循序渐进,缓慢推进,来到第一个单穴面前,短暂停顿后,径直穿过,继续向前挺进。 至此,已经大大超出云迟认知范围,不在《周天引气诀》的知识范畴内了。 很快,她就发现了不妙。 且是大大的不妙。 混沌气冲破第一个穴位后,一改温吞缓势,势如破竹,于十二主经脉横冲直撞,一连冲断十几根连接经脉的启星命线。 命线上的启星之力失去控制,与混沌气融为一体,向剩下的启星命线发起更加猛烈的攻击。 “噗——” 云迟喷出大口鲜血,尝试勒令灵气停下来,但丹田小人儿和灵气均如久悍逢甘霖,极度躁动、兴奋,已完全跳出云迟主观意识掌控。 这样下去,不消片刻,必然摧毁全部启星命线。 到时,再次粉身碎骨。 ——必死无疑! 就在云迟一筹莫展之际,一股粗壮的幽蓝灵力进入体内,萦绕周身经脉,以压倒性优势制住混沌气,强横霸道。 “继续,本尊为你护法。” 冰雪寒冽的声音传入耳中,给云迟打了一剂强心针。 混沌气受到压制,不敢乱撞,逐渐回归正轨,乖乖沿着小周天行运,最后汇集丹田处,被丹田小人儿吸收。 等到丹田小人儿将混沌气吸收完毕,云迟心念微动,收拢意识,丹田小人儿化为一缕白雾飞入大脑。 属于时境雪的水灵气没有撤离,继续徘徊经脉外围,最后停留在被冲断的启星命线处,以灵力强行连接命线。 待时境雪收回灵力,痛感消退,只觉神清气爽,五感更加通透敏锐。 云迟先是左眼眯开一条缝,见时境雪面色还算正常,才慢悠悠睁开双眼。 “多谢师尊!” 一扫之前被暴揍的阴霾,朝时境雪投去一个感激的笑容,声音清脆甜腻。 典型的好了伤疤忘了疼。 时境雪冷眼看了她一会儿,意味不明。 “往后,本尊不在,不得修炼。” 云迟不是个傻子,经此一事,也明白独自修炼风险巨大,乖乖“嗯”了一声。 心里感激时境雪救命之恩,笑容也愈加明丽。 对云迟露出的一脸谄媚相,时境雪不置可否,继续道:“还有,本尊不管你从前叫什么,云花莲便是你今后的名字。” “啊?” 脑子猝然断线,云迟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叹,满脸困惑望着时境雪。 这—— 懒理云迟迷惘的眼神,时境雪转过身,径直朝蔬果架走去,顺便瞟了眼排列整齐、贴上标签的四只衣柜。 很明显,赐名一事,没得商量。 “霸道!” 云迟嘟囔一句,带了半分嗔怒,转念一想,自古师傅为弟子赐名赐表字也属正常,于是不再纠结,翻身下床,朝时境雪走去。 下了榻才后知后觉,此时天光大亮,已是新的一天。 山中方一日,世上已千年。 原来,从她坐定入神,到引气入体遍行周天,已经过去三日。 第34章 云迟烧菜 - 我家女仙太过多情 - 山羊吃胡萝卜 “师尊,弟子有一事不明,纳灵吐息时,为何没有看到灵核?” 云迟绕到时境雪右后方,一副孜孜不倦、积极向上好弟子模样。 时境雪从蔬果架扫过,认真挑选食材,半天才不耐烦回答:“你无灵根,哪儿来的灵核?” 随后拿起几棵小白菜,视线还停留在蔬果架上。 云迟迷惑了,以她掌握的常识,无灵根不可能引气入体,她不但成功引入灵气,而且量大浑厚。 “那为何还能引气入体?而且……”思考了一下,眼中不解更甚,“混沌气直接贯通了所有经脉,师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经过引气入体一事,云迟对时境雪佩服得五体投地,决定抱紧大腿,走上仙生巅峰。 闻言,时境雪转过身,冷幽幽盯着云迟。 直看得云迟心里发毛,手脚冒汗,就在她以为时境雪又要犯病时,时境雪重新转向蔬果架,放下小白菜,换了根白胖萝卜。 “不知。” 时境雪走向案板路过云迟时,又停下看了她一眼,那眼神…… 就和她曾经梦见的黑袍黑口罩医生一般无二,和看一只等待解剖的小白鼠无异。 ‘呃……不……知?’ 灵光一闪,云迟觉得脑子被小锤子砸开了窍,隐隐窥视到某个真相一角。 不由自主呵呵干笑两声。 笑容还挂在脸上,既尴尬又无助,霜白长剑赫然从眼前挥过,本能跳开两步,双手环胸,警惕的盯着时境雪。 慌乱中咽了口唾液,结结巴巴,“师……尊,你……你……” 小脑瓜子光速运转,快速燃烧脑细胞思索逃生方案。 “咚,咚,咚……” 白胖大萝卜被斩成七八段,然后长剑一撩,萝卜段飞入锅中。 云迟张大嘴巴,眼瞅着时境雪往锅里加了三葫芦瓢清水,然后移步灶前,点火、添柴、扇风…… 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咳,咳咳!师尊,这是什么菜?” “萝卜汤!” 某人不以为然,似乎还有点洋洋自得。 作为一名拥有九年烧饭经验的新时代重生者,眼前一幕,实在是—— 不忍直视! 不能忍! 躁动的小手,蠢蠢欲动,是时候拯救师尊大人不堪入目的厨艺审美了。 “那个,师尊,其实……弟子在凡间家中时,天天烧菜。” 云迟走到灶台前,弯低身子,脑袋偏向时境雪,巴拉巴拉扑闪着眼睛。 不断暗示:你个厨艺黑洞,还不赶紧给姑奶奶滚开。 迎上时境雪怀疑的目光,云迟赶紧举手保证。 “酸甜苦辣咸,煎炸蒸煮炒,天上飞的、水里游的、地上跑的,荤素搭配、营养均衡。 师尊,只有您想不到,没有徒弟我做不出的菜。” 大眼继续扑闪扑闪,脸不红心不跳,脑子里浮现时境雪惊掉下巴的崇拜脸。 摩拳擦掌,迫不及待大展雄风。 见她言之凿凿,时境雪寒冰尖刃的冻脸稍显柔和,“拭目以待!” 而后,一展衣袖,消失在厨房。 一个半时辰后。 案板上摆了三道菜,鱼香茄子、双色鸡丁、萝卜白丝汤。 色泽艳丽、鲜香浓郁,刀工精湛,又有精致摆盘加成。 见者心动、闻者神往。 然而,创造这顿美食的某大厨,面色古怪,认命般叹了口气,端着佳肴走出厨房。 “师尊,菜做好了。” 云迟右手端着托盘,左手轻敲两下木门后,用不算宽大的衣袖护住食物,以免食物被风雪侵扰。 木门未关,但她不敢贸然闯进去,乖乖候在门外。 时境雪原就是假寐,所以云迟并未等太久。 与另一间屋子杂乱无章不同,时境雪卧房十分整洁,只有两件家具。 一张七尺长案和一只打坐蒲团,连床榻都没有。 当真是苦修了。 云迟把食物摆在长案上,蹲在时境雪对面,巴巴地望着他,双手藏在案下绞着裙摆,心跳如擂鼓。 眼看时境雪喝了小半碗汤,又分别尝过鱼香茄子和双色鸡丁,搁下筷子,看了云迟几秒。 一双眼睛依旧凌厉刻薄。 云迟滚动两下咽喉,双眼眯成一条缝,身子微微往前,颇有几分沙场大将舍生取义的豪情壮志。 已准备好迎接一顿暴揍。 半天没等来时境雪发作,云迟睁开眼睛,被眼前一幕震惊掉下巴。 只见时境雪重新拿起筷子吃菜,慢条斯理,面色如常,动作优雅,就像在品一杯陈年老酿。 ‘性格阴晴不定,连口味也捉摸不透。’ 云迟十分以及万分肯定,自己烧出的这几道菜,一道比山西老陈醋还酸,一道比魔鬼朝天椒还辣,一道比腌咸菜的盐还咸。 前世的她,厨艺堪称一绝,谁能想到,短短二十年,竟退步至此。 大意了。 嘴角咧开一个尴尬又不失礼貌的弧度,“师尊,好吃吗?” 时境雪:“嗯。” 噗—— 噗噗—— “额呵,好吃您就多吃点。” 双手上下交叠平放在长案上,撑着身子观察,发现时境雪是真的喜欢吃,并非戏弄或安慰之言。 莫名的,有点同情自己师尊。 到底是怎样的味觉摧残,才能让他觉得这几道菜好吃啊。 俗话说,要抓住一个人的心,就要先抓住他的胃。 虽然上辈子她成功抓住了那个人的胃,也没能抓住他的心。 但人与人之间,诸多不同,计谋就这样形成了。 再看向时境雪,云迟觉得他浑身都在发光,觉得健康在向她招收,成仙也在向她招收。 …… 漫天雪雾寒风中,云迟紧抱一棵素心腊梅树,一面啃花瓣,一面恶狠狠盯向木屋。 一刻钟前。 她正殷勤的收拾碗筷,打算回屋给自己烙张饼。 便宜师尊时境雪突然发话。 “今日开始,不准再食五谷。” 啃了二十年凶兽肉,好不容易来到人域,这才没几天,就要断食。 不要,坚决不要! “师尊,人家还没有辟谷。” 望向时境雪的眼神,要多委屈有多委屈,要多可怜有多可怜,声音细如蚊蚋。 “满山素心腊梅,饿不死。” 嗯? 言外之意是,让她以花瓣充饥? 趁时境雪吃饱喝足心情不错,赶紧争取一下,“师尊,弟子饭量很小。” “轰!” 迎接她的是毫不留情一巴掌,直接将她挥出屋外,径直飞出十几丈,挂在这棵歪脖子腊梅树上。 血溅三尺。 但很奇怪,她没有晕倒,心口也仅是短暂钝痛,很快恢复如常。 不知是混沌气冲刷筋脉的结果,还是时境雪手下留了情。 第35章 传书 - 我家女仙太过多情 - 山羊吃胡萝卜 下秋峰,玉楼水榭。 流水迢迢,莲香满室,公子把金樽。 论压制寒毒,这人域最烈的酒竟不如北野日常饮用的羊奶,萧关逢薄唇紧抿,眉心微缩,手指埋在拳头里,抠出血丝,大门口传来喧闹,使他愈加烦躁。 吵闹声并不陌生,三天两头便会爆发一次,但从未像今日这般持久,待寒毒稍褪,萧关逢跨步朝门外而去。 “说了,仙长尚未出关,你这人怎么如此蛮横不讲理,偏要赖在玉楼水榭。你就是在这里呆上一整日,也是徒劳。” 在玉楼水榭侍候三月有余,像这种垂涎萧仙长美色的花痴女修,见得多了,也没见萧仙长对哪个青眼相待。 她叫翠凤,四十几岁中年妇女模样,微胖,是这下秋峰玉楼水榭的凡人仆从。 在这人域上行界,总有些人出生平凡,未能继承父母灵根天赋,要么是全无灵根的凡人,要么是注定难以突破筑基的五灵根,为了生存得更好些,经常会选择卖身大仙们为奴为婢。 下秋峰主人叶霜红原是为玉楼水榭配备了十二名凡人仆从,六男六女,但萧关逢喜静,只留下最年长的翠凤负责日常洒扫。 但她更多时候是蹲在门口替萧关逢挡桃花。 翠凤从未遇见如此难缠的女修,整整磨了她两个时辰,软硬不吃,但她哪里敢放人进去。 “好姐姐,你就让我进去吧,见不到萧师弟,我是不会走的,我……” 连空雨拽住翠凤衣袖晃荡,也不介意她仆从身份,堆笑讨好,抬眼见一男子从门内出来,着内门弟子服饰,容色天成,立马撒开手,越过翠凤,迎了上去。 “想必这位就是萧师弟吧,我是连空雨,乃是第八百二十五批内门弟子。萧师弟,你好。” “何事?” 萧关逢淡淡看了连空雨一眼,神情冷然,无半句寒暄,开门见山,全然不把她放在眼里。 呃—— 传言果然不虚,颜值天花板萧师弟,是块冰疙瘩。 心中戚戚,面上晏晏,连空雨从怀里掏出一大摞宣纸,递到萧关逢跟前。 瞧着至少七八张,悉数折叠成心形,卡扣处别一朵小黄花,翠凤一脸了然,看向连空雨的眼神又多了几分不屑。 ‘果然又是个痴心妄想的,情书这般厚。’ 见萧关逢不为所动,并未打算接过手,连空雨连忙解释道:“萧师弟莫要误会,这是小师叔托我交给萧师弟的。哦,对了,小师叔姓云,住在落雪岭。” 萧关逢接过书信,又接过一个陈年漆红木盒,向连空雨道了声谢,欲转身进门,衣袖却被人拉住,心里陡然升起一股不悦,目光深不见底。 接收到萧关逢的警告,连空雨急忙松手,笑容稍显局促,半天才扭扭捏捏道: “那个,萧师弟,小师叔答应给我十颗上品灵石,说……” 虽觉得不妥,连空雨还是一咬牙,放下面子,“找萧师弟取便可,嘿嘿。” 候立一旁的翠凤,嘴里足够塞下一棵囫囵橘子,眼睛瞪如牛眼。 现在跑腿这么挣钱了么? 要知道,她月例才十五颗中品灵石,内门弟子也不过每月三颗上品灵石,这样好的差事,她翠凤也想要。 拿了报酬,连空雨心里美滋滋,又蹦又跳回青择峰去了。 回到房中,萧关逢往香炉中添上新香,又倒了杯热茶饮下,才走向书案前坐定。 执起最上面一封书信,来回观察了半晌,面色因寒毒未清略显苍白,像是蒙上一层薄雾,有种柔弱的美感。 若是云迟在此,定要扑上去啃上两口。 取下素心腊梅,展开书信,女子张牙舞爪的字迹映入眼帘,宛如她这个人一样豪放不羁。 ‘吾夫关逢: 不睹芳仪,转瞬半月。 相思之切,如云盼雨。 落雪岭上,度日如年。 踏雪仙尊,阴晴不定。 半月光景,吐血不止。 轻伤八次,重伤四回。 所幸,已成功引气入体,但因筋脉寸断,须得他人护法,方可运气洗髓。 有一怪事,我本无灵根,却能修炼,且直破筑基巅峰,但困于身残体破,只能修灵,不可练术。 另,因无灵根,师尊言结丹不就,恐终其一生,止步筑基。 吾夫勿忧,云迟定当勉力。 还有一事,不知星石安否? 盼夫赐复! 分别第十六日,记。 妻,云迟。’ 阅毕,萧关逢按照折痕复原书信,只是没有插回素心腊梅,放置一边,打卡第二封。 依旧是洒洒洋洋的字迹,萧关逢轻声叹了口气,摇了摇头。 ‘吾夫关逢: 一日不见,如三秋兮,转眼又是半月。 半月来,日夜闭关苦修,多时四五日,短时一两日。 踏雪仙尊依旧善变,两次入定间,必挨一掌。 最近一次,乃是昨夜,因煮饭时偷食一口鸡腿,昏睡过去,今早方醒。 你还不知,我已于二十七日前被勒令忌五谷,只得以素心腊梅续命。 落雪岭上风雪肆虐,四季不分,放眼望去,只可见黄腊梅逍遥绽放。 对了,如今我又有一名,乃师尊时境雪所赐,云花莲。 此名娇柔,我不喜欢。 若星石已归,代我问好。 盼夫赐复! 分别第三十三日,记。 妻,云迟。’ …… ‘吾夫关逢: 云天在望,瘦影当窗,思君如斯。 今日,落雪岭大晴,师尊于峡口斩幽魂,无暇顾我。 短短两月余,恶鬼破碑而出已三回,回回凶残。 上回随师斩鬼,不知为何,我竟能通恶鬼之愿,深陷恶鬼身前事中,差点魂归九天。 故此,今日恶鬼怨灵再现,师尊命我留守家中。 另,尔妻云迟,厨艺渐长,得师赏识,挨揍已少。 许是师尊念我烧饭辛劳,以灵力护养我周身筋脉,如此,虽不能修术法,却能如常跳跃奔跑。 待我归,做予你吃,可好? 分别第八十七日,想你,念你,思你。 妻,云迟。’ 看到此处,萧关逢波澜不惊的双眼蓦然收紧,身形微微发抖,许久之后才展开最后一封。 这封信与以往均不同,无抬头,无署名,中间一线将纸张分隔。 左侧画满简笔梅花,右侧赋诗一首。 ‘相思欲寄无从寄,画朵花儿替。 言在花瓣,心在花蕊。 花蕊是你,花瓣是我。 我心里有你,你身边有我。 整花朵儿是相聚,单花瓣是别离。 花瓣加上花蕊,我意托密密千万花。 满山花朵儿画不尽,还有说不尽的相思情。 且把纸上花儿摘下,斟一杯好茶予萧君。 望君饮后,勿忘妻心。’ 读完,依旧小心折好放置,而后拿起木盒,慢慢打开。 清新淡雅的干梅香扑面而来…… 第36章 回忆不美好 - 我家女仙太过多情 - 山羊吃胡萝卜 木屋往前四五百米,一线天入口处,长了一棵粗壮无比的素心腊梅树,云迟张开手臂只能环住树干四分之一。 花朵硕大,花瓣厚实,花骨朵一批接一批,怎么也开不尽。 云迟十分喜爱这棵树。 日常食用鲜花瓣几乎都采自这棵树,给萧关逢制作的花茶也来自这棵树。 此时,她趴在树干上,眺望远处。 脑海中不自觉浮现最近发生的一些事情。 落雪岭上数月,誊写法经、打坐练气、煮饭烧菜、摘花、制花茶、挨揍,就是全部日常。 云迟不觉日子清苦,只是有些委屈。 她似乎、好像、仿佛成了时境雪的专属宠物,和条哈巴狗无异。 便宜师尊时境雪,高兴时摸摸“小狗”脑袋,不快时把她当皮球拍。 要问云迟最害怕什么,那一定是从黑血碑攀爬出的恶鬼。 有时境雪在,恶鬼难成气候,但只要恶鬼出没,云迟必会受伤,很严重的伤。 绞杀恶鬼,难免沾染阴鬼之气,这时候的时境雪,比恶鬼恐怖百倍。 记得那日天气很好,黑血碑又一次拔地而起,恶鬼怨灵铺满峡谷一端。 她留守木屋。 给萧关逢写完信后,又为时境雪准备了几道清心降火的小菜,而后倚在屋前梅树上,瞭望远处。 远处天穹藏着嗜血暗光,霜白剑光舞出一道道幽蓝弯月。 血雾中剑光尚在,时境雪却突然出现在眼前。 目光阴暗恶毒,好似刚从地狱爬出来,不由分说,脖子被大力掐住,指间插入皮肉,时境雪发了狠要将她捏碎。 时境雪问她为何不哭,他要她放声大哭。 但泪腺好像被堵住,无论如何也挤不出半滴眼泪。 时境雪,笑容阴森可怖,修长的手指比魔爪更残忍。 她睁大双眼,看着魔爪离她越来越近,直到眼角流出液体,接着眼前一片血色。 好像有刀子在眼眶里切割、翻搅,液体垂落唇边,泛着铁锈的腥甜。 是血! 面颊传来剧痛,牙齿尖利,轻轻松松扎破皮肤,比起蚀骨灼心的疼痛,近在咫尺的呼吸更加骇人,她甚至听到男子吞咽鲜血的声音。 发了疯的时境雪,听不到任何祈求、咒骂和告饶,直到身前人在他手中窒息。 她失去了光明,时间不长不短,恰好半月。 生活在黑暗中的人,格外敏感,所有不幸都被无限放大。 那十几日,像是走在地狱里,看到百般刑罚,蛇虫鬼兽、油锅业火,不得逃离,也不得超生。 她想,为了治好这双眼睛,时境雪定是付出了些什么,因为在她睁开的第一眼,瞧见男子唇色煞白,面容透出病态。 这都是他自找的! 他这样的人,不值得关心。 一连几日,她都没有随时境雪一同修炼,而是日日爬上这棵老树,盯着一线天入口发愣,一呆大半日是常有的事儿。 直到看到一道窈窕身影,仪仪而来。 蓝底雪缎衣,银雾绡薄纱罩,云迟认得那是凌剑宗弟子衣袍。 待到女子靠近,云迟小腿倒勾树梢,甩动腰肢,从树上翻身跃下。 “此山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想过此路,留下买路财;若是没有财,绑走做夫人。” 被挡住去路,连空雨心中陡然一耸,跳开两步,本能驱动灵力欲召唤命剑,却见女子拿着根树枝于身前胡乱比划,树枝上还有几朵黄梅花,全无半点杀伤力,又默默收敛灵气。 女子弯眉大眼,十分美貌,与她一样身穿凌剑宗弟子服饰。 连空雨被她独具一格的发型吸引,大小辫儿错落有致,红玛瑙点缀辫尾,再配上一条细玛瑙珠串抹额,好看极了。 见连空雨呆愣愣,半天没反应,云迟扬起花枝,在她眼前晃了晃,“吓傻啦,哈哈。” 连空雨吞了口唾液,镇定心神,挺了挺胸,面上还残留了些羞赧余韵。 自认为底气十足,“你才傻呢,我乃凌剑宗第八百二十五批内门弟子,连空雨。你是何人?” “嗯咳,本尊乃拦路仙尊,你个小徒孙,搅扰本尊清修,今日不留下灵石宝器,休想离开。” 觉得连空雨呆呆傻傻,很是可爱,云迟清了清嗓子,佯装严肃。 连空雨又盯着云迟瞧了一会儿,眼睑一挑,灵光乍现,朝云迟挪了半步,笑容可掬,好似十分兴奋。 “我知道了,你是就是小师叔对不对?小师叔,空雨今日是特意来找你的。” 小师叔? 什么鬼? 云迟满脑门问号。 “停停停,谁是你小师叔,休想蒙混过关。” “你呀,宗主告诉空雨,男的是仙尊,女的就是小师叔。” 传闻踏雪仙尊杀人如麻,脾气古怪,她还以为身为踏雪仙尊弟子的小师叔,也是个嗜血小魔头呢,没想到居然是个与她年纪相仿的活泼少女。 连空雨上前拽住云迟小胳膊,十分自来熟,一副“我好单纯快来欺负我”的纯真模样。 从连空雨口中弄清来龙去脉,云迟领着她来到木屋。 原来,按辈分,时境雪算是剑行舟等人的师伯。 自此,继疯子、变态之后,在云迟心中,时境雪又多了一个标签。 ——老头儿。 “这些,确定都是宗主让你带给我的?” 衣服首饰、胭脂水粉,甚至还是拨浪鼓,琳琅满目,堆成小山,云迟嘴角抽了抽。 ‘剑行舟莫不是得了失心疯? 无缘无故送我这些干嘛? 莫不是觊觎本少主美貌?’ 连空雨上下拍了两下手,“千真万确,宗主说小师叔山中修行艰苦,特意让我置办这些东西给小师叔送来。怎么样,小师叔可还喜欢?” “呃,呵呵,我谢谢你啊。” 怕连空雨幼小脆弱的心灵受不了,云迟勉为其难挤出一抹尬笑。 见云迟兴致恹恹,连空雨又与她说了许多趣事,比如某个双灵根弟子结出了颗黑水丹,四长老持药又被炸飞了,二长老叶阳与有情尊主洛无情的情仇恩怨绿,大都是些无关紧要的饭后谈资。 唯有一件,云迟听后,肃然起敬,心乱如麻。 萧关逢拜入三长老叶霜红门下,且桃花遍地开。 绝不能坐以待毙,云迟赶紧从“小床”底下,掏出几封信和一盒梅花茶,交给连空雨,嘱咐她务必亲手交到萧关逢手上。 …… 一阵猛烈寒风刮来,整树花枝随风摇曳,将云迟从思绪中拉回。 抬头望了望天,雾起云涌,黑压压一片盖住左右雪峰。 落雪岭的天气变幻无常,就和它的主人时境雪一样,大雪说来就来,云迟跳下树干,打算回木屋等待连空雨。 今日是她与连空雨约好见面的日子。 第37章 弟子忌册 - 我家女仙太过多情 - 山羊吃胡萝卜 云迟风风火火奔回木屋时,时境雪已再次入定。 自戳眼事件后,云迟呕了几天闷气,罢了几天工,寻思还是修炼要紧,便不再计较,又恢复抄书、打坐、烧菜、啃花的生活,唯独少了挨揍。 日复一日,趣味贫乏。 时境雪已经快一个月没有揍她了。 面对这样的时境雪,居然有点不习惯。 ‘犯贱!’ 轻飘飘扇了自己一巴掌,搓着小手,用右肘撞开木门,闪身进了屋。 云迟掏出火凤内丹,用左手压到脸上来回滚动,热量源源不断袭来,就像一颗扒了皮的热鸡蛋,温暖安逸。 右手翻开《三千金丹》誊写本,对照原书图解,仔细背起来。 于修行一道,她算得上天赋斐然。 首次引气入体时,之所以异象频频,全因她引气即是筑基巅峰。 寻常修士,练气阶段,引灵气入体滋养灵核,灵气跟随呼吸直抵丹田,直到灵核破壳,灵根发芽。 灵根茁壮成长,直到能够固化部分灵气,才算练气小有所成。 成功引气入体为练气一层。 灵核破壳则突破练气一层进入练气二层。 灵根长成足以固化灵气,则进入练气三层。 继续引气强化灵根,直至灵根发威,灵气经由灵根催化能量得以提升,则达到练气巅峰。 进入练气巅峰后,以灵根催化后的灵力,贯通周身经脉,冲明大**窍,此阶段为筑基。 万丈高楼平地起,地基为根。 地基扎不稳扎不深,再高的修为、再精妙的术法,均是外强中干,耐不住推敲。 于修行一道,筑基,便是“打地基”。 肉体凡胎,十二主经脉,数百穴窍,污垢、增生遍布,必须逐个击破。 经由灵根净化过的灵气,打通十二主经脉中的心经,则突破练气巅峰,进入筑基一层。 待十二主经脉依照固定顺序,悉数贯通后,即进入筑基二层,开始冲明穴窍。 与贯通经脉不同,打磨穴窍没有固定顺序,怎么方便怎么来。 穴窍因脏污太多,初时暗淡无光,经灵气不断滋养、打磨,光彩渐显。 打通一个穴窍,便是成功迈入筑基三层。 待周身单穴、双穴、经外奇穴,七八百个穴位悉数冲明完毕,则突破筑基三层,进入筑基巅峰。 进入筑基巅峰后,沉疴尽消,身轻如燕,一步三丈。 云迟初次引气入体,混沌灵气遍行周天,便如鱼入水,鸟上青霄般自在翱翔。 她曾暗自猜测,她与星石灵根映影呈白色,或许与他二人北野血脉有关。 也就是说,北野大蛮泽人天生经脉穴窍畅通,即便不修炼,也可享七八百岁寿命。 但北野人没有灵根,于修行上难有成就。 上苍不会辜负努力的人。 数月勤学苦修,修为虽无半分长进,但断裂破碎的经脉、器官,得到灵气蕴养,变得坚韧有力,不似原先死气沉沉。 但要想彻底治愈,必须在启星命线消融之前,达到元婴巅峰境界,引化神天雷重塑经脉。 得了时境雪灵力护养,云迟能感觉到启星命线消融速度稍有减缓,但依然不够。 萧关逢告诉过她破局之法,世上只时境雪一人能做到。 可,若是连灵根也没有,即便时境雪出手,恐怕也难扭转乾坤。 从得知自己没有灵根那一刻,已知必死无疑,即便如此,也要拼力修炼,哪怕多活一天,也不枉来这人域走一遭。 “小师叔,小师叔……” 《三千金丹》未看完一遍,露珠清亮的声音响在屋外,伴随“咚咚咚”敲门声,是连空雨到了。 云迟赶紧下榻小跑至门口,开门迎她入内。 木屋周围设有禁制,除了云迟和时境雪,旁人推不开门,更不可能破墙而入。 云迟让连空雨坐在矮榻上,递给她一杯黄梅热茶,慢慢等她身上寒气散尽,面色恢复红润。 “空雨,托你办的事情如何了?” 连空雨把剩下半杯茶捧在手里,歪头望向云迟,眼中狡黠,“一好一坏,小师叔要先听哪一件?” 数月没有星石消息,云迟心急如焚,“星石的。” 连空雨:“据上春峰凡仆说,数月来,宗主从未带回任何人。我又去了其他几位长老座峰打听,结果也一样。不过听几名得宗主赏识的师兄讲,四个多月前,也就是你入落雪岭那段时间,宗主确实去过合欢宗。” “这么说宗主并未救回小石头。” 云迟微微捏紧手掌,强烈的不安爬上心头。 “小师叔你也别太担心,听许多师兄师姐讲,合欢宗不比咱们凌剑宗差,功法玄妙,说不定……” 看见云迟恶狠狠的眼神,连空雨瞬间蔫了气儿,声音越来越小,瞅准时机,赶紧转换话题。 “小师叔,还有一个好消息哦,萧师弟收了你的信,不过,他没有回信。” 云迟眉眼右瞥,横了她一眼,没好气的说:“你这是两个坏消息!” 作为夫君,收娘子信件,天经地义。 收信不回信,觉悟有问题。 大大的问题。 连空雨是个心大没城府的,加之此刻,八卦的小火苗呲呲正旺,全然没注意云迟略显失落的表情。 拉住云迟衣角,往前凑近几分,又左右扫视一圈,压低声线,生怕旁人听了去。 “小师叔,听闻你与星石乃是夫妻,是与不是?” 从当日与云迟一同入门的弟子口中得知这个消息,连空雨心中震惊,不敢置信,小师叔看起来全然不像已婚女子,况且她还与另一男子鸿雁传书。 本就不是什么秘密,云迟理所当然嗯了一声。 连空雨已在风中独自凌乱,“啊,原来是真的,那……” 犹豫片刻,继续道:“那萧师弟是?” 连空雨目不转睛盯住云迟,目光灼灼。 “同星石一样。” “什……么?一样,这么说,萧……萧师弟,也是?” 已不是风中凌乱,而是五雷轰顶,她以为云迟与萧关逢顶多互相爱慕,是上不了台面的地下情。 没想到真相居然如此—— 骇人听闻! 小师叔,威武! 旁的女子,想都不敢想。 萧师弟已是谪仙下凡,连空雨忍不住在脑子里想象星石又会是何等惊世绝伦。 可是…… 连空雨一脸担忧望向云迟。 “小师叔,你没告诉别人萧师弟也是你的……吧?” ‘夫君’两个字对单纯的连空雨来说,烫嘴。 云迟咬住食指简单思索了一下,肯定道:“除了你我,以及我的两位夫君,应该无人知晓。” 闻言,连空雨拍了拍胸口,“还好还好!” 见连空雨好似一颗巨石落地般舒了口气,云迟十分疑惑,“空雨,我与萧关逢的关系,很敏感么?” “小师叔不知?” 连空雨也一脸疑惑,二人大眼瞪小眼。 见云迟摇了摇头,十分真诚,连空雨继续道: “《凌剑宗弟子忌册》第三百二十条,不得三心二意,不得沉湎于淫逸,违者,鞭刑三十,并于惩恶台示众。 第三百二十一条,只得与一人结为道侣,违者,剔骨之刑,逐出宗门。 第三百二十二条,背叛道侣者,雷刑四十八,逐出宗门。” 说完,朝云迟投去一个好自为之的眼神。 呃—— 第38章 又是一年春 - 我家女仙太过多情 - 山羊吃胡萝卜 修行时间宝贵,云迟不欲连空雨多做逗留,简单为其演示北野绞花辫编法后,便打发她离去了。 送走连空雨,来到隔壁屋,时境雪尚在入定中,云迟放轻脚步盘坐蒲团上,双手丹田交错平持,开始修炼。 甫一闭眼,幽蓝光晕从蒲团中源源不断溢出。 蒲团由干燥素心腊梅花瓣压缩而成,时境雪将灵力封印其中,又施上咒印,专为压制云迟体内乱窜的混沌气。 即使有蒲团加持,若修炼时稍有分神,让混沌灵气逮住机会,便要争先恐后从经脉窜出,破坏启星命线。 为保险起见,她都在时境雪跟前修炼。 如此,危险来时,不至于措手不及。 云卷云舒,岁月荏苒。 落雪岭上风雪不熄,黄梅花常开不败,一荤一素烟火染青霄。 转眼,又是一年春。 意识幻化的小人儿,化虚为实,焕发蓬勃生机,东奔西窜的混沌气,在日积月累打磨中,也如小猫温顺服帖。 此时。 云迟坐在烟舟之上,手掌按住腰间储物袋,落雪岭向后退去,木屋在瞳孔中化作一颗黑点。 “空雨,再快些。” 兴奋洋溢在面颊上,宛如花苞初放。 …… 下秋峰,玉楼水榭戚风亭,气压沉闷,剑拔弩张。 不速之客造访,萧关逢面色阴沉,胸口泛起一股子恶心,几欲呕吐。 “萧师弟,日前与你说的事情,考虑得如何了?” 说话的男子,生的阴柔,桃花眼飘忽不定,一副浪荡纨绔模样,全无半分修行者的雅正端方。 此人名唤柳贾,出自风柳泽湾左岸柳氏一脉,因天资出众,柳氏家主将其送往凌剑宗,由家族依附的宗门教导。 虽是内门弟子,却又与寻常内门弟子不同。 柳氏宗族地域境内,灵矿资源丰富,因此在凌剑宗下属宗族中,地位最高,也最得凌剑宗重视。 每一任家主,均由凌剑宗长老亲自教导。 这柳贾,便是下一任左岸柳氏家主,授业恩师乃是二长老叶阳。 木系天灵根,踏上修行路不过短短八十多载,已是筑基二层修为。 但此人极为狂妄,自恃少年英才,又有强大家族为盾,加上听教长老跟前,放眼内门,风光无两,无人敢与其叫板。 尤其门内男弟子,对其避如蛇蝎。 在萧关逢入门不久,柳贾便起了歹心,苦于萧关逢亲传弟子身份,才不敢贸然造次。 一年过去,见萧关逢空有灵根,却是连引气入体也不成,加之三长老叶霜红从不教导萧关逢,任其野蛮发展,以为萧关逢不得叶霜红待见,坏心复燃。 扬言要带萧关逢回风柳泽湾,欲与其结为同性道侣。 萧关逢此时灵力全无,被施下定身咒不能动弹,对柳贾厌恶到极致,阖上双眼怕被柳贾污了眼睛。 见萧关逢无动于衷,柳贾气急败坏,恶从心起,抬手朝萧关逢面部而去。 气急之余,又有一丝扭曲的兴奋,嘴上也不干净,“萧师弟,还是真天生尤物呢,哈哈哈……” 笑声阴翳,像吐着信子的毒蛇,令人心里一阵阵恶寒。 柳贾手指从萧关逢右下颌滑过,正欲捏住萧关逢下巴,突闻两声沉重跺脚声,以为有人来了。 立刻收回爪子,转身朝大门而去,路过晕倒在长廊的翠凤,朝她圆鼓鼓的肚皮猛然一脚,将翠凤从长廊上踢飞到小花园。 待柳贾行至大门外,空荡荡一片,不见半个人影。 兴致已损,软恹恹回了照择峰。 第39章 小师妹驾到 - 我家女仙太过多情 - 山羊吃胡萝卜 “啧啧啧,不得了,不得了啊!” 春昭殿中,持药小老头儿一上一下捋着胡子,在云迟身边围圈踱步,啧啧称奇。 从前只知踏雪仙尊杀伐果断,没曾想这救人的本事,也是登峰造极。 一年前,面前女娃外强中干,病入膏肓,活不过三年,而今再看已是脱胎换骨,再活个七八年不成问题。 若是坚持修炼,持之以恒,享凡人寿岁,寿终正寝,也犹未可知。 被五双眼赤裸裸打量,云迟面上赧然,轻咳一声,扭头看向端坐主位的剑行舟,“各位师兄师姐,花莲此番前来,乃是代师传话。” 以‘云花莲’之名登入凌剑宗弟子册,凌剑宗上下自是只认云花莲,不识云迟。 闻言,五位大佬皆是心头一缩,面露慌张,正襟危坐。 就连一向不拘小节的持药,也收起为老不尊的嬉笑脸,如犯错孩童,规矩站立,听候发落。 这就是传说中的‘令人闻风丧胆’吗? “宗主。”对于五位大佬胆战心惊的反应,云迟很满意,“近一年可有收到家师发出的关于黑血碑的消息?” “确有收到仙尊雪鸢传信,但无关黑血碑。咳!”何故突然提及黑血碑,剑行舟心中不安。 ‘师尊猜测果然不错,有人拦截了消息。’ “好。家师派我前来,这首桩要紧事,便是关于黑血碑。 近一年,黑血碑上结印异动,怨灵频出,家师猜测,是有心人在召唤恶鬼怨灵。 家师要宗主即刻前往渡厄渊,查看白血碑结印是否完好。” 黑血碑结印松动,非同小可,剑行舟自是拎得清利害关系,言明日便启程。 黑白双碑彼此牵连,担心剑行舟一人应付不来,叶阳将身子转向剑行舟,“宗主,我随你一同前往渡厄渊。” “也好。”剑行舟握拳掩嘴剧烈咳嗽几声,语重心长吩咐,“如此,弟子考核之事,就有劳三师妹、五师妹多费心了。” 叶霜红:“宗主放心,霜红定当尽力。” 桐玲也朝剑行舟点了点头。 持药不乐意了,“宗主,还有我呢?” “你?”剑行舟看了他一眼,一脸嫌弃,“你只需不惹祸。” “哼哼!”桐玲忍不住轻笑出声。 叶霜红和叶阳也是面上挂笑,对此不置可否。 自认剑行舟言之有理,持药悻悻朝座椅走去,半个身子瘫在椅子上,一副生无可恋模样。 云迟提了提胸,背脊笔直,“其二,今届弟子考核,规则要变一变。” 闻言,众人视线齐刷刷看向云迟。 桐玲:“怎么个变法?” “第一,修为、术法、剑术,分设擂台,分别排名。 第二,剑术擂台不分境界,能者居上,抽签匹配对手。” 修行讲究以灵驭剑、以灵驭法、人剑合一、人法合一,自开宗以来,弟子考核,均是灵法剑同试,分开来考,似乎意义不大。 “素我直言。”剑行舟闷咳两声,继续道:“灵法剑本是同源而修,相辅相成,合则威力无穷,分则尘垢秕糠。咳,不知仙尊为何让我等分而择选?” “这个嘛……”从剑行舟等人疑惑面上扫过,尬笑两声,“花莲也不知。家师如何吩咐,花莲便如何传话。” 继续看向剑剑行舟,言之凿凿,“宗主若是好奇,大可亲自去问家师。” 料到剑行舟等人定然不敢亲自去问,这才肆无忌惮狐假虎威。 莫说几位凌剑宗长老,就连她,刚入修行道一年,也觉得分开考核,简直扯淡。 她自己便是活生生的例子,只修灵,不修术法,也不练剑,除了多活两天,实战面前,同凡人无异。 听云迟如此说,剑行舟等人顿时无话可说。 仙尊说怎么考便怎么考吧。 正事已毕,桐玲上前拉住云迟,左瞧瞧右看看,喜欢得紧。 “小师妹回来一趟不容易,不若多停两日再回。师姐好带你仔细瞧瞧咱们三十六峰。”眉眼弯弯,十分和善,“小师妹你看如何?” 云迟原就是借了弟子考核的由头,向时境雪告了假。 她已能独自引气洗髓,如此,即便时境雪不在,也不会耽误修行。 瞧着桐玲与连空雨一样,是个好相处的,云迟也朝她递去一抹善意的笑容,“多谢五师姐,如此,我便呆到弟子考核结束再回。” 心中暗忖:回?早着呢,我要还要下山找星石呢。 知道剑行舟未能救回星石,她便求了时境雪,饶是神通广大的时境雪也没能找到星石。 据洛无情说,那日二人离开凌剑宗不久,便有一帮黑巾蒙面者劫走了星石,来人个个凶悍,均是元婴以上修为。 桐玲眸中笑意更深,“如此甚好。” “花莲小师妹。”恹恹了半晌的持药来了劲,也学着桐玲过来拉云迟衣袖,被云迟巧妙躲开,“这几日住浮云谷吧,浮云谷灵花灵草遍布,可美啦。哎呦,五师妹,你踩我作甚?” “哼,踩你,我还要打你呢。”桐玲瞪了持药一眼,言语愤然。 “小师妹别理他,四师兄就是个老色鬼。”复又白了持药一眼,“为老不尊,也不怕遭雷劈。” 说完又朝持药小腿踢了一脚,痛得持药龇牙咧嘴。 “多谢五师姐、四师兄好意。” 云迟扭头面向叶霜红,“听闻三师姐的下秋峰有一玉楼水榭,莲开满庭,甚是美妙,花莲素爱莲,可否叨扰几日?” 突然被点名,叶霜红睖睁片刻。 反应过来玉楼水榭住了谁,立刻矢口拒绝,“玉楼水榭已有主人,小师妹还是另谋良居。” “是嘛?可是……” 云迟垂下眼睑,好似十分苦恼。 叶霜红:“可是什么?” “花莲来之前,家师吩咐,如需逗留,下榻玉楼水榭。” 扫了一眼众人,不慌不忙继续道:“诸位师兄师姐也知晓,家师这个人,说风是雨,指不定就来寻我了,到时在玉楼水榭寻不到我,保不准做出什么事情呢。” 此番时节,哪来的莲花,这花莲分明是仗势欺人。 叶霜红面色愈加不好,组织好语言,欲再回拒,剑行舟却突然插话。 “咳,咳咳,既然花莲要住,你就让她住吧。咳咳,让你那个弟子去别处住几天便是。咳。” 叶霜红倏地捏紧双手,上前一步,“宗主,她明明……” “此事就这么定了,无需多言。”不待叶霜红说完,剑行舟出口打断,面上一丝不苟,十分严肃。 看到莫名严肃的剑行舟,其他几位长老均是心中咯噔一下,在他们认知里,剑行舟极少对师弟师妹摆出宗主身份施压。 如今为了这么一桩小事,居然…… 剑行舟当然看出云迟在扯谎,之所以由她胡来,全因脑中灵光闪过,想起数月前时境雪雪鸢内容。 如何取舍,剑行舟心中自有计较。 第40章 想你 - 我家女仙太过多情 - 山羊吃胡萝卜 玉楼水榭外。 翠凤刚点头哈腰送走叶霜红,就见一貌美女子乘烟舟而来,发样迥异,不敢耽搁,赶紧捂住肥圆的肚皮迎了上去。 她体格是极好的,强壮如牛,说到底也不过一介凡人,挨了柳贾一脚,已是三魂去了一魂。 “哎呀,这是花莲仙长到了。”努力挤出一抹谄笑,面上横肉堆积成一块一块肉疙瘩,“小人翠凤,等候仙长多时了,三长老安排的随侍,稍后就到。” 云迟跳下烟舟,见翠凤唇色煞白,一句话半句发颤,想必有伤在身。 “吃了它。”从储物袋掏出半把素心腊梅花瓣,递给翠凤。 “啊?”被云迟莫名其妙的举动惊到,“仙长,这……” 接收到云迟的眼神警告,翠凤咽了咽口水,心不甘情不愿捻了一小撮,试探的放入嘴里。 咦?竟是出奇的脆甜。 不再犹疑,三下五除二吞了半把。 “你自忙别的去,我不用你伺候。”见翠凤脸色好转,云迟吩咐道。 “还有,也无需他人伺候,三长老派来的人,打发了,勿要放入玉楼水榭。” 说完,扭头往门内走。 “仙长,还是让小的替您引路吧。”顾不得疼痛,翠凤急忙跟上。 二长老特意交代,莫要让花莲仙长打扰到萧仙长,眼下花莲仙长要自己进去,这还了得。 刚走了两步,发现腹部绞痛褪去,脚步前所未有的轻便,愣神间云迟已跨过门槛,入了前院。 两只小胖手一捏,提起裙摆小跑过去,“仙长,仙长您等等……” 眼看就快追上,忽又顿住脚步,被云迟扭头射来的一道寒芒骇住,不敢再往前半步。 重新坐回大门口看门的翠凤,心中感念云迟心善,竟为一介凡仆赐下灵花,解她苦楚,心想有机会定要报答花莲仙长赐花之恩。 她哪里想得到,云迟是在感她的恩,谢她替萧关逢挡去烂桃花。 时值初春,睡莲未开,几尾锦鲤畅游其中,成了池中唯一景色。 穿过长廊,来到戚风亭,登高远眺,凉亭西南,有一雅致院落,与凉亭隔了两座小院,云迟瞧见了萧关逢。 院中折颜花满园,另有一棵粗壮桃树长在白玉石桌旁,桃花艳丽,在夕阳下投下斑驳虚影。 萧关逢坐在石桌旁,凳上铺了张短毛软垫,手中的符箓拓本已翻至最后几页。 他的视线并未落在文字上,而是盯着石桌另一侧的茶壶出神,暗褐壶嘴在炭火上滋滋冒白烟。 突然,后背一沉,女子熟悉的鼻息铺洒在耳边,两根绞花辫从肩上垂落,辫尾玛瑙珠子调皮的在他手背上撞了两下。 而后女子毫无例外对着耳根哈了口热气,久违的感觉,仿佛过了许多年。 “云迟。” 萧关逢伸手去抓环住脖颈的手臂,声音宛如初春细风,微凉,听不出悲喜。 “别动。” 云迟声音暗哑,裹上意味不明的情绪,宛如春风过后,空气中漂浮的草香,微湿。 已不似一年前身残体弱,如今的她,气力大得很,也固执得很,手臂越收越紧,脑袋埋入男子颈窝里。 好似要把萧关逢勒死,顺便将自己闷死。 落雪岭上的前几月,云迟三天两头就会想起萧关逢,想他在做什么,想念青游草浅浅淡淡的清香。 后来却极少会想到他了,甚至已经两三月不曾写信。 每日所想,是如何控制体内紊乱的混沌气,还有黑石碑破土而出时,躲到哪个山洞才能不被时境雪找见。 生活里,只余下修炼,还有时境雪。 萧关逢,连同那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欲念,似乎都从脑中拔除,消失不见了。 此刻见着他,青游草香蹿入鼻腔,润物细无声。 方知那些蛮横的、霸道的、不通情理的,无穷无尽的渴望,从未被拔除,只是被落雪岭的大雪掩埋。 只要叫做萧关逢的风一来,顷刻将万里积雪吹散,露出内里赤裸裸的欲望。 微微旋转面部,朱唇几乎贴在萧关逢的耳朵上,热流一浪接一浪卷过耳根。 “萧关逢。”她唤他,带着努力克制的念想,“我想你!” “想你吃了什么饭,喝了什么酒,有没有饮我送你的茶。 想你见了什么人,做了什么事,看了哪本书。 我想你,想你有没有想起过我,想你为何不回信。 想你会不会念在夫妻一场,替我去寻一寻星石。 想若是我再也回不来,你是高兴,还是失落。 又想你定是恨极了我,恨我把你抢来,恨我卑鄙下流,恨我居心不良。 可是怎么办,我还是想你。 想青游草的味道,想你的味道,想你的唇。 萧关逢,我想你。你知道吗? 我想你可以抱我、亲我,随便怎样都可以,不要再对我视而不见。 想我要如何做,才可以得到你,让你只属于我一个人,彻彻底底属于我云迟一个人。 想我要如何做,才可以不想你。 这些都是我在落雪岭上想的事。” 声音低沉,捎了些慵懒小猫似的缠绵,一点一滴往萧关逢心里去。 “萧关逢,你又知道此刻,我在想什么吗? 我想把你绑起来,想吻你,想与你纠缠在一处。 萧关逢,我可以吗?” 形随心动,云迟离开萧关逢颈窝,身体依旧贴着他,从后往前探出脑袋,目光灼灼攫住他深渊般的眼睛,双臂软塌塌耷拉在萧关逢肩上。 她目光灼热,像一团烈火,燃烧自己,炙烤着萧关逢垒起的铜墙铁壁。 花影斑驳,一朵花瓣落在云迟额前发梢上,眼前女子,比花更娇,比火更燃。 “云迟。”流光掠过,萧关逢寒潭一般的眸子泛起一丝涟漪,“你对我,有情吗?” 没想到萧关逢会问这个问题,云迟面上蓦然僵硬,像一个迷路的孩子,眼底满是迷茫。 萧关逢将云迟的反应尽收眼底,唇边扬起一抹笑容,若有似无,似是冷笑,又似苦笑。 “你不必……唔!”一句话将将吐出两个字,女子软糯湿濡的唇便压上来。 她闭着眼睛,唇边缝隙蹦出温言软语,“你要情吗?我给你。” 满园的花儿,尽数开了。 第41章 师叔与师侄 - 我家女仙太过多情 - 山羊吃胡萝卜 一年不见,云迟觉得萧关逢的唇更凉了,像是在喝一杯冰镇啤酒,酒味里掺进凉意,让人只记得冰凉舒爽,忘了这也是一杯酒。 本能下,想猎取更多,恨不得一醉方休。 炉火上的沏茶水已经烧开,咕咚咕咚冒泡,气泡争先恐后顶着壶盖,发出一阵阵急切而短促的哐当声,挥舞着滚水的热情。 萧关逢余光瞥见白玉石桌上湿了大片,微微蹙起眉头。 “别管它。”云迟说。 察觉男子走神,伸出手掰正他的脑袋,与此同时,腰肢往左一挪,顺势翻转身躯,稳稳当当坐到萧关逢大腿上。 气息交互缠绕间,感官前所未有的敏锐,细微到女子唇齿间每一下无意识的翕动都无比清晰。 萧关逢感受到了女子微微扬起的唇角,和愈来愈滚烫的面颊。 一颦一笑,一嗔一怒,她的蛮横,她的娇憨,她的坏,她的好,一幅幅画面从脑子里闪过。 画面里,只一人,一张面孔,云迟,此刻正依偎在他怀里,细细密密亲吻着她的女子。 然后女子离开了他的唇,重新攀上颈窝,附耳低语,“还记得,送你折颜花时,我说的话么?” 云迟脑袋埋在萧关逢脖颈里,轻言软语,察觉到他身体霎时僵硬,眸中笑意更浓。 他记得! 那便好。 已经软得不能再软的手臂,顺着萧关逢的肩膀滑落,然后握住他的手腕,将他无处安放的双手环在腰间,而后重新把双臂挂在他的脖子上,有气无力的,又不容置喙的。 “闭眼。” 朦朦胧胧两个字在耳边炸开,萧关逢来不及反应,忽觉下唇角一痛,女子温热的气息又一次海浪般袭来。 然后,他果真闭上了眼,不再去管茶壶口喷洒出的滚水,也不再去管那些积年疯长的仇恨。 漫天红霞下,清风忽来,满园香起…… …… …… “哎呦!” 心事重重的翠凤,脑门怼上拐弯处廊柱,旋即鼓起半个拳头大的肉包,才反应过来已经把戚风亭甩在身后,离那处院落更是远远的了,索性屁股一顿,坐在长廊阶梯上。 我刚看了什么?翠凤抬起肥腻腻的手拳揉了揉眼睛,又猛然摇了几下头。 花莲仙长怎会与萧仙长搂作一团,光天化日行此等……之事。 连我一把年纪都觉得害臊,人家还是黄花大姑娘呢?翠凤脑袋甩成拨浪鼓,努力驱散脑子里奇奇怪怪的画面。 定是花莲仙长强迫萧仙长。翠凤心想。萧仙长灵力全无,哪里是她的对手。 可怜萧仙长,守身如玉,到头来被花莲仙长给……。翠凤替萧关逢感到不值。 呸呸呸,花莲仙长乃是仙尊弟子,身份尊贵,萧仙长好像也不是太吃亏。 “啪!”“你个迷了心窍的。”翠凤扇了自己一巴掌。 师叔与师侄,乱了纲常,可是犯了大忌讳,要挨雷鞭的。 “怎么办?不若禀告三长老?”翠凤站起身来,搓着手,来回踱步,“不行不行。” 三长老惯常不待见萧仙长,连法术都未曾传授一二,把扔在这玉楼水榭自生自灭。 凡仆与侍主乃是一条绳上的蚂蚱。翠凤心急如焚,“不进来撞见这一遭便好了。” “哎——” 翠凤一跺脚往门口去了,心想还是赶紧把好门,叫旁人瞧了去,才是祸端。 …… …… 在茶壶底烧穿之前,云迟终于依依不舍从萧关逢身上下来。 暂时喝不上茶水了。云迟心想。 踮起脚尖折一根桃枝,挑开通红的茶壶,熄了炭火,不顾满桌水渍,伸直右手臂横在桌上,脑袋也靠了上去,歪着脑袋,笑眯眯瞧着萧关逢一下一下擦拭符箓拓本上的水渍。 拓本沾上滚水,面上的几页纸黑墨洇开,符印、注释混成一体,已成废纸。 好巧不巧,毁坏处正是最后几页,萧关逢眸色沉了沉。 “你是符修吗?”云迟说,印象中,萧关逢似乎独爱符箓类书卷,“烟舟之时,我见你使黄符。” 闻言,萧关逢擦拭书页的动作猝然顿住,眼中划过一丝狠厉。 “不是。”回答很干脆。 不是?不是为何成天钻研符箓之道,云迟瘪瘪嘴。 突然,脑中灵光忽闪,一巴掌拍在石桌上,直起上半身,目光攫住萧关逢,“与你飞鹰族仇人有关?” 萧关逢的仇人到底是谁?云迟暗忖。身负金系天灵根却连引气入体也不成,是受到什么限制,还是他有意为之?为了躲避仇家追杀? 漫长的缄默不言。 萧关逢合上拓本,大步朝屋内走去,云迟看见他握住书卷的手很不寻常,手指力道之大,几乎要把半寸厚的书卷洞穿。 夜很快沉下来,玉楼水榭笼罩在一片银白月辉中,夜深人静,只两间房传出些许动静。 一间住了凡仆翠凤,撞破不伦“私情”,今夜她注定无眠。 另一间,自然是萧关逢的卧房。 最近半年,云迟已经很少卧榻而眠,她已经习惯打坐入定,修炼、休息一举两得。 此情此景,定是做不成清心寡欲的正人君子的,也好给兢兢业业的蒲团放一日假。 骗子!云迟侧卧榻上,暗骂萧关逢言而无信。 你不上来我便下去。云迟瞪着一双眼珠子,接近丑时,终于熬到男子放松身子,传出均匀的呼吸声。 借着月光,云迟偷偷坐起来,裘衣纤薄,松松垮垮挂在身上。 吸取以往经验教训,云迟不再小心翼翼摸索前进,两个箭步冲到萧关逢跟前。 慢则无,快则通。 睡梦中的萧关逢,听到两声脚步,擂鼓般咚咚作响,眼皮尚未掀开,软玉温香已在怀。 “起来!” 沉梦初醒,男子声音低沉沙哑,染上几分月辉薄雾,听在云迟耳中,和白日里情到浓时无甚区别。 “我不!”脑袋隔着锦被埋在萧关逢胸前,双手死死箍住男子双臂,严词拒绝,“你收了本少主的大雁,是我明媒正娶的夫君,哪有日日分榻而卧的道理。” 萧关逢不恼也不回答,提起力道猛然抽出双手,一把将云迟推至一旁。 按照以往,下一步,云迟便会灰溜溜爬回自己榻上。 但那是对病娇少主而言,如今,身体虽未完全恢复,三拳打死一头熊或有困难,但制住一个小小萧关逢,还是有几分把握的。 众所知周,飞鹰族人力微,尚不及伏狼族女子一半气力。 只见云迟深吸一口气,腰部微缩,弹坐起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把扯开锦被。 呃—— 有必要穿戴这么整齐吗?云迟嘴角抽了抽。 “云,迟!”清冷贵公子持正崩塌,一字一顿吐字,似有薄怒。 见萧关逢手掌发力,下一秒即要起身,云迟一个翻身,跨坐在萧关逢胸口,双膝一左一右压住萧关逢手腕。 后又觉得姿势不佳,不便行事,从萧关逢胸前滑向腰腹,改用双手擒住男子手腕,将其按在双肩两侧。 云迟气力极大,压制萧关逢双手和上半身动弹不得,又不能曲膝去蹬她。 良好的教养,不允许他那么做。 迎上萧关逢半是羞赧,半是恼怒的眼神,云迟也傻了。 从看到萧关逢第一眼,她就想与他成亲,与他上床,与他生崽崽,但她毕竟不是变态。 如此姿势,委实有点—— 不当人! 正在二人大眼瞪小眼,僵持不下时,空气中飘来一股陌生的,不属于正常夜晚的味道。 第42章 骤雨前夕 - 我家女仙太过多情 - 山羊吃胡萝卜 下秋峰玉楼水榭昨夜走了水,消息随晨间第一缕风传遍三十六峰,以及群峰脚下千里浮云谷。 云迟抵达青择峰时,弟子居守卫,四名元婴期年长女修两两分列,彼此交头接耳,正在讨论此事。 期间穿插三两句玉楼水榭主人的老旧陈谈。 “你是谁?”一名女修见生人前来,伸臂挡住去路,例行公事询问,“来找谁?” 修仙无岁月,几名女修均是步履轻盈,风姿绰约,拂袖间纱裙翩跹,云迟视线随意掠过,亮出身份玉牌,径直入内,并未将几人放在心上。 目送云迟走远,复又窃窃私语。 “这人是谁,竟持长老玉令?” “你不知?她便是落雪岭那位,短命的那个。” “原来如此。” …… 云迟不知,自己夫妻二人,与这一干人等,前生不识今生陌路,竟都双双成了饭后谈资,供人消遣。 “连仙长。”仆从于房外轻敲三下门格,通报道:“落雪岭花莲仙长来访。” 连空雨拿过木盒。 “到哪儿了?”一边扯着嗓子问,一边将榻上铺开的灵石拢成一堆,手忙脚乱往盒中塞。 小财迷!云迟嗤笑一声,“到跟前了。”大步跨入屋内。 “跑腿费不少呢。”云迟瞥了眼木盒,上品灵石,少说一二百枚,“连空雨,你胃口不小啊。” “嘿嘿嘿!”连空雨对云迟一通痴笑,“托小师叔的福。” 说完,又从枕头底下摸出一个木盒,“小师叔。”连空雨打开木盒,献宝似的呈给云迟看,“你看,空雨往后再不用为无灵石买灵丹了发愁了。” 傻丫头,财不外露不懂?云迟暗中吐槽。 “这些……不会都是萧关逢给的吧?”云迟问,心口好像卡了口老血。 连空雨瞪着大眼,点了点头。 萧师弟真是天下最好、最大方的师弟。连空雨心想。除却小师叔允诺的报酬,给萧师弟讲讲小师叔在落雪岭的日常,还能获得更多灵石。 “呃——”云迟努力挤出一抹尴尬又不失礼貌的笑容,“你收好。” 亏得本少主家底雄厚,换做旁人,早家破人亡了。云迟对萧关逢此等败家行为嗤之以鼻。 “小师叔来找空雨,所为何事?”无事不登三宝殿,连空雨知晓云迟最不喜无故蹉跎,白白浪费修行时间。 云迟拍了两下储物袋,“随我去趟浮云谷。” 干瘪储物袋中装了巨款,三千上品灵石,五百兽丹,出门前刚问萧关逢要的。 …… …… 夜幕下,月明雾清,虫鸣不绝,万千繁英随风摇曳,徐徐清风换香风,一室之内,默契和谐。 萧关逢坐在书案后,偶然抬眸,余光扫到女子趴在榻上,撑臂托腮,目光涣散,不知在想些什么。 她极少这般安分,萧关逢觉得云迟今夜有些不寻常,又无从考证。 云迟身下摆了本《凌剑宗弟子忌册》,这是她第一次翻开这本书。 书页停留在第二页,首行写着“第五条,残害同门者,废除修为、剔除灵根,罚往渡厄渊暗狱,永无归期。” “萧关逢。”云迟突然翻身下榻,来到书案前,“你可有什么爱吃的?” 萧关逢回答:“没有。” 嗓音一如既往清冷,视线还停留在弯弯扭扭的符文上。 云迟上身压过桌面,“编一个,随便什么都行。” 踮起脚尖,又朝前挪动了些许,扭转身体,头枕书卷。 从下往上盯着萧关逢,“我曾说要烧菜给你。”目光澄澈、专注,“现在就要!” 斩钉截铁。 萧关逢低垂眼眸,看了云迟一阵,女子目光星子一样发光,坚定且固执,长睫将萧关逢眼底的情绪掩住,半晌才慢悠悠道,“我最喜饮茶,你为我沏一杯吧。” “好!”朝萧关逢莞尔一笑,又眨巴一下左眼,俏皮明朗,“马上就好。” 秀发滑落书页,云迟直起身来,大步朝门口走去,打算烧一壶新水沏茶。 “云迟。”萧关逢在云迟跨出门前叫住她,“你还未问我要饮什么茶。” 既是赠礼,是该问的,是自己疏忽了。云迟暗想。 而后扭头,“要喝什么茶?” “最相思!”萧关逢看向云迟,答道。 迟恨相逢晚到时,最相思。不过是自己用来捉弄他的小把戏。居然点名要喝这酸掉牙的野果茶?云迟心想。难道萧关逢与时境雪一样,口味独特? “这里没有最相思,换一个吧。” 云迟万万没想到的是,萧关逢居然从储物袋掏出个竹筒,正是当初自己送他的那只。 在厨房冲茶时,云迟偷偷抿了口。 “噗——” 还是原来的配方,原来的酸。 待茶温了。 萧关逢端起茶盏,猛然一大口,茶水已去大半,平地起惊雷,云迟登时目瞪口呆。 他这是怎么了?云迟觉得自己小脑瓜子智商存量告急。 一向极重仪态的萧关逢,行任何事均是慢条斯理、有条不紊,此刻,梁山好汉喝酒似的饮茶法,怎么看都与他矜贵持正的外形不搭。 云迟弯下腰,盯着萧关逢侧颜,轮廓鲜明,造物主一笔一画勾勒的,都像是为她的审美量身定做。 “酸吗?”关切之情溢于言表,“嗯?” “……唔!”天旋地转刹那间,乾坤颠倒物是非,“萧……唔!”。 几滴茶水从齿缝渗入口腔,比柠檬酸,云迟稍感不悦,蹙起了眉头。 扶住后脑勺的手掌,比料峭春风寒上三分,浓密的发丝也挡不住丝丝凉意。 萧关逢的手好凉。云迟心惊。难怪他的唇也时时透出凉意。 不断有茶水从唇角溢流而下,珠帘垂落,挂满绵绵情意,萧关逢含糊不清说了句话,“云迟,相逢……未迟……” 清冷低沉嗓音缓缓洇开,宛如深海底传出的鲸鸣,又像天外信徒唱响的梵音。 “你要的。”萧关逢摩挲着云迟,后脑勺渐渐升起暖流,逐渐和厮磨的唇瓣一般热,“我都给你。云迟——” 云迟有片刻失神,而后一把推开萧关逢,逃也似的跑开了。 心里只一个念头:今夜不可以! 昨夜可以,明夜可以,只今夜不可以。 云迟跑出房间,披上月色,破开降露,奔出玉楼水榭,朝青择峰而去。 萧关逢,待我明日,赴完生死,再来赴你。 第43章 心魔誓契 - 我家女仙太过多情 - 山羊吃胡萝卜 “五百二十一,五百二十二,五百二十三……”青择峰弟子居八十七院芜芳园中,连空雨正一颗一颗把灵石装回木盒,面上挂招财猫同款笑容。 日常数钱二三次,一觉睡到日当空。 “啪当”开门声响,连空雨本能身体一躬,将灵石连同木盒护在身下,扭头朝门口的云迟嗔怪一句,“小师叔,人吓人吓死人呢。” 云迟不理她,视线落在桌上,大步跨过去,端起茶壶猛灌两大口。 冷茶水,大半壶下去也不解渴。 “有没有能快速解渴的?”云迟扭头望向呆若木鸡的连空雨,“小师叔我现在很热。” 此时云迟面色潮红,唇瓣鲜红欲滴,看起来比平日更加饱满水润,连空雨瞧着诡异,忍不住想入非非,蓦地耳根也泛起一股暖流。 “想什么呢?”云迟伸手在连空雨眼前晃了两下,“我问你,有没有解渴的?” 连空雨一个激灵神魂归位,连连道:“有,有,小师叔你稍等。” 然后从储物袋噼里啪啦倒出一堆瓶瓶罐罐,手忙脚乱扒拉半天,云迟嫌弃的闭眼叹了口气。 大概过去一个世纪,一白瓷纤瘦小瓶被挑选出来,十二三公分高度,连空雨双手握住递给云迟,“小师叔,给。” 不疑其他,云迟接过,干脆利落拔掉瓶塞,仰头灌入口中。 清澈透亮的液体甫一入口,一股冰凉清爽瞬间从咽喉窜入丹田,而后神清目明,呼吸没那么急促了,潮热也在慢慢消退。 东西不错,清冽爽口。云迟心想如此好物当常备。 “空……”云迟话未出口,便被连空雨打断,“那个……小师叔,养神露,中品灵石五枚一瓶。” 养神露有凝神静心之功效,宗门每月为结丹及以下弟子定额发放,内门弟子五瓶,外门两瓶,通常是不够的,尤其困于某阶段多年不得精进者,所需量更大。 也有心性异常坚定者,仅靠自身意志问道经年,不为外物所动,不为外物所扰,更无需任何灵丹妙药安抚心神。 凌剑宗开宗十数万年,未吞一丹、未饮一露,心志坚韧超常者,只三人,其中两人早已飞升上界,另一人,非是他人,正是当今上行界第一剑——踏雪仙尊。 看着连空雨摊开的手掌,云迟嘴角抽了抽,一字一句,咬牙切齿,“没,有。” “无妨,空雨自问萧师弟去取。”连空雨笑眯眯,丝毫不担心云迟赖账。 我不气,我不气。云迟闭眼上下轻抚胸口,心想此时自己有求于连空雨,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暂且输她一头也无妨。 “不过小师叔,这么晚了你不在玉楼水榭陪萧师弟。”目光狡黠,嘴角噙一抹不怀好意笑容,“来我这里作甚?” “我欲杀一人,内门弟子。”云迟也不拐弯抹角,直截了当,“但不想受罚。” 小师叔刚出落雪岭两天,能与谁结下大仇,竟欲杀之而后快?连空雨暗忖,一时间想不到。 连空雨收起漫不经心,正襟危坐,心跳也跟着加速,“小师叔要杀何人?” “正是白日同你打听之人,柳贾。”云迟眼底闪过狠厉之色。 柳贾此人狂妄好色,树敌众多,欲取他性命之人没有一千也有八百,可谁也不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冒险开罪风柳泽湾左岸柳氏。 况且—— 同门相残,宗门不容。 连空雨为云迟担忧,“非杀不可?” “非杀不可,”云迟目光坚毅,“一日也不容他多活。” 观云迟神态,连空雨知劝说无用,“确有一法,只是……” “只是什么?” “此法一出,全无退路。”连空雨咬咬牙,继续道,“到时,小师叔,他不死,你就要死。” 那柳贾不过筑基二层修为,云迟虽未修剑术,从时境雪口中,也大抵知道筑基期剑术是个什么水平。况且,她已做好打算,即便比武不成,还有后招。 云迟自认为,明日一战,十胜零负。 更加坚定了取柳贾性命的决心,“你且说来。” …… …… 因今届弟子考核规则有变,考核起始日期延后一日,也就是云迟抵达凌剑宗的第三日。 修为、术法、剑术分设擂台。 考核对象为练气及筑基境界内门弟子。 云迟本不必参加这三年一度的常规考核,但她执意如此,坐镇的三位长老便也由她去。 萧关逢虽贵为长老亲传弟子,但尚未引气入体,也就没出玉楼水榭。 怕萧关逢忧心她夜不归宿,出门寻她,云迟今晨特意回了趟玉楼水榭,告知萧关逢出门看热闹,有连空雨陪同,叫他勿要担心。 凌剑宗弟子十万有余,外门七成,内门三成。内门之中,剑修八成,一成半御兽,另有不足半成为炼丹师。 也有极少弟子习刀,但因数量实在太少,且刀剑本同源,因此刀修弟子修炼、听课,都与剑修一道。 相较御兽、炼丹,剑修要多一门剑术考核,且剑术考核,不分境界,练气与筑基混在一起。 不同于术法,与修为密切挂钩;剑术与修为,斗法时合二为一,修炼时却是分别参悟的。 因此,许多练气期弟子剑术均不逊于筑基期,将二者一视同仁,放在一起比试,也算合情合理。 凌剑宗众长老探不出云迟无灵根,只当她灵核未觉醒,被划到练气一层范畴,且考核顺序为剑术、修为、术法。 云迟对此并不意外,毕竟是花了大价钱,才能在第一门考核剑术。 剑术擂台设在下西峰比武场,主事官吴章元婴二层修为,又有江郭等十来名结丹期修为弟子执事从旁协助。 柳贾没想到第一轮会碰到云迟,愣怔片刻,心想冤家路窄。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 柳贾朝云迟冷哼一声,云迟回以漠视一瞥。 昨夜晦气,到今日也难消,柳贾恨不得将云迟扒皮拆骨。 云迟也一样,看见柳贾那张阴柔至极,如鬼似魅的脸,便忍不住想冲上去划上几刀。 分组执事江郭,在二人剑拔弩张的气压波中,有些尴尬。 当日云迟等三人的入门初试,便是江郭引路,此番,云迟故意挑了江郭,来见证这一场搏杀。 江郭从木匣中取出一块巴掌大的青色玉牌,一分为二,取一半递给云迟,“咳,小师叔,擂青玉拿好。” “柳师弟。”又将另一半递给柳贾。 而后附耳云迟,“小师叔,量力而行即可,你乃仙尊亲传弟子,考核排名靠后些也无碍的。” 这是料定云迟非柳贾敌手了。 云迟知江郭并无恶意,朝他微笑颔首。 “江师兄。”柳贾率先开口,“请赐心魔誓契。” 江郭以为自己听错了,“师弟是要签心魔誓契?” “是!”柳贾回答,斩钉截铁。 人在之处,杀戮随行。 凌剑宗明令禁止同门相杀,但也留有一丝余地,擂台比试时,可签下心魔誓契。 弟子比试讲究点到即止,但若立下心魔誓契,则意味,生死不论。 每届弟子考核,总有几对签下此约,胜者奔走相庆,败者身死道消。 江郭原是见惯了生死的,可眼前二人,一位仙尊弟子,一位大家族传人,无论谁死谁生,俱是暴雨前的引雷。 摸了摸储物袋,里面三千灵石,彷如千斤重担。某个念头从江郭脑中一闪而过,但他还抱有一丝侥幸,扭头转向云迟,语速缓慢,“小师叔。” “依他所言,请心魔誓契吧。”云迟不愿与江郭委蛇,只想快些宰了柳贾。 第44章 杀伐之礼 - 我家女仙太过多情 - 山羊吃胡萝卜 身为分组执事,云迟或柳贾任一人身死,江郭都难免一顿斥责,甚至面临更严厉责罚,是以对二人好一番诸如生命可贵、修行不易之类循循善诱规劝。 可惜二人,一个蓄谋已久,一个满腹怨怼,将江郭的苦口婆心当做耳旁风,非一场殊死搏杀不能了结。 “唉——” 江郭无可奈何摇了摇头,而后双手捏剑指,指间上下翻转相碰后相合,而后大臂微抬,相合指间射出一缕白光嗖地一下,不知飞往何处。两三息之后,白光飞回落于江郭右掌,瞬间化为一指宽两指长细长朱砂红玉简。 随着云迟、柳贾两滴鲜血注入,玉简徐徐展开,心魔誓词跃然其上。 “上行历八十七万年三月初五,凌剑宗弟子云迟、弟子柳贾,立心魔大誓,擂台之上,生死有命,或生或死,不及亲族,不累宗门。” 签下心魔誓契,在江郭指引下,云迟握住擂青玉一端,另一端与柳贾递出的一端碰触,两个半玉相接一瞬,只觉得眼前风物晃动,山石草林一闪而过,睁眼时已稳稳站在一处高台之上。 云迟左右环视,发现高台悬在半空,偶有细风吹过带来缭绕薄雾,仿佛置身云端般虚无缥缈,再看四周,数百高台整齐排列,互不干扰,一个个莹白透光结界将高台围罩,宛如数百巨大氢气球飘上高空。 红日之下,千人同时两两竞技,蔚为壮观。 三尺长弯刀铿锵此时蛰伏云迟怀中,刀锋养晦等待出鞘。 竟是刀修。柳贾冷哼一声。他知云迟入门不过一年,自信三招之内必取其首级。 按照惯例,修者切磋之前,往往要朝对方抱拳揖礼,以示尊敬。 云迟未见过修者比试,不知此礼,即便知道,也断不会朝柳贾施礼。 见云迟岿然不动,一副傲慢姿态,柳贾又是鼻子一甩,再次冷哼,也不打算行这无用之礼,拔出柳木长剑,抬高手臂,剑指苍穹。 云迟见他拔剑,以为大战一触即发,赶紧拔出铿锵,右腿迈开一步,刀背缠头,做小弓步起刀势。 然而—— 柳贾并未朝她挥剑袭来,而是朝天举剑,慢悠悠左转三圈,又以更慢速度朝右转三圈,滑稽至极。 “哈哈哈——”云迟实在忍不住,放声狂笑,“柳贾,怕死就直说,转来转去转魂呢。哈哈哈——” “哼,无知匪类!”结束诡异仪式,柳贾左虚步持剑向前,指向云迟,“此乃我风柳泽湾左岸祭剑仪式,意为今日,我柳贾。” 说到此,眼中凶残毕现,“必取尔等首级。” “哼,哼。”云迟慢条斯理轻哼两声,嘲讽意味十足,“就这还祭剑之礼?哈哈哈。” “只怕此番礼后,啧啧啧,可惜呀,可惜。”云迟连连摇头,摆出惋惜状。 “可惜什么?” 云迟目露鄙夷,言语讽刺,“可惜你的剑,与你一样,尚未出锋,便已,痿了。哈哈哈。” 痿了?何意?柳贾正暗自揣度云迟此话用意,却见云迟眸色骤冷,声调飙升。 “还是让本少主来告诉你何为祭兵之礼。”言语果决,掷地有声。 只见云迟收回起刀势,张开左掌,右手握刀,横刀迅捷。 “柳贾。”云迟大喊,“此乃杀伐之礼,欲斩敌首,先染己血。” “刺啦”过后,左掌鲜血溢出,“一抹祭刀!” 而后握拳前伸,血滴自拳缝垂落,“三滴祭天!” 三滴过后,拳开掌生,余血随臂挥动,喷溅而出,“余下,祭亡魂。” 刀,是铿锵。天,是无妄天。亡魂,不是你柳贾,便是我云迟。 说完,提刀盖步,脚下生威,如厉风卷云,朝柳贾而去。 第45章 铿锵饮血(一) - 我家女仙太过多情 - 山羊吃胡萝卜 那柳贾还在想“痿了”是何意,似乎摸到一点门道,又不敢确信,寒锋冷冽的刀刃已在眼前。 云迟练刀十几载,个头还不及手中刀长时已经整日拖着铿锵追得小狐狸满草原逃窜,刀下凶兽亡魂无数,但至今为止,手中铿锵还未饮人血。 如一只蓄势待发的猎豹,目光凌厉攫住猎物,瞅准时机扑身上前。 手中铿锵在距离柳贾半丈时愤然高举,而后身体微旋,刀随力下,力灌刀刃,抡一个满势劈刀毫不留情挥向柳贾。 那柳贾毕竟是筑基期修者,反应还算迅速,几乎是立刻从愣怔中回神,右劈刀盖下瞬间,柳木剑上提正面迎敌。 旋即金属碰撞声起,刀剑铮鸣,火花四溅。 铿锵拉过,木剑竟无半点木质钝感,反而比玄铁铿锵更像金属,已然脱去木身,化为如玉如石的一把利器。 这便是灵力温养的命剑么! 云迟嘴角咧开一个细微弧度,冷哼一声,翻转手腕,手心朝上,铿锵也随之调转刀锋。 铿锵反撩,力达刀刃,刀锋气势如虹直逼柳贾面门。 柳贾只觉手心一麻,而后木剑颤动,身体也跟着后仰,脚下移形换步,虚步叉步变幻莫测,连连向后躲避。 面上先前挂着的高傲、蔑视等神态早已不见,取而代之的除了惊愕,还是惊愕。 在柳贾看来,对方挥刀全无章法,劈、砍、撩、扎间,皆是蛮力相搏,偏偏这股蛮力强悍如斯,暴雨梨花般劈头盖脸就来,完全不讲武德。 他自认同辈之中,剑术亦属上乘,没想到在对方一通乱刀之下,百般精妙剑法还未施展便已溃败。 刀很快! 如此快的刀,让他联想到一个人的剑——虚空剑。 凌剑宗二长老叶阳以快剑闻名,他的剑不是最强的,但一定是最快的。 比起快,刀更刚猛! 刀锋遒劲霸道,刀芒烁烁如万里长虹,若非亲眼所见,简直难以想象这是一名女子挥出的刀。 力道之大,就好像注入灵力一般,可这结界专为隔绝灵力而设,置身其中,断不可能施展灵力。 这一刻,柳贾心里升起一丝慌张,手中的剑也已节节败退,手心冒出冷汗,后背也有,彷如刚从冰湖里捞出来一般。 原以为要好一番殊死纠缠才能拿下,没想到这柳贾没了灵力倚仗,就和六岁娃娃般,云迟稍稍用力已至其力量顶点。 揍他,就如踢倒海边过家家用湿沙垒起的城堡,不费吹灰之力便将其摧毁。 柳贾,真是她遇到过最不堪一击的对手,还不如一头百年凶兽。 在绝对的力量压制面前,任何精妙绝伦技法,均是花拳绣腿,一刀砍没了就是。 柳贾面上愕然,云迟也是心中暗叹,她似乎窥视到了某个真相—— 非是飞鹰族人力微,而是北野人力气太大。 难怪前夜欲对萧关逢霸王硬上弓时,他连反抗一下都没有,想必是知道纵使她力量并未完全恢复,也是不容他撼动分毫的。 情事面前,这种女强男弱的感觉,讲真—— 不太爽! 想到萧关逢微微染红的耳垂,云迟心中一软,心情十分好,欲好好折腾一番柳贾再送他上路,刀起刀落间攻势放缓。 云迟本意温水煮青蛙耗死柳贾,可对方却不这么想,只当她力竭势衰,以为自己机会来临。 后撤一大步,故意目露惊恐,果然见云迟蔑视一笑,攻势又放缓了些。 机会来了!柳贾欣喜。 趁云迟扬刀瞬间,将周身力量积蓄一点,推向剑尖,而后以最快速度直臂前刺,直奔云迟左胸而去,意在一举贯穿对手心脏。 去死吧!剑尖已至对方心脏一寸,柳贾几乎要放声大笑。 “锵!” 木剑在云迟心脏半寸处停住,刀身顶住剑尖。 柳贾瞳孔倏地放大,一脸不可置信。 这怎么可能? 瞬息之间,将扬到一半的刀收住,化砍为挂,而后立刀上推,轻轻松松挡住他的全力一击。 太快了! 如此速度,根本用不着防守,完全可以在他出剑瞬间砍刀下压,直接斩断他的头颅,或者挂刀后拉时,直取他的手臂。 但她偏偏没有如此做,她到底在想什么。 一时间,柳贾心中千回百转,道心颤动,就要崩塌。 云迟就是要毁他道心,给他一丝希望,再生生掐灭,让他在不甘、愤怒和极致的怨恨中死去。 “说,你到底使了什么邪术?”柳贾咆哮。 小小练气一层凭什么有如此能耐,凭什么?柳贾心中除了怨恨,还有一丝妒忌。 对柳贾的无知质问,云迟嗤笑一声,而后手腕发力,弹开指向自己的木剑,连同柳贾也被弹出两三丈远。 对方提着弯刀一步一步缓慢朝自己走来,嘴角还挂着一丝不屑和鄙夷,尤其她眼中闪烁的暗色幽光,满身杀意弥漫,不是锁魂恶鬼又是什么。 柳贾忍不住咽了口唾液,眼底惊恐之色盖过怨毒和嫉妒。 此战已败! 时至此时,柳贾也终于转过弯来,此战就是对方的一场阴谋,专为取他柳贾性命设的杀局。 只是为何?自己与这云花莲在昨夜之前,连面都没见过。 这滔天怒意和杀机从何而来?柳贾想不通,也由不得他去细想。 事到如今,只有…… 柳贾右手持剑朝前,一步一步后退,就快抵住高台边缘的结界壁,从储物袋中抽出擂青玉,握在左手掌心。 “啊——” 一声惨叫破开寂静,面前浮云奇慢无比几乎不动,也来看这一场热闹。 擂青玉未来得及发挥作用,已被破成两半,滚落地上。 握住擂青玉的左手,连同左臂,被人生生从中间劈开,刀口从握住擂青玉的左拳延伸到肩膀。 左肩上挂着的手臂,一分为二,藏在同样一分为二的袖袍中,袖中汩汩血流如柱如瀑,哗啦啦淌出袖口。 比试中弟子,以投玉为信,擂青玉投入高台边缘圆形浅沟,则代表持玉弟子认输或战败,保护结界随之消失,片刻之后,比试中的人也会被传回下西峰广场。 遭逢羞辱,柳贾道心已损,心中怨毒更甚,想着投入擂青玉在结界消失瞬间,运转灵力一举击杀对手。 可是现在擂青玉被毁,结界无法破除,也就是说无法运转灵力,只能完全被对方碾压。 而今又失去一臂,等待他的除了被杀,便只剩自裁。 但他不想死! 不愿死! 他要留着命为自己报仇! 在云迟抬起刀时,哐当一声,柳木剑被扔在地上,而后又是哐当一声,柳贾已双膝着地跪在地上,眼里、面上、身体,每一个部位,每一个毛孔,都充斥着恐惧。 他恰到好处的隐藏起怨毒,只待此劫一过,卷土重来。 “小……小师叔。”柳贾声泪俱下,伏低告饶,“柳贾知错,知错了。再也不敢忤逆小师叔,请……” “啊——” 一声更为凄惨的嚎叫划破刀锋。 左臂彻底被斩下,落在两米开外,袖袍翻开,鲜血淋漓的手臂如同从中间掰开的竹筒,一只连着三根手指,一只连着两根手指,臂骨除了血色已看不见森白骨纹。 顾不上剧痛,柳贾右手着地,像一只病狗爬到云迟脚边,嘴里讨饶不断。 云迟蹙了蹙眉,退后两步,再次举起铿锵,欲再斩其右手。 突然,耳边传来短促崩裂之声,而后秀发被吹起。 比试高台起风了,结界破了。 第46章 铿锵饮血(二) - 我家女仙太过多情 - 山羊吃胡萝卜 下西峰广场上熙熙攘攘站了许多弟子,有刚比试完从高台回来的,有等待对垒的,也有看单纯热闹的。 上千决斗擂台,被一个个巨大肥皂泡包裹,漂浮在弟子们头顶天空,缓慢移动,经由阳光雕琢修饰,散发出绚烂光彩,美轮美奂。 其中一颗泡泡,受心魔誓契影响,透明薄膜边缘逐渐虚化,血色氤氲昭示着此处擂台之上胜负已分。 弟子们三五成群堆挤着脑袋,睁大眼睛望向高空,都在猜测那层血色薄膜何时炸开。 “快看,小师叔卸了他一条手臂。” “没想到他柳贾也有今日,真是大快人心。” “唉,这下小师叔麻烦大了,风柳泽湾左岸可不是好惹的。” “怕什么,心魔誓契为证,他柳氏还能翻天不成。” “……” “云花莲,住手!” 一声怒喊毫无征兆出现,镇压住弟子们你一言我一语的窃窃私语,广场上顿时鸦雀无声。 叶霜红一身红袍立在观战台上,吊销凤眼眯起,看向血色气泡中杀气腾腾的云迟。 主事官吴章站在一旁抹了抹汗,心道还是晚了一步,扭头瞪了眼江郭。 江郭此时也是战战兢兢,他已经第一时间上报云迟柳贾立心魔誓契之事,原以为至少一炷香才能决出高下,哪里想到花莲小师叔如此生猛。 平日里不可一世好不威风。江郭啐了一口,暗骂柳贾是纸糊的老虎泥做的菩萨。 若不是对方投了个好胎,自己又忍不住收下三千灵石,他才懒得管柳贾死活。 正低垂脑袋腹诽得起劲,一道道抽气声传入耳中,江郭抬起头,朝那团血色气泡看去,眼珠子猝然瞪如铜锣。 在叶霜红破开结界瞬间,原本已是强弩之末的柳贾,只觉周身束缚枷锁尽碎,丹田灵根摇曳生机勃勃。 举剑挡住攻击变得十分轻松,柳木剑上灵气环流,闪烁碧青火焰。 火舌跳跃剑身,宛如鬼火赶集。 铿锵被灵力咬噬反弹,向后飞去,云迟抓住刀柄,也跟着向后仰飞出去,飞出七八丈远,咚一声砸向地面。 后背登时传来钝痛,云迟仿若未觉,两腿一蹬弹跳起来。 挨揍挨到一定水平,自成高手。 变故太过突然,看向柳贾手中幽光腾腾的木剑,立刻反应过来。 不好,结界已破,这厮只怕要逃。 耳边再次传来叶霜红的呵斥,“都给我住手!” 旋即一只巨大女人手掌从天而降,将高台光线遮挡得严严实实,朝云迟柳贾二人伸来。 住手?柳贾不死如何住手? 就在大手即将捉住二人时,一道幽蓝屏障从下往上结成半圆,将大手挡在屏障外,而后屏障迅速向外扩张,直至把整个擂台罩住。 大手甫一触到结界,好像碰到什么不该碰的东西,立刻缩了回去。 叶霜红看了看自己血肉模糊的指尖,凤眼再次眯起。 一只雪鸢在云迟指间银戒上扑闪双翅,成年蝴蝶般大小,通体雪光透亮,如梦似幻。 时境雪在银戒启星命盘中养了只雪鸢,又在雪鸢身上中了道结印,命她危急时催动结印,乖乖呆在结界中等待师尊救援。 “师尊,快来!”云迟对雪鸢说,而后放飞雪鸢。 云迟抬头仰望苍穹,太阳已经彻底越出三十六峰,光束穿透云海朝结界倾泻,眼前薄雾随着山风轻轻抖动。 战斗,才刚刚开始。 她没有十足把握,但—— 我云迟心中旌旗不倒,便不会退缩,纵使杆倒旗破,也要拉上对手一起下地狱。 仇恨将对手双目染成猩红,与他手中青光暴烈的木剑一同指向自己。 “云花莲。”柳贾大吼一声,“——受死吧。” 可惜比野猫啼叫还尖细的声线令他这声吼听起来斗志全无,反倒像怨妇发出阴恻恻诅咒。 说完,足尖轻点跃上高空,周身青光氤氲,人剑并起,剑在前人在后,如一直飞速旋转的陀螺,朝云迟穿来。 速度奇快,比云迟挥出的刀不知快了多少倍。 人推着剑,剑拉着人,眨眼已逼至身前。 云迟只来及看清剑尖四散的青色鳞片旋涡,已被森森剑意逼退两步,趔趄一下才稳定身形。 柳贾目标明确,直插对手心脏。 弯刀铿锵刀鸣阵阵,全力回击也只是险险护住心脏,避闪不及下,右臂一道十来寸伤口白肉外翻,鲜血尚未流出,左臂又挨一剑,直接被刺了个对穿。 云迟纵跃翻腾,乌发衣袂翻飞旋转。 三尺弯刀在地上拉出巴掌深刀痕,于十几丈外紧扣地面停住。 “噗!” 云迟喷出一大口鲜血,洒在铿锵刀刃上,沿刀槽顺流而下。 斩杀无数凶兽的玄铁铿锵,因主人手臂重伤而微微晃动。 云迟尝试与柳贾言语斡旋,企图拖到时境雪到来,奈何柳贾与她一样——狠人一个,不愿与她多费唇舌。 大臂一挥,刻出一道碧青剑影朝云迟左臂疾驰,意在斩其左臂。 第47章 铿锵饮血(三) - 我家女仙太过多情 - 山羊吃胡萝卜 真记仇! 云迟冷哼一声,收臂盘膝,左掌横置丹田,右手剑指额间,登时周身光斑溢出。 咒语音浪荡开,光斑集结,成溪成河,从身体游向额间,由额间跟随剑指迎向剑影。 驭星术,元一境,惊蛰。 光流裹住剑影令其动弹不得。 与此同时,光斑围绕柳贾飘动。 身处光斑中的柳贾,只觉瞬息间空气流动变慢,宛如化不开的糖浆,一股强大的阻力把空气压缩成一张饼子朝他推来。 压迫只持续了片刻,柳贾催动灵根,外放灵力与之抗衡,光斑顷刻散去。 先前挥出的剑影已经被流光绞碎,柳贾微微错愕,这等功法闻所未闻。 不敢怠慢,立刻催动灵根本源,以气化剑与柳木剑相融,欲速战速决。 这次手刚抬到一半,四散的光斑重新聚拢,手腕脚腕被四条光斑锁链牢牢箍住,重力压制要将他拖向地面。 更糟糕的是,周遭空气又一次变得浓稠,隐隐有窒息之感。 柳贾深感不妙,云迟也好不到哪里去,连施两技,体内启星命线已开始颤动。 幸亏昨日从浮云谷求来护筋灵丹,又有师尊灵力相护,否则此刻自己早已身首异处。 惊蛰、寒露两技都只练到元一境,只能暂时困住敌人。 师尊再不来,自己恐怕真要见阎王去了。 思忖当口,柳贾已经挣脱桎梏,恶狠狠盯着云迟,“云花莲,还有什么花尽管使出来。” 言罢,将柳木剑抛向高空,掐诀念咒,剑指御剑,幽幽青光木剑在忽明忽暗星子光斑中穿行,破开一条光道,如一条竹叶青朝驭光人游去。 剑光烁烁,寒意凛然,此乃柳贾最强一剑。 柳木魂种遇灵生,勘破红尘万里波。 ——破壁! 千钧一发,生死在此一念,云迟顾不得其他,况且—— 今日,柳贾与她,只能活一个。 不再摇摆等待,云迟双掌归一相合,修长的手指急速游动,驭星手势变幻莫测。 体内星光蓬勃爆发,似有星斑凤凰于体内畅游。 驭星术,元一境,寒露! 无数星光如利箭离弦,跟随手印洒向空中,连同空气中漂浮的光斑一道,化虚为实,凝成透亮露珠,悬浮空中。 木剑穿过露珠速度缓降,几乎要停滞不前。 随着柳贾源源不断灵力注入,才重振雄风,劈开露珠,继续向前,直抵云迟身前半丈。 而后,水滴逐渐瓦解、凝结、旋转,刺骨凉意在结界中周旋,好似寒冬腊月。 柳贾忍不住哆嗦一抖。 运转灵力的丹田也如同陷入冰窖,气势骤降。 他强忍寒冷,继续御剑,但柳木剑似乎也惧怕这极致寒冷,不肯往前半分。 驭星术,元一境,霜降! 待到空气中露水悉数化为飞霜,柳木剑哀鸣渐起,不断僵化。 露去霜来,凛冬将至! 云迟能感受到体内启星命线正在剧烈挣扎,护脉幽蓝灵力在飞速流失。 为今之计,唯有放手一搏。 元一境起势,两极境杀招,云迟嘴唇快速翕动,手腕、十指翻飞掐合,最后上下错合前推,启星之力遍布每一片霜花。 驭星术,两极境,风刃! 柳贾还未看清到底发生了什么,裸露皮肤传来细密刺痛,初时就像被针扎了一下,而后以点及面,刺痛扩散全身。 微风拂过耳畔,裹挟丝丝凉意,而后狂风呼啸而至。 成千上万霜花随风盘旋,落在云迟掌心轻飘飘如柳絮飞扬,刮向柳贾却化身尖兵利器,刺破皮肤,穿透血管,割裂筋脉,没入脏器。 狂风暴虐,寒霜浓郁,结界外的叶霜红等人除了一片白茫,什么也看不见。 柳木剑也这寒冽冻霜中化为糜粉。 柳贾觉得自己周身经脉脏器都结了冰,嘴唇干裂白霜覆盖,孤注一掷下,他燃烧灵根,以木之本源抵御风霜。 木主生,渐渐的身体开始回暖,神志清明了不少。 他想睁开眼,但眼中血色一片,霜刃扎在眼珠上也不曾消融。 张了张嘴,指望摇尾乞怜能换来一线生机,却发现声带已损,说出的话都变成了呜呜声。 云花莲,那个恶毒的女子,一步一步朝自己走来。 听她步履沉重,想必也是重伤加身。柳贾找到一丝平衡,在挣扎中咧开一抹扭曲的阴笑。 然后,无边无际的绝望袭来。 “萧关逢。”云花莲残忍冰冷的嗓音在头顶响起,“是我的人!” “动他者,——死!” “咔!” 是刀落骨断的声音,柳贾在黑暗中看到了死神。 ——云花莲。 而后又看到另一幅画面。 昨日夜已经很深了,他在照择峰卧房中翻看“美人”画卷。 他素来喜欢收集各色“美人”。 连空雨突然出现,她身后还跟了个素未谋面的美貌女子。 片刻后,连空雨将百来号师兄弟都喊到院子里。 那女子持长老玉令,不问缘由命他下跪臣服,而后莫名其妙朝他狂扇耳光。 他欲反抗,连空雨便制住他。 连空雨修为比他高,又狗仗人势,下手不留情面。 而他那些师兄弟,平日里对他毕恭毕敬的好同门,全都跟没长舌头一样,杵在一旁大气都不敢喘。 他不记得那女子扇了多少下,反正最后她握住自己的手腕不断按摩。 这还没完,她临走时又在他脸上画了个绿王八。 而后扬长而去。 他本欲等师尊叶阳回宗后,再寻其清算老账。 谁曾想,不是冤家不聚头,弟子择选第一门的第一轮,居然让他遇到仇人,还是个练气一层的废柴。 他贵为风柳泽湾左岸继承人,又得长老亲授,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受此奇耻大辱,嫣有泰然处之的道理。 她说萧关逢是她的人。 原来,自己才是被寻仇的那个。 只是我柳贾的仇,谁来报? 云迟看了眼滚落一旁的头颅,面目全非,头发粘在血水里,已看不出人样。 结界内风霜竞相追逐打闹,庆祝主人凯旋。 云迟抽出布帛,一下一下擦拭弯刀。 “噗——” 铿锵刀刃残血尚在,又添新红,而后哐当一声掉落在地。 “师尊。”云迟仰面倒下时,看着风霜外的碧蓝青霄,浅浅低喃,“你怎么……还……不来……” 第48章 生死契 - 我家女仙太过多情 - 山羊吃胡萝卜 下秋峰,玉楼水榭。 萧关逢注视白玉石桌落下的一朵桃花瓣出神,面色乌云阴郁,眉宇蹙缩好似十分烦恼,不解,以及,一丝丝遗憾。 他在想昨夜之事。 那个女子,云迟,现在是他的妻。 张狂到有些疯魔,直来直往的不拘小节。 分明是峻岭松柏的骄傲性子,在他怀里时却比千丝万绕的乙木藤蔓还缠人,清泉春风做的身子软绵绵的,心悸到呼吸紊乱,面色红唇娇艳欲滴,连攀着他的葱白玉指都是错乱无助…… 情到浓时,一呼一吸里欲色蓬勃爆发,应该是水到聚成的,那不正是她要的么。 又为何推开自己呢? 好像…… 自己真是她豢养的一只玩物,和那些个小狐狸小狼崽一样,兴起时逗弄一二,抽身离去也不留半分余地。 她难道不知,自己面对的是一名正常成年男子?况且…… “萧师弟……萧师弟,不好了……小师叔她……她……” 连空雨急急忙冲进玉楼水榭,后面跟了仆女翠凤。 打断萧关逢旖旎遐思。 连她结交的人,也是这般风风火火,仪态薄弱。 萧关逢眸色深沉,不徐不疾等待连空雨开口。 “小师叔出事了,她……” 闻言,萧关逢面上平静如常,藏在袖袍下的手指却不由自主蜷起,“她怎么了?” “呼——” 跑太快岔了气,连空雨弓腰抚胸,待气息些微顺了才继续道: “小师叔与柳贾比试剑术。我参加完修为测试立刻赶过去,还是晚了。江师兄说,小师叔与柳贾大战三百回合,本来小师叔已经获胜,可结界破了。三长老打破了结界,小师叔便又与柳贾缠斗开来,她。” “说重点!” “重点是柳贾死了,小师叔生死不明,这会儿下西峰都乱成一锅粥啦。” 以命相搏?她与柳贾能有什么仇?连命都不要了。 突然想到某个可能,一抹精光从萧关逢眸中闪过。 萧关逢起身往大门走。 “萧师弟要去下西峰吗?”连空雨问,同时伸手擦汗。 “嗯!” 谦谦公子乱了分寸,步履比平日急切。 “不用去了,小师叔不在下西峰。” 见师弟停住脚步转身,满脸疑惑看向自己,连空雨继续道:“小师叔不见了。” “大伙儿都说小师叔从比试擂台上平白无故消失,连三长老也不知道她去了哪里,更不知道是谁带走她。唯一肯定的是,小师叔身受重伤。” 花莲仙长杀了柳贾?候在一旁的翠凤张大嘴巴,用肥腻腻的胖手捂住。 吉人天相,花莲仙长一定会化险为夷。翠凤暗暗想,花莲仙长那般好的人。 想到柳贾的死相,连空雨身子一缩脑袋一抖,打了个寒噤。 尸首分离,衣袍被割裂成碎片,躯体血肉模糊,左臂被砍下劈成两半,创口密密麻麻遍布全身,皮肉像是被窄刀片一层层割开,所有伤口均不足半寸。 手法残忍,凌迟极刑也不足其十分之一。 好凶残! 好恶心! 想到从萧关逢处得来的两盒灵石,又打了个寒颤。 却见萧关逢已经重新迈开脚步,朝大门而去。 …… …… 夜阑人静,风雪烈烈。 一艘巨大烟舟停靠落雪岭上空。 似乎担心被人察觉,所以停靠云端高处,隐匿在层叠浓云厚雾中,于黑暗里蛰伏静候。 若是平时,自己家门口闯入这么艘烟舟,载着不速之客,时境雪早一剑挥去。 此时却不能。 一只雪鸢飞出木屋,在暗夜里闪着柔和白光,宛如月光恣意飞舞。 突然,雪鸢分裂成两只,盘旋木屋外。 而后。 两只变四只,四只变八只,八只变十六只…… 不多时,木屋被成千上万只游动的雪鸢笼了起来。 从高处望去,宛如一轮正午艳阳遗落雪峰,发出耀眼白光。 这是独属于时境雪的保护结界。 一旦有东西靠近,不管是人还是别的什么东西,百丈之内,雪鸢都会发起猛烈攻击。 时境雪回拢思绪,阖上双眼,掩去满目风雪寒冷,容色皓白夺目。 干花蒲团,跟一块硕大鲜花饼一样。 原本放置在七尺长案后,上万年不曾挪窝,此时已经被移至木屋正中宽敞处。 幽蓝灵气挥洒出的漫漫荧光,无比温和的在他周围萦绕环流。 在他身前四尺盘坐的云迟,唇色煞白暗淡,外伤已经治愈,但看起来和条死鱼没什么两样,生气全无。 时境雪丹田里灵气密集,浓郁如同温泉里氤氲水汽,结成的幽蓝神元却如惊弓之鸟,在空旷丹田海中瑟瑟发抖。 等到丹田里积聚的灵气达到前所未有的浓度,时境雪伸出右手,手指弯曲成爪,朝自己左胸毫不犹豫戳去。 拳头大的心脏,被他隔着胸腔掏了出来,血淋淋冒着热气。 心脏甫一离开身体,便被丹田里释放的灵力包裹,飘在二人中间的空气里。 而后,他又故技重施,同样掏出了云迟的心脏。 两颗红彤彤鲜活的心脏被一层又一层灵气包住,不断靠近、融合,慢慢发生某种化学反应…… 时境雪正在施放一种人域秘法,此法蕴藉隽永,源远流长,里里外外透出温情。 ——生死契! 施法之人与受法之人,缔结生死契约,血缘、师徒、爱侣,生死约成,同生,同死。 此法在人域之中极为隐秘,知之者甚少。 就算有幸识得此法,也几乎不会有人施展,主要是施法硬性条件太过苛刻。 说苛刻,却也简单粗暴,只要施法之人修为足够高,能够用灵力蕴养心脏三日不停跳,同时确保施法之人与受法之人三日内无心能活。 如此修为,非隐神境界不能施展。 三千年前风波过后,如今上行界隐神境界修者,只怕除了时境雪,找不出第二位。 修行一道,人人均是独行者,父母亲人、朋友爱侣、尊师弟子,终有一日都将离去。 舍得,入仙道。 舍不得,入红尘。 不同的人,灵根天赋不一样,修行机缘也千差万别,再亲密无间的人,经岁月长河濯洗,都将渐行渐远。 试问,一只脚已经踏入上界的隐神半仙,谁愿意舍弃仙道,在滚滚红尘中陪伴一个修为不如自己人,蹉跎岁月呢? 又有谁真的愿意陪另一个人同生同死呢? 踏雪仙尊心无旁骛,一心问道,但有人,偏要拉他入红尘。 三日期到。 属于云迟那颗原本裂痕交错的心脏,已经恢复光滑,心脉搏动比从前更加有力。 随着心脏重新没入胸口,一条无形的线将两颗心脏紧紧捆绑在一起。 生死契已成,施法却没有结束。 躲在时境雪丹田内的神元,愈加焦躁不安,直至最后陷入沉睡。 时境雪睁开双眼,面色愈加苍白,隐隐泄出病态,仿若摇摇欲坠的星辰。 盯着自己面前的弟子,时境雪叹了口气。 “云花莲,看你,如何报答本尊?” 说完,祭出守君剑…… 此书设定二三事 - 我家女仙太过多情 - 山羊吃胡萝卜 (一)世界大地图 (1)下界: 北方北野大蛮泽 南方人域,人域中又分下行界(凡人)和上行界(修者) 北野与人域中间隔着无妄天海 (2)上界: 神界、魔界、妖界 (三) 下界有三千,上界只一方 (二)人域修仙法: 练气(百岁) 筑基(五百) 结丹(两千) 元婴(五千) 化神(一万) 大乘(五万) 隐神(十万) (三)北野驭星术(不增寿) (1)七十二技法: 惊蛰、寒露、霜降、飞雪、风刃、引雷、云起、星使、纵横、守护、献身…… (2)每一技分四个等级 元一境 两极境 万象境 无妄境(也称秘血境,只女主会) (3)技法联合术 例:万象境,纵横;万象境,守护。 第49章 水元丹(一) - 我家女仙太过多情 - 山羊吃胡萝卜 硬邦邦的榻板,熟悉的书卷笔墨气息。 云迟艰难的睁开双眼,长时间昏迷导致眼中积满浑浊,头顶几根陈年腐木房梁在瞳孔里摇摇晃晃。 我这是回到落雪岭了? 一定是师尊带我回来的。 也不知道昏迷了几天? 脑仁昏昏沉沉跟铸了几斤生铁,云迟躺在书本磊砌的矮榻上使劲摇头,过了许久才撑起身子,右手肘内侧不住敲打太阳穴。 也不知身体现在是个什么状况? 她记得昏迷前体内启星之力暴走,和护体灵力剧烈冲撞,启星命线以肉眼可见速度快速消融,器官骨骼渗出血珠子。 内出血实锤! 还以为就此一命呜呼。 还是赶紧打坐内视探察一番吧。 随着混沌灵气行运,疑惑、喟叹、欣喜各种情绪轮番上演。 体内的启星命线果然全部被摧毁,连片渣渣都没剩下。 幽蓝灵力取代了启星命线,填补了那些断痕,小心翼翼保护着筋脉骨骼和器官。 咦?丹田里怎么多了颗珠子,蓝幽幽的,宛如一颗蓝珍珠,此刻正疯狂吸食混沌气中的水属性灵气,对其他属性灵气连看都不看一眼。 是灵根凝成的灵元丹! 错不了,和《三千金丹》里描述的水元丹一模一样。 这棵水元丹看灵力充沛,幽蓝透亮不含一丝杂质,好像是天灵根转化而来。 可是自己并无灵根啊。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进入体内的原始水灵气被水元丹吸收后,经过催化提纯,释放出强大的灵力游往经脉穴窍。 正是这些灵力填补了启星命线消失后的裂痕。 更奇怪的是,所有器官骨骼的裂痕都还在,说明身体并没有被治愈。 为何独独心脏焕发新生,完全不像受过伤的样子? 想不通,绞尽脑汁也想不通。 还是问师尊吧。想到此,云迟结束打坐,推开自己房门又敲了敲时境雪房门。 “师尊。”云迟轻轻唤了声,“你在吗?” 三秒钟没反应。 “师尊。”又唤了声。 还是没人应。 入定了?云迟猜测,兀自推门入内。 空荡荡的房间落针可闻,哪里有时境雪半个影子。 不在房间,那一定是在黑血碑那里。 一线天峡口天明气清,飘着小雪,黑血碑并未破土而出,黄花瓣飘荡里,云迟没有找见时境雪,却意外看到一个无比熟悉的背景。 “萧关逢?”云迟试探着唤了声。 男子慢慢转过身,如月如露清逸的面容随之映入眼帘。 心中疑惑更深了。 “你怎么在这里?” 大步朝男子走过去,站在离他极近的位置,越过异性安全距离,足以看出二人关系亲密。 “我师尊呢?” 她有一肚子疑问要问时境雪,语气有些焦急。 落在萧关逢耳中,像是质问,一股无名火窜上脑门,被他恰到好处隐藏起来了。 没有注意到男子眸色一点点暗沉,继续追问,“你有没有看到他?” “时境雪没事,但他短时间内不会回到这里。”萧关逢冷冷的说。 萧关逢神情淡漠,好像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 “这话什么意思,他离开落雪岭了?”云迟又问。 据自己所知,师尊已经三千多年不曾离开落雪岭,这会儿萧关逢却说他离开了。 “你可知他去了哪里?我有事情想当面问他。” 师尊救了我,不知道有没有什么损伤? 云迟心急如焚,“还有,我担心……” “先离开这里!” 不等云迟说完,萧关逢出言打断她,“你要问时境雪的事情,可以问我。” “啊?离,离,离开?” 她语塞当口,萧关逢黄符一抛,那艘半个足球场大小的星云烟舟轰然出现,原本还算宽敞的峡口,瞬间显得逼仄。 想到一旦离开不知道何时才能回来,云迟打算回木屋搬一些术法典籍,“等一下,我先回木屋拿点东西。” 萧关逢一刻也不想耽误,压了压眉头,“什么东西?” “书。” 怎么样,有没有觉得你媳妇勤奋好学?云迟心里美滋滋得意。 “不必。”萧关逢不理她,别过脸朝烟舟走去,“你想看什么书,我这里都有。” 呃—— 好吧。 云迟瘪瘪嘴,朝烟舟跑去,越过萧关逢,率先上去。 巨大星云烟舟穿梭云层,与万里苍穹作伴,与云层霓虹为伍。 云海掩埋红尘污浊,霓虹描绘绮丽童话,仿佛置身另一片天地。 登上烟舟,云迟便如散了架的积木,放空气力直愣愣扑倒在弹性十足船板上,又舒服的滚了几圈。 而后侧卧撑起半个身子,望向不远处怡怡然坐在简木桌旁的萧关逢。 境雪送云迟的储物袋,除了一把弯刀、一颗火凤凰内丹、一本《凌剑宗弟子忌册》,就剩下一个干花蒲团和足够她吃上三年五载的素心腊梅花瓣。 与她薄弱得有些寒碜的家当比起来,萧关逢的万能储物袋,可谓应有尽有。 当初来人域途中,萧关逢便在舟中摆上软榻、砚屏、桌椅,甚至还有练武用的木桩。 “现在可以告诉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了吗?” 萧关逢又从储物袋掏出酒囊、小火炉、温酒壶、酒杯,看样子打算温酒。 对他精致到有些变态的生活习惯,云迟见怪不怪。 他拔掉酒囊塞,思索了一下,舍弃温酒想法,直接倒出一杯,放在唇边浅啜。 慢条斯理饮完一杯才偏头看向云迟,“你过来,我告诉你。” “这样说也一样,你说吧。” 云迟望着萧关逢,大眼炯炯有神,“我听着呢。” 女子面色红润,眸中流光溢彩,单单看着便觉阳光普照,暖融融的。 萧关逢轻声叹了口气,放下酒杯,信步过去,然后单膝虚点地蹲在云迟身侧,居高临下打量她。 云迟被他看得心里直发毛,垂下眼睑左顾右盼,以此缓解尴尬。 在落雪岭开始,云迟便觉得萧关逢有些异样,这会儿见他蹲在自己身边,眼中神态捉摸不透,更加肯定了自己的看法。 不知道他要干什么,云迟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索性坐起身。 “嗯?” 云迟微微歪头,眼睑上挑注视男子,“你到底……” “云迟!” 这是萧关逢今日第二次打断她,“我想抱你!” 说完,不问云迟意愿,也不管她瞬间错愕的目光,伸出微凉手掌,霸道的将女子脑袋按在胸口。 而后死死搂住她,像是搂住一件失而复得的珍宝,将女子整个脑袋藏在臂弯深处,生怕别人也来觊觎。 第50章 云开见月明 - 我家女仙太过多情 - 山羊吃胡萝卜 咚一下,鼻子撞向萧关逢的胸膛,生疼。 云迟埋在萧关逢怀里哼唧一声,表达不满,旋即脑子被棍子搅过似的一片混乱。 几日前萧关逢主动她亲可以说成一时冲动,那此刻呢? 自己并没有招惹他,他又为何抱自己。 男子微微颤动的臂膀,和砰砰砰热烈鼓动的心跳,还有埋在自己发间错乱不堪的呼吸,一切一切,都指向一件事。 ——似乎,好像,确定,以及肯定,她守得云开见月明了。 不过,他也抱太密实了。 浓郁青游草气息笼来,满鼻腔满脑子满心里都是,连呼吸都有些困难。 “那个……”实在憋不住,云迟伸手推了推,“我喘不过气了。” 女子声音甜糯糯的,像是刚熬好的糖浆,独特清甜往空气里不断弥漫,气息和声音落在萧关逢感官里,引起一阵如梦如幻的悸动。 “呼——呼——” 男子手臂放松一些,云迟抓住空隙猛烈呼吸,胸口起起伏伏十分急促。 “萧关逢,你……” 云迟抬头,视线落在对方耳垂上,皓白如玉的耳垂此刻爬上绯色,像一颗将熟未熟的樱桃。 “是想跟我圆房吗?” 轰—— 男子心里那根弦,紧绷着,持续了许久,在女子问出这句话后,猝然断裂。 她,不能含蓄些么?萧关逢失笑,有些无奈。 让他如何作答? 说是?她会不会以为自己轻浮浪荡? 说不是?可他分明又想。 好一番思想斗争,萧关逢最终还是认命般“嗯”了声。 绯红从耳垂爬上耳郭,连太阳穴都隐隐发烫。 “可现在是白天,大白天的。” 云迟直了直身躯,扭转方向与萧关逢面对面,柔若无骨的手臂十分自然挂在男子脖颈上,亮灿灿的目光狡黠精明。 “太亮了,云啊、风啊、光啊都看着呢。” 一边说,一边抬头左右环顾,然后收回视线,继续注视男子幽泉叮咚的眸子,一脸认真。 “嗯,还有藏在云后的霓虹,说不定也在偷偷瞄呢。 若是更不巧,被御剑飞行的仙者瞧了去,我也不要活了。” 这艘烟舟并不普通,乃是萧家最厉害的符师用五彩孔雀砂所绘,飞行速度和高度都无可匹敌,远非修士御剑能及。 萧关逢并不担心被人撞破,但听云迟如是说,还是感到一丝赧然。 还是第一次在萧关逢眼中看到如此丰富多彩的神态,云迟十分欢喜。 果然,越是平静湖面荡起波澜时,愈加美妙,波纹堆挤的水峰重峦叠嶂,美不胜收。 女子杏眼眯成一条缝,比漫漫春光还明朗。 她咯咯咯笑,顾盼间熠熠生辉,红唇一张一合翕动,艳色无边。 萧关逢低头,将连绵不绝清脆笑声堵了回去。 与云迟火焰般热烈不同,萧关逢十分温柔。 吻细致柔和,很称他月辉晨雾般的面容,让人如沐春风。 环住女子的手臂也是极致温柔,唇上描绘着令人脸红心跳的潋滟风光,手上却规矩安分得有些过分。 只是松松抱住女子,没有一丝一毫多余动作。 像是对待一幅名家画作,严阵以待仔细临摹,生怕下笔重了,破坏一幅好画山川意境。 云迟不知,被人温柔以待是这般感觉。 她觉得自己宛如一只飘荡在云端的风筝,被无限长的线牵着,广阔天地任她逍遥,欲归时,顺着线便能回家。 自由、安心、可靠,忍不住交付自己所有信任。 仿佛,那根延长的线便是她的归宿。 云迟动了动唇,又被萧关逢抓了回去,有那么几息的失语,一时间只能听见自己的心跳与呼吸,只能闻到萧关逢身上若有似无的酒香。 他不饮酒时,与他接触,已是醉醺醺的飘飘然,何况他此刻饮了酒,云迟一颗心前所未有的躁动,脑子失去了思考能力,本能的想要离那馥郁酒香更近些,再近些。 “……云迟。” 萧关逢用额头抵住女子浑圆光滑的前额,用自己支离破碎的声音,低声唤她。 足以击溃理智的浅声呢喃,完完整整送进云迟耳朵里,攀附在他肩上的盈盈藕臂控制不住的越收越紧。 陈年老酿般愈久弥香的气息扑进鼻腔,她掀起扑朔迷离的眼去望他。 萧关逢也望着她。 夕阳染红天际,光影浮动,不由分说笼在她的脸上,为她蒙上一层浪漫的橘纱,纱幔后血一般殷红的唇色,饱满晶莹。 羽扇长睫投下阴影掩住了她神采飞扬的双瞳。 他所有注意力,都聚焦在那娇艳欲滴的唇上,随着她的一呼一吸,轻轻的启,微微的合。 “……云迟,那些话……是真的吗?” 藏着小心翼翼的试探,萧关逢目光灼灼的凝视着她。 “什么……” 云迟脑中一团乱麻,怔怔的,不着痕迹的一点点靠近,主动凑了上去。 属于他独一无二的气息重新笼了过来,唇畔泄出一抹满足的笑容。 女子娇嗔热烈的气息近在咫尺,萧关逢狭长美目清冷不见了,冷漠也不见了,眸色一点一滴转深转晦,却还保持着最后的理智。 “想你……思你……念你……”没有得到想要的答案,一切都那么名不正言不顺,“还有,爱你……” 萧关逢的声音低哑,糟糕透顶,一个字儿一个字儿从纠缠的唇畔漏出来。 云迟只听见了一声声你你你。 至于他具体说了什么,根本不知道,反而因为男子不够主动,而颇为恼火,报复的在他唇上咬了一口,嘴里立刻弥漫一丝腥甜。 她不回答,他便追逐着她,一遍遍问她,不依不饶的,却没有停止回应她递来的一波又一波触碰。 云迟脑袋嗡嗡的,萧关逢喋喋不休的比麻雀还扰人,耐不住他软磨硬泡,云迟敷衍的“嗯”了一声。 萧关逢听到自己心里某个东西轰然倒塌,理智断了线。 他的眸色晦暗到极致,不再清明,不再缱绻,喷出的气息也不再蕴藉,不再隽永,甚至不再温柔。 双臂倏然紧缩,将女子带到怀抱最里处,胸膛贴合不留一丝一毫缝隙。 他一手搂着她,一手托着她的后脑。 吻重重的落下。 反客为主。 眼中,唇瓣,喘息间,充斥着野蛮的,最原始的,直白到不染纤尘的,属于男子的,欲念。 情迷已经点燃,便如星火燎原。 一发不可收拾。 云迟脑中一片空白。 这一刻,她的蛮横,她的骄傲,她的柔软,她的笑靥,悉数瓦解,在夕阳西下星子渐出时,被一名叫做萧关逢的男子夺走,碾碎,然后吸食殆尽。 而她,竟然没有半分想要反抗的意图。 甚至拼尽全力去绽放,像一朵花盛开到极致。 将自己最好的时光奉献给另一个人…… 第51章 水元丹(二) - 我家女仙太过多情 - 山羊吃胡萝卜 黑暗湮灭夕阳最后一丝余晖,云端上阒寂无声。 更遥远处的天际圆月高悬,星子密布。 云迟有些艰难的想翻个身,但她身上酸软无力,特别是腰和腿,以及其他难以启齿的位置。 她以为于此道萧关逢当是极尽细致温和的,事实也是如此,第一次时,他确实润物细无声般缓慢推进,没让她遭太多罪。 可谁曾想,萧关逢居然很不要脸的梅开二度,撕掉温柔的虚假面具,变成另一个陌生人,疯狂又野蛮,以至于她现在连翻身的力气都没有。 经过不懈努力,终于在男子怀里成功翻了个身。 如瀑乌发从她光裸的肩头披散下来,遮掩住胸前斑驳错落的红痕,也覆盖住她依旧酥红的面庞。 借着月光去瞧面前的男子。 他身上同样密密麻麻布满激烈角逐过后的痕迹,胸口上,锁骨上,肩头上,以及云迟此刻看不到的很多地方,都留下深深浅浅的咬痕,和抓痕。 月色垂在男子如玉温润的脸上,闪烁清浅柔和光辉,浅粉色唇瓣经过激烈厮磨后,变成招摇的鲜红色,耐不住激烈揉捻而微微肿起,将他从九天之上拉入滚滚红尘。 一个人怎么能长成这副模样? 仅凭一张脸就能下蛊。 云迟觉得萧关逢一定在她身上种了蛊王,否则自己怎会中毒至此,明明知道他带自己来人域别有居心,也不想去管,不想去问。 仿佛只要得到他,只要他在身边,其他一切都不重要。 她想过,也许有一天,他会露出獠牙,肆无忌惮利用自己,甚至杀死自己。 但她不怕,若真有那一天,她便将他绑起来,带回北野锁起来,叫他除了爱自己,什么也做不了。 “你会害我吗?” 注视着他闭紧的双眼,用自己沙哑破碎的嗓子,唤他,“萧关逢。” 抬起下颌,在男子唇上烙上一个轻飘飘的吻,正欲退开,环在腰间的手臂蓦然收紧。 唇上霎时一热,铺天盖地的婉转缠绵潮水般涌来,微微发凉的手掌在腰背游走,撩起惊心动魄的意乱情迷。 吻的久了,萧关逢注意到怀中女子偷偷瑟缩身躯,嘴里哼哼唧唧。 已经无力承受,却硬挣着不肯认输,萧关逢眼底精光浮动,用力加深这个吻,直到云迟缴械投降,小手不住的推他。 云迟使出的九牛二虎之力,落在男子胸口就跟小猫挠痒痒一般,连番耳鬓厮磨,她身上每一个部位都是软绵绵的,自然也包括手。 就在云迟以为自己下一秒就要窒息而亡时,萧关逢终于放开她。 连呼两口气后,认命般告饶,“不要了。” “这么快就认输了?” “嗯,认输了。” 不认输不行啊,没想到萧关逢在床榻间生猛如斯,好像有用不完的精力,与他斯斯文文的外形格格不入。 “叫夫君。” “夫君。” 几乎是立刻唤出口,十分自然,就好像已经叫过无数遍。 女子绵软黏腻的嗓音,小兔子似蹿入萧关逢心里,掠起一阵惊心动魄的悸动。 把她扯入怀里,下颌枕在女子秀发上,怀里软玉是她,耳边喘息是她,空气里似有若无的暧昧也是她。 “对不起!”萧关逢无声叹了口气,“让你受伤了。” 痛是真的,受伤,貌似对方受伤更重吧。 微微挪动,摸到男子后背一道道抓痕,不用看也知道惨不忍睹,一笔一画全是她的杰作。 安慰道:“没事,第一次都这样,习惯了。以后就好了。” “习惯了?” 完了,说漏嘴了。 “嗯咳!”埋在男子胸前的小脑瓜子飞速运转,“啊哈,族中侍女们经常提起,听习惯了,听习惯了。” 而后从萧关逢怀里挣脱出来,迎上他怀疑的目光,举起手指,信誓旦旦道:“发誓,以少主名义发誓,在这个世界,从北野到人域,你是第一个。真的。” 女子目光坦荡,萧关逢认真看她,“我相信。” “咕噜噜……咕噜……” 五脏庙十分识相闹腾几声。 半刻钟后。 方圆二十米被火凤凰照得亮堂堂,云迟窝在萧关逢怀里,心安理得接受一波又一波投食。 虽然吃来吃去,不是大花瓣就是小花瓣,也足够惬意。 唯一美中不足是,两人都不会涤水咒,洁身符也用光了,身上黏腻难受,包裹在裘衣里愈加憋闷。 等到吃饱喝足,云迟伸出左手,手腕内侧表皮下,赫然生了一根两三寸长的暗红细线。 “这就是生死一线牵吗?”云迟问。 她醒来时发现手腕多了条线,心脏不治而愈,除了萧关逢曾经提到的人域秘法生死契,她想不到其他原因。 萧关逢微微颔首,算是默认。 “这么说师尊真的,用他一半心头血。”右手按在心脏位置,心跳震动十分强烈,“救了这颗残破不堪的心脏吗?” 云迟心头巨震。 从萧关逢怀里挣脱出来,背脊笔直坐着。 一年时间的朝夕相处,她能感受到时境雪已经接受她这个徒弟,但她从未奢望与他缔结师徒生死契。 生死约成,同生共死。 没有灵根,就算得到一颗完整的心,也无法修炼至元婴巅峰,去迎接化神天雷。 她早晚要死。 内心深处,她并不愿意拉一个无辜的人陪自己去死。 就算要拉,也只想拉萧关逢。 云迟整理了一下心情,“还有,我体内的灵元丹?” 体内运转的灵元丹,是水元丹,时境雪也是水属性修者。 有个答案几乎是呼之欲出,但她不敢往深处想。 萧关逢:“不错,你体内的水元丹确实来自时境雪的神元丹。” “那他?”云迟手指蓦然攥紧,心跳慢了两拍。 将女子浮于面上的忧心看在眼里,萧关逢有那么片刻嫉妒时境雪。 “他没事,不过是损了些修为。 时境雪修为已臻隐神后期,早已修炼出神元丹,用神元丹一角,再凝出一颗水元丹,不是难事。” 时境雪此番作为,连萧关逢也没想到。 萧关逢不着痕迹的看了眼云迟,心想,她似乎天生具有这样的魔力,轻易叫人为她舍生忘死。 还好只是用神元丹一角,她还以为…… 云迟长舒了口气,“损了多少修为?可能恢复?他又去了哪里?” 连珠炮似的一连三个问题,快要藏不住的关切,萧关逢清了清心里不知名的异样之感。 继续道:“一半。他如今的修为不会超过化神中期。加之神元受损沉睡,所以必须前往极寒之地闭关,少则百年,多则千年,神元才会再次苏醒。” 一半?神元受损?沉睡? 云迟简直不敢相信,可这话经萧关逢口说出,由不得她不信。 师尊,我不值得。 强烈的罪恶感压来,云迟感觉空气变得十分粘稠,呼吸困难。 从一开始,她就是为了生死契而来,却没想到,不仅让时境雪付出一半心头血,还有一半修为。 甚至,连自己的命都交付到她手里。 若说从前,她想为了族人为了阿妈活到七八百岁,即使活不到,也还可以为伏狼族留下后代。 但此刻,她无比渴望晋升元婴巅峰。 不仅如此,她还要去往更高峰。 如此,或许对时境雪的亏欠,也能弥补一二。 “萧关逢。” 她紧紧搂住萧关逢的脖子,脑袋埋进熟悉的清游草香里,低声喃喃,“我欠师尊,这辈子都还不清了……” 萧关逢回抱住她,寒潭深眸下藏着汹涌波涛。 终于如愿以偿毁了时境雪,毁了凌剑宗的靠山,应该高兴的,不是吗? 却为何,心脏传来微微刺痛,就好像被什么东西偷偷扎了一下。 第52章 宗门危机(一) - 我家女仙太过多情 - 山羊吃胡萝卜 已至夤夜。 烟舟降落玉楼水榭外。 萧关逢本意是过两天再回,但云迟被浑身湿濡黏腻折磨浑身不自在,执意回到玉楼水榭。 原以为夜阑人静,便能神不知鬼不觉。 岂料,萧关逢抱着云迟刚下烟舟,迎面两人小跑过来。 距离弟子测验已经过去四天,连空雨一颗心也悬了四天,小师叔消失了,萧师弟也不见了,她想去落雪岭寻找,可偏偏这时三长老下令,所有弟子除了三十六峰那里也不许去。 就连浮云谷也不许踏足。 宗主和二长老不在,三长老叶霜红的话就是金科玉律。 “萧师弟。”连空雨偏头朝萧关逢怀里瞅了瞅,“你终于回来了。” 女子面庞躲在萧师弟怀里,整个身子被男子外袍包裹严严实实,连根头发丝都没露出来。 心里暗自猜测女子身份,又不太敢确定,“找到小师叔了吗?” “空雨,我没事。”女子声音从萧关逢怀里传出。 连空雨呆立当场,连空雨身后低垂着脑袋的翠凤也是心中一惊。 声音沙哑至极,好似常年咳血的伤寒病人,有气无力的,好似下一秒就要咽气。 虽然声音变化极大,连空雨还是听出萧关逢怀中人是云迟。 小师叔竟然重伤至此,愁绪霎时爬上心头,连空雨眼眶瞬间湿润。 “小师叔,你竟伤得如此重。” 泪珠子簌簌而下。 “都怪我。如果不是我提议立心魔誓契,小师叔你也不会受伤。都是空雨的错,小师叔你让我看看你。” 伸出手就要去扒萧关逢怀里的云迟,被萧关逢后退两步躲开。 萧师弟目光好吓人,连空雨讪讪,默默收回手。 看向萧关逢,“小师叔她,还能治吗?” “她没事,师姐请回。”说着迈腿越过连空雨,径直朝大门走。 声音破碎成这样,一定重伤难治。连空雨心想。小师叔和萧师弟一定怕我担心才故意这么说的。 “可小师叔似乎很虚弱,怎么会没事?”连空雨跟在萧关逢身后,“萧师弟小师叔,你们就别瞒着我了。” “我们去找四长老,四长老治不好,就去找仙尊,小师叔,仙尊一定可以治好你的……” 连空雨抹了把泪,抽噎着侈侈不休。 “空雨,你别哭了。”被她吵得心烦,云迟整理了下情绪,尽量让声音听起来正常些,虽然也没好多少。 “我真的没事,你先回去,过两天我去找你。” “可,小师叔,你的声音听起来很……”认定二人瞒着自己,不依不饶,追问。 云迟实在拿她没办法,怕她一根筋真跟到屋里去,颇难为情的缓缓道:“哭的。” “总之没事,你先回去啊,乖。” 说完朝萧关逢怀里又缩了缩,脑袋埋的更深了。 闻言,连空雨更迷茫了。 哭的? 哭能把嗓子哭坏成这样? 再说,小师叔无缘无故为什么哭? 还欲上前问明白,衣袖却被人捉住了,扭头见翠凤对着她一脸谄笑。 “连仙长,小人或许知道花莲仙长究竟怎么了。” …… 三长老叶霜红比连空雨还直接,竟站在内院门口等萧关逢。 “公……” 看到消失了四天的萧关逢回来,叶霜红难掩激动,脚下不自觉向他挪动两步,一眼落到他怀里女子身上,立刻改口,“关逢,你回来了。” 公子脸上表情依旧是平静的,但他眼中多了从未出现过的神采,又在看到自己的瞬间黯淡不见。 长裙广袖下,叶霜红缓缓握紧双手。 打发了连空雨,又迎来叶霜红。 萧关逢心里不快,连正眼都没给她一个,随意“嗯”了声,算是回应,而后径直从她身边走过,没再回头。 小心翼翼将云迟放在榻上,顺便跟剥熟鸡蛋似的,把她从外袍里剥出来。 看来需要在储物袋中常备几身女子衣物。萧关逢心想。 不一会儿,翠凤在外敲门,“萧仙长,可有什么吩咐小人的?” “取些洁身符来。”萧关逢看了眼云迟,“再烧一桶热水。” “是。”翠凤答。 小步朝灶房跑去,心想萧仙长心真细。 做惯了伺候人的活儿,翠凤手脚麻利,不消两刻钟,已准备好一大桶热水,还十分贴心的在洗澡盆里撒上鲜花瓣,将叠得方方正正的毛巾放在一旁,这才退出去。 离这处房间远远的,又不是太远。 听不见屋内动静,但能看到房门口。 如此,主子们有任何吩咐,只要出门,她便能立刻上前听候差遣。 萧关逢试了试水温,将云迟放进去后,自顾取了洁身符,驱散满身暧昧气息。 而后迈步朝门口走去,打算给云迟腾出空间,好叫她放心大胆洗澡。 在萧关逢观念中,虽说二人早已坦诚相待到不能再坦诚,但一丝不挂洗澡这种极隐秘之事,还是应当避嫌为上。 “过河拆桥。” 恶狠狠的声音,毫无征兆响起,萧关逢转身却见云迟一双杏眼溜圆,气鼓鼓瞪他。 “吃干抹尽翻脸不认人。”她又说。 萧关逢一脸不明所以,不知自己哪里得罪她,竟这样大火气。 “萧关逢。”云迟慢吞吞叫了他一声。 “你是打算将被你里里外外占完便宜浑身酸软无力可怜巴巴的你娘子我扔在这里不管了么?” 云迟穿着裘衣,长发披散,趴在浴桶沿上,用她糟糕至极的嗓子,声声质问,落在萧关逢耳中像极了撒娇,四两拨千斤,不断敲击他珍贵的羞耻心。 疲惫是真,但并未虚脱到不能自己洗澡,但能让人伺候,还是被萧关逢伺候,何乐不为。 修养极好的萧关逢,在厚脸皮的云迟面前,毫无战斗力。 仿佛过了几个世纪,在他东一下,西一下,毫无章法,“战战兢兢”中,终于洗完澡躺回床上。 此时已是鸡鸣三响,窗棂外透进鱼肚白。 刚眯上双眼,就听震耳欲聋鼓击声传遍三十六峰。 “花莲仙长,萧仙长,不好了,有人攻山。” 凡仆翠凤在门外通报,急得跺脚。 第53章 宗门危机(二) - 我家女仙太过多情 - 山羊吃胡萝卜 “何人攻山?山门可破了?” 清冷的男声从屋内传出,捎上几分倦意。 “回仙长。” 翠凤提起精神,仔细作答: “是前生门来犯,听三长老说为首的乃是冤死鬼苦最多。长老们开启了护山大阵,山门暂时安全。” “山门未破之前休要再来打扰,下去吧。” 萧关逢语气生冷,不怒自威。 “是。” 翠凤提起裙摆,轻手轻脚退下。 感慨为奴为仆最是艰难,尚不如下行界凡人自在畅意。 三长老自己躲在院外,偏让她个下人大早上来触主子霉头。 暗忖这三长老与萧仙长也是奇怪,师尊不像师尊,弟子不像弟子。 师尊不为弟子授业解惑,弟子不尊师道。 转念又想,萧仙长连自己师叔都敢轻薄,还轻薄成那副模样,不敬师尊也没甚奇怪的了。 可怜我翠凤这颗脑袋,早晚被自家主子给作没喽。 “谁呀?” 屋外鼓点滔滔不断,又隐约听见人声,云迟迷糊中懒洋洋嘟囔一句,弯眉轻蹙。 “无事,睡吧。” 听到男子熟悉的声音,云迟挪动两下身躯,寻了个更舒适的姿势,再次陷入睡眠。 锣敲不醒,雷打不动。 …… …… 下西峰,山脚。 凌剑宗护山大阵第一道屏障。 巨大烟白结界将下西峰囫囵罩住。 界膜上符文飘动,闪烁鎏金光彩,细看下,无数诡秘符文内剑影绰约,在符文内游走颤动。 这样的屏障,自西向东,一峰一道,统共三十六道。 三十六道屏障,便是三十六道天堑。 彼此牵连,环环相扣。 此时。 结界内外,两派对垒,势同水火。 “柳安吏,你好的胆子。”凌剑宗内门弟子吴章大吼,“竟勾结奸邪,围攻宗门,你的良心被狗吃了吗?” “哼,此等忘恩负义的小人,就该碎尸万段。”又一内门弟子愤慨道。 那柳安吏忍耐力堪称无敌,被人指名道姓,连祖宗八代都给骂透了,愣是没吭半声。 站在冤死鬼苦最多旁边,双目怨毒。 “柳家主倒是好脾气。” 苦最多斜眼瞥了眼柳安吏,出言嘲讽。 他虽身在前生门,是名门仙家口中的邪魔外道,也看不起卖主求荣之人。 甭管有什么理由,卖主的都是废材,是混账王八蛋。 若是他,自己儿子被人夺命分尸,定会第一时间找上门去。 打得过,灭对方满门。 打不过,血战到死,等对方也到了阴曹地府,再打过。 这辈子打不过,那就下辈子。 柳安吏面上讪讪,“堂主说笑了。” 与鱼虾小蟹做口舌之争,无用。 云花莲,叶霜红,我儿的命,定要你们百倍偿还。柳安吏后槽牙嘎吱磋磨。 “哼!” 苦最多从柳安吏身上收回目光,操起粗粝般的嗓子命令道:“带上来。” 十几名黑红衣袍前生门门徒立刻上前,每人手里揪一名俘虏,来到最前方,对准俘虏膝盖窝就是一脚。 俘虏吃痛,双膝跪地。 人人脖子大动脉上架一把又长又宽的刀。 “师兄救我!” “救命啊仙长!” “我不想死,救命!” …… 这些俘虏不是凌剑宗弟子,就是凌剑宗下属宗门嫡系子孙。 此刻均是涕泪横流,身体抖动如筛糠。 同门受辱,骂骂咧咧的凌剑宗弟子愈加出言不逊。 若是不看衣着打扮,纪律严明的前生门徒倒是更像名门正派些。 “冤死鬼。”吴章气愤至极,“你要干什么?休要胡来。” “胡来?啊哈哈哈——” 苦最多骑在一只三头棕毛巨型雄狮上放肆狂笑,用他仅有的一只眼睛,凌厉的扫过结界内义愤填膺的凌剑宗弟子。 忽又想到自己瞎了的那只眼,还是拜凌剑宗宗主剑行舟所赐。 不能亲自手刃剑行舟,倒是可惜了。 “嚓!” “嚓嚓!” “嚓嚓嚓!” 随着苦最多手势落下,鲜血喷溅而出,十几颗头颅滚落在地。 苦最多撑臂一挥,十几颗汩汩冒血的头颅飞起撞向结界,顺便扬起尘土数丈。 死者双眼爆裂瞪圆,死不瞑目。 头颅撞向结界后被符文流光融化,瞬间化成血雾,与尘土交织散去。 “回去告诉叶霜红,只要这结界不开。 每半刻钟,杀你凌剑宗门徒二十,杀完为止。” 苦最多声音洪亮,就像他骑的那头狮子,让人不寒而栗。 此番讨伐凌剑宗,苦最多只是打头阵,意在探清虚实,所以只带了三百人,加上风柳泽湾左岸嫡系一脉也不过四百多人,没必要将人折损在破阵上。 最好让凌剑宗的人主动打开结界。 三日前,凌剑宗将柳贾尸体送回风柳泽湾左岸,留下一句“生死有命”后,扬长而去。 姿态高傲,连一句安慰之言也没留下。 甚至放出话来,警告柳安吏,若敢寻仇,就让风柳泽湾血流成河。 听听,这是一个名门正派该说的话么? 是一个仙门大宗该有的作为么? 偏偏这话还是二长老叶霜红命人传出的。 正道无人敢与凌剑宗正面冲突,报仇心切的柳安吏,敲响前生门的鸣冤钟。 前生门内,是非不论,有人敲钟,便有鬼出。 这鬼非是死鬼,而是人鬼。 人鬼也可行恶鬼之事,替恶鬼申冤。 柳安吏以柳氏灵矿为筹,买一颗人头——云花莲。 要杀凌剑宗长老人选,还是踏雪仙尊亲传弟子,谈何容易。 前生门门主,鸣冤真人,尤渊。 一时难以决断。 然,祸不单行,这边有人买云花莲人头,那边,凌剑宗内却出了大事。 两日前,天下命器争锋榜异动,问道剑、虚空剑从榜上消失。 据传命器争锋榜乃是上界神明赐下,刻录上行界中实力前一百名高手命器。 榜上有名之人,也是最有希望飞升上界之人。 争锋榜上,剑行舟的问道剑排行十二,叶阳的虚空剑排行二十八。 如今落榜,只有两种可能。 二人双双飞升上界,但二人连隐神境界都没抵达,显然不可能飞升。 那便只剩下最后一种可能—— 陨落! 若只是剑行舟和叶阳陨落,前生门尚且不敢放肆。 然,仅隔一日,继问道、虚空之后,守君剑也落榜了。 那可是榜上排名第一的命器。 不管踏雪仙尊是飞升了还是陨落了,有一个事实无法改变。 ——凌剑宗的靠山倒了! 既如此,前生门所图,可就不止云花莲一颗项上人头那么简单了。 上行界第二大仙门,既没有向外征伐,也没有内乱。 短短两日,三名高手相继出事,任谁也不会相信。 尤渊向来谨慎,担心其中有诈,这才派冤死鬼苦最多前来探探虚实。 脑子里只长了一根筋的苦最多,可不懂什么三十六计,迂回之术。 他的方法很简单。 杀就完了。 杀到装神弄鬼的时境雪等几人忍不住跳出来。 当然,他们不出来最好,这样便可直接灭了凌剑宗。 第54章 宗门危机(三) - 我家女仙太过多情 - 山羊吃胡萝卜 守君、问道、虚空三把命剑飞回藏剑阁时,剑鸣悲戚,如雷入耳。 叶霜红、持药和铜玲马不停蹄赶往藏剑阁,三把绝世名剑已经藏锋封剑,埋入藏剑阁地底的剑冢。 此事在凌剑宗引起的震动,不亚于八级地震十二级飓风。 前生门尚且拿不准时境雪究竟是飞升还是陨落。 亲眼见到守君剑葬剑剑冢的叶霜红等人,却是心知肚明—— 踏雪仙尊,怕是再回不来了。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凌剑宗未来得及寻找三位逝者仙骸,叛徒柳安吏又携前生门来犯。 打头阵的冤死鬼苦最多虽只是元婴巅峰修为,但谁都知道前生门徒向来不择手段,为取胜无所不用其极,越级反杀这种事儿在前生门并不少见。 况且,鬼知道这冤死鬼后头究竟跟了多少只鬼。 四长老持药和五长老桐玲登时六神无主,只二长老叶霜红还算镇静。 当机立断开启护山大阵,确保山门不破。 欲待摸清敌方后援情况,再行决断。 “三位长老。” 一内门弟子连滚带爬赶到上春峰春昭殿,慌忙中连拱手作揖都忘了,急忙忙通报: “冤死鬼抓了不少弟子,此刻正在下西峰结界外大开杀戒。扬言每半刻钟杀我宗门二十弟子。三位长老,快想想办法,救救他们啊。” 持药闻言心中骇然,上前两步,“他抓了多少人?” “回四长老,看规模至少七八百人,其中不乏内门弟子。被抓的师兄弟们面色惨白,灵气外泄,全部身受重伤。” “什么?灵气外泄?”铜铃坐不住了,瞪大双眼,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 灵气外泄乃是灵根受创之象。 该死,前生门到底对他们做了什么? 叶霜红内心波澜不惊,语气平静道:“四师弟、五师妹,事态具体如何,到山门一看便知。” “三师姐说的对,四师兄,还是亲自去看看较为稳妥。” “对对对。”持药双手交握,来回踱步,焦急万分,“事不宜迟,我即刻前往,三师姐五师妹,你们守好阵眼。” “四师兄。”持药捏诀当口,桐玲叫住他,“千万小心!” “还是五师妹好。” 持药咧嘴,朝桐玲不太正经痴笑两声,一溜烟化作青光遁远。 待持药走远,桐玲转身朝殿中央的阵眼走去。 鎏金符文流水般从阵眼飘出,形成一条水桶粗符文光柱,垂直穿透屋顶。 符文光柱冲入云霄后,金光符文炸开,如天女散花,洒落三十六峰,停驻在护山结界上。 “刺——” 行走中的桐玲霎时双目圆睁,嘴里揣一口腥甜,缓缓低下头。 饮霜剑出。 从后腰贯穿丹田,剑身暗金火焰暴烈,熊熊烈火于丹田中点燃碧青元丹。 这是要她死啊? “三……师姐……” 桐玲喷出一口鲜血,丹田处灵火焚烧,艰难的开口。 她眼中蓄满茫然和不解。 待她如亲妹妹的三师姐,怎么会拔剑向她。 “为……什么……三师……” “五师妹,对不起!” 叶霜红吊梢凤目闪过一丝动容,有那么一瞬间不忍,而后快速被冰冷凌厉覆盖。 …… …… 持药抵达下西峰山脚时,又有二十名弟子被砍头。 说好半刻钟,眼下连半刻钟的一半也没有,冤死鬼苦最多已经杀了四波人。 结界外被俘弟子哭天抢地,结界内观望弟子咬牙切齿。 持药见状,霎时脑门充血,险些栽倒。 气煞我也,气煞我也。 持药小老头儿吹胡子瞪眼,气血翻涌,实在忍不下这口气。 “冤死鬼小儿,纳命来。” 玉柄佛尘一抖,吼着飞身上前,蓝色道袍翻滚飘动,一道青黄光束朝苦最多脑门劈斩而下。 独眼苦最多骑在三头雄狮背上,看那些将死弟子面上惊惧神色,看得津津有味。 扭头见结界内来了个白发老头儿,一摇一摆跟个滚动的冬瓜似的。 一看就不经打。 不曾想这家伙比他还暴躁,不问三七二十一,双腿一蹬扬起佛尘就来。 苦最多运转灵力,弹飞至十几丈高空。 青黄光束径直劈在三头巨型雄狮身上,斩下左侧狮头一颗。 “找死!” 心爱坐骑被伤,苦最多双目暴突,满身戾气丛生。 双臂展开,祭出命器——度苦轮。 命器在他身前高速转动,宛如两只紧密咬合的黑色齿轮。 每个齿轮外沿布两排巴掌长锯齿刀片,刀片微微弯曲,一排顺时针走势,一排逆时针走势。 两股褐红灵力在齿轮中空处盘踞,如同两条正吞吐着信子的毒蛇。 持药率先发难后飞向高空云层。 苦最多见状,紧随其后,也登上云层,与持药对峙斗法。 持药已是化神后期修为,比苦最多整整高出一个大阶段,照理说仅凭修为持药便能将其压制。 然,持药小老头儿除了炼丹,搏斗术法实在拙劣。 反观苦最多,身处前生门,上行界杀手组织,打打杀杀于他就是家常便饭。 二人动起真格来,你来我往,一时间竟伯仲难分。 山脚下,前生门徒已停止杀人,凌剑宗弟子也分不出心指骂,均抬起头瞪大眼望向高空。 修为稍高些的,达到结丹中后期的修者,勉强能捕捉到云层中一两缕青光红影。 修为低下的,比如筑基练气,要不是齿轮和佛尘碰撞出的强波一下一下敲击结界,都不知道头顶有人斗法。 山门内弟子有结界相护,尚且平安无事。 山门外被俘弟子可就没那么走运。 头顶不时砸下冲击波,红的,绿的,直线形的,圆球状的,弯月势的,五花八门。 前生门门徒和风柳泽湾左岸的人,修为高些的为自己人画上保护结界,全都自扫门前雪,哪管俘虏死活。 可怜数百凌剑宗弟子,和宗门嫡系,丹田被毁,灵根被拔。 在余波扫荡下,死的死,残的残。 尽数成了滔天大火下的池中游鱼。 一时间,哀嚎遍地,惨叫连连。 就在持药与苦最多纠缠得难舍难分之时,还发生了件令凌剑宗弟子胆寒的事。 前生门后援到了。 花下鬼青戚容,断肠鬼情最苦,无头鬼莫回头、贪吃鬼望天愁。 率三千鬼众浩浩荡荡抵达下西峰。 半个时辰前,凌剑宗内应传出消息。 守君、问道、虚空,三剑已魂归剑冢。 命剑归冢! 剑主归天! 正当三人站到结界外,预备运法斩破结界。 人群中传出一道突兀至极的吼声。 “快看,结界破了!” 不知是谁突然高喊出声,满座哗然。 “结界破了。” “杀——” 以花下鬼青戚容为帅,麾下三千鬼众,加上风柳泽湾左岸嫡系一百多人。 见人杀人,遇兽屠兽。 所过之地,片叶不留。 半个时辰不到,已杀至第三峰——照择峰。 第55章 宗门危机(四) - 我家女仙太过多情 - 山羊吃胡萝卜 翠凤谨遵主子命令守在玉楼水榭外,时刻关注头顶护山结界动向。 结界一破,第一时间通报。 云迟趴在萧关逢怀里,睡梦正酣。 零碎呼唤断断续续送入耳朵里,硬是把她从周公梦里拽了出来。 睡眼惺忪中,双臂从男子腰间移上肩头,在他修长的脖子上松松挂住。 萧关逢垂眸看向怀中女子,目光柔和。 在一起后她似乎格外黏人,像是晒足了太阳的小猫,绵软软的,暖融融的。 “云迟。” 推向女子脑袋的手指,骨节分明,泛着凉。 “我们该走了。” 声音也较平常低沉,还残留几分纵情过后的缱绻,像是檐牙尖随风摇曳的风铃铛。 叮咚,叮咚。 温和的敲击小猫耳膜。 脑袋被人推开,迷蒙中云迟十分不满,嗯哼两声,紧了紧手臂,重新将脑袋靠过去。 直到熟悉的青游草香灌满鼻腔,脸颊传来微微冰爽凉意,确定已完完全全埋进男子颈窝,才满足的舒了口气。 “起来,该走了。” 匀称修长手指仍旧一下一下推搡女子脑袋。 已经叫了她半刻钟,丝毫不见半分进展。 平生第一次,他有些手足无措,不知该怎样叫醒一个瞌睡到极点的人。 尤其这人还是因为自己才打乱生物钟。 “去哪里?” 皇天不负苦心人,女子终于有了回应,虽然她依旧双眼紧闭,不像醒来的样子。 “离开凌剑宗。” “哦……” 有气无力,而后又是滔滔不绝的鼻息热浪流过耳畔。 半晌,才慢悠悠说:“你抱我走。” 无赖撒娇,最是没辙。 萧关逢无可奈何,彻底被她打败。 只能一手托着她,一手无比艰难为她穿上长裙,腰间简单缠了根象牙白绸质腰带,连纱罩子也没套。 而后抱起她便往外走。 此时不过晌午时分,云迟也才睡了三个时辰不到。 萧关逢在房间内燃了隔音符。 房内阒寂无声。 出了房门,离开隔音符范畴。 金属命器碰撞摩擦声贯耳,耳膜震动发颤。 血腥味灌入风中,由第八峰吹向第二十四峰。 前生门挑起的杀戮,已辗转到第八峰,即弟子授业峰——玉照峰。 刀光剑影,阵阵惊寒。 玉楼水榭所在的下秋峰,自西向东排行二十四,离战场还很远。 通过空气里散落的血腥气,也能窥探到七八分冷冽杀意。 云迟被震天动地鼓点兵器撞击声惊扰,悠悠睁开双眼。 仰面望向天空,青烟烽燧浩荡,血雾妖风猖獗。 登时五感归位,印堂清明。 这场面—— 有几分熟悉。 很像伏狼族一年一度的凶兽森林大围猎,气息和动静都像,甚至比大围猎更加惨烈。 “你抱我去哪里?” 已经完全忘了是自己死乞白赖让人家抱的。 “凌剑宗很快就不复存在了,我们必须马上离开。” 萧关逢边走边回答。 翠凤唯唯诺诺跟在后面。 “嗯?”云迟一脸茫然,“怎么说?” “前生门来犯,凌剑宗抵抗不了多久。” “前生门是何方神圣?有师尊和宗主威名震慑,应该没事吧。” 算日子,宗主和二师兄也该回宗门了呀。云迟心想。况且,也没人知道师尊沉睡。 这前生门哪里来的胆子前来挑战凌剑宗。 “前生门以为时境雪陨落了。还有……” 萧关逢简单思索,继续缓缓道:“剑行舟和叶阳死了。” “啊?怎么可能?” 剑行舟只是前往渡厄渊查看白血碑结印,就算结印异动,怨灵逃出,也不至于杀死一位大乘中期高手啊。 何况,还有叶阳同行。 云迟以为自己耳背听错了。 “是真的,问道剑和虚空剑已经沉寂剑冢。” 说着,已经来到玉楼水榭外。 萧关逢放下云迟,从储物袋摸出行舟符。 云迟还处在错愕中。 师尊和宗主是凌剑宗两大顶梁柱,担负百分之八十武力输出值。 师尊沉睡,守君剑也已自封。 如果宗主再出事,凌剑宗立刻会成为他人砧上肥鱼。 自己虽身为凌剑宗弟子,对凌剑宗却没什么感情,就算凌剑宗即刻灭门她也不会难过。 可是,这是师尊守护了上万年的宗门。 倘若百年后师尊归来,看到自己全力护持的宗门不复存在,他会遗憾自责吧。 云迟还抱有一丝侥幸,“命剑尘封,也不一定身死道消了对不对?” “云迟。”萧关逢直视女子眼睛,异常认真,也异常冷漠,“并非所有人都是时境雪。” 言下之意再明显不过。 “我……” 云迟还想说什么,最终垂下眼睑,有些失魂落魄站在萧关逢面前,什么也不说。 她原想说,萧关逢我们救救凌剑宗吧。 可又立刻意识到,自己好不容易捡回一条命,身体仍旧残破不堪,她还不想死。 即便她不怕死,可她连御器飞行都没学过。 自己那点驭星术本领欺负欺负柳贾那种筑基期弟子还行,在更高修为修者面前,屁都不是。 她又能救谁? 而自己面前的男子,虽然博闻强识,见多识广,但论打架,还不如她。 这样两个人,能逃命,已是超常发挥了。 “云迟。” 萧关逢看出她的失落和无奈,冷冷说: “你连自己都救不了,更救不了别人。走吧,凌剑宗本与你无瓜葛。” 说完,萧关逢兀自登上烟舟,却没有启动。 他在等云迟。 云迟站了许久,仰头朝天叹了口气,迈开脚步朝烟舟走去。 “花莲仙长。” 翠凤小跑过来,扑通一下跪在云迟面前,挡住去路。 “带小人一起走吧。小人一介凡人,留在这里只有死路一条了。” 说完,额头咚咚砸向地面,两三下,就磕出了血。 今日一战,无论谁胜谁败,她都难逃一死。 前生门胜,必会将这些凡仆屠杀殆尽。 凌剑宗胜,作为萧关逢的凡仆,主子跑了,她也要被绞死在罪恶台上。 翠凤知萧关逢冷情,所以来求云迟。 “仙长,求求你,救救小人。小人一定会尽心尽力服侍仙长,还有萧仙长的。仙长,求求你……” 翠凤还在不住磕头,面前青石板血迹斑斑。 平日里笑眯眯的眼中,浊泪滚动,又怕淌出眼眶惹仙长厌烦,硬是忍住不肯落下。 云迟与翠凤总共碰面不过三四次,这个卑微的中年女子,总是一副讨好谄媚相。 说实在的,云迟并不喜欢她阿谀奉承的做派。 但正是这个胖乎乎像颗皮球,有些憨傻的女子。 在过去一年中,时常出现在连空雨的笑话里,给她枯燥无味的修行岁月带来过数次开怀大笑。 也是她,兢兢业业照顾萧关逢饮食起居,尽自己最大努力替主子挡住玉楼水榭外的风言风语。 “起来吧,我带你走。” 终究人心不是顽石,还有些许温度。 “多谢仙长,多谢仙长。” 翠凤又磕了两个头,双手握拳揩掉来不及滚落的浊泪,起身站到云迟身后。 却见走在前面的花莲仙长,一只脚已经踏上烟舟,忽地顿住身形。 “萧关逢。” 云迟想起一个人,“空雨,我要带她一起走。” 第56章 宗门危机(五) - 我家女仙太过多情 - 山羊吃胡萝卜 “在落雪岭时,空雨对我说过,她是宗主捡回来的孤儿。 除了凌剑宗,她没有地方可以去了。 如今宗主殒身,凌剑宗深陷灭门危机。 我不能丢下她不管。 你们在这里等我,我找到空雨就回来。 若是前生门杀至下秋峰还我还没有回来。” 云迟好整以暇调整好情绪,继续道:“你带上翠凤离开便是,不必再管我。” 说完,三两步到萧关逢跟前,胸膛几乎要贴上。 踮起脚尖在他唇上快速啄了一口。 而后朱唇附耳,讪皮讪脸低语,“放心,你这么好,我舍不得死。” “哈哈哈……” 笑声清脆爽朗,从目瞪口呆的翠凤面前飘过,而后跳下巨型星云烟舟。 迟早被狗粮撑死。 翠凤咽了咽口水,肥肉堆积的耳根子不由自主冒热气。 云迟取出日常行舟符,抛向空中,仪仪然飞远。 “守着,没有我吩咐,不得入内。” 萧关逢面上平静如常,交代完翠凤,不疾不徐进了玉楼水榭。 “是。” 萧仙长生气了。翠凤心想。 为奴为婢的,总是对自家主子头顶那片天空的阴晴雨云格外敏感。 萧关逢步入玉楼水榭,第一时间召唤叶霜红。 一根绣花针细窄的银线从他掌心跳出,倏忽消失在眼前。 不多时,叶霜红风尘仆仆赶到。 单膝跪在男子面前,低垂着头颅,低姿态比凡仆翠凤还要卑微几分。 半个时辰前,她从后偷袭桐玲。 桐玲不愧为木属天才,灵元丹已经被饮霜剑焚毁,居然还能从她手上逃脱。 她在灵兽峰搜寻了近半个时辰,愣是没找见。 那桐玲是活不成了,但她没有拿到驭兽铃,如何向公子交代。 公子交代的事情,不容有失。 惧怕归惧怕,心虚归心虚,该禀告的还得禀告。 “公子。”叶霜红胆战心惊道:“霜红失职,让桐玲跑了。” 闻言,萧关逢负手而立,冷幽幽俯视她。 “不过公子放心,那桐玲元丹灵脉尽碎,活不过一个时辰。” 言下之意,公子不必担心秘密泄露。 “霜红一定会找回驭兽铃。请公子再给我一次机会。” 驭兽铃于萧关逢本就可有可无,他并不在意。 “驭兽铃不急。”萧关逢道。 语气一如既往清冷淡漠,叶霜红早已习惯。 “我命你即刻前往玉照峰,将云花莲完好无损带回来。” 想起云迟不管不顾把他丢在这里,被压抑的无名之火又燃起。 口口声声说爱他,想他,恨不得时时刻刻挂在他身上。 他不动神色收敛烦躁胸臆,让声音听起来更加漠然,“记住,一根头发丝儿都不许少。” …… …… 烟舟飘在苍翠峻岭之上,平稳飞行。 已至灵兽峰上空。 低头望去,隐约可见形形色色灵兽穿梭在翠竹林峰之间。 峰顶一堆一堆青色烽燧飘上天际,警示战火即将燃至此峰。 越过灵兽峰,向西再有两座峰,便是玉照峰了。 离战场越近,空气中充斥血腥气愈加浓烈,云迟眉头纠成一坨,伸长脖子朝玉照峰张望。 砰—— 什么东西从天而降,砸在身上。 连着那坨不明物体一起,直愣愣扑倒在舟板上。 哎呦,本少主的腰。 本就被某人摧残到摇摇欲坠的腰,又挨一记暴击,好似下一秒便要从中折断。 在心里啐了一口,暗叫倒霉。 云迟无比艰难翻过身体,看清了压在身上的,不是什么东西,而是一个女人。 此人浑身淌血,后腰拳头大一个窟窿,乌漆焦黑,还冒着烟。 就跟砸坏她的那口乾坤炉差不多,一看就是灼烧过度。 空气里除了血腥气,又多了浓郁烧烤味儿。 云迟撅起鼻子嗅了嗅,伸出双手,嫌弃的将人推开。 女子翻转一百八十度,仰面躺地。 俏丽清秀的面容,布满独属于死人的冷白。 嗞—— 怎么会是她? 云迟倒抽一口冷气,食指弯曲去探桐玲鼻息。 还有气儿,没死。 云迟将烟舟停靠在灵兽峰一处幽深竹林中。 “五师姐,醒醒,五师姐……” 左臂穿过桐玲脖子,托起桐玲上半身,轻轻摇晃,企图摇醒她。 过了许久。 手臂酥麻,都快摇废了,也不见桐玲醒来。 实在没辙了。 “得罪了五师姐。” 说完,抬起右手,运足力气,一巴掌扇在桐玲脸上。 冷白面上登时泛起红颗粒,红颗粒越来越明显,直到形成巴掌印。 “咳。” 云迟正甩动掌心生疼发烫的右手,桐玲悠悠睁开双眼。 注视桐玲还算清透的瞳孔,云迟欣喜若狂。 “五师姐,你怎么样?” 能将五师姐桐玲伤成这副模样,前生门果然不简单。 云迟暗忖。 她虽入门时间不长,却也知道,凌剑宗五大长老,除了宗主剑行舟,就属五长老桐玲修为最高。 心里不禁愈加担忧连空雨安危。 桐玲呕出一口淤血,一点一点,奋力抬高右手。 目光死死盯住云迟,似有千言万语。 一张嘴,又是一口淤血喷出,根本说不出一句话。 见状,云迟赶紧伸出右手握住桐玲。 “五师姐,你别说话,我现在马上带你去找四师兄。坚持住啊,五师姐……” 嘴上安抚之言汩汩不断,心里却比谁都清楚,桐玲腹部被前后刺穿,还冒着焦黑,想必丹田灵脉悉数被焚烧,应该很难存活了。 如此残忍手法,也就比我云迟少主稍微差了那么一丁点儿。 看着侈侈不休的云迟,桐玲悲从心来。 不可以。 不能就这么无声无息死去。 四师兄,还有面前的五师妹。 他们都如自己一般,对心如蛇蝎的叶霜红毫无防备。 不能让悲剧重演。 回光返照般,桐玲猛烈咳出几口鲜血后,一口气说了好几句完整的话。 而后,缓缓闭上双眼。 徒留云迟瞪大双眼,心乱如麻。 “五师姐,你放心,四师兄会没事的。” 将桐玲放下,云迟拎起铜铃铛打量两眼。 这个小巧精致的铜铃铛,是方才二人双手交握时,桐玲放在她手心的。 云迟擦掉铃铛上的血渍,揣入怀中。 而后以最快速度赶往玉照峰。 空雨,四师兄,等我。 第57章 宗门危机(六) - 我家女仙太过多情 - 山羊吃胡萝卜 玉照峰,正面战场。 唯一主事人持药,被修为不如自己的冤死鬼哭最多拖住,你来我往,缠斗上千回合仍旧胜负难分。 李遥、吴章、季凤棉、江郭,几人在一众留守弟子中修为最高,理所当然成为领头羊。 李遥元婴巅峰修为,吴章元婴二层修为,二人均是宗主剑行舟亲授内门弟子。 季凤棉元婴二层修为,得二长老叶阳授业,算是好色之徒柳贾的嫡亲师姐。 外面弟子执事,江郭,元婴一层修为,平日跟随持药除草炼丹,于实战一道,随了授业恩师持药,花架子一个。 反观敌方。 断肠鬼情最苦化神一层修为。 无头鬼莫回头、贪吃鬼望天愁均是元婴巅峰修为。 更有花下鬼青戚容,大乘中期境界强者。 上届仙盟上,青戚容一把青花玉骨扇,变幻莫测,力克命器争锋榜数十位高手,一跃跻身争锋榜第十五名。 对峙双方,修为上不对等,实战经验亦如此。 护山结界不攻自破。 前生门如入无人之境,一路高歌猛进。 凌剑宗弟子,死伤惨重,很快被逼至第八峰玉照峰。 为首的李遥吴章等人,均是身负重伤,摇摇晃晃,站立不稳。 无头鬼莫回头,嬉笑着狂甩命器斩头鞭,欲取李遥性命。 这根斩头鞭,通体乌黑油亮,可伸长缩短,鞭身剧毒无比,乃是用无头鬼自己的头发炼化而成。 黑鞭之下,断头无数。 无头鬼夺命,偏爱绞人头颅。 斩头鞭上黑褐灵力翻滚,朝李遥面门游来,就像飘荡着的女鬼长发。 李遥心中惊骇,紧握长剑,已做好殊死一搏的准备。 千钧一发之际,一道暗金剑影从天而降,劈向斩头鞭。 而后。 二男一女,如山峰,屹然矗立,将众多凌剑宗弟子护在身后。 “诸位师弟师妹。” 为首的青年一身正气凛然,开口铿锵有力,“暂且退下调息,剩下的,交给我们。” 此人名唤方牧生,与李遥吴章一样,得宗主剑行舟亲自教导,在凌剑宗弟子辈备受推崇,是下一辈中实打实的大师兄。 方牧生天资聪颖,又刻苦努力,五千年不到,已臻化神后期。 实力强横,超过长老持药。 他身边的另两位,同样不容小觑。 蓝尘,二长老叶阳得意门生,化神一层修为。 胡真儿,听教五长老桐玲座下,化神二层,即化神中期修为,一身驭兽本领,在弟子辈中无出其右。 三人结伴外出历练,已经数十年不曾回宗门。 直到几日前争锋榜异动,担心宗门安危,也欲弄清剑行舟几人到底是死是活,这才匆匆赶回。 与此同时,历经九九八十一难后,持药终于击败冤死鬼哭最多,将其打伤,再难兴风作浪。 “你们可终于回来了。” 持药气喘吁吁赶到玉照峰。 “四长老。” 方牧生蓝尘胡真儿抱拳躬身,向持药拜礼。 三人归来,刮起一阵风,阴霾尽去。 鼻青脸肿的凌剑宗弟子们,从绝望惧怕中重新活了过来,忘却节节溃败的惨象。 自信满满,持剑指向敌人。 瞬息之间,场上局势变得扑朔迷离起来。 谁胜谁负,犹未可知。 “喂!” 贪吃鬼望天愁旋了旋脑袋,极度不耐烦,朝对面人吼了一声。 他生的短小精悍,鲜红络腮胡子布满脸颊,站在身材颀长的青戚容旁边,像个十三四的小孩儿。 尤其肩上扛一把参天大斧,更显得他小巧玲珑。 “还打不打,老子还赶着回家吃饭呢。” 天大地大,吃饭最大。 乞丐出身的望天愁,无论修为如何精进,一日三餐,从不落下。 说着,抡起斧头,脚下一蹬,借力朝前飞跃而去,劈出一道亮褐斧子形状光影,直奔持药。 砰—— 暗褐斧形光影被方牧生手中追风剑轻松斩落。 与持药不同,方牧生专注修为同时,也不忘锤炼自身应变能力。 自入剑道伊始,师尊剑行舟便告诉他,只有染血的剑,才称得上一把真正的剑。 所以他离开凌剑宗,离开师尊剑行舟保护羽翼,足迹踏遍上行界。 势必要让手中剑,成为一把真正的剑。 “哟,有两下子呢。” 断肠鬼情最苦双臂环胸,“贪吃鬼,你可要小心哦。” 本是关心,可经由她柔媚尖细的嗓子催化,阴阳怪气的,怎么听都像是嘲讽。 贪吃鬼望天愁不乐意了。 他冷哼一声,扬起大斧子朝方牧生飞跃而去。 “师兄,我来!” 蓝尘右臂一抖,命剑应召而出,足尖轻点,跃身上前,与贪吃鬼正面对垒。 化神一层对元婴巅峰,虽只是小小一步,斗起法来,却是千里之遥。 忘尘剑只挥出一剑,那贪吃鬼望天愁,便如破布条飘飞到十几丈外,摔倒在地,呕出两口鲜血。 一招制胜! 持药默默咽了两下口水。 只能用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强行安慰自己。 一直游离于搏杀之外,冷眼旁观的青戚容见状,双眼微眯,释放出嗜血危险信号。 手中,一下一下,悠闲扇动青花玉骨扇。 丹田处木元丹灵力翻滚,蓄势待发,碧青幽光自扇柄慢慢攀缘,直至扇叶。 眨眼间,蓝尘以身为支,推剑向前,利剑如飞刀,褐金剑光冷然,朝倒地的贪吃鬼直刺而去。 呼—— 青戚容大臂展开,如鹏展翅。 青花玉骨扇宛如飞旋陀螺,离手而去。 待扇归,蓝尘右臂一条七八寸裂口,白肉外翻,异常狰狞。 人骨削成的扇叶,如风如刀,破皮断骨,滴血不沾。 蓝尘看了眼伤口,眉头倒竖,深感棘手。 “你们。”青戚容摇着扇子,镇定自若,目光从持药等人面上轻飘飘扫过,“是一个一个来,还是,一起?” 方牧生不发一言,持剑迎上。 持药,蓝尘紧随其后。 青戚容咧了咧嘴角,闭扇蹬腿,飞向高空。 青花玉骨扇在他手中,如蛇灵活,展、合、旋、递、收,游刃有余。 以一敌三,不见丝毫慌乱。 甚至有余力命令余下人等继续攻山。 前生门此番派出的门徒,全是结丹后期以上修士,战力爆满。 凌剑宗弟子十万,结丹以上也有五六千之众。 照理说,就算不能压倒性取得胜利,也该平分秋色才对。 然,凌剑宗已有三千多年无战事,大多数弟子修习不过照本宣科,除了弟子考核上擂比试,从未与人打斗,更妄谈杀人。 同等修为下,前生门门徒一个能打三四个。 何况还有断情鬼等高手在,以一当百,以一当千。 胡真儿环顾四周,凌剑宗已然溃不成军,低修为弟子死伤无数。 她手中握一根白玉长萧,闭眼思索。 几秒后,吐出一口浊气,似是下定什么决心般,吹响玉萧。 第58章 宗门危机(七) - 我家女仙太过多情 - 山羊吃胡萝卜 放置好桐玲,云迟刚驾驶烟舟飞离灵兽峰。 身后传来咚咚咚兽蹄蹬地奔跑之声,扭头望去,灵兽峰上兽群攒动。 赤眼的妖猪,闪光的麋鹿,长翅的白虎,三头的青鸟,地上跑的,天上飞的,潮水般朝玉照峰涌去。 这些开了灵智的凶兽,也称为灵兽,经驯化,通人性、知善恶。 驭兽人通过琴、萧、笛等乐器,奏出特定音节律动,控制灵兽行为。 灵兽无灵根,却可引天地混沌灵气入体,强体健魄,延长寿命。 六百岁灵兽能力堪比练气巅峰修者,千年灵兽堪比筑基巅峰,而两千年灵兽可达到结丹中期。 然,修仙者用灵丹灵草为凶兽开智,可不是让这些野兽来争夺人族资源的,而是为取其兽丹以供渡劫之用。 若是不开智,与北野凶兽千岁万岁寿命不同,人域的凶兽活不过五百年。 于是,修仙者必须为凶兽开智,又想办法抑制其灵力。 利己主义驱使下,驭兽人在灵兽开智契机,向灵兽体内打入封灵印,封印灵兽灵力。 如此,可将灵兽寿命延长至一千到两千年,又能避免灵兽灵力过强反噬驭兽人。 现下,外敌入侵,正是宗门存亡生死关头。 胡真儿吹箫驭兽,召唤灵兽抵御前生门。 没有驭兽铃,无法解除封灵印,无法运用灵力的灵兽,遇上前生门门徒,以肉身相搏,结局只有一条路—— 死! 成千上万灵兽,每一只都是灵兽峰上下悉心喂养。 如今,兽丹未取,统统送了性命。 胡真儿心疼万分。 但为了消耗前生门实力,为凌剑宗多争取一些制胜契机,也只能出此下策。 云迟紧赶慢赶,终于赶到。 眼前一幕,委实令人咂舌。 兽吼阵阵,剑鸣惊寒,刀光剑影处,人鬼莫辨。 尸山连绵,血海穿行,人尸压兽尸,兽尸挤人尸。 大能斗法,凌剑宗数万练气筑基弟子,渺如蝼蚁。 余波荡漾下,冤魂如云如潮。 双方结丹后期以上高手,均是杀红了眼。 敌人没砍倒几个,误伤倒是不计其数。 一时间,猝然殒命的低阶弟子,竟不知自己究竟死于敌手,还是同门手中。 云迟皱了皱眉。 驭星术惊蛰技出,星光斑点成溪,跟随剑指方向,于弥漫硝烟中散开,寻找连空雨身影。 咻—— 一道褐红光影劈来,云迟侧身险险避过。 烟舟霎时四分五裂,被风吹走,融入滚滚硝烟当中。 身体失重从七八丈高空落下,“嘭”一下砸晕一名前生门门徒。 扭头却见一凌剑宗弟子,长剑高悬,目瞪口呆望着自己,不知该不该将剑落下。 “嗨!” 云迟摆摆右手,顺便送出一抹尬笑。 愣怔中的弟子一个激灵回神,翻转剑势,抬臂上撩,挑开挥向云迟的铁棒槌。 而后与持棒槌的前生门门徒扭打在一起。 云迟惊魂未定,吐出一口浊气。 拔出铿锵,趁棒槌大汉对小弟子穷追猛打时,寻了个刁钻角度。 一刀扎在棒槌大汉左侧腋下。 大汉吃痛分神,小弟子抓住时机,一剑刺向大汉喉结,剑上青黄幽光烁烁,一看便知注满灵力。 云迟一鼓作气,推刀深入,而后飞起一脚。 刀出剑撤,了结了棒槌大汉。 “自己小心。” 云迟丢下一句话,左躲右闪,朝连空雨方向缓慢移动。 此时连空雨正被一头大象追打。 大象体型巨大,是云迟前世在泰国骑的大象体型的三倍有余,用水桶粗的长鼻子啪啪乱抽。 驭驶灵兽的胡真儿,被断肠鬼情最苦纠缠。 吹出的箫音断断续续,不成文章,导致灵兽心志错乱,敌我不分。 连空雨先前受了伤,灵力损耗过度,面对大象,只能勉力躲闪,颇为狼狈。 见状,云迟飞奔上前,揪住象尾,借力腾身,蹬腿跃上象背。 而后铿锵出锋,劈刀直下,单膝跪地缓冲时,已将大象鼻子连同象牙,连根斩下。 象鼻子落在一丈开外,还在不断抽动。 受到重创的大象,恼羞成怒,猛甩脑袋朝云迟踏来,创口处汩汩鲜血横流。 云迟身量灵活,翻滚到大象肚皮下。 玄铁铿锵竖立,刀芒冷肃。 云迟运力上推,刀尖穿透象皮,刀身三分之二没入象身,大臂随身而动,向后拉动弯刀,刀口从大象下颌延伸至象尾。 瞬息之间,庞然大物被开膛破肚,踉跄几步后倒地不起。 呆立在一旁的连空雨,眼见云迟手里提着三尺长弯刀,一步一步朝自己走来。 周身戾气爆棚,目露凶光,好似一头发狂的凶狼。 尤其她身上染了鲜血,使她看起来愈加恐怖,不似人间之人。 这样的云迟,令连空雨感到十分陌生。 脑子里不自觉浮现柳贾惨不忍睹的尸身,一时失语,滚动两下咽喉吞了吞口水。 “跟我走。” 不由分说,云迟拉起连空雨就要往战场外撤离。 连空雨还在呆愣中,跟着云迟走了几步。 待到回过神来,边走边问,“小师叔,你怎么来了,你要带我去哪里?” “凌剑宗要完了。” 云迟双目左右观察,时刻防备可能出现的危险,边走边答,“我来带你离开。” “我不走。”连空雨顿住脚步,甩开云迟。 云迟被迫也停下脚步,“不走就得死。” “连空雨,你不想活啦。”云迟有些恼怒,“跟我走。” 说着重新拉住连空雨,拖拽着她继续往前走。 “小师叔。”连空雨再次挣脱钳制,“要走你走,我死也不会走的。” “连空雨。” 一股恼火腾上脑门,云迟朝连空雨吼了一声,而后继续道:“你自己好好看看。” “看看这些死掉的弟子。”云迟指了指脚边一名死掉的凌剑宗弟子,“看清楚了吗?可是凌剑宗的剑法?他是被同门杀死的。” 方牧生等人与青戚容在高空斗法,剑光残影杀死无数练气弟子。 专注于打败敌人,却忘了护住大后方。 “你再看看这些灵兽又在做什么?” 失控的灵兽,不敢攻击结丹以上修士,悉数转为攻击低阶修士。 可前生门来犯之人,没有结丹修为以下。 云迟继续道:“这都是凌剑宗的强者干出的好事。” 侠客为人,修仙为己。 一心向道、一往无前的修仙之人,脱离了凡尘,似乎也丢掉了某些其实很重要的东西。 “连空雨,凌剑宗大势已去。现在不走,等前生门收拾了持药他们,想走也走不了了。” 连空雨顺着云迟所指方向望去,热泪盈眶却不落下。 要守护宗门,总要有牺牲。 安逸都是鲜血换来的,都怪自己修为低下,除了当炮灰消耗敌人灵力,半点用也没有。 连空雨一边为死去的同门而伤心,一边痛恨自己的无能。 “小师叔。空雨不想师兄弟们死,自己也不想死。” 连空雨声音哽咽难耐,继续道:“可是凌剑宗是空雨的家,宗主养我教我。” “小师叔,宗主不在了。”憋了良久的眼泪终是滚落,一发不可收拾,“宗主不在了,空雨不想连宗门也没了。” “小师叔,空雨只想与宗门同生共死。” 连空雨悄无声息垂泪。 “小师叔,你走吧。”连空雨抹了把泪,目光坚定,“保重。” 而后提剑隐匿在人群中。 看着义无反顾转身的连空雨,云迟心脏一阵阵纠痛。 她抬头看了眼天空,想到千万里之外的伏狼族。 云夜明、云伍、星石,奔驰的狼群,和长鸣的归雁。 以及,萧关逢。 第59章 峰回路转(一) - 我家女仙太过多情 - 山羊吃胡萝卜 “若是今日身陷泥沼的是伏狼族,云迟,你也能冷眼旁观吗?” 云迟在心中默问自己。 不能! 若是有人胆敢伤害她的阿妈,伤害她的伍将军,她云迟哪怕上刀山下火海也要将其碎尸万段。 想到此处,云迟再次将目光投向不远处的连空雨。 此时连空雨正与几名凌剑宗弟子一起,合力攻击一名前生门门徒。 几人身上均是挂了彩,步履漂浮,趔趄不稳,随时会倒下。 从另几人脸上尚能看到悲哀、恐惧、愤慨等多种表情,唯独连空雨,目光坚毅,有股舍生忘死的决绝。 那个单纯可爱的小财迷,突然就高大起来。 不知怎的,云迟想到另一个世界绝笔“我自横刀向天笑,自留肝胆两昆仑”的那位先贤。 云迟抬起左手,食指上启星命盘银戒暗淡无光,外表平平无奇。 “师尊。”云迟对着银戒唤时境雪,“如果是你,也会像空雨一样保护凌剑宗吗?” 云迟镇定心神,决心放手一搏。 拯救凌剑宗太难,但她想救下连空雨,还有四师兄持药。 答应了五师姐,要告诫四师兄的。 不再多想,念了几句心决。 时境雪种在银戒中的雪鸢跃出指环,在云迟身边短暂盘旋后,化作一道幽蓝剑光钻入地下。 “噼,啪!” 连空雨跳步前刺瞬间,被从天而降一团火球击飞三四丈。 右臂被火球灼伤,表皮一片焦黑,火辣辣阵痛。 连空雨强忍剧痛,抬起左手擦掉嘴角淤血,剑尖顶地支撑着身体,艰难的站起来。 在她运起灵力止血当口,左右又有两名弟子练气期弟子倒地殒命。 “混蛋!” 连空雨气狠狠咒骂前生门人,努力从贫瘠如洗丹田里挤出一丝灵力,再次加入厮杀行列。 突然! 脚下鲜血成溪流淌的岩石地面,剧烈晃动起来,发出震天动地轰隆巨响。 地动山摇,不亚于八级地震,连玉照峰上方空气也抖动开来。 除了少数元婴期修为以上高手,其余人等,都被迫停止打斗,纷纷想办法稳定身形。 几息功夫,地面上出现一条裂纹,从玉照峰中心广场开始,不断朝南北绵延。 随着轰隆声不断加剧,裂纹不断扩张。 须臾之后,纵向千里横向百里的偌大山峰,从中劈开,一分为二,被一条五六米宽度沟壑彻底分开。 沟壑之深,从峰顶延伸到峰底再往下数十里。 随着山峰错开,一道光屏拔地而起,从缝隙裂谷底部瞬间窜上万里青霄。 光屏薄如蝉翼,莹白透亮,若有似无的幽蓝剑影游离其中,轻轻晃动宛如竖立在天地间的水波。 “是白屏!” “快,到白屏左侧去。” 在场少数元婴境界弟子曾经有幸见过白屏,激动的到处大声喊叫。 几名叫喊的元婴境弟子毫不犹豫穿越白屏。 与他们缠斗的前生门门徒见人跑了,心下恼火,也飞身撞向白屏,想要穿过白屏继续作战。 岂料,第一个触碰白屏的前生门人,手臂甫一穿入屏障中,立刻化为糜粉血雾。 整条手臂被白屏内游动的幽蓝剑影绞碎吞噬。 他痛呼一声,从高处跌落,双眼充满对未知事物的恐惧。 跟在他身后的几名前生门门徒见状,停下脚步,不敢妄动。 时境雪步入隐神后期境界后,其剑意可化成雪鸢。 每一只雪鸢,都是一道剑意。 剑意可杀敌,也可起保护作用。 云迟手中这只雪鸢,便是剑意化成的一道白屏。 雪鸢上种的结印,是保护结界,也就是云迟击杀柳贾时释放的结界,可以多次使用。 而这张横亘天地的白屏,乃是雪鸢所化。 雪鸢一旦转化成白屏,便是功成身退。 白屏祭出,屏内剑意自动绞杀闯入者。 凌剑宗弟子穿过白屏之所以无事,全是因为其一身灵力与时境雪同宗同源之故。 既是踏雪仙尊的保护屏障,自然秉承主人意志,护持本宗弟子。 三千年前那场大战,时境雪一连划出数百白屏,隔离战场,将敌人分而化之,各个击破。 眼见凌剑中弟子安然穿过白屏,而前生门人身受重伤。 剩下的凌剑宗弟子,尤其是筑基练气低阶弟子,不再犹豫,潮水般飞过裂谷,穿到白屏另一边。 一时间。 白屏左侧人山人海。 右侧却只剩下不到一千前生门门徒大眼瞪小眼,以及横冲直撞的数千灵兽。 而原本就在白屏左侧的前生门人,悉数被围殴至死。 同样被群攻的还有左侧失去理智的灵兽。 云迟拨开人群,找到连空雨。 看着满身伤痕的连空雨,脑仁生疼,“空雨,你怎么样?” “我没事。”连空雨心知是小师叔祭出雪鸢救下大家,心里感激万分。 云迟掏出自己的蒲团,让连空雨坐在上面调整,“前生门人暂时过不来,你先调息恢复灵力。” 等到连空雨阖上眼睑,云迟掏出长老玉令。 “凌剑宗弟子听着。” 她高举玉令,转着圈扯着嗓子大喊,尽量让更多人听见。 “眼前白屏可保尔等两日平安,想要活命的,立刻,马上,离开凌剑宗,朝东面跑。两日内,能跑多远跑多远。” 白屏分别朝南北绵延千里,垂直更是延伸到万里高空,可持续两日不消。 只要凌剑宗弟子一门心思跑,前生门人不管是绕行千里,还是等两日后追杀。 凌剑宗弟子早已散落天涯,甚至已经另寻宗门庇护。 此言一出,举座哗然。 这是要大伙儿临阵脱逃,背叛宗门啊。 经过柳贾一事,云迟在宗门中打响名声。 在场许多人都认识她,即便不认识,经左右提点,也恍然大悟了。 弟子们窃窃私语,逡巡不前。 理智告诉他们凌剑宗今日难逃一劫,离开是保存实力最好选择。 可道义又警示他们,在宗门深陷危机时抛弃宗门,乃是背信弃义行为,会遭人唾弃。 况且,这位仙尊弟子虽持有长老玉令,可毕竟未被正式授予长老名分。 她如何能替长老发号施令。 一时间,弟子们,有的跃跃欲试想要离开保命,有的如连空雨立志与宗门共存亡。 结果就是几乎没有弟子离开。 第60章 峰回路转(二) - 我家女仙太过多情 - 山羊吃胡萝卜 “小师叔。” 李遥杵着剑来到云迟跟前,嘴角流血,艰难的朝她施礼,“怎可教我等行此等背信弃义之事?” 外门弟子还好,针对内门弟子,可是有门规明确规定不可背叛宗门。 违者,死路一条。 “李师兄说的对,死有何惧。当了缩头乌龟,才叫人瞧不起。”另一弟子愤然。 “除非长老发话,否则我们是不会走的。” 言下之意,若是正式长老命他们跑,就果断跑。 云迟环顾四周。 观众人神态,视死如归不愿离开的是极少数,大都如连空雨李遥一般,受了凌剑宗天大恩惠。 然,正是这少数人影响了大多数。 云迟也不急,耐心劝慰,“李遥,我且问你。依你所见,四长老他们可能战胜对手?” 虽然很不想承认,但事实就是,青戚容以一敌三,轻轻松松将三长老他们重伤。 而且时间越久,他们发现,青戚容似乎有意让招,好像故意逗弄三长老他们寻开心。 李遥咬咬牙,老老实实道:“很难。” “我再问你,你们可能战胜白屏之外的一干人等?”云迟指了指前生门的几位堂主。 无头鬼等几人此时正站在白屏另一端,骂骂咧咧,尝试凭灵力斩破白屏。 可惜数次尝试无果,反而折损几名结丹期门人。 李遥黯然神伤,“不能。” “是了。既然无法战胜,何必做无谓牺牲。” 云迟目光从垂头丧气的众人面上扫过,继续道: “你们口口声声对宗门如何如何忠心。却不曾想,如今仙尊、宗主、二长老生死不明,凌剑宗失去强者庇护,强敌来袭,尔等不过是人砧板上的肥鱼。” “再战下去,凌剑宗就真的断根了。” “凌剑宗不是脚下这三十六峰,也不是浮云谷,或者落雪岭。真正的凌剑宗,是你们,是生生不息的剑魂。” “只要人还活着,哪怕只有一个人还记得凌剑宗,还记得孤暮峰上成千上万的剑魂。凌剑宗就没有灭。” “如果你们真的把凌剑宗当成家,那就好好活着,好好修炼,有朝一日,重回三十六峰,让孤暮峰上成千上万的剑魂安息。” “若是今日,凌剑宗弟子全部折损在此,你们每一个人都是罪人,身为师叔的我,更是罪上加罪,万死难赎。” 一番话说的振奋昂扬,连云迟自己都信了三分。 在北野时,每回大围猎或者向外征伐,她的大祭司阿妈云夜明,总要慷慨激昂给勇士们打鸡血。 身为少主,也在耳濡目染中,学了那么一两招。 盘坐蒲团调息的连空雨将云迟一番话听到心里,心潮震动。 原来小师叔并非要我临阵脱逃,而是设身处地为宗门将来考虑。 连空雨觉得自己误会了云迟,心下万分自责,“小师叔,对不起,是空雨误会你了。” 呃—— 你没误会,自始至终,我只是为了带你跑路。 云迟内心活动丰富,面上看起来悲痛,摆出一副不得已撤离的惋惜状。 “乖,没事啊,小师叔不怪你。”轻轻抱了抱梨花带雨,好似受了天大委屈的连空雨,云迟温言安慰。 “嗯。”连空雨直起身,下定决心不再让小师叔失望,“小师叔,空雨听你的,一定好好活着。” 等到学有所成,再向前生门讨回公道。 “你们呢?”云迟转头看向李遥吴章等人。 听君一席话,胜修百年功。 李遥为自己方才出言顶撞云迟而懊恼不已。 感慨小师叔虽然年纪尚轻,修为不高,还做出同门相残的糊涂事,但在大是大非认知上,远胜于自己。 已化身云迟小迷弟,带头表示一切听小师叔安排。 李遥作为宗主剑行舟授业弟子,在年轻一辈本就有几分威信。 现下见他松动,其余弟子便开始三三两两附和,表示愿意暂且撤离,以候时机重回宗门。 当下便指挥弟子们有序撤离。 白屏另一侧的前生门人,以及风柳泽湾左岸嫡系,见状均是呆若木鸡。 还能这么操作的? 惊讶归惊讶,却没有停止骂骂咧咧。 什么缩头乌龟、贪生怕死、背信弃义,怎么难听怎么骂。 尤其柳氏家主柳安吏,终于在凌剑宗弟子,一声声小师叔英武小师叔高见中,认出杀子仇人。 他一双桃花眼,与柳贾极为相似,面向云迟,怒目而视,“云花莲,你杀了我儿子,休想逃。” 柳安吏目光阴翳,搭配阴柔过度的脸,叫人瞧了胆寒,更叫人犯恶心。 云迟懒得搭理他。 将将化身云迟小迷弟的李遥听了却不乐意了,“柳安吏,你要不要脸,分明是你儿子技不如人。况且,立心魔誓契也是你儿子柳贾自己提议的。” “就是,小师叔也是被柳贾胁迫才签的心魔誓契。”一弟子附和。 “谁人不知道柳贾风流成性,欺善怕恶,小师叔乃是为民除害。” “可不是,你们柳家没一个好东西。” “老子卖主求荣,儿子恶贯满盈。” …… 如今,风柳泽湾左岸嫡系一脉,与前生门为伍,算是彻底同凌剑宗撕破脸皮。 昔日碍于宗主剑行舟看重柳氏,弟子们敢怒不敢言,此刻脱离束缚,对柳贾罄竹难书罪状,条条数来。 打不过前生门,也不允许柳氏爬到凌剑宗头上。 当然,也有那么极少数还记得柳安吏背叛宗门,与云迟杀死柳贾有莫大关系。 刚要对云迟出言不逊,便被李遥江郭等高修为同门呵住,不敢冒头。 “行了,别吵了,赶紧走。” 云迟发话了。 呈口舌之快的弟子们,讪讪闭了嘴。 重伤难行的,拿出行舟符,三五成群登舟撤离。 尚且能够御剑飞行的,直接御剑。 毕竟,论速度,御剑而行远胜于行舟符。 “砰!” “砰砰!” 率先起飞的十几名弟子,从高空轰然坠落,摔在地面上痛苦挣扎。 “凡我凌剑宗弟子,敢做逃兵的,一律门规处置。” 抬头望去,高空浮云之上,叶霜红满身是血,红袍翻飞,饮霜剑暗金灵力环绕,剑意冷然。 “我凌剑宗弟子,以捍卫宗门为荣,宁可战死,绝不退缩。” “现在,我以长老身份命令尔等,马上回到战场,直到把前生门赶出凌剑宗。” “再敢后退,本长老手中的饮霜剑,自会清理门户。” 叶霜红端一副大义凛然做派,言语掷地有声,不容人辩驳。 意思很明显,要弟子们主动脱离白屏保护,重新加入战场。 第61章 峰回路转(三) - 我家女仙太过多情 - 山羊吃胡萝卜 叶霜红修为已臻化神巅峰,有浑厚灵力加持,即便站在邈远高空,声音仍旧高亢有力,其中威严不容人辩驳。 虚伪! 云迟心中冷笑。 叶霜红杀了桐玲,让凌剑宗陷入灭门危机当中,搞不好连宗主和二长老出事也与其有关。 自己虽然对凌剑宗没什么感情,可自己师尊对凌剑宗那是尽心尽力,当孩子般保护啊。 常言道爱屋及乌,说实话,她不愿意看到凌剑宗就这么没了。 “叶霜红。” 不似叶霜红修为高深,隔了几百米也能声如洪钟,云迟只能扯着嗓门大喊,就怕对方离太远听不清。 “你作为长老,不想着保护宗门,然弟子们保存实力,反而让大家去送死,你是何居心?” 对方安的什么心,无非就是让凌剑宗都死绝死透。 云迟心里明镜一样。 但她有私心,并不打算当场揭穿叶霜红的伪面具。 她承认桐玲死的很惨,也很同情她的遭遇,被全心信任之人插冷刀子。 可与她云迟有什么关系。 她与桐玲不过点头之交。 在她看来,自己答应替桐玲传话已经是仁至义尽,她可没打算替对方报仇。 毕竟,和桐玲比起来,那个人于她更重要些。 云迟这话犀利,含沙射影暗示着什么。 六神无主的弟子们倒没有往叶霜红背叛宗门上想,而是单纯认为三长老心性坚定,与他们之前一样,誓死捍卫宗门利益。 可是,经过云迟一番教诲,他们早已打定主意暂时撤离。 非是落荒而逃,而是战略性撤退。 等到缓过气来,搬援兵,提升自身实力,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到时候再杀回来。 他们根本想不到,言之凿凿的小师叔,压根没想过重振宗门。 可是,眼下叶霜红发话,弟子们再不敢妄动。 莫说门规冰冷无情,单单叶霜红手中的饮霜剑,寒光冷冽的,也足够有威慑力。 众多弟子,一时六神无主,陷入进退两难的纠结中。 叶霜红把弟子们踟蹰不前行为看在眼里,对云迟的恨意又添了几分。 “云花莲,休要在此花言巧语,蛊惑人心。我堂堂三长老,还能害凌剑宗不成?” 她还记得昨日,公子抱着人从她面前走过时,空气里弥漫的暧昧气息,虽然浅淡得几乎闻不见,但还是被她捕捉到一丝诡异余韵。 她恨啊,她嫉妒啊! 已经百分之百肯定对方就是云花莲。 这让她更恨。 她想不通,百思不得其解,更无法相信,自己爱慕了几千年的公子,会喜欢云花莲,甚至与她。 公子是九天之上的明月,多看一眼都是对他的亵渎,却被云花莲轻易玷污。 这怎么可以! 这让她如何不恨! 云花莲,公子让我带你回去,你却偏偏要站在凌剑宗那边。 既如此,今日你死在这里,也是咎由自取。 我就不信,公子会为了个死人舍弃我。 “是是是,三长老不会害凌剑宗。”云迟不知道叶霜红已嫉妒成狂。 若是知道,不为桐玲,为了她自己,也要除掉叶霜红。 云迟继续道:“那你为何不与四长老并肩作战,反而为难一众弟子?所谓擒贼先擒王。” “对了,与四长老对战的前生门人叫什么?”云迟压低声音问李遥。 李遥:“青戚容。” 得到答案,云迟扭头再次看向叶霜红,“打败青戚容,不就有了与前生门谈判的资本,不就可以保护宗门了吗?” “叶霜红,我倒要问问你。前生门人从下西峰打到玉照峰,两个时辰有了吧。” “请问,大义凛然的三长老,你在哪里?” 云迟一番话,在弟子心中掀起惊涛骇浪。 先前全心对战,完全没有想过凌剑宗三位长老,为何只见战力最低的四长老持药,三长老和五长老为何不出现。 五长老是除了宗主外修为最高的。 如果她在,三位长老、方牧生师兄、蓝尘师兄,六人合力,未必不能与青戚容一战。 “敢问三长老,五长老何在?”眼见叶霜红伤痕累累,李遥心里担心桐玲,高声问。 “是啊,五长老怎么不出现?” “连在外历练的方师兄他们都赶回来了,五长老怎么还没赶来?” “五长老是不是出了什么意外?” 李遥开了头,其余弟子也开始窃窃私语,都在猜测叶霜红和桐玲身上到底发生了何事。 “我……”叶霜红没想到云迟如此能言善道,一时语塞。 绝不能让对方牵着鼻子走,否则覆灭凌剑宗的计划就要泡汤了。 话头一转,厉声道:“妖言惑众,动摇军心!” 说着,叶霜红手中的饮霜剑咻朝云迟飞来。 暗金幽光暴烈,杀气腾腾。 眼看闪电劈山般气势腾腾的长剑,灌满灵力朝自己飞来,云迟心中一紧。 对方化神巅峰修为,而自己不过刚结丹,肯定是抵挡不住对方狗急跳墙全力一击的。 早知道不激怒她了。 自作孽不可活! 怎么办? 冷汗霎时爬上背心,不自觉握紧手里的长刀,尝试运转水元丹,将灵力推向刀刃。 然而,并没有成功! 不怪她修行一年,已经结丹期修为却只会引气入体洗髓冲穴。 实在是身体条件不允许。 从前没有灵根,自然无法调用灵力。 如今有了水元丹,这不还没有来得及学习怎么运用灵力,前生门就攻上山了么。 叶霜红突然发难,李遥吴章等弟子还没反应过来,饮霜剑已逼近云迟脑门半丈。 “小师叔!”登时瞳孔猛缩,惊呼出声,根本来不及出手。 眼看下一秒云迟便要葬身饮霜剑下,白屏对面龇牙咧嘴的柳安吏心中一喜,以为杀子仇人必死无疑。 可惜,他满心希望落空了。 凭空出现的一道蓝光锁链缠住饮霜剑,将其击退。 该死,她怎么来了。 见到来人,柳安吏和前生门人心道不好。 “大难临头,竟只想着内讧。”有情尊主洛无情与叶霜红相对而立,漂亮的桃花眼中寒意迸发。 就差一点,便可以送云花莲下地狱,却被洛无情搅和。 叶霜红暗恨洛无情多管闲事,因此出言不逊,“洛无情,你来做什么?” “哼!回头再找你算账。”洛无情斜了叶霜红一眼,冷哼一声,而后转身朝青戚容而去。 显而易见的轻蔑之意令叶霜红倍感不适,仿佛受到天大的侮辱。 令前生门人闻之色变的白屏,洛无情穿过时仿如无物。 云迟不淡定了。 师尊不是说只有凌剑宗弟子,和隐神强者,才能穿过白屏么。 可这洛无情分明只是大乘后期修为啊。 因为洛无情抓了星石,她特意调查过,不可能短短一年,就从大乘中期突破到隐神境界了吧。 那也太不可思议了。 直到有一天,云迟也修了洛无情同样的功法,才知道其中奥秘。 原来,洛无情之所以可以毫发无伤穿过白屏,乃是因为从叶阳体内吸收了太多灵力的缘故。 叶阳一身纯正灵力,自然可庇护洛无情免受白屏攻击。 第62章 峰回路转(四) - 我家女仙太过多情 - 山羊吃胡萝卜 洛无情飞身袭向青戚容同时,持药方牧生蓝尘几人也被青戚容击败,从高空跌落地面。 反倒是灵兽峰的胡真儿,与断肠鬼情最苦经过数百回合交战,隐隐趋于上风。 无头鬼莫回头和贪吃鬼望天愁见状,赶紧加入,与断肠鬼情最苦一起,重伤胡真儿。 “有情尊主。”青戚容一扇子重创持药几人后,警惕的注视不速之客洛无情,“今日之事与你无关,何必蹚这趟浑水。” 他站在一朵极薄极透的浮云上,青花玉骨扇扇骨散开,碧光烁烁,在他胸口高度,围圆均匀分布旋转。 “哈哈哈。”洛无情张狂的笑,笑声婉转魅惑。 左手随意将命器多情索缠绕在右手手腕,一圈一圈,动作极为缓慢。 她桃花眸子盈盈流转,分分秒秒带几分多情柔光。 冷静,青戚容冷静,她在引诱你。 青戚容深吸一口气,努力镇定心神,再看向洛无情时,眼中已无惊艳之色。 见对方摆出一副见了狐狸精的表情,洛无情大为不爽,“戚容小朋友,你这是做什么?怕姐姐我吃了你吗?” 老妖婆,你吸我灵力吸的还少吗? “怕,当然怕。”心里对洛无情恨得牙痒痒,面上却恭谨得很,“还请尊主高抬贵手,莫要插手今日之事。” 有情尊主平生就两大爱好,其一找叶阳的不快,其二让别人怕她。 虽然她揍过青戚容无数次,每次揍完必定吸他个几十年的灵力,但对方似乎并不怕她。 这会儿说怕她,甭管是什么缘由。 于洛无情,都很受用。 在洛无情看来,放眼前生门,也就青戚容还能下得去嘴。 别说,摇扇子的青戚容,颇有几分儒雅书生的风范。 若是忽略他又黑又硬的心肝,委实是个不错的炉鼎。 灵力高强,又会照顾人。 但愿他识时务,立刻,马上,滚蛋。 “戚容小朋友,你也知道,叶阳是本尊的徒弟。有人要端他的老巢,你说做师尊的能不管吗?” 洛无情已打定主意相助凌剑宗。 “可否看在本尊面子上,今日,到此为止!” 你在我这里只有债,哪有面子,青戚容心里吐槽,并不打算让步,“我若说不呢?” “那就别怪姐姐不念旧情喽。” 情人如衣服,徒弟是心肝,洛无情瞬间敛去笑容,郑重其事说道。 “我也正有此意。”青戚容道。 我就不信了,还能次次输给你。 青戚容料定洛无情肯定舍不得杀他,毕竟两人的风流往事三天三夜也说不完。 但他却十分,以及万分,想要杀掉洛无情。 这人活着,专会勾引他,揍他,吸他灵力,害他修为多年无半分精进。 正想着,催动灵力,十八块碧青扇骨化为锋利刀刃,气势汹汹朝洛无情射去。 洛无情目光转冷,多情索飞离右腕,化身巨大幽蓝水龙腾上更高空。 “咚!” “噗——” 青戚容重重摔下云端,喷出一口淤血,受了与洛无情打架史上最重的一次伤。 他满脸不可置信。 意识到过去他能与洛无情打上半天,大概率是对方让着他,逗他玩儿呢,就像方才他逗弄凌剑宗几人一样。 命器争锋榜上,多情索排第十四名,青花玉骨扇排第十五名。 一名之差,实力却相隔天海,悬殊如此之大。 青戚容备受打击。 更让他难以接受的是,洛无情是为了叶阳重伤他。 为了一个死人! 门主说的没错,女人的嘴,骗人的鬼。 尤其是漂亮的女人。 眼见青戚容战败,断肠鬼等人端起命器上前,将青戚容护在身后。 又被洛无情一鞭子抽飞老远。 青戚容擦掉嘴角的血,艰难站起来,一言不发看向洛无情。 赤裸裸怨怼的眼神,洛无情心中一抖。 不就打掉你一阶修为么,至于这么凶吗? 看来这个绝佳炉鼎,以后是无福消受了。 哎,可惜了。 “回去告诉尤渊,只要有我洛无情在,凌剑宗半根草也别想拔。” 断肠鬼情最苦一瘸一拐贴近青戚容,“现在怎么办?” “能怎么办!”青戚容横眼剜了一眼断肠鬼,转身就走。 眼见前生门人撤退,柳安吏心急火燎。 杀子仇人还活着,叫他如何甘心。 柳安吏扒开挡路的前生门人,大步蹿到青戚容身侧,鼓起勇气提醒:“青堂主,你们前生门可是答应了替我儿子报仇,云花莲还活着,怎么能撤退呢。门主也……” 青戚容正愁一肚子火没处撒,手臂一挥,把聒噪不休的柳安吏拍飞。 那柳安吏不过结丹中期,硬挨青戚容一掌,不死也快死了。 敢在老虎发怒时拔老虎毛,就别怪老虎咬人。 等到前生门的人悉数离开,凌剑宗众人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 与二长老叶阳相爱相杀几千年的有情尊主。 ……救了凌剑宗。 要知道,这位姑奶奶,可是凌剑宗重点防范对象,十级危险分子。 抢了凌剑宗数不清的天才弟子。 更是多次将二长老叶阳气得吐血。 二长老每次授课,都会义愤填膺告诫弟子们,凌剑宗的终极发展目标就是:杀掉洛无情,毁灭合欢宗。 弟子们觉得自己岌岌可危的三观,愈加风雨飘摇了。 不禁要问。 这个世界怎么了? 洛无情不知道凌剑宗弟子们的烦恼,她落在持药方牧生跟前,简单查看几人伤势,确认几人无性命之虞后,身子一旋,化成一道蓝光飞远。 来无影去无踪! 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 云迟想上前询问星石的情况,可惜没落着机会。 洛无情离去后,弟子们一股脑簇拥到持药跟前。 一把鼻涕一把泪,找持药诉苦。 一夕之间,繁荣昌盛的宗门,尸山林立,血海汹涌,任谁也忍不住喟叹一声世事无常。 局势已定,两败俱伤。 无人欢喜。 包括叶霜红。 她走到持药身边,言语关切,“四师弟,你怎么样?” 持药受伤不轻,没个一年半载好不了,不过此时他顾不上自己。 疑云压在心里,他迫切想知道三师姐和五师妹到底发生了何事。 “我没事。三师姐,护山大阵怎么会破了?怎么没有看见五师妹,她怎么样了?还有,你的伤。” 护山大阵经过凌剑宗数代宗主加固,不可能轻易破除,除非有人封闭阵眼。 叶霜红憋出一口血,血丝从嘴角缓慢溢出,做出一副重伤难行的样子。 半天才缓缓答道:“我与五师妹看守阵眼,正在向阵眼输送灵力,被突然闯入的黑衣人从后偷袭,与黑衣人打斗过程中,我受伤晕了过去。” “醒过来后,发现阵眼被封,便立刻赶来玉照峰。我以为五师妹也在玉照峰,现在看来她是追黑衣人去了。” “那黑衣人十分了得,修为至少大乘境界。” “不好,四师弟,五师妹怕是有危险,我们得赶紧找到她。” 一番话说的言真意切,成功勾起凌剑宗众人悲怆担忧之情。 倒是把自己择得干干净净。 云迟扶着连空雨,冷冷看叶霜红表演。 第63章 桐玲已死 - 我家女仙太过多情 - 山羊吃胡萝卜 “三长老。”方牧生站起身,朝叶霜红恭恭敬敬行了一礼。 “敢问三长老,那黑衣人是男是女?三长老可有看出其术法招式属何门何派?” 不愧是年轻一辈公认的大师兄,只片刻调息,灵力已恢复三成,除了面色略显苍白,身板挺直,完全看不出重伤加身。 方牧生态度恭谨,并无半分不妥。 奈何叶霜红心中有鬼,认为对方意有所指,扭头冷幽幽看向方牧生,“你是怀疑本长老?” “弟子不敢!”闻言,方牧生诚惶诚恐,赶紧弯腰作揖。 “方师兄只是关心五长老安危,是以言辞欠妥。”见叶霜红发怒,蓝尘上前一步,躬身作揖,替方牧生开脱,“还望三长老,原谅。” 方才叶霜红一言不合,向云迟拔剑使出杀招一幕,在高空打斗的蓝尘恰好瞧见。 由此可见,受人爱戴的三长老,面冷心更冷,半分不容人质疑。 蓝尘与方牧生素来交好,自然不会让对方独自面对叶霜红。 与方牧生明晃晃急切心情不同。 面对叶霜红可以杀死人的眼神,蓝尘态度十分恭谨,但浑身上下流露的气质,却是不卑不亢。 一种莫名压抑气氛,在叶霜红和蓝尘之间流转,并小范围扩散。 围观弟子均是倒抽一口冷气。 不禁为二人捏了一把汗。 若说从前弟子们对三长老敬怕参半,经过叶霜红指向云迟那一剑,此刻已是惧怕大于尊敬。 云迟也感受到这股沉闷气压,漂亮的杏眼,不着痕迹从方牧生和蓝尘身上扫过。 感叹,有如此优秀的弟子,只要凌剑宗不灭,假以时日,必然更上一层楼。 不禁对二人,尤其是蓝尘,刮目相看。 “咳!三师姐。” 持药掩嘴轻咳一声,打破僵局。 “小辈们不是那个意思。其实,牧生的问题,也是我想问的,还请三师姐如实相告。” 宗门骤变,没了宗主剑行舟在头顶罩着,老小孩儿持药一夕长大。 不得不收起吊儿郎当,承担起长老责任。 在洛无情出现那一刻,叶霜红已知今日凌剑宗怕是要逃过一劫。 微微收敛冷肃气场,有条不紊道出准备好的措辞。 “来人身材高大魁梧,应是男子无疑。” “他隐藏了命剑真实面貌,与我过招时使用的招式,不过基础剑式,并非熟知大宗门独有剑招。” “不过,我在昏迷中,隐约看到其剑上雷电闪烁。想必是五师妹灵力高深,对方不得已使出宗门绝招。” 雷电?难道是—— “是玉清宗?”持药问。 叶霜红点了点头,表示赞同。 蓝尘皱了皱眉头,直觉告诉他不对劲。 很不对劲! 忍不住道:“玉清宗与凌剑宗一东一西,相隔十几万里,也并无大的仇怨,怎么会?况且,凭一己之力,重创我宗两位长老,除非是宗主茅九功亲临。” 在外历练时,他曾与玉清宗宗主茅九功有过一面之缘。 彼时正逢他境界突破关键时期,对方还出手替他挡下两道雷劫。 以他了解,茅九功绝非不择手段之辈,断不会做出背后偷袭的宵小行为。 这话甫一出口,叶霜红吊梢凤眼陡然一冷,凌厉的射向蓝尘。 “你这孩子,说什么胡话,难不成三长老还能说谎不成。”持药呵斥一声,不认为叶霜红会说谎。 蓝尘觉得自己冤枉极了,虽然心有疑窦,却万万不敢轻易怀疑到自家三长老头上。 赶紧澄清,“四长老,弟子不是这个意思。弟子只是想,上行界能人辈出,有本事引雷电的,也并非玉清宗不可。” “是啊,三长老,还是调查清楚再下定论为好。”连空雨急忙忙道,生怕蓝尘被人挤兑。 云迟眯起眼睛,看了看连空雨,又看了看蓝尘。 “这……” “四师兄,还是先去看看五师姐吧。” 持药还欲说点什么,云迟打断他。 大难过后,死伤不计其数。 救治伤员、安埋死者、修葺殿宇、重启护山大阵…… 桩桩件件,需要善后的事情一大堆。 偏偏自己这个不成器的四师兄,还在这里听叶霜红胡扯。 堂堂长老,活了上万年,还不如个乳臭未干的弟子看问题透彻。 真不知道该不该告诉你真相。 不告诉你吧,怕你步桐玲后尘。 告诉你吧,怕你死得更快。 云迟觉得有些头大,自己这个四师兄实在—— 太蠢! “对对对,五师妹要紧。”持药右手捏左手,心里十分不安,向弟子们发号施令,“大家赶紧分头去找,务必找到五长老。” “不必找了,我知道五师姐在哪里。来时,正好碰见五师姐。” 闻言,众人面上表情千奇百怪,有疑虑,有欣喜,也有担忧。 唯独叶霜红面色暗沉,攥紧手里的饮霜剑,恨不得将剑柄捏碎。 紧张了吧。云迟不动声色,把叶霜红微动的小表情收进眼底。 “五师妹可还平安?”持药忧心忡忡,上前去抓云迟胳膊。 云迟微微侧身,巧妙避开,“跟我来便知。” 女子年轻的尸身暴露在青天白云下。 拳头大窟窿,焦黑一片,从前腹贯穿到后腰,丹田被毁。 被焚烧丹田经脉至死,死前必然遭受极大痛苦。 持药简直不敢相信,有人会对娇俏可人的五师妹下如此毒手。 女子百灵鸟般清脆的笑声还在耳边回荡,持药不敢置信。 不愿相信,那个总爱对他笑的五师妹,以后再也不会对他笑了。 他揉了揉眼睛,擦过眼角的手指一片湿润。 “五师妹。”持药抱起桐玲,用他苍老无力的声音唤她。 “你让我保重,为何不保重自己。五师妹,对不起五师妹,都怪师兄无能。五师妹,呜啊……” 失去桐玲的持药,如一个被人抢了糖果的小孩,放声大哭起来。 闻者悲怆! “师尊。”胡真儿跪在桐玲身边,默默流泪。 师尊,真儿一定会为你报仇。胡真儿咬紧牙齿,恨意悄然爬上心头。 “呜呜呜……” “五长老,呜呜……” “……五长老,你放心,我们一定抓住害死你的人。” 弟子们心情沉重,或放声嚎哭,或无声流泪,或强忍悲痛,如丧考妣。 一阵风来,将灵兽峰上的无尽悲伤,和滚滚血腥,吹向远方。 云迟叹了口气。 生离死别,真令人讨厌。 “小师妹。” 许久,持药抹掉眼泪,肩膀一抽一抽,吐露的一字一句,尽是压抑不住的伤痛。 “……五师妹,可有留下什么话?” 看着持药胡真儿期待的表情,云迟压下心口的不适,肯定道:“不曾。” “我赶到时,五师姐已是无力回天。她拼尽力气将这个东西交到我手中后,便去了,未有留下只言片语。” 云迟掏出桐玲给她的铜铃铛,展示在众人面前。 第64章 逃避 - 我家女仙太过多情 - 山羊吃胡萝卜 云迟把驭兽铃交给胡真儿,全了桐玲嘱托,搀扶受伤的连空雨离开了灵兽峰。 善后事宜,与她无关,也不愿参与。 将连空雨送回青择峰弟子居后,又简单叮嘱几句好生调养加紧修炼之类,便匆匆驾舟往下秋峰玉楼水榭赶。 揣着迫不及待见面的心情,不消两刻钟便抵达玉楼水榭外。 凡仆翠凤见云迟回来,虽然满身污血,但并未受伤,全须全尾一根毫毛都没少,登时喜笑颜开。 “花莲仙长,萧仙长等你很久了。”边说边在前面引路,摇着肥圆的身子,急忙忙朝门内走。 走了几步,觉得不对劲,扭头见云迟还站在原地,不禁疑惑,“花莲仙长?” 云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突然不想面对红墙内那个人。 她闭眼长舒一口气,终于下定决心,“告诉萧仙长,我没事,一点伤也没受,就这样。” 说完转身离开,凭翠凤在身后焦急呼喊数声,也没再回头。 仅隔两日,她又回到落雪岭。 雪舞花摇,破屋峭壁,落雪岭上风物如旧。 只是物是人非,少了道熟悉的白色身影。 漫天漫地的飞花飘雪,更冷清了。 云迟推开自己房门。 走到矮榻边,推开读了一半的书,神情恍惚坐了下来。 抬眼却见几件男子衣物,随意搭在较矮些衣柜门上,两个高柜两个低柜,八扇门,均是大大敞开。 云迟嗤鼻轻笑一声。 自己这个师尊,当真是个生活白痴。 还偏偏喜欢凡人生活,不修炼时烧火做饭,有事没事来回换衣服。 每次换完衣服,指定留下一片狼藉等着她收拾。 “哎!” 云迟轻叹一声,双手撑腿站起来,将七零八落的衣袍配饰归拢。 又取出一摞清洁符,一件一件清洁过后,仔仔细细规整到柜子中。 而后离开自己屋子,来到时境雪的屋子。 不算大的木屋,只一张七尺长案孤零零摆在与房门正对的窗棂前,显得屋子莫名宽敞冷寂。 云迟绕到长案后,原本摆放时境雪打坐蒲团的位置空荡荡的,不由得鼻头一酸。 想想自己师尊除了偶尔把她揍得鼻青脸肿外,其他方面,对自己还是挺好的。 甚至,愿意为她这个便宜徒弟,自损修为。 不知何年何月,上行界命器争锋榜上,再能一窥乘风斩雪守君剑踪影。 云迟猛然摇了几下头,甩出脑子里杂乱无章的思绪,取出蒲团,摆在原本属于时境雪的位置,而后盘膝闭目,开始修炼。 内视呼吸法她已经十分熟稔,随着一呼一吸,灵气从头顶百会穴进入身体。 与以往不同,如今丹田内运转着水元丹,身体不再来者不拒,而是提取混沌气中的水灵气吸收。 这颗水元丹,其内蕴含踏雪仙尊一半灵力,异常活跃。 云迟能感受到随着灵气进入丹田,水元丹张牙舞爪,迫切想要突破。 虽然水元丹灵力盈满,达到破镜要求,可是经脉穴窍以及从脑中分化出的意识小人儿都还太弱,强度远远不够。 强行突破,只会适得其反。 于是,云迟控制意识小人儿围绕水元丹,对其循循善诱。 得到安抚,水元丹渐渐偃旗息鼓,慢慢平静下来,乖乖吸纳灵气。 很快,云迟发现了新的问题。 从体外引入的灵气,通过经脉穴窍进入丹田水元丹,转化为可供驱使的灵力。 然而,却有大量灵力从水元丹流出,顺着周身经脉,源源不断涌向经脉穴窍上的裂缝,而后从裂缝溢出,最后消失。 身体,活脱脱一个筛糠的筛子。 还是洞特别多的筛子。 新吸收转化的灵气,杯水车薪,根本不够填补灵气外泄带来的亏空。 根本是入不敷出嘛! 也就是说,她现在之所以还活着,那些经脉器官上的裂缝之所以没有爆发,全靠水元丹中时境雪一半灵力在支撑。 任时境雪灵力再雄厚,长此以往,也有坐吃山空的一天。 从这天开始。 云迟独自一人,窝在落雪岭,没日没夜修炼。 清晨练刀两个时辰,其余时间全部用来打坐运气。 实在觉得枯燥乏味时,便学学御剑飞行。 虽然御刀,也和御差不了太多。 落雪岭藏书没有刀谱,千挑万选挑了本行剑走势与舞刀颇为相似的《狂风剑谱》,按照自己练刀十几年经验,稍作修改,使其符合行刀原则。 一个人摸着石头过河练起来。 她的刀,师从将军元伍。 只一式—— 斩! 杀敌万千,窍门只一字—— 快! 快斩之下,缠、裹、劈、撩、挂、扎、推,千技万招,顺势而出。 刀法刚猛凶悍,但不够圆润,并不能做到随时随地收放自如。 从上次与柳贾对打,她便发现了症结所在。 她能战胜柳贾,在于她的刀足够快足够猛。 若论起张弛灵活,是不如柳贾的。 尤其是步法,可以说全靠个人发挥。 选刀法时绞尽脑汁,选步法却简单多了。 时境雪所有藏书里,只有两套步法:《平波弄影步》、《万里穿行步》。 《平波弄影步》步法精妙,变化多端。云迟瞧着,与凌波微步相比,也不遑多让。 《万里穿行步》意在将速度提升到极致,若是步法大成,即使不借助灵力,也可日行千里。 步法与刀谱都选好了,便一门心思练习。 又想,师尊斩雪练剑,作为弟子,她便持刀斩遍满山黄花。 落雪岭上风雪万年不改,时光流逝悄然无息。 如此过了两月有余。 刀法步法进步神速。 开始时,两个时辰,能斩破两三片肆虐飞舞的黄花瓣。 如今已能轻松斩下上千枚。 但在修为上,可就差强人意了。 打坐吐纳时,灵气供给,仍旧入不敷出。 水元丹中储存的灵力越来越少,云迟粗略计算,若是不改变,怕是撑不了一年。 到这一刻,她才意识到自己阿妈云夜明是何等能耐。 启星命线可保她三年不死,若是辅以修仙法,命线甚至可以让她享受几十年凡人寿命。 可惜,被她给糟践没了。 期间,还有一件事,令她既高兴又不解。 师尊在的一年,每隔半月或一月,便要破土作乱的黑血碑恶鬼怨灵,居然两个多月毫无动静。 仿佛随着踏雪仙尊的离开,彻底消失了一般。 这日。 天高气清。 云迟像往常一样,在木屋前练刀。 一线天东南方向的山峰,突然窜出万丈彩光。 细细的一束,五颜六色,绚烂非常,从嶙峋山峰的另一面,直冲天际。 地涌雾莲终于开了。 云迟掐诀念法,站在刀刃上,摇摇晃晃朝那处飞去。 第65章 地涌雾莲(一) - 我家女仙太过多情 - 山羊吃胡萝卜 霹雳叮咚水流撞击山石器壁的声音,隔着老远,在萧瑟冷风中也异常清晰。 地涌雾莲开放散发出的霞光异彩,比黑沉沉的夜里突然爆炸的火树银花,还绚烂明亮,在皑皑白雪峭岭峻峰中绽放,美极了。 等到越过山峰,翻到地涌雾莲生长的一面,云迟忍不住惊叹出声。 半面山峰层叠的积雪一朝化水,自峰顶奔流而下,穿过嶙峋山石,水花喷溅立成千里飞瀑,向两峰峡谷垂直奔腾。 虚空落泉千仞直,雷奔入江不暂息。 千里白瀑落九天的磅礴气势豁然入眼,地涌雾莲便生长在飞瀑源头,像清明时节纷纷细雨中,仪仪然莲步踏来的二八少女,弥漫着青涩迷人的韵味。 云迟降落在一块巨大石头上。 地涌雾莲就在她脚边石缝中静静绽开,五寸碗口大小的花朵,洁白无暇,如云错叠花瓣晕染出一圈圈五彩光芒。 光芒集成光束,射向万里青霄。 雾莲方圆几百米积雪已经完全融化,露出褐白相间的石块。 或大或小的石块密集分布,错落有致,丝毫不见一星半点泥土,甚至连沙土也看不见。 云迟跪趴在石头上,凑近地涌雾莲。 真神奇啊! 分明是莹白透亮的花朵,偏偏散发出五彩斑斓的光彩。 若非亲眼所见,断然不会相信,竟然有一种花,花香暖融就像婴儿体温,香落处冰雪消融。 化雪效果比烧红的烙铁和十厘米厚工业盐还好使。 太美了,温度也正好。 云迟眼珠子溜圆,目不转睛贪婪的盯着地涌雾莲,忍不住吞咽两口唾液。 只迟疑了几秒钟,长大嘴巴,猛然一口,咬下两朵花瓣,咕噜一下囫囵吞进肚皮。 不愧是千年生根,千年生花骨朵,又千年开花的地涌雾莲。 甫一入腹,丹田处立刻腾起滚滚热浪。 热浪流动,瞬息间流遍四肢百骸,就和在冰天雪地里吃了顿重庆麻辣火锅,舒爽之感无与伦比。 师尊说过,吃下整棵地涌雾莲,以后再也不怕落雪岭的烈风狂雪,就算是零下八百度,也不怕。 不要问时境雪吃过多少棵,问就是他自己也记不清了。 只说五六七八棵指定是有。 反正当时讨论这个问题时,井底之蛙云迟连下巴都兜不住了。 地涌雾莲开花后几个时辰便会消失,花期短暂,如昙花一现。 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云迟对准花蕊,打算一鼓作气解决了它。 唇瓣已经含住花瓣,却没有咬下去,脑子里灵光闪过,蓦然想起那个人似乎格外怕冷。 赶紧拿起身旁的铿锵,用刀尖撬开压住雾莲根部的石块,将其连根拔起。 地涌雾莲甫一离开石块,立刻停止散发五彩光晕,千里飞瀑以肉眼可见速度凝结固化,很快变成坚硬光滑的寒冰。 云迟将地涌雾莲揣入怀中,跳上铿锵,掐诀念咒。 铿锵载着云迟在半空中猛烈摇晃几下后,倏地提速,飞离落雪岭。 …… …… 正午当空,烈日灼灼,夏日炎炎好眠时。 翠凤坐在玉楼水榭大门左侧大树下,倚靠树干伸长了腿,困意倦倦。 半眯着眼瞧见一名女子落在玉楼水榭外,理所当然认为又是一朵自讨没趣的桃花,随意的摆摆手,“萧仙长闭关未出,仙长请回。” 声音懒洋洋的,好似下一秒就要睡过去。 “萧关逢在何处?”云迟用铿锵刀鞘轻敲了一下翠凤脑袋。 钝痛传来,翠凤登时火冒三丈,腾一下站起来,眼睛还没完全睁开,来人在瞳孔中分化出两三道虚影。 待到彻底睁开眼睛,熟悉的身影渐渐清晰明朗,“花莲仙长。” “花莲仙长,你回来啦。”欢喜雀跃从面孔上堆挤的横肉缝里溢出来,胖手紧张的揪住裙摆,像是留守儿童看到突然出现的父母般不知所措。 云迟心中一暖,会心一笑,“嗯。萧仙长此时在哪里?” “回仙长,萧仙长此刻正在午睡。” 翠凤十分殷勤,跟在云迟身后侈侈不休,可惜受浑圆富态的身材拖累,跟了几步就跟不上云迟步伐。 想到花莲仙长与萧仙长这么久不见,定是你侬我侬,自己还是识趣些别去打扰。 于是干脆转身回到门口,继续打盹。 云迟驾轻就熟来到萧关逢房门口,轻轻叩门。 咚,咚咚,咚咚咚。 单调的敲门声,硬是让她敲出抑扬顿挫的起伏节律,就像在谱一首轻快的儿歌。 黄粱尚浅,一梦已华胥。 半梦半醒的萧关逢眉头深锁,“何事?” 这玉楼水榭的活人,除了他,就只剩下凡仆翠凤,他理所当然认为是翠凤在敲门。 “何人?”敲门声不断,对方却不做声,萧关逢又问了一声。 五秒之后…… 仍旧无人作答,敲门声依然紧锣密鼓响个不停。 无奈,萧关逢只能翻身下榻,穿上外袍,束上腰封,重新绾发,直到把自己捯饬得一丝不苟,半晌才拉开房门。 第66章 地涌雾莲(二) - 我家女仙太过多情 - 山羊吃胡萝卜 女子站在房门口,右手微蜷还保持着叩门姿势,她身后半丈外的院落,光影斑驳。 她微微笑着,笑容里七分不知所措,还有三分疏离。 面前的云迟,让萧关逢觉得十分陌生,比第一次见面还要陌生。 在云迟眼中,门内男子,一如从前清冷,目似寒潭,又恢复成一潭死水。 从头到脚写着生人勿进! 两个月了,她依然不知如何面对他,这个双手未染半滴血,却屠杀上万凌剑宗弟子的人。 萧关逢与凌剑宗的冤仇是非,她不了解,也无从评判。 即便不问,也能猜到,飞鹰族萧氏三千年积累的仇恨和怒火,萧关逢来讨,定是不死不休。 只是可怜那些无辜惨死的低修为弟子,与仇怨无关,却无端被卷入是非,枉送了性命。 她有些痛恨自己,为何对这样一个危险至极的人念念不忘,甚至为了他,包庇叶霜红,违背自己对桐玲的承诺。 答应过桐玲,将驭兽铃交给胡真儿,向持药揭露叶霜红的真面目,但后者她没有做到,为了自己的私心。 又或者,内心深处,她更怕有一天,面前这个人,会杀死自己的师尊,甚至杀死自己。 可这个人在她心里种了蛊虫。 蛊虫得到心血温养,飞快成长,在她心里化茧成蝶,日日在她心里扑腾,叫自己如论如何也舍不下他。 此刻见到他,心里蛊虫欢腾的叫嚣着,蛊惑着她丢盔弃甲。 她想扑进他的怀里,紧紧抱住他,也想尝一尝那微微翕动的唇瓣。 “嗯咳。”云迟收敛笑容,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镇静平稳,“那个……我来是。” “这是地涌雾莲,吃了它,就再也不怕冷了。”云迟掏出地涌雾莲,双手捧到萧关逢面前。 女子的面容一如既往澄澈,干净得不染纤尘,可她的眼神变了。 萧关逢平静无波的眸子寻找了许久,也没有从她眼中寻到熟悉的热烈,那业火般滚烫的狂热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拘束和淡淡疏离。 从第一面开始,这双灵动得不像话的杏眼中,赤裸裸的占有欲,满盈得眼眶都装不下。 他一直知道,她喜欢自己这具皮囊,痴迷到不顾一切,恨不得把天上的星星捧到自己面前。 可是,这双眼睛如何就焕然不同了呢? 因为终于得到了,发现并非想象中那般好,所以毫不犹豫丢弃,如同一只腻烦了宠物? “你拿走吧。”萧关逢淡淡开口,“我用不上。” 男子不冷不热的声音落在云迟耳朵里,好像特意拉开距离般不待见自己,心中一凛。 云迟觉得萧关逢有些莫名其妙。 “怎么会用不上,地涌雾莲连万年积雪都能融化,肯定能缓解你体内湿寒。” “喏!”双手一伸,又凑近了些,地涌雾莲几乎贴近萧关逢嘴边,“我都试过了,暖暖的像喝干花茶,很好吃的,一点也不苦。” 萧关逢垂眸瞟了眼,果然看见雾莲外沿少了两瓣,断口粗糙,和狗啃了差不多。 不过他体内的寒毒乃是诅咒所致,地涌雾莲虽好,也不过能压制寒毒一两次发作,于他并无大作用。 “雾莲虽好,但于我体内寒气,收效微乎其微,一两月便会失去效果。给我,就是暴殄天物。还是留给你自己吧。” 萧关逢说完转身朝屋内走。 “怎么能说暴殄天物呢,就算只有一天效果,都不算浪费。” 云迟捧着地涌雾莲跟在他身侧,继续劝他,“况且,这可是我千辛万苦,日夜蹲守,特意为你采来的。好歹给个面子,尝一口啊。” “特意为我?”萧关逢走到八仙桌旁,坐下倒了两杯茶,一杯给自己,一杯推向邻座。 云迟顺势坐在邻座,扭头望向萧关逢,点头如捣蒜,“嗯嗯嗯!赶紧吃了吧,不然一会儿该化了。” 萧关逢端起茶盏放至唇边,冷冰冰道:“口是心非。” 茶水有些凉了,萧关逢只浅浅抿了一口便放下。 呃—— 云迟自认为自己一颗真心比五个九黄金还真,虽然刚开始蹲守地涌雾莲确实是为了自己,这不在最后关头刹住车了么。 “天地良心!这棵地涌雾莲真是专门给你留的。” “要知道,雾莲三千年才开花,整个落雪岭也就开了这么一朵。你若不吃,可就真浪费了。下一朵,刚生根,开花得两千年后呢。” 知道雾莲珍贵,这下该乖乖吃了吧。云迟心想。 “既如此宝贵,该留给你自己才对。或者……”萧关逢看了眼云迟,“留给你看中之人。” 比如—— 时境雪。 说完起身,准备朝书案走去,还未转身,袖口被一股力道拉住。 气力很大,萧关逢挪动一步挣脱不开。 云迟抬头看他,一脸认真执着,“你就是我看中之人。” “最重要的是……”云迟拉着萧关逢衣袖站起来,直视他深邃黝黑的眼瞳,“我可不想夜夜抱着块儿冰睡觉,自己身上多冷,你难道没有自知之明吗?” “还是,你想让我喂你?”云迟偏头询问,“嗯?” 在萧关逢迷惑的注视下,云迟把地涌雾莲从根部开始,三两下捏成小小一坨,就和捏扁揉圆的棉花糖,只剩下鹌鹑蛋大小。 女子巧笑晏晏,眉黛含颦,猝不及防撞进萧关逢眼中。 “张嘴。”云迟咬住一半地涌雾莲,含糊不清吩咐。 恍惚间她又是那个热情如火的云迟。 鬼使神差的,萧关逢顺从的将地涌雾莲吞入腹中。 嘴唇依旧贴着她,额头很快浸出细密冷汗。 地涌雾莲融入血液,濯洗体内黑暗恶毒的禁制,两股势力相冲,冰火相交,肆无忌惮摧残折磨着他。 男子身躯陡然脱力,重重压来,云迟赶紧伸手捞住他。 “萧关逢,你怎么了?” 他身上跟块千年玄冰似的,冷汗滴在云迟脖子上,比落雪岭积年的冰凌还冷。 “嘶——” 云迟忍不住哆嗦,伸手将他脑袋往边上推了推,避免肌肤相触。 短短片刻,萧关逢已经意识混沌,眼中浑浊不堪。 寒意占了上风,如坠冰窖,像是一个极度畏寒的风寒病人在冰天雪地里洗冰水澡,仿佛下一刻就要死去。 怀里女子躯体,又暖又软,他忍不住抓住这根小火苗,恨不得将火苗送进心里去,看看能否缓解铺天盖地的冰寒。 萧关逢身体软绵绵耷拉在云迟身上。 手上却力大无穷,箍住云迟脖子,一个劲儿把自己结了霜的脸,朝女子温暖的颈窝凑去。 “喂,你是狗吗?” 脖子被人突然咬了一口,还咬住不放,甚至咕噜咕噜吸起血来。 云迟恼火极了。 一个刀手劈在萧关逢脑门上。 趁他松口瞬间,猛然一推。 身体失去支撑,萧关逢如一棵斩断根部的大树,“咚”一声,轰然倒地。 云迟摸了摸脖子,两排牙印异常清晰。 抬手一看,满手鲜血。 她对被人咬有阴影,尤其是发了疯的男子。 低头见平日里端方持正的萧关逢,蜷缩在地上不住的挣扎,嘴唇紧抿,洇出细密血丝。 云迟心疼坏了。 顾不上脖子还冒着血,伸手去拉他。 又怕他再次咬人,不敢抱他,干脆拽住萧关逢两只手,和拖凶兽尸体似的,轻轻松松把他拖到床边。 而后,操起男子双膝,结结实实一个公主抱,将他放到榻上。 力气大了,好处还是很多的。 拉过锦被,又从床尾后边的高柜搬出两床备用被子,悉数招呼到萧关逢身上。 萧关逢被锦被紧紧裹住,和颗棉球似的,大夏天的,看着都热。 可锦被下的萧关逢却不觉得热,甚至感受不到半分温暖,感觉连意识都被冰冻住,不知自己身在何处。 他脸上的冰霜越结越厚,像是下了一场小雪,眉毛、额头纠成一坨,连闷哼也发不出。 更别提回应云迟的一声声呼唤。 见状,云迟心一横。 扯下腰间的丝带,三两下拧成粗粗的绳子,掰开萧关逢的嘴,把绳子塞到他的嘴里,又在脑门后打了个死结。 叫他只能咬绳子,再不能咬别人,或是咬自己了。 而后,三下五除二把扒了萧关逢的外袍,又利索的把自己脱了个精光。 甫一钻进被窝,萧关逢便将她死死抱住,脑袋枕在她头上,双腿圈着她,跟个树懒似的挂在她身上。 “哔哔哔……冻……冻死……本少主……了!” “……好冷!” “哔哔哔,嘶——” 云迟上下牙打颤,骂了句脏话。 在落雪岭上用来当暖宝宝使的火凤凰内丹,在周身覆上一层寒霜的萧关逢面前,一点用也没有。 云迟觉得自己在冷冻车厢里,抱了根人形冰棍! 真他哔哔的冷! 此刻,云迟肠子都悔青了。 干啥非要强迫人家吃地涌雾莲,好心办坏事了吧。 如此过了一刻多钟。 连云迟眉毛都开始结霜,身下的萧关逢终于渐渐放松,紧蹙的眉头也开始舒展。 体温总算开始回暖。 云迟心中一喜,长舒一口气。 还没来的高兴多久,忽觉身下一热。 “好烫!” 顾不上不着寸缕,云迟掀开锦被跳下榻,身前与萧关逢相触的皮肤隐隐泛红。 这—— 少说六十度吧,快赶上八十度泡茶水了。 再看萧关逢,一张脸比猴屁股还红,清冷贵公子气质消失得无影无踪。 云迟嘴角抽了抽。 不会烧死吗?云迟心急如焚。 重新用一床锦被将萧关逢裹住,抱下榻扔在地上。 掀了锦被,捻起手指,麻利的把萧关逢的裘衣也扒了,连块布也没留。 然后回到榻上,扯过锦被,把自己严丝合缝裹住。 在两床锦被包覆下,盘膝提气,掐诀念咒。 在落雪岭这两个月,她已经发现自己可以正常驱动启星之力,使用两极境以下驭星技法。 驭星术,元一境,寒露。 驭星术,元一境,霜降。 驭星术,两极境,飞雪。 驭星术,两极境,守护。 …… 咒语音浪荡开,一室之内,降霜又降雪。 连萧关逢没喝完的半盏茶都结了冰。 好巧不巧,一丝不挂的萧关逢正好被云迟摆在床榻正前方。 不可避免的,纯属无意的,万分纯洁的,鬼使神差的,目光从他身上扫过。 奇奇怪怪的画面不听使唤往脑子里进攻,勾起好多脸红心跳的回忆。 云迟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又一点一点挪过去,慢吞吞给他穿上裘衣,顺便摸了摸男子腹部。 手感极佳! 差不多又过了一刻多钟,萧关逢重新由热转冷。 无奈,云迟抱起他,再次双双躲进被窝,继续瑟瑟发抖。 来来回回,往往复复。 不知道多少个轮回后,亮堂的屋子逐渐昏暗,男子体温终于趋于稳定,面色也逐渐恢复正常。 云迟取下他嘴上的布绳,钻进他怀里缓缓闭上双眼。 “他哔哔哔的,比大战三千回合还累。” 又嘀咕了一句脏话,而后沉沉入梦。 第67章 做梦了 - 我家女仙太过多情 - 山羊吃胡萝卜 第二日。 天蒙蒙亮,亭台廊庑昏沉沉像个七老八十打瞌睡的老妪迟迟不愿醒来。 二十一天养成一个习惯,在哪个位面的世界都适用,云迟照样起了个大早,就着暗沉朦胧的晨雾练完刀。 云迟兴致勃勃来到厨房,撸起袖子,打算大干一场。 提起两根胡萝卜须须,打量一番后瘪瘪嘴嫌弃的丢在一旁。 比起落雪岭灵气充盈好似在灵泉中浸泡了九九八十一天的食材相比,玉楼水榭的萝卜青菜大火鸡委实平凡了些。 就这还是长老亲传弟子的待遇,若是内门弟子或者外门那些小萝卜头弟子,日常供给还要更低端。 身份地位是个好东西,当了二十多年少主她深有体会。 管你是旌旗飘扬野心勃勃,或是眠花宿柳无法无天,总有那么几个一根筋从脑门穿到足底的,把你当祖宗供着。 不光自己供着异姓祖宗,还得留下遗言,让自个儿十八代后不知道多少辈孙子的孙子一起供着。 美其名曰食君之禄忠君之事。 经过好一通挑挑拣拣,终于从三个半人高菜篓子里,拣出七八根叫不出名字的菜苗苗。 紫光盈盈,一看便知蕴含灵气那叫一个足,颇有几分紫气东来的祥瑞意象。 又从二十多种赤橙黄绿青蓝紫,五颜六色灵米中筛选最出挑的一种,亮澄澄的鲜黄色和上辈子吃的小米差不多,颗粒饱满却比黄豆还大,快赶上半颗大白豆。 最后抱了颗火鸟蛋,这蛋天赋异禀硕大无比,光蛋液能装满两个大号洗脚盆。 落雪岭的厨房也可见这位仁兄的身影,自己师尊三天两头就要吃一大碗火鸟蛋羹。 味美鲜滑,比鸡蛋鸭蛋鹅蛋鹌鹑蛋不知强上多少倍。 还记得自己偷偷尝了一口,登时觉得味蕾炸开滋味无穷,比啃了五十斤胶原蛋白粉还美妙。 还想再吃第二口,嚣张至极的幽蓝掌风闷不吭声袭来,将她拍飞几百米。 前世,她的厨艺是极好的,经过一年磨炼,自认为给她七七四十九天,满汉全席也能信手拈来。 她在厨房霹雳哐当大展拳脚,动静不算大,只比晴天打雷弱了那么一点点。 翠凤睡眼惺忪,大半意识还在周公家做客喝酒,拖着波涛汹涌的身躯,摇晃到厨房。 “哎呦,我的花莲仙长,你怎么能干这些粗活儿,这都是小人该做的呀。” 晴天响雷横空出世,翠凤一个激灵,比贡院里连日鏖战的书生还清醒。 主子抢了奴才的活计,还要奴才干什么,主子就该干主子的事儿,决计不能本末倒置,乱了秩序。 翠凤叫着,便要上前去夺云迟手里的长杆子汤勺。 云迟力大无穷,结丹一层功夫了得,哪能让翠凤夺了去。 手肘灵活一歪,对着翠凤比猪蹄子粗的小臂轻轻一顶,“一顿饭而已,哪还分什么谁该做谁又不该做。而且——” “对我来说,做饭也是一件十分享受放松的事情。” 云迟手上汤勺慢慢划拉锅里咕噜咕噜冒泡的灵米粥,扭头看向跌坐在地正摸屁股的翠凤,尴尬的笑笑。 方才那状似无意的一顶,不费摧毁之力,将壮胖子翠凤顶翻在地,如来佛祖观世音菩萨耶稣基督在上,她真不是有意的。 两刻钟后。 粥熬好了,蛋羹蒸熟了,“紫气东来”小凉菜味道棒极了。 云迟盛了一人量,估摸着够萧关逢吃,剩下都留给翠凤。 目送云迟离开,翠凤看了看大半锅粥,又看了看几乎没动的一盆蛋羹,叹了口气。 盘中之餐,粒粒辛苦,农民伯伯们面朝黄土背朝天。 穷苦人翠凤,活了四十多岁,从不敢浪费一粒米一棵菜,可是眼前一锅一盆,她是—— 真吃不完啊! 暗暗下定决心,从明日起她要起得更早,比灵兽峰上的大火鸡还早,用实际行动宣示主权。 厨房重地,主子莫进! “阿嚏!” 云迟端着美味佳肴走在长廊上,打了个喷嚏。 此时天光初现,淡淡橘色光辉从红彤彤朝阳里扩散出来,循序渐进笼住玉楼水榭的檐牙楼阁。 夏日浓烈,池中莲花争妍怒放,零星几条锦鲤,在盘根错节的莲花根茎里来去自如,小日子别提多惬意。 推门入内,萧关逢仍旧阒然无声睡着,火刑冰刑交替把他折磨得够呛,睡了六七个时辰,丝毫不见转醒迹象。 云迟心里愧疚难当,也不去叫他。 兀自取出干花蒲团,在角落里打坐修炼。 刚闭上眼睛,幽蓝灵气将将入得脑门,还未抵达丹田,男子叽叽歪歪的低声呻吟不合时宜传来。 她终于体验到自己生病时,老母亲们是多么不容易,心急火燎惴惴不安那都是前菜。 若遇上个梦魇缠身的,随时可能负伤累累。 凑近了,附耳到男子唇边,他嘴里断断续续吐字不清。 为数不多能分辨的单字,听得云迟眉头紧锁。 又来了! “杀……杀……不要……去死……杀……” 随着吐字频率加快,骨节突出修长的手指,第几十次精准无误掐住云迟脖子,以为掐住毒蛇的七寸,发了狠要咔嚓拧端她的脖子。 云迟低头瞅了眼大手,抬起手刀,“咔登”斩在大手手腕,力道之大也不怕把对方斩废喽。 手腕吃痛,多细胞生物趋利避害本能驱使下,大手老老实实缩了回去。 等到萧关逢梦魇散去,眉头比深海畅游的水母触须还舒展,呼吸均匀像是设定了定时程序,云迟才重新开始打坐修炼。 萧关逢觉得自己一梦千年,那些死去的人全都活了过来,然后又再次死去。 反反复复陷入死循环。 每次,正当他手刃敌人,打算一鼓作气捏断仇人脖子时,总有人出来捣乱斩他手腕。 气死了! 少年萧关逢,五官稚嫩,气鼓鼓提一把金剑上蹿下跳,上天入地到处寻找那捣乱之人,连深山老林里的鸟窝都不放过。 势要将其揪出来,让其受尽三千刑罚后,关到萧兰山的地牢,再受一遍三千刑罚,方可解恨。 皇天不负苦心人,终于让他给找到了。 是条美女蛇! 人身蛇尾,妖艳不可方物。 见状,他宁愿自己永远也找不到。 美女蛇咯咯咯笑着,叫嚣着要同他生小蛇。 五雷轰顶连心肝脾肺都冒着黑烟,他还只是个少年。 苗正根红小小少年一枚,可受不起美女蛇折腾,泰山压顶的恢弘气势瞬间没了气焰,“咻”一下比放完气的气球还干瘪。 于是他又开始逃。 可美女蛇狂甩尾巴,游得飞快,眼看就要被她捉住。 面前一方万丈悬崖,光看看都能吓破人胆。 他眼一闭牙一咬,毫不犹豫跳了下去。 梦境骤然终结。 心有余悸睁开双眼,头顶灰白透光的帷幔,不是他自己榻上又是哪里。 第68章 她手艺真好 - 我家女仙太过多情 - 山羊吃胡萝卜 袅袅燃香肆无忌惮在屋子里漫延,肺部扩张促成一个深吸,嗅了满满一鼻腔,熟悉的青游草香,逐渐安抚了躁动的心脏。 头还有些晕乎,偶尔冒出几颗闪闪发亮的金星,和灌了三斤五十四度高粱酒不相上下。 好菜配好酒,细闻之下,空气里居然莫名冒出几缕饭香。 味道很淡,闻不到辣椒香油和大蒜的味儿,想是极清淡的食物。 萧关逢扭头果真瞧见不远处八仙桌上,除了茶壶茶盏,还摆了两碗一碟和一双筷子一根汤匙。 浓白热气慢悠悠从碗里飘出来,搔首弄姿释放食物独有的魅力,不断朝他招手,快来吃我快来吃我。 稍远一些的书案。 阳光挤过漆红窗梢,光直线传播经过笔架投下斑驳虚影,还有一部分落在书案前盘膝闭目的女子头顶,拉出一个纤细女子暗影。 她有一颗纯净无暇的水元丹,修炼起来,蓝光缭绕美轮美奂。 那宛如神光圣洁的幽蓝光晕,落在萧关逢眼中,说不出的碍眼,忍不住想若是她身上发出金光,应该更美妙。 完全忘了正是自己将她送到踏雪仙尊身边,一手促成今日局面。 事已至此,任他如何不满意,也无法改变,冥冥天意中时境雪终将在他萧关逢的女人心里,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 这一笔,轻飘飘带过,却比刀枪剑戟还来得深刻。 萧关逢掀开薄薄的锦被。 轰! 一记惊雷把他劈得七荤八素。 敞开的裘衣,中门大开,比一丝不挂还不堪入目,只怕灯红酒绿瓦舍勾栏里流连的嫖客,都比此刻的他正经三分。 脑门上三条无形的黑线压来,晕头转向的脑袋瓜子怕是再也好不了了。 略显苍白的静谧面容下,滔天巨浪将羞耻的小船拍打得左晃右荡。 萧关逢又扭头看了眼云迟。 这家伙到底对我做了什么? 低头扫过,敏感的不敏感的,目之所及光滑无暇,还是原装并未经过改良,看来她啥也没干成。 不知为何心里竟有一丝丝失落。 平心而论,自己已经够纯洁,比晶莹剔透琉璃球还纯洁,思想到躯体都很纯洁,他已经这么纯洁,伴侣真的没必要太纯洁。 自我探索许久,思想又升华了一洞天,终于恋恋不舍穿衣束发。 滴水未沾粒米未进,差不多快一天一夜,五脏庙饥肠辘辘闹饥荒,下一秒就要高举仪旗推翻霸权统治。 体内恶毒的诅咒禁制,使他必须像凡人一样吃喝拉撒,为此他恼火了三千多年。 尤其在北野时,血腥粗鲁的饮食习惯,简直叫人恨得痒痒,他宁愿每日寒毒发作一次,也不愿啃凶兽肉。 不过,北野的热羊奶还是不错的,压制寒毒效果一绝,比昨日吃的地涌雾莲强上万倍。 昨日那地涌雾莲,货真价实好灵花,差点要了他不算苍老也不算年轻的命。 这玩意儿他没吃过,其中蕴藏的地火之力霸道强横,在寒毒面前也不卑不亢,没有以毒攻毒的疗效,毒上加毒效果却很好。 萧关逢走到八仙桌旁,慢条斯理舀了一勺灵米粥,入口绵软甘甜,只一口便尝出并非翠凤手艺。 翠凤身材五大三粗,熬出的粥也是豪放不羁,不是夹生就是一碗清可见底的“清粥”,生怕多放两粒米。 蒸蛋羹用蒸盅装好,四五枚素心腊梅花瓣浮在上面,黄上加黄,可以看出烹饪之人营养搭配的良苦用心。 她的手艺不吹不擂,真好! 比她信中描述的还要好,如此暖人心房的食物,非是温暖的人烹饪不出。 萧关逢细细品尝美食,胃口大开,连那盘“紫气东来”小凉菜也没留下半片菜叶子。 简单平凡的一餐,却是他三千多年来吃过最好的一餐。 用过膳食,续了热茶,萧关逢像往常一样研究符箓阵法,却怎么也静不下心,目光长了脚不受身体控制一个劲儿往打坐女子身上挪动。 自己快要溺死在她热火朝天的温柔攻势里,这可不妙。 修仙无岁月,对时间流逝的感知异常迟钝。 一闭眼一睁眼,太阳已经从东边天落入西边天。 云迟醒来时,静谧月色流淌,月色里阵阵夏日虫鸣,藏在徐徐夜风中破窗而入,听闻的人倍感安宁。 某个盯着她瞧了一整天的人,见她收拢灵气抱拳归一,在她睁眼前装模作样将目光移到拓本上。 云迟抬头望了望他。 因为地涌雾莲的事情,自觉对不住他,“那个,我不是故意的。” “嗯。”萧关逢头也没抬,继续看书。 就这?是原谅她了呢?还是生着气不想搭理她呢? 云迟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还没吃饭吧,我这就给你做去。” 两人之间好像平白生了龃龉,尴尬氛围如同蒲公英种子在空气里乱飘乱晃。 “吃过了。” 尴尬里又多了几分诡异,无形黑云压顶云迟快喘不过气了,还是早早逃离为好。 “呃,好吧。”云迟站起身收蒲团,“那,那你早点休息。” 蒲团已收入储物袋,逃命似的往门口挪,这里太压抑了,她得出去透透气。 “云迟。”萧关逢叫住她。 “啊?”人家已经喊她了,好歹听听对方要说点啥再走。 萧关逢放下书卷,抬起眼注视她,屋里照明法器光线昏黄,逆着光云迟看不清男子神色。 “你到底怎么了?” 不辞而别一个人躲到落雪岭,像个缩头老龟两个多月不出来,好容易回来,见了他却跟见了鬼一样,萧关逢自认没有一处招惹到她。 难道真是得到了就不珍贵了? 若是不要他了,为何要把地涌雾莲捧到他面前,又衣不解带照顾他一天一夜。 “没事啊。”云迟眨巴着眼睑,大眼水光盈盈无辜极了。 口是心非! 对缩头乌龟云迟忍无可忍,真想一锤子敲开她的龟壳,看看里面装的是啥。 在云迟严阵以待无比认真注目礼下,萧关逢起身靠近。 男子青游草香笼来,脑子一片慌乱,好像回到鸿蒙混沌中,奇形怪状力大无穷上古凶兽在脑壳里打得昏天黑地。 “为什么躲着我?不是说思念我想要我吗?现在又算什么?” 萧关逢用自己低沉悦耳的声音蛊惑她,“还是,又喜欢了别人?” “怎么可能,你这么好,我只喜欢你,我还没……,总之,不是你想的那样。” ……还没睡腻呢。 云迟脱口而出。 六月飞雪她比窦娥还冤啊,没日没夜修炼,哪有功夫朝三暮四想别人,一个都想不过来。 第69章 逃避的真相 - 我家女仙太过多情 - 山羊吃胡萝卜 不过他有句话说对了,自己确实在躲着他,主要是她惜命,怕不小心做了牡丹花下的冤死鬼。 枕边躺着个运筹帷幄决胜千里的活诸葛,关键这位诸葛先生不是那么爱惜人命,总得给她点时间适应吧。 如何让这位外表绿竹猗猗,内心坚硬的有匪君子,对她爱而不舍,刀架在脖子上也舍不得伤害她。 她得寻思个神术妙计。 可脑回路褶皱不够繁复精妙,想了两个月也没想出好计谋。 所以打算回落雪岭继续想。 她一点不会说谎,喜怒哀乐明晃晃挂在脸上,萧关逢上前一步几乎要贴上女子身躯,咄咄逼人道:“不是我想的那样,那是哪样?这么晚你打算去哪里?” “我,我想回落雪岭。”云迟老老实实回答。 耷拉着脑袋,比晒了一天太阳的茄子还蔫。 此言一出,郁闷不爽从萧关逢胸口喷射而出,似是而非的回答最容易引人臆想误会。 萧关逢强忍胸臆烦闷,循循善诱,“还没告诉我,为何躲着我?” 能不能别打破砂锅问到底啊,她很不喜欢,可对方眼神太过执拗,冒着幽幽的火光好像随时准备放火烧山。 云迟脑中电光火石霹雳轰炸,集结千军万马脑细胞想啊想啊。 突然就悟了! 自己一个人闭门造车苦思两个月无果,条条大路通罗马,何不换个方向着手呢。 “萧关逢。”蔫茄子突然来了劲,目光灼灼盯着男子,“我在想,我要怎么做,才能叫你舍不下我,才能叫你无论如何也舍不得伤害我。” “你说,我要怎么做?” 话题转换有点快,萧关逢睖睁片刻,这个问题,他还真没想过。 “你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直觉告诉他,云迟对他的态度突然由晴转阴,定是发生了什么。 对方千辛万苦将自己从北野带到人域,肯定捂着大计谋呢,云迟不信他会因为自己窥视到真相冰山一角就对她痛下杀手。 于是十分放心的凑近他耳边,软言软语说悄悄话,“其实,那天我碰见桐玲时,她还活着。” 闻言,萧关逢深不见底的眸子狂风大作,各种猜想,有的没的从眼前飘过。 云迟退开,将他眼中稍纵即逝的精光收进眼底,看来革命路漫漫,同志还需努力啊。 赶紧表忠心,“不过你放心,除了你我谁也没说,以后也不会对他人说。” “她说了什么?”不愧是家中坐诸葛大神,片刻便恢复平静。 观萧关逢神态,已是镇定自若,云迟放下心来,继续道:“也没说什么,就说叶霜红封了阵眼,杀害她的也是叶霜红,让我转告四师兄,小心叶霜红。” “那你为何不将真相告诉持药?”萧关逢不解。 结果云迟用看白痴一样的眼神看着他,恨铁不成钢,愤愤的说: “告诉他不就让人知道我夫君和叶霜红狼狈为奸,害死上万凌剑宗弟子了么,万一凌剑宗追究起来,我可保不住你。” “再说,无凭无据的,谁信我?” “叶霜红那么会演戏,心也黑,到时候万一狗急跳墙,把我和持药一起咔嚓了,岂不得不偿失?” “当然,最重要的还是想要保护你,手无缚鸡之力的,随便谁都能捏扁揉圆。” 她还记得当日叶霜红两句话不对,差点杀了她,哎,债是越欠越多,这不又欠了有情尊主洛无情一条命。 随便谁都能捏扁揉圆? 萧关逢嘴角微不可察抖动几许。 心想,终有一日,你会知道自己捡了多大便宜。 “还不算太笨。”对云迟识时务的表现,十分满意。 自己哪里笨了,有勇有谋有毅力三有青年一枚,云迟表示不认同,嘟囔,“本来就不笨。” “所以你就为了这个躲着我?怕我知道后杀了你?” 萧关逢简直要被她气笑了,已经不是脑回路褶皱不够,而是一片顺滑,滋溜滋溜比冰面还滑溜。 “我知道你现在肯定不会杀我,我是在想,怎么让你以后也舍不得杀我。” 针对这个问题,她确确实实认真思考了两个月,既想不通,不如干脆直接问萧关逢。 这个牛角尖钻得够久了,是时候拔一拔,否则送命前来不及让云夜明大人抱上孙子了。 有时候,越是亲密关系,越要小心谨慎。 若不是因为自己命不久矣,她打死也不会说出真相。 与虎谋皮,无知,才是最好的保护伞。 两个月前,她满心以为自己还有无穷无尽的岁月,当然保命第一。 到今日却不同了,她依然不想死,却不再执着。 千帆过尽,她拼尽全力努力过,若是依然要死,她不抗拒。 只求大限来临之前,活在当下,练练刀,炒炒菜,偶尔恶作剧一下或浪漫一番调剂生活。 当然还有最要紧的,给伏狼族留个种。 伏狼族的祭祀和老将军都很喜欢小崽子,她还只会呀呀呀叫时,便日日被人提着脚丫子东奔西跑,别提多舒爽。 另外,修炼不能停,万一无妄天瞎了眼,或是嫌弃她太磨人,又不想收她上天享福了呢。 机会是留给有准备的人。 颠扑不破的真理,在任何时间任何地点,都适用。 云迟思绪乱飞跑到九霄云外,前生今世,妖魔鬼怪,来者不拒往脑子里灌。 全然没有注意到男子逐渐晦暗热烈的眸色,下一刻就要吹响狂风骤雨的号角。 第70章 你早在那里 - 我家女仙太过多情 - 山羊吃胡萝卜 萧关逢全神贯注凝视云迟良久。 她果然还是笨的,否则怎会认为自己舍得杀她。 半晌,突然伸手扶住她的双肩,极力压制目光中的热切盼望。 他隐藏得极深,云迟瞧着和平时没什么不同。 “云迟。” 低低的,朦朦胧胧的,男子柔情绮丽的声音送入耳朵里,好像某个破庙里勾人魂魄的狐狸。 “我要你满心满意都是我。除了我,再没有旁人。你,明白吗?” 他说,“如此,我便再也舍不得伤你一分一毫。” “就这样?” 云迟觉得自己又悟了。 暗骂自己比天蓬元帅猪八戒的第八百代子孙还蠢,试问,还有什么比情情爱爱更让人欲罢不能,牵肠挂肚的呢? 情爱的威力,惊天地泣鬼神,绵绵无绝期叫人生死相许,金刚不坏雷峰塔也镇压不住。 身为过来人,自己不是早就领教过了么? 她只需努力,让这萧关逢爱上自己。 到时,就算他舍弃自己,伤害自己,情之苦也定让他生不如死。 如此想想,也算是替自己报了仇。 女子咕噜乱转眼珠子活灵活现,不知在憋什么坏水,在她口中,爱一个人就和信手摘花一般容易。 萧关逢有些无奈,“就这样,你可能做到?” “萧关逢。”女子柔软轻盈的身躯陡然扑来,温软灼热的气息在颈窝浮动,“我钟情于你!” “云迟的情和爱,还有身体,都给你。”她的声音暗哑模糊,若有似无,近在耳边却好像从天外来。 “你呢?”盈盈小手自下而上,滑过男子腰腹,抚在他心脏位置,“这里,何时把我装进去?” 手指在他胸口有意无意轻轻抓放,拨动一池子春水,不断作恶。 萧关逢眸色暗沉到极致,低头将自己略微冰凉的脸颊埋入女子发间:笨蛋云迟,你早就在那里了。 与云迟的狂热外放不同,刻在萧关逢骨子里的隐忍内敛,不允许他轻而易举直抒胸臆。 哪怕是最简单的表白之言,也极难宣之于口。 他更擅于用实际行动表达心意。 男子低于常人温度的鼻息,在发间喷洒了许久。 细微,错乱,还有一丝剪不断理还乱的迤逦情思。 果然,环在腰间的手臂不动声色紧了紧,云迟十分贴心的收拾好心情,准备迎接一场动人心魄的柔情攻势。 清凉湿濡的吻,从发间、额头、鼻尖,脸颊,游离到颈间。 而后戛然而止。 云迟迷惑的抬起头,发现对方正执着于自己颈间伤口。 萧关逢盯住女子颈间,若有所思。 先前被浓密秀发笼盖住的伤口,此刻完完整整映入眼帘。 两排暗红牙印早已不流血,排列整齐的牙洞上,薄薄一层血痂无声控诉着施刑人的罪大恶极。 云迟伸手捂住左颈,一双大眼笑盈盈滚动,嘿嘿憨笑,“已经不痛了。” 霎时,记忆深处尘封的无数画面,支离破碎,断断续续涌入萧关逢脑中。 女子朱唇如血叼着地涌雾莲,自己耐不住诱惑去含那雾莲,火海冰川袭来,软玉温香托住了他。 好像确实咬了她,还很凶。 更多不堪入目的画面也被记了起来,萧关逢嘴角微颤。 没想到你是这样的云迟。 ——好粗鲁! 难怪自己脑壳和手腕不见淤伤,却莫名疼痛,一整天过去也不见好转。 萧关逢把云迟拉到桌边坐下。 取出一个大肚子矮胖青瓷瓶,用布绢沾了瓶中液体,撩开云迟的头发,细细擦拭伤口。 云迟不知道他给自己擦的什么“灵丹妙药”,比毒药还折磨人。 液体碰到肌肤,初时冰凉中带着刺痛,好像无数绣花针轻轻刺入。 片刻后,犹如万蚁挠心,麻痒难耐。 “好痒。”云迟忍不住轻哼出声。 伸手去挠,被萧关无情制止,“马上就好。” 男子身躯微微前倾,擦拭伤口神情专注,优异修长的脖颈在昏黄暖光照耀下,宛如窗外轻盈浮动的皓白月色,持续不断释放神秘诱惑力。 沉沉浮浮红尘俗世中,云迟承认自己是最俗的那一个,两世为人,一世比一世俗。 天地乾坤,物有两极,阴阳调和,异性相吸…… 做那清心寡欲超脱物外高高在上孑然一身的无上圣人有什么意思,活上千万年就和活了一天没什么区别。 她更愿意顺应自然,及时行乐,怡然逍遥天地间。 美的好的事物,就应该毫不犹豫抓在手中。 片刻不迟疑,身子一歪脑袋就已埋入男子颈窝,贪婪的轻嗅,肌肤相触十分亲昵的摩挲着。 呼吸越来越潮热,越来越急促,越来越紊乱。 “夫……君……” 欲火高燃冲天炮似的直冲脑门,唤着他的声音绵软无力,又轻又柔如清风掠过耳畔。 “你亲亲我,亲亲我就不痒了,……夫君!” 萧关逢手一顿,心里涟漪一浪叠一浪推开,时不我待他加快速度很快涂完药。 春宵苦短,良辰美景相思夜,月影遥遥,花好月圆最相宜。 一夜春光悄悄,到黎明…… 第71章 空间石(一) - 我家女仙太过多情 - 山羊吃胡萝卜 时辰尚早。 窗外灰蒙蒙天光昏暗。 邈远西边银月高悬,拖拖拉拉不愿归家,东边初阳却已蓄势待发,等待破开地平线跃上人间。 云迟刚醒,像一只偷腥成功无比餍足的小猫,神态慵懒长长吐了口气。 从后环住她的男子体温低于常人,只有情到浓时才会升起如同醉酒的灼热,现下情潮退去,怀抱也跟着冷了下来。 炎炎夏日中搂着睡觉正好。 重活一世,她的作息规律极好,从不贪墨一时半刻的赖床欢愉。 星夜下疯狂放纵那日除外。 小心翼翼挪开圈在腰间的手臂,四点支撑轻手轻脚越过男子,朝榻边一点一点移动。 一只脚刚下地,另一只脚还在空中,腰间陡然一滞,她被闭着眼睛的萧关逢拽了回去。 天旋地转连烟白帏帐都跟着转,男子身躯重重压来,带着梅开二度又一春的恢弘气势,霸道的压来。 青游草香氤氲,顷刻填满鼻腔。 “……唔!刀,……练……刀。” 勤奋小蜜蜂她此刻只想飞出蜂巢辛勤劳作,右手不自觉并拢成手刀,打算推翻霸权给他后颈来一刀。 “很快……” ——轰! 男子声音简直糟糕透顶,好像被人掐住咽喉倾尽全力蹦出的求救信号,嘶哑得可怕,送进云迟耳朵里,勾起一浪高于一浪的悸动。 他只怕是九尾狐狸转世,“俏书生”云迟被他吃得死死的。 用不着威逼利诱,她已丢盔弃甲,在他编织的欲网里甘之如饴,逐渐沦陷。 心理防线崩塌一泻千里,扬起的手刀失了倚仗,默默垂下,而后松松挂在男子脖颈上。 柔软的身子,在他紧锣密鼓温柔纠缠下,彻底化成一抔缱绻秋露,于软枕柔被中越陷越深。 …… 如他所言。 ——很快! 一个时辰又一刻钟后。 厢房外庭院内,白玉石桌旁桃花已谢,换一树葱茏绿叶。 萧关逢坐在石桌旁,煮一壶芬芳素心腊梅花茶,看女子将长长的弯刀舞得虎虎生风。 《平波弄影步》已小有所成,移形换步间,纵跃横翻顺势而起。 快刀铿锵,只见刀光,不见刀影。 萧关逢平静眸子下惊愕不已。 女子刀快,更刚猛遒劲,千变万化招招均是杀招。 转念一想,她既师从北野第一勇士云伍,刀法狠厉不留余地也没什么奇怪的了。 扬言要起得比鸡早的翠凤,依旧睡到鸡鸣三响后。 放眼整个凌剑宗,怕是再难寻到一位日日比主子早睡比主子晚起的仆从了,除了她。 她一边揉捻惺忪睡眼,一边急匆匆朝厨房而去。 经过长廊高台戚风亭时,习惯性朝主子所在院落瞟了一眼。 入眼,景色如画。 女子长发衣裙翻飞恰似仙子起舞,男子容色卓越猝然一笑繁英失色。 不禁驻足瞭望良久。 初来乍到时,她还嘟囔抱怨偌大玉楼水榭只她一个仆从,后来享了无尽清闲,又忍不住得意。 她统共伺候过三位主子,萧仙长是最省事儿的一位。 交给她的任务就两个,一日三餐和看好大门。 修花锄草扫地喂鱼,这些本该是凡仆们亲力亲为的杂碎活计,到了玉楼水榭统统不需要她动手,只管用灵符解决了就是。 萧仙子长老亲传弟子身份得天独厚,灵符资源享用不尽,所谓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大抵如此了。 后来又来了位英姿飒爽的花莲仙长,却不曾想是位比萧仙长还好伺候的主儿,连一日三餐都无需她准备。 若主子们都如这两位,她有自信,只她一人能伺候七八位。 只是这小师叔和师侄的混乱关系,委实叫身为贴身凡仆的她无可奈何,生怕有朝一日祸起萧墙殃及无辜池鱼。 看着一静一动美如画的一男一女,翠凤日常三叹仰天叹了口气,继续朝厨房走去。 边走边嘀咕:“别说昨日花莲仙长熬的浓粥还挺好喝,待会儿我也多放半把米。” 萧关逢口味清淡,不挑食,吃的也少,他的伙食准备起来很容易。 翠凤动作麻利,不消半个时辰,两菜一粥已备好。 云迟练完刀,用清洁符除去满身臭汗,抱住萧关逢胳膊又蹭又拽进屋用膳。 结丹一层她已辟谷,不过还是按照时境雪交代餐餐啃两把鲜花瓣。 其貌不扬的素心腊梅花瓣灵力充裕,大补。 用完膳,萧关逢往云迟脖子上挂了一个吊坠。 “能不能换一个定情信物?” 云迟低头看了眼吊坠,嫌弃之意溢于言表。 土黄土黄,肚子大脑袋尖,瞅着很像扁桃仁它兄弟巴旦木。 样貌如此丑陋惨绝人寰的礼物—— 她不想要! 挂好吊坠,萧关逢把她的头发从吊坠细绳里捋出来,淡淡道:“非是赠礼,此乃空间石,可助你修炼,待你修为突破化神再归还于我。” “啊?” 天雷轰轰雷得她外焦里嫩,还带要回去的? 若她没记错,伏狼族一半财产十万颗兽丹可是被他照单全收了。 本着二人名副其实已深度交流的夫妻关系,她可从未想过向他讨回。 云迟瘪瘪嘴,颇为不屑,“丑死了,最好现在就要回去。” 嘴上说着不要,动作却很诚实,立刻捞起来左右打量。 空间石?啥玩意?怎的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脑中通天雷电劈山破石,恰如暮鼓晨钟咚一下,醍醐灌顶小脑瓜子登时茅塞顿开。 千丝万缕小心思破土发芽,空间石,是她想的那样吗? 有点激动! 掀起眼睑眨巴两下,直视男子眼睛,举起“巴旦木”试探道:“其内别有洞天?” “嗯!空间石乃是我萧氏圣物,非是凡间之物。” 云迟疑惑,“不是凡间之物,难不成是上界神仙的东西?” 萧关逢眸色微动,不置可否,“传言萧家某位先祖飞升上界,不知为何又回到人域,回来时便戴着这块空间石。” 于萧氏族人,这块天外之物既是机遇,更是灾难。 萧关逢心绪不宁,闭眼再睁眼,很快收敛杂乱心神,继续道:“切记,不要让任何知道空间石的存在。” “放心,匹夫无罪怀璧其罪的道理,你娘子我还是懂的。” 她对这块“巴旦木”的来历不感兴趣,但对它的作用倒是颇感兴趣。 迫不及待道:“我们什么时候进去?怎么进去?” 她揉搓着空间石,其表皮虽然凸起遍布,但颗粒十分圆润光滑,想来是主人时常把玩的缘故。 “只需握在手里,意念催动即可。”萧关逢伸出双臂轻轻搂住云迟,继续道:“可以进去了。” 也是,金手指通常都是毫无道理可言的,只要主角出没,放个屁都能触发。 云迟紧紧握住空间石,大吼一声,“金手指,我来啦。” 第72章 空间石(二) - 我家女仙太过多情 - 山羊吃胡萝卜 莫名其妙神经病似的一吼,吓了萧关逢身体一顿,他突然觉得脑壳有点晕,好像被雷劈了一样。 意到! 相拥的两人,身体立即虚化成透明如鬼魂形态,隐匿于虚无之中。 须臾之后。 二人置身于一条星空隧道之中。 隧道不算宽敞,两人并行略显逼仄,隧道内星光柔和,美轮美奂,一点不晃眼。 走在上面,宛如踏在万千星河之上。 “这是哪里?” 云迟上下左右打量,星点浪漫她十分喜欢。 “跟我来。” 萧关逢答非所问径直往前走。 刚走了两步,脚步一顿,低头看了眼拽住自己袖角的盈盈小手,疑惑的抬起头凝视女子,不知道她要干什么。 云迟嘴角咧开,荡起一弯明媚率真的笑意,身子前倾,拉住男子袖角附耳低语,“怎么办,看到星光不由自主想起烟舟那夜,好想再来一次。” 萧关逢眉头轻轻蹙起,意味不明看了她一眼,毫不留情拨开拉住袖角的小手,快步走远。 “哈哈哈——” 看着落荒而逃的萧关逢,快意当前,云迟笑得更欢了。 女子笑声明朗欢快,在封闭的隧道里来回荡漾。 稍远些了,萧关逢重新放慢脚步,不疾不徐走着,想起她方才的话,会心一笑。 隧道不算长,差不多一百米。 很快走到隧道口,往前往下张望,宛如处在云端之上,底下一片白茫虚无。 云迟咽了咽口水,心里有些发毛。 察觉到她在紧张,萧关逢伸手握住她微微蜷缩的右手。 一步踏出隧道。 稳稳站在一片广袤平原之上。 似曾相识的景物风貌,落在云迟瞳孔中,头顶冒出三条透明黑线。 绿草如茵铺展,蜿蜒小溪河贯穿其中,纤瘦苍翠草原树木摇曳,竟与北野有七八分相似。 虽像,却不是。 这片平原,表面上生机勃勃,内里却是死气沉沉,处在一片空寂当中。 光线明亮却不见太阳。 没有一丝一毫风,大朵白云悬在空中一动不动。 走在小河边,听不到流水滚动的声音,甚至听不到脚踩断青草的沙沙声。 更不见除了青草树木之外的任何活物,河中无鱼,空中无鸟。 理论上,该是诡异恐怖到令人窒息。 但不知为何,从踏入这里开始,云迟便觉十分亲切熟悉,如同一个远行游子回归故里,看到陪伴他成长的老树依然守在村口一样。 生出的亲切之感,更甚于北野大蛮泽。 就好像,这里才是她真正的家。 沿着河边走了一会儿,来到一片小树林。 树林中间有一汪泉眼,白雾氤氲,热浪滚滚,竟是一口天然温泉。 “此处是空间内灵气最浓郁的地方,往后你就在这里修炼,辅以灵泉,事半功倍。” 云迟正寻思以后泡澡有地方了,萧关逢的话无情戳破她的幻想。 虽说不干不净吃了没病,但洗澡水她实在不想喝。 “哦。” 随意应了一声,旋即呼吸吐纳,灵气源源不断涌入体内,水元丹欢欣雀跃,大口大口贪婪的吸收着。 好浓郁纯净的灵气,浓度至少是外界百倍以上。 云迟心中微微惊愕,同时也十分高兴。 在这里修炼,水元丹吸收的灵气远远多于从经脉穴窍漏走的灵力。 前辈诚不欺我,果真天无绝人之路。 “萧关逢,我爱死你了。” 云迟睁开眼睛,一把搂住萧关逢脖子,在他嘴角亲了一口。 “你不知道,外界灵气根本不够弥补我体内亏空,我还以为自己死定了呢。这里正好。” “我知道。”女子由衷欢笑,容颜太过晃眼,萧关逢看在眼里心也跟着一软。 “你知道?知道我命不久矣?” “嗯。” “知道为何两月不去找我?若是地涌雾莲不开,是不是等到我死了你也不去找我?”莫名的,她有些生气。 “我……” 我去了,日日夜里都去,只是没有勇气站在你面前,只敢藏在苍穹云层中。 萧关逢在心里替自己辩解,落到嘴里却半天吐不出个所以然。 “算啦,本少主大度,不与你计较。” 见他赧然不语,面色不佳跟卡了鱼刺似的,云迟摆摆手,大度的原谅了他。 “我再带你去别处看看。” “好。” 萧关逢借机岔开话题,牵着云迟的手已经轻车熟路十分自然。 他们从小树林东侧进入,向西穿出。 甫一出去,眼前景象太过奇葩云迟瞪大双眼,心中腹诽不止下巴差点掉在地上。 “会不会太多了点?” 放眼望去,成千上万大大小小炼丹炉,有盖儿的没盖儿的,矮胖的瘦长的,封闭的镂空的,金属的非金属的,五颜六色的,一列列整齐排列,绵延数里。 井底之蛙云迟发出灵魂一问。 “不多,这只是很少一部分。”在炼丹这一块儿,萧关逢自认上行界第一舍我其谁。 这还……很少……一部分? 石破天惊已超八级地震带来的震感,云迟表示—— 炼丹师的世界,她不懂! “可以问一下,这些炼丹炉都是谁的吗?” 萧关逢扭头压低视线,与云迟抬高的目光正面相碰,镇定自若道:“我的。” “兽丹可能用于炼丹?” 没来由的一问,萧关逢虽然疑惑,还是老老实实回答:“能。” 没在女子眼中寻找到想象中的崇拜钦佩之情,反而愤怒的小火苗刺啦刺啦烧得正旺,显然她气得不轻。 萧关逢不解,心想她决计不是正常女子。 身体里百万愤怒细胞疯狂叫嚣,忍无可忍,云迟气鼓鼓道:“所以你讹我伏狼族十万兽丹,全做了炼丹材料?” 没想到她还记着这事儿,脑壳好像挨了一棒槌,萧关逢有些头痛。 他简单思索片刻,想到一个绝佳借口。 “聘礼。” 云迟迷茫了,“什么聘礼?” “伏狼族少主招婿的聘礼。”萧关逢心安理得并不觉得抱歉。 “不是送你大雁了。”以雁为聘,是北野数十万年的规矩。 “不够。” 萧关逢面不改色牵着她继续往前走,对身边女子不满的叽叽喳喳置之不理,任凭她张牙舞爪在他胸口摸来摸去。 左右储物袋认主她什么也掏不出来。 这片平原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想靠足力丈量却是万万不可能的。 萧关逢抛出行舟符,乘舟游览。 烟舟越过一座小山包时,原本还在对兽丹一事耿耿于怀的云迟突然安静下来。 不知为何,云迟觉得那座山包上少了样东西。 “山头的竹屋去哪里了?” 询问脱口而出。 连她自己都吓了一跳。 第73章 空间石(三) - 我家女仙太过多情 - 山羊吃胡萝卜 “你说什么?” 云迟扭头一脸茫然看向萧关逢,“我说什么了吗?” 女子眼中真率坦荡不似玩笑,直觉告诉他事有蹊跷,“你问山头竹屋去了何处。” “啊?是吗?”对此,她一点印象也没有。 萧关逢心里不由愈加疑惑。 在他拥有空间石的数千年里,这片山头自始至终空空如也,连棵树也未生,何况竹屋。 事出反常必有妖,他认为有必要下去一探究竟,“下去看看。” 烟舟甫一停稳,元迟迫不及待跳下烟舟。 站在山包上,内心深处蓦然升起久别重逢的激动之意,强烈到无以复加,似有千军万马拼死鏖战擂出的战鼓,咚咚咚剧烈搏动,连着按压在胸口的右手也一上一下快速起伏。 这里,给她的感觉太熟悉了。 仿佛,一草一木,在此守候无数个日日夜夜,只为等待一个人。 不知为何,云迟觉得那个人就是自己。 她松开萧关逢的手,兀自朝前走去。 行至小山包中央,眼前景象快速变换扭曲,死物一般的空间,突然腾起一阵细风。 风过留痕,原本空无一物的山包,一座雅致竹屋赫然矗立。 绿竹猗猗,从里到外透出淡淡清韵。 竹屋无院,孤零零坐落山头,大门朝南,屋檐底下龙飞凤舞刻着三个字——萧兰居。 见状,一贯比石头还镇定的萧关逢,幽深狭目中卷起惊涛骇浪。 看着云迟走向竹屋的纤细背影,脑中飘过无数有的没的猜测,比起自己,眼前女子似乎更像空间石的主人。 心中犹疑愈来愈深。 见云迟已经伸手去推竹门,萧关逢收拢天花乱坠到处乱飘的思绪,快步跟上。 “吱——” 门开了。 屋中宽敞至少三百平,正中摆放一张八九尺硕大书案,书案上笔墨纸砚俱全。 除此之外,再无其他家具摆设。 放眼环视,四面墙壁挂满丹青排列整齐,中空漂浮无数形状各异类似琉璃的圆润石块。 石块散发或白或蓝的浅淡光晕,十分梦幻。 “看起来像是一间画室。”云迟肯定道。 心里暗暗惊奇,方才在屋外分明觉得此处万分亲切,进了屋子反而没什么感觉了。 “嗯。”萧关逢盯着画中人,眉头紧紧蹙起。 云迟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似有一道惊雷劈过,心里陡然一悚。 “像!”看了看画,又扭头看了看萧关逢,云迟啧啧称奇,“真像!” 一连看过十几幅画,某人看向萧关逢的眼神逐渐跑偏,杏眼眯起成细缝,嘴角坏笑快要扬上房顶。 萧关逢读懂了她眸中的不怀好意,底气不那足的轻声狡辩,“不是我。” 自己还没那么无聊,尚且干不出收藏自己肖像的癖好。 “我说是你了吗?”云迟不以为意,继续坏笑。 九分九相似,连神态都一模一样,不是才有鬼呢! “服饰不同。” “有何不同?” 云迟重新将目光移到画中人身上,原谅她到人域后认识的人两只手都能数得过来,对人域博大精深服饰文化实在是不了解。 “衣袍上的符文,非是人域所有。” 事实上,人域之中,不管是下行界,还是上行界,断然不会有人在外袍上绣符文。 何况画中人衣袍上符文,精妙绝伦又神秘莫测,连见多识广的萧关逢也没见过。 “不是你,那会是谁?” 萧关逢摇了摇头,心中隐隐有个猜测,但不敢肯定。 沿着屋子绕了一圈,发现画的都是同一人,或立或坐,喜怒哀乐各色神态都集全了。 云迟伸手取下一块空气中漂浮的石块。 石块半个手掌小,触感温润不像石头反而像暖玉。 片刻后,从石块中射出一缕幽蓝光彩。 光彩末端散开组成动态图像,于半空中徐徐展开,原是画中男子于一棵葱茏大树下练剑。 只见图像不闻其声,与看无声彩色录像别无二致。 一段录像播完,光束自动收拢回石块当中,而后一道无形之力将石块牵引回半空中。 这石头居然可以留影。 难得在异世看到录像,云迟觉得有意思一连看了七八块留影石中影像。 与墙上挂着的水墨丹青一样,大大小小留影石中人也是同一人。 “想来是位风华绝代的多情女子,在此睹物思人一解愁肠,可怜,可叹啊……”云迟颇为感慨。 复又转身望向萧关逢,眨巴着眼睛歪着脑袋,指望从他眼中寻到一丝线索,“你确定,不是你?” 怎么看,两人都很像。 迎上她狡黠明亮的目光,萧关逢十分肯定答道:“不是!” “那就好。” 自己夫君被另一名女子惦记,还是海枯石烂绵绵无绝期的惦记,她可不愿。 云迟朝萧关逢莞尔一笑。 而后直起身子,心有所感化身蹩脚诗人,随口吟诵蹩脚小诗一首: “自古多情空余恨,伤心伤肝又伤肺;不若做个绝情鬼,娇花芊芊任尔撷;我欲……” 内涵全无很粗俗,落在萧关逢耳中,却品出另一层意思。 常言道,无意之言最是真心,萧关逢十分不满想揍人。 诗兴大发的某人随意转头,碰上男子又沉又晦的眸色,电光火石间她底气不足,声音越来越小,求生欲驱使话锋一转: “……我欲痴心向金风,三千青丝无悔时;此生唯愿一人心,朝朝暮暮相与欢。” 一诗作罢,云迟心虚的盯着萧关逢嘿嘿憨笑,生怕他秋后算账。 萧关逢深深看了她一眼,意味不明,“自是春心撩乱,非干春梦无凭。” 而后越过她,扬长而去出了竹屋。 留下云迟在原地风中凌乱。 一失足成千古恨啊,认命般哀叹一声,快步跟上男子步伐。 返回小树林烟舟上。 云迟得知自己居然是那山头竹屋出现的契机,面上讶然不已,心里小九九却十分张狂气焰高涨。 半天才支支吾吾试探道:“你说有没有可能,我说万一啊,这个东西。” 提起脖子上挂着的空间石,心里抱着侥幸,“本就是我伏狼族的东西?甚至,本就是我的东西?” 她既能从二十一世纪重生到这个世界,保不准在二十一世纪为人前,她还曾经生活在另一个未知世界。 又或者,她本就是这个世界的人,因得了某种机缘短暂前往二十一世纪,时机已到又回到原本的世界也未可知。 除此之外,她想不到其他可能,会导致她对此处异乎寻常的熟悉。 “即便曾经属于你,现在也是我萧家的东西。”轻飘飘一言,盖棺定论。 “真不讲道理。” 云迟瘪瘪嘴,在心里翻了个白眼,扭头瞭望远处田野中大片绵延的灵药灵草,不再纠结于这个话题。 萧关逢也望向远方。 眼前女子似乎与萧家,甚至可能与那位逝去的先祖,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还有,竹屋中的男子究竟是谁? 为何与自己如此相像? 他会是那位飞升上界又折返的先祖吗? 又是谁画了他? 如此多的画作和留影,像是用尽一生时间在缅怀。 太多太多未解之谜,萧关逢心绪百转千回,脑子混乱捋不清楚。 第74章 宗门大选(一) - 我家女仙太过多情 - 山羊吃胡萝卜 行舟迅捷平稳,舟中二人心思各异,谁也没有说话。 “花莲仙长,花莲仙长……” 高亢洪亮的叫喊声,如地表崩裂轰隆隆蓦然打破寂静。 仰头望去,高空上一朵硕大云澜猝然变成一块透明屏幕,屏幕内人影晃动,成像清晰堪比高清电影。 翠凤心急火燎如热锅蚂蚁,圆润卓越的身子以百米冲刺速度,从玉楼水榭大门口一路狂奔至主子厢房外,扯着嗓子大声喊叫。 她着急啊! 凌剑宗年轻一辈几位大佬不请自来,瞧那狂风骤雨的奔腾气势,万一撞破这玉楼水榭的隐秘。 主子们死不死她不知,反正她肯定是第一个死的。 “……花莲仙长,有人到访!” 她嗓门极大,放声一吼地动山摇。 “喊什么?”紧随翠凤步入小院的胡真儿面上愠怒。 “今日我等诚心前来拜见小师叔,你这凡仆,大吼大叫,不知道的还以为我等以下犯上,不尊师长呢。” 闻言,翠凤惶惶不安,赶紧弯腰作揖,唯唯诺诺认错, “仙长恕罪,小人只是一时情急,想着仙长到访,定是有大事要事同花莲仙长商议,不慎乱了分寸。还请仙长莫怪,小人今后一定谨言慎行。” “观你年岁不小,竟是连基本规矩都不懂,依我看也不必留在小师叔身边了。”胡真儿不依不饶。 扑通,翠凤双膝一弯,前额枕臂匍匐在地,“仙长息怒!” “你……” 胡真儿上前一步,还欲说点什么,一只手臂挡在身前。 蓝尘看了眼战战兢兢的翠凤,偏头对胡真儿轻声道: “师妹何苦与一介凡仆置气,我看她行事随意松弛,想来小师叔和萧师弟俱是十分宽厚,才养出如她这般不拘一礼的凡仆。” 五长老桐玲欢脱跳跃,待人亲和,怎么自己这个师妹偏生这般呆板,门规教条挂在嘴边,比下行界之乎者也的酸秀才还迂腐。 女孩子太严肃,可是很不讨人喜欢呢! “是呀师妹,别气坏了身子,有损修行。”方牧生也揶揄道。 “嗯嗯嗯!”走在最后的连空雨,点头如小鸡啄食。 他人或许不知,她却知道翠凤此番作为,乃是暗戳戳提醒自个儿主子呢。 小师叔,萧师弟,你们可长点心千万别一起出现。 正想着,忽闻吱呀一声房门从内打开,并行走出两人。 女子明艳飒爽大步款款,男子孤标傲世拒人于千里之外,连空雨右手虚捂双眼脑壳有些痛。 云迟跨过门槛站立在屋檐下,目光凛冽扫了几人一眼。 “未得主人准允,随意训斥他人凡仆,吵吵嚷嚷扰人清净,倒是很懂规矩。” 云迟语气平静,但威严天成,来访几人均是心中一凛。 尤其胡真儿,自知理亏,耳根发烫面色发红,羞赧至极想挖个地洞躲起来。 “小师叔。” 她抱拳躬身,恭恭敬敬朝云迟行了一个满礼,“真儿僭越。” 蓝尘方牧生连紧随其后,也朝云迟弯腰行礼。 师兄师姐都行了礼,连空雨强忍冲上去搂住云迟的冲动,也跟着抱拳施礼,趁人不注意挪到蓝尘身侧,一副知礼好弟子听训的乖巧模样。 云迟简单嗯了声以示回应,“下不为例!” 而后视线落在伏在地上颤巍巍抖动的翠凤身上,黛眉微颦,“起来吧。” 得了赦令,翠凤快速起身十分麻利,丝毫不受肥圆身材所累,默默退至一旁,低垂着脑袋偷瞄自家两位主子。 “不知这位仙友如何称呼?” 方牧生瞧着萧关逢镇定自若站在云迟身边,不免好奇,忍不住出声询问。 “萧关逢。” 萧关逢礼数周到,微微颔首,朝方牧生蓝尘胡真儿各施一礼。 “早听闻三长老座下萧师弟金系天灵根,天赋异禀,早想与萧师弟切磋一二,没曾想宗门逢此大难,以致于回宗两月有余,也抽不开身前来拜会。” “今日一见,萧师弟果真人中龙凤,实乃我上行界年轻一辈翘楚。” “师兄,萧师弟尚未引气入体。”蓝尘神识传音轻声提醒。 哎呀,怎的忘了这茬。 这不是变相揭人短,不带脏字儿骂人废物蠢材么? 不拘小节的方牧生,霎时赧然不已,说话也不利索,“那个,萧师弟……” 方牧生直言直语惯了,一不小心祸从口出,欲道歉又难以启齿。 面颊涨红,太阳穴青筋暴突,一下一下抖动,挠着脑袋愣是半天憋不出一个字儿。 “无事。”见他嗫嚅局促,萧关逢出言化解尴尬。 “不过——” 方牧生瞅了瞅云迟,又瞅了瞅萧关逢,“萧师弟怎会在小师叔房中?” 轰—— 我的师兄,你可长点心吧,这是我等该问的吗? 蓝尘嘴角抽了抽。 闻言,胡真儿也一脸疑惑望向屋檐下并肩而立的两人。 小师叔和萧师弟,怎么瞧着有点奇怪? 孤男寡女,房门紧闭。 方才那凡仆不会是在给二人通风报信吧? 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小师叔也不例外,宗主更不能免责。 胡真儿决定暗中调查,势必挖出真相。 方牧生等人不知道这个院落本就是萧关逢的,以为萧师弟修行不成,另辟蹊径抱上小师叔大腿。 再看向他时,眼神要多奇怪有多奇怪。 对内情了如指掌的连空雨,却是暗自在心里乐开了花。 几位仙长目光逐渐跑偏,越来越诡异,翠凤抬起胖乎乎手掌,抹了把汗。 “嗯咳。”云迟滚动喉咙清了清嗓子,下颌高高扬起,一本正经道: “你们萧师弟修行遇瓶颈,恰好我住得近,顺便指点一二,你们莫要瞎猜。若是因此损了你们师弟名声,我可不饶你们。” 指点?名声?亏你说的出来。 “噗,噗噗!” 实在忍不住连空雨掩嘴嗤笑两声,立刻接收到四五道凌厉目光,赶紧轻咳一声佯装镇定。 保命要紧! 云迟狠狠剜了她一眼,警告意味十足。 而后努力维持端方长辈形象,不急不缓问道:“你们都是谁?如何知道我回来了?今日前来所谓何事?” 因桐玲托付驭兽铃之故,云迟尚且记得胡真儿,但另外两位,她一个也不认识。 方牧生上前一步,又向云迟抱拳行礼,态度虔诚。 “小师叔,弟子放牧生,先前在宗主坐下听教;左侧是胡真儿胡师妹,听教五长老门下;右侧是蓝尘蓝师弟,听教二长老门下。” “之所以知晓小师叔已归,乃是昨日小师叔御刀飞行路过青择峰,许多师弟师妹都瞧见了。” 御器飞行,在上行界,就如打坐喝水一般常见,通常不会有人特意关注。 但如云迟御刀本领实在拙劣,和车祸现场无甚区别,有好奇弟子驻足观望,细看之下才惊觉居然是小师叔回来了。 小师叔在这个节骨眼归来,非同小可。 消息不胫而走,不到半日,凌剑宗山上下都知道消失了两月有余的小师叔回来了。 方牧生收敛思绪,继续道:“今日前来,是请小师叔,出任宗主之位。” 第75章 宗门大选(二) - 我家女仙太过多情 - 山羊吃胡萝卜 出任宗主? 云迟心中犹疑,面上从容不露丝毫破绽。 “那日,我等见小师叔大敌当前临危不惧,又不拘一格拯救万千弟子于水火。” 方牧生稍作停顿,观云迟神色自若并无反感,才继续说道:“常言国不可一日无君,然宗门亦是不能一日无主。身为内门子弟,纵使我等再不愿相信,也改变不了剑宗主已逝去的事实。” 宗主剑行舟故去,最悲痛伤感莫过于方牧生和连空雨,一个嫡亲大弟子,一个蒙剑行舟再造之恩。 说到此处,昔日恩师音容笑貌浮现在眼前。 方牧生喉咙干涩眼眶发酸,胸口处堵了块巨石,憋得他呼吸滞缓。 连空雨更是上牙咬下唇,默默垂泪。 然世事无常,逝者已矣,活着的人却是不能颓然一生的,总要擦干眼泪埋藏悲伤继续向前。 方牧生深吸一口气,继续说:“而今宗门遭逢此大难,死伤过半,余下众人皆成了那无头的蚊虫不知何去何从。只盼有一位德才兼备、胸怀苍生的人,带领凌剑宗上下,重归修行大道,重振宗门威势。” “还请小师叔怜恤同门之谊,接替宗主之位,主持大局。” 云迟好整以暇耐心听完,内心波澜不惊,眸色渊深从几位弟子面上扫过。 几位弟子见她神情严肃不发一言,如雾中观山猜不透其心中所想,齐齐重复一句“请小师叔主持大局”后,继续保持躬身作揖姿势。 颇有几分风雨欲来我自岿然不动的松涛气节。 半是乞求,半是威胁。 对此,云迟视若无睹,半天才慢悠悠开口:“说完了?说完了就回去,凌剑宗宗主谁爱当谁当,与我无关。” “小师叔!” 连空雨抬起头,叫住已经转身往屋内走的云迟。 “你难道忍心眼睁睁看着凌剑宗日渐萧索,数十万年基业毁于一旦吗?小师叔,你对得起仙尊对得起宗主吗?” 她言语铿锵犀利,目光坚毅决然,与方才垂眸揶揄暗地嗤笑的纯真少女判若两人。 闻言,云迟脚步一顿握紧左拳,身躯不动扭头望向连空雨。 上眼睑下压鸦羽长睫低垂,原本就如峰凌厉的目光更添三分冷冽。 如炬如刀目光射来,连空雨心虚的咽了咽唾液,而后心一横鼓起勇气直视那道目光,背脊挺直仿若排头兵冲锋陷阵视死如归。 “你跟我进来。” 半晌,云迟淡淡开口。 语调如平和,听不出情绪。 连空雨愣怔间隙,见云迟已跨过门槛进屋,牙一咬跟了进去。 哐当一声房门合上。 徒留一群不知所以的人,大眼瞪小眼。 萧关逢眸色深邃看了眼紧闭的房门,转身离开院落。 从始至终,他不动声色将云迟一举一动收进眼中,知她心已颤动注定要让自己失望,实在不愿在此停留。 在你心里,我萧关逢终究不如他! 见萧关逢不声不响离开,方牧生抬腿就要跟上去,他就方才无意冒犯对方之事耿耿于怀,想要借此机会化解误会。 见状,蓝尘拽住他,摇了摇头。 “方师兄,往后有的是机会道歉,眼下宗主大选在即,还是先看看小师叔的意思吧。” 一语惊醒梦中人,方牧生恍然大悟,暗骂自己分不清轻重缓急,与蓝尘胡真儿一道,乖乖候在院中。 半个时辰后。 云迟遣散方牧生等人,只身前往三十六峰南侧的浮云谷。 出门前没有看到萧关逢,不知他去了何处,她也懒得去想,打算晚些时候再哄哄他。 有些事情,照理说问萧关逢更直接,奈何人家口风紧,任她直言不讳抑或旁敲侧击,均如石沉大海有去无回。 人家只当耳旁风,听见了,从不作答。 从连空雨和蓝尘口中,她已获知几人非要她成为宗主的原因。 原来,凌剑宗开宗辟派之初,便已立下规矩,新任宗主只能从长老或其亲传弟子当中择选。 叶阳和桐玲已故去,活着的长老就只剩下叶霜红和持药,亲传弟子也只萧关逢一人,还是叶霜红的弟子。 自己因为是踏雪仙尊唯一亲传弟子,自然也符合要求。 几人之中,三长老叶霜红执掌戒律且修为最高,按理说成为新任宗主乃是水到渠成的事儿。 然,两月前前生门突然来犯,疑点重重。 在心系凌剑宗安危的蓝尘和方牧生暗中调查下,蛛丝马迹渐渐浮出水面。 其一,小师叔云花莲与柳贾,这两个八杆子打不着的人,一夕之间仇怨冲天,立下心魔誓契不死不休,症结究竟在哪里? 其二,柳贾虽是风柳泽湾左岸继承人,但家主柳安吏膝下还有三位嫡子,死了一个柳贾也不会断了香火传承。 柳贾之死,有心魔誓契为凭据,凌剑宗只需要出让些好处,让柳安吏尝到甜头,便可大事化小。 蓝尘从当日护送柳贾尸体弟子着手,顺藤摸瓜。 竟然发现凌剑宗非但没有安抚柳安吏,反而将人狠狠奚落一番,引得柳安吏大为不满。 正逢此时,一股神秘力量空降风柳泽湾左岸,暗中推波助澜,促使柳安吏不顾家族前途命运,毅然决然敲响前生门的鸣冤钟。 蓝尘查不到这支凭空现世的神秘力量来自何处,却有一件事十分肯定。 当日命弟子护送柳贾尸身之人正是三长老叶霜红,连奚落柳贾的话术也是她的手笔。 小弟子之所以把知道的一五一十交代,全在于有人欲杀他时,蓝尘及时出现,救了他。 其三,三长老叶霜红话里话外,将护山大阵阵眼被封之事引向清风门宗主茅九功,意欲何为? 那日蓝尘方牧生等人看得清清楚楚,三长老表面重伤难行,实则都是不痛不痒的皮外伤,根基修为未损半分。 她既能从歹徒剑下逃生,为何修为比她高得多,又有驭兽铃在手的五长老,反而命丧黄泉? 其四,身为护宗长老,明知宗门已大败,却还命令弟子强行反抗,简直就是让大家送死。 大难临头,手中饮霜剑不指向敌人,反而因一言不合要斩杀同门。 一桩桩,一件件,除了小师叔与柳贾搏命缘由尚不清楚,其余,均指向三长老叶霜红。 虽不能百分百肯定其已叛宗,但也绝不能让她成为宗主。 持药长老又是个东南西北不着调的糊涂蛋。 蓝尘将方牧生胡真儿叫到一处,几番斟酌商议,在他们眼中,怜恤弟子性命的小师叔,反而成了最佳人选。 又得知连空雨与云迟关系甚密,这才拉上她一起前来拜会。 蓝尘并未将关于三长老叶霜红的诸多猜想,告知连空雨,但丝毫不影响连空雨死心塌地信他之心。 面对云迟,连空雨只固执的要她当新宗主,对于理由却支支吾吾答不出个所以然,只说是蓝尘师兄的意思。 无奈,云迟只能把蓝尘也喊进屋,这才知晓了其中关键。 不禁肃然起敬,再一次对蓝尘刮目相看。 第76章 宗门大选(三) - 我家女仙太过多情 - 山羊吃胡萝卜 浮云谷。 万里浮云之下,灵田千顷,百草权舆,娇花争妍处,灵蝶翩跹游戏其中。 气象万千,一派盎然。 行舟其上,令人心旷神怡。 外围祥和一片岁月静好,四长老持药居所浮芳居内,浓烟滚滚一片鸡飞狗跳。 四长老座下大弟子江郭,对此早已见怪不怪,有条不紊安排人清洗丹炉,修葺被炸飞的屋顶。 还有。 将自家鼻孔嘴巴喷烟的师尊,从一堆炼丹残渣和黝黑断木中扒出来。 云迟到达炼丹房时,恰好看见持药被四名弟子,四仰八叉抬出来,小心翼翼平放在地上。 “四师兄?” 云迟弯下腰,正对持药乌漆嘛黑的面孔,居高临下看着他,“还活着吗?” 啧啧,真惨哇! 垂到胸口的长须被烧了个精光,灼热浓烟争先恐后从洞洞口口往外冒。 当真“七窍生烟”,童叟无欺了。 “小师叔不必担心,炸习惯了,师尊精钢铁骨烧不坏的。” 江郭走过来,手里拿着个高瘦白瓷瓶子,向身旁一位十七八岁清秀童子递了个眼神。 童子立刻会意,伸出双手对准自家师尊,一手捏鼻子,一手掰下巴。 持药嘴巴被大大撑开,江郭往里倒液体手法十分熟练,也很粗鲁。 “饮下青元露,用不了多久便会苏醒。” 江郭收起瓷瓶,转身面向云迟,压低声线,神秘兮兮道:“师尊苏醒尚需一刻钟,小师叔,可否借一步说话。” 二人移步十丈外树下。 青翠葱郁,如冠如盖,荫蔽处凉意盈盈。 “什么事?说吧。”云迟淡淡开口。 “嘿嘿!” 江郭挤出两抹干笑,挂在方方正正国字脸上,看起来憨实淳朴,天生的老好人长相,任谁看了也会生出几分善意。 高大宽厚的肩背微微前倾,搓着手,在云迟不算疏远也不算亲近的目光注视下。 半天才嗫嚅道:“那个,上次的事儿,是弟子贪心鬼上身迷了心窍,小师叔风姿卓越美貌无双大人大量,能不能原谅弟子?” 原以为小师叔参加完弟子比试,便会回到落雪岭,十年八年也不一定出来一趟。 世事难料,谁能想到凌剑宗遭此巨变。 仙尊陨落,小师叔怕是会长长久久留在三十六峰了。 一时贪念收了那三千灵石,他追悔莫及。 生怕有朝一日东窗事发,被逐出宗门。 上次的事儿? 云迟盯着江郭殷殷期盼的热烈目光,半天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什么事。 说起来,三千灵石买柳贾一条命,委实有点浪费。 看这江郭神态,似乎很怕她将事情抖落出来。 既如此—— 心念一动,计从心来。 “要我忘了这事儿也不是不可以。”云迟轻笑一声,慢吞吞继续道:“得看你表现。” 这一笑,江郭瞧了,好像被马蜂蛰了一口,心里发麻发凉。 “一定一定。”江郭咽了口唾液。 思绪飘忽好像上了贼船,再也下不去了。 “孺子可教也。”云迟满意的点了点头,朝江郭招了招手,“过来,眼下便有一件事需要你去办。” …… 一刻钟后。 浮芳居,会客厅。 持药安坐主位,身上乌黑尽去,已将自己捯饬干净。 褶皱遍布的苍老面孔上,少了苍白胡须点缀,看起来十分怪异有点像东厂公公。 云迟坐在右侧红木太师椅上,放声大笑连眼泪都笑出来了。 “小师妹!” 持药小老头儿气鼓鼓,瘪起嘴巴朝鼻孔吹了口气。 一口气畅通无阻灌入鼻腔。 原本长着浓密胡须的上唇沟周围,此刻空空如也,勾起伤心事持药竟哇哇大哭起来。 没想到活了上万年的老头儿心灵如此脆弱。 笑容僵在脸上,云迟她有些无语。 “小师妹欺负人,哇啊,呜呜!” “五师妹走了,没人关心持药宝宝啦,呜哇,三师妹凶我,小师妹笑话我。呜呜,五师妹,持药宝宝好想你,哇——” 想起五师妹桐玲的好,悲伤之情如江河入海,雷霆之势抵挡不住。 持药继续控诉着。 哭声传出屋子,在院子里忙碌的弟子们摇了摇头。 师尊又在想五长老了。 江郭心有所感,也跟着伤感起来。 云迟脑门黑线遍布。 “别哭了!” 语气生硬,有些凶。 闻言,持药立刻止住哭声,憋着气儿,泪痕还挂在起起伏伏皱纹上,委委屈屈看着胆敢吼他的人。 三秒之后。 “哇,小师妹不光笑话我,还凶我。生无可恋了,不想活了,哇哇哇——” 呃! 云迟想到了疯人院的老疯子! “看来四师兄今日心情不佳,不便见客,师妹我改日再来。” 云迟两手扶住太师椅,撑起身子,作势要走。 “可怜五师姐,生命垂危之际还不忘叮嘱我,让我一定把话带到,唉!” 什么?五师妹留有遗言? 持药抹了抹眼泪,破涕为笑,速度之快看呆了云迟。 “五师妹,你刚说什么?五师妹真的有话留下?” 持药有些不敢置信,从椅子上弹起来,两步跨到云迟跟前,目光灼灼盯着她。 “不错。” 持药迷惑了,“可当日你明明说。” 信誓旦旦说五师妹桐玲未有留下只言片语,不就是小师妹你么。 “当日人多嘴杂,不便直言。” 也是,谁能保证没有敌方眼线,隐藏在众多弟子中呢。 道理很简单,持药再糊涂,也能很快想通,“五师妹说了什么?可有留下什么证据?” “五师姐让我带一句话给四师兄。” “五师姐说人心难测,叫四师兄除了自己,谁也别信,包括我和三师姐叶霜红。” “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云迟承认,自己自私又纠结。 既不愿萧关逢深陷险境,也不愿凌剑宗就此毁于一旦。 至少,在师尊归来前,她想替他守好凌剑宗。 持药想不通五师妹为何留下此话。 小师妹也就罢了,为何让他连三师姐也别信。 明明五师妹和三师姐关系最亲厚,羡煞一众师兄弟们。 第77章 宗门大选(四) - 我家女仙太过多情 - 山羊吃胡萝卜 “四师兄。” 云迟出言打断持药思绪。 “我今日前来,除了替五师姐传话,还有一事想问四师兄。” “何事?只要师兄我知道的,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持药说。 才告诉你不要轻易相信任何人,似乎半点作用也没有。 云迟在心里叹了口气。 “师妹我在想,究竟是何人憎恨我凌剑宗至此,重伤三师姐,杀害五师姐。师兄在宗门已久,可有怀疑之人?” 持药愤然:“三师姐不是说袭击她的是玉清宗之人吗?可恨,待我凌剑宗休养生息,定要找玉清宗讨回公道。” 云迟摇了摇头,“四师兄,凌剑宗与玉清宗可有旧仇?” 持药十分肯定答道:“没有。” 两宗一东一西,两宗弟子八百辈子也见不上一面,能有什么仇。 云迟:“凌剑宗内可有什么异宝,引得玉清宗觊觎?” 持药想了想,还是肯定道:“没有。” 凌剑宗最值钱便是无数剑谱,可玉清宗也不差,剑谱藏量也很可观,十辈子也练不完。 没必要舍近求远,跑到凌剑宗寻剑谱。 云迟满意的点了点头,“既无仇怨,也没有想从凌剑宗得到的东西。四师兄,你说玉清宗为何偷袭我宗长老?” “是呀,为什么?” 持药先是一头雾水,而后目光一亮,恍然大悟道:“我知道了,他们嫉妒我凌剑宗第二大宗门的地位,欲取而代之。” 云迟简直被他蠢哭了。 那玉清宗虽然源远流长,宗门内也不乏大乘境界强者,可毕竟只是边陲小派。 即便凌剑宗一朝瓦解,也轮不到他们取而代之啊。 云迟呵呵尬笑两声,“或许是吧。” “不过也有可能,非是玉清宗挑事,而是其他人。四师兄,你好好想想,咱们凌剑宗可有什么仇家?” “那可就太多了。”持药掰起手指开始数,“合欢宗、江城陈家、岚风宗、前生门……,哎呀,太多了,数不过来。” 世上修者无数,然机缘有限。 碰上了,为争夺一线机缘,难免摩擦。 “哦,对了,还有圣宗。宗主对圣宗恨之入骨,平时都不许我们提起圣宗之人。不过……” 连提都不能提,直觉告诉云迟此事不简单,“不过什么?” “圣宗三千年前便已覆灭,早不存于世,连一只灵兽也没活下来。” 会是萧关逢的宗门吗? 云迟心脏砰砰跳动,“敢问师兄,那圣宗建派何处?” 持药却突然严肃下来,半掩嘴,生怕别人听了去。 “萧兰山。” …… 回玉楼水榭路上,云迟心情如参天大树根系盘根错节,怎么捋也捋不清。 据持药所言,三千年前,上行界第一修仙宗门圣宗,暴虐成***颠覆整个上行界,打破上行界与下行界的界限,使之彻底融合。 正当成千上万宗门一筹莫展之际,号称不可战胜的圣宗。 一夕之间,尸山连绵百里,血海汩汩奔流。 从宗主,到刚破壳的灵兽蛋子,悉数死于非命。 因担心萧兰山亡魂过多阴气横行,千家宗门长老合力,画符布阵,将萧兰山上四十万人尸以灵力焚化。 不曾想,在此过程发生变故。 四十万人尸化为恶魃,大肆虐杀。 数千名宗门长老,死伤惨重。 最后关头,踏雪仙尊赶到,祭出白屏,焚尸队伍这才免于全军覆没。 即便如此,最后活着回来的也不足五十人。 凌剑宗宗主剑行舟,便是那五十人中的一个。 活是活下来了,可根基已损,修为再难突破,终其一生也难登大途。 焚人尸体本就是极损人功德之事,活下来的宗门长老心照不宣,将此事瞒了下来,也一并将圣宗已灭之事瞒了下来。 因此,只有少数宗门长老,知晓盛极一时的圣宗早已不复存在。 而上行界大多数,只以为圣宗得了天大机缘,举宗搬迁到另一片不为人知的土地。 至于是谁将圣宗一夜灭宗,至今无人知晓。 虽然持药极力保证自己说的是事实,但云迟总觉得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且不论新尸化魃耸人听闻,单单一夜屠尽四十万人何等大阵仗,岂能毫无声息做到瞒天过海? 再者,人性本贪。 若是无利可图,千家宗门高层,为何不顾自身安危,去行那损人阴德的焚尸之事? 事前事后,连本宗弟子都瞒着,就更加诡异。 再有既已决定隐藏真相,剑行舟为何又将事情告诉给持药等几位长老? 还有。 侥幸存活的萧家人,是如何到的北野? 又为何灵力全无? 萧关逢究竟是那批活下来的人之一,还是他们的子孙后代? 太多问题想不通了! 想不通索性不想,云迟甩了甩脑袋,驾驶烟舟朝玉楼水榭飞去。 与此同时。 下秋峰,含霜殿。 叶霜红单膝跪地,朱红长裙铺展成一朵妖艳牡丹花,低垂的凤眸中光彩照人。 公子第一次主动来找自己,虽是来训话的,她仍旧十分高兴。 怪自己处事不够周到,没有及时处理掉那名弟子,留下把柄让蓝尘等人怀疑到她身上。 但那又如何,云花莲凭什么与她争? 宗主之位只能是她的。 “公子,霜红有一事不明。”叶霜红藏住躁动的心,尽量让自己显得冷静又冷漠。 眼前男子说过,作为棋子,绝不能有一丝一毫除了冷漠之外的情感。 棋子一旦有了情感,便是一枚废棋。 “说。”萧关逢淡淡道。 “那云花莲乃是踏雪仙尊弟子,如今又要来争宗主之位,若是让她当了凌剑宗宗主,必然成为公子您复仇大计上的绊脚石。公子何不?” 她知道,以公子脾性,定会扫清复仇路上一切障碍。 就算云花莲与公子有了那层关系,也不例外。 萧关逢压低视线,看向叶霜红的目光如冰锋利。 “我再次警告你,不要打她的主意。只有她活着,我萧家才有希望。” 叶霜红低着头,看不见男子表情,但从他生冷的声线感受到彻骨寒意,身体本能般开始惧怕发抖。 她不明白,云花莲何德何能得公子垂爱。 更不明白,云花莲于萧家有什么用。 万般愁肠与委屈,无处宣泄,叶霜红舌头死死抵住上颚,心里对云花莲的恨意又添一分。 “是!”她微微颔首,毕恭毕敬答道。 “你只需尽好本分,其他的事,不要问也不要听,更不能擅作主张插手。” 叶霜红惶恐不已,态度更加恭谨,“霜红知错,以后再也不敢了。” 萧关逢收回视线,越过叶霜红朝殿门走去。 “记住,凌剑宗宗主之位,不容有失。” 叶霜红欲转头去看公子背影,被突然响起的声音吓了一跳,立刻又将头转了回来,继续规规矩矩跪着。 第78章 宗门大选(五) - 我家女仙太过多情 - 山羊吃胡萝卜 萧关逢先一步回到玉楼水榭,坐在戚风亭看书。 翠凤麻利的沏上热茶,默默退下。 站在远处朝戚风亭张望。 萧仙长今日有些奇怪。 自从上次在戚风亭撞见硬闯入的柳贾,萧仙长便再也没在戚风亭看过书。 柳贾那厮杀千刀的杀才,狗胆撑上脑门屁眼子炸开,敢打萧仙长的主意,死了活该! 活该被分尸! 从前萧仙长极喜在戚风亭看书,此处登高望远,偌大水榭风光一览无余,同时萧仙长也恶心透了柳贾,所以好久不来了。 翠凤远远看着,用她八卦细胞超标的脑瓜子,揣测着自家主子的小心思。 戚风亭是什么地方——花莲仙长回来的必经之路! 她抱着根粗壮廊柱,贯会察言观色的小眼珠子滴溜儿乱转。 轻声嘀咕:萧仙长待花莲仙长真好哇! 实话实说,她有些羡慕! 若是三十年前她未上凌剑宗,想来,孩子也如花莲仙长般大了吧。 第一次生出疑窦。 这般仰人鼻息供人驱使,只为多活几十年,当真值当么? 云迟垂头丧气,双脚沿着长廊,机械的抬起、放下、抬起…… 无数神术妙计,走马观花般从脑子里飘过,却没有一个满意的。 心里早打算好,只要师尊回来,她便立刻把凌剑宗还给他。 往后再不管凌剑宗死活。 可—— 路漫漫其修远兮,上行界第二大宗门(不,经此一役不知排到哪里去了)的宗主,日子注定不好过啊。 内忧外患如附趾之疽,如影随形,一个不小心丢了小命都不知咋回事。 再有,家里那位定然是恼她了。 易地而处,换做自己。 谁胆敢妨碍她报仇,第一个撕碎了他喂凶兽! 自己无意阻止他复仇,但自己欠师尊比天高比海深,实在无法见凌剑宗就此完蛋而无动于衷。 他恼了,后果很严重,关乎伏狼族小少主能否顺利降生。 当然最要紧的,还是现任少主的幸福! 咚! 疼痛霎时袭来,云迟捂住左大腿,欲看看是哪个不长眼的撞了她。 先是白玉石桌印入眼帘,再往上,男子春风秋露缱绻的俊颜就在石桌另一端。 眉目低垂,神情专注。 他正在看书,并未看自己。 看来果真气得不轻。 萧关逢用余光瞥见她揉搓着大腿,一瘸一拐挪到自己左侧,心安理得坐下面上无半分歉意。 无名之火窜起,随风而去可以燎原。 “嗳!别生气了,生气会变丑。” 萧关逢瞥了眼轻轻拽动自己衣袖的盈盈小手。 随着她有一下没一下晃动,书卷上的字也跟着抖动,一笔一画都扭曲了。 没事,还有插图勉强能看。 看不清也要看。 决计不能看她! 云迟偏头看了他几秒,确认对方确实不想搭理自己。 “我保证这是最后一次,以后家里你说了算,什么都听你的,让我往东绝不往西,让我坐着绝不躺着,任何事情,不管上床的大事还是亲吻的小事,你喜欢怎么样就怎么样。” “全都听你的好不好?不要生气了嘛?” 她半夹着嗓子,扑闪着睫毛,眨巴着双眼,声音又软又黏,嗲嗲的,像只摇尾巴的毛绒小狗。 一句话,就是卖萌! 被她大放的厥词震慑,萧关逢瞳孔微缩,眸色愈加幽深难辨。 只是家里的事我做主?萧关逢暗忖。果然她只是想睡自己! 云迟:还是不理我? 手上不自觉加快频率。 书卷都地动山摇了,还看? 看来此路不通,得另辟蹊径。 云迟站起身,从后搂住萧关逢,手臂挂在他的脖颈上,身子前探。 丝绸顺滑的青丝垂落,萧关逢耳根脖颈一片酥麻。 先对着左耳唤他。 “关逢?关逢哥哥?萧少主?萧公子?” 无动于衷! 又对着右耳唤他。 “夫君?相公?老公?” “老公何意?”萧关逢微微偏头,与云迟撞了个正着。 冷不丁一问,云迟脑子嗡了一下。 “老公,就是可与之白头偕老的夫君的意思。” 萧关逢咀嚼着“白头偕老”几个字,闷气消了大半,又不想轻易将此事揭过,遂恢复静默不语。 云迟没想到萧关逢如此难哄。 软磨硬泡,端茶倒水,糖衣炮弹,浑身解数使了个干净。 他仍旧如山坚挺,丝毫没有软下来的意思。 无奈,被迫,并非自愿,无计可施下她只能施展美人计。 浅粉软唇有一下没一下,从萧关逢耳根、脖颈、面颊上擦过,哼哼唧唧耍无赖。 “不要当凌剑宗宗主。”萧关逢松松咬住云迟耳垂蛊惑。 男子声音柔软,云迟坐在他大腿上,脑袋伏在他颈窝,声音比他更软,“就这一次,我保证师尊一回来,我立刻随你离开。” 果然是为了他! 明知她对时境雪只有师徒情谊,也抑制不住内心深处疯狂滋生的烦躁。 耳垂猝然一痛,像被蚂蚁蜇了一口,又痛又麻又热。 萧关逢下口力道控制得极好,两道牙印在粼粼水光中若隐若现,让她痛但不让她流血。 被咬的某人,后知后觉回过味儿来,哼哼两声嗔怪,旋即张嘴欲报复。 不料萧关逢如狡兔出笼,用嘴堵住她微张的檀口,快如一道闪电。 叫她只能换一个地方咬。 “还气吗?” 半晌,云迟娇喘吁吁,依旧伏在他耳边说悄悄话。 “嗯!”萧关逢面颊枕在茂密的乌发丛,目光已经有些涣散。 “如何才能不气?” 太难哄! 云迟在心里挂了口大钟,准备日敲三响,警醒自己往后少惹他生气。 萧关逢已不指望她改变初衷。 凝神思索片刻,有了计较。 “允我一诺。” “除了此事,其他的我都答应你。哪怕银河星辰,我也替你去摘。” 小气到有些龇牙必报的伏狼族少主,对眼前男子有无限宽容和耐心。 重生二十多年,再没有一件事,比同他一起看云起云落更值得期待的了。 若硬要掰扯出一件,那便是日日与他纠缠一处风花雪月,永远不会偃旗息鼓。 “你想要我做什么呢?” 女子嗓音珍珠般圆润,光彩照人又无半分攻击性。 这般美好柔和的喃喃低语,穿过萧关逢耳膜,宛如一根银针扎在心口。 银针淬了慢性毒药,积年累月的祸害人。 “现在想不到,先欠着。” 说完,又去碰她如血如毒的红唇。 远处环抱廊柱的翠凤见状,转过身,笑容满面去了更远处。 第79章 宗门大选(六) - 我家女仙太过多情 - 山羊吃胡萝卜 距离宗门大选还有五日。 云迟将蓝尘和江郭传唤到玉楼水榭,交代好大选前准备事宜,又给萧关逢煮了晚膳,这才抱着口大碗钻进空间。 外界已是夜深人静,空间里依旧亮如白昼,感受不到时间的流逝。 来到小树林中围,舀了两大碗灵泉,咕噜咕噜喝到泉水溢至嗓子眼。 直到再也灌不下去一滴。 灵泉在灵泉池中,似鲜羊奶,奶白奶白还冒着浓郁的白雾,不时咕噜冒泡。 伸手下去摸,触感温热像火山温泉水,让人倦意拳拳想睡觉。 舀在碗中再看,又变成碧青色,丝丝缕缕青色光晕氤氲其上。 一看便知灵气充盈,大补。 灵泉入腹瞬间气化,像是有人引路般直奔丹田,朝着不断自转的水元丹蒙头扎去。 按理说灵泉化成灵气被灵元丹吸收,应该不会有饱腹感才对,但云迟却觉得比白开水还撑肚子。 肯定是怕人不好好修炼,尽想着喝灵泉不劳而获! 不要问云迟如何知晓,因为她自己就是这么想的。 喝水就能无敌,干啥还打坐。 有那时间,射鸟斗蛐套狐狸睡萧关逢,哪个不比干坐着呼气吸气有意思。 喝完灵泉,刚坐下来准备修炼。 忽觉肚皮一痛,紧接着似有不明物体冲刷尾椎骨末梢。 旋即,腹部传来两声巨响,响声震天动地好像绝世宝剑出世。 这感觉太过微妙,也太过久远。 上一次出现相似症状还是上辈子。 是吃了顿无敌魔鬼辣小龙虾,还是扒了三斤生蚝忘吃蒜来着? 不行,不能再想了! 一溜烟儿,灵泉边哪里还有半个人影子。 等云迟解决完生理大事,再次出现在灵泉边上时,已经是小半个时辰以后。 脑中空空腹空空。 盯着灵泉的两只眼睛,平静了许多,再不复半个时辰前贪婪渴望。 难不成灵泉也有保质期?过期饮用,后果自负? 不可能! 在藐视牛顿气死爱因斯坦的修仙世界,灵泉怎么可能过期。 不行,我得再试试。 于是,云迟又舀了一碗灵泉。 小小抿了一口! 像人生第一次喝老白干,只敢贴着碗沿蜻蜓点水沾一滴。 吸气——安全。 呼气——没反应。 再吸气——畅通无阻。 再呼气——似乎,好像,有点不对劲! 半秒之后,某人再一次消失在灵泉边。 本着怎能只有我遭罪的邪恶心思,她把那碗没喝完的灵泉端给了萧关逢。 可,人家喝了就和没事儿人一样,该干嘛干嘛。 好气! 云迟兴致恹恹回到灵泉边,对这方一百平左右的池子失望透顶。 我待灵泉如初恋,灵泉视我如敝履! 既如此,那就互相伤害好了。 云迟越想越气,索性脱了个精光。 一头扎进灵泉深处,舒舒服服泡了个热泉澡。 等到热气渗入每一个毛孔,浑身上下舒爽无比,才慢悠悠爬出来,随便找了块地方,盘膝闭目。 吸气……呼气……吸气…… 无聊无趣又充满希望的修炼打坐,开始了。 接下来的几天,日子过的单调又充实。 练刀,练完刀泡澡,泡完澡打坐,打完坐出去看看萧关逢在干啥,看完回来继续练刀、泡澡、打坐。 另外,贼心不死她泡澡时禁不住诱惑喝了口洗澡水。 现实再一次,当头棒喝,狠狠击碎她摇摇欲坠的侥幸心理。 还好有无上刀谱作为补偿,稍稍安抚了她幼小脆弱又无助的心脏。 《劈山阔海大道刀法》,瞧瞧这霸道响亮的名字就知其不凡,是改良版《狂风剑谱》威力放大百倍也难望其项背的存在。 刀法大成之日,便是我云迟傲视群雄之时。 不过,有个前提:修为不说隐神大乘,至少也得是个化神。 如此,一把弯刀隐神境下无敌手——妥妥的! 强调一下,她不是自负不是自负不是自负(重要的事一定要说三遍),就是比常人自信那么一丢丢。 空间内无风无雨,无雪无雾,永远保持二十六度恒温。 露天炼丹房、露天藏书室、露天法器室,连卧房都是露天的——山头竹屋画室除外。 这本让她抱着仰天狂笑三声的《劈山阔海大道刀法》,便是她从露天藏书室上千本绝世刀法中,消耗一百脑细胞精挑细选而来。 别看名称中二直白,云迟仔细研究过,确确实实是套遗世无敌好刀法。 招式如游龙出海气贯苍穹,威力如火山喷发天昏地暗。 关键是,一招一式,直截了当,与北野人粗犷豪放的用刀习惯不谋而合。 除此之外,《残月卷云刀法》《琼枝玉叶刀法》《浪里浪去逍遥刀法》几本也甚合心意。 可她只有两只手,一个脑袋。 常言贪多嚼不烂,左思右想,只取了一本《劈山阔海大道刀法》随身存放。 漫长修行征途中,时间的滚轴滚得飞快,转眼就滚到了五日后。 凌剑宗宗门大选之日。 孤暮峰,藏剑阁西南八百米,玄天广场,内外门弟子齐聚。 云迟站在广场正中高台之上。 底下黑压压一片人头攒动,人声鼎沸,热闹喧天如滚水。 凌剑宗原有弟子十万,在与前生门一战中,死了五万三千。 两月来,盖在凌剑宗幸存弟子头上的黑云,好像被人上了锁,久久不散。 宗门大选,正好成为宣泄情绪的窗口,像是在一场盛大冲喜仪式中,尽情的,忘我的,歇斯底里的呼喊。 好似大选过后,就能改变凌剑宗日渐凋敝的现状一样。 太吵了! 云迟忍不住伸手按了按耳朵。 当日,蓝尘等人言之凿凿请她担任宗主,搞了半天,是让她参加宗主竞选。 还是必须获胜的竞选。 对手本有三个,叶霜红、持药、萧关逢。 云迟扭头瞥了眼右侧。 叶霜红站在离她三丈开外位置,凤目凌冽锋利,纹丝不动看向台下吵吵嚷嚷的数万弟子。 高台之上,除了云迟和叶霜红,便只剩下担任宗门大选竹竿子(司仪,主持人)的江郭。 江郭于修行上,得了其授业师尊持药真传,进展缓慢。 反倒是在一些无关紧要事业上,花开遍地。 比如口才出众,大小仪式竹竿子非他莫属;又比如他是天生的管理人才,作为外门执事,在外门弟子当中深受推崇,除了宗主剑行舟,其余几位长老,都得排到他之后。 不要问持药和萧关逢为何没在台上。 问就是—— 没报名! 持药是因为对宗主之位压根不感兴趣,也没有诸如蓝尘之类在门前威逼利诱,自然乐得自在不参和这宗主择选。 至于萧关逢嘛。 你见过敢抢媳妇饭碗的男人么? 第80章 宗门大选(七) - 我家女仙太过多情 - 山羊吃胡萝卜 凌剑宗即将迎来新一任宗主,江郭与大多数凌剑宗弟子一样,既兴奋又伤感。 不管在哪个位面的世界,大势力内部改朝换代都值得观瞻和期待。 尤其凌剑宗地位崇高,是站在顶峰俯瞰众生的存在,躲一躲脚大地都要为之抖三抖的无敌存在,凌剑宗选宗主,必然吸引八方势力关注。 作为普普通通的芸芸众生,理所应当给予上行界第二大宗门足够的敬意和尊重。 在宗主大选之日,怎么着也得派出了个宗主掌门家主之类的前来膜拜才对。 江郭抬头望天,脖子后弯到与肩背成直角,扯动前颈肌肉紧绷发痛,也没看见凌剑宗之外的哪怕一只鸟,更别提是人了。 看来是时候面对现实,不得不给上行界第二大宗门加上前缀。 一个曾经风靡一时,如今不值一提的宗门。 什么前缀能恰如其分准确定义它呢? 当然是——昔日! 落日黄昏,日落江河! 昔日上行界第二大宗门! 这个代号好啊。 昔日,夕日。 夕阳过后就是朝辉。 圣人言,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 我凌剑宗不是被打倒了,而是有了更大的进步空间。 江郭相信,在不久的将来,凌剑宗定能再次傲立万宗之上。 到时定然那些到处寻墙到处挪窝的墙头草,比如从前受凌剑宗庇护,而今人去楼空的百家宗门,连堵竹篱笆也没有。 江郭摆正望眼欲穿的脑袋,清理干净脑子里杂乱无章的失落情绪。 清了清喉咙,理了理袖口,上前几步。 “小师叔,可准备好了?” 在几万弟子面前演讲拉票这种小事儿还需要准备?这是看不起拥兵三十万的伏狼族少主,还是看不起参加过十六次班长竞选的副班长? “交代你的事情可妥帖了?” 云迟神识传音,答非所问。 “我江郭办事儿小师叔你就把心安生放到肚子里吧。小师叔绝对会是我凌剑宗建宗以来,选票最多的候选人。” 江郭同样用神识回她,“弟子在此恭贺云宗主马到功成旗开得胜。” 云迟扭头好整以暇打量两眼拱手颔首的江郭,半眯着的眼睛意味不明,直看得江郭心里发怵,以为不小心把马屁拍到马腿上。 作为凌剑宗马屁狗腿子始祖,江郭第一次,对自己的业务能力产生了质疑。 “那是自然。” 半晌,头颅里在此响起女子的声音。 比方才轻快不少,一听便知心情很好。 江郭抬起头,果然瞧见她上扬的唇角,和洋洋自得快翘上房顶的长睫毛。 “嗳,再叫两声听听。” 对云迟爆棚爆满的虚荣心,江·狗腿·郭喜闻乐见,立刻满足了她,比方才还谄媚。 只有喂饱了马儿,马儿才能跑得快,马儿跑得快,他江郭才能快人一步。 作为一个修炼至炉火纯青境界对马屁精,自然不能在一棵树上吊死。 对叶霜红,江郭同样毕恭毕敬,毫无例外,换来一通横眉冷对。 在江郭印象中,三长老叶霜红冷若冰霜,对此他早已见怪不怪。 默默退至一旁,面向台下熙熙攘攘人群,“肃静!肃静!” 江郭甫一发话,数万人聚集的广场,立刻鸦雀无声。 等到人群彻底安静下来,江郭继续发言,权作抛砖引玉之用。 “云天在望,大地为凭,历代宗主见证,今日……” 广场上攒动的人头,齐刷刷望向高台,被江郭声情并茂演说感染,一个个热泪盈眶。 好家伙,这洗脑本领,与伏狼族大祭司云夜明相较也不遑多让啊。 云迟嘴角抽了抽。 等到江郭说完,原本就热情高涨的弟子们,愈加亢奋,义愤填膺之意空前蓬勃,摩拳擦掌,恨不得立刻在新任宗主带领下,杀向前生门一雪前耻。 砖已抛出,下一步便是宗主候选人拉票环节。 一句话拉票! 候选人拉完票,弟子根据个人意愿投票,得票高者便是下一任宗主。 当日,得知初次得知竞选流程之时,云迟简直不敢相信“昔日”第二大宗门,选宗主竟如此……草率。 她一度以为愚人节从二十一世纪穿越到上行界。 “尔等若选择本长老继任宗主之位,本长老定会让凌剑宗重回昔日巅峰,到时尔等也能扬眉吐气面上荣光。” 叶霜红第一个拉票,声音依旧冷冰冰好似全世界都欠她。 话音刚落,台下立刻有拥趸高声呐喊,“三长老,三长老……” 但更多还是交头接耳,左顾右盼。 轮到云迟,只见她不慌不忙,沿着高台边围圆走了一圈,边走边挥手,偶尔朝前排弟子投去一个阳光璀璨的笑容。 然后才不紧不慢开口道:“我不一定能让宗门重回巅峰,但是,只要我云花莲一日还是凌剑宗宗主,就不会让门下任何一名弟子枉送性命。请大家投红签!记住,是红签!” 云吃说完后,江郭把她的话重复了一遍。 没办法,结丹一层不足以支撑她将声音扩散至每一片角落,让每一个弟子都听到。 “再次强调,红签代表小师叔云花莲,蓝签代表三长老叶霜红,支持谁便将对应颜色玉签抛向空中。投票,现在开始!” 江郭话音刚落,立即有或红或蓝玉签从人群中飘出来。 初始稀稀落落数量不多,片刻后数量暴涨,暴雨般咻咻飞向高台。 高台上有两块事先准备好的石镜,十几米高,四五米宽,镜面靠右有一根水桶粗的灰色圆柱,镜面左侧印着候选人姓名。 玉签飞上高台后,根据颜色不同,自动没入石镜。 石镜上的灰色圆柱底部也开始变成红色或蓝色。 随着吸收的玉签越来越多,有色柱子不断爬高,像是不断升高的巨型水银体温计。 写着“云花莲”石镜上的红色柱子升高速度极快,几息功夫就快顶到石镜顶部。 反观另一石镜上的蓝色柱子,好像被人封印了一样,只有筷子高短短的一截。 叶霜红冷着眼,脸色阴沉难看至极。 意料之中的结果,云迟十分满意。 要知道凌剑宗外门弟子占比七成,数量庞大,可以说得外门弟子者得宗主之位。 云迟深谙其道,早早安排江郭给外门弟子做工作。 与此同时,蓝尘和方牧生,也凭借自己在内门中的影响力,动员内门弟子选择小师叔云花莲。 所谓现场拉票投票,不过走个流程罢了。 叶霜红自然也知晓其中利害关系。 她许诺江郭,待她成为宗主,定会破格将其收为亲传弟子,进而提拔为长老。 画了一张又大又脆的大饼。 比起虚无缥缈的大饼,狼狈为奸的利益显然更实在些,江郭收受云迟三千灵石贿赂,早已与她紧紧绑在一起。 江郭假意应承,私下却一门心思为云迟奔走。 很快,最后的结果便出来了。 云迟三万九千多票,占比超过百分之八十,以压倒性优势取得竞选胜利。 就在云迟以胜利者姿态挥舞着左手,准备发表获胜感言时,叶霜红不慌不忙说了句话。 “对此结果,本长老不服,申请进入第二程序,由凌剑宗历届宗主亲自挑选新任宗主。” 此言一出,举座愕然。 “惊煞我也,三长老居然要启动第二程序。” “第二程序多久没有启动过了,二十万年有了吧。” “这么说小师叔和三长老即将进入剑冢了,那可是九死一生之地啊。” “师兄,请问什么是第二程序?”一名新晋外门弟子虚心求教。 “第二程序就是但凡在宗主大选中,其他候选人一致认为选票结果不公平,或认为获胜者有暗箱操作嫌疑,那么选票作废,所有候选人进入剑冢,由剑冢中已逝宗主命剑剑魂挑选新宗主。” …… 第81章 宗门大选(八) - 我家女仙太过多情 - 山羊吃胡萝卜 一时间,玄天广场纷纷议论此起彼伏。 蓝尘站在远处观望,闻言心中一凛,强烈不安爬上心头,当下吩咐胡真儿前往浮云谷。 持药原本就散漫惯了,五长老桐玲遇害后愈加闭塞,窝在浮云谷,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没日没夜炼丹,把宗门内一切事宜甩给叶霜红及方牧生等几名得力弟子,就连新任宗主大选也未出谷。 半刻钟后。 持药心急火燎赶来。 叶霜红意已决,能让她改变心意的只一人,可那人怎么会顾念一枚棋子生死。 持药劝人不成,反遭叶霜红奚落不干正事,说他空享长老尊贵,却将长老职责抛之脑后,不配为一宗长老。 平白遭了一顿抢白,持药讪讪闭了嘴。 云迟料想过竞选结果揭晓,对方定会心有不甘,或恼羞成怒,或要求废票重选,甚至拔剑相向,却没想过她竟为了宗主之位孤注一掷,连命都不要了。 据蓝尘科普,凌剑宗建宗八十八万年,历经三十七任宗主。 过去三十七次宗门大选,进入剑冢接受考核的统共六十二人,俱是化神以上修为。 迄今为止,顺利穿越剑冢,活着出来的只有两人。 一名隐神初期修为,后成为第六任宗主。 一名大乘后期修为,出关不足三日,尚未迎来继任大典,便已道消天外。 云迟不认为叶霜红区区化神巅峰,能够逃出生天,此举无疑是自寻死路。 此行凶险,但有空间石依傍,她倒是不怕。 空间石入口只有一个,但出口众多,最远处与入口相隔两万多里,那剑冢再大,也大不过孤暮峰。 若真遇危及性命的大劫难,大可借助空间逃往别处。 事已成定局,第二程序势在必行。 一行人浩浩荡荡朝藏剑阁而去。 途中,趁人不注意,云迟从储物袋中掏出一枚丹药,摊开掌心打量。 褐色丹丸,浅淡金色光华流转。 这枚拇指盖大小丹药,是今晨出门前,萧关逢放在她手心的,并叮嘱她若不得已进入剑冢,务必提前服下。 他似乎早有预料呢! 云迟嘴角不自觉勾起一抹冷笑。 转念一想,人家只答应不阻止自己参选宗主,并未说就此放弃宗主之位。 叶霜红与他,才是一条绳上的蚂蚱。 她本就不是小气多心之人,对此很快释然。 “四师兄,可曾听过幻神丹?”云迟挪到持药身侧,偏头低声询问。 心想持药在上行界炼丹师中受人敬仰,堪比师尊时境雪在剑修中的地位,都是旁人望尘莫及的存在,定是知晓幻神丹真正用途。 “师妹可是要隐神丹?你稍等片刻,持药宝宝马上命弟子去取。” 剑冢之行,危机重重,隐神丹可隐藏气息灵力及身形。 持药理所当然认为云迟问的是隐神丹。 “师兄听错了,我说的是幻神丹,变幻莫测的‘幻’,不是隐神丹。”云迟又说了一遍,说到丹药名称时,刻意放缓语速。 幻神丹?新型丹药? 出了新丹他居然不知道! 这才两个多月未关注炼丹界动向啊! 持药心下好奇,求知若渴,苍老浑浊的瞳仁散发热烈光芒。 “是新型丹药吗?师妹快告诉持药宝宝,这丹药是谁炼制出来的?有何功效?炼制之人可有公布丹方?” 显而易见,持药并未听过幻神丹。 云迟心中错愕,却不打算供出萧关逢,对上持药望眼欲穿的求知欲,尴尬笑笑,说自己记错了,是隐神丹而非幻神丹。 闻言,持药略显失落,悻悻别过脸,神识传音命江郭回浮云谷取丹药。 一路上,云迟都在纠结要不要服下幻神丹。 在隐匿气息灵力身形方面,幻神丹与隐神丹有异曲同工之妙。 除此之外,服下幻神丹,虚化后的身体如同器灵之体,可以进入兵器内,与兵器融为一体。 用作躯体容器的兵器,最好是尚未孕育出器灵的凡兵,如此可避免来自法器自身器灵攻击。 弯刀铿锵至今未孕育出器灵,正是最好的选择。 只要服下幻神丹,半个时辰后,她便可隐去身形,伪装成器灵。 器灵受剑冢庇护,化身“器灵”的她,深入剑冢腹地,轻而易举。 这些关于幻神丹妙用的信息,俱来自萧关逢。 前人早已总结出“道不同不相为谋”的传世箴言。 云迟自问自己与萧关逢除了某事上无比契合,其他方面嘛……呵呵! 对凌剑宗,一个要灭,一个要保。 何止道不同,简直背道而驰。 思来想去,最终还是将幻神丹重新揣入储物袋,打算见机行事。 心忖,若是幻神丹当真如他所说妙用无穷,那他一定也给了叶霜红。 且看入了剑冢,叶霜红如何行事,再决定要不要服用。 剑冢建在孤暮峰峰底地下,需从藏剑阁进入。 藏剑阁共十三层,形如玲珑宝塔,檐牙高啄,共有六面,每层六个檐角挂听风铃,塔顶一柄巨剑漂浮竖立悬浮其上,剑尖朝下,金色剑光普照,彷如金色明灯。 此刻,云迟跟在叶霜红身后,登上藏剑阁第十三层。 储物袋里装进持药赠与的一堆瓶瓶罐罐,和蓝尘方牧生二人命剑,又值钱了些。 第十三层是剑冢入口,持药蓝尘方牧生胡真儿不便上去,等在第十二层。 其余弟子,候在藏剑阁外空地上。 “剑冢险象环生,非是你区区结丹一层可踏足之地。” 叶霜红站在十三层楼梯口,微微仰头望向锥形楼顶,楼顶中空,近顶部同样悬浮一柄金色长剑,剑柄朝下,与藏剑阁外部巨剑相对。 从外观看,两柄剑一模一样,只是大小不同。 阁外巨剑剑长一百多米,阁内金剑不过寻常长度。 叶霜红望剑感慨,使劲闭眼再睁眼,胸腔中恨意翻涌。 少年鲜衣怒马,长歌天涯万里。 公子已归。 长歌剑,何时归? “啊?”云迟没想到叶霜红突然同她讲话,一时没反应过来。 叶霜红离开楼梯口,朝楼层居中位置走,言语冷淡,继续道:“此刻退出,放弃宗主之位,还能保住一命。若你一意孤行,剑冢,便是你埋骨之地。” 即便剑冢不杀你,我叶霜红也不会让你活着出来! 叶霜红转身看向云迟,目光寒冷阴翳,隐隐透出杀意,还有…… 云迟微愕,不自觉滚动咽喉干咽两下。 她与叶霜红打交道次数屈指可数,每次交锋,对方好像都比上一次更讨厌她。 思前想后,愣是没想到一个理由,会令对方恨不得杀了她。 此时。 叶霜红眼中泄露出的……怨憎,似曾相识。 她想起来了,那名叫萦儿的飞鹰族女子,也曾这么看过她。 透过叶霜红凌厉的凤目,云迟觉得她真相了。 “师姐还是顾好自己吧。” 云迟心中冷笑,眸色也跟着转冷,走到金剑底下,抛出长老玉令。 长老玉令是她的身份牌。 在凌剑宗,长老有长老玉令,弟子有弟子令牌,都是身份的象征。 第82章 结丹二层 - 我家女仙太过多情 - 山羊吃胡萝卜 玉令飘向空中,化为一道烟白流光缠绕金剑剑身。 须臾后,流光大涨,旋成三角锥形光束打在云迟身上,将人吸入流光之中,消失在藏剑阁。 云迟只觉眼前一白,光芒强盛比六月天正午阳光还灼亮,直烧得她双眼酸痛,泪腺跳跃挤出几滴清泪。 待到光芒渐弱,身体陡然腾空失重,急速下坠。 猎猎风声自耳边呼啸而过,头脚不断翻转像是全力拨动的船舵,晕头转向分不清头脚。 糟糕的自由落体运动很快结束。 周遭黢黑散去,艳阳高卓,金色沙丘起伏绵延,眼前一片开阔。 云迟手脚并用爬上就近地势最高的一座沙岭。 举目四望,金色海洋波光粼粼,远处一座霓虹彩桥架在两丘之间,不见一株绿植,沙化十分彻底。 沙丘之外,还是沙丘。 不知伸向哪里,也不知来路在何处。 寻了一圈,视线内并没有叶霜红身影,想是落在了别处。 地表温度奇高,双脚陷入沙中像是踩在新鲜出炉滚沥青上,脚背脚底如烈火灼烧火辣辣疼。 逗留片刻,云迟便觉口干舌燥,汗流如注。 她蹙了蹙眉,闪身躲进空间里。 喝足了水,又捧了两抔水拍在脸上,清凉袭来,心头燥热很快退去。 双臂一伸,顺势仰倒在草坪上,头枕小臂,通过天空中悬浮的高清“显示屏”观察外界。 传闻剑冢幽深昏暗,遍布杀阵,更有传世剑灵镇守。 眼前景象。 幽深在哪?杀阵何在?剑灵……长啥样? 休息了一会儿,云迟站在弯刀上,朝东飞行,飞了两个多时辰,来到一个出口处。 此处是距离空间入口最远的出口,二者相距两万多里。 一路上,云迟时刻关注外界动向,发现沿途两万里,俱是炎热沙漠,连棵仙人掌沙柳等沙漠植株也没有瞧见。 孤暮峰峰底直径不足万里。 空间内时间流逝和空间跨度与外界同步,她在空间内飞出两万多里,照理说早已跨出孤暮峰范围。 然而事实上……并没有! 云迟闪出空间。 此处位于两座沙丘之间,柔沙轻盈,流沙从沙丘顶部缓缓流动,沙沙细响入耳,两三息功夫,滑落的细沙已淹至膝盖。 太热了! 至少五十度高温! 云迟身形一晃,再次进入空间。 继续朝东两万里。 出空间,入空间,再出空间…… 一股脑飞出三十多万里。 云迟站在一座巨大沙丘上。 手掌平放额头,仰头望着太阳,眉头紧紧缩起。 经过四十多个时辰观察,她发现—— 此间太阳……很不寻常! 没有日升日落,太阳始终挂在天上,从早晨八九点钟东方跑向下午四五点钟西方,而后……调转方向,从西方跑向东方,然后……再从东向西…… 八个时辰一轮回! 云迟隐隐有种感觉,这片沙漠永无边际,自己不可能走出去。 既然横穿不过,那便垂直穿越! 云迟从空间里扒了出一个透明瘦长罐子。 罐子材料不详,很轻,像塑料但不是,塑料触感温热,而这个罐子摸起来像铁皮丝丝生凉。 云迟取最表层沙聚拢,堆成直径一平米高三十来公分沙堆,将罐子一半埋在沙堆里。 罐子里事先装了半罐水。 准备就绪,她双手握住罐子顶部,顺时针快速转动罐子。 转了几十下,从沙堆传来细微轰鸣声。 云迟心中一喜,继续转动罐子。 又转了百来圈,轰鸣声从沙堆扩散开去,似千军万马吹响的破空号角,久久不绝。 随着轰鸣声越来越响,耳膜鼓动隐隐泛疼。 与此同时,震颤从地下传来,脚底发麻,蹲着的身躯也开始幅度极小的快速抖动。 “果然不错,剑冢在沙层之下。”云迟喃喃自语,“可是……要怎么下去呢?” 半个时辰后。 一声惊叫打破寂静,隐约可见半颗人脑袋在一沙谷处,上下起伏。 两平方人工沙坑底,云迟本能向后踉跄几步,后背抵在沙墙上,猛地呼出一口气,惊魂未定。 她正在一心一意刨沙坑,化身穿山甲,打算刨穿沙层。 结果,沙层没穿,先刨出颗骷髅头。 她见过成千上万死人,骷髅头,还是第一次,是以被突然滚出的苍白脑袋吓了一跳。 惊吓不过一瞬。 云迟捡起掉落在地的几张清心符,拍掉沙子,重新将其贴在身上。 清心符有明心静气,降低体表温度作用,云迟往身上贴了好几十张,才敢待在沙漠里挖坑。 很快,她把骷髅头它兄弟们躯干大腿手臂全刨了出来,摆在地上组装好。 白骨身材颀长,可以判断是名男子,暂且叫他骨兄。 与骨兄埋在一起的,还有两名女子,看骨相,其中一名女子生前定是个绝代美人。 云迟自愧不如。 一脚将其踹入刚挖好的坑里,手臂一扬,流沙滑落,将“美人儿”掩埋。 然后把骨兄和骨妹(另一名长相普通女子)放入储物袋。 出现在这里,定是同她一样的宗主候选人。 既是凌剑宗前辈,她不吝带他们回去,顺手的事儿,左右不费什么功夫。 前提是她能回去! 往后三个多月。 云迟借助空间在沙漠里到处转悠,最深沙坑挖到地下四百多米,依旧没有打穿沙层。 反倒又捡了八副骸骨,五男三女,加上之前被她抛弃的“美人儿”,一共九副。 面对此番境况,任是云迟再镇定,也做不到自若处之。 这片既无狂风,也无尘暴,看起来平静安全的沙漠,很可能将她永远锁在这里。 若不是有空间相助,她都不知道自己能否坚持到现在。 比起高温、干渴,漫无边际的绝望才最折磨人。 短时间走不出去,云迟干脆缩进空间,打坐、练刀,专心修炼。 如此又过了半年。 《劈山阔海大道刀法》已有小成,配合《平波弄影步》,挥刀行云流水,刀锋也较从前更加迅猛凌厉。 《平波弄影步》要求步法如波流畅,身形如影虚实难辨,修炼起来,进展缓慢。 《万里穿行步》就简单得多,勤能补拙,练就完了。如今,不借助灵力,云迟可以做到一步两丈,日行六百里,若是注入灵力,一个时辰,就能跑出千里之外。 要知道,她才结丹一层而已。 这日。 云迟提起灵气,火力全开,足尖点沙身轻如燕,飞跃过一座又一座沙丘。 突觉丹田内水元丹灵力大涨,脑中清明一片。 一鼓作气,将丹田内滚滚灵力引向经脉穴窍,与此同时,足下频率加快提升到极致,沙丘沟壑飞快向后退去。 汗水肆虐淌过额头、面颊、颈部、后背,浑身汗湿如同淋了场大雨,体内暴涨的灵力也在疯狂冲刷经脉穴窍。 终于—— 随着新一轮灵力突击,像一个小孩终于拉开人生第一把弓,经脉先是细微收缩,而后骤然扩张一倍,又快速回缩至正常粗细。 水元丹灵力更加充盈,灵力流过经脉穴窍愈加迅捷通畅。 云迟一跃腾高十来丈,一步踏出百丈远。 她已是结丹二层境界! 第83章 荒漠法则 - 我家女仙太过多情 - 山羊吃胡萝卜 流落荒漠大半年,若说云迟最挂念最想见之人,不是阿妈云夜明,也非夫君萧关逢。 而是……叶霜红! 是的,她想见到叶霜红,思之如狂如黄沙盖天。 在她将捡到的几具枯骨,颠来倒去研究九九八十一遍后,对神秘沙漠的认知取得突破性进展。 九具尸骸中,有六具断头,且断口十分相似,像是被同一条类似八字勾连锁链绞断。 蓝尘讲过,在宗门大选中,能够进入投票环节的候选人最多只有四人。 若是当年参选人数超过四人,则会在投票环节之前再加一武斗环节,胜者晋级。 本届因只有她与叶霜红二人报名,所以直接进入投票环节。 如此说来,也就最多只有四人同时进入沙漠。 就算四人内斗,同归于尽,最多也就四具尸骸。 现下有六具尸骸被同一把法器绞断头颅,只有两种可能。 其一,有人在沙漠中活了许多许多年,等来数波后来者,又将这些后来者杀了个七七八八。 简单分析便知这种可能性极低,就算此人有通天之能,终究没有成仙,既没有成仙,便活不过十万岁。 她只挖九具尸骸,便有六具死法相似。 凌剑宗建宗以来,进入剑冢六十二人,葬身其中六十人,极端设想,假如此六十人悉数死在沙漠,按比例算,就有四十人被同一法器斩去头颅。 一个活不过十万岁的人,怎么可能跨越数十万年,杀害如此多人! 那就只剩下最后一种可能:沙漠中潜在某样东西,能将人头颅瞬息绞去! 或是某种怪物。 也可能是某种规则,比如……天道。 这些人触犯了规则,被规则收割! 她在这里蹦跶了大半年,连个鬼影子都没见到,充分说明,凭她一个人,无法引动藏身背后的力量。 这股未知力量,既是威胁,也可能是机遇。 是她离开沙漠,前往剑冢唯一的契机。 所以云迟万分想念叶霜红,她相信,只要两人聚头,神秘力量迟早会出现。 不管是杀机,还是良机,均值得为之一试。 许是诚心期盼感动上苍,在云迟突破结丹二层半个月后,她便见到了久违的叶霜红。 这天。 云迟正在进行第八百次刨坑运动。 说到此,不得不惊叹人类适应环境能力何其强大,数月前还被热沙烫到上蹿下跳,前胸后背脚底不贴满清心符不出空间的云迟,现在已经对五十度高温免疫,甚至觉得温度还能再高点。 她提着把小铁锨,哼着悠扬小调,哼哧哼哧挖得正起劲,眼前霍然迷蒙。 黄沙自头顶簌簌倾泻,咚咚砸在头顶痛死个人,又从头顶滚落,直往衣领里钻,挂在额头、鼻梁和颈窝处,连鸦羽长睫上也横上不少。 有人要活埋了她! 是可忍,迟忍不得! 云迟提起铁锨,猛然砸向坑底,脚下一蹬像是装了驱动器,蹬出百来丈,一跃跳出沙坑。 “叶霜红,你发什么疯?” 左臂一甩,像扛起一把刀,云迟把铁锨扛在左肩,如一只被雷劈炸了毛的公猫,恶狠狠,气势汹汹质问深坑另一侧的叶霜红。 许久不见,叶霜红与记忆中有些不同。 清瘦了不少,也就比云迟储物袋那些个骷髅骨多了层皮。 暗红衣袍褴褛,黑金镶边亮色被磋磨殆尽,失去往日光彩。 如男子高高束起的长发,依旧无风自荡,长须发垂落,标志性尖下巴刻薄之气锐减,少了几分盛气凌人的倨傲。 面色略显苍白的叶霜红,配上破衣烂衫,看起来竟有几分……病弱美。 凭空让人生出三分不忍。 “本座说过,剑冢,便是你云花莲埋骨之地!” 数月来,叶霜红像一只孤魂野鬼游荡荒漠,内心汩汩绝望似潮水,随时准备将她淹没溺毙。 远远瞧见有人在挖坑,细沙一波一波从坑底抛出来,她心中十分高兴。 终于见到一只活物! 近了才发现,居然是云花莲。 更令她没想到的是,自己化神巅峰修为,经滚热黄沙磋磨数月,也快扛不住想要就地躺下,云花莲区区结丹居然可以安然无恙,甚至还有闲情逸致刨沙玩。 怒火攻心,新仇旧恨裹挟下饮霜剑扫过,黄沙瀑布立刻从坑外朝坑底奔流。 她当然知道,区区沙尘杀不了云花莲,但就是想……埋了她! “师姐,有话好好说啊。” 云迟叉步后撤,退离十几丈,险险避过叶霜红一剑,嚣张气焰散去大半,连连告饶,“我知道怎样才能出去,你难道不想知道吗?” “不想!” 叶霜红没想到云迟非但活下来了,还活得很好,修为身法俱是有所精进。 悲愤交加,残存的一丝理智也消耗殆尽,出剑登时凌厉起来。 暗金剑光流转,灵力注入剑尖,飞身腾上高空,挽了个剑花朝云迟奔袭而去。 叶霜红虚空悬浮,足下赫赫生风,冷眼望向云迟,看着她惊惶闪避又避无可避时眼里流露出的惊惧,心中说不出的畅快。 打第一次见到此人,她就十分讨厌她。 尤其厌恶她伶牙俐齿的嘴,恨不得每日将其撕烂一百遍。 偏偏这样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东西,轻而易举,得到了她梦寐以求的人。 云迟还没傻到迎面接下化神巅峰灌满灵力一击,修为上的绝对碾压,不容她闪避更不容她回击。 在叶霜红腾上高空时,云迟已感知到滔天杀意扑来,几乎是立刻握紧了脖子上的空间石,调度周身六十万亿细胞高度戒备。 云迟躲在空间里,瞪大双眼往外看。 “砰!” 剑花被击碎! “咚!” 叶霜红飞了出去,于百丈开外砸出一个十几米深沙坑,扬起沙尘呼呼的乱飘。 “锵!” 饮霜剑插在叶霜红手边,剑身震动,剑鸣阵阵,好像下一秒就要崩碎。 叶霜红喷出一口淤血后,艰难撑起上半身,右手刚握住剑柄,那双风华绝代的吊梢凤目霎时睁大,永远定格在这一瞬。 片刻后,饮霜剑剑光暗淡,发出最后一声悲切哀鸣后,化作一道暗金流光,在叶霜红头颅上空盘旋数圈,悄然沉入漫漫黄沙之下。 命剑归冢! 剑主永不归! 万里苍穹之上,艳阳亘古永存。 白光圆盘之中,于虚空深处,探出两条暗黑锁链。 一条缠裹叶霜红脖颈。 绞碎! 一条不断游荡天地间,在荒漠中飘来荡去,好像在寻找什么东西。 云迟咽了咽口水,冷汗涔涔。 与此同时。 荒漠地动山摇,地表崩裂似经年干旱的水田,裂纹如棋盘密布,一堵土墙自地下升起,如万里长城横卧。 土墙高数百米,一眼望不到头。 隐约可见成千上万长袍修者于土墙内,持剑对峙,比剑斗法。 光华烁烁,金红褐青蓝,流光溢彩…… 第84章 少主的大礼包 - 我家女仙太过多情 - 山羊吃胡萝卜 萧关逢正专心致志往阵盘上刻录符文,右掌心忽而刺痛,绣花针细窄银线跃出掌心,飞入眉心,契奴叶霜红弥留之际所见所思灌入脑中。 画面中,两条暗黑锁链破开虚空从天而降,朝剑拔弩张斗法的两名女子袭去。 千钧一发之际,云迟凭空消失,飞向她的锁链把赤金剑花击碎。 另一条锁链同样威势滔天,如一条蜿蜒长蛇袭向叶霜红,在它面前,化神巅峰修士与垂髫小儿无异,毫无还手之力,顷刻之间,便将叶霜红抽倒在地。 而后快速游上叶霜红脆弱的脖颈,不给她反应时间,锁链前端微光跳动,瞬间斩杀化神巅峰修士。 大难临头,叶霜红眼中除了惊惧,更多是留恋,以及不甘。 萧关逢打开在她脑海深处亘久留存的画面,无关修行,无关权势,更无关亲朋师长,竟是她与自己初逢时。 彼时他意气风发不知天高几许,以为一剑在手可破万障,苍岚之巅在他脚下,万丈豪情滚滚而来,心中想的是—— 今日,他萧关逢,便要斩断通天柱,踏碎苍岚之巅,从此人域之中,再无上行界与下行界之分。 不仅如此,他还要持剑向上,破开头顶那片高不可攀的天。 他要看看,所谓命运,究竟是个什么模样,所谓神魔,又有何不同! 那天他终究没能斩断通天柱,也没能将天捅开一个窟窿,却从赤炎火鸟利爪中救下一名少女。 少女干干瘦瘦,一双眼睛嵌在脏兮兮小脸上,怯生生又崇拜的看着他。 他将她带回萧兰山,成为众多契奴中的一员,不久后又将其送往凌剑宗。 她原本是契奴中最不显眼的一个,没想到入了凌剑宗,扶摇直上,成为萧家复仇大计中一枚重要棋子,凌驾于众多契奴之上。 如今折了,委实有些可惜。 仅仅只是可惜而已,无悲更无痛。 萧关逢微阖双目。 眼前霍然浮现另一女子飒爽英姿,胸臆激荡难平。 心里放进一个人,就如同悬了一把刀。 一刀下去,两败俱伤! 他从来都知道,儿女情长,是世上最趁手的武器,所以先在自己心上插上一把刀,奉上满腔真情使这把武器更锋利。 “云迟,但愿你不要令我失望。” …… 孤暮峰藏剑阁,持药蓝尘等人同样心焦难耐。 最坏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命器争锋榜上,饮霜剑含恨落幕,三长老叶霜红已葬身剑冢。 不禁愈加担心云迟安危。 “师兄,小师叔会不会?”胡真儿心急如焚。 剑冢之内诡谲难辨,三长老叶霜红尚且不敌,小师叔不过结丹一层,岂非更加艰难。 在胡真儿心里,感念云迟替师尊桐玲护持驭兽铃,对她有股莫名亲近之意。 “不会,我与方师兄命剑在小师叔手中,命剑未归,说明小师叔暂时无恙。”蓝尘道。 命器于修者,其重要性更胜于一双手一对脚,在剑修当中,更有剑在人在之说,手中剑便是剑修安身立命追寻大道的根本,若非万不得已,绝不会把剑交托给他人。 而今,蓝尘和方牧生把自己的剑交给云迟,可见其二人对云迟的看重程度。 一方面,危急时刻,忘尘、追风二剑,可为云迟抵挡一些伤害;另一方面,是怕小师叔云花莲葬身剑冢,连个报丧工具也没有。 如她这般修炼到结丹境界,还未蕴养出命器的修者,也够丢人了。 …… …… 云迟骇然失色,委实被吓得不轻,后怕不已。 通过空间内“显示屏”望向荒漠天穹诡异太阳,夺命锁链从中探出。 那条攻向叶霜红的锁链,完成瞬杀后,已经缩回太阳里。 而另一条,似乎为扑空而感到无比愤怒,如一只无头苍蝇到处碰壁,搅起沙尘漫天飞舞。 云迟知道,锁链在找漏网之鱼,也就她自己。 等到心情稍微平复,脑子清明不少,才开始仔细回想触发锁链的契机。 夺命锁链只有两指并拢粗细,像一条加长版狗链子,威力巨大,随意甩动便能将偌大沙丘夷为平地,轻轻一搅立刻搅起数百米沙浪旋涡,活脱脱一沙尘暴制造机。 看来,储物袋中几位断头骨兄骨妹,均是被锁链夺去性命。 叶霜红甫一出现,夺命锁链随之降下,这与她之前猜想一致,只有多人同时在场才能牵动锁链发威。 横空出世的土墙,尚且不知其是机遇还是杀机。 唯一可以确定的是,夺命锁链对荒漠生命属于无差别攻击。 不问罪过,不问缘由,惩罚降下,众生平等。 倒是很像伍将军治下之道,同一编队勇士,不管谁犯错,所有人受罚。 可她与叶霜红犯了什么错呢? 云迟右手握拳,一下一下咬着食指骨节。 暗夜惊雷醍醐灌顶,她倏地睁大眼睛,从储物袋掏出《凌剑宗弟子忌册》。 《弟子忌册》扉页之上,堂皇几个大字异常显眼—— 执剑问道,以剑止战! 所以,此地法则是……禁杀伐? 是了,夺命锁链正是在叶霜红眼中杀意毕现时猝然垂下。 锁链晃荡探寻了两日,一无所获。 似心有不甘,眼见它回缩进太阳里,几秒钟后,又突然探出头来,继续寻找了大半日。 连根活着的人毛也没寻到,这才偃旗息鼓,再次退回太阳里。 云迟不敢掉以轻心,继续躲在空间里,直到七八日后,确定夺命锁链不会再出现,方才轻手轻脚出了空间。 荒漠表皮像口干烧铁锅。 铁锅里炒着干沙,干沙裹覆人躯,热辣辣压榨毫厘水汽。 “干什么这么着急杀我呢?多活两天不好吗?害我没办法送你大礼了。” 上一个觊觎伏狼族少主夫君的人,收获“五马分尸”大礼包一份。 她还在考虑是送叶霜红“千刀凌迟”还是“剥皮剜心”来着,这人怎么就死了呢。 有点可惜! 云迟环抱双臂,垂眸直视叶霜红瞪大的双眼。 严重脱水的面皮,薄薄一层贴在骨骼上,比一点即燃的老树皮还干枯,同样干枯的两只眼珠子外凸,虚虚挂在眼眶上,摇摇欲坠戳一下便能滚落。 黄沙裹覆的脑袋,灰扑扑,圆滚滚。 真想飞起一脚,看看这颗沙滩足球气足不足,又怕脏了脚。 想想还是算了。 伏狼族少主眦睚必报。 觊觎她男人,该死;企图杀她,更该死。 不能亲手送叶霜红下地狱,已经让云迟很不爽,断然不会替她收尸。 云迟头也不回朝土墙走去。 上架感言 - 我家女仙太过多情 - 山羊吃胡萝卜 时间刷刷刷飞快。 发书近两月,终于要上架了。 这是我第一本签约的书,很珍惜,也很爱她。 从发书到上架,一路跌跌撞撞。 原本想写,星辰少女和神秘堕仙,先婚后爱的甜蜜蜜爱情故事。 也许是书名的锅,写着写着。 突然有一天,发现我的书从“玄幻言情”分类跑到了“仙侠奇缘”。 一个核心是“言情”,一个核心是“修仙”,这能一样吗? 看着前二三十章与修仙半毛钱关系没有的内容,自信心一度跌落谷底。 大吃一顿后想通了。 既来之则安之,作者和女主云迟简单商量后,一致决定霸修仙界。 就这样,“昔日”第二大修仙宗门,即将迎来史上最不靠谱宗主…… 话不多说,本书第二篇——宗门崛起,正式开启! 求收藏!求推荐!求订阅!《我家女仙太过多情》上架感言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请假条 - 我家女仙太过多情 - 山羊吃胡萝卜 实在抽不出时间写了,今天先不更新了,下周会加更把今天的补上。抱歉啦!《我家女仙太过多情》请假条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85章 始祖剑意 - 我家女仙太过多情 - 山羊吃胡萝卜 土墙夯实,高数百米,阳光投射,墙面立刻褪去粗粝土质,变得光滑如镜。 墙内,成千上万修士如星子镶嵌。 有男有女,有老有少,个个神情肃穆。 或孑然一身,独自舞剑。 或三五成群,你来我往,互相切磋。 这些人,大都身穿蓝底银边长袍,凌剑宗标志性剑形玉簪绾发,洞若观火,一眼便知俱是凌剑宗人。 云迟御刀空中,顺墙飞行,渺如沧海一粟。 半个时辰后。 “锵!” 云迟把弯刀铿锵插入沙中,屁股虚靠在刀柄上,双手撑大腿,抬头,望墙兴叹。 心里把凌剑宗祖祖辈辈,除了她师尊时境雪,问候了个遍。 考验就考验,弄出个破荒漠,又弄出堵墙,是要闹哪样? 难不成所谓的天选宗主,就是囚禁你上万年,不死不疯的便放出去当宗主? 实在无可奈何,伏狼族少主只能舍下脸面。 整理好有些杂乱的发丝,对着土墙恭恭敬敬抱拳作揖,清了清嗓子道: “师祖师伯师叔师兄师姐在上,凌剑宗第三十八届宗主候选弟子云花莲前来接受考核,还请诸位前辈现身。” 没反应?难道嫌诚意不足? 扑通! 伏狼族少主人生第二跪。 对着一堵墙,当然少主大人认为是对着诸位前辈大佬。 无比虔诚,磕了三个响头。 准确说是三个闷头,三个响头。 前三个对着沙地,怼出碗口大小坑,证据充分可惜没声。 为了让墙里打得火热的大佬们注意到她,特意把弯刀横在地上,又拜了一遍。 咚咚咚,脑门砸在刀刃上。 北野第一氏族少主,脑壳生来就比别人硬气,又经过数年艰苦卓绝训练,头骨砸在刀刃上。 敲出的声儿,清脆又响亮,一听便知天赋异禀。 “各位凌剑宗前辈,弟子云花莲前来接受宗主试炼。” 说的那是干脆果决,势必要让诸位前辈大佬看到她不屈的意志。 然而,并没有什么用! 古人言先礼后兵。 礼已到,对方拒收,怎么办? 当然是—— 打到他收,打到他服! 正好试一试结丹二层的威力! 云迟心念微动,足尖一蹬,飞跃至五六丈半空。 双手握刀,高高举起,幽蓝灵力暴躁至极,叫嚣着跃跃欲试。 源源不断灵力从丹田涌向双臂,随着气力一起抵达刀刃,玄色弯刀立即蓝光缭绕。 竖劈刀! 百来米长幽蓝弯月刀影自上而下,带着开天辟地的恢弘气势劈斩而下。 充斥着滚滚狂霸之气的蓝光刀影,如流星掠过,顷刻抵达土墙。 然后,轻飘飘没入——没有溅起一粒沙土! 这—— 云迟嘴角抽了抽,扬起弯刀,第二式尚未蓄满力,传来轰隆响声。 “轰——” 土墙吞入刀影五秒钟后。 刀影劈向处,凝实土墙逐渐松动,宛如一名喝醉酒软掉的女子,顷刻化为柔沙,以肉眼可见速度塌陷,卷起尘土狂轰乱飞,云迟赶紧捂住口鼻。 等到沙尘散去,一切尘埃落定,刀影劈斩过的地方,形成一道宽十几米,高上百米的裂隙。 像只细长眼缝竖在土墙上,露出幽幽银白荧光。 裂隙另一端,金灿灿的沙丘,海浪般不断向远处推送而去,不知绵延多少万里。 云迟嘴角不可遏制又抖动两下。 土墙厚二三十米,看起来夯实坚硬,却连一招也扛不住。 要知道方才那一劈,只用了四成气力三成灵力而已。 “花架子!”云迟吐槽。 零星几缕白烟从坍塌的沙堆飘出来,白烟慢慢凝成人形,垂头丧气朝头顶太阳飘去。 云迟飞身靠近土墙。 双脚从土墙借力,万里穿行步加持,足下生风盖步向前,周身灵力暴虐似猛兽,像一束蓝光,沿墙滑过。 弯刀在她手中,刀尖刀刃插进墙中,没至刀柄前端。 刀锋凌厉,横向刀痕拉过参天巨墙,墙中无数虚影立刻消散。 蓝光闪过,数百米高土墙似多米诺骨牌,依次坍倒成绵延沙堆。 无数烟白虚影从沙堆窜出,成群结队飘往天穹。 猎猎风声自耳畔退去,身后尘土飞扬,浸染半边天际,蔚蓝被土色替换,如滔滔黄河之水奔涌而来。 “哎呦,我的脚趾!”苍老浑厚声音从土墙传来,听着十分急促慌张,“别再割了,别再割了,脚趾壳要裂开啦。” “何人装神弄鬼?滚出来!” 云迟御刀退开数十米,冷幽幽看向声音来源处,果然还是北野方法好使,效果立竿见影! “吾乃剑冢守护者,看顾剑冢数十万年,还没有人敢对我不敬。你这女娃娃哪里来的,太野蛮了,我可怜的脚趾盖,痛死我了。” 他刚从睡梦中醒来,还未完全清醒,大拇指脚趾盖却让人割裂一半去了。 苍老声音再次响起,中气十足似深海沟壑,汹涌波涛蛰伏其中,听声音已然在暴走边缘,随时可能掀起滔天巨浪。 “看门大叔,晚辈云花莲,前来接受宗主试炼,被困此处数月,实在没办法了,这才出此下策,实在无意冒犯,还请前辈宽宏大量,莫要与晚辈计较。” 土墙扭动几下,伸了个懒腰。 先前被破坏的上千里墙面,柔沙倒流,快速聚拢拔起,堆砌成新的墙面。 “嗯……等等,你叫谁看门的?” 小女娃模样挺讨喜,粉粉嫩嫩像小树芽,没想到如此无礼,先是割他脚趾壳,现在又叫他看门大叔。 就这还想入剑冢?门都没有! “你自己说的剑冢守护者,可不就是看门的。”云迟觉得自己冤枉极了。 “你你你,气煞我也,休想入得剑冢。”土墙用他苍老无比,听起来毫无威慑力的声音放狠话,“这辈子也休想进去,惹恼了我,就等着老死在此地吧。哼!” “我不叫了还不成吗。前辈胸怀若谷,大人不记小人过,行行好,放晚辈进去吧。” 土墙气吁吁,没好气嗔了句,“休想!” 云迟想到自己居然向个小气看门老头儿又跪又拜,在心里组织了十万句呸呸呸。 “晚辈真的知道错了,不如这样,前辈您爱听什么,晚辈便叫您什么,您看如何?”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凌剑宗未来宗主,时刻不忘发挥能屈能伸优良品德。 土墙好似真的生了闷气,半天没反应。 “前辈?” …… “前辈?” …… 大半刻钟不见回应,云迟耐心耗尽,她已经被困大半年,一分一秒也不想在这里待下去。 “前辈,晚辈好言相求你不答应,那就休怪晚辈无理了!” 说完,提起三尺弯刀,秀发衣袍如滚云翻飞,刀起刀落沙雾弥漫。 眸色如火焰刺啦往外喷,周身灵力狂暴如饿狼,凶狠非常,劈山阔海刀法让她舞的赫赫生风。 一呼一吸之间,数十道刀锋劈砍而下,顷刻在土墙上留下斑驳刀痕。 “别砍了,别砍了!”土墙一边蓄力修复坍塌的墙洞,一边认怂告饶,“砍到脑门了。” 他实在没想到这女娃如此暴躁,比过往所有进入荒漠的人都不好惹。 “快停下,再砍门要塌了!”土墙惊慌失措暴吼。 数十万年前,凌剑宗始祖用自己一缕剑意化成土墙,于荒漠中为凌剑宗弟子引路。 无数年月过去,这缕剑意逐渐生出自我意识,但受限于始祖意志,不能攻击凌剑宗弟子。 要不然,他此刻已将眼前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女娃抽死上万遍了。 “放不放我进去?”云迟大喝,继续挥刀乱劈。 她算是看出来了,这土墙不过银样镴枪头一个,外强中干,并不能拿她怎么样。 “放,放,我放!小祖宗,别再砍啦!” (本章完) 第86章 终入剑冢 - 我家女仙太过多情 - 山羊吃胡萝卜 “什么?让我对你磕三百响头?”云迟跳开两步,执刀指向土墙,胸臆翻滚很不服气,咬咬切齿,“你!休!想!” 女娃娃小脸憋得通红炸开了毛,土墙认为自己找回一点面子十分享受,邪恶的想,你不是很嚣张吗,不是拿刀砍我吗,看我不整死你。 “凡入得此处的凌剑宗弟子,需得对过往先辈行三百跪拜礼方能进入剑冢,是凌剑宗第一任宗主,也就是始祖风予逾,数十万年前定下的规矩。” 土墙见小女娃面色暗沉阴郁,已然信了七八分,好整以暇继续狐假虎威。 “你若是不信,大可不跪,不过……这剑冢之门可就打不开了。就算杀了我,也打不开,到时候如花似玉的女娃娃可要在此了却残生陪,陪我这个糟老头子喽,啧啧啧,想想都可怜呢。” 所谓将在外君令有所不受,何况始祖溘然辞世许久,如今这剑冢,还不是他一人说了算。 规矩,自然也因人而异! “我……跪!”半晌,云迟上下牙磋磨咯吱作响,哐当一声将弯刀砸在沙地上。 “一、二、三……” 边磕头边高声唱数,心里千万匹马奔腾而过。 堂堂伏狼族少主,未来仙门宗主,一日之内,居然对着堵破墙,连磕三百零六响头,抑郁之意如永夜降临无处纾解。 舒服! 土墙听着一声声脑门磕在刀刃上发出的咚锵声,发出由衷一叹。 “这下可以告诉我怎么进入剑冢了吗?”饶是她脑壳天赋异禀,三百响头下去,也已头晕目眩,狂甩好几下才勉强清醒。 土墙很想回答她,可怕一开口,憋在嘴里的窃笑就藏不住,让女娃娃发现自己捉弄她可不得了。 暴躁女娃娃跟吞过地火火种似,凶的很哩。 一束红光自诡异太阳射出,洒向墙根。 轰隆隆响声震天刺穿耳膜,土墙面赫然左右展开,开出一道高上百米,宽四五十米巨大门洞。 中门已开,土墙还在极力憋笑,见女娃娃扛着刀,若有所思脚步半天不挪动,不禁疑惑她到底想要干啥。 “喂,看门的,我问你。传闻剑冢诡谲莫辨,杀阵遍布危机四伏,怎么我在此数月,连一个阵法也没瞧见?” 土墙看了看干脆席地而坐抱着弯刀的女娃娃,心情大好,有问必答,也不计较她唤自己看门的。 “数十万年前确实有诡阵三千,现今早没了。想当年,进入荒漠之人,无不被变化莫测诡阵折服,十之有九俱都倒在阵中,就算有那么一两个穿越三千诡阵,寻到这处剑冢之门,也是浴血奋战后伤痕累累。” 遥想当年,荒漠还不是如今这般荒凉,尚有三千老伙计作陪。 他最喜欢看前来试炼的小崽子们被各种各样阵法捉弄了。 “数十万年过去,我那三千老伙计,早被你们这些前来试炼的小崽子破坏销毁,到如今,也只剩下我了。” “唉——” 思及伤心处,土墙黯然神伤,哀叹一声。 云迟没想到真相竟是这样,同时也庆幸阵法皆毁,否则以她区区结丹,要找到土墙,定是十分艰难。 “剑冢内部是何种境况,你可清楚?” “自然清楚,剑冢里面藏剑十万,不对,是藏剑百万,然后……有……” 苍天啊始祖啊,他只是个看门的,数十万年被缚于此,除了沉入沙层睡觉,哪里也没去过,剑冢也没去过,又不想被眼前女娃娃看轻了,可……可他实在编不下去了。 支支吾吾定有鬼,云迟猜想他压根不清楚剑冢内部情况。 “好了好了,这么多年过去,剑冢内部情况定然与从前大不相同,待我入内一探究竟,回头再告诉剑冢内最新情况。” 秉承着“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原则,云迟不打算拆穿对方,调转话锋,给他抛个台阶。 “你可知穿越杀阵,从此门进入剑冢的人有多少?” 土墙听云迟要将剑冢内情况告诉他,想着往后他也是知晓剑冢奥秘之人,又多了吹牛资本,欢欣雀跃将云迟之前揍他之事彻底抛之脑后。 完全没想过,无垠荒漠,除了他自己,再无他人能听他侃天侃地。 “十二人。”他清楚的记得每一个穿过剑冢之门的人。 十二人?这么说剑冢内还有危险。 她记得很清楚,从剑冢平安走出的——只有两人! “喂,女娃娃,你去哪里?不进去啦?不进去也别走嘛,留下来陪我说说话,要不然你继续砍我也行……” 云迟不理土墙叽叽喳喳,找到叶霜红尸身,摸出她的随身储物袋。 主人已死,储物袋上的认主法印消散,谁都能打开。 云迟噼里啪啦,一股脑把储物袋里东西倒出来,挑挑拣拣分成两座小山。 符箓宝器灵花灵果灵石等有用之物,不能浪费,悉数塞进自己储物袋,连叶霜红的储物袋也一并装了起来。 其中一幅画却让她为了难。 画中人看起来不过十八九岁,眉宇间稚气未脱,执一柄金剑傲然而立,神态自若,少年英雄好不快意。 云迟没想到萧关逢还有如此意气风发的时候,倒是比如今不苟言笑更让人心动。 想了半天,还是掏出燧石,将画烧了。 他人都是自己的了,想怎么看就怎么看。 一幅被别人观摩无数遍的画,她才不稀罕。 不出她所料,萧关逢果真也给了叶霜红一颗幻神丹。 权衡一番,将叶霜红那颗幻神丹吞入腹中。 土墙眼见活蹦乱跳一女娃娃,坐在剑冢门口,不知吞了颗什么东西,身形逐渐虚化,最后连灵力气息也无,嗖一下钻进黑通通弯刀里。 弯刀铿锵在土墙目瞪口呆注视下。 刀尖朝下,一蹦一跳,噔噔噔消失在视野中。 穿过百米高土门,一条宽十几米、高数百米漫长通道铺展在眼前,向前延伸。 通道里很亮,恍如白昼。 白玉铺就的地面,刀尖扎在上面,发出刺耳的尖锐长鸣,不时还碰撞出少许金属火花。 通道两侧,每隔四五米,悬浮一把剑。 有长有短,有宽有窄,银白、炫黑、木色、碧绿,颜色各异,囊括各种材质。 忘川剑、柳生剑、断天涯…… 每一柄剑上方两尺处,同样以悬浮方式,呈现剑的名号,漆红文字,闪烁着暗红微光。 云迟控制着弯刀,飞向其中一柄剑——忘川剑。 想象中金属碰撞声没有传来,弯刀铿锵径直穿过剑身,“噔”一声,掉落在地。 与此同时,忘川剑虚影离开原本位置,化作一簇银光,窜进弯刀中,逼入云迟眉心。 (本章完) 第87章 无主剑灵 - 我家女仙太过多情 - 山羊吃胡萝卜 没想到看起来无比真实的长剑,闪着金属光泽,居然不是实物。 云迟藏身刀中,弯刀坠落在地,连她一同跌倒,好在身形虚化隐匿刀中,感受不到丝毫痛感。 悬浮半空的长剑,化作一束匹练钻入神识中。 半根筷子长的银辉炽芒,在神识中横冲直撞,拐着弯胡乱翻搅,带着劈山断海的滔天气势,封印了灵力的身躯根本抵挡不住,无边无际疼痛袭来。 “嗯呃!” 云迟双手握拳不断捶打脑门,胀痛、刺痛、钝痛、麻痛,各种疼痛,花样百出轮番上阵,实在太痛了,她忍不住咬唇低吟。 冷汗流淌,一颗颗从额头滚落,不消片刻,已经浑身汗湿好似落汤鸡,双目浑浊不堪,疼痛面蔓延波及双目,逼出浊泪裹挟冷汗一同往下淌。 服用过幻神丹,身形虚化,连汗水泪水也虚无缥缈。 作恶的剑灵察觉到她的痛苦纠结,却丝毫没有停下的意思,它要看看这个新来的,究竟是个什么东西。 簇银辉匹练暴烈狰狞,不断攻城掠地,像一条毒蛇凶残至极,阴狠的游来荡去,撕咬、撞击着神识中薄弱之处。 云迟蜷缩在黢黑弯刀内部,咚咚咚不断敲打脑壳,力道越来越重,频率越来越快。 若不是怕变成秃头,她恨不得把头发全拔光。 秃头着实太过丑陋,爱美如命她纵使神志模糊漂浮,也本能不去抓头发,转而更猛烈重击头骨。 随着每一下敲击,巨震刺穿头骨抵达脑海深处,与暴起挞伐的银光匹练会师,发起更加惨烈的攻击。 “啊——” 云迟将身躯蜷缩成一个球,抱住脑袋,惨嚎一声,两眼一闭,昏了过去。 银光匹练探寻了许久,一无所获,越发焦躁,龇牙咧嘴发起新一轮强猛撞击。 “忘川,你小子行不行啊,不行让我来。”隔壁叫做柳生剑的家伙开口揶揄,声音空灵清脆,如稚子儿童,男女莫辨,却如同一支利箭,穿风破云,穿透力十足。 “就你柳生那点本事,我一口气便能将你吹飞十万里,这把刀可是极品玄铁打造,我看你连刀身都进不去吧,哈哈哈。”悬浮在柳生剑正对面的虬龙剑讽刺道。 虬龙剑通身漆黑,剑长六尺,剑宽一尺,又宽又长,霸气侧漏,剑身虽不见一星半点光泽,开口声音苍劲浑厚,整条通道都为之震颤。 它过去的主人熊霸天,身高两米四,雄壮如远古凶兽翼生飞熊,在四十七万年前,初初入得大乘境界,一人力挑十三位大乘巅峰强者,实力之强悍,天地为之惊叹。 “谁人不知你主人熊霸天,块大无脑,被人乱剑砍死,连头都没找回来,成了无头鬼,你是他的剑灵,一样的……胸无大志!”柳生剑不甘示弱,专挑对方痛处予以还击。 “我主人那是遭小人暗算,不像某些人,连化神都达不到,只能坐化,丢人现眼。” “你说谁没达到化神?”柳生剑气急败坏,能在万剑道享有一席之地,谁不是剑灵中的天骄,看不起它主人,便是看不起它。 “说你主人,叫什么来着?”虬龙剑比柳生剑早来万剑道十几万年,算是前辈,关于柳生剑及其主人的事都是从其他剑灵处听来的。 “柳祯。”几十米开外的恒云剑高喊。 “虬龙,今日我便叫你魂飞魄散。”柳生剑目眦尽裂,咻一声,如一道闪电朝虬龙剑刺去。 “来啊,谁怕谁!” 虬龙剑漆黑剑身立时剑光大涨,熊熊火焰窜高上百米,居高临下盯着柳生剑那撮青光小火苗,心里却不敢放松,过往上千次交锋,深刻知晓青光小火苗不好惹。 “嗖!” “嗖嗖!” …… 周围剑灵见状,立即退避三舍,朝通道两端鸟兽散去,给二者留下数百米长隧道战场。 “轰——咚——” 两剑对冲,火光四溅,巨大能量波将角落里的弯刀铿锵击飞数百米,落在一堆吃瓜群众当中。 柳生剑与虬龙剑相看两厌,三天两头干架,大伙儿早看腻烦了,眼见弯刀落下,推挤着朝弯刀而去。 云迟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多久,醒来时眼前一片黝黑,她还在弯刀中。 脑子里似有千军万马对峙厮杀,生生将她从昏迷中痛醒。 手里拽着空间石,可无论她如何驱动意念,也无法进入空间石中,严格来说是她的神识已然破败,根本无法集中精力催动意念。 “她到底是刀灵还是剑灵啊?” “肯定是剑灵,刀灵进不来。” 万剑道中剑灵无数,全都是无主之灵。要么剑主已死,剑身已毁,剑灵失去归处。要么是剑冢中孕育出的新剑灵,尚未择主。 “可如果是剑灵,怎么在刀里呢?而且,这只灵好弱,她不配呆在剑冢,要不我们把她扔出去吧。” 一只十几万年剑灵啃了口神识,咂嘴弄舌,“这只器灵真好吃,还不会反抗。” …… 钻入脑子里的上万只剑灵,都说人话,热火朝天争论不休,丝毫不管云迟死活。 灵力已封,两个时辰后才能解除封禁,可她此刻神识被剑灵冲撞得七零八落,更有少数贪嘴剑灵不断啃噬她的神识,只怕一炷香不到,便要一命呜呼。 她尝试与剑灵沟通,开口只能发出嗡嗡声。 该死的剑灵,将她神经系统翻搅摧残成枯枝败叶,乱七八糟,她一时失去言语功能。 脑子更是混乱不已,好像有无数凶兽猛禽在脑子里打架,昏天黑地,群山万壑震动,找不回一丝清明神志。 左手手腕内侧生死一线牵跃动,两三寸长暗红细线不断扭动,痛苦的挣扎。 生死一线牵暴动,远在深海底的时境雪,于玄冰幽深洞穴中剑眉紧蹙,冷汗如注,左手手腕同样一根暗红细线在做垂死挣扎。 “花莲……花莲……” 云迟神志已失大半,熟悉的冷冽男声传来,和成千上万剑灵咆哮叫嚣声交织在一起,若有似无,听不真切。 “云花莲,给本尊醒过来!” 似有一道幽蓝掌风奔袭而来,如一道响雷劈下,迷蒙中云迟精神为之一振,身体、神识对时境雪冰冷刻薄嗓音形成的本能畏惧,让她瞬间找回一丝理智。 这个声音她太熟悉了。 师尊每次揍她时,声音都会变得无比刻薄寒冷,震慑灵魂的阴寒之气席卷而来,身形虚化的云迟,打了个激灵。 “师……尊……是你吗……师尊?” 云迟不能言语,找回的一丝理智再一次逐渐消散,师尊的声音好似从心脏而来,她便在心里想着师尊。 “对不起师尊,我,我好痛……我要害死你了,对不起!” (本章完) 第88章 百万剑灵铸刀魂(一) - 我家女仙太过多情 - 山羊吃胡萝卜 细碎女子声音通过一线牵传来,好像破败腐烂的落叶,气若游丝,随时会咽气。 时境雪嘴角溢出血丝,神魂同样遭受重创,他能感受到她的痛苦,却不知她面临何种境况,远在千万里之外,想助她脱困也是有心无力。 只能一遍遍呼唤她,期望她能顺利度过此劫。 “云花莲,你还未报答本尊救命之恩,不准死,听到了吗?你若敢死,本尊化成厉鬼也不饶你!” 神志混沌,精气神已经消弭大半的云迟,听到这话又激灵了下,强行从死神手中扯回些许清明。 天不怕地不怕少主大人,独独对师尊时境雪,又怕又惧。 想到师尊过往种种恶行,断手断脚挖眼,日常吐血三升,还有令她胆寒的狗啃脸颊,云迟又清醒了三分,早已干涸的眼眶竟挤出水汪汪泪水。 堂堂北野第一氏族少主,来到人域,未享一天福,日日被人揍得鼻青脸肿。 压在心底的委屈如决堤江水,滚滚推来,彻底爆发——师尊太坏了,让她连死都不得安生! “师……尊,我,我……怕……呜呜……” 虚弱至极的低声呜咽传来,穿过生死一线牵,委屈、脆弱、克制,像一朵风中残花,落在时境雪心脏处,前所未有的诡异之感,贯穿经脉穴窍和茫茫神识。 云迟本意是怕时境雪果真化成厉鬼向她寻仇,可敲打在时境雪心里,却变了味道。 他恨不得即刻去往她身边,将她从恐惧危险中解救出来。 可是——他不能! “云花莲,听着,身为踏雪仙尊的弟子,就算是怕,也要站起来,站起来,活下去。” 时境雪内心焦急,从未像此时不知所措,他不惧死亡,可他还有未完之事,不想师徒二人生命止步于此。 “你听到了吗?本尊命你活下去。” 噔! 生死一线牵猝然失联。 通过一线牵互通心意,消耗时境雪太多灵力,他如今不过化神中期修为,维系不了多久。 “嗯……师尊……” 云迟实在很害怕时境雪揍她,终于彻底清醒过来,好一阵没有听到时境雪声音,以为日有所思做了场梦。 “啊,啊啊啊!” 她张了张嘴,仍旧发不出一个正常字节。 神识中剑灵们肆意狂奔的喧嚣异常清晰,通过剑灵们你一言我一语,云迟警铃大作,心道不好。 这群家伙正在啃噬她的神魂! 她已经完全丧失言语功能,且能明显感受到疼痛在减轻,不是因为剑灵们停止捣乱,而是……她逐渐失去痛觉! 不行,她不能就这样死去! 云迟使出全身力气,在无数剑魂倾轧下勉力坐了起来,闪出弯刀。 通道里亮如白昼,原本悬浮两侧的剑灵,分成两波。 一波围绕云迟四周,对她指指点点,有修为高深的剑灵从她神识中进进出出。 另一波堆挤在远处,张头张脑观看柳生虬龙两只剑灵斗法,直径数十米火球炸开,火星喷溅,更有或青或红剑光斑驳,雷霆霹雳四散开去,余波荡开数千米。 云迟甫一离开弯刀,一股劲风攒射而来,差点将她掀翻在地。 她伪装成器灵,没有一丝一毫活人气息,隐匿刀中,剑灵看不出她是何种形态,现下脱离弯刀,立刻现出人形。 虽然也是虚无透明的,但同为器灵的剑灵却能看到她。 原本吵吵嚷嚷的众剑灵,见到云迟后,悉数瞪大了眼,呆若木鸡。 器灵,通常是修士分离自己一缕神识意念,灌以自身灵力蕴养,待其强大,能够独自吸纳天地灵气,则将其与法器融合,锻造独属于自己的命器。 命器不同于普通法器,它具有自我意识和判断力,随着主人修为提升不断成长,最终成为绝世神兵。 修士通常先选定法器,再蕴养适合于法器的器灵。 这种器灵,诞生之初便是法器的形态。 除此之外,尚存在另一种器灵,它们非是修士蕴养,而是天生地养,因某种机缘,生出自我意识,然后吸纳天地混沌气,逐渐长成。 这类器灵生而强大,未择主之前,形似一团白烟,择主之后,与某一法器融合,从此固定形态。 剑冢得天独厚的条件,也蕴养出三五个这样器灵。 可无论哪种,断然不会是一个女娃娃形态。 生前随主人上天入地,见多识广的众剑灵,见到这一幕,三观尽碎。 “女娃娃,你到底是什么东西?” “你一个刀灵如何变成人形的,快告诉我。” “管她是什么,肯定不是剑灵,不是剑灵,就该杀。” …… 云迟能听到剑灵们七嘴八舌,也能感受到它们黑云压顶般的恶意,可她表达不出,且神识中上万只剑灵已然疯魔,不将她蚕食殆尽不罢休。 容不得她浪费时间与恶意丛生的一干剑灵斡旋。 她必须自救! 云迟盘膝闭目,神经麻木已经完全感受不到痛楚,一呼一吸间,精神高度集中,拼尽全力归拢意识,不断强化精神力。 周身光华烁烁,星斑成河,十二条星河遍行周天,朝神识流淌。 她需要调动周身启星之力,保持清醒,直到幻神丹药性过去。 脑中疯狂冲撞的剑灵数不胜数,好在只有三五只爱好独特的在吞噬神识,她简直不敢想象,若是所有剑灵啃噬神识,她会如何。 饶是如此,她也无法承受。 她能感觉到,随着神识被不断蚕食,入耳嘈杂渐弱,听觉在快速衰退,五感均在退化。 第一道剑灵窜入脑中,攻击神识之时,她便尝试运转启星之力抵抗,可剑灵太强大,剑意汹涌,如万里苍穹广袤无匹,比师尊的守君剑剑意差不了多少。 她的驭星术能力平平,精神力也有待提高,上回与叶阳化神后期交锋,已经十分困难,在隐神强者剑意面前,如刚抽芽嫩柳,不堪一折。 观望的众多剑灵,堆挤在空中,大都是长剑形。 一把挨一把,一层叠一层,足有数万把,散发着各色光晕,绚烂非常。 俱都被云迟身上缭绕星光吸引,不知道这是何种术法,神异极了。 (本章完) 第89章 百万剑灵铸刀魂(二) - 我家女仙太过多情 - 山羊吃胡萝卜 神魂受创,失去痛觉,反而让她顺利挣脱剑灵们强大剑意压制,意识得以自主,能够调动启星之力。 “她是人!” 幻神丹药效消散,身躯化虚为实,于神识中攻城掠地的无数剑灵愈加张狂,不再嬉笑玩闹,凶相毕现,疯狂冲撞神识最薄之处。 先前冷眼观望的更多剑灵,也兴奋至极。 “是人啊,哈哈哈,好久没有闻到人味儿了,咻!” 一只赤红宽剑闻着味儿,剑光暴烈,化作一束匹练俯冲向云迟。 剑冢收留他们这些无主剑灵,让他们守候万剑道,为凌剑宗挑选战力值最高的候选人。 战胜百万剑灵,穿过十万里万剑道,方能入得剑冢腹地,从此傲然上行界。 否则——死! 云迟脑弦紧绷,心提到嗓子眼,幻神丹药力褪去瞬间,她已感知到修为流失不少,从结丹二层掉落至结丹一层,若非水元丹内蕴藏大量师尊灵力,她将直接倒退回练气初期。 眼前一堆堆、一簇簇剑灵,剑光凶狠狂暴,杀机重重。 没想通往剑冢腹地之路如此艰难! 箭已离弦,唯有一往无前! 脱离弯刀那一刻,云迟已决定破釜沉舟,于死境中寻找一线生机。 铿锵横卧在三四米开外,心念微动,铿锵飞身横置云迟胸前二尺。 “砰!” 千钧一发之际,蓝尘的忘尘剑飞出储物袋,与赤红宽剑碰撞在一起,剑意汹涌,火花攒射,如爆竹炸开,替云迟挡下致命一击。 方牧生的追风剑紧随其后,飞出储物袋,旋绕在云迟四周,冷冽剑刃充斥着赤金光芒,做防御姿态。 “刺——” 云迟伸出右手,手掌快速从刀刃拉过,登时鲜血汩汩淌出。 “启星命盘,你若当真有灵,此刻便助我!” 鲜血滴入左手银戒上,瞬间被银戒吸收。 云迟目光锋利,内心坚毅如沙场大将,一股视死如归豪迈气魄回荡胸腔。 待到启星命盘吸饱了血,云迟如法炮制,往左手掌心也割了一刀,刀口横贯整个手掌,极为恐怖,白肉外翻,瞬间被汹涌鲜血淹没。 对此,云迟置若罔闻。 双手合十,鲜血自手缝淌出,一滴一滴,珠帘般滚落,染红大片白玉地面。 驭星术最古老神秘的咒语音浪在脑海中荡开,是连大祭司云夜明也未炼成的一技秘术。 云迟十岁便将所有驭星术技法咒语熟背。 从前有阿妈云夜明,和忠心耿耿的族人,为她遮风挡雨,从未想过好好修炼。 再者,此技法诡秘,只有伏狼族第一任大祭司勘破其中奥秘,云迟从不认为自己能学会。 但此刻,她别无选择。 随着脑中咒语音浪不断扩散,周身星光潋滟,光斑流转,十二条星河缓缓流淌,于胸腔处汇集,逐渐演化成一只星光凤凰蛰伏体内。 鲜血不断滴落,紧密合十的掌中泛起热潮,隐约可见丝丝缕缕血雾从指间溢出,飘向空中。 凤凰仍旧闭着眼睛,星斑不断聚拢,越来越迅疾,越来越凝实。 “祭祀云迟,以血为引,化天地生机,开往生之桥,度已亡之灵……” 云迟嘴唇不断开合,咒语音节一浪接一浪在脑海中回荡。 终于—— 脑中无声音浪破壁而出,轰鸣声如雷响如梵音,以云迟为中心,一圈圈荡开。 “嗡——嗡——嗡——” 低沉浑厚的轰鸣声,悠远绵长,裹挟着刺穿灵魂的宏大威势,像一轮炽阳,闪耀无上神光,扩散开去。 合十手掌血雾氤氲,随着轰鸣声飘散,化作血光斑点,向着百万剑灵缓慢漂流。 先前对拼的柳生剑和虬龙剑,在云迟凝结实体暴露身份时已停止内讧,转而攻击云迟。 这些剑灵,虽然剑意强横,能量爆棚,但毕竟是无主之灵,没有实物依托,无法发挥全部威力。 与之相反,追风、忘尘二剑,剑主尚在,剑锋凌厉,以一当百,以一当千,于云迟身前三丈,剑光烁烁,抵挡一波又一波袭击。 “砰!” “轰!” 剑光剑影悍然撞击,雷霆攻势响彻万里隧道,金属火光刺啦四溅,卷起狂风横扫千里,墙壁为之晃动,大地为之震颤。 隧道外,土墙剧烈抖动,沙石乱飞,不禁打了个冷颤,“女娃娃,果然不好惹。” 风声猎猎,云迟长发如云翻飞。 零星剑光破开追风、忘尘二剑防御,从她脸颊、手臂、肩膀、背后擦过或贯穿,割开十几道口子。 她已失去痛觉,却也能感受到利器刺穿的钝感,以及鲜血涌出打湿衣襟的黏腻。 驭星术,元一境,往生! 胸腔中蛰伏的星斑凤凰睁开双眼,振翅高飞,双翼展开足有十一二米宽,于云迟头顶嚎叫盘旋,叫声尖锐划破长空。 掌心如波涛翻滚的血雾,越发浓郁诡谲。 合十的双手分开,纤纤十指纵跃横飞,结印手势快如闪电,变幻莫测。 “度——” 空气中轰鸣声霍然放大数百倍,盖过金属碰撞之声,灵力稍低的剑灵,跌落在地,开始不自觉抖动。 血雾如云海,向星斑凤凰翻涌而去,随着凤凰扑闪翅膀,如血色甘霖洒向四方,如光迅捷,飘散而去。 剑灵沾染血雾,轰鸣声刺穿耳膜,进入剑灵体内化作天外神音,圣洁而神秘,引导着它们收敛灵力。 神音温柔,像是主人的手轻轻抚过剑身。 剑灵们停止打斗,看到已故主人对着它们温和的笑,叫它们停止杀戮,朝那圣洁的神光,匐伏膜拜。 它们沐浴在圣光神音中,醉生梦死,想起此生最快意之事,无比满足。 然后,画面一转。 神光化作无间地狱,地狱里血流成河。 虬龙剑看到无数恶鬼怨灵,龇牙咧嘴,面容狰狞,朝自己攀爬而来,嘴里控诉着它的滔天罪业。 它这一生,从修炼成灵,缔结契约,剑毁人亡,到魂归剑冢,最后来到此处,功与过,一一铺展,悉数陈列在眼前。 “可还有怨?可还有悔?” 空灵邈远的神音响起,虬龙剑伏倒在地,不断震颤,缓缓答道,“有悔,无怨。” “那便忘了吧。” 神音再次降临,虬龙剑逐渐想不起来自己是谁,来自哪里,又去过何方。 它像一个迷路的痴儿,静静立在隧道中,不知所措。 云迟手上不停,手印千变万化,鲜血不断流出化成血雾涌向头顶凤凰,越来越多的剑灵如同虬龙剑,忘却前尘,获得新生。 大半个时辰过去,绝大多数剑灵已然臣服。 但还有数千灵力高深,曾是隐神境强者之剑,意志坚定,未被驯服,却被往生技影响心神,更加暴怒,剑光闪闪朝云迟直刺而来。 追风、忘尘二剑不敌。 关键时刻,一抹霜白剑影卷着幽蓝光华,如游龙,从远处穿梭而来,将刺向云迟的剑灵震开。 守君剑! 看着肆虐绞杀的守君剑,云迟鼻头一酸。 只有师尊,总在她危机时分,如期而至。 云迟知道此时不是伤春悲秋之际,收敛心神,启星之力更加厚重,掌心血流如注,祭奠出更多鲜血。 驭星术,两极境,往生! 盘旋的星斑凤凰身体不断膨胀,比方才打了三四倍,隧道已经容纳不下,左右墙壁被凤凰张开的羽翼破开两个大洞。 这一次,压在剑灵头顶的神圣威压更甚,如泰山压顶,气势恢宏,即便是隐神巅峰修士的剑灵也无法挣脱。 等到百万无主剑灵全数臣服,云迟收归启星之力,星斑消散,凤凰重新隐没胸腔。 由于过度失血,几乎无法坐立。 云迟噼里啪啦吞服几十枚补血补气丹丸,就地打坐调息。 守君、追风、忘尘三剑守护一旁。 百万无主剑灵似无头苍蝇,在隧道中乱飘乱撞,已然忘却要截杀闯入者。 云迟不知道自己入定了多久。 醒来,周身外伤已经痊愈,可神识受损,她依旧不能言语,听力大幅下降,拧了自己大腿两下,感受不到痛,也闻不到一丝一毫气味。 好在,她还能看见。 云迟摸了摸左手启星命盘,还有些恍惚,她只是抱着试一试的心态,没想到成功施展往生秘术。 只是她精神力还不够强悍,只能释放出两极境。 从这一刻开始,她决定重新开始修炼驭星术。 心里隐隐有个声音告诉她,属于她的成仙之途,修仙法和驭星术,缺一不可。 被往生术击中的无主剑灵,忘却过往恩怨,但灵力尚在。 要知道它们中的许多,都曾在自己的时代,称王称霸,比之守君剑剑灵也毫不逊色。 云迟抬起弯刀铿锵,刀锋暴戾,寒光烁烁。 “极品玄铁,应该能容纳百万剑灵吧。”云迟静默自语。 云迟割开手指,凝出一滴血漂浮在空中。 运转启星之力,再次施展往生技。 往生技可控制一切灵体。 等到百万剑灵与鲜血彻底相融,她又退回土墙外,将由凌剑宗始祖一缕剑意化成的土墙器灵,一并融了进去。 上行界中,惯常分化一缕神识意念作为器灵种子,实乃修者认为自我意识最为忠诚,也最能体会主人所思所想。 云迟修习驭星术,却有不同理解,尤其经过此事,她愈加坚信,用鲜血作为器灵种子更好。 神识意念容易被比自己强大的人控制,但鲜血不会。 鲜血没有思想,却认主,也更具包容性,以及攻击性。 再者,驭星术禁术以血为引,她有意在将来同时施展驭星术和修仙法,刀灵若也是鲜血所化,或许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也未可知。 她将百万剑灵融于一滴血,一旦将这滴血成功蕴养成刀灵,必将震天动地。 唯一令她担心的是,弯刀铿锵本是凡兵,连法器都算不上,不知能否承载百万剑灵之力。 不过,现下她除了铿锵,也没有别的法器在手。 云迟将刀灵种子一分为二。 一半植入弯刀铿锵,并注入灵力封存。 一半逼入丹田,放置在水元丹一旁。 只待种子生出自我意识,茁壮成长。 (本章完) 第90章 高冷守君剑 - 我家女仙太过多情 - 山羊吃胡萝卜 凌剑宗始祖剑意被云迟收服,无尽土墙顷刻坍塌,连同十万里万剑道一并塌陷。 漫漫黄沙冲天,天地变色,剑冢入口彻底暴露在无垠荒漠之中。 剑冢之门垮塌后,形成巨大沙坑漩涡,直径足有三十米,好似一个黑洞不断吞噬流沙。 云迟把追风、忘尘二剑收进储物袋,研究了一阵剑冢入口,转身轻轻敲了守君剑几下。 神识传音道:“守君剑,我欲借你剑身伪装成剑灵进入剑冢腹地,你若是同意,便抖动两下,若是不同意,便抖动一下。” 守君剑左右晃动了一下,似在思考,片刻后猛然上下抖动两下。 云迟将剩下一枚幻神丹吃了,闪身进入守君剑。 刚进去便感受到一股冷然,凉飕飕如坠冰窖,如山川海岳威势巨大,强悍霸道至极。 她触感尽失,躯体已感受不到冷,可这股冷冽气息,好似能直击人灵魂,如同置身幽暗诡谲地狱般,从心里腾起一股寒意和惧意,呼吸陡然急促错乱起来。 云迟微不可察打了个激灵。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在她打完激灵之后,剑身内森然冷意似乎减弱一些,令人窒息的强势威压也消退不少,她得以正常喘息。 守君剑化作一束霜白流光没入流沙旋涡,垂直朝下飞驰。 周遭一片漆黑,阒寂无声,听不见一丝一毫响动。 守君剑如一束星光划破长夜,快速下坠。 “咳!之前那些剑灵都会讲话,你应该也会吧?” 云迟打破沉默,她知道守君剑剑灵就在身边,凌冽嗜血好似要将人削成冰凌的森冷气息,与其主人如出一辙。 守君剑:“……”她是在同我讲话吗? “你可知师尊去了何处?为何没带上你?” 守君剑:“……”第一次有女孩子同我讲话呢,好害羞! “是师尊让你来救我的吗?” 守君剑:“……”她刚才说什么来着?没听见啊。 见对方闷不吭声,云迟瘪瘪嘴,心里吐槽:师尊虽然阴晴不定,随时要发疯揍人,可并不是闷葫芦,有时甚至比她更健谈,怎么养出的剑灵,如此高冷。 守君剑:她怎么不说话了?不会讨厌我了吧?要不要主动跟她说话?还是不要了,要让主人知道我和她讲话,嘶—— 黑暗中,在云迟看不到的地方,守君剑想到自家主人惨无人道的种种恶行,猛然甩了甩脑袋。 半刻钟后,守君剑停止下潜,穿梭在幽深峡谷之中。 峡谷并不十分宽,只有一百五十米左右。 幽深、昏暗,似夏日凌晨四点半的大蛮泽草原,勉强能看到物体轮廓,若要看细节,必须凑近了去瞧。 左右两侧,黑褐色奇石组成的峭壁高耸入云,不见一草一木。 仰头望去,峭壁顶端左右闭合,融为一体,漏不进一丝一缕光线。 峡谷底部,尖锐石柱林立,黑雾氤氲,随着冷风穿插游荡在石林中,更添诡异之感。 剑很多! 星罗棋布,数不胜数。 谷底石林,两侧峭壁,几乎每一块石头,每一寸土地,都插着剑。 正儿八经的剑,不是徒有其形的剑灵。 这些剑中,或许住了剑灵,或许没有。 守君剑带着云迟,如游龙,左拐右绕穿过石林,朝剑冢腹地而去,于黑雾中拉出长长的霜白剑光虚影。 守君剑、问道剑、虚空剑、饮霜剑、追风剑、忘尘剑、雨花剑、柳生剑、虬龙剑、忘川剑、断天涯、恒云剑、长歌剑。 不知不觉已经整出这么多剑了,汗! (本章完) 第91章 缘来阶 - 我家女仙太过多情 - 山羊吃胡萝卜 剑冢腹地。 四五十米宽青石台阶拾级而上,密密麻麻不知有多少级,隐约可见两头巍峨石狮矗立在台阶尽头左右。 一张结界挡住上山路。 界膜内鎏金符文浮动,光影绰约,劲风裹挟着强大威压自结界内逸散出来。 云迟换上一身深蓝束腰劲装,头发高高束起捆成高马尾,发尾随猎猎风声飘舞,扛着弯刀站在结界外瞭望台阶尽头,目光偏冷,说不出的飒爽恣意。 出口,就在台阶尽头! 不一会儿,男低音从台阶尽头传来。 “云花莲,恭喜你,闯过三千诡阵、万剑道、黑雾幻石林,来到缘来阶。” “荒漠三千诡阵考校智慧,十万里万剑道考校战力,黑雾幻石林考校心性,而这九千九百九十九级缘来阶,考校的是天赋。只有智慧超群、战力出众、心性坚韧、天赋异禀者,才可成为我凌剑宗一宗之主。” “来吧,登上缘来阶,你便是凌剑宗新任掌权者。” 声音苍劲浑厚,如滚滚江水大气磅礴,似千山万壑巍峨宏伟,中气十足,听声音判断,说话之人不过不惑之年。 云迟却也知道,修行界从来不是凭外貌声音判断一个年龄能力的,正如自己师尊已经好几万岁,却永远保持二十四五大好青年模样。 “敢问前辈是何人?”云迟神识传音,向台阶尽头而去。 对方知晓她名讳,听语气也并无恶意,不知是凌剑宗哪位先贤。 “登上缘来阶,你自会知晓。” 对方既不愿在此时说,云迟也不强求,义无反顾穿过山前结界。 “缘来阶上,这些均是无用之物,本座先替你收着。” 储物袋和空间石吊坠,在一股凭空出现的力量裹挟下,从身上脱离朝台阶尽头飘去。 云迟伸手去抓,只握住一把空气,不甘的瘪瘪嘴。 防作弊? 好吧,对方有充分理由怀疑她作弊。 毕竟已闯三关里,她站在巨人肩膀上通过三千诡阵,又在守君剑护持下毫发无伤穿越黑雾幻林,就是百万剑灵也是靠驭星术侥幸战胜。 剩下这最后一关。 看来,须得真刀实枪闯一闯了。 她迈开步子跨上台阶。 守君剑见她穿过结界,登上第一级台阶,飒爽身影随之消失在视野中,倏地化作一道白光,也穿过结界,朝更高处台阶飞去。 云迟甫一跨上第一级台阶,眼前空间快速扭曲变形,青石长阶立时化作宽敞比武台。 一青衫修士持剑立于比武台中央,模样清俊雅秀,看样子不过二十七八,通身气息内敛,瞧不出具体修为。 “我乃凌剑宗第一代弟子,左追远,师承首代宗主风予逾,战胜我,可去往下一关。” 五雷轰顶,云迟脑壳子有些胀,左追远是谁她不知晓,始祖风予逾的大名却是如雷贯耳,相传其坐下七位亲传弟子俱都抵达隐神境界,成功飞升上界的足有五位。 眼前男子以始祖弟子自居,定然是那七位中的一位了。 “前……” 云迟那句“前辈,咱们商量个事儿呗”只来及说出个“前”字,男子已执剑欺来。 “刺——” 微风起,鬓发轻扬,铿锵弯刀只来得及举高一寸。 云迟只觉眼前一白,有什么东西穿体而过。 一点点转过身,目光木讷盯着左追远背影。 她一直以为自己的刀快如闪电,比之师尊时境雪也不遑多让,此刻算是见识到,何为剑过无痕。 方才,左追远将修为压制到结丹一层,与她同阶,却能瞬间从她身上穿体而过。 但很奇怪,对方刺穿了她的身体,却未留下一丝伤痕。 “太弱了!” 左追远轻飘飘说完,未回头看云迟一眼,一溜烟儿消失得无影无踪。 而后,圆形比武台四周,升起十几丈光屏,屏上绘有无数小人儿。 云迟凑近了看,竟都是剑法招式,其中就有方才左追远袭向她的那一招——断风式。 对方仿佛在告诉她:若是开卷考试还考砸,大可一头撞死在豆腐上。 说实话,云迟有感觉到被深深冒犯。 短暂失落后,便开始全神贯注研究起这些路数招式。 一边观看,一边比划,寻找着其中破绽。 不知过去多久,云迟自认为已将全部剑招研究透彻并想到化解之法。 “左前辈,我看完了,请前辈现身。” 云迟不能言语,神识向四周传音,左追远立刻现身。 “刺——” 还是原来那一招,这一次弯刀铿锵抬到了肩膀。 这—— 果然,在绝对实力面前,任何取巧花招均如沙土城墙,不堪一击。 云迟不再一门心思研究左追远剑招,而是花大部分时间提升自己,直到《平波弄影步》《劈山阔海大道刀法》均提高一小阶才再次与左追远对峙。 这一次,她成功抵挡两招,败于第三招。 路漫漫其修远兮! 此后,她与左追远比试次数越来越多,免费的陪练,不用白不用。 身法、刀法、修为,一路高歌猛进。 终于在修为突破结丹三层,进入结丹巅峰时,与左追远战平。 又在突破结丹巅峰,进入元婴一层时,胜过对方半招。 当然,随着云迟修为提升,左追远也会适时调整自身修为,使之始终与云迟在同一水平线。 等到战胜左追远,面前景物再一次扭曲变换,她又站在青石长阶上。 云迟向上登到第一千级台阶时,又来到武斗台,只是对手不再是左追远。 “陈浩然,凌剑宗第九代弟子。” 他同样将修为压制至与云迟同阶,不让晚辈吃亏。 陈浩然剑势威猛,却不如左追远快,云迟斜刀胸前,成功挡住。 冷兵相交,碰撞出金属火花四溅,元婴一层幽蓝灵力灌注刀身,汹涌浩荡。 “轰!” 仅仅半秒钟,汹涌幽蓝灵力熄灭,云迟被震开,倒飞出去十几丈。 陈浩南浑身红光环流,像是燃烧的火焰,手中长剑同样火光冲天,威势如山川海岳,磅礴大气。 云迟如狡兔出笼,弹跳起来,提刀再上。 越战越勇,屡战屡败! 与上一关一样,无论怎么折腾,均不会受伤。 在云迟被击飞九九八十一次后,陈浩南耐心耗尽,身体一旋,化作一束红光匹练从武斗台消失。 而后,武斗台四周升起刻有陈浩南绝招的光屏。 第二关,在云迟修为提升至元婴三层(后期),《劈山阔海大道刀法》修炼到中成后,战胜陈浩南。 等她从第三关出来时,修为已突破元婴巅峰,进入化神一层。 此时,她终于发现了不对劲。 自她踏上修行路,做梦都想突破元婴巅峰,迎来化神天雷。 化神天雷到来,意味着她将重塑经脉,获得新生。 可此时,她已经是化神一层,却并未迎来渡劫天雷,身体内经脉器官上的裂纹仍旧存在,仍旧需要消耗大量灵力填补空缺。 真相究竟如何,登上缘来阶,离开剑冢,自然真相大白。 因此,她虽心中犹疑,但并未纠结,一心一意继续闯关。 今天生病了,更新晚啦,让大家久等。 (本章完) 第92章 始祖之愿 - 我家女仙太过多情 - 山羊吃胡萝卜 顺利闯过第五关后,《劈山阔海大道刀法》和《万里穿行步》达到大成圆满,再无进步空间,《平波弄影步》也有所提高。 她向神秘人索回空间石,取出《残月卷云刀法》和《浪里浪去逍遥刀法》。 第七关后,《残月卷云刀》已有小成,修为也已臻至大乘后期。 一刀下去,可劈山断海。 第八关。 云迟看着面前站着的人,五味杂陈。 她怎么也想不到,会在这里碰到师尊。 “师尊。”云迟半垂着脑袋,像个做错事的孩子,轻声唤他,有些不知所措。 师尊看向她的眼神,比落雪岭上万年冰凌更寒,比挂血的刀剑更冷,冷峻的面容没有一丝一毫温度,通身气质比第一次见面更暴烈嗜血。 就像地狱里爬出的恶鬼,随时要索人性命。 云迟本能咽了咽口水,心跳如擂鼓咚咚咚就要蹦出来。 “师尊……我错了。” 有千言万语想同师尊讲,最终凝练成一句‘我错了’。 她不知道自己为何道歉,可除了这一句,再说不出其他话。 可师尊似乎认不得她,看向她的眼神比刀剑更冷。 时境雪眼睑微微压了一下,眸色更冷,抬手上撩掀起一道弯月剑影,幽蓝剑影气势凶悍。 云迟不知眼前时境雪不过是一缕神识意念所化,狠厉剑影袭来,她连躲也不躲,悍然接下。 “噗!” 一大口鲜血喷出,血溅三尺。 云迟仰倒在地,抬头瞅了瞅胸口大半尺长伤口,血流汩汩,恐怖至极。 不是不会受伤的吗? 师尊不认识她也就罢了,怎么连免伤外挂也没了? 时境雪这一剑,杀伐气息浓重,半点没留情,剑影落在身上,经脉骨骼随之颤动。 云迟感觉不到痛,但能听到肋骨咔咔绷断四五根。 “废物!” 时境雪冷幽幽扫了她一眼,闪身消失。 这位师尊会伤人,云迟不敢掉以轻心。 破解剑法时,严阵以待,不敢有一丝一毫松懈,更不敢随随便便召他出来比试。 饶是如此,整个破关过程,身上也时时挂着彩,不是手断了就是腿瘸了,要么就是脑壳顶着个大窟窿。 常言,福祸相依。 会受伤,也就更加慎重,一招一式,每一分进步都格外夯实。 第八关,比之前所有关卡花费的时间都长,修为及刀法提升也最快。 《平波弄影步》一直以来进展缓慢,现下得到师尊亲身指导,终于突破瓶颈,突飞猛进,达到中成。 等到修为达到隐神后期,《残月卷云刀法》达到大成,又将《浪里浪去逍遥刀法》练至小成,才跌跌撞撞闯关成功。 又不知过去多少年月,她才终于从第十关闯出,站在长阶最顶端。 云迟仍旧穿着深蓝劲装,扛着弯刀。 她转身向下望去,心中蓦然腾起豪云壮志,举起弯刀,右腿向前迈开一大步。 弓步右砍! 幽蓝刀影脱离弯刀,不断扩大,直到与峡谷一般宽,刀鸣阵阵破云,轰然远去,斩破山前结界。 结界破损,洒下漫天金粉,照亮半个峡谷。 刀影破开结界却并未停止,而是继续向前。 刀影过处,黑雾幻石林内沙石乱飞,无数长剑飞向空中,剑鸣震天。 “嗐,不过如此!” 云迟不以为意,瘪瘪嘴,看了眼右侧巨大石狮,扛着弯刀,大步朝内走去。 穿过石狮蹲守的大门,一座巍峨宫殿赫然屹立在眼前。 殿门大开,就好像正在迎接什么人。 宫殿正中站着一位男子,面貌十分年轻,看起来不超过二十岁,神情肃穆,仙风道骨凛然。 “恭喜你,成为凌剑宗第三十八位宗主。” 声音苍劲浑厚,正是替她保管储物袋和空间石的神秘人,云迟没想到他竟是如此年轻貌,心中微微惊异。 “前辈!”云迟握住刀柄,朝男子揖礼。 男子转身一挥衣袖,大殿中央高空浮出两把长剑。 “来,孩子,听我跟你说个故事。” 他再一挥手,变出两个蒲团,招呼云迟坐在右侧蒲团上,自己坐左侧蒲团,抬头望向长剑。 “孩子,你看这两柄剑如何?” “剑光内敛,剑意平和,看着让人很安心,很温暖。”云迟老老实实回答。 这两柄剑,给她感觉不像剑,反而像盾,没有丝毫属于剑的冰冷,反而给人一种可靠的暖意。 “是个好孩子。”男子扭头赞许的看了眼云迟,转而徐徐道来: “数十万年前,太久了,记不得具体哪一年啦。有一名散修,与当时第一修仙世家少君结为道侣。那个年代尚且没有宗门一说,修仙人士都以家族形式聚集。家族与家族间互相倾轧。修炼方式五花八门,不成体系。常有修士因修炼方法不得当,枉送性命。” “这名散修怜悯苍生,嫁与世家后初心不改,穷毕生精力编纂基础修炼法,有意在整个上行界传播,却遭到夫家家族强烈反对。族人不同意,她便暗中行事,被族中长辈记恨。族中长辈趁少君外出历练,联合族中长老,将其残忍杀害。” “少君归来后,得知妻子身殒,毅然脱离家族,凭一己之力创建上行界第一个宗门,广招弟子,无论是散修还是世家子弟,来者不拒,将妻子所著基础修炼法广泛传播,造福整个上行界。族中长辈自是不同意,却也无可奈何。” 男子说到这里便停下了,久久凝视头顶长剑,陷入久远回忆中。 “后来呢?”云迟问。 男子收回思绪,继续道:“后来啊,上行界中再没有人因为修行不得当枉送性命。再然后,世家瓦解,宗门崛起,形成了新的修行壁垒。男子到死也没有实现妻子愿望,遗憾落幕。” “孩子,始祖之愿,你可明白?” “这两把剑叫什么名字?”云迟答非所问。 “苍生,永念。” 云迟站起身,扛起弯刀,伸出手道:“请前辈把东西还给晚辈。” 男子宛然一笑,衣袖拂过,空间石和储物袋完好落在云迟掌中。 “前辈,始祖之愿,与云花莲无关。” 说完,大步朝殿门外走去…… (本章完) 第93章 跌落结丹一层 - 我家女仙太过多情 - 山羊吃胡萝卜 大殿外,幽深昏暗天顶,两侧崖壁闭合处,霍然破开一个大洞,大洞内光华旋转,已然形成白光漩涡。 太阳光束自大洞投射,在大殿外一处空地归拢,形成直径两米的光道。 云迟踏入光道,扭身朝男子挥手,神识传音,“始祖,保重!” 并非始祖本人,而是一缕神魂意识,在此守候不知多少年月。 出了剑冢,荒漠上空亘久高悬的太阳停止运转,也化作白光漩涡,同样投掷下一条光道。 藏剑阁顶。 悬浮的金色巨剑突然光芒大涨,金色光晕变成炽热白光,照射千里范围。 白光耀眼至极,等候在此的数万弟子纷纷抬手遮掩。 “咚!” 一声巨响从藏剑阁十三层传到十二层,像是山顶砸下巨石落入水中,响声巨大,连楼板也随之震动。 候在藏剑阁十二层的蓝尘心中大喜,“小师叔回来了。” 持药方牧生胡真儿同样欣喜非常,三两步跨到楼梯口,四双眼睛整整齐齐朝上张望。 云迟趴在地板上,五官紧紧粘在地板上,像是糖浆糊在上面,拔不下来。 痛! 躯体脑壳四肢,经脉穴窍,五脏六腑,脊骨肋骨琵琶骨,哪哪都痛。 灵魂散架了,没有一处不痛。 藏剑阁的白炽光,与万里青霄炎阳争辉,光线穿透数座山顶薄雾轻霭,落在下秋峰玉楼水榭。 萧关逢心头虚挂的巨石稍稍松动,耳边隐约响起急促脚步声,心中一喜,细细听来后,失落感登时爬上心头。 连空雨急忙忙跑来,娇俏的小脸由于情绪起伏过大微微泛红。 气喘吁吁道:“萧师弟,小师叔回来了,知你担心,特意过来告诉你,你可要随我看她去。” 萧关逢心中纳罕,不知云迟是否安然,语气一如既往沉静,“她如何了?” “还活着,受了些伤,我着急过来告诉你,也没细看伤的重不重,这会儿该是被四长老带回浮云谷了。” 连空雨猜想小师叔醒来,第一个想见的人定是萧师弟,这才忍住没直接跟去浮云谷,而是先来了玉楼水榭。 萧关逢出现在浮云谷引起不小轰动。 谁人不知这位长老亲传弟子,自打入了宗门,和刚入门的小媳妇没什么两样,深居简出,生怕被人瞧了去。 这会儿出现在浮云谷,不免让人好奇,浮想联翩都在猜测他的来意。 比较让人信服的普遍看法是,三长老叶霜红葬身剑冢,而修为低下的小师叔却活着出来,他是来“兴师问罪”的。 持药扒出压箱底的灵丹宝药,毫不吝啬一股脑全投喂给未来宗主。 云迟吃后,果然很快醒过来。 “谢天谢地,师妹呀,你可算醒了,不枉持药宝宝喂你回春丸。” 持药手里握着白瓷药瓶,被火舌燎光的光秃秃的上唇沟和下巴开始冒出细密胡渣子,看起来更滑稽了。 云迟噗嗤噗嗤无声的笑,见持药嘴唇蠕动,才心惊自己听力原是退化到这种地步,持药离自己不过半米距离,却什么也听不见。 难怪缘来阶闯关时,诸位前辈俱是神识传音与她。 “小师叔!” 一干弟子上前揖礼,认识的不认识的,十来个。 云迟一眼瞧见静静立在连空雨身侧的萧关逢。 今日他穿了弟子衣袍,静默不语立在那里,与叶霜红遗留的画重叠在一起,好看极了。 久别重逢之感油然而生。 萧关逢见云迟不顾场合朝他俏皮眨眼,面上赧然,微微将视线移开些许,不与仰卧床榻扭头张望的她对视。 胡真儿站在竹榻左下方,三人位置成三角,正巧将云萧二人互动看在眼里,心中警铃大响。 看来必须得让未来宗主再好好读一读《凌剑宗弟子忌册》! 萧师弟更得好好读一读! “小师叔,你怎么样?” ……怎么看起来呆愣愣?不会是傻了吧? 连空雨冲上前去,坐在榻边,抓住云迟的手,神色焦虑。 蓝尘掩嘴轻咳一声,提示她注意身份,连空雨睨了他一眼,扭头装作没听懂,继续同云迟说话。 “可有哪里不适?四长老,你快给小师叔看看,她好像不太对劲。” 云迟从萧关逢身上收回视线,转头面向连空雨,入目一张焦虑担忧面容,是那么诚挚真心,朝辉一般洒在心里,暖融融的。 “神识受了些损伤,五感不大好使了。空雨,你刚说了什么?” 清脆神识之音,以云迟为圆点,扩散至现场每个人脑中。 一石激起千层浪,神识受损可大可小,马虎不得,在众人催促下,持药赶紧上前查看。 “还好未伤及根基,待我炼制几味固本培元的丹药服下,再辅以药浴,三五个月,定然痊愈了。” 听五长老如是说,众人终是放下心来。 在凌剑宗弟子心中,五长老不通世故是个糊涂蛋,但论起炼丹炼药,却是极具声威无人敢质疑其能力。 对自个儿身子,云迟门儿清,在缘来阶接受试炼时,已清楚神识无大碍。 不过有一件事令她颇感惋惜,在剑冢之中,她修为已抵达隐神后期,即将登顶上行界,没曾想甫一离开剑冢,修为一泻千里,又恢复到结丹一层。 身体也如充满气的皮球,一旦泄完气,快速干瘪导致浑身疼痛,眼下服用数枚灵丹妙药却是好了不少。 剑冢中日夜不辍勤学苦练,不说全打了水漂,也是付出与收获不成正比。 看着榻前一双双求知若渴,恨不得把她记忆来个现场重播的诸位,她有些心力交瘁。 神识传音虽是小术法,积水成海,同时向这么多人神识传音,也是极耗费灵力。 唉,好怀念隐神后期强者云迟啊! 一刀劈山断海的感觉太爽了! “我累了,都先回去吧。” 如今小师叔云花莲从剑冢平安归来,即将成为凌剑宗名正言顺的宗主,她的话,便是金科玉臬,无人敢不遵。 众人只好怀揣满腹疑问悻悻离去。 “空雨师妹,小师叔无恙,你也不必过于忧心。” 辞别方牧生胡真儿,蓝尘见连空雨三步一回头目光紧盯浮芳居,又知她与小师叔情谊深厚,温言安慰。 “蓝尘师兄。”连空雨柳眉含颦,俏丽面庞不见招牌笑容,忧心忡忡,“你觉不觉得,小师叔有些不一样了?” 直觉告诉她,小师叔与从前大不相同,又想不明白具体哪里不同。 (本章完) 第94章 戏弄 - 我家女仙太过多情 - 山羊吃胡萝卜 蓝尘偏头用探寻的目光看自己师妹。 “对哦,看我这脑子。”空雨抬手用手腕内侧重重敲了下自己脑壳,“师兄如何能知道小师叔是否与从前一样。” 师兄与小师叔,加上今日,也才见过两三面而已。 “待过些时日小师叔好些了,师妹再来细细询问便是。” “师兄说的对。”从小到大,无论蓝尘说什么,总能叫连空雨很快雨过天晴。 “师兄可是要回上秋峰?”身为二长老叶阳座下记名大弟子,蓝尘自然也居住上秋峰。 蓝尘原是打算直接回上秋峰,可瞧见师妹恹恹不得劲的面容,鬼使神差调转话头,“我正好有点事找陈岚执事商议,师妹可是要回青择峰?” 陈岚是青择峰内门女弟子执事,主管弟子起居琐事。 “那太好了,师兄可与我同行。”一听蓝尘要去青择峰,空雨立刻展露笑靥,在阳光下,比浮云谷争妍的娇花还明艳三分。 也不想想,他一个男弟子,找女弟子执事能有何事。 蓝尘也跟着莞尔,清风拂过,带来浮云谷阵阵花香。 众人前脚刚离开浮芳居,云迟后脚便向持药告辞,御刀疾驰,光速离开浮云谷。 浮云谷往下秋峰烟舟之中,胡真儿与萧关逢同行。 胡真儿正襟危坐,神情肃穆,“时间过的真快,萧师弟入门也有一年半了吧。” 萧关逢不知眼前师姐何故非要与自己同行,且用一种恨铁不成钢,万分惋惜的眼神打量自己。 “师弟可曾读完了弟子忌册?”在捍卫门规上,胡真儿比戒律长老叶霜红更尽责。 “嗯。”萧关逢眸光内敛,面容平静望向远处,心里想着云迟何时回到玉楼水榭。 对方态度敷衍,连掩饰也无,胡真儿略感不适,却忍而不发,继续说:“既读过,当知,长幼有序,尊卑有别,纲常伦理乱不得,师弟往后当谨言慎行,莫要辜负三长老一番苦心栽培才是。” 话说的毫不隐晦,可以说直白得有些不近人情。 闻言,萧关逢终于收回思绪,沉吟片刻,淡然道:“未知全貌,还望师姐莫要妄加揣测。” “执念过深终将招致灾祸,师弟是聪明人,断然不会做出害人害己之事。”小师叔即将成为新任宗主,胡真儿打心里盼望她好好的,“师弟,你说是与不是?” “多谢师姐关心。”萧关逢眸色沉沉,三千多年所求所盼,又怎会因对方三言两语半途而废,决然道:“事有先后,师姐又怎知名不正言不顺?” “师姐请回!”对方来者不善,萧关逢不欲与其过多斡旋,下逐客令。 “哼!”见对方执迷不悟,胡真儿心里腾起一股子火气,冷幽幽斜睨他一眼,拂袖而去。 玉楼水榭。 盼星星盼月亮,求神佛拜始祖,终于迎来花莲仙长归来的喜讯。 因此,自萧关逢与连空雨离开玉楼水榭,翠凤寸步不离守在玉楼水榭大门口,生怕错过花莲仙长回家。 “萧仙长。”见到来人,翠凤殷勤的去迎人,伸长脖子朝萧关逢身后张望,“花莲仙长呢?没有随您一同回来吗?” “她过几日回。” 翠凤有些失望的跟在主子身后往里走。 走了没几步,连大门槛都还没跨过去,又见主子忽然顿住脚步,而后慢慢转身。 心中疑狐,也跟着扭转脖子,往后望去,登时喜笑颜开,“花莲仙长。” 翠凤身躯紧随脑袋转过去,微微提高裙摆,晃着波涛汹涌的身躯,迈着细碎步子小跑过去迎人。 “花莲仙长,您可回来了。”翠凤朝云迟作揖,圆乎乎的身材躬成直角,像一尊胖石龟。 剑冢危机,凡仆也有耳闻,眼下见到活生生的花莲仙长,就跟见到自己孩子似的,胖翠凤心里别提多高兴。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翠凤还在吧唧说不停,却见花莲仙长对她的话充耳不闻,迈着大步,十分张扬的径直朝萧仙长走去。 然后…… 光天化日,乾坤朗朗。 翠凤脸红脖子粗,赶紧转过身,不敢再看。 云迟挂在萧关逢身上,啃了一阵对方嘴唇,又凑近了鼻子使劲嗅他颈窝味道。 “尝不出味道,连闻也闻不着了。你能告诉我是什么味道吗?” 她轻轻闭着嘴唇,不见开口,萧关逢却听见独属于她清脆又刁蛮的抱怨。 她五感受损,触觉失效,可自己没有。 女子眸中含波,水光潋滟,阳光照耀下十分诱人,宛如她送自己那朵地涌雾莲,洁白圣洁又璀璨绚烂,让人忍不住想触碰。 萧关逢眼中不显,心里早已波澜荡漾。 顺势抱起她,健步如飞很快来到厢房,将她压在床榻上或轻柔或野蛮的吻了好一阵。 直到把自己吻得面红耳赤,身体僵硬,才停下。 “是甜的,还有点醉人。”冰凉的薄唇微微泛起热潮,紧紧贴近女子小巧精致的耳朵。 声音已经彻底软下来,带着若有似无的暧味气息,像隔着窗户纸透进来的阳光,滤去灼人的锋芒,很柔和。 “你说什么?” 女子嗓音窜进脑中,神识传音未经过耳膜,直接在脑中炸开,含着笑意。 “我说。”萧关逢轻轻咬了一下女子耳垂,再次贴近耳膜,“很甜,比最甜的糖还甜,怎么吃都吃不够。” 他以为她是听不见的,直到瞧见她咧开嘴笑成一朵太阳花,眼里还挂着几分不怀好意。 “妈妈说糖吃多了会长蛀牙。” 云迟偷偷嘀咕了一句,“棒棒糖除外。” 她神识受损,触感、味觉、嗅觉尽失,视觉良好,听觉大幅下降,贴近耳膜的低语,还是能听到的。 萧关逢面上阴晴不定,风雨雷电来回切换,十分好看。 他想揍人,可这人已经身负“重伤”,他实在不忍下手。 只能将人重新压回榻上,替自己出口气。 云迟闻不见味儿,感受不到男子的热情,不一会儿就不乐意了。 推他不动,心一横,手刀一并,“嚓”,毫不留情斩向身上男子后颈。 旋即,男子身躯重重压来,连闷哼一声也无,晕倒过去。 云迟将他推至一旁,取了三张清心符贴在他脑门上。 哼着无声小曲儿闪进空间,开始修炼。 (本章完) 第95章 晨间 - 我家女仙太过多情 - 山羊吃胡萝卜 云迟来到灵泉边,甫一入定,氤氲的灵气从四面八方迅速聚拢,萦绕在她周围紧紧包裹住她。 缘来阶闯关,彻底打开身体潜能,虽然进阶是幻,但日夜不辍努力的过程是真,每一次闯关勘破壁垒获得的经验也是真,此刻全都反哺到修行中。 通身经脉穴窍扩展性大大加强,水元丹龙腾活跃生机勃勃,源源不断的灵气被转化、加强,释放出雄厚灵力,如滔滔江水奔流周天。 蕴养在水元丹旁边的血色刀灵种子,不断吸收灵气,像一颗泡发红豆,悄无声息慢慢成长。 日落星出,月去朝来。 灵气有节律游走三个周天,于第四个周天时,经脉扩张数倍后回缩,她再次晋升结丹二层。 云迟抱拳归一,完成修炼,嘴角微微翘起。 一日千里! 这一刻,她彻底相信于修行上——她是个天才! 云迟闪出空间,萧关逢还晕着。 她捏住萧关逢下颌,左看看右瞧瞧,哀叹两口气,轻轻摇头,“俊则俊矣,就是太虚弱了点。” 连一掌也扛不住,岂不是会早早登了极乐世界?思量再三,闪回空间,舀了一大碗灵泉给他灌下,这才满意的点点头,大咧咧拉开房门往院子中练刀。 刀起如轻风,刀落似山岳。 整整一个半时辰,心情愉悦像要飞起来,喜形于色。 从剑冢出来,修为直接跌落回起点。 却没想到,在剑冢中炼成的刀法步法俱在,没有丝毫倒退痕迹,《万里穿行步》《劈山阔海大道刀法》《残月卷云刀法》大成圆满,《平波弄影步》中成,《浪里浪去逍遥刀法》小成。 现又在一夜之间,从结丹一层跃至结丹二层,她能感觉到,寿命在延长。 “轰!” “哎呦!”靠超强意志力从周公梦中爬起来的翠凤,被一声突兀轰隆响声震得心肝肺乱颤,拍着胸脯连连喘粗气。 “花莲仙长。”她向后退两步,避开粗粗的廊柱,看了看仙长,又看了看院墙上比厢房还宽的缺口,以及砖石乱飞的院子。 那里原本栽有一棵千年桃树和一张白玉石桌,此刻空空如也。 最后重新将目光落在仙长身上,彻底清醒过来,“……您没事吧?”和萧仙长生龃龉吵架了?脾气有点大呢! 云迟敏锐的探知到异动,回身望向长廊,凡仆立在那里,宽宽的脸,细细的眉皱成一坨,嘴唇蠕动正在说着什么。 此时不过辰时初,晨辉刚刚攀上下秋峰。 胖凡仆是什么眼神?怎么和前世老妈看失恋闺女的眼神一模一样,七分心疼三分慈爱。 “没事!” 花莲仙长嘴唇未动,声音却传入脑子里,翠凤知道这是修者独会的神识传音。 她提起宽大裙摆,小步快跑绕出长廊,朝花莲仙长跑去。 “走,烧饭去。”云迟燃了张清洁符,把刀揣进储物袋,步伐轻快朝灶房走,“记得喊人来修院子。” “……唉。”翠凤跟在后面,五步一回首,还在心疼被花莲仙长一刀劈成残垣的院墙。 忽又想到花莲仙长听不见,大起胆子窜至仙长面前,使劲点了点头。 云迟打算给萧关逢好好补补,要补还不能上火。 毕竟她现在情况特殊,对从前日思夜想的某件事情失了兴趣。 火鸟蛋羹、羊肉烧麦、玉竹百合莲子汤,还有一份小凉菜。 江郭踱着慢步子,优哉游哉打量“破院”,听见欢快碎步由远及近,整了整衣袍,朝月牙拱门方向,端端正正站好。 “小师叔,不……宗主,”见到云迟穿过月牙门,江郭态度恭谨作揖行礼,“修补神识的药汤已备好,师尊命弟子前来请宗主即刻前去浮云谷。” 不知未来宗主端的什么美味佳肴,香气四溢,一瞬间激活唾液腺。 江郭不自觉咽口水,一个劲儿朝托盘瞄,可惜佳肴都拿盘子盖住,什么也瞧不见。 好奇过后,看着一手端托盘一手推门扉的新宗主背影,江郭轻捏下颌哑然失笑:果然还是个孩子啊! 都辟谷了还如此嘴馋。 咦?除了新宗主,屋里还有别人! 上一秒还偷偷哂笑的江郭,脑子嗡了一声,立刻收起笑容,右耳朵使劲往厢房门口偏。 江郭生一张端方国字脸,笑时给人一种憨厚老实的感觉,不笑时就显得特别严肃。 新宗主房里藏了人,说不准食物就是为此人准备的,他好奇得要死,又不敢贸然上前偷看,心里像是爬了千万只蚂蚁,痒痒的不得劲。 这边江郭思绪连篇揣测此人身份,那边云迟搂着萧关逢脖子,做贼心虚附在他耳边说好话。 萧关逢脸色暗沉,寒潭般深邃的眸子流转着细碎的暗光。 他不喜欢她拿手刀劈他,很不喜欢,尤其在那种情况下,但他不能说出来,良好的教养像环脖镣铐锁住他。 不单是教养的关系,还有身为男人的尊严。 房事中被自己女人劈晕,很丢人,羞赧到无法言说,哪怕面对罪魁祸首,也吐露不出半个字。 “我没事!” 萧关逢不动声色藏起不满情绪,自认为很大度,可云迟分明听出了满腹怨怼,于是不断在他耳边轻轻哈热气,逗他。 一边哈热气,一边说好话,像是哄孩子,“给你做了早膳,很用心做的,能不能不要生气了呢?” “没有生气!”犯了错惯会撒娇,认错也只在嘴上,她真的是英勇果决、说一不二的伏狼族大祭司云夜明的孩子吗? 萧关逢无奈失笑,自己怎么会被她引诱。 “真的?” 她眼中有光,亮堂堂像草原夜晚燃起的篝火,半眯着看他。 只有他知道,这双漂亮得不像话的杏眼,轻而易举,便能在其中找到赤裸裸的欲望。 “嗯。”萧关逢注视着女子眼睛,恍惚了一下,“你头发乱了,我给你绾过。” “好!”云迟乖乖坐在妆奁前,看他为自己梳头发,怎么看也看不够。 一刻钟后,新宗主从屋内出来,精神饱满,红光满面。 换了一身衣裳,重新束了发。 江郭顺着门缝朝里张望,什么也没瞧见,“宗主,房中之人是谁啊?”是萧师弟吗? “……嗯?” “没,没,我什么都没说。”新宗主目光瞬间转冷,如一把利刃射来,结丹二层威压巨大比之踏雪仙尊也不遑多让,江郭觉得自己下一秒便要冒出冷汗,讪讪道,“什么也没听见,宗主,我们赶紧回浮云谷吧。” 云迟收回视线,兀自朝门口走,余光瞥见抱着瓦瓮的翠凤,突然想起一件事。 胖翠凤怎么没有一丝变化? 她分明在剑冢度过了数十年啊! (本章完) 第96章 恐怖药浴汤 - 我家女仙太过多情 - 山羊吃胡萝卜 不仅翠凤,还有萧关逢。 两个未能引气入体的凡人,怎么可能保持面貌数十年不变? “我在剑冢呆了多长时间?”云迟跨过大门槛,边走边问,顺便从储物袋取出弯刀,准备御刀飞往浮云谷。 江郭元婴一层,无需借助外物,单靠自身灵力便可御风而行,不知新宗主为何有此一问,心中疑狐,还是恭敬回答:“回宗主,七日半。” 七日半?难道剑冢十年,只相当于外界一日? 云迟微微咂舌。 如此,剑冢荒漠倒是个不错的修行之地。 持药抱着柴火大锅盖般大小的竹篾筐,咿咿呀呀哼着小调,一把一把,朝一口直径四米大鼎中投入灵草灵药。 大鼎距离地面一米,悬浮在一团青色火焰上方。 整整四大箩筐鲜草药,外加两筐半干草药。 然后,一边熬煮,一边往里倒入不知是土还是岩石灰的彩色粉末。 等倒入第八瓦瓮时,鼎中小臂粗搅拌的木棍吃力,转速明显慢了下来。 持药见状,掐了个手诀,一缕青黄灵力打在木棍上,棍子又开始急速搅动。 “师兄,”云迟有些底气不足喊了声持药,面色不是太好看,“你确定,这玩意能治病?” “哼!师妹这是不相信持药宝宝的能力?”持药嘟嘴睨了眼云迟,继续往里倒粉末。 “师兄哪里话,师妹当然相信你啊,你可是咱们凌剑宗的活华佗呢。” 云迟连忙否认,转头向一旁抱着瓦瓮的侍药童子,神识传音,“确定没问题?这东西看起来有点恐怖,你们不会想把我毒死重新选宗主吧?” “师尊,宗主问您是不是想把她毒死重选宗主?” 云迟面容狰狞,目光恨恨剜了眼童子,急忙道:“嘿嘿,我开玩笑呢。” 对新宗主赤裸裸的威胁,小童子视若无睹,师尊说过,身为医修炼丹师,首要便是坚守本心、不畏强权,敢于直言不讳。 “好了。”直到倒入十四罐各色粉末后,持药老头儿在脖颈位置虚捋几下,好像油光光的胡子还在似的,事实上他下颌只有零星几根短胡渣,“可以药浴了,师妹,赶紧进去吧。” “师尊,您忘了放兽丹。”小童子出言提醒,声音脆生生。 五长老故去后,师尊丢三落四的毛病越发严重了,这可如何是好啊! “对对对,兽丹。”持药从储物袋翻出两颗兽丹,用灵力碾碎投入鼎中。 八百年年份,云迟有点嫌弃。 在北野,千年以下凶兽幼崽,受禁捕条例保护,谁要敢宰杀千年以下凶兽,会遭到全北野人谴责,甚至连累整个部落。 持药熬好药汤,把几个童子遣出炼丹房,“师妹,现在就开始泡药浴吧。” “就在这儿?”云迟瞥了眼小老头儿精光烁烁的小眼睛,贼心思昭然若揭。 “嗯。”老色鬼摆出一副大义凛然模样,“沐浴过程可能存在意想不到的变故,持药宝宝为师妹护法,师妹只管放心大胆泡药浴。” 对此,云迟不揭穿也不反对,简单思量后,熄灭鼎下灵火,用了张符让鼎快速降温,而后把住一只鼎腿,扛起黑鼎便往外走。 持药不明所以,呆愣原地,直到云迟扛着鼎迈出炼丹房才反应过来,急忙追出去,“师妹,你扛鼎干什么?” “此处太危险,我回下秋峰泡。”云迟取出行舟符,将药鼎放进舟中,随后自己也跳上去,转身对持药道,“等我泡完再将鼎还回来,或者,师兄命人去取也行。” “师妹不可!”持药赶紧追过去,千载难逢一睹师妹凝脂胴体的良机,怎能生生辜负。 纵使持药运转灵力飞身上前,也只抓住一缕药香,连师妹一片衣角也没碰着。 此番动静不小,十几名弟子将自己师尊不堪入目一面看在眼里,俱都叹了口气。 师尊除去炼药炼丹,当真是—— 一无是处! 江郭原本还想将在玉楼水榭所见所闻告知师尊,现下也打消这个想法,若让师尊抓住新宗主把柄,指不定怎么拿捏人家小姑娘呢。 只是……新宗主力气似乎太大了点,那鼎少说三千斤,加上满满一鼎药汤。 江郭打了个激灵,猛然摇了摇头,继续晾晒灵药。 翠凤蹲靠在大树底看门,眼见花莲仙长扛起一口大鼎往里走,那鼎比四张八仙桌并在一起还大。 肥肉横生的面颊上,两只眼珠子瞪如铜铃,嘴巴大大张开,下巴差点掉地上。 有件事她一直想不通:花莲仙长第一次来玉楼水榭便将萧仙长拿下,她是如何做到的? 此刻……她想通了! 萧关逢用完膳,觉得头还是很晕,又小憩了一阵。 醒来拿一卷书,打算到院中看书,被满目断壁残垣和败枝烂木惊住。 玉楼水榭二十多处院子,此处最静,他最为喜欢,尤其一棵千年桃树,春日繁英缤纷满园飘香,夏日枝叶繁茂一院清凉。 他还没从院子被娘子暴力拆除中缓过神,又见她扛了口鼎,大马金刀冲进院中。 “噔!”黑鼎落在地上,掀起尘土飞扬。 花岗岩石板铺就的地面,被她舞刀掀飞,露出大片土质,墙角幸存的一片地面也是刀痕斑驳。 “四师兄给我熬的药浴汤。”云迟放下大鼎,团了团手,“瞧着怪吓人,你不是会炼丹么,带回来让你帮我看看可不可用。” 只字不提持药色虫作祟,想偷看她洗澡的行为。 数次打交道,持药什么品性,她早看出来。 花心思不少,坏心眼没有,非是奸恶之徒,没必要同他计较毫厘小事儿,况且人家是真心为她炼丹熬药。 虽然这药浴汤熬的乌漆墨黑,比枇杷止咳糖浆还黏稠,还冒着形似毒雾的紫烟,看起来实在恐怖。 “持药对你不错。”萧关逢沾了两滴药汤在指间搓捻开,放在鼻尖嗅了嗅,“其中含有大量价值不菲的灵药和珍贵奇石粉,于神识受损者却有极大助益。” “可这也太……”云迟把手伸入药汤中取出,五指挂着黑紫色长丝,就像浓稠的黑色蜂蜜,“喏,怎么泡?” 她无奈的小表情,委屈又呆萌,像只迷路的小狐狸,可爱极了。 萧关逢哑然失笑,“先将鼎搬进屋,我有办法。” (本章完) 第97章 互相伤害 - 我家女仙太过多情 - 山羊吃胡萝卜 伏在耳边讲话的男子言语中忽而染上笑意,云迟听来为之一振。 顾不上手上还挂满黏腻药汤,偏头瞧去,果真见他唇角轻翘,登时觉得满园破败萧条焕发新机,再次生长开来。 “萧关逢,”云迟目光灼灼瞧他,从他眼中也瞧见些许隐秘的笑意,他唇角面颊眼睛均在笑,“你笑起来好看,我喜欢看,往后要多笑笑。” 她说的认真且真挚,未带一星半点玩笑成分,萧关逢却感受到前所未有的羞臊,点点绯红自耳根偷偷攀缘而上,使他看起来愈加鲜活。 他别过脸,不敢再与她对视——小狐狸,眼睛会勾人! “可是……要如何把鼎扛进屋呢?”云迟见好就收,继续刚才话题。 萧关逢顺着她的视线望去,只觉五雷轰顶,羞愤难当,心想有个地坑就好了。 药鼎直径足有四米,而门口宽度不足两米,如何进得去? 云迟并未察觉男子异样,一本正经思考怎样把鼎搬进去。 若拆了门,今晚便只能换地方睡觉,现在睡的榻不够宽敞,她早想换一张。 定要寻一张又宽敞又软乎的新榻,睡觉和……都方便才好。 萧关逢尚在思索如何将说出去的话圆回来,却见她从储物袋翻出弯刀,作势要劈门,急忙上前拉住她,附耳低语,“去空间里。” 云迟一手握住空间石,一手抓住药鼎耳朵,萧关逢轻轻搂住她。 二人闪进空间,将药鼎安置在小树林灵泉边上。 萧关逢觉得口渴,蹲下抔饮两口灵泉,饮完,惬意的舒了口气。 “灵泉好喝吗?”云迟问,压制不住的坏笑从唇边泄出来,“噗!” 不怀好意的嗤笑太过显眼,不用想也知她憋了满肚子坏水,十有八九与灵泉有关。 萧关逢看了看云迟,想到她饮灵泉会闹肚子,又看了看灵泉,眸色逐渐加深,直至晦暗幽深不见底,“云,迟!” 这回他没有贴近她耳边,云迟却读懂了。 萧关逢极会隐藏情绪,又具有超强克制力,面色很快恢复如常。 随后带着云迟,行舟小半个时辰,穿越大片灵田,来到净元草药田。 净元草是极为珍贵的三阶灵草,伏地生长,俯视而望,恰是铜钱大霜花铺在地上,亮苍色,六片中间宽两头细的叶子,均匀分布在两三寸细茎之上。 远看,成片净元草田,宛如连绵雪地,洁白、静谧。 “一株够吗?”云迟认为应该多采两株以防万一。 “够了。”萧关逢低头清理净元草根部泥土,“净元草珍贵,不能随意浪费,用多少取多少即可。” 额……云迟默默看了看方圆三四里大片净元草田,抽了抽嘴角。 回到小树林,萧关逢继续专心整理净元草根部,云迟瞧着已经很干净,实在不知他在捯饬个啥,瘪了瘪嘴。 “丹炉房从左至右最后一排。”萧关逢暂停手上动作,贴在云迟耳边道,“去取一只捣药罐来。” 向西穿出小树林,放置了成千上万炼丹炉,萧关逢口中丹炉房,便是此处。 云迟行至最后一排,瞧见五花八门炼丹辅助器具,微微咂舌。 果然,无论在二十一世纪,还是修仙世界,制药都是个实打实的技术活。 萧关逢药捣至一半,招呼云迟附耳过来,“再去取只漏斗。” “除了漏斗,还需要什么?”云迟耐心询问,“我一次性全取来。”免得来回跑。 “嗯,两只透明带刻度的杯盏,一根筷子长的细琉璃棍,”萧关逢简单思索,“再取两条布帛手帕,提取汁液这些工具够了。” 等到云迟把杯子、琉璃棍和布帛取回来,萧关逢用略带抱歉的眼神瞅了瞅她,“还差一只白瓷瓶子。” 露天炼丹房有七八十种白瓷瓶子,形态各异,大小不一。 云迟不知他具体要哪一种,只好每样拿一个回去给他挑选。 等她将剩下的白瓷瓶子送回炼丹房回来,萧大丹师不小心将琉璃棍子折断了。 前世她也做过化学实验,知晓其中细微处讲究颇多,失手损坏一两件仪器并不少见,十分爽快的折返回炼丹房,给他重新拿了两根琉璃棍。 萧关逢又让云迟去取六脚支架。 有了前车之鉴,除了支架,云迟还顺便取来大小长短不一,统共九根搅拌棒。 见状,萧关逢什么也没说,让她装好支架,把药鼎搁在支架上,附耳上前,不疾不徐道:“还差一张空白黄纸和笔墨。” “自,己,去,取!”云迟一字一顿,早怀疑他有意戏弄自己,可没有证据。 萧关逢扬了扬手中的杯盏,里面盛了碾碎过后的净元草汁液,表示自己没空。 看着垂头丧气往丹炉房走的背影,萧关逢心情愉悦,嘴角偷偷扬高。 一棵净元草经过研磨、挤压、萃取、过滤,提取出四滴原液,晶莹剔透似晨露。 萧关逢刷刷几笔落在黄纸上,动作行云流水,空白黄纸上出现几道墨色符文。 “渡灵力,直到符文变成赤红色。” 云迟接过符箓,打量两眼符文,弯弯扭扭、盘根错节,瞧着比伏狼族祭文还繁复精妙。 随着灵力输入,符文好像真有生命般,黑色墨渍逐渐淡化、消失,而后慢慢显出浅红印记,片刻后变成赤红色。 符箓抛向六脚支架,立刻虚化成一缕紫烟,紫烟在药鼎底部绕行两圈,最后停在药鼎底部正中。 “咻!” 药鼎底部腾起火焰,呈亮紫色,火焰猛烈窜高,将药鼎自底部向上包裹住一小半。 云迟持一根小臂粗搅拌棒,站在刀刃上,御刀悬在药鼎上方,哼哧哼哧不断搅拌,像一头任劳任怨的拉磨驴。 浅浅淡淡药香飘出,而后越来越浓郁。 等到鼎中药汤重新冒出大泡泡,完全沸腾后,萧关逢将提取出的净元草汁液倒入鼎中。 随着净元草汁加入,手中搅拌棒所遇阻力显著下降,药汤颜色也开始变淡,看起来没那么吓人了。 “怎么了?”云迟喘了两口粗气,迎上萧关逢充满歉意的眼神和微微蹙起的眉头。 “净元草汁……不够。” 瞧瞧,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了吧,云迟洋洋得意,“早让你多采两株,这下怎么办?” 萧关逢用更加歉疚的目光瞧她,云迟心里突突突直跳,预感暴风雨将至。 “御刀飞行比行舟快……”萧关逢淡淡道。 电闪雷鸣,暴风雨真来了。 等到终于采回净元草,一切就绪,已经是大半个时辰后。 此时,原本乌漆墨黑冒紫烟的药浴汤,变得清亮见底,和清泉水无异。 “不用脱这么干净,”萧关逢心中一抽,别过脸,不敢看女子一丝不挂的胴体,“穿着裘衣不会影响药效。” 他还在盼望她能有些许羞耻心,也让自己不用忍的太辛苦。 “我乐意!”来呀,互相伤害啊! 接着,窸窸窣窣拍水声传来,萧关逢默默滚动一下咽喉,快步逃离现场。 (本章完) 第98章 高层会议 - 我家女仙太过多情 - 山羊吃胡萝卜 萧关逢来到空间内露天藏书室,取出一本蒙尘已久的丹药手记翻看,云迟已是结丹二层,有些事情到了该做的时候。 看了一会儿,头顶云层屏幕映出人影,方牧生与翠凤正在“破院”说话。 “方仙长,小人真的不知道花莲仙长和萧仙长去了何处?”分明看着花莲仙长扛着大鼎回来,怎么一会儿功夫不见了呢? 翠凤迷惑。 萧关逢收起手记,回到灵泉边,看到眼前一幕,不禁莞尔。 “云迟,”他攀在药鼎边沿,伏到云迟耳边唤她,入目香艳令人血脉膨胀,“云迟,时辰够了。” 云迟趴在鼎边睡梦正酣,耳边不断鼓动着嗡嗡声,小蜜蜂似的萦绕耳边,扰人得很。 “讨……厌,走开……”女子嘴唇缓慢翕动,可惜发不出一丝声音。 萧关逢见她扬起手,眼疾手快捉住她纤白柔荑,阻止她打人,继续孜孜不倦唤她。 女子纤手软塌塌似扶柳,柔若无骨,或是浸泡药浴之故,握在手里比平日更暖和。 手上触感鲜明,体香混着药香钻入鼻腔,鬼使神差,目光不受控制顺着她修长的后颈缓慢下移,水中美景一览无余。 “……云迟!” 又一声紧贴耳膜的呼唤溢出,嘶哑缱绻,哪里像是唤人醒来该发出的声音,分明是叫人睡得更沉些。 云迟药浴泡得很舒适,身体浸入温热药汤里,体表虽然无感,内里却感受到一股暖流徐徐流淌。 渐渐地,体表慢慢变热,水流击打皮肤的钝感也逐渐清晰深刻起来…… 实在太舒服,比泡在热灵泉中还舒服,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等到药浴汤凉下来,暖流随之消失,瞌睡退去,云迟缓缓睁开眼。 甫一睁眼,便被耳边传来的异样吓了一跳。 余光瞥见萧关逢正埋头啃自己耳垂,一边咬一边唤她名字,已然进入忘我境界。 云迟不禁抽了抽嘴角。 眼前之人,除了一张脸,与记忆中那个清冷持正贵公子半点不搭边。 既已打定主意要让他深陷情网不能自拔,此番光景,她乐见其成,也不吝让火烧得更旺些。 萧关逢作完恶,懊恼的放开她耳垂,暗骂自己趁人之危,非君子所为。 正欲专心喊她醒来,唇瓣蓦然传来愈加清晰的触感,绵软滚热。 女子白皙里泛着酡红的面容撞进瞳孔,那双灿若星辰的杏眼微微闭合,浓密纤长的睫毛从他脸上扫过,旋即一双湿漉漉的藕臂攀上脖颈。 几滴液体自她手臂滑落,顺着脖颈蜿蜒而行,滚进背心,分明已经凉了,却比滚水还烫人。 她知道了? 想到自己方才的失态有可能已被她撞破,萧关逢感受到前所未有的羞臊。 云迟被他一把推开,跌坐在药鼎中,不明所以,脸上挂上迷惘,“怎么了?不喜欢?” “方才不是一脸沉醉对我又咬又舌忝吗?” 闻言,萧关逢耳根窜起一撮小火苗,又红又烫,勉强稳定心神道:“有人来了。” 云迟瞅了瞅天穹,心念一动,影像光幕随之隐退,“现在没人了。” “你不是……”殷红朱唇又凑上来,萧关逢别过脸,原本该落在嘴唇上的吻,印在了脸颊上。 “不是什么?”言语中染上薄怒。 她都如此屈尊降贵了,这人怎么不知好歹。 不是没有感觉吗? 萧关逢支吾半天,怎么也学不会她的厚脸皮,思量再三,张嘴在她耳垂上咬了一口。 与之前不同,这一口用了力,牙印子清晰可见。 “啊!”云迟揉着耳垂,怒目而视,“你是狗吗?这么爱咬人。” “本少主告诉你,再敢咬人,一辈子也别想……唔!” 说风是雨,一会儿一个样,檀口被填满的云迟又翻了个白眼。 没想到她这么快恢复了触觉……真好! 萧关逢品尝着清甜,欲将她从药鼎中捞出来,可惜力量悬殊,反被她拽入水中。 无所谓,只要是她,在哪里都一样。 因方牧生等在院中,二人不得已从另一个出口出去,顺便前往浮云谷归还药鼎。 云迟让持药配置一个月计量的药浴草药,打算拿回去让萧关逢熬煮,省得每日来回奔波。 师妹自己熬煮,不就意味着他持药宝宝福利没了? 持药自是十万个不乐意,愣是生生顶住了俏师妹的软磨硬泡。 云迟心一横,义正严辞道:“我现在以宗主身份命令你,照我说的做。” 持药宝宝委屈极了,一通哭天抢地哀嚎过后,乖乖配置好药,依依不舍将师妹送出浮云谷。 二人乘烟舟回到玉楼水榭,屁股还没沾椅子,又随方牧生急匆匆出了门。 上春峰,春昭殿。 凌剑宗第三十八届,第一次宗门高层会议。 新任宗主坐主位,其余二十八人左右分坐。 江郭替师出席,享长老待遇,坐在云迟左侧第一位。 而坐在云迟右侧的是一位壮汉,黑面突目,凶神恶煞,一看便知此人不好惹。 云迟又看了看其余二十六人,除了萧关逢、方牧生、蓝尘、胡真儿,一概不认识,而认识的这四位,座位离她十万八千里,快被挤到大殿门口了。 浮云谷代表江郭,自告奋勇向新任宗主介绍具体情况。 “凌剑宗三十六峰一谷一岭,除却九座荒峰,剩下二十七峰一谷一岭均有主。” “……” “与前生门一战,共有十一位峰主遇难,加上先宗主、二长老和三长老,有十四位峰主故去,其中只有五位峰主纳有亲传弟子。” “……” “对于十四座峰的新任峰主,还请宗主定夺。” “另外,长老会四位长老只剩下家师一位,需要重新选拔。” “……” 除了宗主,以长老会成员最为尊贵,权力最大。 这也是所有幸存峰主,以及各峰临时代理人,今日出现在这里的主要目的。 “宗主,你可有什么不明白的?”江郭顺了顺气息,见新宗主尚在云里雾里,关切问候,“宗主?” “信息量有点大,”云迟苦着张脸,眉毛缩成一坨,“容我捋捋。” 一位长老代理、十三位峰主、十四位死了师尊“野心勃勃”的可怜小弟子,屏气凝神,目不转睛盯着主位上愁眉不展的新宗主。 大殿中很静,落针可闻。 等待的时间很漫长,好像闭关了一千年。 有人开始心不在焉神游太虚;有人开始翻弄自己一双手;还有人,开始研究起下秋峰代表萧关逢的盛世美颜。 当然,大多数仍旧正襟危坐,盯着新宗主一举一动。 “江师侄,”云迟求助江郭,目光依旧迷茫,“麻烦把刚才的话再说一遍。” 翘首以盼的诸位:“……” 感情方才两刻钟,新宗主啥也没考虑出来? 江郭震惊过后,放慢语调,耐心十足、声音洪亮,再次一字一句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话。 而后,新宗主再次陷入漫长沉思中…… 看到云迟不时挠脑门,露出迷路小狐狸般的表情,萧关逢微不可察叹了口气,低头莞尔轻笑。 一宗之主,可不好当呢。 (本章完) 第99章 新官上任 - 我家女仙太过多情 - 山羊吃胡萝卜 “宗主,你到底哪里想不明白,说出来,让大伙儿替你参谋参谋。” 小半个时辰过去,右侧第一位大汉坐不住了。 此人名为蒙震,宗里宗外唤她三叶真人,雷震峰之主,身高两米一,脸盘宽大包拯面,一只手掌堪比半个蒲扇,与持药同辈份。 “是啊,宗主。”坐在三叶真人隔壁的溪云真人附和,“一人思寡,三人成众,宗主年轻,天大的事情,还有我等前辈顶在前头不是?” 溪云真人原在门中颇具威望,后与桐玲争五长老之位,棋差一招,一气之下离宗历练数千年,刚回来没几日。 云迟掀起眼角瞥了眼溪云真人,眸色不明。 “哼!”一声怒叱突兀响起,中气十足,来自一名中年女子,“还有脸回来,叛徒!也不知何处来的脸敢自称前辈。” “宁杳,说谁叛徒?”溪云真人咬紧后槽牙,勉力压制怒火。 这宁杳从前便处处与她作对,现今倒是全然不把她放在眼里了,大庭广众也敢出言相讥。 宁杳真人扬起高傲的头颅,用下巴对着溪云真人,“谁应说谁。” “……你!”溪云真人腾一下弹起,气急,“宁杳,别以为我好欺负。” “怎么,你害死阿玲,还想杀我不成?”宁杳真人睨了眼溪云真人,神色轻蔑,好似看臭水沟中的腌臜什物,“我宁杳可不怕你。” 阿玲天真良善,一生与人为善,除了溪云,她想不出谁还会对阿玲下那样的毒手,潜入宗门的黑衣人保不准就是溪云。 “唰!”溪云真人祭出命剑,指向宁杳真人,“再敢血口白牙污蔑本真人,信不信此刻便结果了你。” “谁怕谁!”咻一下,宁杳真人也掏出命剑。 剑拔弩张,暴雨欲来。 溪云真人与宁杳真人结怨已久,两颗火药弹,打起来六亲不认,谁也不敢贸然上前劝阻。 “好啦好啦,宗主还在呢。”见状,明阳真人站了起来,总不能真叫新宗主看了笑话。 “溪云真人,消消气,宁杳真人就是刀子嘴豆腐心,别和她一般计较,以和为贵。”说完,又转身对宁杳真人道,“宁杳真人,你也少说两句,溪云真人好不容易回来,别又被你气走了。” “离经叛道之人,滚了正好。”讥讽之意不减。 “宁!衣!杳!”溪云真人咬牙切齿,直呼宁杳真人大名,恨不得嚼碎了混在痰里吐掉。 和事佬明阳真人脑门突突突跳,连连上下摆动双手,指望二人恢复理智,“宗门为大,以和为贵……” “宗主你去哪儿?” 新宗主不紧不慢站起来,负手往外走,众人满面迷惑,正开着宗门大会呢,她这是干啥。 “本宗主困了,先回去睡个觉。”云迟右手虚虚拍了两下嘴,打了个假哈欠,“打完吵完叫我哈。” 这—— 正事儿一件还没着落呢,宗主怎能走。 “宗主,”三叶真人蒙震一拍圈椅扶手,利落起身,用他野兽凶狠的目光,分别瞪了眼拔剑相向的二人,“已经打完了,溪云、宁杳,你们说。” 明阳真人眼珠子溜溜急转,一个劲儿朝溪云真人和宁杳真人使眼色。 溪云真人略微斟酌,轻哼一声坐下,算是偃旗息鼓。 对手先坐下,宁杳真人平白觉得自己压她一头,也跟着坐回去,心情莫名愉悦。 “宗主,您坐。”明阳真人上前,态度恭谨。 云迟余光看了眼他头顶,踱步回主位坐定。 “你们今日来意,我已知晓。” 新宗主目光从左到右,从众人面上依次扫过,雨露均沾,一个不落。 将众人脸上百般颜色尽收眼底,心里有了初步计较。 “宗门遭此大难,实属不幸,我云花莲得了仙尊亲传身份,有幸成为宗主候选人。” “但是,剑冢没能要了我云花莲的命,我便是凌剑宗名正言顺的宗主。不管你们服也好,不甘也罢,往后,都给我收起那些有的没的小心思。” “还有,今日宗门大会,是谁的主意?” 说到此,云迟目光一冷,神识传出的声音威势陡增,如山川海岳倾轧而来,殿中之人俱是心中一震。 他们不知道,新宗主怕震不住他们,特意释放出启星之力的精神威压,势必要在精神力上取得绝对主导权。 “回宗主,是弟子的主意。”蓝尘坦然站起,朝新宗主恭敬稽首。 多位峰主陨落,宗门内混乱已久,他盼望新宗主能早日主持大局,耗费不少心神才将大伙儿组织在一处。 “蓝尘,本宗主问你,以下犯上,该当如何?” 迎上新宗主如刀刃锋利的目光,蓝尘先是惊愕,而后灵光闪过,方知自己犯了多大的错。 纵使他心系宗门,也不该越俎代庖,代宗主行事,“回宗主,不尊师道,冒犯宗主,罚雷鞭之刑三十六,悔过崖面壁三十年。” 先斩后奏私自集结诸位峰主,凭一己认知决定谁代替已故峰主出席宗门大会。 单凭这两条,新宗主杀了他也不为过。 “好。”数次照面,看得出蓝尘赤子丹心,胸怀沟壑,可她要借此敲打某些心怀侥幸之人,只能委屈蓝尘。 “念在你是初犯,又一心为宗门着想,思过三十年就免了,待会儿自去戒律堂领四十八雷鞭。” “弟子遵命!”蓝尘心甘情愿领罚。 “宗主,”方牧生坐不住了,他怎能让蓝师弟一人受罚,“私自召集诸位峰主也有我一份,请宗主责罚。” “还有我!”胡真儿也站出来,与蓝尘方牧生站成一排。 蓝尘看得透彻,示意二人退下,可惜方牧生和胡真儿都没有领悟,继续固执的杵在大殿之中。 这三位可是已故宗主及长老的记名大弟子,极大可能继承几位长老衣钵,成为一峰之主。 所谓不看僧面看佛面,众人都想看新宗主如何处理。 “既如此,你二人也各自去领四十八雷鞭吧。”云迟淡淡开口。 她不在乎别人说她薄情寡义不念旧情,但决不允许有人挑战她的权威。 此言一出,窃窃私语立时止住,大殿鸦雀无声,连呼吸声也没有。 先前争得面红耳赤的溪云真人和宁杳真人,更是心中一凛,总觉得宗主此番作为,乃是杀鸡儆猴。 而自己,便是那只上蹿下跳的泼猴儿。 “蓝尘。”新宗主又开口了。 蓝尘上前,“弟子在。” “我命你三日之内,将各峰弟子人数,峰主、亲传弟子、记名弟子基本信息整理成册交给我。” 云迟思索了一下,补充道,“记住,只要有用的信息。” “弟子遵命。”蓝尘默默退回座位。 云迟又让方牧生将宗门资产清点整理,同样三日后交给她。 众人脑门上蒙了一层愁雾,不知新宗主此番安排,意欲何为。 “二长老、三长老和五长老逝去,新长老早晚要有,这件事本宗主自有安排,你们不必日日惦念,都散了吧。” 新宗主说完最后一句话,大步离开了春昭殿。 萧关逢紧随其后也离开了。 等到蓝尘放牧生和胡真儿也各自忙去,上春峰再次热闹起来。 溪云真人和宁杳真人,仇人见面分外眼红,打的昏天黑地,掀翻了春昭殿。 明阳真人前去下秋峰告状,以为新宗主定会处罚二人,岂料新宗主一笑置之,反而将通风报信的明阳真人罚往悔过崖面壁十年。 短短一日,凌剑宗上下,均知新宗主脾气古怪,不好惹。 (本章完) 第100章 争吵 - 我家女仙太过多情 - 山羊吃胡萝卜 第100章 争吵 方牧生嫡亲师弟,同为先宗主剑行舟记名弟子的李遥,正带领几名弟子在玉楼水榭修葺院子。 此事本不归他管,早些时辰他前往上秋峰办事,恰巧撞见一胖乎乎凡仆去上秋峰申请修整院子。 内勤长老叶阳所在上秋峰统管宗门内部大小杂事。 听凡仆提及“花莲仙长”“新宗主”,这才毛遂自荐。 “花……” 李遥步履生风,三两步窜至新宗主跟前,目光快速从宗主身侧俊雅男子面上扫过,“弟子李遥,见过小师……见过宗主,弟子对宗主仰慕已久,特来拜见。” 翠凤杵在七八米开外,恶狠狠盯住李遥,咯吱咯吱搓磨后槽牙,分明是她第一个瞧见花莲仙长。 且李遥仙长这根葱,哪有萧仙长好看,凭啥仰慕花莲仙长。 李遥察觉一道视线投到他身上,目光冷冽好似护犊子的母狼,背脊一哆嗦,冒出丝丝寒气,偷偷抬眼,与宗主身旁男子撞个正着。 凡人? 竟有如此威压! 李遥心中惊愕不已,不自觉低下头挪开视线。 除了传闻中的三长老亲传弟子,哪个凡人能与宗主并肩而行,几乎是一瞬间确定此人身份。 不怪乎凤棉师妹那日在浮云谷目睹其真颜后日日念叨,如此天妒人怨好皮囊,连他一个男子,也觉惊为天人。 “李遥?”有点熟悉,可一时想不起来在哪儿见过。 “前生门攻上山那日,弟子与宗主有过一面之缘。”李遥提醒。 “原来是你。”那个脑子转换极快的弟子,云迟看了看正在施法修复院墙的几名弟子,心下了然,“你是二长老叶阳座下弟子?” “回宗主,弟子并非上秋峰弟子,弟子的师尊是剑宗主。” “嗯,好好干!”新宗主语重心长,拍了拍李遥肩膀,以资鼓励。 至于上春峰弟子为何到此给她修院子,她不关心。 云迟唤上翠凤,和萧关逢一道,转身离开了院子。 翠凤经过李遥身边时,挺了挺胸,头颅高高昂起,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好似一只斗胜的公鸡,小眼睛里闪烁着骄傲。 李遥:“……” “明白了吗?”云迟神识传音吩咐,附耳上前,示意翠凤到她耳边回话。 “小人听明白了,仙长要搬到境览峰。”翠凤倾身,靠近仙长耳朵,声如洪钟,“可是仙长,要那么大榻做什么?” 比双人榻大一半,须得定制才行。 云迟偏头瞥一眼萧关逢,他好像被鱼翅卡住喉咙般面色怪异,“榻除了睡觉还能干嘛,让你去就去,问那么多作甚。” 翠凤遭一顿抢白,讪讪前往上秋峰传话。 “为何搬去境览峰?”萧关逢知道,那是时境雪从前的居处。 “我本就是境览峰弟子,搬回去住理所应当。”云迟转头直视萧关逢,漫不经心道,“你跟我一起搬,定比这玉楼水榭住的舒坦。” 玉楼水榭是叶霜红为他准备的,从前不觉有什么,现在住这里,她心里总觉膈应,十分不自在。 “不去。”艳阳下,她目中藏着的光有些晃眼,萧关逢背过身,抬起脚步往隔壁院走。 “不去?”云迟跟上,侧着身子追问,“为何?” 萧关逢跨过门槛,是一座两进小院,前厅大水缸种有两株荷,缸中一条孤零零鲤鱼半死不活倚靠在莲茎上。 “因为叶霜红?”云迟目光倏地凌厉起来,神识传音调子也跟着拔高,“她死了,你舍不得,所以想守在下秋峰,睹物思人。” 叶霜红对他满腹爱意,她不信作为当事人,他会一无所知。 “你也爱她?”她故意用了‘也’,叫他明白其中深意。 萧关逢停下脚步,转身与她相对,女子一双杏眼多种情绪蕴积,考究、怀疑、愤怒,还有一丝微不可察的……厌恶,已不复璀璨光华。 这种情况,他实在无法紧紧贴近她耳朵去说话,那太亲密,不适合此刻风雨欲来的情境。 对方半天不答话,云迟当他默认了,心中郁结难消,愈加口无遮拦,“萧关逢,你可别忘了,你不过是我伏狼族的战利品而已,没有本少主允许,休想离开。” “往后,再爱上其他女子,给我藏深些,叫本少主知道,下场不会比叶霜红好。” 萧关逢望着她决然离去的背影,苦涩如潮涌席卷心口。 她没有变,从始至终,她眼中对他都只有欲,是自己变了,竟将赤裸裸的欲念错当作了爱意。 长袖下,微微颤抖的手慢慢蜷起。 云迟去青择峰找连空雨,扑了个空,又去浮云谷找持药,还是扑了空。 百无聊赖,亲自去了趟上秋峰,命人尽快将境览峰收拾妥帖,并提了许多居住要求。 实在没地方去,干脆和上秋峰弟子一起,前往境览峰。 因是仙尊在三十六峰的居所,境览峰常年有人修缮打扫,眼下只是添置些日常用具便可入住。 云迟从众多宅院中挑中闲敛居。 闲敛居坐落境览峰东北角,与师尊居所江雪阁毗邻。 院子很大,雕梁画栋,活水不断,景色比玉楼水榭更胜三分。 有一个四五百平练武场,她可以在此练刀。 最重要是,宅院至高处有一座敛菲亭,视野极好,登高望远,千里浮云谷尽收眼底,萧关逢肯定喜欢在此看书品茶。 赫然发现,不知不觉她已将萧关逢生活大小琐事,悉数记在心里。 其实,刚离开玉楼水榭她就后悔了。 有一件事,本打算今日寻萧关逢帮忙,眼下刚吵完架,她实在拉不下脸去求他,为此颇为烦恼。 “宗主,闲敛居日常所需已按照要求安排完备,随时可以入住。” 季凤棉登上敛菲亭,朝宗主躬身拜礼,“宽敞软榻,也已登记在册,请宗主耐心等候三五日。另外,上秋峰为宗主配备二十名凡仆,供宗主差遣。” 布置宗主居所于后勤部门上秋峰是大事,是以上秋峰二师姐季凤棉亲自出马,效率飞快。 “把这些凡仆都领回去,我用不上。”凡仆寿命不过几十上百年,多一个人便多一份牵绊,再说她根本无需人伺候。 季凤棉为难,漂亮的细眉微缩,“可偌大闲敛居总需要人扫洒,宗主,要不你再考虑一下?” “那一会儿我挑一个,你再去把玉楼水榭的翠凤调来,两个凡仆,够了。”云迟简单思量,继续道,“调完翠凤,不必再往玉楼水榭派凡仆。” “可无故抽调他人凡仆,于理不合啊。”何况还是从长老亲传弟子处调人。 “按我说的做,记住,不必再往玉楼水榭派人。”萧关逢饭来张口衣来伸手,没有翠凤服侍,看他能坚持几天。 季凤棉从境览峰离开,马不停蹄前往玉楼水榭,无故从亲传弟子处抽调人,她最好亲自登门。 而且,自那日浮云谷匆匆一瞥,她早按捺不住砰砰乱跳的心,正好趁此由头见一见萧师弟。 可到玉楼水榭她就傻眼了。 玉楼水榭竟只有翠凤一名凡仆,且萧师弟十分爽快答应让出翠凤,丝毫不在乎玉楼水榭有无凡仆听候。 今日下雨了 (本章完) 第101章 撤峰 - 我家女仙太过多情 - 山羊吃胡萝卜 夤夜,星子稀松,零零散散几颗挂在厚云中。 翠凤一边用符箓点燃宗主新居所闲敛居内法器照明灯,一边向新来的凡仆小铃传授经验。 “花莲仙长,不,往后要叫宗主了。”翠凤用火折子点燃一张符,扔进圆形法器灯中,“人好,事儿少,你我只需把闲敛居看顾好,其他的都不用管。” “清扫、喂鱼、换洗之类,也不用亲力亲为,只管用符箓解决便是。” 符箓在法器灯中发出明亮暖光,把翠凤胖嘟嘟大脸照的红彤彤。 “你要得了空闲,多学学烧菜。” “凤姐姐,你不是说不用为宗主准备吃食吗?”小铃今年十六,脆生生声音落入翠凤耳中,平白产生强烈保护欲。 “这个嘛……你以后自会知晓。” 翠凤一把拽过小铃,左右环顾一圈确保无人偷看,才贴着小铃耳朵,神秘兮兮道:“往后,在这闲敛居不管看到听到什么,都不可往外去说。” “要知道,你我为奴为婢,身家性命全系在主子身上,只有主子好了,咱们才能好。” “我记住了,多谢凤姐姐告诉小铃这些,我以后一定好好伺候宗主。”小铃笑着从翠凤手中抽出火折子,“凤姐姐,我帮你。” “凤姐姐,宗主药浴泡了两个时辰了吧。” “啪!”“哎呀!”翠凤一巴掌拍向大腿,“宗主让我一个半时辰后叫她,小铃你继续点灯。” 小铃低头看了看凤姐姐塞在她手里的符箓,高声提醒,“凤姐姐,你慢点。” 翠凤昨日被调来境览峰,今日上午宗主命她去浮云谷传话,每日申时末送药浴汤到闲敛居。 说起来,萧仙长去浮云谷做什么? 宗主在厢房外小院内泡药浴,翠凤穿过月牙门,瞧见她趴在药鼎沿上睡着,提起裙摆,以最快速度跑过去。 “宗主?……宗主?”翠凤伏在宗主耳边,试探的喊了几声。 没醒! “宗——主——”一声狼嚎大吼破开黑夜,中气十足。 远在八百米开外的小铃心中一震:凤姐姐身体真好哇!宗主耳膜应该……还好吧? 还是没醒! “宗主,得罪了。”翠凤扬起营养超标的右手掌,不知该落在哪个部位。 宗主说过,若是喊不醒,便给她一巴掌,可她没说打哪儿啊。 脸?宗主最爱美了,不能打脸。 脑袋?不行,万一把宗主扇傻了,她岂不成了凌剑宗千古罪人。 后背?后背神经少,一掌打不醒怎么办? “啪!” 惊天地泣鬼神一巴掌,使出吃奶的劲儿,拍在宗主圆润饱满的屁股墩儿上。 翠凤朝自己酸痛的右手,呼呼吹了两口气,抬眼对上宗主火苗乱窜的眼睛。 宗主……好像……很生气…… “咚!”顾不上手掌刺痛,翠凤双腿一软跪倒在地,“宗主,小人知错了,不该打宗主屁股。” 云迟从药鼎飞出来,用了张符烘干衣服,胖翠凤还跪在脚边瑟瑟发抖。 居然敢拍她屁股,阿妈云夜明都没拍过她屁股。 她很想把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凡仆扔出去——种花肥! 云迟仰头朝天,胸口怒火冲天,好似要把黑夜点燃,她深深呼吸,努力平复情绪。 “以后,不准……拍本宗主……屁股!” 半晌,宗主声音在头顶响起,咬着后槽牙蹦出几个字儿。 完了! 翠凤更害怕了,跪着的双腿抖成筛子,“小人知错,小人知错,再也不敢拍宗主屁股了,宗主息怒啊。” “你还说!”云迟真怕自己忍不住,一脚把翠凤踢飞出去。 翠凤急忙用手捂嘴,脑袋摇成拨浪鼓,含糊不清保证,“不说了。” “行了,下去吧。”见翠凤扭扭捏捏不动弹,云迟疑惑,“怎么还不走?” “宗主,下回……打哪儿?”翠凤说完这句话,在心里呸了自己一声,真是嫌命长。 “脑袋。”云迟淡淡道。 “啊?”翠凤不解,她是真怕把宗主给捶成痴呆,“宗主,你说的是……打脑袋?” “嗯,本宗主脑壳硬,不怕。”伏狼族少主的脑壳子,谁与争锋? 直觉告诉翠凤此举很不妥,可又无法反驳宗主,只能硬着头皮应下,想着下回打后背。 大不了多打两下,左右宗主又不知道挨了几下。 “宗主,先前小人去浮云谷路上,碰见萧仙长了。”思来想去,还是觉得应该告诉宗主。 宗主两日没去找萧仙长,萧仙长也没来,定是生了龃龉,闹矛盾呢。 “哦。”云迟只当没听见,冷着张脸进了屋。 留下翠凤杵在院中,不知如何是好。 四日后。 因新任宗主居住境览峰,宗门高层大会,自然而然挪至境览峰朝云殿召开。 萧关逢依旧坐在云迟左侧,离她较远位置,中间隔了十二个人。 云迟右手搁在椅子旁矮几上,中指一下一下敲击摆在矮几上的花名册。 蓝尘很能干,三日前已将各峰情况收集汇总,事无巨细,井井有条,呈给了她。 “宗主,今日叫我等过来,是决定由谁做新任长老了?”蒙震照例坐在宗主右手边第一位。 现在整个凌剑宗高层,都在暗自较劲,巴巴盯着几个空闲长老位,都想再上一层楼。 场中众人开始左顾右盼,少数人窃窃私语交换意见。 萧关逢望向主位,六日不见,她愈加光彩照人,他在与不在,于她似乎没有半分影响。 “嗯咳。”云迟拿起花名册,视线扫过大殿,等到交头接耳的众人安静下来,才缓缓道:“今日叫你们过来,是有三件事宣布。” 萧关逢心脏蓦地提起:她能说话了。 “其一,上望峰、青竹峰、下秋峰,撤峰。” 此言一出,大殿内立刻弥漫铺天盖地低气压,众人皆是屏气凝神,竖直耳朵,生怕漏听一个字。 建峰难,撤峰更难! “上望峰弟子并入上春峰,青竹峰弟子并入上秋峰,至于下秋峰,本宗主与三师姐叶霜红情谊深厚,有责任替她看顾唯一的弟子,萧关逢即日起搬入境览峰,在梧桐居修行。” “明阳真人、溪云真人、萧关逢,你们可有不服?” “宗主。”溪云真人迫不及待弹起来,努力压制怒火,“凭什么你说撤峰便撤峰,将我溪云置于何地?” 云迟面色从容,不紧不慢取过花名册,翻至青竹峰一页,“青竹峰,峰主溪云真人离宗四千八百七十五年又三个月,现有普通内门弟子三百二十人,记名弟子三十七人。” “过去三个月,普通内门弟子共触犯大小门规一百二十次,记名弟子共触犯门规四十二次。短短三个月,记名弟子人均触犯门规一次。若是追溯至前生门来犯前,青竹峰记名弟子每年人均触犯门规三到四次。” “此等上梁不正下梁歪,藐视门规的峰座,不撤了留着继续败坏宗门吗?” 没想到这云花莲看着不谙世事,竟是个胆大心细的。 溪云真人耳根发热,却继续狡辩,“无非是些不值当的小错,宗主何必抓住不放,大不了今后本座严加管理便是。” “勿以恶小而为之,垂髫稚子尚且明白的道理,溪云真人一把年纪难道不知?” “青竹峰没有存在的必要,退下!”掷地有声,不容置喙。 溪云真人还想说点什么争取一下,接受到宗主如刀锋利的目光,心有不甘默默坐下,一双眼睛酝酿着怨怼和不满。 (本章完) 第102章 清理门户 - 我家女仙太过多情 - 山羊吃胡萝卜 新任宗主雷霆手段,明阳真人默默揩了把额头虚汗。 几日前,他将溪云真人与宁杳真人斗殴摧毁春昭殿之事禀告新宗主,本意是争取一些好感,没想到反被罚往悔过崖十年。 今晨弟子来报,说是宗主请他出席宗门大会,本以为宗主原谅了他,正心中窃喜,没想到却是要褫夺他峰主之位。 “宗主,”明阳真人站起身,抬手作揖,礼数周到,“青竹峰屡犯门规,目无纲纪,该罚。” “可我上望峰历来纪律严明,弟子们也都安分守己,不知宗主为何……也要撤上望峰?” 云迟冷哼一声,眸色凌厉,“本宗主问你,前生门来犯之时,你在何处?” 闻言,明阳真人身形微晃,冷汗霎时爬上背脊,说话期期艾艾。 “那日,那日本座与弟子在,在……” “蓝尘,你说。”今日还有许多事要干,云迟没工夫听明阳真人扯借口胡诌。 蓝尘:“前生门来犯当日,明阳真人收到消息,命令座下弟子死守上望峰,言只要烽火未燃至上望峰,皆不必理会。而明阳真人本人,则带领几名亲信弟子,潜入上望峰峰底……挖取灵脉!从始至终,上望峰未派出一个人驰援宗门。” “啪!” 蓝尘话音刚落,立即有人拍案而起。 三叶真人蒙震,欻欻两步走到明阳真人跟前,揪住明阳真人衣襟,厉声大喝:“明阳,你个狗东西,老子宰了你。” 蒙震火冒三丈,两颗眼珠子气急外凸,凶神恶煞似旱魃,挂在乌黑面孔上格外骇人,蒲扇巨大的手掌微微抬高,明阳真人脚后跟也跟着离地。 “明阳,没想你是如此忘恩负义之徒。” “老宗主待你不薄,你怎可做出此等丧尽天良之事?” “你对得起老峰主对你的栽培教导吗?” “丢人现眼,枉为一峰之主。” “……” 墙倒众人推,大殿内一时吵嚷不断,谁都想对贪生怕死之辈指骂一通。 “我那也是替宗门着想,不想宗门全军覆没才出此下策啊。”明阳真人咽了咽口水,回击道。 到底是元婴巅峰修士,被人扯着衣领提起也丝毫不影响说话。 “你们好好想想,当日前生门恶徒何等凶悍,花下鬼青戚容都亲自来了,分明是铁了心要覆灭我凌剑宗啊。若非有情尊主及时出现,凌剑宗早已凶多吉少。我那么做,好歹能保留些许火种,有何不妥?” 听到这话,蒙震愈加气愤,一把将明阳真人甩出老远。 “还在狡辩,老子今日不宰了你,就不叫蒙震。” 言罢,掏出命剑,赤光闪闪,作势要劈斩了叛徒。 明阳真人见状,不甘示弱,同样凝气化剑,方才他之所以任蒙震欺辱,是觉得此事尚有回旋余地,并非怕他蒙震。 “都住手!”云迟出言喝令,“本宗主今日喊你们过来,可不是让你们到我跟前打架。” 大殿内喧哗渐弱,众人恶狠狠盯着明阳真人,用目光射出无声谴责。 “三叶真人,回到自己座位坐好。” 蒙震火气正盛,只想立刻、马上宰了明阳真人,“宗主……” “回去!” 蒙震看了眼疾言厉色的女娃子,毛儿都没长齐全,修为更是低下,可毕竟是宗主,再三纠结,还是收起剑光猛烈的长剑,退回座位坐定。 他倒要瞧瞧小女娃子如何行事。 与蒙震想法一致之人,不在少数。 “宗主,您听我解释……”明阳真人见缝插针,企图再为自己辩解。 叛宗下场,他承受不起。 新宗主看起来非是心狠手辣之人,此事或有转圜之机。 “明阳真人,”辩解之言尚未出口,被云迟打断,“你自行离开宗门,上望峰其余人等,本宗主便不予追究,若你执意撕破脸皮,到时遭殃的……可不止你一人。” “如何抉择,明阳真人好好掂量掂量。”云迟说完,坐在椅子上好整以暇等待回复。 “宗主,此事上望峰人人有份,普通内门弟子可以不追究,可记名弟子之过绝不可轻易揭过啊。”宁杳真人建议道。 “是啊宗主。”另一人附议。 “不必多说,本宗主意已决,说不追究便不追究。” 今时不同往日,凌剑宗早不复昔日煊赫,没有大乘期修士坐镇,很快会沦为三流宗门,甚至就此被其他宗门吞没。 这样的宗门,没什么可稀罕。 唯一让明阳真人牵挂的也就几名一手栽培的亲信弟子。 一番斟酌,明阳真人最终还是答应离开凌剑宗。 他出了朝云殿,朝里面唾骂两句,便决然离开宗门,并未想回到上望峰与弟子们话别。 云迟没想到对萧关逢搬去境览峰之事,他自己没意见,八竿子打不着的胡真儿会跳出来反对。 胡真儿抱着冒死谏言、壮士断腕的决心,言之凿凿,结果被云迟一句“你现在还不是峰主,没资格反对”给堵了回去。 重新坐下的胡真儿,看向萧关逢的眼神愈加不友善。 今日大会第一件事已了,云迟喝了口茶,继续道: “第二件事,上春峰、上秋峰、灵兽峰等无主之峰,新峰主人选,内部比武决出,技高一筹者胜任。” “一个月后,公开比试,以峰为单位,普通内门弟子、记名弟子、亲传弟子皆可参赛,诸位峰主出席见证。” “此事,交由浮云谷操办。” 江郭:“弟子自当回去告知师尊,请宗主放心,浮云谷定当竭尽全力办好此事。” 说是交予浮云谷组织,不过借用师尊长老身份,真正干的人自然是他江郭,而非师尊持药。 一下选出十几位峰主,事关重大。 宗主将此等大事交予他,可见已将他当做自己人,对他百般信任。 江郭捏紧拳头,暗暗发誓,定要将此事办得漂漂亮亮,不辜负宗主一番苦心。 “宗主,此举恐怕有失公允。”宁杳真人道。 此言一出,好几名代替峰主出席的弟子,感激涕零望向宁杳真人,也跟着点头。 他们要么是亲传弟子,要么如方牧生蓝尘等乃是自家师尊看重之人。 云迟也不急,慢悠悠道,“哦?依真人看,如何才算公平?” 宁杳:“下任峰主,历来是由上任峰主亲传弟子继承,若是没有亲传弟子,则从记名弟子中择选。” 云迟自然知晓这条不成文规矩,不过她既已打定主意挑选修为武力出众者,便不会改变。 “这是谁定的规矩?”云迟问。 坐在远处一位貌似老妪峰主插话,“是凌剑宗第八任宗主留下的规矩。” “前任宗主留下便不能改?”云迟环视一圈。 “这……”众位峰主为难,确实没有哪一条门规,规定不能更改前任宗主定下的规矩。 云迟心如明镜,来之前已将凌剑宗门规一字不落记下。 “如今我云花莲才是一宗之主,莫说没有门规约束,即便是写入弟子忌册的金科玉臬,我要改,也改得。” 现任宗主都如此发话了,纵使有几个心有不服,也不敢公然忤逆。 此事算是告一段落。 (本章完) 第103章 宗主首败家 - 我家女仙太过多情 - 山羊吃胡萝卜 “宗主,你先前说今日有三件事宣布,还有一件事是什么?”经过之前两件事,蒙震对新宗主已改观不少。 果然,能活着走出剑冢之人,必定不凡。 “第三件,自即日起,凌剑宗上下每月发放修炼资源减半。另外,每个人最多配备两名凡仆,多余的凡仆,悉数遣散。” 此言一出,举座哗然。 修行者挤破脑袋也想去往大宗门,无非贪图大宗门实力强、修炼资源丰厚。 凌剑宗实力已大不如前,修炼资源若再减半,哪里还有人愿意上凌剑宗拜师。 还有凡仆也不可轻易削减,要知道,就连三流宗门的外门弟子,日常也有三四名凡仆在旁听候。 “此举不妥。”蒙震当即否认,顺便收回新宗主不凡的想法。 “是啊宗主,修炼资源减半,必然引起宗门骚动,凌剑宗亦会沦为上行界笑柄啊。” “如此下去,必定会有大量外门弟子脱离宗门,就是内门弟子也会想方设法逃离啊。” “还请宗主三思!” “……” 峰主们你一言我一语,苦口婆心,皆认为新宗主过于年轻,所作所为太不成熟。 说难听点,就是……败家啊! 云迟早料到会遭受强烈反对,成竹在胸,缓缓道:“补充一点,一月内,凡是想脱离凌剑宗的,大可离去,在此期限离开的,不算背叛宗门,本宗主也绝不会追究。” 石破天惊,诸位峰主觉得天破了个窟窿。 “宗主意思是……所有人,都可离开?”此举实在过于离经叛道,大家不敢置信。 这是要凭一己之力,颠覆宗门? 云迟:“不错,外门弟子、内门弟子、记名弟子、亲传弟子,所有弟子,包括各位峰主,都可以脱离凌剑宗,去寻更好的出路。本宗主,衷心祝福诸位离去弟子,前程似锦。” “啪!”三叶真人蒙震再一次拍案而起,“荒唐!本座本以为你只是小孩子心性,异想天开在所难免,没想到,你根本是目无祖宗,凌剑宗早晚败在你手中。” 蒙震人高马大,凸眼睛厚嘴唇,霹雳吼声响彻大殿,众人皆是心中一震。 云迟只觉一大片黑云压来,头顶下起小雨。 她一抹脸颊,抹了满手唾沫,两腿一蹬弹跳老远,看向蒙震嫌弃得要死,“我是宗主,我愿意怎么干便怎么干,你若是不服气,也去闯那剑冢便是。” “你,你,你……”蒙震脑子嗡嗡直叫,七窍生烟,去他的尊卑有序,他要替仙尊教训云花莲这个败家玩意儿,“你们让开。” 邻座几位峰主眼疾手快,挡在宗主面前,蒙震强壮如熊,修为高深,生怕他一个不小心,把宗主小脑袋给拧下来了。 “云花莲,你给本座过来。”蒙震气急,直呼宗主大名,抬起蒲扇大掌去捉她。 即便气得牙槽发抖,也没想杀了小宗主,是以并未祭出命剑,也没有运转灵力。 他只是单纯想揪住小宗主揍一顿,让她收回成命。 蒙震凶神恶煞,气势汹汹,唾沫横飞,乌黑巨掌不断在眼前晃荡。 云迟咽了咽口水,如被雷劈过的螃蟹,瞬间收起张牙舞爪的嚣张气焰,躲在宁杳真人身后揪住她的衣袍。 宁杳真人哭笑不得,感情宗主先前威势都是佯装出来,本质上还是个小女娃。 别说,宗主怂凶怂凶还挺可爱。 “蒙震,你做什么,要以下犯上吗?”宁杳真人底气十足的声音,落在云迟耳中十分有安全感。 坐在远处的蓝尘和胡真儿也站立起来,随时准备上前护驾。 萧关逢却镇定如常,并不担心云迟被揍。 左右只要蒙震不使用灵力,不会把她揍出个好歹。 蒙震:“宁杳,你还护着她,没听见她方才说了什么吗?” “听见了,纵使宗主有不对之处,你也不该对宗主动手,宗主还小,你别吓坏了她。”凌剑宗弟子皆知,上北峰的宁杳真人最是护短。 宁杳真人右肩探出个脑袋,怯生生底气不足道:“本宗主一言既出驷马难追,话已说出断无更改,三叶真人,你再胡来,本宗主便将你逐出宗门。” 用最怂的语气,说出最强硬的话。 “你们挡住他,我先走。”云迟开始画大饼,“本宗主恩怨分明,会记住你们的好的。” 说完,一溜烟儿消失在朝云殿。 路过萧关逢时,朝他眨了下眼,递给他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气得蒙震龇牙咧嘴。 云迟离开朝云殿,御刀直奔玉楼水榭,倚在门口大树上等萧关逢。 见他回来,立刻飞奔过去,一把搂住他脖子,“几日不见,想不想我?” “嗯?”她挂在他身上,抬眸打量他,目光澄澈,看起来很纯真很无辜,全然将几日前的不愉快抛至九霄云外。 这几日,她已经完全想通。 她已经得到他的人,他的心迟早也是她的,何必与一个死人计较。 再说,萧关逢并未亲口承认对叶霜红有情。 那日,是她一时糊涂,才会口不择言。 萧关逢用一个深吻回答她。 “云迟,你听清楚,”萧关逢握住云迟右手放在自己心脏处,目光专注,言辞真挚,“这里,只有一个人,是你。” 那日放她离去,他十分后悔。 心里打定主意,再见到她,一定要让她知晓自己的心意。 他心里知晓,自己之所以那般介意她搬去境览峰,不过是嫉妒时境雪。 她为了时境雪,留在凌剑宗,甚至不惜冒着生命危险去闯剑冢。 她在剑冢定然是九死一生,否则也不会神识受损,他一直在等,等她主动将剑冢遭遇告诉他。 可惜,她终究不信他,压根没打算向他提起只言片语。 云迟笑了,眼中神采飞扬。 清风忽来,树影晃动,光影在她脸上笑容里浮动,很美。 萧关逢寒潭般幽深的眼中,也染上些许斑驳光影,云迟从中瞧出了一种唤作迷恋的情愫。 她曾暗暗想,这双眼睛能爱她,也许很不错。 与猜想一样,这双眼爱上了她时,果真不错。 “你呢?云迟,答应我的,你何时兑现?”萧关逢伸手把云迟拉入怀里,枕在她如云柔润乌发上。 云迟脑子懵了一下,很快想明白,“不是告诉过你,云迟的身体,云迟的心,还有云迟的情,云迟的所有,都给你吗。” “这是你说的,我记住了。” (本章完) 第104章 黑衣人再现 - 我家女仙太过多情 - 山羊吃胡萝卜 云迟干脆利索将萧关逢打包带回了境览峰。 “宗主。”身着蓝袍银丝滚边俊秀小弟子迎上前揖礼。 他运气很好,刚到闲敛居便碰见外出归来的宗主,“蓝尘师兄请宗主移步清心殿。” 云迟皱了皱眉,“可知是何事需要本宗主到场?” “回宗主,半个时辰前,长风门门主首徒求上山来。”小弟子回想起来人血淋淋模样,不禁又哆嗦了一下,“长风门似乎遇到了什么危机,具体的,弟子便不知了。” 长风门? ——没听过! 短短几日,她已感受到五指山迎面压来的重重威势,那是对位高权重者独有的考验。 萧关逢偏头对上女子视线,将她依依不舍、委委屈屈表情收进眼底,而后无动于衷挪开目光。 这颗烫手山芋是她自己求来的,不值得同情。 “真狠心!”云迟对着萧关逢侧脸嘀咕一句,不情不愿跟随小弟子往清心殿而去。 “你是谁?”小铃听见门外动静,小跑出来,瞧见一男弟子打算往里走,面生得很,“不知道这是宗主居所?没有宗主允许,旁人不得入内,还不赶快离去。” 看了眼横在前方的手臂,萧关逢有些哭笑不得。 幸亏翠凤及时迎出来,这才化解了尴尬。 “萧仙长,小人领您到处瞧瞧?”翠凤一如既往狗腿,鞍前马后无怨言。 这几日她也算瞧明白了,闲敛居明面上是宗主居所,可里里外外全是按照萧仙长喜好布置。 萧仙长啊,是自家宗主心尖上的人。 “你去忙吧,我自己随处走走。” 闻言,翠凤赶紧将杵在大门正中的小铃一把拽过来,给萧仙长让道。 “凤姐姐,这位萧仙长是谁啊?生的真好。”小铃被翠凤拉扯,踉跄两步才站稳,等到凤姐姐口中的萧仙长走远,才轻声问。 目光依旧停留在萧仙长身影消失的拐角处。 “哎呦!”小铃捂住额头,嗔怪道:“凤姐姐,你弹我作甚?” 翠凤收起笑容,颇为严肃,横了小姑娘一眼,“弹你,是叫你长长记性,萧仙长不是你能肖想之人,叫宗主知晓,有你好果子吃。” 小铃觉得凤姐姐有些不可理喻,“我就看一眼,又没有怎样。”什么人,连看也不能看了? 翠凤活了四十多年,没吃过猪肉却见过猪跑,家猪野猪花猪长毛猪爬树猪,哪样没见过。 小铃那点花花肠子,逃不出她的法眼。 “一眼也不能看。”翠凤怜惜小铃年少,不愿她落得柳贾一般下场,再次出言警告,“还有,宗主和萧仙长之事,你知我知,断不能让其他人知晓。” 调来闲敛居这几日,小铃还是第一次见到凤姐姐如此严肃,心中犹疑不止,不禁对那位萧仙长愈加好奇。 “知道了凤姐姐,我不会往外乱说的。”纵使她再无知,也知晓凡仆的命,远不及主子金贵。 何况她的主子,还是这凌剑宗最尊贵之人。 清心殿坐落下西峰,一处专门接待外宾和为弟子测灵的大殿。 当日,星石便是在此处被乔装成预备弟子的洛无情掳走。 清心殿此刻除了蓝尘,宁杳、蒙震两位峰主,还有一位像从血池里拎出来的青年。 蓝尘对坐在椅子上,神色恍惚的青年道:“宗主在此,陈道友,还请将你方才说的话,再说一遍。” 有些事,还是让当事人亲口说较为妥当。 闻言,青年抬眸打量云迟,微微错愕,似乎不敢相信凌剑宗新任宗主,竟是位结丹境界的年轻姑娘。 “蓝道友,”陈景有些不敢置信,迟疑道:“这位……,当真是贵宗……宗主?” “确是本宗宗主,如假包换。”宁杳真人接话,“还是快向宗主说明长风门情况吧。” 蓝尘为人清正,在上行界年轻一辈颇具盛名。 他既说该女子是宗主,断不会有假,陈景手臂撑住圈椅扶手,作势要起身拜礼。 “你有伤在身,不必拘礼,就这样说便可。”云迟伸手阻止陈景起身,“长风门到底发生了何事?” 在来的路上,小弟子已向她科普过,长风门与凌剑宗交好,守望相助十几万年,算是穿一条裤子的“好兄弟”。 长风门主修符箓阵法一道,是上行界符修人人向往之地,门派规模虽不如遭难前的凌剑宗庞大,却也在上行界修仙门派中排得上号。 先前凌剑宗蒙难,长风门也曾送来大量灵石灵药,并派三十名医修前来协助医治伤员。 陈景原就不是拘谨扭捏之人,闻言,重新坐回椅子上,将长风门遭遇变故道来。 “四日前,我与师尊,还有两位师弟,一同在符刻室绘制符箓。一位弟子突然冲进门来,说是一群黑巾蒙面者攻上山来,所过之处,人畜不留。” “来犯者人数不多,只有二百人左右,但皆是元婴巅峰以上修为。为首的男子,更是隐神境界强者。不到半日,便将我长风门五万八千弟子悉数残杀殆尽。” “师尊拼尽最后一丝气力,用宗门至宝瞬移符,才将我送走。师尊……他老人家却……再也没回来。” 想到师尊为了救他,徒手悍然接下那隐神强者当头一击,身体爆破成血雾的恐怖场面。 陈景眼中泛起泪花。 “请宗主出手相助,为我师尊报仇雪恨!”说着,陈景腰部用力滑下座椅,咚一下跪在云迟面前。 云迟本能后撤一步,望向左手边蓝尘。 接收到宗主求助的目光,蓝尘主动开口,“陈道友可看清了,果真是隐神境界强者?” 三千年来,隐神境界强者,蓝尘只听过一位,便是不久前陨落的踏雪仙尊时境雪。 “他一念平山川,确是隐神境界强者无疑。” 陈景亲眼所见那男子一掌击出,一座数千米高山峰瞬间化为飞砂碎石,连带逃往山上的六千多名长风门弟子一并化为糜粉。 “命器争锋榜上未有此号人物。”蒙震觉得此事过于蹊跷,简直匪夷所思。 “可有看清他使用何种命器?”宁杳真人问。 陈景沉吟片刻,仔细回想,摇了摇头,“未曾见其祭出命器。” (本章完) 第105章 试探 - 我家女仙太过多情 - 山羊吃胡萝卜 “难不成此人没有蕴养命器?这绝无可能。”蒙震觉得陈景眼拙看错了,若是真有隐神强者存在,命器争锋榜怎会毫无记录。 即便是纯法修,也会凝练出本命技法,只要足够强,也会出现在命器争锋榜上。 换言之,上行界所有修士,均在一双无形之眼监视下修行。 命器争锋榜,便是这双眼睛的实质化体现,刻录上行界强者风云。 蓝尘却不这么认为,“天下之大,无奇不有,也许此人使了某种手段,成功逃脱了天道掌控也未可知。” 数千年天涯闯荡,他见过各种各样奇闻异事,未知之事远比已知之事多得多。 “陈道友,此事非同小可,敌暗我明。”蓝尘上前扶起陈景,宽慰道,“当务之急,先治好伤,为长风门报仇之事,还得从长计议。” 云迟在心里默默为蓝尘竖起大拇指,心想连空雨眼光不错。 “蓝尘说的对,你且在凌剑宗安顿下来,待伤势痊愈,再做打算。对方既然有意隐藏身份,追查真相也非一早一夕能成事,留着命在,总有水落石出的一天。” 陈景受伤颇重,又是逃命而来。 若屠杀长风门领头人当真如他所说,是隐神境界强者,这陈景便是颗不定时炸弹。 凌剑宗自身难保,自家门前积雪还没扫完,哪有空替人家报仇雪恨。 待他伤势好转,还是早些打发了好。 蓝尘先行将陈景领去浮云谷治伤,三叶真人蒙震瞅准时机给“败家子”小宗主上思想政治课。 “宗主,”蒙震两只手不断搓捻手指,给一个女娃娃道歉他很不习惯,半天才嗫嚅道:“先前在朝云殿,是我不对,不该对宗主动粗。” “可我那也是为宗门着想,凌剑宗有今日规模不容易,与前生门一战,已损失大半弟子,若是再克扣修炼资源,弟子们还不都跑光了。” “再说,咱们凌剑宗也不缺那点资源。” 云迟手臂环胸,神态自若,看了眼宁杳,又看向蒙震,“凌剑宗十万弟子被前生门三千鬼众打得落花流水,长风门六万弟子被神秘黑衣人二百人屠戮满门。” “你们说说,要那么多弟子有何用?” “三叶真人,”看着年轻的宗主远去的身影,宁杳真人若有所思感慨道,“我怎么觉得……宗主所言……好像……很有道理?” “嗯!”蒙震后知后觉,深表赞同,“咱们小宗主是干大事儿的人。” 回境览峰途中,云迟心事重重。 黑巾蒙面人! 又是黑巾蒙面人! 从洛无情手中劫走小石头的黑衣人;空降风柳泽湾左岸,鼓动柳安吏求助前生门的神秘人;屠灭长风门的黑衣人。 三者,是同一帮人吗? 出现在风柳泽湾左岸的神秘人,分明冲着凌剑宗而来,借前生门之刀,杀凌剑宗之人。 叶霜红杀桐玲,破坏护山大阵阵眼。 是事先与前生门协商好的里应外合之举,还是临时起意? 若是早有计划,那萧关逢叶霜红二人,与风柳泽湾左岸的神秘人,是什么关系? 萧关逢是萧兰山圣宗之人无疑,他有足够动机剿灭凌剑宗和长风门。 可他抓小石头做什么? 还是他与神秘黑衣人根本毫无关系? …… 萧关逢坐在敛菲亭饮茶赏景。 夕阳正好,晚霞映天。 朝南望,千里浮云谷,灵田如彩色星子镶嵌在大地上,蜿蜒小溪穿插其中,橘色光华洒下,百草权舆,灵蝶飞舞。 远处,四长老持药浮芳居内飘出几缕炊烟,静悄悄,拐着弯儿,升向万里苍穹,与浓重晚霞交织相融。 “呼——” 刀起无风,斩落一缕鬓间发。 萧关逢感受到一股冷兵寒气,紧贴右侧面颊擦过,可见用刀之人刀法精湛。 “这般不设防。”云迟歘一下,将弯刀插入刀鞘,“我要是歹人,此刻你早已身首异处。” 萧关逢提起茶壶,给她斟了一杯热茶,“明知躲不过,何必要躲。” “怪我一时高兴,忘了你没有修为在身。”云迟把铿锵揣回储物袋,端起茶一饮而尽,偏头问他,“没吓着你吧?” 她方才驭驶万里穿行步,从一百米外顷刻到他身后,拔刀向他头颅劈斩而下。 若是修行之人,定然能察觉到刀锋中的森然杀意,本能求生欲驱使下,必定做出防备。 可他似乎毫无察觉,若真是演戏,也是影帝级别了。 萧关逢如初雪静谧眸子下,藏着汹涌暗潮,对她的试探心知肚明,不动声色将情绪收拾妥帖,“不会,我知道你舍不得杀我。” “也对,我舍不得杀你。”没从他眼中寻到半点蛛丝马迹,云迟提起的心微微放下一些。 “几日前,长风门惨遭灭门,门主首徒陈景侥幸逃脱,如今求助到凌剑宗了。你说,我该不该收留他?” “不该。”萧关逢看了她一眼,端起茶盏浅啜一口,淡淡道。 云迟将将放下的心,倏地又提起,“何出此言?凌剑宗落难时,长风门出手相助,现下长风门有难,凌剑宗难道不该伸出援手吗?” 她当真一点不会藏心思,喜怒哀乐明晃晃挂在脸上。 萧关逢见她巴巴望着他,紧张到吞口水,慢条斯理放下茶盏。 “传闻长风门首徒,面如冠玉,英俊潇洒,我怕,”迎上女子望眼欲穿的眼眸,压低声线慢吞吞道,“某位小色鬼……见色起意。” “啊?”云迟眼前白光闪过,一时转不过弯儿,努力回想陈景模样,“是……是吗?今日没看清,回头上浮云谷仔细瞧瞧。” 细细想来,那陈景虽然满面污血,轮廓却极优越,身上更有一股卓尔独立的超然气质。 “等等,你说的小色鬼,”云迟后知后觉,指了指自己,“不会是我吧?” 萧关逢不理她,又端起茶盏,余光睨了她一眼,“你说呢。” 这—— 似乎……好像……貌似……的确如此! 萧关逢右手递到唇边,茶盏却被人抽走,接着清亮悦耳的女声送进耳中。 “既然都被冠以‘小色鬼’名号了,不做点什么,是不是……对不起萧公子一番溢美之词,嗯?” 云迟仰头将大半杯茶水倒入口中,像是壮士出征前饮下壮行酒,还带了三分侠客赴生死的决然。 她拽住萧关逢右肩衣料,轻轻一跃,稳稳跨坐在他身上。 捧脸、低头、张嘴、渡茶,一气呵成。 几滴茶水有些调皮,顺着嘴角溢流而下,有人张嘴去卷。 檀口蜿蜒缓慢行至男子前颈凸起处,云迟掀起眼皮注视良久,眸中火光攒射。 她知道男子这个部位十分敏感,但她从未亲过萧关逢这个部位。 此刻,或许可以试一试。 (本章完) 第106章 我有那么吓人吗? - 我家女仙太过多情 - 山羊吃胡萝卜 清香茶水从女子唇齿间推来,萧关逢喉结滚动,顺理成章咽下。 独属于她的气息于光影里浮动,眸色里清冷沉静的成分逐渐瓦解,散在空气里,与女子体香交汇成一副欲色纷繁的画面。 他将下颌枕在她厚云浓雾般的青丝团中,这般美好的时光,他愿意一生沉湎其中。 “嗯……” 极力压制又最终抑制不住的闷哼,如混进飓风里的一缕清香。 细微,稍纵即逝,难以捕捉。 却还是被埋在他颈间肆意攻城掠地之人,抓住一截尾巴。 云迟离开他的喉结,留下一片潋滟水光,和两排错乱无序的牙印,“喜欢……吗?” 湿濡甜腻的嗓音送入耳中,在他极力克制下,红唇已经从喉结蜿蜒而上,在颈窝处短暂停留后,攀缘至耳畔。 她还跨坐他大腿上,白玉石桌抵在身后,却未感受到一丝属于石桌的冷硬。 萧关逢环住她,略微冰凉的手掌小心翼翼护住女子后背,防止她由于动作过大撞向石桌。 “喜欢吗?”她又轻轻问了一遍,低头衔住红彤彤的耳垂,状似随意又极富技巧的磋磨。 在这一点上,二人有着惊人相似的爱好,只是云迟更为娴熟,也更为大胆些。 若非肯定自己是她第一个男人,萧关逢几乎要怀疑她早已身经百战。 半天得不到回应,云迟作恶心起,放开他的耳垂,转而快速从他耳郭扫过,“顺便”调整了一下坐姿。 这下,两人距离更近了。 云迟灵巧的偏过身子,企图去啃她脖颈的男子落了空,一嘴啃在肩膀纱罩上,心里愈加憋闷,却生生忍住不开口。 他想使用蛮力制服她,心里有个声音及时提醒:忍一手,打不过! “乖……”对自己的恶劣行径,她无半分歉疚,温言诱导着,“只要你说喜欢,”唇齿仍旧在他耳畔鬓间流连,有一下没一下触碰着,“我就给你……” “我……”萧关逢被她折磨得有些遭不住。 一声尖锐的喊叫突兀响起,如一柄利刃划破长空,瞬间破坏一方旖旎情思。 云迟从他颈窝抬起头,眼中还挂着些许迷乱的欲念,扭头,视线投向声音来源处,手上默默把他半敞开的衣襟归拢。 新来的年轻凡仆,是她那日亲自挑选的小姑娘,呆若木鸡杵在敛菲亭外台阶下,距离他们不过七八米,脸上挂着可疑的酡红,呆愣愣看着搂抱在一起的他们。 怪她太沉迷,竟未察觉有人靠近。 “宗……宗主,”小铃嘴里干涸寻不着一滴液体,只能干咽两下,努力维持着抖动的身形,颤巍巍禀告,“浮……浮云……云谷,送药浴汤……来了。” 宗主可以杀人的目光射来,冷汗霎时爬上额头和背心,其中两滴自额头滚落,挂在睫毛上,小铃不敢抬手去擦,甚至忘记把目光收回来。 脑中忽然冒出凤姐姐那句‘叫宗主知晓,有你好果子吃’,心里愈加紧张害怕。 “知道了,下去吧。”看着筛糠状抖动的小姑娘,云迟纳闷了。 “是!” 逃过一劫,小铃提起裙摆,一溜烟儿没了人影。 “我有那么吓人吗?”云迟一边问,一边替萧关逢整理衣襟。 她一脸认真模样,黛眉微颦,萧关逢无声轻笑,“不吓人,只是有些霸道。” “那我以后,尽量温柔些。”某人虚心接受意见,“……唔!” 本能的,云迟扬起手。 前车之鉴历历在目,萧关逢快人一步握住她的手腕。 算了,真把他憋坏了,吃亏的还是自己。 念及此处,云迟顺从的收回手刀,转而挂在他的脖颈上,任他对自己又亲又啃。 云迟告知持药净元草可以使药浴汤变澄清,持药对此感激涕零,又往药浴汤中加了好几种珍贵灵药。 许是药效太过猛烈之故,每次泡药浴,不消半刻钟便会睡过去。 连日来,脑壳子不知遭受了多少下毒打。 云迟自己无所谓,执行人翠凤却一万个不情愿。 她日日提心吊胆,生怕某一次宗主醒来后变成了痴呆。 今日却不同了,萧仙长从她手中接过了此项事关宗门兴衰的伟大任务。 为此,翠凤唤上小铃,拿出看家本领,晚膳整整烧了十六道菜,犒劳劳苦功高的萧仙长。 不光震惊了小铃,连萧关逢也不免多看翠凤两眼。 他从来没提过,在玉楼水榭时,只要翠凤烧饭,十顿有八顿,他没吃饱。 一是因为难吃,再则确实量少得可怜。 好像,这胖凡仆养主子,只要主子没饿死,能省一粒米是一粒米。 晚膳后,到了时辰,萧关逢将云迟从睡梦中唤醒。 云迟也如愿过上不挨棒槌也能醒来的美妙日子。 主仆二人,此刻都觉得,应该早些将萧关逢从玉楼水榭绑回来。 “喏。”萧关逢坐在书案后看书,云迟啪一声将画纸拍在他面前,“替我画一幅画。” 萧关逢握着书卷,抬眸示意她移步一旁锦杌,“坐过去。” “不是画我,画小石头。” 剑行舟没能救回小石头,师尊也没有找到他,那她只能自己来。 答应做凌剑宗宗主,也抱了几分利用宗主身份之便寻人的心思。 听闻要画之人是星石,萧关逢收回视线,继续看书,显然并不乐意,“你要找他?” “嗯。”这件事悬在心里近两年,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她一定要找到小石头。 “他若是活着,自会回来寻你。” 言下之意,再明显不过。 从不见她提起,萧关逢以为对星石之事她早已释怀,眼下她旧事重提,他心里竟有一丝恍惚,说不上来是何种感觉,总之叫人……很不爽。 手中书卷被人抽走,萧关逢不得不再次注视她,只听她说,“不管你信不信,我能感觉到小石头还活着,正在某个地方等着我去找他。” “族中长老们常说,大蛮泽的子民,受到无妄天庇护,亲人之间都能感应到彼此。我和小石头成亲,阿妈和长老们在祭坛请示过无妄天,得到了无妄天的认可。我们是家人,我能感应到,他一定还活着。” “萧关逢,”云迟直视着男子眼睛,前所未有的认真,“我要找到他。” “他是我的夫君,是我的家人,更是伏狼族的将军,我一定要找到他,将他平平安安带回北野。” (本章完) 第107章 转灵丹 - 我家女仙太过多情 - 山羊吃胡萝卜 她侈侈不休的一字一句,全是关于另一个男人,诉说着她与那个男人有着怎样牢不可破的牵绊。 书案下,在云迟看不见的暗角里,一只手缓缓蜷缩成拳。 “只要我云迟还活着,就一定要找到他。” 殷红檀口还在不断翕动,即使逆着光,也能瞧见那双如星辰闪耀的杏眼中,蕴积着满满当当的忧虑,以及通身散发的坚定神采。 她担忧另一个男人,信誓旦旦要找到他。 萧关逢春风和煦的面容逐渐转冷,心口仿佛插了一把刀,她每说一句话,尖刀便往里推一分。 数十封从落雪岭飞往玉楼水榭的鸿雁书信,如春雨似夏风,润物细无声,不声不响搅动一方天地。 这些时日的耳鬓厮磨,让他迷失了心智,使他遗忘了一件十分要紧之事—— 他萧关逢,于伏狼族少主……不是唯一! 她的身体,她的情,她的心,她的所有。 是否,有朝一日也会属于其他人? 纤白柔荑从眼前晃过,萧关逢收拢思绪,心脏被铺天盖地的黑云卷住,急需一个豁口纾解满腔愁闷。 见他回神,云迟收回手,继续道,“还记得小石头的模样吧,记得画得逼真点。” “对了,别忘了在右侧眉毛里点上一颗红痣。”星石右侧眉中有一颗小小的红痣,不仔细看看不出。 云迟猜想萧关逢定然不知,出言提醒。 “啊!” 一个趔趄,天旋地转间,猝然落在青游草香氤氲的怀中,还未反应,冰凉的唇已覆来。 “先将没办完的事情办完再说。” 没办完的事? 灵光闪过,将记忆拉回傍晚,泡药浴之前……敛菲亭,意乱情迷之时,戛然而止的热吻。 她还以为几日不见他转了性,改吃素了呢。 原是在这里等着她! 她分神思索间隙,已经被抱至榻上。 凌剑宗新任宗主亲定,四米宽三米长,宽敞、柔软,并特意加固的新榻,终于派上用场。 …… 这一夜,少主大人使出浑身解数,十八般武艺,终于让某人答应替她画人像。 以至于,第二日,一向风雨无阻早起练刀的少主大人,直到太阳快落山才扶着腰出门。 原本紧闭双眼的萧关逢,在云迟蹑手蹑脚做贼似的离开厢房后,缓缓睁开眼睛。 寒潭幽深的眼眸中,掩去失落情绪,焕发出食髓知味的餍足光华。 缓解酸软的药膏,他有,但不打算给她。 他要叫她记住与他在一起的感觉,点点滴滴皆不许忘记。 云迟泡完药浴被萧关逢抱着进屋,一眼瞧见书案上描好的丹青,十分激动,“放我下来。” 脚尖甫一沾地,立刻撒丫子狂奔过去,腿也不痛了,腰也不酸了,脑袋也清明了。 萧关逢无奈,也跟了上去。 “像,栩栩如生!”云迟拿起画仔细端详,连眉间红痣位置也分毫不差,“不枉本少主一日一夜卧薪尝胆、委曲求全,值了!” 说的煞有介事,好似真受了天大的委屈一般。 全然忘了不断要求变换姿势,并无比耐心言传身教之人—— 是她! 云迟卷上画,小心翼翼揣入储物袋,哼着小调,和萧关逢一同闪入空间。 萧关逢拿出早早画好的一沓符箓,让云迟往其中渡上灵力,激活符箓。 云迟再一次认识到灵力提升艰难,花起来如流水。 一次修炼,七分供给经脉穴窍上的缝隙滋养生命,两分提供给命器种子,剩下一分,激活萧关逢炼丹用的火符后,所剩无几。 想到此,牙一咬,脚一跺,扭头往灵泉边而去。 萧关逢看了看她毅然决然,好似女战神上战场般坚定的背影,不自觉莞尔一笑。 云迟完成修炼,已经是四日后。 睁眼便闻到一股浓郁异香,甜腻中隐隐裹挟一丝血气。 血气很特殊,没有铁锈般的腥臭,反而夹带一缕木果香,闻之令人神清气爽。 正是她吃了二十多年,北野“QQ糖”兽丹的味儿。 待她穿出小树林,来到炼丹房,果真瞧见萧关逢守在半人高炉子旁,不时朝炉中投入两颗亮澄澄,散发微光的兽丹。 一年多没吃兽丹,她都快忘了这东西吃一颗顶半月。 她还奇怪萧关逢没了翠凤端茶倒水烧饭,居然可以坚持五六日,原是吃了凶兽丹。 “炼什么药呢?”云迟站在萧关逢身侧,探头朝他手中琉璃大碗中瞥了一眼。 好家伙,这得上百颗千年凶兽丹了吧。 “能告诉我投了多少兽丹了吗?”云迟摆出一副若无其事状,淡淡道。 有意放缓放柔语调,令自己看起来不那么在意他挥霍家财。 努力忽视掉脑子里,咚咚咚狂奔的千万匹骏马。 萧关逢专注于炉内情况,并没有看她,不甚在意道:“转灵丹,四百颗。” “咳!” 仿佛瞧见密集马蜂从脑门飞过,黑云压顶,云迟觉得心口被一口老淤血堵住,上不来下不去。 一颗千年兽丹能换一万颗上品灵石,四百颗便是四百万颗上品灵石。 她前几日刚看过账簿,遭难前的凌剑宗,十万弟子,五十万凡仆,每月发放灵石总量,折算成上品灵石,也才十三万颗而已啊。 遭难后的凌剑宗,每月支出更是锐减到六万颗上品灵石。 即便如此,在失去风柳泽湾左岸这棵摇钱树后,作为一宗之主,她也不得不考虑缩减开支。 眼下,他一下便挥霍掉凌剑宗五年半花费。 再加上投入炉中的几大筐灵草灵花,虽然她不识得那些灵药,但能与千年兽丹相融,想必也价值不菲。 就为了一颗不知有何用途的……转灵丹? 不值当! 太不值当! “将兽丹炼成转灵丹后,可将兽丹内核中蕴藏的海量灵气释放出来,修炼时辅以聚灵阵,可放大周围灵气至七百到一千倍。” 萧关逢见她心疼到牙齿打架,主动告知转灵丹妙用。 “哦……” 云迟心口破了个大窟窿,汩汩淌血,敷衍的哦了声,盘算着怎么让他把剩下的兽丹还回来。 “往后,你每月服用一颗转灵丹,不出两年,便可抵达元婴巅峰。”萧关逢看了看她,继续道,“待你突破元婴巅峰,进入化神期,我再为你炼制其他丹药。” “那个……借助空间,我已经可以正常修炼,没必要如此着急吧。” 云迟尝试规劝,必须改掉他大手大脚花钱的臭毛病,“再说,我也不想嗑药修炼。” “空间内灵气是定量的,用一分少一分。”萧关逢又朝丹炉投入四五颗兽丹,“很快,便不足以弥补你体内亏空。” 其实,她也隐隐察觉到空间不过是个大型储气罐,不具备灵气再生的能力,却没有深究。 萧关逢将剩下半碗兽丹悉数倒入丹炉,又朝炉下抛了两张灵火符。 站起身来,见她仍旧一脸肉疼盯着丹炉,压根没将他的话听进心里去。 “云迟,”肩膀被人掰过九十度,云迟被迫将目光从炼丹炉收回,“我答应过大祭司,会救你,你只要信我便好。” 云迟凝视他良久。 卓越的面容,深邃的眼,看一眼,便忍不住想吻他、睡他。 “……嗯!”她状似单纯的点点头。 心里却如寒冬过境,一片冰凉。 直觉告诉她,这个男人—— 不同了! (本章完) 第108章 幕后推手 - 我家女仙太过多情 - 山羊吃胡萝卜 一大早。 云迟练完刀,为萧关逢备好早膳,又啃了两嘴睡梦中男子的唇畔,沐浴着温暖晨光,心满意足朝浮云谷而去。 她前脚刚出门,隐匿在苍翠如盖树梢上的身影,化作一束白光匹练钻入厢房。 与此同时,原本呼吸均匀的萧关逢,霍然睁眼,动作利索又十分优雅的坐起身。 萧关逢缠上腰封,驾轻就熟扣上腰扣,瞥了眼大摇大摆坐在八仙桌上,来回端摩一汤一粥两菜的男子。 男子着一身凌冽玄色劲装,银护腕、银腰封、银发扣,肩膀、手肘、膝盖,关键部位均覆有银色金属罩子,将周身关节保护得严严实实。 颇有几分下行界中身披铠甲战衣、手持七尺长枪,少年将军风范。 “我看到了。”男子捻起一根小白菜叶子,提高了打量。 好似一只万年老蛙蹦出天井,得见万里青霄浮云般。 他笑着,天生一副笑脸。 春风秋露般柔和的面孔,与冷厉利落的装扮格格不入,却给人一种说不出的协调。 细看之下,眉眼与萧关逢竟有三分相似,却不似萧关逢那般清冷疏离。 “你看到什么了?”萧关逢穿好靴袜,用了张清洁符,踱步到八仙桌旁坐定。 “看到从这间屋子走出去的女子,啧,神仙玉骨、明眸善睐、飒爽英姿,咻——”男子扭转身躯,凑近萧关逢,嗅了嗅,“你身上还残留有她的香味儿。” “想不到啊,你萧小公子,也有今日,哈哈哈。” 说着,端起粥盅喝了口灵米粥,砸吧一下嘴唇,“还不错!” 萧关逢拿起筷子,将男子提过的那棵小白菜拨至一旁,开始慢条斯理用膳。 男子来了劲,觉得新奇得很,“怎嘛,动心了?” 他还纳闷,这家伙回到人域,不去找他,来这凌剑宗作甚,原来是觊觎人家女弟子的如花美貌。 对此,萧关逢不置可否。 “这是承认了?”男子哈哈大笑,笑声爽朗,“哈哈哈,好啊,能入萧小公子眼的女子,我得亲自会会。” “不要乱来。”萧关逢看了眼被人喝过一口的灵米粥,有些不快。 糟蹋了一盅好粥! “放心,我不会乱来。”男子朝萧关逢掀了掀眼睑,看起来无辜又无害,“作为好兄弟,自当义不容辞替你把好关,毕竟是你第一个女人。” 他与萧关逢穿一条裤子、尿一张榻长大,从未见他多看哪个女子一眼。 眼下父母亲人不在身边,他就这么闷不吭声把自己送出去,作为好兄弟,真怕他一腔真情错付流水。 到时,连哭都没地儿。 “不必,”萧关逢放下筷子,端起茶盏抿了一口,淡淡道,“我与她,早已成亲。“ 轰——隆—— 晴天霹雳!电闪雷鸣!狂风暴雪! “啪!”男子拍案而起,舌头打结,“成……成……成亲?” 瞪大眼睛难以置信。 对方反应如此之大,萧关逢打消了告知对方自己是入赘之事。 男子盯着萧关逢睖睁良久。 半晌,才反应过来对方口中的“成亲”是何意。 一时不知该拱手恭喜他,还是指着鼻子大骂他草率,索性端起粥盅又闷了一口,两眼逐渐放出光芒。 第一口喝的仓促,第二口下去,竟是出奇的清香绵软,里面貌似加了什么特殊材料,口齿留芳、回味无穷。 因萧关逢体寒,云迟每次熬粥,都会投入几枚素心腊梅花瓣。 素心腊梅花瓣长自落雪岭,常年与风雪为伍,清香中带有一股子冷然,形成独有的异香。 “……单冲这手艺,娶回家不亏。” 萧关逢没想到他这么快接受事实,微微咂舌,抬眼望向半张脸埋入粥盅的男子,有些嫌弃。 为何同样是不顾形象大快朵颐,云迟看起来就那么憨态可掬,赏心悦目呢? 萧关逢默默移开视线,保护一双眼睛免受更深层次荼毒。 “所以……心狠手辣的萧小公子,突然大发善心,放凌剑宗一马,”男子从粥盅抬起脑袋,将空盅一百八十度翻转,确认已经喝的半滴不剩,随意一问,“是因为……她?” 长风门下场凄惨,连只鸡也没能活着,凌剑宗却能死里逃生。 不是萧小公子放水,还能是什么? 观萧关逢神色,答案已经十分明显,男子摆摆手,也不打算刨根究底。 “所以,萧小公子今日找我,所为何事?” 见桌上还剩下些小菜,男子兀自拿起萧关逢用过的筷子,指尖一旋,翻转筷子,也不嫌弃是被人剩下的残羹冷炙,津津有味吃起来。 萧关逢觉得他实在有碍观瞻,连饮茶兴致也烟消云散。 “找到这个人,”萧关逢从储物袋取出画卷,搁在桌上,“然后……”杀了他。 女子明亮坚定的眼神蓦然浮现在脑海里,萧关逢及时打住,未将最后三个字说出口。 男子放下筷子,展开画卷瞟了一眼,“……明白!” 他不问画中人身份,也不问何故杀此人,那些不该他问,他也不关心。 “找到后,莫要伤害他。”说到此,萧关逢静如死水的眸中精光闪过,“寻一名不错的女子……最好留下子嗣。其他的,你知道该怎么做。” 闻言,男子端起手来来回回端详萧关逢,确认是他本人,并未被什么东西控制心神。 可他的行为,又太过离奇。 几日前萧小公子传信与他,说是心情不好,心情不好便将剿灭长风门计划提前半年。 这回召他亲自上门,他丢下手头一堆事儿,马不停蹄赶来,以为要干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业,没想到居然…… “真损!” 男子鄙夷的睨了眼萧关逢,手臂一拂,收起画卷,复化作一束白光匹练。 轻轻松松穿过闲敛居外层层叠叠防御法阵,视若无物。 浮云谷,浮芳居。 “咳!”被人绕圈打量了半晌,陈景感觉自己像棵待价而沽的白菜,不自在极了,“云宗主,是在下身上有什么不妥之处吗?” 应该没留下什么疑点……吧? 思绪拉回上凌剑宗那日,陈景自问表现良好。 “浓眉大眼,貌若潘安,”云迟左手端住右肘,右拳轻抵下巴,缓步前行,继续点评道,“风度翩翩……” “啪!”一掌拍在侧腰,“身材匀称,不错!” “云宗主,你……”没想到一宗之主居然如此……放荡,陈景耳膜嗡嗡作响。 比起微微阵痛的太阳穴,耳根子像是被开水滚过,又热又烫,火辣辣灼痛。 云迟晃至陈景身前三尺处,抬眸又将他的脸端详一番。 再三确定,不想吻,更不想睡! 不是她的菜! “嗖——” 一束青色烽燧直冲云霄,如烟花爆炸开来,洒下漫天青色光粉。 片刻后,所有凌剑宗弟子,身居三十六峰的,天涯历练的,不管身在何方,但凡身上佩戴凌剑宗身份牌的修者,眼前皆现出一张男子面孔,头像旁是两排小字。 “宗主。”江郭大步跑进来,面露喜色,邀功之意显而易见。 “已经按照宗主指示传令所有弟子,即日起,在人域寻人,相信用不了多久,定能找到宗主夫……” 江郭瞥见一旁陈景,立刻改口,“……宗主的仇人。” “只是……宗主,你真要以一颗五千年兽丹为筹?” 他是四长老最信任弟子,因此知晓整个凌剑宗,拥有的五千年兽丹……不过三颗。 随随便便拿出一颗当寻人报酬,是不是太败家了点。 “不错。”她有十万兽丹,五千年年份有至少两万颗,送出一颗,一点不心疼。 云迟招招手,江郭上前两步离宗主更近,恭恭敬敬听候吩咐。 “你再替我在上行界发个消息,不管是谁,只要将星石活着带到我面前,让本宗主亲手报了仇,除了一颗五千年兽丹,还可以进入浮云谷挑选十株灵草。” 听持药吹嘘,浮云谷内灵草灵药种类丰富,许多灵草品种,在浮云谷外早已绝迹。 “记住,必须是活着的、健康的星石,本宗主要与他公平决斗。” “宗主,赠送灵草之事,要不要与师尊商量一下?”师尊此刻不在谷内,江郭不敢擅作主张。 物以稀为贵,采摘带着泥土的新鲜灵草,不就意味着十种不外传的灵草,不再是凌剑宗独有。 瞧见杵在一旁的陈景,江郭病急乱投医,朝他颔首示意。 陈景承蒙江郭这几日悉心照料,不好推辞,勉为其难劝慰,“云宗主,江道友所言有理,不如等持药长老回来,再做商议。” “嗯?”云迟眯起眼,意有所指瞥了眼江郭腰间储物袋。 江郭顺着宗主目光,也将注意力移至储物袋,恍然大悟,“弟子这就去传信。” “江道友他?”陈景瞧着连走带跑,朝殿门而去的江郭,不明所以。 等到江郭身影彻底消失,陈景转身,迎上云宗主探究的目光,心中一凛。 不会是……想潜规则……他吧? 虽然这云宗主长得也算……好吧,是绝美,明眸皓齿,顾盼间百花失色,又是如此位高权重。 可终究,强扭的瓜它,有点酸。 她要是敢霸王硬上弓,即便丢了小命,他也要抗争到底。 云迟瞧陈景脸色青红轮换,一副白日撞鬼模样,愈加肯定心中猜想。 隐神强者降临长风门,偏偏他侥幸逃脱。 换位思考,若她是歹徒,长风门首徒怎么着也该是重点照顾对象,岂容他耍花样遁逃。 “你既是长风门首徒,想必于阵法一道颇具造诣。” 云迟目不斜视,看着陈景,威压自成,“凌剑宗收留你在此养伤,是不是也该回报一二?” 闻言,陈景提起十二分精神,偷偷运转灵力,随时准备与对方来个鱼死网破。 他收敛心神,佯装镇定,朝云宗主躬身揖礼,“自当竭尽全力报答云宗主收留之恩。不知在下能为云宗主做些什么?” (本章完) 第109章 修复剑阵 - 我家女仙太过多情 - 山羊吃胡萝卜 陈景默默跟在这位二话不说领着他往外走的云宗主身后。 想到今日—— 吾之清白……难保矣! 满额黑线! 只见这位宗主,不紧不慢掏出一把三尺窄弯刀,一把比普通凡兵、材质好那么一丢丢的凡兵,跃了上去。 一宗之主节俭至此,连把法器也舍不得锻造。 除了心系宗门、一心光复门楣、立志再现昔日第二大修仙圣地荣光,还能有什么坏心思呢。 陈景意味深长看了眼御刀飞行的云宗主,额头黑线少了那么两道。 一路上,走走停停,不断有弟子上前深情问候。 “蒙宗主大恩大德,放弟子离去,他日,待弟子学成归来,定当报答宗主今日成全之恩。” 或乘一叶烟舟、或驭驶飞剑、或骑飞天灵兽,离去之时,无不感恩戴德、依依不舍。 而这位宗主,面上挂着难以言说的扭曲表情,满脸慈爱朝离去弟子挥手致意。 “去吧,去吧……往后勤加修炼,增强己身,不必挂念宗门……” 我既许不了你海阔天空,便放你去追寻海阔天空。 瞧瞧,多么伟大而又无私,分明心如刀绞,却还故作坚强,独自咽下无尽苦果。 陈景额头黑线光速消散,眼前升起浓厚滤镜,这位宗主除了好色一点,貌似还不错。 况且,你瞧她—— 杏眼养星辰,琼鼻似玉琢,殷唇抿秋波,拂袖间,盈盈腰肢婉转流畅,恰是仙人访人间。 却有好色之资本。 又一名蓝袍弟子御剑路过,停下来一把鼻涕一把泪拜别宗主。 宗主照例耳提面命送别弟子。 “云宗主胸怀若谷,在下佩服。”陈景感从心起。 她这是什么眼神? 探究中带了点怀疑,怀疑中夹带三分戒备…… “云宗主,在下说的是实话。”不知为何,陈景觉得她对自己的看法很重要。 “哦。” 看着简单哦了声,兀自飞远的云宗主——落寞的背影。 他竟然有点……心疼! 她也不过是个二十出头、将将修炼两年的小姑娘啊,却要承受不该这个年纪承受之重。 好想……抱抱她。 陈景摸摸鼻子,暗暗下定决心,一会儿到了地方,象征性反抗一下,不让她觉得他是随便之人就好。 一刻钟后。 陈景额头再次铺满黑线。 修复阵眼也不明说,害他以为…… 唉,算了,她也不容易,小小的肩膀扛起重重的担子。 凌剑宗护山大阵母阵眼设在上春峰春昭殿,平时隐匿地下,任意三块长老玉牌相合便可启动。 “修补得如何了?”云迟踏进大殿,一眼瞧见殿中央升起的光柱。 完好无损的母阵眼,开启后,会形成水桶粗的鎏金符文光柱,光柱直冲天际,与其他三十五峰的子阵眼相连,激活子阵眼。 三十六道鎏金符文光柱于天穹汇集,形成三十六座巨大符文结界。 结界内鎏金符文承载着凌剑宗无数强者剑意,威力巨大,可瞬间斩杀化神以下修为的修士。 即便化神以上修为,若要强行破阵,也必将遭受重创。 不知叶霜红使了何种手段,母阵眼光柱内鎏金符文悉数消失,光柱也由金色变成白色,光柱升上天穹后再无法与子阵眼连接,更无法激活子阵眼。 见到云迟进来,正在尝试修复阵眼的蓝尘和方牧生停下手中动作,朝宗主揖道礼。 “回宗主,尚未找出症结所在,许是我与方师兄修为不够,凝练出的剑意无法融入阵眼中。” 蓝尘道,“弟子推测,至少隐神中期修为以上剑修的剑意,才能深入阵眼中心。” 护山大阵由凌剑宗始祖风予逾布设,后经数代宗主加固,其中熔炼的剑意至少是大乘初期修为。 越往阵眼中心处,蕴藏的剑意威能越大。 若想分化一缕剑意深入阵眼中心探查,需得修为足够高,不说超过历届所有宗主,至少也得是隐神境界以上。 蓝尘和方牧生两人连大乘期都未达到,其剑意连阵眼最外层尚且进不去,更妄谈深入阵眼中心一探究竟。 以精妙阵法,封存无数强者剑意,再以剑意穿行产生的能量维持阵法数十万年运转,强敌来临,阵法释放剑意形成结界。 这便是凌剑宗护山大阵,也称为护山剑阵的缘由。 无数强者剑意,便是其中关键。 陈景下颌抵手背,绕着圈打量阵眼光柱。 “上行界第一剑阵,果然非同凡响。” 存世数十万年的剑符阵,他身为符修,早想一睹其真颜。 “相传一位神秘符师大能,闲来无事,将凌剑宗始祖挥出的剑意封存玉符中。” “后又突发奇想,在玉符中刻录符文,尝试将剑意与符文融合,以符文控制剑意,又以剑意蕴养符印。” “只要有源源不断的剑意进入阵眼,便可让玉符中的符文经久不衰,反复利用。” “妙哉,妙哉。” “可惜此等技法,随着那位大能逝去,也随之消弭,后人前赴后继尝试将剑意融入符文,皆以失败告终。” 说到此处,陈景俊朗面孔上浮现些许失落,他也曾为之努力,可惜…… “喂,”陈景无意一瞥,与蓝尘方牧生眼神碰撞,火花四射,不禁后退两步,心有戚戚道,“蓝道友,陈道友,你们这么看着我作甚?” 凌剑宗弟子皆知,护山大阵乃是始祖风予逾得意之作,眼前之人居然说剑阵开拓者另有其人。 叫他们如何相信? 若陈景所言属实,始祖岂不成了剽窃他人成果的小人? “陈道友这些话,可有凭据?”方牧生冷幽幽道。 这陈景若是敢继续污蔑始祖,他不介意给他醒醒脑。 陈景瞧二人目露犹疑,尤其姓方那位,恶狠狠来者不善,心知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触了逆鳞。 再一想,自己寄人篱下,且身负重任,又想继续研究剑阵。 脑瓜子飞速运转,利弊一权衡,一本正经道,“道听途说,道听途说,还望二位莫要与在下计较。” “事关始祖清誉,”蓝尘朝陈景拘了一礼,“还请陈道友告知是何人传出此番言论,蓝尘自当亲自核实真伪。” 若是假的最好。 但若是真的,即便被同门所弃,他蓝尘也会竭尽全力,还原真相。 去伪求真,乃是他所追寻的道义。 (本章完) 第110章 大符师陈景 - 我家女仙太过多情 - 山羊吃胡萝卜 “有可能是无意间听人提起,也有可能是梦中胡思乱想。” 陈景摆摆手,不甚在意道,“唉,不记得啦。蓝道友只当我嘴拙,胡言乱语,莫要往心里去。” 见对方不愿吐露实情,蓝尘也不再强求,将此事默默记在心里,待有机会,定要查明真相。 云迟瞧陈景谈到剑阵由来时,神色肃穆,眼中满是对那位符修大能的钦佩之意,几乎可以肯定,他不是信口胡说,而是心中坚信事实就是如此。 不过,数十万年前的真相,已经不重要。 眼下最要紧的,还是抓紧修复护山大阵。 上回,前生门迫于洛无情施压,才不得已离去,随时可能卷土重来。 到时,没有大乘期修士坐镇的凌剑宗,只能任人宰割,与砧板肥鱼肉无异。 “看你对我凌剑宗护山大阵如此向往,本宗主便准你与蓝尘他们一起修复剑阵。”云迟扭头对陈景道。 陈景刚要表示感谢,又听她继续说,“凌剑宗不养闲人,传本宗主令,护山大阵一日未修复,陈景一日不得出春昭殿,直到大阵完全恢复为止。” “宗主,”蓝尘皱了皱眉,附耳低语,“陈道友毕竟是客人。” 方牧生认定陈景污蔑始祖,暗自为宗主决定叫好。 “云宗主……”陈景心里苦兮兮,摆出一副可怜巴巴模样。 虽说他是大符师,修为也达到化神初期,还有那么一点点、超出常人的自信。 可他尚有一丝自知之明,经过方才观察,若他估量不错,想修复剑阵,修为至少达到大乘巅峰,并且成为神符师。 以他金火双灵根修炼速度,怎么说也得……五六千年……吧! “陈道友方才不是还说竭尽全力报答本宗主收留之恩,”云迟反问,“怎么,逗本宗主玩儿呢?” 言语中染上一丝凌厉,眸色冷然不带半分感情,对陈景的卖惨无动于衷。 这人很可能是细作。 让他物尽其用来修复剑阵,顺便自证清白,已是网开一面。 若他连这点用处也没了,她不吝赐他一个五马分尸或千刀凌迟套餐。 “自然不是……”接受到云宗主锋利且警告意味浓重的目光,陈景声音越来越小,“说着……玩的……” 难道……哪里……出了……问题? 在脑子里快速过了一遍与云宗主交锋的点点滴滴。 好像……没什么……漏洞啊? 陈景郁闷了。 “既然不是说着玩,本宗主拭目以待,回去等好消息了。” 说完,云迟转身朝殿门外而去。 临走前朝蓝尘颔首示意:看着他! 上一刻还在替陈景求情的蓝尘,脑子好似被一道惊雷开了窍,从宗主不发一言点头抬头外加眼神暗示中,立时领悟真意。 原来,不止他一人怀疑陈道友来得蹊跷啊。 “云——花——莲——” 兽吼般震天动地的喊叫传来,气势浩瀚,如巨浪拍岸,脚下地面为之震颤。 春昭殿众人,俱是心中一震。 不多时,一具如熊强壮身影出现在春昭殿。 三叶真人蒙震此刻火冒三丈,巴掌厚丰满的嘴唇不断颤动,瞪着火苗乱窜的眼珠子环视一圈,没有找到目标人物。 “蓝师侄,”他最终将目光锁定在蓝尘身上,“云花莲呢?叫她给本座滚出来。” 丝毫不觉得直呼宗主大名有何不妥。 “嗯咳!” 蓝尘面上赧然,掩嘴轻哼,无比真诚直视三叶真人外凸的圆眼瞳,“可是宗主又做了什么事情,惹得真人不快?” 三叶真人为人爽直,不拘一格,可就是有点……不好沟通。 若非万不得已,蓝尘不愿与其纠缠斡旋。 总觉得,智商这一块,存在某种不可跨越的鸿沟。 “有弟子看见她来了春昭殿,快说,她去哪儿了?”蒙震鼻孔朝天睨了蓝尘一眼,“今日本座非替仙尊教训这个败家子不可。” 为了一己之私,寻什么仇人,随随便便夸下海口,说什么以五千年年份兽丹外加十株灵草作报酬。 他当初眼睛蒙了灰,信了蓝尘这小子的鬼话,居然相信一个黄毛丫头能带领宗门走出困境,更可气的是,他还命令座下弟子全力支持云花莲当选宗主。 早知今日,当初便该选择三长老。 “蓝道友,”陈景不声不响挪到蓝尘身侧,偏头提醒,“半个时辰前……” 听完陈景言简意赅描述完事情经过,蓝尘滚动喉咙咽了口唾液,脑门好似被人敲了一棒槌,噼里啪啦炸响。 前几日挨雷鞭,连师妹为他涂完药后,不慎把他的弟子令牌带回青择峰,还未来得及取回。 半个时辰前他先一步来到春昭殿,随后抵达的方师兄面色有异欲言又止,想必是收到了宗主的荒唐命令。 宗主不显山不露水,却是个十足十的犟脾气。 以暴制暴,不失为一记良策。 “真人,”蓝尘决定不再袒护宗主,“宗主刚离开,看样子是回境览峰了。” 陈景睁大眼睛瞧着气势汹汹往外走的高大身影,若有所思。 “蓝道友,你们凌剑宗还真是……热闹啊。” 云迟御刀路过青择峰,想到十几日没瞧见连空雨,心血来潮,去了趟青择峰女弟子居。 从前青择峰热闹非凡,与前生门一战后冷清不少,现下又有不少弟子脱离宗门,让青择峰显得更加空寂。 连空雨见到云迟到访,不冷不热拜礼,显得疏离又冷漠。 云迟不明所以,追问之下,才知她恼怒自己对蓝尘用雷鞭之刑。 连空雨虽说单纯,但并非不分是非,该知晓的道理她都懂,听云迟道出内里缘由后,便拉着云迟说体己话不撒手。 离开青择峰时,恰好碰见一名瞧见蒙震往境览峰去的弟子。 云迟猜想蒙震定是因为寻人启事之事,上境览峰寻她麻烦,她不怕蒙震,但不想搭理他,径直去了给萧关逢准备的梧桐居。 梧桐居与闲敛居仅一墙之隔,为了在掩人耳目同时方便幽会,她早将墙挖了道暗门。 她从梧桐居辗转回到闲敛居,又吩咐翠凤小铃瞒着她已回来之事,闪身进入空间修炼去了。 蒙震在闲敛居外左等右等,等了一整天也没瞧见目标人物,最后被姗姗来迟的宁杳真人劝走。 (本章完) 第111章 不许 - 我家女仙太过多情 - 山羊吃胡萝卜 春昭殿内,陈景托腮盘坐,盯着水桶粗白色光柱,神游太虚。 半个时辰前,他那素未谋面、不知是男是女、往后也很难相见,杀千刀的主子,给他下了道命令。 一份求之不得的美差。 他正冥思苦想如何顺理成章、不引人怀疑的接近目标人物。 一筹莫展之际,目标人物却自己送上了门。 听到响动,陈景扭头望向大殿门口,女子倩影仪仪而来,七分飒爽三分绰约。 陈景不禁微眯双眼,瞳孔中逐渐点燃热情的小火苗。 美! 不知怎的,自打上回目睹云宗主温柔的、满眼笑意的悉心叮嘱弟子后,脑中时常浮现她御刀而去的落寞背影。 云迟走到陈景跟前,垂眸与他呆愣中带着痴迷的眼神碰个正着。 这细作今日换了身月白雪缎衣,头发束成道箍,两条与衣袍同色长发带垂落,掩住半边面庞。 素雅的装扮,使他看起来比几日前多了几分书生韵味。 尤其他此刻随意盘坐地上,姿态放松,看着她的目光又是那么痴迷,一副很好推倒的模样。 云迟心里咯噔一下,不自觉咽了咽口水,将视线从他身上收回,偏头去看阵眼光柱。 没想到,这细作换了身衣裳,通身气质改变居然如此之大。 分明之前对此人完全无感—— 见了鬼了! 云迟在心里啐了口,脑中拉响十二级警报。 她如今势单力薄,尚且干不过运筹帷幄的萧关逢,任何花花心思必须掐灭在摇篮里。 陈景尚且沉迷在美妙遐思里,怀中猝然多了三块五六寸白玉盘。 “聚灵阵会吧?”云迟昂头挺胸,留个下巴给仍旧坐在地上的陈景。 陈景不明所以,老老实实回答,“……会。” “给你一日时间,刻绘三块聚灵阵盘,明日这个时辰亲自送到境览峰去。” 看着如一阵风来、又如一阵风离去的身影,想到她离开前如看豺狼虎豹般的眼神,陈景额头铺上六个黑点。 赶紧掏出云箓法笔,刷刷几笔绘制了一张泛着微光的镜面,捏住下颌左看看右瞧瞧,确认还是俊郎君一枚,才彻底放下心来。 云迟站在刀上,猛甩脑袋,甩了一路,也没将书生模样的陈景甩出脑子。 死细作,没事儿打扮成书生做什么,还一脸无辜又迷恋的盯着她看。 她可没忘记成亲当日,飞鹰族人义愤填膺要求她一心一意之事,不知萧关逢本人是何想法。 北野婚姻法合法性毋庸置疑,可萧关逢来自人域仙门,两年来,她也搞清楚了,上行界婚姻制度混乱,不同地域、不同仙门有不同制度。 比如凌剑宗要求道侣间一心一意,而合欢宗、长风门就很随意。 云迟决定寻个机会敲敲边鼓,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 弄明白萧关逢具体想法,才好见机行事。 想到此处,脑子灵光闪过: 小石头两年没回来找她,不会是娶了新媳妇怕她生气,故意躲着不见她吧? 不会不会,小石头接受的可是北野最正统教育,断然不会因为再次娶亲便躲着不见人,相反,他还会向她炫耀。 夤夜浓重,万籁俱寂,偶有枝叶婆娑摩擦出声,伴着清风荡进屋中,吹动案上香烟左右摇摆。 一番云雨纠缠后,云迟像只喝醉酒的小猫,软绵绵趴在萧关逢身上,手指绕着弯儿在他胸口处来回摩挲。 诡异咒印长在左胸处,半个巴掌大小,呈黑红色,是一个走势精妙的符印,弯弯绕绕像迷宫。 云迟误以为是胎记,总喜欢把手指放在上面,顺着黑线游走。 萧关逢也不纠正,任凭她误会。 云迟轻咳一声,清了清嗓子,“那个……” 话到嘴边硬生生又给咽了回去,手指继续在他胸口打转,半晌才又鼓足勇气。 “那个……” “……” 她一向直来直往,有什么说什么从无顾忌,支支吾吾半天,定是心中有鬼。 萧关逢敏锐的察觉到不对劲,但想不到是何事令她苦恼至此。 “有事?”他压低声线,尽量让声音听起来宽容悦耳,鼓励她说出心中想法。 “是有个问题,不知该不该开口?”云迟决定曲线救国,“你要保证不生气,我才说。” 这个男人很难哄,她早有体会,最好不要惹恼了他。 萧关逢抓住在胸前打转儿的小手,垂眸入眼的是女子乌黑秀发。 她一贯喜欢仰头看他下颌,并不时蹭上来啃一口,从未像此时埋着脑袋朝下看,好像故意躲开他的视线般。 隐隐觉得她口中之事不简单,很可能会引爆小火炉。 思索片刻后,萧关逢轻声“嗯”了声,算是承诺不发火。 得到对方保证,云迟莫名觉得有了底气,胆子瞬间大起来,往上挪了挪,撑起身子,观察了一下男子面色。 见他神色如常,想必不会轻易动怒,才轻声道,“那个你觉得是咱们北野‘一夫多妻,一妻多夫’制好,还是凌剑宗‘一生一世一双人’好啊?” 说完,怕他瞧出端倪,趁他开口前,补充道,“记得成亲那日,好像你的族人对我很不满呢。” 当日听闻她要为星石射一只雁,飞鹰族人立马出言相讥,反被伏狼族壮汉骇住。 无缘无故提起北野习俗,莫非她遇到了什么人? 萧关逢心神微动,面上仍旧镇定如常,不答反问,“你觉得呢?哪个好?” 云迟脸不红心不跳,不慌不忙道出一早想好的说辞。 “你知道的,在来人域之前,我所有认知都来自伏狼族。” 她太坦诚了,萧关逢有一瞬间恍惚,不知该如何作答,也不知该如何要求她。 从小耳濡目染,那些认知早已刻入骨血,根深蒂固,要扭转观念,谈何容易。 云迟瞧他果真没有生气,彻底放下心来,“该你回答我了,你怎么想?” 她已思量好,若是他不接受她身边出现其他男子,那她会在与他在一起时,离其他男子远远的,直到厌了烦了腻了。 一生一世爱一人太苦,尝过一次已够了,她今生断然不会爱任何男人。 尤其,她与萧关逢耳鬓厮磨时,并不会因为不爱他有什么心理障碍,男女那点事儿,真没什么要紧。 若非发现他是头披着人皮的狼,她也不会引诱他步入情网。 他没办法引气入体,终究是凡人,左右不过陪他闹腾几十上百年,待他老了死了,便什么也不知道了。 此时她尚且不知道萧关逢已经活了数千年,一心想着熬死了他,去过无拘无束的好日子。 萧关逢沉静如夜的眸子打量了她良久,一颗心沉入谷底。 他想用情爱困住她,没曾想,竟先将自己困住了。 “云迟,你听好,”他翻身压住她,含住她灼红的耳垂,浅声低喃,“我不许!” “你可以骗我,但不许用同样的手段去骗另一个男子。”那些甜言蜜语、温柔攻势,即便是假的,也只许对他一人使。 云迟本能反驳,“我没有骗……唔!” 小骗子又要骗人,萧关逢欺身堵住她的嘴,不给她狡辩的机会。 哆哆嗦嗦排个雷:女主不是纯情少女,一开始就没打算一生一世一双人,至于后期会不会和其他人那啥,看发展 (本章完) 第112章 驭星术更高级 - 我家女仙太过多情 - 山羊吃胡萝卜 清晨,霞光未出。 高耸的境览峰被一层烟白雾霭笼罩,闲敛居法器灯好似挂在云层中,暖橘色灯光若隐若现。 一个苗条身影,背着手,大步穿梭在亭台廊庑间,最后来到练武场。 练武场足有四五百平,周围设有结界,防止练武时擦枪走火造成不必要的破坏。 甫一踏入练武场,立刻有一道人形黑影从地下窜出,手持黑雾长剑跳步前刺,逼身上前。 云迟封闭五感,在听不见看不着闻不到情况下,释放精神力,感悟天地万物运行规律,体察周遭一切变化,空气的流动、灵气的波动、磁场的细微改变…… 万剑道中,之所以被剑灵趁虚而入,吞噬部分神识,归根结底还是因为神识不够强悍。 这些时日,经过反复对比试验,发现随着人域修仙法境界提高而不断增强的神识,不过是分化一缕精神力进行强化。 每次进行内视打坐吸纳灵气入体时,脑中凝结出的意识小人儿,也就是神识,引导灵气进入体内,并在整个修炼过程中守护在水元丹旁。 她如今继承师尊单系水元丹,修炼天赋逆天,灵力增长迅猛,可意识小人儿却成长缓慢,好像只能随着修为提高被动成长。 她咨询了胡真儿、蓝尘等修行天才,又查阅典籍,发现以内视吐纳法为基础的修仙法,无法单独强化神识。 修仙法引入灵气,日复一日洗经伐髓,强化皮肤肌肉骨骼经脉器脏,淬炼血液里的杂质,将身体机能发挥到极致,转而反哺神识。 境界高、灵力越强,则神识相对强悍。 驭星术则相反,驭星术一开始便要求修炼者进入无我境界,观察、分析、控制自己的精神力,而后外放精神力与世间万物相连,倾听万物心声,将游离在万物中的启星之力收归己用。 是以,哪怕四肢残缺,卧榻不起,也可修炼驭星术。 只是活不长罢了。 从剑冢回来,她重拾驭星术,发现随着精神力提高,神识也不断加强,这才得出神识是精神力的一部分这个结论。 她隐隐有种感觉,驭星术是比修仙法更高级的存在。 这个预感也在几日前修炼时得到部分验证。 那日她尝试摒弃内视吐纳法,改用精神控制法,收拢所有精神力调动丹田水元丹,没有分化出神识,竟也将灵气引入体内,且吸纳的量更多。 如此,她可以同时修炼精神力和洗经伐髓。 反之,若用内视吐纳法,则只能吸收灵气,无法强化精神力。 她未将此法告知任何人,因为她并不打算将驭星术传入人域。 在她心里,北野才是家,是根。 游子远行,终有归家一日。 云迟的精神力,此刻覆盖整片练武场。 黑雾凝成的人影,无声无息,但它所在位置空气浓度不同了。 刀出! 云迟身躯随歇步下沉,刀背缠头,快刀疾如风,刀刃从左后背拉出,左侧鬓发轻扬。 身躯沉至一半,铿锵从黑影胸口拉过,高大黑影立时散去。 黑影斩落一只,又来两只,铿锵刀锋未灌半分灵力,也能将其轻松斩杀。 片刻后,几十上百只同时发难,马蜂窝般朝云迟涌来。 云迟脚下步伐漂移,变幻莫测,身形灵巧迅疾,游刃有余斩杀一波又一波黑影。 黑影灵力不强,不过练气巅峰能力。 起初,云迟不知晓,只当有东西陪练,高兴之下,结丹二层灵力覆在刀上,一刀挥下,数万黑影化为泡影。 而后连续两天没有黑影冒出陪她练刀。 等到第三天,黑影再次窜出,她再不敢运转灵力了。 凌剑宗内没有主修符箓阵法的符修,日常用于弟子训练的阵盘,均是外购,大都不怎么耐用,且威力有限,基本也就能满足筑基期以下弟子随心所欲练靶要求。 修为更高些的弟子,若想取得长足进步,只能下山寻找秘境历练。 然而,成千上万载过去,秘境有限,修士不断,现知秘境也基本被毁得七七八八。 如今上行界中,修行中照本宣科成了常态,实战能力越来越弱。 此等大环境下,杀手组织前生门才能异军突起,缕缕越级反杀,在上行界成为令人闻风丧胆的存在。 她已命人调查清楚,陈景的确是长风门首徒,一身画符布阵本事也是真。 此人打着为宗门雪耻旗号而来,可自打上了凌剑宗,除了打坐画符,便是一门心思研究护山剑阵,除了上山那日情真意切掉落两滴泪,没有半点想为宗门、为师尊复仇的样子。 她有理由怀疑,此人与叶霜红一样,是萧兰山圣宗安插在长风门的细作。 如今长风门已毁,他便被调来凌剑宗,伺机而动颠覆凌剑宗。 可她直截了当问过萧关逢,问这陈景是不是他的人,他们正要需要人替他们绘刻聚灵阵,陈景便送上门来,未免太巧。 萧关逢却说不是。 这下,她彻底蒙圈了。 她相信自己的判断,陈景百分之百是细作。 可若不是萧关逢的人,那又是谁的人? 此人想打入凌剑宗内部,她便将计就计。 毕竟,化神境界的大符师,放眼上行界,也寻不出几位。 送上门的免费劳动力,不用白不用。 尤其,俊秀书生模样的陈景,有那么一丢丢迷人,让她生出一丝不舍。 只半柱香,她已将今日份三万黑影悉数斩尽,黑影太弱,对她构不成任何威胁。 云迟开放五感,意犹未尽叹了口气,继续练习《浪里浪去逍遥刀法》和《平波弄影步》。 在北野时,日日想方设法逃避与伍将军比刀,如今想想—— 真香! 练完刀,太阳将将攀出地平线,两名弟子悬在半空中,摇摇晃晃练习飞剑。 云迟足底一蹬,几个跃步,跳到制高点敛菲亭,手掌平放在眉前。 极目远眺,孤暮峰上藏剑阁顶部巨大金剑光华烁烁,檐牙上悬挂的听风铃由于太小,看不清。 云迟手掌拂过,扫去亭顶灰尘,就地躺下,两臂交叉放在脑后,仰面观察天空,一只鸟也没放过。 看了半个时辰,又御刀飞出境览峰,万里穿行步速度提至极致,围绕三十六峰绕了两圈。 她释放精神力观察,发现此时六成弟子在打坐,三成在睡觉,只有不足一成在练剑或习术法。 “看来,是时候颁布新宗主上任后的第一条门规了。” (本章完) 第113章 前往落雪岭 - 我家女仙太过多情 - 山羊吃胡萝卜 云迟回到闲敛居瞧见门口站立的身影,微微吃惊。 没想到这细作办事还挺麻利,竟比约定时间早了两个时辰。 “云宗主,给,你要的聚灵阵阵盘。”陈景从怀中掏出玉盘,双手奉上。 三块聚灵阵阵盘,他不眠不休才赶制出来,势必要让云宗主透过皮囊,看到他能力出众的内在。 云迟接过玉盘,掂了掂,刻上阵纹的玉盘沉了不少。 “跟我进来。”云迟将其中一块阵盘递回给陈景,将他领到练武场,“待在这里,不许乱跑,半个时辰后我来找你。” 目送云迟走远,陈景摸了摸鼻尖,轻声嘟囔,“想让我帮忙直说便是,搞得神秘兮兮。” 云迟出门巡视一圈误了时辰,来到灶房时,翠凤已经在熬灵米粥。 翠凤见到熟悉的身影,笑嘻嘻自然道,“宗主,你来了。” “嗯。”云迟掀开瓦罐,用瓷勺搅了搅,眉头微蹙略有不满,“不是告诉过你,粥要熬得浓稠些才好吗?” “去,再拿口小锅,重新熬。”云迟斜了眼翠凤,若非看在她嘴巴严实、不惹事儿、有眼力见儿、还能挡桃花上,早将她拖出去种花肥了。 起初,她还以为是萧关逢喜欢喝稀粥,直到听到这凡仆一边熬粥一边嘀咕,“两把米是粥,一把米也是粥,能省一把是一把……” 细问之下,才知因亲眼目睹父母活生生饿死,这凡仆才格外珍惜粮食。 她虽生气,也未过多苛责,只是叮嘱她往后不必太过节省。 云迟看了看清澈见底的粥锅,很显然,这凡仆将她的话当成了耳旁风。 “宗主,”翠凤绞着衣角,磨磨蹭蹭半天挪不动步子,“你看这都快熬好了,下回,下回小的一定记得多放米。” 都辰时初了,她还以为宗主今日不来灶房了呢。 想着凌剑宗今时不同往日,能省则省,再说,她已经在原来基础上多放了半把米,不仔细看,都看不见锅底。 “嗯?”云迟偏头看了眼翠凤。 宗主眼神好吓人。 “小人这就去淘米。” 忸怩半天的翠凤,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挪开熬了一半的粥,转身去挖米。 挖了一大碗! …… 云迟端着早膳回到房间,萧关逢还睡着。 她发现他特别嗜睡,比怀了孩子的女人还能睡。 虽嗜睡,却极容易惊醒,一晚上往往要醒来四五次。 云迟轻手轻脚走到床榻边,用舌尖润了润嘴唇,一个虎扑向下倒去。 身躯刚触及软软的被褥,萧关逢便伸手搂住了她。 许是太过熟悉她身上的味道,他哪怕睡着,脑子混沌成一团乱麻,也能知道是她。 胥梦初醒,萧关逢脑壳还有些晕眩,本能的张嘴,含住她湿湿热热的唇瓣。 “可醒了?” 笑意盈盈的清亮女声送入耳中,萧关逢睁开一条眼缝,瞧见她朝气蓬勃的笑颜,恍惚了一下。 “嗯。” “醒了就赶紧起来吃饭,陈景已经到了。” …… 胡真儿抵达闲敛居后,径直去了练武场,看到陈景,面不改色朝他颔首示意,“陈道友。” “胡道友,你这是?”相较于胡真儿的镇定,陈景额头冒出三个问号。 聚灵阵可锁住一方天地灵气不外泄,若是阵内灵气过盛,则需要加强符印。 他猜想云宗主留他在此,是想让他替她护法。 可这胡真儿来干什么? “一会儿宗主会在此修炼,命我前来护法。”她当然不会告诉他,宗主怕他搞小动作,特意命她来看住他。 陈景嘴角抽了抽,略感遗憾道,“看来云宗主还是信不过在下啊。” 胡真儿就地盘坐,闭目养神,不否认也不承认。 “云宗主来了。” 听到陈景有些兴奋的声音,胡真儿睁开眼睛,见到宗主身侧跟着的男子,面色一沉。 走近了,云迟也不拐弯抹角,对陈景道,“接下来半月本宗主要借助聚灵阵修炼,你为本宗主护法,算是本宗主收留你的利息。” “真儿,盯紧他,他若是敢妄动,不必留情。” 她本意是让蓝尘替她看着陈景,可蓝尘手头事情实在太多,便向她推荐了胡真儿。 “是,”胡真儿瞥了眼脸色比锅底还黑的陈景,自信答道,“宗主放心,有我在,宗主只管专心修炼。” 陈景指尖戳了戳鼻尖,“我哪儿敢呀。” 语气有点委屈,情绪有点低落。 “宗主,萧师弟也跟我们去吗?”胡真儿瞧云迟掏出行舟符,忍不住问。 在场四人,除了萧师弟,其他三人大可飞身前往落雪岭。 “嗯。” 浅黄色行舟符飘向空中,化作一叶五丈长两丈宽的雾白烟舟。 萧师弟无半分修为,不知宗主带上他意欲何为,胡真儿虽心中存疑,却也没多说什么。 烟舟在落雪岭木屋前落定。 第一次来落雪岭的陈景,仰高了脖子,转圈打量雪峰景致,忍不住赞叹,“难怪踏雪仙尊会选择此处,果真好地方。” 他左瞅瞅右看看,行至木屋前,伸手推门,推了两下也没推开。 正打算提气运力,身后传来云宗主冰冷的声音,被迫打消破门而入的想法。 “师尊的屋子,旁人不得入内。”云迟丹田内灵力翻涌,音波向四周震荡开去。 二十几丈外的素心腊梅树,猛然抖动,瞬息间,满树黄花化成粉末随风飘去。 她目光中糅杂了风雪,比耸入云霄的尖峰还凌厉,穿透瑟瑟萧风,像一柄刀射向抬手推师尊房门之人。 陈景隔着老远也能感受铺天盖地的警告意味。 好强的威势! 甚至强过剑宗主! 结丹二层威势力压大乘后期强者,说出去谁信? 可确确实实发生在胡真儿眼前,容不得她质疑。 她不禁深深盯住年轻的宗主,心脏蓦地剧烈跳动,说不上来是激动,还是忌惮,或许二者皆有。 萧关逢心中同样掀起滔天巨浪。 他见过各种各样的云迟,热情如火的,柔情似水的,凶悍的,娇憨的,胆大包天的,怂如狗的。 唯独没有见过冷若冰霜、好似下一刻便要杀人饮血的云迟。 浓烈的不安攀上心头,一股无名危机感压得他呼吸急促。 云迟见陈景放弃推门走了回来,心里莫名燃起的烦躁消减些许,淡淡道,“事不宜迟,开始吧。” 她不知道自己方才是怎么了,看到有人欲闯进师尊屋中,竟控制不住想揍人。 (本章完) 第114章 转灵丹噎人,灵气永动机 - 我家女仙太过多情 - 山羊吃胡萝卜 陈景讪讪走回几人中间,嘿嘿干笑两声,有些尴尬的摸了摸鼻尖。 云迟斜眼瞥了他一眼,大步朝木屋走去,推开左侧木屋门扉后立刻折返,走到萧关逢跟前停住。 “夜里可以进去歇息。” 说话时,已收起通身凌厉狂暴气息,和颜悦色,就像漫天飘摆的黄花瓣一般毫无攻击性。 萧关逢知晓那是她的屋子,简单嗯了声,声音平静听不出任何情绪。 “偏心。”陈景不满,将脸压至一边,小声嘀咕。 自顾向前走了十来丈,取出云迟交给他那块聚灵阵盘,向上潇洒一抛,双手并拢成剑指,剑指翻转交叠,快速掐诀念咒。 动作轻盈像是扬沙般流畅,两条长长的月白发带,被呼呼大风刮得上下翻舞。 云迟透过层层叠叠雪雾和黄花瓣瞧去,乱飞乱飘的长发带,将他本就模糊的脸庞掩映得愈加神秘,好似一尊高贵不可侵犯的神祇。 不禁呼吸一滞。 脑子好似被冷冽风雪刮醒,她似乎明白了一件事。 “不会。”云迟紧紧闭上眼睛,猛烈的、小幅度的,高频摇晃着脑袋,本能的否认那可怕的猜想。 胡真儿见她毫无征兆将头摇成拨浪鼓,有点担心,“宗主,你怎么了?” “没事。”短暂迷惘过后,云迟整理好心绪,睁眼继续看向远处。 聚灵阵盘从高空落下,坠至与陈景视线齐平便停滞不动。 弯弯扭扭的符文随着灵力导入,好似有了生命般,闪烁暗金光彩,像无数条小虫子在白玉盘上缓缓爬动。 起初,光彩很淡,只有一丝丝光晕时隐时现,等到灵力游遍整块玉盘,符文悉数被点亮,玉盘倏地飞向高空,瞬间放大数千倍。 玉盘垂直投下的光圈,直径超过两间木屋。 阵法已成,陈景收敛灵力,抬臂招手,“好了。” 云迟大跨步走在最前面,长发劲舞翻飞。 胡真儿紧随其后,步履沉稳,不疾不徐,身形稳如泰山,那架势,颇像深宅大院中长成的大家闺秀。 萧关逢姿态悠然缓步走在最后,盯着比男子还豪迈三分的暗红劲装身影,细细咀嚼她方才的神态反应。 她到底在否认什么? 云迟把剩下两块聚灵阵盘丢到陈景怀中,穿过光膜,走到聚灵阵中心,从储物袋掏出干花蒲团,盘膝坐下。 聚灵阵隔绝风雪,在内部形成圆柱形密闭空间,灵气穿过光膜流进阵中,会被锁在其中。 有些不缺灵石,又有门路的大修士,会使用聚灵阵收集灵气,以备不时之需。 云迟闭上眼睛,收拢精神力,引灵气入体,优哉游哉的水元丹接触到新的灵气,立刻生龙活虎开始运转,将灵气提纯、催化、加强,最终转化纯净灵力。 转化而成的灵力,七成随经脉流向身体裂缝填补亏空,两成被血色刀灵种子吸收,剩下的储存在水元丹中。 灵力行遍一周天,热身完毕。 云迟掏出一个既不小巧也不精致的漆红锦盒,转灵丹静静躺在盒中。 她抓起转灵丹,举到眼前打量,眉头微蹙有些愁苦。 深褐色毫光晕染的丹丸,也不是很大,只比带壳的鹅蛋大两圈。 “唉!” 四百颗兽丹,四百万上品灵石,她浪费不起,只能哀叹一声稍稍安抚阵痛的小心肝。 叹完气,认命般张大嘴,咬了一大口,咬掉一块边角。 咀嚼两下,说实话味道还过得去,有点像甘草味儿水煮蛋黄,就是有点干。 “咳!真儿,”云迟指了指敞开的左侧木门,“麻烦帮我端碗水来。” 她一口丹一口水,不时咳嗽两声,双眼凶神恶煞、目不转睛盯着阵外三人,表情越来越扭曲,啃丹丸时下嘴越来越凶狠。 胡真儿广袖掩面,只露出一双眼睛,那双睿智肃穆的眼中,焕发出云迟看不懂的光彩。 萧关逢眼眸微眯,表情捉摸不透。 陈景捂住腹部,肩膀有节律上下颤动,已笑晕当场。 “哈哈哈,云宗主你这啃的……什么东西?哈哈哈,千万别勉强啊。” “当!” 一只琉璃空碗带着怒意,气势汹汹飞出聚灵阵,被笑得前仰马翻的陈景避过,径直飞出一线天入口,不知落去何处。 云迟啃完一整颗转灵丹,再次闭上眼睛,聚拢精神力,对陈景委委屈屈的控诉充耳不闻。 聚灵丹入腹除了带来饱腹感,无其他感觉,但随着灵气引入躯体,现状立刻改变。 从外界进入躯体的灵气,就像强效催化剂。 聚灵丹接触到灵气,化实为虚与灵气相融,又跟随灵气流过经脉穴窍。 云迟感觉浑身腾起一股钝感,经脉穴窍迅速膨胀,灵气进入体内沾染转灵丹药力后,由一条小溪流瞬间扩展成滔滔黄河,在经脉穴窍中急速奔流。 一两息功夫,经脉比原先扩大两倍有余,且还在不断伸展。 流淌的血液像是被点燃,流速急剧加快,躁动无比。 经脉血管胀痛,像是往一颗本就充满气的气球里打气,随时会炸开。 云迟不敢怠慢,聚精会神,将第一波强化灵气引至丹田。 水元丹欢欣鼓舞,好似十分激动,跳跃了几下,而后高速自转,疯狂转化灵气。 转化成的灵力,如云海翻滚,浩瀚无匹,在云迟精神力控制下,萦绕在经脉穴窍外,释放出强大能量加固经脉穴窍。 转灵丹药力慢慢挥发,灵气浓度越来越高,血液快速涌动,毛细血管鼓起,经脉穴窍仍旧缓慢扩展…… 当经脉扩展至最初的五倍粗时,逐渐在灵气与灵力两股势力对垒中找到平衡点,不再变粗。 转灵丹释放的灵气实在太浓郁,水元丹马力全开也忙不过来。 来不及转化的灵气通过皮肤、口鼻、耳膜、肚脐眼,从身体里逸散出来,而后又从头顶百会穴进入躯体。 如此往复,直到被转化成灵力。 刀灵种子自打种入丹田,一直死气沉沉,此刻沐浴在灵气与灵力混溶的汪洋里,撒开了腿,围绕水元丹转圈圈,贪婪的吸纳着灵力,逐渐散发出血色光晕。 从外看,云迟周身蓝光缭绕,不断有幽蓝灵气从她体表冒出。 一部分快速汇聚成溪,盘绕在她周身,随着一呼一吸重新导入体内。 另一部分则直接散入空气中,与空气里原有灵气融为一体。 半空中悬浮的白玉阵盘,在一点点变蓝,说明阵内灵气浓度在不断提升。 阵内浓度变化太快,快到不可思议。 云迟此时就像一个人形永动机,不断生产高质量灵气,比极品灵脉产生的灵气还浓郁。 在此之前,陈景对自己刻绘的聚灵阵是十分自信的。 事实证明,眼界还是太窄。 白玉阵盘颜色越来越深,他心潮澎湃,激动不已。 迫不及待想看,他所刻绘的阵盘,极限在哪里。 (本章完) 第115章 结丹后期,家 - 我家女仙太过多情 - 山羊吃胡萝卜 三个时辰过去,天色转暗,风雪愈加猖狂,木屋左右摇摆发出吱呀吱呀的飘零声。 胡真儿长袖拂过,画上保护结界,将三人罩住,摆脱暴风雪侵扰。 聚灵阵盘已经变成靛蓝色,陈景预估阵内灵气浓度至少是外界五百倍。 他盘坐在雪地上,掏出云箓法笔,快速记录各项数据,然后拍入漂浮在身前的玉简中保存。 这些都是珍贵的试验数据,在优化聚灵符文时能派上大用场。 云迟沉浸在深度修炼中,只能感受到氤氲清凉的灵气从毛孔逸散出去,而后又在强大精神力召唤下,从头顶百会穴进入躯体,一点一点转化成灵力。 丹田内灵气与灵力混溶,宛如飘繁云海翻滚不休,刀灵种子愉快的在云海里打滚,享用着无穷无尽的精纯灵力。 幽蓝水元丹高速自转,不断吞吐着灵气,释放出更多灵力。 随着修炼时间加长,水元丹越转越快,散发出的幽蓝光晕越来越强烈,几乎将整片一望无际的丹田海照亮。 水元丹内蕴积的灵力已经足够旺盈,只待一个契机,便可晋升。 云迟进一步收敛心神,排除一切杂念,打算一鼓作气冲破壁垒。 “宗主晋升结丹后期了。”胡真儿难掩兴奋,语调都轻快不少。 竟比自己突破了还高兴! 陈景抽空瞅了眼,抬头继续注视聚灵阵盘,手上刷刷刷笔走龙蛇,生怕漏记一项参数。 “萧师弟,”胡真儿本不愿搭理萧关逢,可实在压制不住心里小鹿乱撞的好奇心,“你可知宗主吃的何物,竟能释放出如此浓郁的灵气?” 直觉告诉她,不动声色的萧师弟,必然知晓点什么。 “不知。”萧关逢淡淡道,目光一刻也没从那道蓝光萦绕的身影上挪开。 闻言,胡真儿喜色盈盈的小脸立刻垮了下来,十分嫌弃的腹诽: 除了一张脸,没半点用处,宗主定是眼瞎了看上他。 又过去一个多时辰。 聚灵阵盘变成黑蓝色,若非散发着浓稠的墨蓝光华,几乎与黑色无异。 “嘭,嘭嘭……” 一连串崩裂声从头顶传来,聚灵阵盘上出现七八道裂纹,与阵盘外围对齐的暗金光圈,颜色立刻变淡不少。 旋即,一股浓烈无比的灵气,海浪般扑面而来。 胡真儿心中一震。 她修炼上万年,踏访过无数洞天福地,从未见过如此浓郁、纯净的灵气,其浓度至少是落雪岭的千倍以上。 相较于胡真儿,萧关逢对灵气浓度感知更加敏感,同样惊愕不已。 他想过北野凶兽丹炼制的转灵丹,比人域灵兽丹炼制的转灵丹更优,却没想到能优到此种地步。 其威力,至少是同等品阶灵兽内丹的四至五倍。 这颗转灵丹释放出如此海量灵气,即便是隐神境界强者,只怕也会在药力释放瞬间爆体而亡。 她居然挺了过来! 长袖下,萧关逢捏紧拳头,后怕不已。 聚灵阵盘崩裂,聚灵阵已经破损,陈景顾不上感受周遭灵气波动,赶紧站起身,激活第二块聚灵阵盘。 完好无损的白玉阵盘升向高空,覆盖在破裂黑蓝阵盘上。 陈景手提云箓法笔,笔尖上暗金光华流转,虚空画符,如云似水,飘逸非凡。 大符师神威,一笔符成。 符文闪烁着暗金光泽,悬浮在空气中仿若实体,可无载体保持数月不散。 陈景心念微动,符文飘向高空,融入崭新白玉阵盘中。 他运笔如疾风,顷刻间,已有十几道符飞向空中。 符文在崭新阵盘和破损阵盘间发生作用,使二者一点点相融。 待两块阵盘彻底融为一体,阵盘上的缝隙也随之消失,他手上不停,又画了七八张符,打入阵盘中。 这才满意的停止画符,重新盘坐下来,打算继续记录阵盘数据变化情况。 随意一扭头,看见胡真儿盘膝闭目,已然开始修炼吐纳。 抽了抽嘴角,忍不住吐槽,“还真是不浪费!” 云迟突破境界壁垒后,短暂回神,隐约听到胡真儿的声音,而后再次陷入深度修炼,对阵盘崩裂一事毫无察觉。 胡真儿牢记使命,等到泄漏出的灵气彻底稀释,便停止修炼,转而放出神识,监督陈景的一举一动。 陈景修为只比胡真儿低一小阶,对她放出的神识自然有所察觉,自认身正不怕影子斜,并不怕胡真儿监视。 此时,夜已经很深,幸得月华充盈,将落雪岭照得亮堂堂。 陈景和胡真儿修为高深,五感灵敏,又有明亮月光照耀,夜晚视物与白日没什么区别。 化神境界的二人,自然也不必担心吃饭睡觉之事。 萧关逢却不同,他无半分修为。 身躯不会老,却会饿,也会乏。 云迟刚晋升结丹后期,短时间内不会再有突破,加强过的聚灵阵盘应该能撑上几个时辰。 于是,他放心大胆朝木屋走去。 胡真儿察觉到萧关逢离开她的保护结界,懒得管他,继续闭目释放神识监督陈景。 萧关逢来到靠左一间木屋,燃了两张照明符,点亮屋内两盏照明法器。 然后从蔬果架上取来一根大白萝卜插在门缝中。 木屋留有时境雪布下的禁制,木门一旦关严,以他现在的能力,断然打不开。 走向书籍堆砌的矮榻时,他注意到上回来敞开的衣柜门被关上,随处散落的男子衣袍也不见了。 四只大衣柜,其中三只柜门上贴有写着“师尊”的标签,还有一只写着“花莲”。 有一瞬间冲动,他想拉开柜门看看内里乾坤,最后还是忍住了。 他走到矮榻边,脱了靴子上榻,从储物袋取出一颗千年兽丹吃了,饥饿感立刻消失。 紧靠床榻书架上,书籍分门别类排列整齐。 在北野时,他还曾担心养尊处优的伏狼族少主,到了人域无人伺候会不习惯,如今想想,却是他杞人忧天了。 随手取下一本结丹期书卷翻看,目光一滞,里面竟密密麻麻写满注解。 墨渍很新,应当不超过三年,非是云迟的字迹。 那便只会是时境雪写给云迟看的。 连续看了四五本,无一例外,全写满注解。 书架后木墙上还有一个大洞,他发现挡住洞口的其中几本书,封皮磨损严重,想必是她为了从洞口偷看隔壁屋,经常抽放导致。 萧关逢心中腾起一股莫名愁闷,本想看看书再休息,现在也不想看了,干脆合衣躺下。 矮榻只有一张褥子,没有被子和枕头。 事实上,时境雪对云迟要求十分严格,她基本没什么机会躺下睡觉,枕头被子真没什么用。 刚躺下,半个脑袋便陷入褥子中,压出一个小坑。 不得已,他重新坐起来,掀开被子,发现了很多写满字的宣纸。 不用想,定是云迟所藏。 萧关逢将宣纸都拿了出来,足足有半尺厚。 最上面一张写着许多蔬菜和佐料名称,看样子是一道未完成的菜方。 萧关逢拿起宣纸,一张又一张,饶有兴趣看起来。 越看,脸色越黑。 厚厚一沓纸,四分之一是用人域文字记录的读书笔记,剩下四分之三,都用了北野文字。 除了两张记录黑血碑破土周期外,其余,不是菜谱便是骂人的脏话。 脏话五花八门,一小半他看不懂是什么意思。 菜方却不简单,除了记录烹饪方法,还备注了时境雪吃过后的反应。 他想起来取萝卜时,蔬果架上好像贴了什么东西。 想到此,立刻穿上长靴,来到蔬果架前。 果然,其上贴着一张菜单,正是那些标注了时境雪十分喜欢的菜名。 上次时境雪救她时,他进来过这间屋子,但只是匆匆一瞥便退出去了。 现在仔细看,发现这间屋子充满了烟火气。 很像……一个家。 (本章完) 第116章 迂腐,劝说 - 我家女仙太过多情 - 山羊吃胡萝卜 次日清晨,暴雪停歇,风仍旧很大。 萧光逢踏出木屋,踩着簌簌积雪朝不远处走。 迎面冷风呼呼的刮,像无数马蜂刺来,刺得脸颊耳朵脖颈生疼。 半个时辰前,聚灵阵盘再次被浸染成黑蓝色,有了上一次经验,陈景赶在阵盘崩碎前施法加固。 最后一块崭新白玉阵盘抛向高空,与之前两块融为一体。 聚灵阵可叠加,但最多只能叠加三层。 这也是云迟让他刻录三块阵盘的原因。 一夜时间,云迟都沉浸在深度修炼中,对外界情况一无所知。 转灵丹威力非同凡响,一日一夜过去,药力非但没有减弱,反而愈加强横。 灵气像决堤洪水般,从转灵丹内释放出来,而后一股股逸散出体外。 陈景曾用大量灵石做过实验,阵内灵气浓度高于阵外一千倍时,阵盘也没有崩碎。 那时他用了八百万上品灵石,本想看看阵盘极限在哪里,可实在没钱了。 也因为此事,短短几日,他从大富豪落魄成穷光蛋。 眼下三块阵盘叠加,又额外加了数百道加固符,说明阵内灵气浓度至少是阵外三千倍。 这太骇人听闻了! 更恐怖的是,如此浩瀚如烟海的灵气,居然是从人身体里逸出的。 更更不可思议的是,那人不过结丹境界,居然没被灵气爆破。 不仅没被撑爆,还晋升了。 “简直不是人!”陈景挥笔记录数据间隙,忍不住吐槽。 胡真儿见陈景似乎是真心为宗主护法,且他明显对阵盘变化更感兴趣,绷得紧紧的弦稍微松弛一些,正在考虑要不要先完成今日的修炼计划。 “放心,就算我要害你家宗主也不是在这个时候。” 闻言,胡真儿心头一震,还没落地的心倏地又冲向天际:此人心机深沉,表面醉心阵盘变化,实则在暗中观察她。 彻底打消闭目修炼的想法,调动周身六十万亿细胞,神识和眼睛都盯着陈景,连他一根头发丝也在监视之下。 “最好是这样,否则……”她右臂一抖,凝成一支白玉长箫横在身前,“我手中长箫可不会留情。” 陈景停下笔,扭过脖子,抬头上下打量她一眼,表情有点嫌弃,好像在看一个不知变通的老顽固。 看她纠结了两刻钟,扭扭捏捏,明显一副有事要办的神情,他才好言提醒。 不领情也罢,竟出言威胁,连命器都祭出来了。 “迂腐!” 呃—— 迂……迂……腐? 胡真儿的心情,瞬间变得有些微妙,握着白玉长箫的素手微颤。 师兄们口中的“严谨”“执着”“认真”“公正”,怎么到了他嘴里,就成了迂腐。 还是第一次,有人用贬义词评价她。 师尊在世时,就常拍着她的肩膀对她说,“真儿啊,你能不能不要如此完美,叫为师我情何以堪,女孩子呢,还有要有那么一两个缺点才可爱呢。” 迂腐,是不是勉强也能算一个缺点呢? 师尊,真儿不负所望,也是有缺点的人了。 陈景说完后直接转过头,继续奋笔疾书,自然没瞧见她脸上青白红交叠的丰富表情。 想到师尊桐玲,过往美好记忆一帧帧飘过脑海,胡真儿陷入无尽悲怆之中,连萧关逢到来也没有察觉。 萧关逢见胡真儿眼眶泛红、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很自觉的没有打断她伤春悲秋,与陈景打过招呼后,确认了云迟修炼顺利,转身朝一线天入口处而去。 他想去看看云迟信中提及的那棵素心腊梅树。 …… …… “空雨师妹。” 身后传来熟悉的男声,连空雨顿住脚步,飞快转身,言语中难掩兴奋,“蓝尘师兄。” “师妹可是来报名的?” “嗯。”连空雨扬了扬弟子身份牌,“已经报上了。” 再有一个月,小衍秘境便要开启,届时元婴以下修士皆可前往。 凌剑宗通常都会组织弟子统一报名,一同前往,也好互相照应。 报名持续三日,今日是第一日,她毅然报名没有丝毫犹豫。 “小衍秘境非比寻常,里面有不少开了灵智的凶兽,其中更不乏高阶开智凶兽,其能力堪比结丹中后期修为。” “以师妹此时修为,贸然进入怕是危险重重,师妹何不等修至结丹境界再前往,也可多几分保障。“ 众所周知,小衍秘境是上行界所存低阶秘境中最凶险的一个,历届探秘者,活着出来的不足三成。 尤其蓝尘亲自进去过,更知晓其中厉害,空雨师妹不过筑基后期修为,此时进去,实乃九死一生。 不免替她捏一把冷汗。 连空雨知晓师兄这是担心她,心中感动不已,但她既已下定决心,断无更改。 “多谢师兄关心,空雨也知小衍秘境凶险,可正因为凶险,我才要前去。” 看到师兄满脸疑惑,连空雨解释道,“师兄,我想要变强,不仅是修为提升,更要增强战斗能力。只有变强,才能守护自己想守护的东西。” “小衍秘境二百年才开启一次,错过这次机会,就得再等二百年,我不想错过。我要进入秘境,磨炼自己的战斗意志,将来才好守护宗门。” 连空雨想到了前生门来犯之日,无数师兄弟死在她面前,那种彷如跌入黑暗地狱的无力感,她再也不想经历。 她一定要成为强者,握起手中的长剑,守护她想守护的一切。 “师兄放心,我会很小心,一定会活着出来的。” 说这些话时,连空雨眼中充满坚毅,闪烁着希冀的光芒。 蓝尘被她眼中燃起的执着深深震撼,他知道剑宗主之死是师妹心中剜不去的痛,却没想到她在如此短时间便走出悲痛,还燃起无穷斗志。 心中不免失笑,‘蓝尘啊蓝尘,枉你修行上万年,竟不如几百岁的师妹看得深远。’ “既然师妹已经决定,师兄也不好再劝。实不相瞒,师兄也曾进过小衍秘境,师妹可在前往秘境前来一趟上秋峰,师兄有些东西给你。” 连空雨知道蓝尘师兄向来喜爱外出历练,踏访过许多诡秘之地,猜他是要给自己护身法宝之类,欣然接受。 “那师妹在此,”连空雨退后一步,微微弯腰,朝师兄抱拳揖礼,但没有低头,一双眼睛亮晶晶看着他,“多谢师兄了。” 熠熠日光下,蓝尘望着师妹双眼眯成缝的笑颜,又恍惚了一下。 (本章完) 第117章 揍一顿 - 我家女仙太过多情 - 山羊吃胡萝卜 雪地上,黄花瓣在雪雾中轻飘飘荡着,夕阳余晖为天地披上一层橘嫁纱。 嶙峋雪峰宛如待字少女,静悄悄躲在雪雾中,朦胧又婉约,美极了。 “嘭!” 一声清脆的崩裂声,将胡真儿从美景遐思中拉回。 三块阵盘叠加,最终也没能挡住汹涌灵气破壁而出。 纯净灵气再一次扑来,比漫天雪雾还密集,气势滚滚如千尺白瀑落九天。 萧关逢抬眸望向高空中的身影,决定下一颗转灵丹少用一些兽丹。 陈景倒立悬浮在聚灵阵盘上方,手中云箓法笔行云流水,画出一道道暗金光符拍向阵盘,企图修复缝隙。 阵盘已经接近黑色,两面晕染着墨蓝色光华,墨蓝光华里又有无数暗金符文不断闪烁。 那条崩开的裂隙,将阵盘从中间一分为二,全靠符文连接才没有彻底崩坏。 陈景符阵双修,尤其在炼符上,造诣颇高,已经是成熟的大符师。 在他全力挽救下,眼见裂缝一点点恢复,突闻嘭嘭两声,又添两道新裂纹。 阵盘在剧烈颤动,裂纹越来越宽,陈景从缝隙里看到了阵中之人。 他突然松开手,云箓法笔脱手而去,笔尖点在阵盘之上。 法笔在一点点长大,越来越粗,越来越长。 陈景飞向更高处,身躯仍旧倒立着,他伸出两只胳膊,两只灵力化成的手掌脱体而去。 手掌闪烁着暗金流光,朝法笔飞去,越来越大…… 片刻后。 半尺长的云箓法笔,长成十五丈长、直径一丈余的庞然巨笔。 两只同样硕大的手掌夹住笔端,在陈景剑指控制下,笔尖在阵盘上灵活的游走着。 阵盘上的裂缝并没有被修复,反而还多了几道,但灵气却被封印在结界里,一丝一毫都没再跑出来。 细看之下,会发现,阵盘之上覆盖了一层暗金薄膜。 一圈圈类似水纹的光波,从薄膜中心向四周蔓延,蔓至阵盘边缘后拐个弯儿,继续向下蔓延。 整个聚灵阵都被荡着波纹薄膜包裹…… 灵气终于不再泄漏,胡真儿刚松了口气,又有了新的担忧。 目光投向高空:他能支撑到宗主醒来吗? 萧关逢却不担心,化神境界大符师的本事,远不止于此。 又过了三天。 转灵丹药力耗尽,不再有灵气从云迟体内逸散出来,聚灵阵中的灵气浓度开始稳步下降。 陈景长舒一口气,收回云箓法笔,一个旋身盘坐在阵盘之上。 一圈圈灵力被释放出来,匀速、缓慢地流向身下暗金薄膜…… 灵气不会再变浓,不必再加固阵法,只要维持住现状即可。 左手握住右小臂,摇了摇右手腕,忍不住嘀咕,“好麻!” 连画三日符,若非有人拿着根长玉箫虎视眈眈瞅着他,他早罢工不干了。 “唉——”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啊! 修炼第十日。 阵盘褪去最后一丝蓝晕,恢复本来面貌,莹白透亮,不染丝毫杂质。 云迟抱拳归一,深深呼出一口浊气,睁开眼睛,结束修炼。 足足比预期提前了五日。 此番修炼收获很大,晋升结丹后期后,水元丹扩大一倍并蓄积了大量灵力,一只脚已经迈入结丹巅峰的门槛。 身心舒畅,五感前所未有的通明。 浑身充满力量,很想立刻提刀大战八百回合。 除此之外,沉寂的刀灵种子终于有了反应,开始有意无意释放血色光雾,正在慢慢蕴养一个新的生命。 “啊!” 云迟被头顶正上方的大屁股吓了一大跳,毫不犹豫一掌劈出。 陈景筋疲力尽,用尽最后一丝灵力收回聚灵阵盘,正在将阵盘放入储物袋,身体猝然朝更高空飞去。 一道突如其来的掌风,威猛无匹,几乎快将他的屁股劈成两半。 “啊——” 陈景如一颗被踢飞的足球,越飞越高,化成一粒黑点,发出一长串哀嚎。 云迟右手遮在眉头上,抬头望向高空,愤愤道:“让你耍流氓,活该!” 萧关逢:“……” 胡真儿:“……” 云迟拍了拍手,收起蒲团,大步走向二人,看了看神色莫辨的萧关逢,又看了看呆若木鸡的胡真儿,不明所以。 抬起手在胡真儿眼前晃了晃,露出一个大大的疑惑脸,“你们怎么了?陈景呢?” 胡真儿恍惚一下回过神,欲言又止缓慢抬高下颌,朝高空望去。 一颗黑点在瞳孔中逐渐放大…… “啊——”“咚!”“轰!” 咦?声音有点熟悉。 云迟眸光微闪,机械的转过身。 方才她打坐的地方,出现一个浅坑,呈大字形,耷拉在坑外的一截衣角,有点眼熟。 两刻钟后。 陈景盘膝闭目,身下坐的是云迟双手奉上的干花蒲团。 英俊的面庞比锅底还黑,红彤彤的鼻尖好似一颗娇艳欲滴的红樱桃。 身体的隐伤已被一粒粒丹药和灵力修复,只留下鼻头这么一处后遗症。 趁陈景打坐恢复灵力当口,云迟喊上胡真儿,将一线天入口处大树上的黄花瓣摘了个干净。 落雪岭上的素心腊梅花很神奇,今日摘完,明日自会花开满树。 回境览峰途中,云迟见陈景始终闷着张脸,想到人家尽心尽力护法,甚至耗尽灵力,却平白挨了顿毒打,心里多多少少有点过意不去。 其实主要是为了以后更好的压榨他,想缓和一下关系。 “嗳,”云迟主动搭话,“是我眼拙,竟没瞧出那是你,这件事儿算我有错,陈道友大人大量,还请原谅我这一回。” 陈景别过脸,视线落在蝶舞翩翩的浮云谷,清亮女声继续在耳边絮絮叨叨。 “不过这事儿也不能全赖我,谁让你跟个登徒子似的,坐在人家头顶。” 听听,这哪是道歉的态度? “这么说,还是我的错了?”陈景转过脸,没好气回怼。 原本站在云迟旁边的胡真儿见状,默默挪开几步,以免被误伤。 云迟对萧关逢有用不完的耐心,并不代表她脾气很好。 北野第一氏族唯一继承人,呼风唤雨,若非是太过执着于某物,又怎会一味委屈自己呢。 对陈景,一个细作,放低姿态道歉一次,已经是她的极限。 见陈景不领情,立刻收起笑容,言语中不自觉染上几分凌厉,“歉,本宗主已经道了,别得寸进尺。” 说完深深看了眼陈景。 陈景从她眼中读到了警告,还有威胁,好像在说‘再敢惹本宗主,就给我滚出凌剑宗’。 他心里更堵了,负气转过身,又往前走了几步,离她远远的。 云迟以为回到境览峰前陈景都不会再理她,结果没过一会儿,他竟主动凑上来。 “要想我不生气也简单。” 云迟投给他一个疑惑脸。 “云宗主让我叫你的名字,我便大人大量,不与你计较了。”陈景继续道,“我以后就叫你花莲可行?” 云迟扭过头,“你还是别原谅我了。” 心忖:这细作,还真是急不可耐啊! (本章完) 请假条 - 我家女仙太过多情 - 山羊吃胡萝卜 实在抽不出时间写了,今天先不更新了,下周会加更把今天的补上。抱歉啦!《我家女仙太过多情》请假条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请假条2 - 我家女仙太过多情 - 山羊吃胡萝卜 非常抱歉今天还得请一天假,下周每天三更补上,请大家放心绝对不会太监的。《我家女仙太过多情》请假条2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18章 苦肉计 - 我家女仙太过多情 - 山羊吃胡萝卜 虽说曾有那么几瞬,她觉得这细作有点迷人,甚至想尝一口,可落雪岭的暴风雪已将她吹醒,再看陈景,那一丝丝诡异的意动彻底烟消云散,自然不会允许他亲昵的唤自己名字。 她一贯如此,中意的,会不择手段、不惜代价握在手中。 不中意的,哪怕再好,她也不要,连一丝让对方靠近的机会也不会留下。 陈景见她拒绝着撇过脸,也不恼,更没有失望,他明白想单方面拉近关系,不是那么容易。 “我知道女孩子面皮薄,不好意思表达,其实心里早乐开了花。” 他往前倾了倾身躯,从女子左侧探出半个头,恰好看到她日光般耀目的双瞳,“我说的对不对,花莲?” 云迟掀高眼睑,目不斜视打量近在咫尺的俊脸,果真没有半点心动,彻底放下心来。 “不……对!” 尾音拉长,拒绝意味显而易见。 “还有,你再叫一声试试!” 她眼中平静,语调温和,陈景却平白听出了浓重的警告之意。 “一个名字而已,干嘛这么小气,那日云宗主对我又是瞧又是摸,三番两次有意接近,我还以为……” 陈景侈侈不休说得正起劲,一道掌风威势浩荡直奔他面门。 云迟没想到这细作如此口无遮拦,简直与先前判若两人,偏偏萧关逢还在舟上。 当下唤出铿锵,一个侧跃,跳到舟沿,足尖立在一朵烟霭之上,怒气冲冲望向始作俑者。 “云宗主,做什么又打人?” “让你胡言乱语。” 陈景闪身避开一道掌风,又迎来一记刀芒。 蓝色炽芒划来瞬间,胡真儿飞身避开,立在高空看热闹。 烟舟却已四分五裂,化作轻烟飘去。 经过几个时辰调息,陈景已恢复全部灵力,堂堂化神一层,自是不怕她一个结丹后期劈。 “我说的事实,当日在浮云谷,还有春昭殿……” 正说着,一束红光从身旁擦过,他反应迅捷快速旋身飘至七八丈外,定睛看去,却见她这一击并非攻向自己,而是越过他径直朝下飞去。 烟舟散开,萧关逢从云端坠落。 除了云迟,没有人注意到高空上少了个人。 云迟本想借此机会,拿陈景试一试晋升后的战力值,却忘了舟上有个凡人,一时不慎打碎了烟舟,不得不先救人。 身体失去支撑,急速向下坠着,萧关逢觉得自己像一株浮萍,伸开的手,什么也抓不住。 疾风从身旁擦过,轻轻割着裸露在外的肌肤。 有一点点刺痛,但没有一丝一毫恐惧。 死亡,从来不是他所恐惧的事情。 在他闭上眼一瞬,一束红光匹练射来。 一双臂膀搂住了他,女子手掌抚在后背,耳畔、颈窝传来熟悉的温热触感,鼻腔里也充斥着熟悉的味道。 他睁开了眼,看到了翻飞的衣袍,鲜红似血,好似一颗献祭的心脏。 “云……迟……” 轻浅呢喃消失在风鸣中,没有落入任何人耳中。 云迟心念微动,欲召唤铿锵,电光火石间,脑中勾画出一个想法,又将铿锵送回储物袋。 “咚!” 二人双双落在浮云谷的药田里,压折一片竞相开放的灵花。 千钧一发之际,云迟翻身到萧关逢身下,结结实实做了回人肉缓冲垫。 “云迟,”萧关逢从她身上下来,见她半个身子陷进土里,冷静自持的眼中闪过一丝慌乱,赶紧抱起她,轻轻摇晃,“云迟你怎么样?云迟。” 理智告诉他,这种高度,结丹后期修士不会有事,可仍旧担忧不已,尤其想到她旧伤未愈,怕她真摔出个好歹。 “云迟,云迟……” 摇啊摇,摇到天荒地老,摇到头昏脑涨。 云迟脑壳里杂音纷繁,噼啪噼啪作响,本以为一点儿不会痛。 失策了! 晕倒不至于,但脑瓜子嗡嗡,初步估计离脑震荡不远了。 她闭着眼睛,打算尽快排解出脑仁不适,然后上演一场“生离死别”的大戏,赚取一波好感。 可没被摔晕,却快被摇晕了。 “咳!咳咳!” 为避免脑瓜子被二次伤害彻底恶化成脑震荡,只能提前“醒来”。 “云迟,你怎么样?” 云迟睁开眼,入目是一张她从未见过的焦急脸,入耳是关怀备至的问候。 那个清冷持正的贵公子,展现出从未有过的狼狈,满目皆是担忧。 她有一瞬间心虚,一时不知该如何答话,心跳偷摸摸漏去一拍。 “我,”心虚和心动,都如鸿毛飘过,轻得激不起半点波纹,她很快整理好情绪,大大的杏眼蓄满晶莹,将泣未泣,惹人怜惜,“我痛。” “哪里痛?” 她很喜欢撒娇,但他从未见过她哭,甚至连脆弱也不曾展露过分毫。 眼下见她眼中泪水蓄积,就快决堤,萧关逢心脏一阵紧缩,好似被一只大手揪住,呼吸霎时急促。 萧关逢空闲的右手被她牵引着,来到她心口位置,“这里痛。” 云迟眸子里闪过一簇狡黠,“你替我多揉揉就不痛了。” 萧关逢以为她当真心口痛,认认真真帮她揉了一阵,直到颈窝被她坐起身子咬了一口,才察觉到不对劲。 “感受到了吗?”云迟脑袋枕在青游草氤氲的颈窝,半眯着眼,贪念的轻嗅着他的味道,声音里情意绵绵,软成一滩春水。 “这颗心跳的更快了,是因为你,只有你才会让它跳的这般快,别人不行,陈景更不行。” 前半段,萧关逢听后大受感动,听到后半段,一下子明白过来。 竟是苦肉计! 担忧散去,眼中的光彩流失,萧关逢在心里苦笑,她如此急迫表明立场,是怕他信了陈景之言,再生出杀她之心吧。 云迟感受到压在胸口的手掌一顿,心知他不但没感动,反而起了别的情绪。 脑中立刻开启高速马达,滋溜溜转个不停。 “是你说陈景面如冠玉、英俊潇洒,我只是好奇去看了一眼,就一眼,根本不像他说的三番两次,更没有摸他。” “真的,我对陈景一点兴趣也没有,我喜欢的,想亲的,想睡的,只有你。” 陈景和胡真儿慢悠悠下来时,恰好听到云迟信誓旦旦、直白到不能再直白的表露“真心”。 两人的面色,一张比一张黑。 (本章完) 第119章 解释,刀势 - 我家女仙太过多情 - 山羊吃胡萝卜 “宗主!” 看到自家宗主毫不知羞蹭着男子颈窝,对方手掌还放在她左胸处,再想到自己警告萧师弟时对方有恃无恐的态度。 胡真儿一口气差点没上来。 她一直以为是萧师弟动了歪心思引诱宗主,现在看来,二人分明是狼狈为奸。 云迟抬头看了眼来人,略有不满,撑着萧关逢小臂站起身,脸上热晕褪去,神色恢复如常。 “走吧。” 她重新抛了张行舟符,大大方方跳上舟,跟个没事儿人似的。 萧关逢身姿笔挺,不疾不徐朝烟舟走,被一只手臂拦住去路。 “萧道友,”陈景目光不善,好似一只被夺食的野狗,“是不是该给我们一个解释?” 到这一刻,哪里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难怪他一提起浮云谷之事,云宗主立刻拔刀相向,原来是做贼心虚。 对方所求解释,萧关逢心知肚明,可他没必要与一个无关之人多言,故此并不作答,只是淡淡看了对方一眼。 刚问出这话,陈景便想扇自己一巴掌。 他觉得自己定是疯魔了,竟不顾后果伸手去拦人,对方回答还好,可偏偏对方只是神色平静看着他,好像看一个不懂事的小孩。 一时间,他骑虎难下,陷入进退两难之地。 站在旁边的胡真儿见状,心中蓦然腾起一股子恼怒。 在她看来,纵使宗主和萧师弟违反门规,可也是凌剑宗的家事,干这陈景什么闲事,他又有何资格在此质问。 莫不是忘了谁为主,谁为客? 胡真儿尚未开口,就听宗主先开了口。 “你想要什么解释?” 云迟目光锋利,与陈景望过来的目光碰撞,火光四溅。 “陈景,你若是在凌剑宗待够了,立刻给本宗主滚,若是没待够,就回春昭殿好生待着。” 陈景有些错愕,也有些尴尬,知晓自己越过红线,管得太宽招人嫌弃,默默收回手,讪讪道,“云宗主,我不是那个意思。” 云迟没理他,扭头望向胡真儿,“你也想要解释?” 冷幽幽的语气,好似阴晴不定的天气,一个不对劲儿便要电闪雷鸣、狂风骤雨伺候。 “弟子不敢。”胡真儿惶恐,赶忙躬身作揖。 此时不是冒死谏言、劝宗主回头是岸的好时机,胡真儿按下不表,打算回头叫上蓝尘师兄他们一起,一同劝导宗主。 待萧关逢登上烟舟,云迟驾驶烟舟头也没回离开了浮云谷。 烟白光束从瞳孔中彻底消失,胡真儿转身对陈景道,“陈道友,走吧。” 宗主不信任他,将其拘在春昭殿,明为修复护山大阵,实为软禁,胡真儿知晓这层关系,自是要亲自将陈景带回春昭殿。 云迟回到闲敛居,练了一下午刀。 修为提升后,心性更加坚韧,力量也有所加强,运刀走势更加顺畅,却觉得哪哪儿都不满意,从前觉得天衣无缝的连招,此刻看来破绽频频。 于是傍晚泡完药浴后,一头扎进书卷中,将习得的三本刀法翻来覆去、斟字酌句反复研究。 伍将军常说,招式万千,不过一个“斩”字。 刀在手中,术在心中,阵前杀敌,最多三招。 一招探敌,一招诱敌,一招斩敌。 而一击毙命的关键,除了快,更需要势——刀之势。 势随念起,藏势于刀,刀落势出,敌死收势。 一个人、一把刀,只有一种势,所学所练皆归于此势。 将万千技法凝于一招,刀势聚而不散,可劈天、可断海、可斩万物。 刀法越学越多,技艺愈发成熟,可云迟明显感受到她的刀势乱了,不能凝成一股。 或者说《劈山阔海大道刀法》《残月卷云刀法》《浪里浪去逍遥刀法》各自为政,无法完全相融,做不到顺势而发,导致在抡刀起势间出现短暂停顿,刀势无法贯穿始终,容易给敌人留下可乘之机。 夤夜寂寥,繁星铺陈。 萧关逢见她还趴在床榻上冥思苦想,眉头一皱一皱,不时用笔头戳脑壳,主动上前询问。 “何不将三本刀谱合而为一,相似招式比较取其优,相左招式互博取其胜,如此便可去其糟粕,再将精华融会贯通,组成一体,自成一本新刀谱。” 他虽不懂刀,但刀剑本为一家,万变不离其宗,想来不同刀谱间,真正有别于其他刀谱的,左右也不过一两招绝技。 云迟偏头思考了一阵,觉得有理。 “我现在就去试试。” 一个鲤鱼打挺站起来,抬脚下榻准备去练武场,却被萧关逢用力一扯,身躯不稳,双双倒在榻上。 萧关逢动作飞快,翻身压住她上半身,唇瓣摩挲着她的嘴角,沉沉的声音诱哄道:“明日再练也不迟。” 陈景之言绝非空穴来风。 他当时便想起来,那日她去过春昭殿后,回来旁敲侧击问他对北野婚配习俗的看法。 今日看来,定是起了歪心思。 如此,他定当更努力,叫她再没多余心思出去拈花惹草。 “不行,”云迟偏过头,吻落在了耳后,“我现在就要练,你起开。” 萧关逢轻轻按住她打算扬起的手,微微泛凉的唇擦过耳郭,断断续续游向脖颈,像是炎炎夏日里一杯冰醪糟,清凉里透着醉意。 若是平时,她早缴械投降,和他滚做一团了。 可眼下,她只想练刀。 云迟手肘抽动两下,发现握住手腕的力量越来越大,努力克制住给他一手刀的冲动。 脖子酥酥麻麻的,她真怕自己坚持不住,赶紧重新摆正脑袋。 努力端出一本正经模样,“我练完刀就回来陪你,乖啊,你先忍一忍好不好?” 萧关逢压低眼眸注视她一张一合翕动的殷唇,脑海中不自觉浮现出她唇瓣的味道。 “不好。” 毫不犹豫拒绝,毫不犹豫低头。 刚刚碰到魂牵梦萦的柔软,意识立时四分五裂。 萧关逢不满的闷哼一声,去梦周公。 “这可怪不得我,叫你忍不忍。” 云迟身体一抖,把压在身上的人抖落下去,利利索索翻身下榻,直奔练武场而去。 又一次被劈晕,为此,萧关逢郁郁寡欢了好几日。 云迟对此丝毫不知。 她忘乎所以、日夜不辍练刀,已经七八日。 翠凤见状,担忧不已,以为自家两位主子又生龃龉了。 等到第十一日,云迟终于将三本刀谱融合,刀势成功凝成一股。 一刀斩出,威力比原先翻了两倍不止。 刀成之日,距离允许弟子随意离宗截止日已过去两天,蓝尘把留下来的弟子名单整理成册,送了过来。 云迟看到蓝尘,直接招呼他往敛菲亭而去。 至于手劈了某人之事,早被忘至九霄云外。 (本章完) 第120章 余下弟子两千 - 我家女仙太过多情 - 山羊吃胡萝卜 “比预想中好,够了。” 敛菲亭中,云迟快速扫过弟子名册,酣畅淋漓练完刀,心情很不错。 白玉圆桌另一端,蓝尘与她相对而坐,听到这话,心绪激荡有些按捺不住,四万三千弟子跑了四万一千,十不存一,他都快愁死了,自家宗主莫不是遭受不住打击,说起胡话来了。 “宗主,是两千人,不是两万。” 他忍不住出言提醒。 “我知道啊。” 云迟搁下名册,端起茶盏抿了口。 “宗主结丹境界,修炼资源比三流宗门还少,更有强敌虎视眈眈,仍有两千多人愿意与宗主同进退,已经非常难得了。” “十三位峰主还剩下几位?” 说到此处,蓝尘本就低落的情绪雪上加霜,彻底跌至地狱,神情恹恹回话。 “三位,雷震峰三叶真人蒙震,上北峰宁杳真人宁衣杳,孤暮峰南离真人俞同楚。” “另外,有八座峰,峰主连同弟子一并人去楼空,变成无人空峰。” “除却宗主所在境览峰,尚有弟子留守的峰座共有十六座,十三座无主,更有下西峰只有一位练气弟子留下。” “如此,宗主,新任峰主择选之事,还要按照先前所定以峰为单位比拼吗?” 事实上,除了下西峰,还有好几座峰遗留弟子修为皆在元婴境界以下,按正常情况,断不可能成为一峰之主,广纳门徒。 “为什么不呢?”云迟反问,“连我一个结丹境界都成了宗主,练气峰主有何稀奇?” 在她看来,该名弟子眼见师尊师兄弟一个个离去却能坚守下西峰,要么原则性极强,即便赔上前途也不愿另择他门,要么是个大赌徒,堵的就是即便只留他一人,下西峰也不会被撤峰。 不管哪种情况,足以说明此人心性坚韧,非常人能比。 此种人,终有一日能鲤跃龙门,凌驾于大多数人之上。 她愿意给他一个机会,左右也不费什么事儿。 蓝尘见多识广,聪颖机敏,简单一思索,便领悟宗主言外之意,深表赞同。 “宗主说的是。” 评判一个人价值深浅,修为只能占其中很小比重,就好比此番宗门大劫后,那些个满口仁义、扬言为宗门鞠躬尽瘁的峰主,一个个跑的比弟子还快。 虽说修仙本就是趟无比孤独的旅程,但若是为了所谓大道,不惜抛弃一切,仁义、信念、勇气、忠诚皆被舍弃。 那么,成仙问道还有何意义? 即便得享长生,也不过是漫长无涯的苟延残喘罢了。 “只是没想这蒙震整日对本宗主喊打喊杀,竟然没走,倒是意外。”云迟略感意外道。 三叶真人嫌弃宗主、不修炼时便会到境览峰蹲点、准备给宗主当头一击这事儿,已成为弟子饭堂日常谈资,凌剑宗上上下下,无人不晓。 蓝尘失笑,知晓三叶真人被宗主气得不轻,转言开解,“真人虽说脾气暴躁了些,到底对宗门舍弃不下,对宗主更是爱之深责之切,心是好的,还请宗主莫要与他一般计较。” “本宗主若是计较,十个蒙震也被逐出宗门了。”云迟摆摆手,“罢了,不说他了。” “不过宗主,以五千年兽丹加十株灵草为筹寻人,委实欠妥了些。” 蓝尘审视两眼宗主神态,见她神色平静并无动怒痕迹,才循循善诱道,“宗主许是不知,五千年兽丹在整个上行界都极为珍贵,许多大宗门连一颗也没有。” “此番放出话去,群雄相争是必然,更有甚者,难免动起歪心思,思我凌剑宗江河日下,为夺取兽丹举兵来犯也是有可能。” “再有,单是浮云谷不外传的灵药,也有上百种之多,先宗主在世时,便有不少势力暗中觊觎,何况如今。” “宗主,五千年兽丹、灵花灵草,还有藏剑阁以及剑冢,这些凌剑宗弟子引以为傲的东西,已然成为原罪。” “这几月,躲在暗处蠢蠢欲动之辈不知凡几,凌剑宗之所以无恙,不过是他们暂时被有情尊主震慑,一时拿不准尊主背后的合欢宗意图罢了。“ “宗主,有情尊主护得了凌剑宗一时,护不了一世,而且,在此之前,凌剑宗与合欢宗因修行理念相左,积怨已久。” “弟子猜测,有情尊主此次护持凌剑宗,乃是她一人所为。” “想必三叶真人也是考虑到这些,才会气急攻心,这才数次冲撞宗主。” 虽说宗主是被他们赶鸭子上架,可她既已成为一宗之主,便要学着承担一宗之责。 在蓝尘心中,大道排第二,宗门当第一。 他不认同三叶真人隔三差五到闲敛居堵门的行为,他会用自己的方式劝导宗主,也愿尽最大能力,协助宗主治理凌剑宗,保护好剩下的两千多名师兄弟。 他直言不讳,容色自若,语调平和,并无半分责备之意,不会令人反感。 正因为他太过真诚,云迟才感到一丝赧然。 她一心想尽快找到小石头,全然不知无意中已将凌剑宗推向更危险境地。 “这件事儿是我有欠考虑,往后我会注意,不会再将凌剑宗置于险境。” 观宗主神色,蓝尘已知她将自己的话听进心里,微笑颔首。 从始至终,他始终相信,花莲小师叔不会让他失望,有朝一日,她会带领凌剑宗走出阴霾,迎接崭新的曙光。 尤其是真儿师妹对他说了落雪岭之事,他更加坚信,凌剑宗定会长长久久发展下去。 “据你观察,陈景如何?” 云迟信任蓝尘,关于重构凌剑宗训练阵法之事,对他和盘托出。 “我打算摒弃现有弟子训练阵法,重新引进实战性更强的拟真阵法,加强弟子实战能力,有意让他为我凌剑宗所用。” 落雪岭之行,陈景充分展示了自己的能力,于现在的凌剑宗,够用了。 “当然,若是他确实心怀不轨,我再找别人。”云迟补充道。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她就不信,没人为凌剑宗所用,再不济,她还能与前生门合作。 听说,那前生门门主可是上行界第一阵法师。 (本章完) 第121章 改良阵盘,得知秘境 - 我家女仙太过多情 - 山羊吃胡萝卜 “此人确有真才实学,若弟子估计不错,他已想出修复护山大阵的方法,至于其他不轨图谋,弟子暂时没发现。” 今日早些时辰,他刚去过春昭殿,陈景喜形于色、手舞足蹈,想必是有了重大突破。 “对了,宗主,”蓝尘从储物袋取出一块白玉阵盘,搁在石桌上,“这是陈道友让弟子转交给宗主的,并托弟子转告宗主,以后修炼无需人护法,这块阵盘大可胜任。” 云迟拿起聚灵阵盘翻看,看不出一丝一毫裂纹,揣入储物袋。 说实话,陈景主动送来改良聚灵阵盘,出乎她意料。 不过还是得寻个法子,让他老实交代真实意图。 “嗯,继续盯着,不可大意。” “是。”蓝尘恭恭敬敬领命。 “还有,我想改几条门规,到时若是蒙震对本宗主动粗,记得拦住他。” 平地惊雷,蓝尘一颗心倏地提高至嗓子眼,怕三叶真人揍她,准不是什么好事儿。 “敢问宗主,”蓝尘不动声色压抑住真实想法,尽力保持平静,“想改哪几条门规?” “这就不是你该操心的事儿了。” 蓝尘殷殷期盼的目光一瞬间熄灭,云迟权当没看见,别以为她不知道,蓝尘不止一次向蒙震出卖她的行踪。 “宗主可还有什么吩咐?”蓝尘按下好奇心,“若没有,弟子便告退了。” “去吧。” 蓝尘起身拜礼,“弟子告退。” “对了,”蓝尘弯下的腰还未直起,又听宗主继续道,“空雨最近在做什么?” 云迟其实不确定蓝尘是否知晓,只是试探一问,没想到他还真知道。 “回宗主,”蓝尘依旧保持弯腰姿势,抬眸看向宗主,“空雨师妹报名了半月后的小衍秘境试炼,这些日子都在加紧修炼,为试炼做准备。” “小衍秘境试炼?” 蓝尘:“小衍秘境二百年一开启,是一处元婴以下修士试炼之地,空雨师妹立志锤炼己身,故此报名。” “嗯!”难怪许久不见小丫头前来找她说话,原是发愤图强去了,云迟深感欣慰,“可有危险?” 空雨师妹与宗主在交好,蓝尘心知宗主这是担忧师妹安危,也不隐瞒,如实相告。 “根据过往经验,进入秘境者,十不存三。” 存活率竟不足三成! 云迟好看的眉头不自觉蹙起,想到空雨不过筑基修为,只怕连三成生机也不足。 “有多少弟子报名?” 选择留下、没有抛弃宗门的弟子,她都有意尽心培养,不应叫他们轻易枉送性命。 “回宗主,弟子试炼事宜一向是上秋峰一脉主导,此次小衍秘境之行,乃是方师兄负责。” 蓝尘顿了顿,继续道,“宗主可要弟子通知方师兄前来?” 低阶弟子试炼,历来由长老记名弟子组织并带队,根本不必惊动门中峰主或长老,更劳烦不到宗主,所以,蓝尘也没将这事儿告知云迟。 “那倒不必,”云迟摆摆手,“吩咐下去,凡欲前往试炼的弟子,三人一组,组内必须有一名结丹中期以上弟子,若找不到人结伴,取消报名资格。” “组队完成后,你替我检查一下名单。” 亲力亲为也得有个度,否则她还不得累死。 “弟子这就去办。”蓝尘又拜了一礼。 刚跨出大门,迎面撞见如一阵飓风刮来的蒙震。 漆黑的面孔上镀了层阴郁,使他看起来愈加凶神恶煞,与地狱攀爬出的恶鬼无异。 “你从里面出来?” 见到蓝尘,蒙震粗眉耸动,粗犷的大嗓门连说带吼,“云花莲是不是练完刀了?” 在此之前,他已经来了三回,次次碰见小败家子在练刀,愤怒归愤怒,也不好打扰她修行。 “真人,”蓝尘抬头揖礼,姿态谦和,“宗主她……” “轰!轰轰!” 闲敛居保护结界突然震动,几道幽蓝刀影一闪而过,蓝尘心中失笑,改口道,“宗主尚未结束练刀,依弟子看,尚有几日。” “哼!”蒙震也瞧见了界膜上张牙舞爪的刀影,扭头就走,打算先回雷震峰闭关。 走时咚咚咚恨不得踏碎地面,咬牙切齿低声哼嗤,“这个败家子,有本事她就修炼一辈子别出来。” 蓝尘摇了摇头,长袖拂过,化作光束离去。 云迟追出来,欲叫蓝尘顺路喊连空雨来一趟境览峰,却在门后听到蒙震彪悍的大嗓门,急中生智,赶紧掏出铿锵,朝天划拉几下。 她将弯刀揣回储物袋,忍不住赞叹,“不愧是本宗主看中之人,脑筋还算灵活。” “宗主是在夸蓝仙长吗?” 翠凤不知从哪儿冒出来,歪着身子,用一双小眼睛偏头朝外瞅。 云迟重新拿出铿锵,用刀柄不轻不重敲了下这个越发大胆的凡仆的脑门。 “呀!” 脑壳突然一痛,翠凤胖乎乎的手捂住右脑门,揉了揉,好像有颗凸起正在慢慢长大,委屈不已。 “宗主你敲小人做什么?” 云迟见她横肉缝里露出的两只眼睛铺满委屈,老气横秋的面容配上少女羞愤的表情,颇为滑稽,忍不住轻笑一声。 “叫你胆大包天,偷窥主子。” 说完,扭头大步回院,边走边把铿锵放回储物袋。 翠凤急了,窥探主子之罪她可吃不起。 “小人哪里敢啊!”她捂着脑门,小碎步哒哒哒,有些吃力的跟在宗主身后,“宗主你误会小人了。” “宗主,小人是看萧仙长这几日似乎心情不太好,有点担心,又瞧宗主往门口去,这才跟了过来,小人真的不是故意偷听,更不敢窥视主子啊。” 苍天可鉴,她真的只是恰好路过,恰好想替萧仙长说两句好话,恰好想让两位主子和好如初而已啊! “打住!” 云迟突然转身,翠凤反应不及,差点撞上主子。 “去趟青择峰,通知空雨得空了过来一趟。” “哎。” 翠凤惊魂未定,将将稳住身形,又一刻不停朝门口而去。 萧关逢坐在凉亭中临摹符箓拓本,耳边传来熟悉的脚步声,随后飘来一股食物香。 他手中狼毫未停,目不斜视,继续勾勒着弯弯绕绕的线条。 (本章完) 第122章 不想要孩子,决定(加更) - 我家女仙太过多情 - 山羊吃胡萝卜 整张石桌被他占满,云迟将糕点搁在临湖长凳上,转身坐在石桌旁。 手肘勉强在石桌边角寻了一席之地。 她撑起腮帮子,偏头静静看他抬笔、落笔、抬笔…… 湖那边吹来清风几许,染上三分垂柳清新,又掠来七分折颜花香。 宣纸扑棱棱乱颤乱飞,被云迟压下臂膀摁住,老老实实躺在桌上。 萧关逢描完整整小半本符箓才停笔,抬眸看了眼枕在胳膊上沉沉睡去的人,阴郁了好多日的心情,逐渐转晴。 合上拓本,转至她身侧,替她捋顺被风吹乱的方长发,然后抱起她打算回卧房。 扭头看见安静躺在长椅上的鲜花饼,心情又由晴转阴再转雨。 他过目不忘,素心腊梅做的鲜花饼,也是时境雪爱吃的。 人去声远的凉亭,细风拂过,宣纸落了满地。 云迟醒来时,薄雾已成露,窗外虫鸣不绝。 她躺在宽敞柔软的床榻上,外衣被褪去,珠钗佩环也被摘去,鼻腔里萦绕着袅袅清香,熟悉到令人安心。 华梦方醒,神志尚有些混沌,她重新合上双眼,在男子怀里翻了个身,整张脸埋进他的胸膛里。 萧关逢心事重重,只是浅寐,第一时间察觉怀里人动作。 “云迟。” 估摸着怀中人已彻底清醒,他理了理心绪,才淡淡地唤她。 “……嗯?” 怀中人并未睁眼,也淡淡应了声。 “我们,”萧关逢像是下定重大决心般,语气虽轻,但足够郑重,“要个孩子吧,你不是一直想同我孕育子嗣吗?” 听到这话,云迟脑中残存的那点儿迷糊彻底散去,心里咯噔一声,本能有些排斥。 “你不是说修士极难有孕吗?” 不知他何故改变心意,分明从前她提起时,他不说明确拒绝,但从未表现出积极。 弄不清楚心里那一丝排斥源自何处,只知道此时此刻,她不想与他生孩子。 总觉得,她孩子的父亲,不该是他。 她也不知自己究竟怎么了,分明从第一眼看见他,便想同他生孩子,过去两年也一直为此努力,可真到了这一刻,却退缩了。 萧关逢看不到她的表情,只当她身体忽然僵硬是因为太过意外,毕竟他多次暗示短期内不想要子嗣。 感慨油然而生,过去抗拒的、躲避的,没想到,这么快成为盼望的、渴求的。 “你不必担心,我自有办法。” 他伸手把她捞上来,直视她的眼睛,看到其中积蓄的迷茫,浓到化不开,微微错愕,却还是没有多想。 “只要你想,我们就可以有自己的孩子。” 见她呆愣愣处于云雾中,半天不答话,又轻声问,“云迟,你想吗?” “我……”云迟一时失语。 她不想,但绞尽脑汁也想不通为何不想,她好似误入死胡同,怎么也绕不出来。 “现在这样很好,我暂时不想改变。” “我想通了,我还年轻,应该好好修炼提高修为,争取早日治好身体,早些回到北野,阿妈和伍将军,肯定日日盼着我回去。” 她垂下眼睑,掩盖住眼中错乱纷杂的情绪,“至于孩子,以后再说吧。” 没想到会得到这样一个答案,萧关逢身形一顿,脑中赫然闪过落雪岭上,她看着陈景极力摇头否认的模样。 从前她想与他留下子嗣,是那般热切,此刻满身抗拒,又是这般真实。 萧关逢稍作思索,肯定她的改变,是在陈景到来后产生的。 静如寒潭的眸中,寒光闪过,迸射出一缕杀意。 云迟低着头,还在思考心里猝不及防腾起的异样从何而来,没有注意到他眼中比饿狼狠厉的精光。 袅袅香烟下,两人之间好似横亘了一条大江,气氛静默得有些可怕。 “那个……”终是云迟先扛不住,从他怀中挣脱,坐起身来,“吸收了转灵丹灵气,还……还有些不适应,我……我先去修炼了。” 支支吾吾说完,凭空消失在床榻上。 萧关逢垂眸看向空荡荡的怀抱,心中波涛涌动。 云迟把身子沉入热灵泉中,冥思苦想。 真相依旧藏在雾中,没露出半点棱角,脑子如同一坨浆糊浑噩极了。 一夜过去,直到头顶云朵中映出连空雨和萧关逢交谈的画面,才闪出空间。 见云迟步出房门,萧关逢掀起眼睑看她,心中百转千回捋不清。 冷静了一夜,面对他,云迟心里那股驱之不去的拘束越发浓重,不自觉别过目光不与他对视。 萧关逢察觉到她目光躲闪,并未多言,兀自离开院子,手中握有一本书卷。 连空雨心思单纯,未发现两人之间磁场相悖,两步上前拉住云迟胳膊,十分欢喜。 “好久不见小师叔,你前段日子去了哪里,竟好多日不见人影。” 刚报名小衍秘境试炼那几日,她日日来闲敛居,虽说她决意前往试炼,可危险在所难免,她怕自己有去无回,想多陪陪小师叔,可连续几日都没找见人。 好不容易回来了吧,又醉心练刀,谁也不见。 “走,”云迟回拉住她,往屋里带,“进屋说。” 小闺蜜小别数日,体己话怎么也说不完。 “什么?”一声清脆叫喊传出屋外,惊起飞鸟三五只。 连空雨从锦杌上弹跳起来,“小师叔也要去小衍秘境?” “不行不行,”她连连摆手,疯狂摇头,“我不能带你去,蓝师兄知道定会骂我。” 虽说元婴境以下皆可进入秘境,可小师叔如今贵为宗主,怎能以身犯险,一旦发生意外,必会引起宗门再一次动荡。 她不想成为宗门罪人,只能忍痛拒绝小师叔。 “你小声点,”云迟拉住空雨手腕,把她重新按回凳子上,“不瞒你说,我已经是结丹后期大圆满,离结丹巅峰仅一步之遥,进入秘境,不会有任何危险。” 她自信,以她之能,元婴以下难逢敌手。 来人域两年多,还从未下过山,早就心痒难耐,正好也不放心空雨一人进入秘境,她境界高,一同前去,也好保护空雨。 “即便如此,也还是有众多不确定因素。”连空雨浑身写满拒绝。 “空雨,”云迟收起和颜悦色,正襟危坐道,“我还是不是你最亲最爱的小师叔了?” 连空雨瞧她板起脸,似有不快,为难不已,“当然是,小师叔在空雨心中,无可替代。” 前提是,蓝尘师兄不在的情况下。 她在心里默默补充了一句。 对她的回答,云迟很满意,“既如此,你便听我的,放心,到时我乔装打扮混入弟子当中,没人会发现。” 继续循循善导,“只要带队人不是方牧生或真儿,就肯定不会有问题。” 从持药处得来的丹药,她试过,改变面容声音后,化神以下,难以识破。 蓝尘事务繁重,肯定不会带队,那便只剩下方牧生和胡真儿,要让他们二人留在宗门里,还不是她一句话的事儿。 “可危险……”连空雨还想争取一下。 “不会有任何危险!” 云迟盖棺定论,斩钉截铁。 “还有,你要替我瞒着萧关逢,让他知道,定然不会准我下山。” 云迟若无其事掏出储物袋,又取出一个大布袋,掂了掂,“带上我,少不了你的好处。” 连空雨满面愁容,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可大布袋中叮叮当当响声,实在悦耳动听。 一番痛苦挣扎后,连空雨底气不足道,“好……吧……” (本章完) 第123章 下毒 - 我家女仙太过多情 - 山羊吃胡萝卜 第123章 下毒 上春峰,春昭殿。 陈景有些胆寒的看向二男一女。 对方神情肃穆,尤其站在中间的女子目光冷淡,一看便知来者不善。 她右手向前伸出,递到自己跟前,手心躺了颗丹丸,绿光莹莹像颗绿宝石。 “云宗主,胡道友,蓝道友,”陈景小心翼翼试探着开口,但愿不是他想的那样,“你们这是?” “毒药。”云迟无视陈景可怜兮兮的目光,面无表情继续道:“你是自己吃,还是本宗主喂你吃?” 陈景目光偏向左侧,胡道友冷若冰霜,看起来比云宗主还绝情,看样子是不会替他求情了。 又将目光投向右侧,还好蓝道友勉强还算个人。 蓝尘接收到陈景求助的目光,朝他露出一个安抚的笑容。 “陈道友不必担忧,宗主只是想让道友替凌剑宗办一件事,事成之后,宗主自会为道友解毒。” 蓝尘略微思量,补充道:“当然,凌剑宗也会感念道友所为,定会以高报酬回报道友。” 以毒挟人,非君子所为。 可为了宗门未来,他还是妥协了,答应宗主一同前来找陈道友“友好协商”。 陈景心里苦啊,蓝道友几次三番试探都被他巧妙应付过去,以为离胜利不远了,岂料还有个云宗主,根本不讲道理,直接上毒药。 对方怀疑的不错,他的确带着任务,可并非针对凌剑宗。 可他又不能直截了当言明来意,那样他一辈子也别想完成任务了。 “帮忙好说,只是……” 虽说概率不大,垂死挣扎一下还是可以的,“云宗主,能不能把毒药收回去啊?” “要在下做的事情,只要我能做到,定当尽心竭力。” “回报不回报的,不重要,只要云宗主开口,我便是日夜不寐,也当替云宗主办成。” “这毒药……要不,就免了吧?” 云迟眼中染上几分审视与不耐烦,没有半分动容。 “蓝尘、真儿,”语气冷硬落下命令,“动手!” 她自认打不过陈景,这才找了两个帮手,减少不必要的麻烦。 嗖!云迟话音还没落地,胡真儿已凝出白玉长箫横在身前。 从落雪岭回来时,这陈景对宗主出言不逊,她早想揍他一顿,好让他长长记性。 “陈道友,”蓝尘没有立即取剑,再次好言相劝,“此事我蓝尘以己身道途保证,宗主真的没有恶意,一旦确定了道友对我凌剑宗确实无其他企图,定会立即为道友解毒。” 仗着人多势众,行强人所难之事。 他自觉对不住陈道友,面上也覆上一层赧然。 连最好说话的蓝尘也未松口,陈景终是垂了垂眼眸,认命般叹了口气。 “不用,”短暂失落后,他抬起头,眸色坚定无半分怯懦,“我自己吃,但愿云宗主言而有信,事成之日,放过在下。” 即便对方不说,他也能猜到。 怀疑他、不信任他,却留着他、试探他,无非看中他一身绘符布阵本领。 再说,他也缺少一个接近云宗主的契机。 示敌以弱,让对方以为捏住了把柄从而放松戒备,也不失为一记良策。 云迟见陈景喉咙滚动咽下丹丸,脑门也渗出密密麻麻的汗液,知道丹丸已进入他的丹田,放下心来。 这颗丹丸是她从萧关逢炼丹房里扒拉出的存货,也不知过期没有。 “在查清你具体身份前,本宗主每三个月会给你解药续命。” 她顿了顿,加重语气继续道:“若是发现你存有不轨心思,本宗主心念一动,即刻叫你神魂俱灭。” “当然,你也可以尝试自己解毒,如果想早点死的话。” 连持药都没见过的丹丸,谅这陈景也查不出什么。 莹绿丹丸入腹,陈景只觉丹田内像是烧起一团火,火辣辣一阵绞痛。 起初,他以为是侵害灵根的厉害毒药,可随着热度不断攀升,丹田和灵元丹不但没有受到制约,反而更加活泛。 就好像,他吃的不是毒药,而是十全大补丸。 可对方安了心要拿捏他,怎会给他补药。 无论如何,他要想办法查出是什么毒,才能将主动权握在自己手中。 过了一炷香。 云迟瞧陈景面色恢复正常,想来丹丸药力已过,屏退蓝尘和胡真儿,独自领着陈景来到藏剑阁。 藏剑阁共十三层,形如玲珑宝塔,共有六面,塔顶高悬一把金色巨剑。 六面檐牙高啄,像是仙鹤翘首望天,鹤喙尖端悬挂一个听风铃。 一至十二层顶部檐牙,共挂听风铃七十二个。 在藏剑阁一层居中位置,挂了口口径半丈的铜钟。 云迟指着铜钟道:“这是警言钟,与阁外七十二听风铃相连。” 说完,绕到一旁抱住钟杵,用力撞了一下铜钟。 先是“咚”一声钟响,片刻后,藏剑阁内外响起叮叮当当风铃声。 风铃声好似拥有神力的圣音般,穿过耳膜,整个身躯和灵魂都为之震颤。 陈景不禁肃然起敬,仔细打量起周遭环境。 圆柱形空间内,外围搁置一圈暗金书架,从地面一直延伸到头顶楼板。 弧形楼梯隐匿在其中一排书架后,向上蜿蜒而去。 然后便只剩下这口钟。 书架后有些不平凡,似有符文闪烁。 “云宗主,”陈景目光射向其中一排书架后,“我能看看吗?” “可以。” 云迟抱着小臂倚在铜钟上,好整以暇看着陈景跟个好奇宝宝似的,爬上爬下,翻来覆去研究墙上符文。 藏剑阁分为两部分,地下剑冢和地上藏书阁。 剑冢和藏书阁,同时又是一座大阵,互有联系。 警言钟的钟声通过符文导出,听风铃随之摇曳,其声清脆如莺啼,可传遍整个三十六峰。 听风铃传出的声音里混有奇异剑鸣,可将睡梦中的人唤醒。 她打算对凌剑宗剩下两千多名弟子,实行军事化管理,严格控制其修炼作息时间。 上行界表面海清河晏,各家宗门共谋发展,实际上暗潮涌动,稍微不注意,便会触礁,落得个船毁人亡的下场。 凌剑宗就是最好的例子。 可距离师尊归来,至少还有百年。 (本章完) 第124章 定时符,陪练阵法 - 我家女仙太过多情 - 山羊吃胡萝卜 她想了很久,凭她一己之力想护持凌剑宗百年,很难。 必须尽快让弟子成长起来,尤其要着重培养出几名能独挑大梁的天才弟子。 可资源有限,加之经过此次差点被灭门教训,她彻底看清,衡量宗门绝对实力的关键,无非少数头部强者。 她不想将资源浪费在大多数平庸之辈身上,这才想办法淘汰掉那些对凌剑宗不忠之人。 再有,人少,才能在强敌来袭、不得不弃车保帅时,快速转移逃跑。 左右,只要师尊回来时,凌剑宗火种不灭,便算她无愧师恩。 至于壮大宗门、恢复宗门昔日荣光什么的,还是留给下一任宗主吧。 反正她已下定决心,等到师尊回来,立刻卸下重担,逍遥天地间去。 大半个时辰过去。 陈景把一层符文都看完一遍,才想起来问云宗主带他来此用意。 “本宗主要你在钟杵上布设一个法阵,能够定时、定数撞钟。” “比如,寅时四刻撞钟三响,申时一刻撞钟五响。” 云迟右拳支下巴,颔首问道:“能不能做到?” “这简单,”陈景摸了摸鼻尖,感觉让他来实在大材小用,“不用布阵,我画两张符贴在钟杵上便行,只是……” “只是什么?” 云迟对符箓阵法一道一窍不通,以为实现条件苛刻,不自觉蹙起眉头。 “想要符箓经久耐用,这用于绘符文的载体颇有讲究。” “普通玄黄纸,能用三到五次;高等黑纹纸,能用两月左右;若是兽皮制作的符皮,则能用更长时间,具体能用多久,就要看凶兽种类及年份、以及制皮人的能耐。” “上好的符皮,用个上万年不成问题。” 玄黄纸和黑纹纸制作的符箓,云迟用过不少。 符皮制作的符箓,别说用,她连听都没听过。 说实话,这一刻,她感觉自己像个井底之蛙。 心里暗暗下定决心,等她晋升化神彻底治好沉疴旧疾后,一定向萧关逢学习,多读书,做个修行界文化人。 “两个月太短了点,一百年差不多了。” 她想了想,补充道:“要不然你多画一些,用坏了也好及时更换。” 实在用不完,说不定还能卖。 要知道,凌剑宗今非昔比,没了风柳泽湾左岸按月上供,财政上已经出现赤字。 两千多人、四千多只手,月月问她要工资。 坐吃山空终归不是个办法,还是要设法挣灵石才行。 虽说她个人资产丰富,可全掌握在萧关逢手里,连她日常所用灵石都被精确计算、按量发放。 总不能让她堂堂宗主,夜夜委曲求全、出卖色相吧。 再说,那些兽丹都是伏狼族的资产,花在其他人身上,她可舍不得。 待她这次下山,了解清楚行情,立刻开门做生意。 大符师画出符,肯定很值钱。 浮云谷用不完的灵草灵花,四师兄丹房里一批批快过期的丹药。 自家那位貌似炼丹手段更了得,回头让他多炼制些高阶丹药,专门面向高端客户。 要不然,添加一条门规,所有弟子必须学会炼丹? 云迟脑中浮想联翩,好像看到一座座灵石山,在眼前闪闪发亮。 陈景瞧她眼中精光流转,阴恻恻低笑,一副阴谋得逞模样,心中一凛,不知她又在憋什么坏水。 绘制定时符不是什么难事儿,可问题是—— 他手中没有符皮啊! “咳!” 白日浮思被打断,云迟脸色微沉,有些不满。 可想到眼前人乃是大符师,香饽饽一枚,心情瞬间又好了。 “云宗主,”陈景被她打量货物般的眼神看得心里发憷,咽了咽口水,为难道:“现下我手里没有剩余符皮,不能制作上百年时效的符箓。” 云迟抬头望向他,满目疑惑,“你不会制作符皮吗?” 所谓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她不信他不会制作符皮。 “自然会。”陈景知道她在想什么,看破不说破,“可我没有兽皮,且制作也需要时间,若是有现成符皮是最好。” “嗯……”云迟简单思量,很快作出决定,“这样,你问问蓝尘看宗门库房有没有现成的,若是没有,去灵兽峰宰一头凶兽。” “对了,制作一百年时效的符箓,需要多少年份的凶兽,不会要开了智的灵兽吧?” 开了智的灵兽,至少五六百年份。 胡真儿接过桐玲衣钵,对灵兽宝贝得很,只怕不好宰。 若是等到灵兽自然老死取完兽丹,又不知要等多久。 陈景赶紧否认,“那倒不用,三百年份足够了。” 定时符的事情谈妥,云迟又将陈景带到境览峰练武场。 她已经了解清楚,三十六峰所有练武场的训练阵法均大同小异。 低端、毫无杀伤力,勉强能满足筑基修为以下弟子日常练剑习刀,且每日只能练一个时辰。 就这,据说还是上行界修仙名门才有的待遇。 若是普通门派,除了定期开启的公共秘境,便只能与空气斗智斗勇锻炼身法。 如此照本宣科、纸上谈兵的纸老虎,不被人家前生门一捶十、一捶百才怪嘞。 “宗主想要什么样的陪练阵法?” 此时此刻,陈景才算彻底搞明白,为何对方坚持留他在凌剑宗。 符阵双修的免费劳动力,谁不想要。 不过,对方越是想利用他,那么他的机会也越大。 云迟是打算重构整个训练体系。 “我要的陪练阵法不是一个或一套,而是一个完整体系,从练气到化神,每一境界都要覆盖。” “不要花架子,要拳拳到肉,以模拟实战为主。” 说道此处,她就地盘坐,朝陈景招了招手,“来,你坐下,我慢慢跟你说。” 陈景依言与她相对盘膝而坐,认认真真听她描述初步构想。 越听,表情越凝重,眼中的光彩却越来越炽热。 是以在云迟说完时,完全看不懂陈景是兴奋还是为难。 他的神情实在太扭曲,已经不能简单用悲或喜来概述。 半晌,陈景才捋清思路,大体弄明白她口中的“完整体系”。 “阵法分两类,基础阵法和考核阵法,基础阵法用于日常陪练,考核阵法用于弟子比拼,考核结果自动公示并计算出奖励资源。” “基础阵法每个境界至少要三个,至少有一个模拟真人对打。” “考核阵法每个境界两个,一个穿行、一个斩行,穿行考校速度、斩行考校身法。” “不能是花架子空有其表,必须拳拳到肉、受伤流血。” “云宗主,在下总结的可对?” (本章完) 第125章 敲定,花莲(加更) - 我家女仙太过多情 - 山羊吃胡萝卜 云迟托腮认真思索了一阵,点头道,“还得加一条,允许弟子在阵中放求救信号,信号一放,立刻将其丢出阵外。” 训练归训练,闹出人命可不美丽。 瞧陈景面色凝重,她一颗心砰砰砰乱跳,生怕他说出做不到之类的话。 云迟偏着脑袋,小心翼翼试探着问:“能实现吗?” 陈景也学她拳头抵住下颌,朝前倾了倾身体,“十分艰难,且需要大量珍贵材料。” “有灵石买不到的材料吗?” 在她看来,能用钱解决的事儿都不是事儿。 “没有。” “要多少灵石?” 陈景掰起手指粗略算了下,“少说这个数。” 云迟目光挪向他伸出的五根手指,“五百万?” 见陈景抿嘴摇头,她又问,“五千万?” 五千万,可是五千颗千年兽丹。 她觉得五千万肯定够了。 岂料陈景继续摇头,压低声线,好似怕她接受不了他即将说出的话似的。 “三个五千万。” 呃—— 好吧,她确实接受不了。 云迟屁股朝前挪了挪,二人距离又近了些,额头与额头相隔不过一尺。 “这样,我觉得刚才的方案还可以稍作调整……” 两人你来我往,讨论了三个多时辰,精简再精简,总算定下初步方案。 可云迟一想到,仍旧要六千万上品灵石,心口便止不住颤动。 “云宗主,”陈景脸不红心不跳,来了波落井下石,“六千万只能布设一套基础阵法和一套考核阵法。” “一套基础阵法可同时容纳五十人,一套考核阵法可同时容纳三千人。” 云迟从后往前听,心想能容纳三千人绰绰有余了。 “等等,”她后知后觉,才反应过来前半段,立刻弹跳起来,情绪激动,“花六千万上品灵石只能容纳五十人,开什么玩笑,我凌剑宗可是有两千弟子。” 她还打算日常基础训练阵法人手一套呢。 “单独布设一套基础阵法多少灵石?” 陈景仍旧撑着腮帮子,偏头向上看去,夕阳从她身后投来,拉出暗影覆在他身上,好似另一个她扑进怀中一般。 那个御刀而去的落寞背影,又一次闯进脑中。 心,就那么悄悄咚咚咚奔跑起来。 “三百万灵石。” 半晌,他才恍恍惚惚轻声回答。 云迟右手撑腰、左手摩挲着下巴,开始算起来。 “两千弟子最少需要四十套基础阵法,三百万一套……”一算吓一跳,她更加不淡定了,情绪激动语气自然而然加快,“太贵了,有没有解决办法?” “有的。” 陈景颔首示意她坐下。 待她盘膝坐回对面,才继续道:“我可以在基础阵法上刻绘仿制符文,只要拿一块空白阵盘贴近阵眼,即可在空白阵盘上复刻出临时符文,从而快速制造出许多日常基础阵法的临时阵盘。” “这种临时阵盘造价便宜,一块只需要十枚中品灵石,但可以使用七次。” 云迟觉得此法甚好,物美价廉。 可以让弟子自己掏腰包买空白阵盘来复制,只是多费些功夫。 当下两手一拍,“就这么办。” “不过嘛……” 陈景做出欲言又止模样,云存一颗心又飘起来,“不过什么?” 只要不是加钱,一切皆能忍。 “在基础阵法上刻绘仿制符文,极为耗费灵力,心神也会有很大损耗,身体可能吃不消。” 不是加灵石的事儿,那便好说。 云迟大手一挥,十分豪气道:“我让三叶真人去帮忙,他修为高、灵力足,你随便用,不用心疼。” 日日嫌弃她败家,那她必须给蒙震一个身体力行报效宗门的机会。 岂料陈景摇了摇头,面色更加为难,“别人帮不了,不过,若是云宗主满足我一个小小的心愿,或许能激励我,指不定便能顺利绘上符文。” 闻言,云迟眉头一皱。 这是恃才行凶,威胁她呢! 不爽归不爽,也不能耽误正事儿。 “什么心愿?” 心想只要不是太过分,她可以满足他,虽说是免费劳动力,可狗急了还跳墙不是。 若是因小失大,未免太得不偿失。 陈景挪动屁股往后退了半尺,确保能在她挥出弯刀瞬间站起来逃命。 “花……莲……” 他慢吞吞唤了声,果然见她面色以肉眼可见速度灰暗下去,赶紧补救。 “云宗主的名字好听又特别,唤起来平白产生莫大能量。” 说完,竟抬起胳膊伸了个懒腰,“哎呀,”脸上表情越发玩味,“只唤了一声,便觉浑身充满干劲,若能多唤两声,肯定能将符文刻好。” 见她还在纠结,继续卖弄才能,“说不定六千万灵石还能剩下两千万呢,两千万啊,可是笔巨款。” 云迟上下牙咯吱咯吱磋磨,双手上下交替,指关节被按压得啪啪作响,最后还摇了摇脖颈。 她想揍人! 陈景笑眯眯看着,右掌一伸,轻松挡住她挥来的拳头。 对于他轻易挡住自己全力一击,云迟半点不意外。 纵使她力大无穷,可境界差异摆在那里,结丹后期和化神一层,好比地与天的差距。 “想!叫!你!便!多!叫!两!声!” 一字一顿,咬牙切齿。 陈景本想弯曲手指握住掌心处的盈盈小手,可看她杏眼溜圆喷火,面比关公,想想还是算了。 “花莲,花莲……” 他十分听话,一连叫了数声,语调轻快,彷如天际振翅划过的鸟雀。 云迟抬步离开练武场,听到身后越喊越大的声音,气急攻心。 实在气不过,又飞快转身,万里穿行步提至最高速,如一束红光闪至陈景身前,一脚将他踢飞。 踢完后,用手虚拍两下靴子。 “哎,舒坦了!” 陈景于十丈开外,单膝跪地、右掌撑地,脸上不见一丝痛苦神色,嘴角反而噙一抹笑意。 抬头望向那自以为报复得逞,意气风发离开的背影,低声抱怨,“真是的。” 而后扭头望向远处高点,心中犹疑不止。 方才,他分明察觉有道目光从那处射来,怎么一下又没了? 搞定了陈景,云迟心情愉悦,哼着小调登上制高点敛菲亭。 “呀!”刚绕过石桌,打算下阶梯,被阶梯下伫立之人吓了一跳,“你站在这里做什么?” (本章完) 第126章 失控,对不起 - 我家女仙太过多情 - 山羊吃胡萝卜 男子并未因有人闯入转过身或扭过头,仍旧岿然伫立长廊下,一双眸子平静的望向远处,不知在看什么。 云迟心中疑狐,顺着他的视线望去。 五六百米外,与敛菲亭相隔两座雅致小院儿,偌大练武场在夕阳余晖下镀上一层鎏金,了无一人。 “看什么呢?”云迟三步并作两步跨下阶梯,连蹦带跳来到他身侧,偏头审视男子神色,“这么入迷。” 萧关逢压低眼睑,迎上她自下而上递来的目光。 此刻,她右膝上抬跪在廊边漆红长椅上,右掌也撑在上面,扭着头、眼眸上扬,身躯内弯成一个十分扭曲的弧度,雾水盈盈的杏眼散发出绚烂光彩,比廊外夕阳余晖还暖上三分。 世上百花各不同,可她的美……不止百面。 霸道的、蛮横的、娇憨的、热烈的、柔软的、妖娆的、明媚的、温柔的、细心的、无辜的…… 每一面,都是那般生动,那般好。 若说三千多年来令他产生悔意之事,只有两件。 其一,放任星石抢亲。 这使得他与她的故事,还未开始便刻上抹不去的遗憾。 其二,亲手送她上落雪岭。 那名叫做时境雪的男子,先他一步走进她心里去了,哪怕那份感情无关情爱,也足够令人动容,就像是落雪岭上飘飘扬扬永不停歇的风雪,于荒无人烟处偷偷与天地同老。 萧关未逢美人迟,不及深情,美人已过千帆,再难藏。 “云迟。”他不想回答她的问题,打算换个话题。 “嗯?”男子声线低沉又富有弹性,宛若深海鲸鸣直击心灵,更似天外梵音敲击灵魂,云迟很喜欢听,几乎是有唤必回。 严格来说,是他的一切,她都喜欢。 卓然天成的面容,眼睛、鼻梁、和薄薄的嘴唇,还有修长的脖颈、动不动就泛红的耳垂,看似单薄实则优越的身躯,以及永远温柔的双手,和令人沉醉的声音和味道。 就连他的头发,她也爱不释手。 她喜欢这具皮囊,不管里面装着善良还是邪恶,她都喜欢。 “替我沏杯茶吧。” 说着,萧关逢从储物袋取出一只七寸竹筒。 云迟瞧着竹筒眯了眯眼,努嘴嘟囔,“又是最相思啊。” 酸掉牙的野果茶,也不知哪里好,三番两次指名要喝,还次次都让她泡。 萧关逢知晓她不喜这茶,但笑不语,兀自牵着她来到灶房。 云迟燃了张火符扔进小炉子,把茶壶搁在上面烧,壶中灌一大半沏茶专用清泉水,转眼见萧关逢盯着几箩筐蔬果打量,似乎颇为好奇。 “第一次进灶房?” 他通身贵气,极有涵养,金蛋蛋出生,云迟猜他从未接触过这些,故此一问。 语调中染了浓厚揶揄的味道,萧关逢仿若未觉,默默转身去看滋滋燃烧的炉子。 她落雪岭的房间,可以烧水做饭,所以他也算进过灶房,不算首次踏足。 可他不愿多费唇舌解释,是不是第一次,实在没什么要紧。 “来,”云迟兴致大发,打算教他认几样蔬菜,把他拉至灶台边,“靠在这里。” 萧关逢见她兴冲冲在一个竹筐里扒拉,半晌从筐底抠出一根红棍子,举到他面前献宝。 “这是胡萝卜,”云迟面上笑意融融,憨态可掬,“是我最喜欢的蔬菜,尤其喜欢生啃,又甜又脆。” “闻一下,”她揪住翠绿茎蒂,晃了两下,“有没有闻到大地的芬芳?想不想试试?” 萧关逢瞥了眼婴儿小臂粗、裹挟着干泥土渣,在眼前放肆晃荡的东西,面无表情歪了歪脖子,表示不想尝试。 遭受无情拒绝,云迟瘪瘪嘴,手一甩,把胡萝卜丢回菜筐。 “看,”她又扒拉出一大把菜苗苗,青白红绿紫,色泽丰富,“这些都是你爱吃的。” “这根是小白菜,这根是紫兰菜,还有白莆心叶……” 她嘴唇不断翕动,如数家珍介绍着,兴致勃勃,看得出来是真心喜爱这些根茎菜叶。 落在萧关逢眼中,掀起一小股风暴。 原来,他的喜好,她也会留意,并不动声色记在心里。 “云迟……”萧关逢情不自禁把她拉进怀里。 下颌枕在云海般稠密的乌发团中,除了唤她,再道不出其他任何话语。 男子身躯微不可察颤动了几下,云迟不明所以,不知他何故突然伤春悲秋起来,两只手抓着菜叶子悬在他身后,找不到落处。 “怎么了?”云迟身体松弛任由他搂抱,殷唇轻启,温和、柔软。 “你为何,”萧关逢顿了顿,情绪愈加激动,语调里糅杂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抱怨,“不早些来?” 为何生的这般晚? 为何不让我在最好的年岁与你相遇? 你若早些来,萧关逢一定把他最好的都给你,而不是如今一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 “啊?”云迟脑子被一坨浆糊黏住,一阵阵晕乎。 第一次见他如此失控,声音一瞬间暗哑,连整个身躯都止不住发抖。 “迟恨相逢晚到时,”他咬着颤音讲话,鼻音浓到化不开,“云迟,你告诉我,一切未晚是不是?” 闻言,云迟身形一晃,心里砰砰砰剧烈擂鼓。 剔透心思如玉,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定是他在敛菲亭看到了陈景。 现在想来,她与陈景盘膝对坐时,确实显得太过亲密,难怪他会误会。 “萧关逢,”唤了一声,她继续道,“我今日找陈景来,是想让他优化练武场的训练阵法,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对他,没有半分想法。” 萧关逢不回她,只是手臂又缩紧一些,但小心控制着力道不让她难受。 云迟何其细腻,对他超乎寻常的珍视又岂会不知,尤其在他提出要子嗣时,那浓烈到滚烫的爱意,几乎能将黑夜点燃。 她知道,自此以后,面前男子,再不会轻易送她入险境。 如此柔情,似春风和煦,比秋露缠绵,没有几个女子能抵挡。 若非遇见她,她想,他定会遇见一个全心全意爱他之人,自此琴瑟和鸣、两相恩爱,一生一世一双人也是有可能。 想着,想着…… 心里竟莫名生出几分愧疚。 云迟丢掉菜叶子,伸手回抱住他,不知哪根筋搭错了弦,竟鬼使神差说了三个字。 ——对不起! (本章完) 第127章 寒毒发作(两章并一章了) - 我家女仙太过多情 - 山羊吃胡萝卜 怀里圈着的男子腰身猛然一僵,瞬间如一块石头般又冷又硬。 云迟咽了口唾液,暗啐自己简直比猪八戒第八十代孙子还蠢,若是可以,真想一巴掌破开脑壳看看里面是不是渗了水。 “那个……我的意思是,你若不喜欢,我以后再不让陈景那厮来闲敛居了,要不然等他布设好阵法,立刻赶他下山。” 亡羊补牢总好过破罐子破摔,她滔滔不断,打算力挽狂澜将他提起的火气摁灭在摇篮里。 “不要生气啦,”说着,踮起脚尖用半边脸颊去蹭他的左侧下颌和颈窝,十足十撒娇小猫无疑,“好不好嘛?……夫……君!” 萧关逢脑中千种思绪飘荡,揣度着“对不起”三个字的含义。 还未来得及仔细品味,呢哝软语便猝不及防窜进耳中。 就和她这个人一般,半点不讲道理,一瞬间绞碎各种或虚或实的猜测。 “夫君”两个字对付萧关逢十分受用,百试不爽。 云迟用起来也是驾轻就熟,一声声浅浅呢喃,要多软又多软,要多黏又多黏。 萧关逢沉沦在她无比亲昵的触碰里,心情逐渐好转。 “咕噜……咕噜……” 小炉子上的沏茶水不合时宜冒起白雾。 云迟正要从他身上下来去拎壶,一股凉彻心扉的寒意透过衣料,蓦然钻入掌心。 接着脸颊、胸膛、腰腹,所有与他相触的地方皆传来森然冷意。 似曾相识的情景,思绪瞬间倒退回数月前,她送他地涌雾莲那日。 可眼下他并未吃什么奇怪的东西,为何也会寒意侵体? 难不成是地涌雾莲留下的后遗症? “萧关逢,”云迟唤他,语气里透出焦急,“你好凉。” 萧关逢轻轻将脑袋搁在女子肩膀上,脸颊不自觉朝她温热的脖颈探去。 只是普通的一次寒毒发作,他意识尚且清醒,想起来她还不知他有寒毒顽疾之事。 不想她平添担忧,萧关逢闷哼一声,轻声安慰,“无事,一会儿便好。” “怎么会这样?”她一直以为他不过是湿寒体质,体温比常人低一些罢了,眼下状态,明显不似她以为的那般简单。 “是……寒毒。”既已被撞破,再没有隐瞒的必要,萧关逢老老实实告知真相。 闻言,云迟立刻领悟。 难怪当日他服用地涌雾莲后呈现冷热交替现象,只怕是雾莲与他体内寒毒正好相冲所致。 萧关逢脑子已经有些浑噩,靠在云迟身上,不再言语。 怕一开口,痛苦的呻吟便再也兜不住。 有了上一次经验,云迟当机立断,操起男子膝盖窝便往外走。 临走时朝小炉子吹了口气,上一刻还活蹦乱跳窜起老高的火焰,一下子没了气焰,连余烟也没冒出一缕。 萧关逢察觉到他正以一个极度羞耻的姿势躺在她怀里,顾不上噬骨挠心的寒冷,伸手去推。 可任凭他使出浑身气力,也无法撼动分毫。 “老实点!”云迟轻叱一声,她都比热锅蚂蚁还着急了,这人在拖后腿。 萧关逢只觉天雷滚滚,恨不得立刻死去。 “……嗯……放……嗯,下来……” 在漏出数声痛苦低吟后,终于成功表达出抗议。 病人的话不能当真,云迟甚至懒得低头看他一眼,连走带跑奔向卧房。 翠凤和小铃倚靠池上护栏,一边给鲤鱼投食,一边闲聊家常。 眼见她们威武雄壮的宗主,一手穿过腋下,一手箍住膝盖,怀抱一名男子,一阵风似的从眼前飘过。 那男子青衣玉冠,整张脸埋进宗主颈窝里。 “凤姐姐,”小铃视线跟随宗主而去,短时间内只怕找不回来了,“刚才……那是宗主……和萧仙长吗?” “应该……是吧?”翠凤信心不足道。 总觉得她家宗主,身为一名女子,还是名貌美如花的女子,日常打开方式有点……违背常理。 “小铃,”直到宗主身影彻底从瞳孔中消失,翠凤用饱含殷切的眼神望着小铃,“你可不能学宗主,不会有男子喜欢的。” 小铃依依不舍收回目光,转头望向凤姐姐,凤姐姐对她很好,比母亲还好。 “小铃记住了。”她点点头,而后贴近凤姐姐耳旁,发出灵魂一问,“凤姐姐,难道说萧仙长是被逼的?” 翠凤:“……”是?不是? 她燃烧三百亿脑细胞疯狂回想,最后终于得出肯定答案。 “萧仙长和宗主两情相悦!”说完横了小铃一眼,日常警告从不缺席,“小丫头莫要瞎猜,叫宗主知晓,有你好果子吃。” 可怜少女小铃,日日活在宗主的“好果子”下,导致现在都不敢抬眼正视宗主。 云迟一脚踹开房门,而后又一脚合上。 萧关逢躺在榻上,头顶是熟悉的烟白帷幔,吃力的偏过脸想看看云迟去干嘛。 心里祈祷着她莫要再做出什么惊天地泣鬼神的奇怪举动。 寒毒已经陪伴了他数千年,只要捱过初时的一个时辰,便会好转。 云迟将两床备用锦被扔在榻上,见他脸上冷汗涔涔,颈前衣襟水淋淋跟刚从水里捞出来似的,黛眉微蹙。 伸手去解他的腰扣,被冷冰冰的布料冻了一激灵。 萧关逢眼见她十分麻利的替他宽衣解带,又三下五除二把自己扒得一丝不挂,眼前飘过一团黑云,如山川海岳般逼得他呼吸一滞。 两床厚厚的被子铺来,随后她也钻了进来,趴在他身上瑟瑟发抖。 “嘶嘶!”云迟抖着牙齿抬头看他,伸手替他擦去眼角冷汗,免得糊住眼睛,“有……没有,嘶嘶,好一点?嘶!” 不吹不擂,可比落雪岭上万年积雪冷多了。 早知今日,她当初便该听他的话,毫不犹豫吃掉那地涌雾莲。 回应她的是一声闷哼,听起来十分克制、痛苦。 萧关逢本想告诉她不必如此,可张口便是一长串难以抑制的呻吟。 事实上,她此番作为,除了给他一点心里安慰,没有半分作用。 云迟见他连半个字也吐露不出,猜想他定是难捱得紧,又把手伸出被窝,召唤来储物袋取出万年火凤凰内丹,递到他嘴边。 “张嘴,嘶嘶!”等了一阵不见他张嘴,继续道,“含住它,应该能暖和一些,嘶——” 深深的无力感和纠结,如潮水,席卷萧关逢心脏。 一方面,不愿她与他一起遭罪,可实在不知该如何行事,道不出,推又推不动。 同时,心里又升起一股满足感,盼望她能为他多做一些。 他甚至邪恶的想,若他一直不张嘴,她当如何。 会不会用更亲密的方式喂他? “嘶!”云迟哆哆嗦嗦抖着身子,低声嘟囔,“娇气!” 与此同时,右手以雷霆之势捏住他的下颌,稍一用力,他便老老实实张开了嘴。 云迟以一种十分粗鲁的方式,把火凤凰内丹塞进他嘴里。 萧关逢:“……”这不是我要的投喂方式! 一个时辰过去,体内寒毒威势退去不少,终于能勉强说两个字儿。 “酒……酒……” 他含着火凤凰内丹,含糊不清叨叨,云迟贴近了耳朵才勉强听清楚。 赶紧爬出被窝,把他的储物袋取了来,放在他手心,“快打开储物袋,我给你拿酒。” 萧关逢储物袋里应有尽有,自然不缺酒。 闹腾了一个多时辰的萧关逢,此时倒十分听话,老老实实催动意念,打开了储物袋。 云迟撑开储物袋,探头瞧去。 好家伙,空间足足有两个足球场大小,分门别类摆放整齐。 眼尖的她,一眼瞧见远处摆放的十几个麻袋,小心脏立刻活泛起来。 那里边装的,正是被他以阴险手段讹去的十万兽丹。 萧关逢心念微动,一个大肚子土色陶瓷瓶子自动飞出储物袋,落在云迟手中,而后储物袋自动闭合,任云迟使出吃奶的劲儿也没能撑开。 实在扯不开,云迟只好瘪瘪嘴,心有不甘的拿起酒瓶准备给他喂酒。 萧关逢被她扶起靠在床头,腰下放了两个软枕,很舒服的姿势。 身上还掖了床锦被。 最厉害一波寒意侵袭过去,他已经完全清醒。 从前到这个环节,他会自己移步桌前,用酒杯缓慢喝酒,直到寒毒彻底散去。 还是第一次,被人这般悉心照料,他有些贪念。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她此刻一丝不挂,在眼前晃来晃去,有那么一些不妥当。 “啪!”云迟拔下瓶塞。 空气里霎时充斥着浓烈酒气,一闻便知酒精浓度极高。 瓶口抵在下唇处,萧关逢掀起眼睑,状似很艰难的垂眸看向酒瓶,病恹恹的,瞧着怪可怜。 “能自己喝吗?”云迟盘坐在榻上,凑近了轻声问他。 萧关逢微微摇了摇头,面色又苍白了一分。 在云迟印象里,萧关逢虽然手不能提肩不能扛,可也是个十分要强的矜贵公子,清醒时,从未露出一星半点软弱之态。 可眼下,他看起来,脆弱得像只刚破壳的雏鸟,让人忍不住心生爱怜。 被人看见如此脆弱的一面,想必他心里一定很羞臊吧。 这么想着,看向男子的眼神又柔软了些,就快滴出水来。 “我喂你。”云迟放低声音,温柔极了,好像真怕惊动了一只幼鸟。 闻言,萧关逢神色复杂的看她,而后又快速收敛情绪,生怕她瞧出端倪。 心中隐隐期待着,锦被下的手也跟着蜷缩起来。 她口中的喂,他太熟悉了。 她喂过他好多次茶水,还从未喂过酒水。 云迟见他点头,百种思绪尽数化为铺天盖地的心疼。 突然! 萧关逢只觉得脸颊一痛,嘴巴不受控制的大大张开。 而后一大口烈酒流进喉管,像是被人灌进了滚热的岩浆,喉咙、肺部立刻燃烧起来,火辣辣灼痛。 “咳咳!” 一口酒下肚,他猛烈咳嗽两声,整个后背都不由自主躬了起来。 “来,”男子面色以肉眼可见速度红润不少,云迟心中一喜,“再喝两口。” 说着,又将右手伸到他下颌处,打算故技重施。 萧关逢心里愁闷,恨她是块木头,负气别过脸去,紧紧抿住嘴唇,说什么也不肯再喝。 对他此番行为,云迟难以理解。 要喝酒是他,耍脾气不喝也是他,他毕竟不是小孩子,总不能摁住强灌吧。 半晌,云迟见他终于转过脸来,嘴唇蠕动,可气若游丝几乎听不见声音。 不得已,她只能再凑进了去听,耳朵贴近他毫无血色的嘴唇。 “我没有听清楚,”云迟退开耳朵,直视男子眼睛,距离仍旧很近,想让他尽量大点声,“你能不能……” 萧关逢轻轻碰了下她的嘴唇便退开了,继续倚在床头,神情恹恹的看着她。 云迟很聪慧,立刻领悟其中深意,并成功复述。 “你的意思是方才那样喂很难受,”她眯起眼睛朝他嘟了下嘴,“要这样喂?” 萧关逢默默松了口气,她总算开了窍。 “抱歉哈,”云迟拿着酒瓶干笑两声,真诚又憨实,“我不知道那样喂会难受,以后知道了。” 面上如是说,心里一个劲儿吐槽他矫情难伺候。 伏狼族将士受伤,都是这么被喂药的,人家都没事儿,偏他难受。 萧关逢如愿以偿得到佳人贴“嘴”伺候,感觉余毒散得快了不少。 两刻钟后,一瓶酒成功见底。 “不行了,”云迟手一扬,把空酒瓶扔得远远的,有气无力摆手道,“我头好晕。” 云迟眨巴着大眼,眼中已蒙上一层水雾,而后猛然摇了两下头,感觉脑袋里灌了三斤铅一般,又沉又晃,眼前萧关逢跟孙猴子拔毛似的出现好多个,心道不好。 “我好像有点……醉……了……” 恍恍惚惚间,云迟好像看到柔弱不能自理的某人,不紧不慢掀开锦被,掏出一张清洁符…… 身上黏腻散去,虽说身体还有些虚弱,可有好心情加持,萧关逢竟觉比平日更清明。 一旁躺着的女子,因醉酒之故,面色潮红,呼吸比平时粗重不少。 她憨态可掬跟个小狐狸崽子般可爱,萧关逢瞧着,不禁莞尔摇头:酒量太差! 随后起身抱起她,给她挪了挪角度。 窗外天色已暗,他干脆重新躺下,把她捞进怀里,而后闭上眼睛打算睡觉。 可刚闭上眼睛,原本醉得不省人事之人,突然睁开眼睛,右腿一抬,利索无比跨坐在他腰间。 刚进屋时,云迟便将两人衣物褪得一干二净,彼此坦诚相待了一个多时辰。 那时他寒毒发作,无暇他顾。 眼下面对她一丝不挂的娇躯,若还能保持理智,那多多少少有点……不正常。 云迟跨坐在他身上,只觉眼前男子实在好看,尤其是修长的脖颈,好想咬一口。 醉酒而已,萧关逢并不打算放过她,却不曾想她先一步朝自己脖颈袭来。 耳边传来断断续续的吞咽声,萧关逢微微合上眼睛,等待她下一步动作。 “你是谁?” 埋在颈间、辛勤耕耘了半天的人突然抬头,像只迷路的小狐狸,满面疑惑望着他。 萧关逢眸中流光轮转,从脑袋到足底,皆软成了绕指柔。 欲念如杂草疯长,一发不可收拾。 只想将她拉入怀中,细致的、温柔的对待。 这般想着,一个拳头突然挥来。 而后只觉脑门一痛,来不及过多思考,便人事不省。 “好困!” 某人行完凶,拍了拍嘴打了个哈欠,直直朝前栽倒下去…… (本章完) 第128章 宗主做决策就好了(两章并一章) - 我家女仙太过多情 - 山羊吃胡萝卜 卯时四刻。 火红的太阳刚刚攀上半空,一座座山峰在丛丛雾霭中若隐若现,云迟已经练完刀哼着小调子往灶房而去。 在强大的生物钟面前,一点点醉酒不值一提。 此时,在更高处的天穹之上,层层叠叠云澜层中,有什么东西正循着某种规律徐徐滚动。 萧关逢昨夜做了个噩梦。 那条将他逼下悬崖的美人蛇,用水桶粗的长尾将他从坠落中卷了回来,摇身一变成了脚踩长靴、身披兽皮斗篷,威风凛凛的伏狼族少主。 她似乎很生气,一对杏眼圆溜溜滚动,刺拉拉的小火苗从她眼中窜出,落在深山绿林中,将整座大山点燃。 她的眼瞳在喷火,是真火! “天下好儿郎比比皆是,你不愿同我生崽崽,自然有人愿意。哼!” 说完甩头便走,留下他在原地对着漫天大火无所适从。 等他反应过来,呼喊着她的名字去追,眼看就快追上,飒爽少女又化作人首蛇身的怪物。 “呀,”怪物回过身赞叹一声,“小公子好俊,要不要陪姐姐玩躲猫猫?” 说着,摇着蛇身,慢悠悠朝他游来,嘴角还挂着坏笑。 梦中,他不过是个十三四岁的少年。 他害怕极了,转身便往悬崖跑,冷汗浸透了衣裳。 雪上加霜的是,关键时刻,身体像是打开了洪闸,通身灵力顷刻散去,他成了废人。 可怪物仍旧紧追不舍,嘴里不断发出阴森森嗤笑,“姐姐洞府又大又华丽,来,跟姐姐回家……” 噩梦戛然而止,萧关逢陡然睁开双眼,一张春光明媚的笑颜在眼前放大。 尚未从梦魇中回过神的萧关逢,呼吸一滞,差点再次昏死过去。 他身体一抖、眼中隐隐流露出恐惧,云迟以为是寒毒留下的后遗症,有点担心,脸上笑容也暗淡下去。 “还是不舒服吗?”温暖光滑的手背贴上男子额头,再次确认他已恢复正常体温。 熟悉的面容、熟悉的帏帐落入眼中,萧关逢恢复了一丝神志,伸出手像往常一样把她扯入怀中。 闻到深入肺腑的乌发清香,终于彻底找回清明。 “昨天晚上就没有吃饭,肯定饿坏了吧。”云迟从他怀里爬起来,端来早膳放在榻边小方凳上。 见他不言不语,面色苍白,像条缺氧的鱼儿半死不活,不确定的问:“还是……我喂你?” 看她的样子,定是忘了醉酒后发生的事儿,萧关逢沉了沉眼睑,让自己看起来愈加羸弱。 云迟长舒了口气,十分耐心的把他扶起靠在床头,一勺一勺喂他吃完了一盅蛋羹,又吃了两块鲜花糕,喝过水,才扶他重新躺下。 整个过程,萧关逢只是乖顺的受着,任凭她摆弄,一句话也没说,全由她天马行空去误会。 谁叫她不分场合乱挥拳头,又跑进梦里去唬人。 “好好休息,”云迟放下筷子转身替他掖好被角,“我让翠凤守在房门口,有事便吩咐她去朝云殿找我,中午我再回来给你做午膳。” 至于寒毒具体怎么回事儿,还是等他好些再说吧。 朝云殿。 云迟坐主位,右侧依次是三叶真人蒙震、南离真人俞同楚、胡真儿,左侧依次是江郭、宁杳真人宁衣杳、方牧生、蓝尘。 胡真儿得到驭兽铃传承,成为灵兽峰新峰主已是板上钉钉的事儿。 方牧生和蓝尘身为上春峰和上秋峰首徒,能力、人品在各自峰座无人能出其右,对峰主之位也是十拿九稳。 至于江郭,自是代师出席。 三日后便是峰主大选,此事一月前已交于浮云谷组织。 江郭于修行上进展缓慢,但组织策划和管理弟子都是一把好手,又有蓝尘从旁辅助,峰主大选被他安排得妥妥当当。 就连一向爱挑毛病的三叶真人蒙震也挑不出刺儿。 江郭汇报完大体情况,抬手朝三位峰主各施一礼,“届时,还请三位峰主按时出席,主持大局。” 有一瞬间,江郭有些感慨,从前,他也时常代替师尊与几位长老商议事情。 峰主们更是清闲,根本不用为宗门大小事情操心。 短短几月,却已物是人非,与他共事之人也全换了。 “应当的。”南离真人俞同楚起身回施一礼,给足浮云谷面子。 严格按辈分算,这南离真人比江郭还晚一辈。 若云迟没成为宗主,南离真人见到她,还得恭恭敬敬唤一声师叔祖。 三千年内臻至元婴巅峰,只待化神天雷降下便可晋升化神。 当真天才中的天才! “江师侄放心,有我在,谁也别想蒙混过关。”宁杳真人爽快人办爽快事,笑呵呵应承。 只有蒙震敷衍的“嗯”了声,似有不满。 在座诸位皆知,他的不满并非针对江郭,而是主位上某个正端着本册子翻阅之人。 云迟快速翻完整本册子,不得不佩服江郭的办事能力。 各峰历史重点,比试场地、轮次,分组、晋级规则,约束条件…… 只要与峰主大选相关的,整理得井井有条,重点突出、简明扼要。 就连对裁判,也明确做出要求,何时到场、何种情况下必须强行介入中止比试、如何评分等等。 云迟目光不动声色从殿内几人面上扫过,心中有了计较。 江郭为人圆滑周到,具有超强执行力,妥妥的中层管理人才,宗门内部杂事交给他再合适不过。 蓝尘深谋远虑,心性坚韧,属于领导型人才,可作为下一任接班人培养。 胡真儿刚正不阿,她打算让她接叶霜红的班,执掌戒律。 方牧生和俞同楚心无旁骛,一心问道,又有天赋加成,必须大力砸资源,势必让他们成为战力顶梁柱。 宁杳真人豪爽真诚,十分护短,和好友桐玲一样,对自己这个宗主莫名亲近,就跟瞧闺女似的,惹祸了可以躲到她那儿去。 就是这蒙震,瞧着……不太顺眼! 但愿几日后选出的新峰主们,一个比一个强。 云迟心里默默祈祷着。 “嗯咳!”关于峰主大选安排已达成一致意见,云迟接着说第二件事。 “当前弟子们所用练武阵盘太差,达不到训练效果,以后不必再采购。” 灵兽峰作为现在的财政中枢,主要负责资源采购、发放和财务核算,胡真儿两只耳朵高高竖起,生怕漏听一个字。 “本宗主打算自主创立一套独属于凌剑宗的训练阵法,这件事儿本宗主已经和四师兄商量过,四师兄也深表赞同,宁杳真人、南离真人、蓝尘、牧生和真儿也知晓。” 听到这话,蒙震刷一下望向宗主,巴掌厚大嘴唇微微颤动,本就没熄灭的火气愈加旺盛。 感情只有他一人不知? “昨日本宗主已将大致想法同陈景说了,接下来五年,将由他主导训练阵法体系设计和布设。” “阵法设计和试验阶段,你们要全力配合他的工作。” “有想法的提想法,没想法的暂停修炼也得想出点什么;请你们亲身试验的,绝不能假手他人,若是不幸死在阵中,本宗主算你们以身殉公,定会把你们的名字刻进藏剑阁功德簿。” 云迟看了眼蒙震,继续道: “尤其是三位老峰主,若让本宗主知晓你们以资历压人,拒绝协助,或者找借口避而不见,这个峰主也不必当了。” 蒙震心里毛乎乎的:败家子看着我做什么? “待三日后峰主大选结束,江郭负责向新峰主们转达此事。” 被点名的江郭拱手,“是,弟子谨记。” “新阵法体系初步预算是六千万上品灵石,”云迟微微停顿,让惊呆了下巴的众人有时间平复心情,“分两个大阶段完成,今年先拿出三百万用于建设弟子日常训练阵法。” “三叶真人、宁杳真人、南离真人,你们三人做了多年峰主,享受海量宗门资源,更是深受广大弟子爱戴。” 三位峰主皆是面色肃然,心中一凛,猜想定没好事儿。 果然,接下来便听宗主气定神闲、慢悠悠道,“初时的三百万灵石,你们一人一百万,权当三位老峰主为宗门做贡献,弟子们也会感念三位峰主仁义的。” 宗门大劫后,固定资产尚未清点完毕,此时不宜大项支出,这才想到掏三位峰主荷包。 一百万上品灵石可不是小数目,哪怕日日用灵石修炼,也够一个元婴修士使用七八年了。 蒙震用他不太灵光的脑子组织了半天语言,好不容易下定决心拒绝,却被宁杳真人和南离真人抢先一步。 “重建弟子训练阵法是好事儿,我宁杳第一个支持宗主。” 宁杳真人无条件无底线回护宗主,已到了无可救药的地步,南离真人轻轻摇了摇头,也问出了自己心里的疑问。 “宗主,”南离真人坐在圈椅上,朝宗主抱拳揖礼,“六千万上品灵石构建一套低阶弟子训练阵法,是不是有点……” 南离真人少年老成,说话办事皆张弛有度,心里虽有些瞧不上灵力低微的新宗主,面上礼数却很周全。 云迟明白他的意思,颔首回道,“非是低阶弟子专用,此系列训练阵法,涵盖练气到化神每个小阶。” 如此计算,六千万上品灵石非但不贵,反而便宜得有些不真实。 闻言,三位真人心中愕然,暗自揣测宗主定是用了什么不太光彩的手段胁迫于那陈景。 虽说他们都只是元婴境界,可毕竟活的时间长,也都认识那么几位阵法师道友,估摸着六千万最多只够材料费。 “陈景此人我也有所耳闻,化神以下训练阵法定然难不倒他。”南离真人略作思考,继续道,“可他自己也才化神一层,如何设计并布设化神境界的训练阵法?” 即便他天资傲然,于阵法一道是绝世天才,可境界限制摆在那里,勉强布阵,只怕化神境界修士在阵中施法,用不了几下便破阵而出了。 这个…… 云迟还真没问过,她提出阵法要囊括化神期,陈景也没提出异议,于是理所当然认为他能完成。 “回真人,”蓝尘插话,“陈道友昨日与宗主商榷后来找过弟子,提及了此事。” “陈道友说到时他会请一位故人出山,协助他完成化神境界相关阵纹刻绘、以及布阵。” “何人?”云迟抬头问,据她所知,上行界比陈景厉害的阵法师可没几个。 蓝尘摇了摇头,“陈道友只说到时自然知晓,其他便不愿透露了。” 南离真人解了心中疑惑,也同意拿出一百万灵石,用于初期建设。 祸福从来相依,凌剑宗此次遭遇灭顶之灾,让活下来的人彻底痛定思痛,认识到实战能力是何等重要。 是以此时,宗主打算耗费巨资搭建训练体系,也无人反对。 这下,即便蒙震再不愿,也只好硬着头皮答应。 云迟原本还想亲自参与阵法详细设计,可转念一想,专业的事儿还是交给专业的人比较靠谱,也就不愿掺和了。 再说,她身为宗主,最主要的难道不是做决策吗? 至于落地实施,还是交给相关领域高尖人才吧。 “还有什么事儿吗?”云迟挪了挪有些发酸的屁股,“没事儿今日就到此为止吧。” “宗主,”江郭突然想到一事,“峰主大选当日,宗主可要到场?是否需要弟子提前准备?” 提前摸清宗主意向,他也好找准位置拍马…… ——提前安排妥帖,势必让宗主体验到女王般的待遇。 马屁精那点儿小九九云迟心知肚明,当下摆手,“不用,从明日起,本宗主要闭关一个月破镜。” 再有五天便是小衍秘境开启之日,明日她便会混入历练弟子中下山,自是无法参加三日后的峰主大选。 “宗主又要破镜了?”宁杳真人面上难掩兴奋,却也察觉到一丝不对劲。 宗主这修炼速度,未免……太快了点! 除了她,其他几人同样面色凝重。 宗主修为提升于宗门大有裨益,可也要脚踏实地,一步步走得夯实、走得稳固才行。 蓝尘和胡真儿倒是知晓宗主有秘丹,可释放巨量灵气,却不知具体是何物,很怕将来某一日造成不可挽回的后果。 要知道,南离真人已是凌剑宗五万年来天赋最高的弟子,连他,修炼到结丹巅峰,也用去一千二百年。 宗主这才不到两年,已是结丹后期圆满,如何叫人不担忧。 “嗯。”云迟知道几人想法,但她自己的身体自己最清楚,没什么好惧怕。 “你们不必担忧,本宗主自有分寸,不会有事。” 宗主虽这么说了,可几人仍旧忧心忡忡。 “若宗主修行上需要帮助,同楚定当竭力相助。”南离真人眉毛微动,同样有些忧虑。 他虽嫌宗主修为低,但事关宗门稳定,若是对方需要,也定会倾囊相授。 一直对宗主喊打喊杀的三叶真人大手一拍,“也算我一个。” 云迟心中动容,好言婉拒了他们。 心里想着师尊赶紧回来吧,她真怕这些人对她太好,她会舍不下。 散会后,云迟把江郭喊到一旁,对他说了几句话。 “宗主,这……”听完宗主的话,江郭国字脸纠成大圆脸,有些为难的嗫嚅道,“不太好吧。” 让师尊知晓,非扒了他的衣服把他丢进炼丹炉不可。 云迟负手伫立,状似无意的压低下颌,慢悠悠扫了眼他侧腰。 果然,不出三秒钟,便听他咽了咽口水,恭恭敬敬道,“宗主放心,今日申时,弟子亲自送药浴汤至境览峰。” 云迟余光扫去,看见他愁眉苦脸、额头冒出丝丝细汗,故意拉长尾音反问,“只是药浴汤?” 江郭抹了抹虚汗,定了定心神,才终于下定决心,“宗主要的东西,弟子定当一并带到。” 他悔啊! 此刻他只想问问师尊,有没有一种丹药,吃了能令人回到过去或忘却前尘。 回到过去的,给他吃。 忘却前尘的,给宗主吃。 若他知道身体残缺、灵力低下的花莲小师叔,有朝一日会成为宗主,打死,他也不敢收那三千灵石啊! 得到满意的答案,云迟扬了扬手,跳上弯刀,疾驰而去。 我们宗主大人终于要下山了,不容易啊。 (本章完) 第129章 咒印,我穷你富 - 我家女仙太过多情 - 山羊吃胡萝卜 翠凤靠坐在主子房门口屋梁下廊柱上,守到午时也不见宗主回来,请示过另一位主子后,去备午膳。 待她端着午膳穿过月牙拱门时,恰逢宗主从另一个拱门进入小院。 “宗主回来啦。” 翠凤双手托木盘,朝云迟迈了两步,露出一个憨厚的笑容,“小人瞧宗主午时未归,请示过萧仙长,已备好午膳。” “嗯。”云迟扫了眼托盘,又揭开粥盅用汤匙轻轻搅动两圈,勉强满意,“给我吧。” 云迟清晨前脚离开,萧关逢后脚便翻身下榻,端坐高长案后看了一上午书。 听到院中传来对话声,不慌不忙将小炉子、茶壶,连同半杯茶水一股脑归入储物袋。 未免露馅,他没有喝屋内原本准备的茶水。 云迟轻手轻脚推开房门,又轻手轻脚合上,把食物搁在八仙桌上,转身去瞧他。 脸上冷白已完全褪去,唇色恢复如常泛着浅浅光泽,呼吸绵长平缓,应当是无碍了。 见他安然无恙,唇角也不自觉咧开一个微小的幅度。 左右下午无特殊安排,也不着急唤醒他,云迟颇有兴致的弯下腰,双手背在身后,细细端摩起这遗世睡颜。 瞧着瞧着,压抑了许多日的某些邪恶的念头,趁人不备偷偷冒了出来。 自那日因子嗣之事不欢而散后,两人中间彷如隔了道无形屏障,屏障扩展,将两人之间的距离越推越远。 她仍旧每日练完刀后给他准备早膳,然后趁他未醒时躲进空间修炼,直到第二天一早出来练刀,连隔几日一次的药浴也挪到空间里,除非有特殊情况出现。 不知不觉,已过去十几日。 昨日也是因为要与蓝尘他们一道,同陈大符师“友好沟通”,才在外界逗留到傍晚,打算回房间后再进入空间,没曾想却在敛菲亭遇见他。 此时此刻,在周遭静谧到只能听见屋外燕雀啁啾的情境下,她想与他百无禁忌的拥抱、亲吻。 面孔上方垂下的那道目光太过耀眼,隔着眼皮也能感受到令人窒息的热烈。 虚假的镇定,脆弱得堪比泡沫化的面具,轻轻一戳便砰一声碎裂。 熟悉的温热触感袭来,恍若隔世般邈远。 几乎在她俯身贴近瞬间,“睡梦”中人睫毛便开始止不住颤动,呼吸更是杂乱无章。 在这场情爱较量里,他承认自己是个庸才,握起的屠刀,没有斩向敌人,反而自剜心脏,心甘情愿将一颗真心捧到敌人面前。 除了伪装和等待,他不知该怎样主动去靠近她。 他很想在皮囊之外,让她看见自己的好,可回过头来发现,除了这副皮囊尚算完整,再寻不出一件完好、值得她留恋的地方。 原以为,三千年积攒的仇恨,已足够毁天灭地。 却在遇见她之后,方知,还能更恨。 下唇蓦然传来一阵刺痛,顷刻间,满腔恨意如海潮消退,萧关逢幽幽睁开了眼,眸中无波无澜宛如一潭死水。 云迟对此司空见惯,莞尔揶揄,“不装了?” 只一句话,死水般的眸子旋即碧波荡漾,好似有鱼儿游在其中,生动鲜活起来。 萧关逢双手探出被窝圈住她,抬头想吻她,唇瓣印在突然伸出的掌心上。 “不着急,”云迟俏皮的眨了下左眼,“先吃饭。” 萧关逢不装了,乖乖穿戴整齐坐在八仙桌上用膳。 他用膳时从来不讲话,云迟百无聊赖下,盘坐在地上捯饬她贫瘠到惨绝人寰的储物袋。 堂堂北野第一氏族少主,昔日第二大修仙宗门宗主,储物袋里穷到只有一把弯刀、一颗火凤凰内丹、一个干花蒲团、三大箩筐素心腊梅花瓣,几本书卷,三身衣裳,以及从叶霜红那里搜刮来的一只储物袋。 原本还有一包灵石,也在十几日前用来贿赂了连空雨。 看了看左手的银戒和脖子挂着的空间石,索性全摘下来,与其他东西摆成一排。 耳边传来几声响亮的呼气声,萧关用眼角余光瞥去,见她双臂抱在胸前,气鼓鼓盯着面前摆放整齐的几样固定资产,一抹笑容荡开在汤匙边。 用完膳,翠凤进来收拾残局,瞧见自家宗主像个稚童坐在地上撒气,看起来可怜又好笑。 出于仆人对主子的义务,她本想礼貌性问候几句,无意瞥见萧仙长偷偷笑了一下。 不知怎的,老脸一红,快速在心里呸呸两声,生生将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麻溜的收好餐盘、擦完桌子,一溜烟儿逃离了案发现场。 等到翠凤再次进屋倒掉旧茶,又续上新茶,云迟重新套上银戒、挂好空间石,手臂拂过,剩余物品悉数飞入储物袋。 收好东西,望着不远处气定神闲品茗的某人,想到他塞得满满当当的储物袋,越想越不甘心。 “啪!” 萧关逢放下茶盏,瞅了眼桌上的储物袋,不明所以。 “你觉得正常吗?合理吗?”云迟指着自己干瘪的储物袋,振振有词,“大家都是少主,睡一个被窝,凭什么你那么富而我这么穷!” 连个翠凤一个凡仆都比她有钱,她觉得是时候整肃家规,夺回财政大权了。 “现在、立刻、马上,把我伏狼族资产还回来,或者给这个储物袋装满灵石。” 萧关逢瞧她瞪圆了双眼,身形由于太过激动微微晃动,指着储物袋的手指更是抖得厉害,鬓角碎发随着一口气轻轻飞起,一副气得不轻模样,很像一只炸了毛的小狐狸。 还是一只外强中干、狐假虎威、故作镇定的小狐狸,怂凶怂凶的,可爱得紧。 “十万兽丹做了聘礼,你哪儿还有资产?” 萧关逢不轻不重回了句,兀自倒茶饮茶。 “你!”就像过去无数次,云迟又被他一句话噎得一口气上不来下不去。 “敲诈我伏狼族半数资产,还强词夺理,萧关逢,你怎么这么厚脸皮啊?” “……” “他日等本少主回到北野,定要把你飞鹰族人全捉来——当奴隶!” 这些话,她已说过无数遍,萧关逢早免疫了。 任凭她在一旁吹胡子瞪眼、张牙舞爪威胁,他都无动于衷,半分没影响到饮茶兴致。 甚至还给她也倒了杯茶。 等到她发泄够了,才搁下茶盏,提醒道,“不是有问题要问?” 眼见又一次逼宫失败,云迟也不觉得尴尬,十分自觉的坐在桌前。 失败次数多了,她也免疫了! 数落得太久,口干舌燥的,云迟喝了口茶润嗓,等到心情彻底平复,才切入正题。 “寒毒怎么回事?可知道是什么毒?” “是诅咒。” 竟不是毒!云迟微微讶异,说出了进一步猜想,“与你不能修炼有关?” 萧关逢颔首认同,料想以她的聪慧,应该已猜到更深层次的关键之处,果然又听她继续提问,层层剥丝抽茧,逼近真相。 “你们萧家人可是都受到了诅咒?” 见他未否认,云迟意有所指看向他左胸,“所以那不是胎记,是咒印。” 她用的是肯定句。 “是谁?你最大的仇人是谁?” 她记得很清楚,北野的羊皮卷上从未记录过与他身上相似的咒印。 提及最大仇人,萧关逢眸光浮动,眼中不着痕迹闪过一丝恨意,但更多的是坚定,“不在人域。” 三千年前,他败了。 三千年后,他同样不认命,哪怕再一次堕入地狱。 云迟不动声色将他的反应纳入眼中,暗自揣度思量,最后决定不再深究。 既不在人域,那便是如同无妄天一般的强大存在了。 是神明啊! 不知神明怕不怕死呢? 她心里莫名浮起一抹玩味和不屑,抬头望向屋顶,好像能穿透屋顶看到更远处的东西一样。 一阵漫长静默后,云迟突然扑向萧关逢,挂在他脖子上,鸦羽长睫低垂,眼中俱是晃眼的光彩。 “我要替你解印。” 她神情散漫,用极为随意的语气说着令人心潮澎湃的话,但萧关逢知晓她没有开玩笑。 “你会受伤、会流血,甚至……”会死。 萧关逢想不通一向惜命的她为何…… 云迟无所谓道,“我知道啊。” 她已于剑冢中成功引动启星秘术,心中有数。 以祭血强制破除咒印,肯定会受伤、会流血,但她不会死,最多……半死不活。 再说,等她真正学会禁术祝福,还不知猴年马月呢。 在驭星术禁术中,往生术只是最简单的技法,而祝福术却是最难的几种之一。 闻言,萧关逢有一瞬间错觉,她是不是也开始爱上自己,所以才愿意为他以身犯险。 “你为何?”他讷讷的问,心里期待着某个答案。 “嗯……”云迟跨坐在他腿上,手背撑起下巴,故作高深的思索了一下,露出一个恍然大悟的表情。 “我想让我夫君去天上,抓个神明下来瞧瞧,是不是也是一个鼻子两只眼。” 说完,脸上挂上阳光明媚的笑容,“怎么样,有没有觉得我志向远大。” 萧关逢定睛看她,心中愁肠百转,说不出是何种滋味,如果可以,他不愿她流一滴血。 “说好了,我只替你一人解印。” “不过我也有一个条件,我当宗主一日,你便不能对凌剑宗下手。”想了想,又补充道,“我知道长风门被屠,与你脱不了干系。” 萧关逢哑然失笑,原来还是为了他。 “云迟。” 明知她爱屋及乌,为了时境雪守护凌剑宗,可他还是要亲耳听她说,否则难以甘心。 “倘若没有时境雪,没有凌剑宗,你还愿不愿?”为我受伤,为我流血,只为萧关逢这个人。 他以为她会犹豫,会躲闪,却不曾想她毫不犹豫道,“当然,我云迟随心做事。” 云迟瞧他面色越发动容,眼中是藏不住的情愫,心想好机会。 烈火烹油,打算再添一把火,软软糯糯的蜜语甜言张口就来,“你是我夫君,我想看到你自在逍遥的活,替你解咒,不干旁的任何人任何事。” “怎么样,我对你好不好?” 没想到她竟是这般想的,萧关逢已失去言语,情难自禁把她捞进怀中。 脑袋埋入女子肩膀,贪恋的嗅着,“嗯。” 何止好,是好到让他几乎快忘记自己是谁了。 一来二去,横亘在两人中间的屏障,轰然碎裂。 十几日的疏离,顷刻间化为虚无。 萧关逢从未想过有一日,他会轻而易举交付满腔真情,但他不后悔。 纵使是痛、是悲、是苦,也甘之如饴。 他由内而外散发出极致的温柔,触碰着怀中女子,留下属于自己的点点滴滴,蕴藉而隽永。 云迟看似热火朝天,实则清醒得可怕。 她像一只伺机而动的猎豹,只待时机成熟,发起奋力一击。 萧关逢眼中一片浑浊,似乎是半眯着眼,可什么也看不见。 嗅觉却异常的灵敏,循着味儿,将她的细微反应牢牢刻印在脑子里、又记在心上。 云迟坐在他怀里,耐心地等待着最佳时机。 嘴角跑出一抹坏笑,沿着他优越至极的面颊,一点点挪至耳畔,“想不想,我对你更好?” 男子脑子已彻底断线,脑中、眼前俱是她一帧帧音容笑貌,只记得她说‘你是我夫君,不干旁的任何人任何事’。 “我想到……可想,”许久,才又听到她的絮絮叨叨,“试试?” 她对着他的颈窝轻轻哈了一口热气,又断断续续说了一些细节,他也挑挑拣拣听了一些重点。 混沌的脑子片刻回神,拼了好大力气才睁开双眼,浑噩的眸子迷惑的盯着她的脑袋看。 想不通那些常人连想一下都是罪恶的……她又是如何得知的。 云迟被他看得发毛,以为用力过猛适得其反了,暗道糟糕。 正想收敛收敛,看能不能补救一二,耳垂忽而一阵钝麻。 “……嗯!” 随着一声细若蚊蚋的低声呢喃飘入耳中,云迟发自内心笑了,眼前仿佛飘过金山银山。 待他再次陷入混沌中,估摸着连一和二都分不清了,云迟偷偷掐了个法决。 萧关逢抱着温香软玉正起劲,右手被她轻轻拉至身前,旋即掌心多了样东西。 他已经有些神志不清,一时没明白她意欲何为。 “乖,”耳边又响起软到滴水的声音,“打开它。” “……” “……夫君,乖啊,打开它嘛,”她继续哄骗着,“打开它,我们就去榻上,可好?” 云迟握了握他的手,示意他赶紧打开储物袋。 萧关逢掐头去尾,模模糊糊听着,花去很长一段时间才终于搞清楚她的小心思。 难怪二话不说要替他解咒,又用比过往任何时候都含情脉脉的眼望着她,还说那么些好话。 在云迟看不见的地方,宠溺的笑意一闪即逝,而后埋下头,专心致志做自己的事。 两个足球场大小的储物袋打开了! 云迟心里乐开了花,赶紧催动意念将自己储物袋也打开。 连被人咬了一口也忘记报复回去。 神识感应到一长串物品,流水般从一只储物袋飞往另一只储物袋。 可惜东西实在太多,层层叠叠的虚影互相遮挡,每件物品还套了一层黑色兽皮袋,不取出来看不清是什么。 管他呢,肯定是好东西。 直到一个房间大小的储物袋装得满满当当,再塞不进任何东西,她才依依不舍收回神识。 两年来的心愿达成,她开心到飞起,忍不住朝他唇上吧唧一口,“夫君最好。” 萧关逢合上自己的储物袋,唇角仍旧挂着若有似无的笑意,抱着她站起身。 终于可以去榻上…… (本章完) 第130章 下山喽(加更) - 我家女仙太过多情 - 山羊吃胡萝卜 如愿亲了想亲之人、睡了想睡之人,江郭也在傍晚依约送来她要的东西。 云迟躺在药浴鼎中,觉得空气都香甜了不少。 原本估计要三五月才能恢复的神识,也已恢复九成九,她如今再泡药浴已经不会昏睡过去。 “灵石、丹药都齐了。” 她双臂松松垮垮耷拉在鼎沿上,喃喃自语,“缺点保命的法宝,找谁借呢?” “宁杳真人虽然宠我,可贸然向她借法宝,又是在秘境开启的敏感时期,难免被怀疑。” “江郭?”想到江郭送丹药时那张苦大仇深的脸,云迟摇了摇头。 “啪!”某人猛然拍了下自己脑袋,“不是有个现成的冤大头嘛,出身名门、修为高深,法宝肯定不少。” “宗主,你这药浴刚泡一刻钟,”翠凤端着晚膳,疑惑的望向风风火火往外走的宗主,“不泡了吗?” 云迟扬了扬手,“不泡了。” 脚下一刻不停奔出闲敛居,跃上弯刀飞远了。 第二日。 云迟照例五更起,练完刀做好早膳。 在叫人起床时,破天荒的十分配合某人清晨深度交流的要求。 整个亲亲抱抱搂高高的过程都异常和谐。 知晓他身受恶毒诅咒后,她不再用看懒虫的眼光歧视他。 嗜睡,也算诅咒中不轻不重一个附加效果。 下西峰山脚。 李遥取出一把中指长的迷你小剑抛向空中,一阵旋风过后,眼前赫然停靠一柄长百米、宽三十米的赭红巨剑。 “师兄。”蓝尘嫡亲师妹季凤棉来到出发地,见李遥已将剑舟放出,朝他抱拳揖礼。 李遥转过身还了一礼,“师妹。” 他们二人正是此次小衍秘境试炼的带队人。 不一会儿,前往试炼的弟子络绎抵达。 “呀!”连空雨有些忐忑的等待着自己的队友,肩膀被人从后拍了一下,心不在焉的她当即被吓了一跳,有些幽怨的盯着来人。 来人朝她做了个噤声手势,连空雨立刻猜到来人身份。 “怎么样?”来人松松张开臂膀,任凭连空雨转着圈打量,“是不是连你也认不出?” 连空雨转了四五圈,又放出神识探查一番,转至来人身前,嘴唇一抿,朝她竖起大拇指。 心中惊愕不已,心想这炼容丹当真奇异,眼前女子样貌声音与小师叔大相径庭,没有半分相似,怕是连萧师弟也认不出了吧。 来人唇角轻翘,退后一步,双手交叠施礼,“外门弟子师素素,承蒙师姐照拂。” 连空雨掩嘴嗤笑一声,也朝素素施了一礼,“师妹且放心,师姐定当护师妹周全。” “空雨师妹?”一道男声在连空雨右手方响起,带着几分不确定。 “你是……”连空雨眼前一亮,“姜峰师兄?” “正是,”姜峰抬手,“师妹有礼。” “师兄有礼,接下来一月就有劳师兄了。”连空雨拜完礼,拉过云迟,“师兄,这位是外门的素素师妹,是我们的另外一位队友。” 而后用手遮住半边脸颊,献宝似的朝前微微倾身,“素素与师兄一样,也是结丹后期哦。” 姜峰闻言,不敢怠慢,他瞧不出这位素素师妹具体修为境界,想必已是结丹后期大圆满,更在自己之上,当下转身朝素素师妹揖礼,“素素师妹。” 云迟也抬起手,态度谦和,“姜师兄。” 等到弟子到齐,李遥和季凤棉组织弟子依次登上剑舟,往能量槽装满灵石。 随后,剑舟四周升起半人高烟云护栏,随着一阵飓风,剑舟缓慢腾高,而后迅速飞远,瞬间驶离三十六峰。 与符师画的符箓烟舟只能使用固定次数不同,剑舟乃由炼器师一锤一锤锻造而成,只要没有损坏,便可以一直使用。 相比烟舟,剑舟在飞行高度和速度上,都远胜于前者,适合长途飞行。 除了费灵石,倒没有其他大毛病。 为不引人注目,云迟和连空雨盘坐在舟尾,离李遥和季凤棉最远位置。 云迟伸手敲了敲舟沿,烟云化成的护栏已凝成实体,有金属铮鸣之声。 “嗳,”云迟扯了扯连空雨袖角,神识传音,视线落在前方端端正正坐着的姜峰身上,“小丫头不错嘛,竟能找到修为如此淳厚的队友。” 此次前往历练弟子,统共十二组、三十六人,姜峰在其中修为绝对算拔尖的。 云迟不知的是,初始报名人数达到了三百人之多,宗门大劫后,弟子们都想提升实战能力,对此次小衍秘境试炼充满期待,皆跃跃欲试准备一展拳脚。 结果被宗主一纸命令(三人成组,且必须有结丹修士相伴)拦住绝大多数。 要知道,余下两千弟子,百分之九十都在结丹境以下,哪里去找那么多结丹修士陪同试炼。 连空雨尴尬的干笑两声,嗫嚅道,“实不相瞒,我今日也是第一次见姜师兄。” “哦?”云迟纳闷了。 心想两个互不相识的人如何组在一起的,就听连空雨在耳边小声道,“是蓝尘师兄。” 云迟瞬间了然,用吃光群众专用眼神上下打量连空雨。 “素素师妹,你这是什么眼神?” 怎么有那么一丝丝不怀好意呢? 连空雨有些惊恐的看着她,紧张道,“哎呀,不是你想的那般。” 云迟但笑不语,闭上眼睛打坐去了。 徒留连空雨在一旁又急又羞。 (本章完) 第131章 小衍秘境 - 我家女仙太过多情 - 山羊吃胡萝卜 萧关逢在闲敛居从艳阳高照等到夜幕重重,又从夜幕重重等到晨辉熠熠。 那个号称“去去就回”的人始终没回来。 翠凤双手放在身前,规规矩矩候在一旁。 坐在石凳上的萧仙长面色如常,看不出悲喜,可她敏锐的察觉出仙长平静面容下藏着汹涌怒火。 整座凉亭陷入可怕的静默中,恐怖的威压直逼得人呼吸困难。 她抬起小萝卜头似胖乎乎的手,揩了揩额角的虚汗,盼望着萧仙长早点放她离去。 萧关逢啜了口茶,还是云迟亲手晾晒的素心腊梅花茶。 淡黄清透的茶汤混着热雾送入口中,顷刻间,带有一丝丝冷冽气息的馥郁花香弥漫口腔。 “去打听一下,宗主最近都去了哪里,还有连空雨是否在宗门内。” 停了一下,继续道,“宗主一日一夜未归之事,不要声张。” 宗主无故失踪,翠凤也由衷担忧,心里暗自祈祷宗主莫要遭遇什么不测才好。 等到翠凤退下,萧关逢微微阖眼,回想起前日她卖力引诱他时那双贼兮兮的眸子,料想她多半已不在宗门内了。 上行界如今不太平,她又从未下过山。 端茶的指头紧了几分,揭示着手指主人此刻心绪难宁。 翠凤打算从来访次数最多的几位访客入手。 她先去了青择峰,得知连空雨仙长已于昨日下山历练,接着赶往浮云谷。 浮云谷内,翠凤由一名十七八岁侍药童子带到江郭面前。 “江仙长,”翠凤朝江郭拜了一个大礼,“宗主让小人来问问,今日的药浴汤能否早一些送到?” 江郭不疑有他,脱口道,“前日宗主不是说要闭关一月,药浴汤往后都不必送了么?” “可是宗主改了主意,将闭关时间推迟了?” 原来宗主是有预谋的失踪,翠凤太阳穴突突直跳,直觉很不好。 “回仙长,宗主计划今夜开始闭关,闭关前想再泡一次药浴。” “且回去告诉宗主,我这就准备,午时前肯定送到。”江郭答得干脆。 翠凤也不是个痴傻的,将两处得来的消息一合并,心里便有了七八分肯定。 又想到蓝尘仙长心细如尘,只怕不像江郭仙长这般好糊弄,若是因此暴露了宗主不在闲敛居之事,未免得不偿失。 当下放弃去上秋峰继续打探的计划,转身回去复命。 “轰——” 翠凤站在烟舟上,身后传来一声巨响,余响轰鸣久久不散。 扭头瞧去,方才还一派祥和的浮芳居烟尘滚滚,一蓝一青两道身影从炼丹房方向,冲入天际。 三道虚杠从脑门浮过,赶紧掏出凡人也能穿的护甲衣披在身上,只想赶紧离开这片是非之地。 “师姐,”一名侍药童子站在炼丹房外,抬头望天,旁边还站了位妙龄女子,“江师兄不会被师尊给打死吧?” 那名被唤师姐的女子容貌秀丽,不太确定的回道,“应该……会吧。” “我看不会,师尊修为虽高,可师尊跑得慢,”又一位男弟子不声不响挪过来插话,“你们看师兄跑得多快。” “唉,就是可怜咱们又得修房顶喽。” 侍药童子心地善良,有些担心的嘀咕,“师兄怎么如此糊涂,去偷师尊珍藏的高阶炼容丹呢?” “可不是,师尊失败了好几百次,炼了两千多颗炼容丹,才得这么一颗高阶品。” “我看师兄这次……难啊!” “……” 十几名弟子七嘴八舌,甚至开起赌局。 赌是他们大师兄先被打死,还是师尊先累死。 萧关逢听完翠凤禀报,结合云迟近来的表现,肯定了她是随连空雨去往小衍秘境了。 一根绣花针细长的银线从他掌心跃出。 银线好似通了灵智般,在他掌心扭动几下,然后伸直身体飘到他眼前。 萧关逢对着筷子长的银线低声说了几句话。 银线慢悠悠飘回他掌心,身子一点点弯曲,最后盘成一小坨,静止不动了。 萧关逢有些无奈,用食指轻轻拨弄了它一下。 得到主人安抚,银线瞬间满血复活,从指间盘旋而上,一连绕了四五圈。 “快去。” 主人语气霎时严肃起来,银线委委屈屈又绕了一圈,而后渐渐隐去身形。 不知是没入了手指中,还是消散在空气里。 萧关逢握起狼毫,继续临摹符文,手下忽而一顿,断了笔锋的符文算是绘制失败。 他在想,若是云迟没有偷跑下山,此刻应该在指着鼻子骂他奸诈小人吧。 想到她炸毛小狐狸般憨态可掬的表情,唇角不自觉荡起一抹笑意。 被惦记的某人,正在剑周上盘膝闭目专心修炼。 剑舟马力全开,朝东北方向全速疾驰,披星戴月飞行了四日后,悬在一处三山环抱的幽谷上空。 “此处灵气好生充盈,竟是比咱们凌剑宗还旺盛些许。” “只是为何不见有人在此圈地建派,就连一两间简陋房舍也没有呢?” 照理说,无主的修行福地,散修们该是争前恐后争夺才对。 说话的是一名筑基期女修,粉面桃腮,凤眼微微上挑,一副面孔上清纯与妩媚并存,十分夺人眼目。 闻言,与女修同组的结丹期男修接过话茬: “师妹有所不知,此处之所以灵气充裕,全因秘境即将开启,有部分灵气从秘境泄露出来,若在平时,也不过是一处普通山野罢了,算不得什么修行宝地。” 季凤棉转过身对弟子们道,“秘境入口就在下方,最晚明日一早便会开启,我们现在就下去。” 说完,纵身一跃,如天女下凡飘向一处空地。 连空雨看向身侧的云迟,“我们也下去吧。” 云迟朝她微微颔首,率先一步跃上弯刀,飞驰而下,越过乌泱泱一大片人群,落在季凤棉找好的空草地上。 姜峰与连空雨紧随其后,也飞了下来。 “竟有这么多人!”连空雨心中诧异,忍不住感慨。 在高空中尚且不觉得,飞越过人群才完全看清,绵延数里的人头,至少有数十万之众。 “嗯。”云迟眼眸闪动,扫过离他们最近的一片红衣人群,眉头微蹙。 旋即想到既然是历练,哪有不危险的,眉头又很快舒展开来。 姜峰面色更为凝重。 此次之前,他已进入过小衍秘境三次。 可三次加起来的总人数也不及这次多,直觉告诉他,此行有异。 人迹至处,杀戮相伴,他们要防备凶兽,更要防备同类。 他是队中唯一男子,又最为年长,自认有义务护好两位师妹,尤其空雨师妹还是蓝尘师兄亲自委托。 姜峰转身面向二人,郑重道,“还请两位师妹到时跟紧为兄。” 连空雨深知自己修为最低,要想活着出来,半步都不能迈错,来时蓝尘师兄也千叮咛万嘱咐,让她务必跟紧姜师兄,更要小心居心叵测之人。 “师兄放心吧,我一定不会乱来。” 姜峰欣慰的点点头,目光落在环视四周、心不在焉的云迟身上,“素素师妹?” “啊,”云迟扭过头看向姜峰,反应过来他刚才的话,“姜师兄放心,我会保护好空雨师姐。” 一抹羞赧爬上连空雨的面颊,小拳头攥得死死的,暗暗决定以后要更努力修炼。 下回也换她保护别人。 姜峰微微一愣,倒是忘记了素素师妹修为比他还略胜一筹。 一群好奇宝宝在季凤棉眼前转来转去,大都满脸兴奋的憧憬着大展拳脚,一个个像初生的牛犊子,看起来就是一副有去无回的憨傻单纯模样。 季凤棉脑门发胀,感觉过去四日思想工作白做了。 夕阳落下,夜幕如黑潮卷过,天地陷入寂寥之中。 昼伏夜出的生灵们争先恐后奔出巢穴,或疾或缓在密林深草中穿行。 一只萤火虫窜出草丛,扇动着翅膀从一棵草尖飞跃至另一棵草尖。 旋即,另一只萤火虫从森林里振翅飞出,来到人海外围,拉过一缕浅淡的莹绿微光。 萤火虫多了起来,一簇簇荧光在漆黑里跳跃,逐渐将整片幽谷照亮。 “好美啊!” 渐渐的,幽谷中喧嚣之气衰退,人群皆被恣意飞舞的萤火虫吸引,眼中流露出沉醉。 视线拉远,守在高空剑舟中的李遥向下望去。 幽谷被一片柔和的莹绿光芒笼罩,光芒从幽谷探出,一圈圈缓慢向上攀缘,宛如一条荧光隧道延伸向天际。 待到莹绿光芒穿入天穹深处,荧光隧道自下而上,从底部幽谷开始消散。 片刻后,幽谷重归寂寥,再次融入黑暗之中。 季凤棉沉浸在漫天荧光中,像是做了场绚烂多彩的梦。 梦醒! 周围只剩下她一人,三十六位师弟师妹不知所踪。 她叹了口气,“但愿一切顺利,师弟师妹们都能平安归来!” 云迟等人前一刻还沉迷在萤火虫编织的梦幻美景中,后一刻便立于晴天白云下,火辣的太阳发出炽热白光,将天地照耀得亮堂堂。 他们仍旧处在一片幽谷草地中,却又与原来那片有所不同。 远处山林更加葱茏、近处草木更加茂盛,馥郁的青草气息萦绕其中,青草气中蕴藏着浓郁的灵气,其浓度虽不及空间灵泉,却比方才那片幽谷浓烈十倍左右。 在凶兽环伺的北野长大的云迟,敏锐的察觉到在喧嚣鼎沸的人潮四周,处处是凶禽猛兽发出的低吼。 “我们这是到了?”连空雨好奇的环视一圈,言语中激动与忐忑并存。 姜峰点点头,脸上仍旧挂着凝重的表情。 “接下来我们去哪儿?” 三人中,姜峰对秘境最为熟悉,连空雨这话,自然是问他。 “秘境中除了凶兽和灵兽,还生长有许多奇异珍果,更有数十种三阶灵草,不知二位师妹可有想采摘的?” 姜峰继续道,“若是没有,我们可由东向西走,遇到什么采摘什么。” “二位师妹意下如何?” 若是他独身一人,定是要往东或往南走,去寻更多更好的机缘。 可眼下带着两位师妹,自然优先考虑安全性。 人是他带来的,定要将人须尾俱全带回去。 云迟观察了一阵四散开去的人群,发现大多数结丹境修士都往东或往南去,往西的以练气境修士居多。 连空雨刚想说听师兄的,却被云迟一把按住。 “去凶兽最多之地,挖兽丹。”云迟当机立断。 历练就该有个历练的样子,往偏僻之地躲算什么样子。 姜峰又劝了几句,半推半就领着二位师妹往南面走,边走边叮嘱,“南面密林是最凶险之地,尤其是密林深处的黑沼泽……” 秘境很大,不到半个时辰,一同进入秘境的熙攘人群都散落至各处。 神识探出,离三人小分队最近的筑基修士也在十里之外,此时正与一群低阶遁地猎鼠打得不可开交。 低阶遁地猎鼠相当于修者练气二层修为。 云迟觉得姜峰实在唠叨,人家已经宰完二十只遁地猎鼠,他还没叨叨完。 起初,连空雨还一本正经、认认真真听师兄讲述经验,小半个时辰过去,也开始左顾右盼、心不在焉了。 姜峰看了眼远处蹦蹦跳跳用弯刀扒拉草丛,一会儿揪出一条碧蛇,一会儿又捏着两只蛐蛐,俨然一副游山玩水模样的素素师妹。 又扭头看了眼蔫巴巴,跟霜打菜叶似无精打采的空雨师妹。 有些幽怨的叹了口气,“……好了,差不多就这些。” 姜峰停顿一下,满怀希冀的看着连空雨,“师妹可记住了?” 连空雨低垂着脑袋,机械的一步一步走在草地上,正在想方才经过头顶的那只中阶银鹰怎么没有攻击他们。 若是银鹰攻来,兴许能止住姜峰师兄的话匣子。 压根没注意到姜峰在问她。 “素素师妹,”云迟拽住一只兔子的后腿,扭过头去,瞧见连空雨高高挥舞着手臂,“姜师兄走啦!” 这才发现连空雨身边少了个人。 极目远眺,那抹蓝色身影已飞出七八百米,竟有那么一丝丝……落寞。 云迟右手一扬,啪一下把兔子甩飞出去七八米,大吼一声,“走!” 短毛灰野兔四肢并用,嗖一下钻入及膝草丛中,头也不回的逃命去。 边跑边腹诽:可恶的两脚兽,待本兔兔修成高阶凶兽,吃了你! 姜峰心中恼火,两位师妹太不听训,可也不敢飞太快,担心二人跟不上弄丢了。 “姜师兄,等等我们,姜师兄……” 身后传来空雨师妹的声音,脑门上的火气歘一下又旺了些,不自觉释放出更多灵力。 “咦?”连空雨纳闷,“师兄是没听到我唤他吗?怎么越飞越快。” 二人在一处密林外追上姜峰。 “二位师妹,”姜峰觉得有必要再次叮嘱,“此处密林凶险,且进入后无法御空飞行,穿越密林大概需要十天……” “二位师妹等等我!” 一条三尾赤蛇高高扬起蛇头,探出草丛朝二女一男消失的地方张望两眼,继续埋头啃它的小老鼠。 【第129章咒印,我穷你富 已解除封禁,可以正常阅读啦!(看过原版的几位小伙伴偷着乐吧,嘻嘻~) 第一次写,写到亲密戏容易把握不住尺度,一不小心就超纲,以后会注意的哦】 今天开始,章节字数调整为4000+每章,加更的除外哈。 (本章完) 第132章 三首赤鳞蟒,大哥二姐 - 我家女仙太过多情 - 山羊吃胡萝卜 密林十分幽深诡异,或粗或细的藤蔓盘根错节,依着小山似的参天古木攀缘而上,与层层叠叠的枝桠树叶缠绕在一起,遮天蔽日。 一脚踩下,触感厚实而又松软,脚掌深深陷入破枝腐叶中,踩断的枯槁枝条发出噼里啪啦断裂之声。 细听之下,会发现在枝条断裂的脆响中,还混杂着活物游动的簌簌沙响。 连空雨把雨花剑横在身前,每一步都走得格外慎重。 纵横交错的剑柄纹路染上一层薄汗,握在手中触感异常清晰。 自打进入密林,心里莫名腾起强烈的窒息感,总觉得有无数双眼睛在窥视着她。 一滴不明粘液滴在额头,连空雨下意识仰头望去,借助斑驳光影,与五六十米外三对碗口大的黑眼睛撞个正着,不禁呼吸一滞。 啪!啪! 又有两滴黏液滴落,连空雨抬手擦了擦脸颊,尖叫一声,一个闪步窜到云迟身后,拽住她的衣袖不撒手。 两三个呼吸后,又颤颤巍巍扭头看了眼那处。 云迟顺着她的视线看去,咯咯嗤笑一声。 “不过是条未成年的三首赤鳞蟒,连低阶凶兽都算不上,瞧你那出息。” 北野凶兽森林也有三首赤鳞蟒,她八岁时便能徒手捶死一条两千年份的成年巨蟒。 不过,北野凶兽哪怕活上十万年,也不会开灵智,无法吸纳天地灵气修炼,所以只是肉体比较强悍。 人域却不同,六百年以上的凶兽都要特别小心。 一只凶兽能活过六百年,十有八九是开了灵智。 眼前这条不过百岁左右,灵智未开,单凭肉体爆发出的能量与练气初期修士相当,实在没什么威胁。 被调侃的连空雨耳根一热,脸上也不自觉挂上一层羞臊。 她从小便对长长的软体动物充满恐惧,尤其是蛇,哪怕只是筷子长一小条,也能将她吓得魂飞魄散。 姜峰也看到了树冠上倒挂的三首赤鳞蟒,心想正好给首次外出历练的空雨师妹练练手。 “三首赤鳞蟒的鳞片是上好的锻器材料。” “空雨师妹,”姜峰朝右手握拳朝连空雨递去一个鼓励的手势,“师兄相信你可以的。” “素素……师妹……”连空雨一脸不情愿唤了声。 她相信小师叔是善良的! 云迟无视某人求助的眼神,啪一下拍掉拽住她衣角的手,“姜师兄,我们躲远些。” 连空雨杵在原地,眼睁睁看着她最爱的小师叔绝情的转身,于二十米外画了个保护结界。 号称要保护她的姜师兄也飞了过去。 两人像是商量好一般,同时抬起右臂,握拳,朝她递来新一波激励。 再然后,两人席地而坐,小师叔甚至还递给姜师兄一把素心腊梅花瓣,俨然一副坐等开戏的架势。 三首赤鳞蟒蛇尾勾住一条水桶粗的枝桠,蛇身探出树冠,三只直径两米的锥形脑袋轻轻游动,黑曜石般的瞳仁闪着幽光,直勾勾盯住几只猎物。 猎物的气息通过蛇信子传入大脑,那香甜的味道,令它胃口大开。 瘦了点,不过也能塞塞牙缝。 愚蠢的两脚兽,看到它在此居然不赶紧逃命。 连空雨知晓小师叔和姜师兄是想锻炼她。 不断在心里告诉自己:一条幼蛇而已,连空雨你可以的! 还没等她调整好心态,一长串透明黏液珠帘般垂落,在她头顶下起小雨,散发出阵阵恶臭。 心里寒意袭来,连空雨足尖轻跃,倒飞出去十几米。 那条三首赤鳞蟒伸出更多身躯,粗大蛇身蜿蜒游动,像一条流动的深灰色小溪。 三只硕大无比的脑袋,吐着滋滋蛇信,不断前伸、后缩、再前伸…… 最远时,蛇头离猎物四五十米;最近时,蛇头离猎物不过十几米。 它在试探,将狡猾的天性发挥得淋漓尽致。 云迟优哉游哉啃着花瓣,姜峰略有担忧,连空雨紧张到舌头打结背心冒汗。 三首赤鳞蟒蛇头又一次前伸,比方才十几次试探都快,如一道闪电快速接近目标。 坚硬的鳞片刮过树枝,树皮树叶呼啦啦飘落。 终于,钢针似的蛇尾脱离枝桠。 三只蛇头,两只朝右,一只朝左。 猎物近在咫尺,蛇尾尚在空中甩动,蛇信子快速颤动,那股香甜的味道越发浓郁。 它再也不能忍了,它要吃掉这几只两脚兽,立刻、马上。 “砰!” 眼看那两只毫无戒备心的猎物就要到嘴,一道无形的屏障将蛇头反弹回来,来不及收回的蛇信传来一阵钝麻。 与此同时,攻向左侧的蛇头也落了空。 千钧一发之际,连空雨跳步左撤,险险避开一击,衣裙上挂满浓稠的黏液,浓烈的腥臭熏得她几近呕吐。 巨大的蛇身在眼前摆动,伸手便能摸到坚硬的鳞甲,对软体动物与生俱来的恐惧再次爬满心头。 三首赤鳞蟒的蛇尾已经落到地面,在满是枯枝败叶的地面急速穿行,扫荡起落叶漫天飘荡。 一击不成,两只蛇头咚咚咚朝结界发起更猛烈攻击,蛇口流出的黏液噼噼啪啪砸在结界上。 结界宛如一个半圆形雨伞,挡住蛇头撞击和黏液侵袭。 可一头连低阶凶兽都够不上的傻蛇,根本不可能破开结丹后期修士的结界。 巨大的蛇身将连空雨娇小的身躯完全挡住,云迟不得不释放神识关注战况。 避开一击的连空雨浑身抖如筛糠,脸色惨白堪比死人。 脑子像是注射了十斤麻药,僵硬的缓慢转过身,掀起满是恐惧的眼神去看蛇头。 除了发抖和吞咽口水,再做不出一个动作。 对软体无足动物深入骨髓的惧怕,使得她忘记怎样运转灵力,甚至连求生的本能也忘了。 扑空的蛇头扭过脑袋,居高临下攫住眼前的猎物。 另外两只头连连失利,它愤怒极了,它要立刻吞掉这个猎物,以慰藉满肚子火气。 “小师叔,”蛇头再次俯冲而来,连空雨跌坐在地,“救我!” 命器雨花剑跌落在厚厚的残枝败叶中,发出一声闷响。 连空雨大吼一声后闭上了眼睛,耳边只能听到蛇信子颤动发出的滋滋声,以及鳞片刮过地面的沙沙声。 噗! 一滩液体扑打在连空雨脸上,温温热热,充斥着一股子铁锈腥味。 姜峰同样放出神识时刻关注着战况。 在空雨师妹跌坐在地瞬间,他片刻不迟疑运转灵力,打算飞身前往营救,却被身侧素素师妹震惊到动作停滞。 他身形刚动,尚未离开一丈方圆的结界,素素师妹已如一束光射向三十米开外。 只见一缕刀光闪过,攻向空雨师妹的蛇头七寸已被斩断,同时砸向空雨师妹的蛇头从中破开,一左一右落在空雨师妹身侧。 这头三首赤鳞蟒虽未成年,可鳞甲完全成熟,坚硬无比。 同为结丹后期修为,他自问做不到一击洞穿鳞甲。 比起刀之利,刀之快更叫人心惊,同境界的他压根没看清素素师妹出刀。 但她确确实实挥出两刀,一刀断七寸,一刀破头骨。 这样一位天才,怎会流落外门? 姜峰有些纳闷。 只怪从前同门太多,实在不可能一一去认识。 不过……空雨师妹方才,好像喊的是……小师叔? 姜峰更纳闷了! 连空雨脑袋僵麻,隔了许久才反应过来拍在脸上的是血,她幽幽睁开双眼,眼中仍旧是铺天盖地的恐惧和空洞。 三首赤鳞蟒遭受重创,愤怒不已,用另外两只蛇头对准云迟。 动物对危险的本能感知告诉它,眼前手握弯刀的两脚兽很恐怖,尤其是她一双眼睛,比密林深处的大家伙们还凶狠嗜血。 本能驱使下,它快速甩动蛇尾,打算掉头逃走。 北野不允许捕杀千年以下凶兽,可这里不是北野。 云迟身形闪动,脚掌蹬地,一个腾跃一脚踩住蛇尾。 三首赤鳞蟒费老力游动半天,发现还在原地踏步。 蛇头处的断口鲜血涌动,身躯一摆,宛如一根浇树的水管,摇来晃去。 粗树干上、落叶上、蛇躯上,到处都是鲜红的血液。 咦?怎么感觉尾巴有点痛。 三首赤鳞蟒疑惑的扭过两只脑袋。 该死,那个欠收拾的两脚兽在生刮它的鳞甲! 云迟稳稳站在蛇尾处,五米粗、四十多米长,体量至少三千斤的巨蟒被死死定在原地。 弯刀铿锵脱手而去,在灵力控制下,逆着蛇鳞生长方向,飞快的削下一片又一片鳞甲。 三首赤鳞蟒气急,片刻功夫,身上鳞甲已失去三分之一,痛死它了。 它放弃逃跑,调转蛇头,张开血盆大口,臭气熏天的黏液,激流一般射向刮它鳞甲的坏家伙。 云迟不慌不忙,一掌拍向两颗蛇头,控制着力道将它拍得晕头转向却不杀它,甚至没把它打晕。 方才在结界里姜峰向她科普过,生取的赤鳞甲价格能翻两至三倍。 她得让它活到最后一片鳞甲被剔除。 连空雨还沉浸在蟒蛇近身的惊吓中,久久缓不过神。 姜峰站在结界里,目光呆滞的看着娇滴滴的素素师妹活剐蛇鳞。 总觉得素素师妹有些过于……生猛! 等到最后一片鳞甲落地,云迟一掌拍死了三首赤鳞蟒。 云迟收起弯刀,走到连空雨面前,将她从两块蛇头中间拉了出来。 “哇——”劫后余生的连空雨,一把搂住云迟,“我怕,呜呜……” 云迟没想到她对蛇竟然畏惧如斯,伸手拍了拍小丫头后背,安抚道,“别怕,它死了。” 姜峰站在一旁,看着哭得梨花带雨的师妹,有些自责,又不知该如何安慰她。 等到连空雨情绪彻底平复,云迟掏出两张清洁符,将自己和连空雨捯饬干净。 云迟拾起两块蛇鳞甲打量。 深灰色的鳞甲比萧关逢手掌还大,一面粗粝如沙、一面光滑如镜,光面泛着莹莹毫光隐约可倒映出图像。 鳞甲互击,其声如玉石相碰。 按照事先谈好的分配方式,蛇鳞甲被均分成三份,一人取了一份。 “素素师妹,”姜峰见云迟割下一大块蛇肉,十分不解,“取这三首赤鳞蟒的肉作甚?” 莫不是这蛇肉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特殊妙用? 云迟掂了掂白花花泛着粉嫩的鲜蛇肉,莞尔笑称,“给家人带的旅行特产!” 闻言,连空雨扑哧一笑,阴霾散去。 姜峰求知欲爆棚,“敢问师妹何为……旅行特产?” 连空雨也一脸懵逼望向云迟,她猜这蛇肉八成是给萧师弟带的,竟不知还有个专有用语。 云迟将蛇肉小心包裹,收纳进从叶霜红那里得来的储物袋。 她自己的储物袋装满了,还没来得及清点。 “旅行特产嘛,”云迟故作高深继续道,“就是在外远行,碰到好东西,给家人朋友也带一份。” 姜峰觉得有道理极了,也割下一块蛇肉,打算送给蓝尘师兄。 他的家人早已深埋黄土,唯一的朋友便是蓝尘师兄。 接下来几天,三人小分队有条不紊,稳步朝密林深处的黑沼泽挺进。 沿途杀了上百头低阶凶兽、五六十头中阶凶兽和九头高阶凶兽。 低阶凶兽相当于修士练气巅峰修为,中阶凶兽相当于修士筑基中后期修为,高阶凶兽相当于修士结丹中后期修为。 若是开了灵智的高阶凶兽,兽体比普通高阶凶兽更强健,又能引气入体修炼,已经进化成灵兽。 灵兽的能力,最低也相当于修士结丹后期修为。 三人分工明确,连空雨筑基后期修为,低阶和中阶凶兽基本都由她杀。 只要不碰到蛇类凶兽,连空雨就跟打了鸡血一般,勇猛无匹。 姜峰和云迟杀高阶凶兽。 可在云迟一刀一个砍了四头高阶凶兽后,姜峰再不让她出手了,以免凶兽挂得太快发挥不出应有的价值。 云迟觉得他们实在不走运,五天过去,连一只灵兽也没遇见。 搞得她十分无聊,无聊到只能爬山钻洞去采摘灵草。 唯一算得上消遣的是,在一处水潭采摘三阶一品灵草银霜草时,碰见两名散修。 为争夺为数不多的三株银霜草归属权,打了一架。 前来杀人越货的两人,一名结丹后期的法修,一名结丹巅峰的炼体锻器师。 二人交换了一下眼神,心照不宣,毫不怜香惜玉的以二对一。 云迟好整以暇,做好十二分准备,万分激动的迎接她人生的第一场灵力比拼。 对方修为境界更胜她一筹,以为会是一场持久鏖战,却不曾想二人均是空有修为,对敌手段拙劣得云迟恨不得手把手指导他们。 等到姜峰和连空雨解决完凶兽群,急忙忙赶来时,看到了极其诡异的一幕。 素素师妹游刃有余以一敌二,招招狠厉,但招招点到即止。 分明可以十招内取敌首级,硬生生对打了数百招。 打着打着,那名结丹后期的法修突然—— 破镜了! 姜峰正要飞上瀑布上方协助素素师妹,却看到打得不可开交的三人,瞬间偃旗息鼓。 勾肩搭背,称兄道弟,就地……义结了金兰。 原本前来争抢机缘的二人,反倒自掏腰包,送给素素师妹不少灵草和珍果。 尤其是那名因素素师妹指导得以破镜的法修,竟送她一张浣神纱。 浣神纱是极品防御法器,戴在身上可以隐匿身形灵气、压制修为,还可以因地制宜变换各种形态,用来逃命再好不过。 素素师妹也十分慷慨的将三棵银霜草分给二人两棵,又将这些天得来的兽丹分一半给二人。 “素素小妹,”五大三粗的体修扛起大锤,“在此别过,待为兄取得炼髓果,再来寻小妹。” 法修颇为伤感,上前拍了拍云迟肩膀,“小妹保重!” 云迟掏出两块赤鳞甲,用弯刀在上面做了两个十分随意的记号,递给二人。 “大哥、二姐,你们若是想小妹了,可以拿着这两块赤鳞甲睹物思人。” 又回拍了下情绪低落的法修肩膀,“二姐,若你实在想念小妹,备好礼物,凌剑宗随时欢迎你前来做客。” “好啦,小妹的师兄师姐来了,就此别过。” 说完飞跃下百米高的瀑布,落在连空雨和姜峰身侧,又转身朝瀑布上方挥了挥手。 瀑布上方的大汉也朝她挥了挥手中的大锤,然后用另一只手拎起一旁唉声叹气的法修,背过身去大步离开了。 (本章完) 第133章 五彩孔雀,蛰伏 - 我家女仙太过多情 - 山羊吃胡萝卜 “大哥二姐真是有趣的人呢。” 云迟目送二人离去,忍不住喟叹一声,嘴角捎上一丝浅浅的笑意,“走吧。” 小分队继续朝黑沼泽方向前进。 姜峰跟在两位师妹身后,再三思量,觉得有必要再次耳提面命一番。 “素素师妹,”他喊住拿着浣神纱把玩的师妹,神情肃穆,脸上看不到一丝玩味。 “修行不易,世上多的是为一线机缘机关算尽之人,尤其是散修,大多用心不良,素素师妹怎可轻信了那两名不知来路的散修?万一……” 万一两人居心不良,素素师妹岂不危矣! 最后一句话他没有宣之于口,但云迟充分理解了他的意思。 “谁说我信他们了?”云迟一脸茫然。 她看起来很像人家勾勾手指头便屁颠屁颠跟着跑的小白兔吗? “那师妹为何与他们结拜?” “是他们要结拜的,我只是配合。” 说的理所当然,姜峰差点一口气没上来。 这素素师妹不听训也罢了,偏生还单纯得可以,人家勾勾手指头便跟着去,迟早让人骗得连裤衩都没了。 “再说,”明亮的杏眼中染上一层狐狸般的狡黠,“不结拜,怎么得到浣神纱这等极品法宝。” 三人对打时,她便看中了法修手中的浣神纱。 对方也精明,故意拿浣神纱引诱她答应结拜。 她其实可以两刀砍了二人,杀人夺宝,可经过观察,二人对她貌似确实消除了恶意。 既然能以更和谐的方式达到目的,何必杀人呢。 朋友多了,路也好走不是? 指不定还能将四肢发达的炼器师诱上凌剑宗,不是又多了一名免费劳动力吗。 姜峰还在想该怎么劝说师妹放弃这段萍水相逢的廉价兄妹情,听到这话,又陷入漫长纠结中。 法宝,不是该直接抢过来吗? 左右对方只是浮萍散修,身后又没什么倚仗。 莫说丢了法宝,就是丢了性命,也不会有人关注。 姜峰实在难以理解为何要用结拜这等冒险的方式。 “空雨师姐,来,带上我瞧瞧。” 见姜峰不再问话,云迟转过身,一边走,一边继续兴致勃勃研究新宝贝。 很快,小分队来到密林深处的黑沼泽。 “难怪一路行来连灵兽的身影也没瞧见,原是全集聚到了此处。” 此时,三人蹲在一棵八十多米高的古木上,偏着脑袋透过枝桠缝隙朝沼泽张望。 浣神纱伸展成一条宽宽的薄纱,裹粽子一般,将三人裹在其中,并循着某种规律轻缓的飘动。 连空雨一颗心揪到嗓子眼,默默看了眼树下蹲伏的二十多头刺虎,又抬头看了眼头顶树杈上比两个她还宽的鸟爪子,以及隔壁比炼体大汉还强壮的五只猴子。 单他们所在的这棵树方圆三十米内,至少有上百头高阶凶兽。 一条青花蟒吐着信子朝浣神纱游来,仿若无物穿了过去,吓得连空雨一个趔趄差点摔下树,亏得云迟眼疾手快捞住了她。 远处,五彩强光照亮了沼泽深处。 彩色光晕方圆三里内,聚集了数百头灵兽,灵兽外围一圈圈不知围拢了多少高阶凶兽。 三人小分队正混在这些高阶凶兽中,用浣神纱隐匿了身形气息和灵气波动。 “那头五彩孔雀即将死去,”姜峰有些激动,“没想到此等低阶秘境,竟然生活着一只七千年高阶灵兽,其能力堪比化神中期,可惜。” 那数百头灵兽,能力最低也是结丹中期修为,其中几只更是达到了元婴巅峰,他们注定与七千年灵兽无缘了。 不过等灵兽们争得你死我活,捡捡漏,刨几颗灵兽兽丹还是可以的。 他又看了看周围不知凡几的高阶凶兽。 嗯,有浣神纱掩护,还能捡更多高阶凶兽丹。 趁机再搞一些兽角、兽牙、兽毛、翎羽、禽爪、尖喙什么的炼器材料。 ——赚大发了! 云迟更贪心一些,打算将沼泽中千年以上灵兽,兽丹连同尸体全搬走。 尤其是那头濒死的五彩孔雀,必须搞到手。 她将自己的计划说了,姜峰和连空雨震惊过后,也同意大干一场。 机缘难得,遇到了定要拼尽全力牢牢抓住。 姜峰取了几样法器放在身上,将剩下所有家当交给连空雨暂存。 云迟也将从叶霜红那里得来的储物袋腾空。 如此,小分队准备了两只空储物袋用来装战利品。 连空雨揣着三个人的家当,倍感压力山大。 等待过程中,云迟放出神识查探,黛眉微蹙,“有人。” 闻言,姜峰也放出神识扫视,首先看到了长青宗的人。 长青宗过去在上行界排第三,如今凌剑宗没落了,便顺势升为第二大仙门。 与凌剑宗主修剑道不同,长青宗内百花齐放,符箓阵法、炼体炼丹、剑道法术,样样不缺。 七名结丹后期、十三名结丹中期、十六名结丹初期,四名看不出修为,想必是结丹巅峰。 还真是舍得下血本,姜峰咂舌,继续释放神识往外。 十里之内,又陆陆续续看到了上百人,宗门弟子、散修,皆有。 十里之外,受境界限制,无法探查。 连空雨心痒难耐,小心翼翼放出神识,看了个寂寞。 “噗!” 十秒之后,喷出了一口老血。 被揍了! 两里之外的树冠,一名身着红色弟子服饰的女修蹙了蹙眉,她击退一名筑基修士神识,却没有找到她的落脚点。 蛰伏在这片密林中、蓄势待发的势力太多,只怕这漏不好捡啊。 在红衣女修神识探来之前,云迟飞快的擦去浣神纱上的血渍。 就在刚刚,浣神纱暴露了一个致命缺陷——不能见血。 连空雨憋闷不已,吞了两颗温养神识的丹药,咂了咂嘴,十分不服气。 鲜血洒向浣神纱一刹那,姜峰注意到周围凶兽朝他们看过来,化不去的担忧又深了三分。 云迟本想借助浣神纱趁乱摸鱼,浣神纱不能见血,此法便行不通了。 “现在怎么办?”一路走来,姜峰为素素师妹超强战力折服,遇到事儿不自觉问她。 歘! “杀!”云迟抽出弯刀,刀尖指向沼泽深处,“来一个杀一个,来一双杀一双!” “咳咳!”被中二病的某人雷到,姜峰和连空雨同时卡住喉咙,咳嗽了两声,又抽了抽嘴角。 终于,沼泽深处的五彩光晕暗淡了下去。 啾—— 一声尖利的禽鸣划破长空,在五彩孔雀上方久久盘旋的银鹰扇动翅膀俯冲而下。 这头一千二百年的银鹰,通身银白,翎羽坚硬如刀,双翅展开足有三十多米宽,开启灵智时觉醒了御风天赋,相当于修士元婴二层修为。 乘风而行,银鹰速度极快,地面和水里的灵兽尚且来不及反应,锋利的鹰爪已将五彩孔雀的尸体抓向高空。 随着银鹰高速飞旋而上,沼泽内部刮起龙卷风。 余风扫荡下,掀翻一大片外围凶兽。 与三人小分队毗邻而居的几只猴子,尾巴缠在树枝上,被大风刮得嗷嗷乱叫。 为保住岌岌可危的尾巴,不得已松开树枝,立时与漫天落叶一起飞出老远,不见了。 浣神纱不愧为极品法宝,元婴二层修为的狂风,撼动不了它分毫,躲在其中的三人更是感受不到一丝风动。 银鹰没能带走五彩孔雀的遗体,它被一只两千年的黑乌鸦击中。 黑乌鸦同样开启了灵智,领悟了御火天赋。 它虽比银鹰年长,可天赋不高,只相当于修士结丹巅峰修为。 但是,它有一群乌鸦小弟。 乌泱泱的黑乌鸦将银鹰围住,没开灵智的负责干扰,开了灵智的负责喷火球。 大大小小的火球,珠帘炮儿似的砸向银鹰。 银鹰周身银光流动,扇动起一波又一波狂风。 狂风过处,枝桠被削断,落叶被吹远,来不及躲避的凶兽血流如注。 五彩孔雀尸体掉落进一方深水洼,被其中争抢的游鱼和水蛇顶上了岸,又被横冲直撞的陆地灵兽抛向空中。 起起落落,翎羽掉了一大片。 凶兽开启灵智时都会觉醒先天天赋,或御风、或御火、或御雷电、或肌体变异……总之,各不相同。 三人小分队先前待的那棵大树,枝条和树叶悉数被摧残,只剩下光秃秃一根树干。 一只两千多年的遁地猎鼠,从树底探出脑袋,身体埋在土里一点点长大。 深埋地下的树根一根根移位、断裂,随着遁地猎鼠彻底拱出地面,老树干轰然倒地。 开智修炼后的遁地猎鼠强悍无匹,足足有一座小楼高。 庞大的身躯非但没有拖慢速度,反而成为助力。 遁地猎鼠一个跳跃,跃出十几米,前脚将一只刚刚开智的犀牛按进水草丛中。 整片沼泽,融入一片火海,沼泽中的水潭咕噜咕噜冒泡,温度急速拔高,水中灵兽不得已跃上岸,与一众陆地灵兽撕咬在一起。 火势中飓风不减,部分密林开始燃烧起来。 先前那只银鹰力竭,拼尽全力冲出战场,飞到密林上方,扭过身躯不甘的望向沼泽。 若能吞食掉那只七千年五彩孔雀的兽丹,它的能力将翻升一倍,在这小衍秘境将独霸一方。 可它被乌鸦火球伤到一只鹰爪,又被死对头飞天蓝虎抓伤翅膀,体力消耗一空,差点被生剖了兽丹。 必须尽快恢复体力,静待时机再杀回去! 两只鹰眼望向一群未开智的高阶刺虎,十分凶狠。 银鹰抖了抖翅膀,尖尖的鹰嘴对准刺虎前腹,意欲直取刺虎兽丹。 “那只银鹰受伤了,快,杀了它。”长青宗一名男修两眼放光盯着银鹰。 在他说话当口,先前攻击连空雨神识的女修已持剑朝银鹰飞去。 女修结丹巅峰修为,早该晋升元婴,为了进入小衍秘境才强压修为,迟迟没有突破。 近来,上行界流行一则传闻,小衍秘境晶核即将成熟,得到晶核将得到泼天机缘。 至于这机缘是什么,未知。 七千年的五彩孔雀,倒是意外之喜。 眨眼间,女修已来到鹰银正前方的树冠上,挡住银鹰俯冲的必经之路。 长剑上,暗红剑纹灵力汹涌,抬臂间,挥出一道赤红弧光。 弧形剑影朝银鹰头部激射而去。 银鹰朝刺虎全力俯冲,注意到前方树冠上拦路的暗红身影,以及朝它飞来的剑影,本能想要侧开身躯躲避。 可剑影太快,它似乎来不及躲避,更来不及发动狂风。 银鹰双目瞪圆,已感受到死亡来临。 砰! 云迟手持玄色弯刀,从树冠顶部跃起七八丈高,一个旋身,挥出一道幽蓝刀影斩落赤红剑影。 同时,左手拽住银鹰颈间一根翎羽,借力一甩,翻身跃上银鹰背部,窄细弯刀蓝光烁烁。 刀锋扭转,翻身腾跃间,连人带刀从银鹰颈间穿过。 弯刀只有三尺长,却在接触银鹰瞬间,斩断直径四米多的鹰脖子。 银鹰见剑影被震碎,来不及惊喜,脖颈已被斩断,头颅落了下去,翅膀还维持着展开的姿势。 云迟落在树冠上,将掉下的鹰头和鹰躯收进储物袋,扭头瞥了眼红衣女修,目光锋利如刀,嗖一下没入树冠之中。 呆愣当场的红衣女修只有一个念头:太快了! 对方在她挥出剑影后才出现在树冠上,却在剑影落在鹰头之前将其斩落,又瞬息间斩杀银鹰,到消失在树冠上,期间不过半息功夫。 此等身法手段,绝非结丹境界修士可以做到。 可对方确确实实是结丹后期,比自己还低一小阶。 红衣女修紧紧拽住手中长剑,眸中仇恨正应运而生。 敢截胡她的东西,必须死! 云迟不知晓自己已被人怨恨上,正将银鹰挪至连空雨储物袋中。 姜峰又一次被素素师妹身法折服,决心回宗后去藏剑阁多借两本剑谱研习。 云迟站在树梢上,朝昏天黑地的沼泽张望,“差不多了。” “是不是再等等?”姜峰建议。 灵兽们正打得火热,此时进入沼泽,不是送菜么! “不能等了,再等就会有人跟我们抢灵兽了。” 等到灵兽们悉数筋疲力尽,躲在暗处的众修士就该出场了。 到时,想得到全部灵兽,势必要经过一番激烈厮杀。 先下手为强,是为上上之策! “空雨师姐留在这里,遇到危险就跑。” 她从怀里掏出两张符箓,递给连空雨,“这两张是疾行符,贴在腿上,在密林奔跑比御剑飞行更快。” 况且,密林御不了剑。 “这些是攻击符,跑路的时候只管往外扔。” 出发前,她从陈景处收刮来一大堆符箓,可惜没要来法宝。 连空雨接过厚厚一沓符箓,大眼水汪汪望着云迟,心里很想与同伴并肩作战,可也有自知之明,留在这里,保护好自己,便是最大的贡献了。 “素素师妹、姜师兄,你们只管放心,我一定守好大后方。” 好吧,大后方只有她一个拖油瓶。 经验告诉姜峰,此行太过冒险,“可否提前告知,素素师妹打算怎么阻止其他人进入沼泽?” 云迟想了想,告诉他们也无妨,便将自己的打算说了。 姜峰听完,仍旧觉得风险巨大,可愿意相信素素师妹,决定放手一搏。 连空雨却担忧不已,嗫嚅道,“要不还是等灵兽们打完散去吧,左右有这么多灵兽,大伙儿都能分到一两头不是。” 姜峰闻言,深深看了眼空雨师妹,心想:师妹还是太单纯,机缘面前,哪能平等分配。 隐蔽在密林中虎视眈眈的修士,看起来可不是善茬。 云迟却不客气,毫不留情敲了下小丫头脑袋,“烂好心,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哎呦。”连空雨抱着脑袋,委屈极了。 可她人微言轻,在两位大佬面前,毫无存在感。 姜峰收好云迟递给他的符箓,比连空雨那一沓厚上许多,分类放好,方便取用,又往两只腿贴上疾行符,跟在云迟身后跃下树桠。 待二人一前一后离开,浣神纱化成一块面纱挂在连空雨脸上。 云迟丹田内灵力翻涌,万里穿行步提到最高速,左拐右绕穿过灵兽群,往沼泽中心奔驰。 激烈角逐的灵兽群,有些能力强的察觉出异样,可来不及做出反应,小身影已远去,也懒得去追她。 与之相比,姜峰就慢上许多,纵使疾行符加持,还是被能力高强的灵兽喷出的火焰或冰刃击中。 等到与云迟汇合时,已然去了半条命。 (本章完) 第134章 发财 - 我家女仙太过多情 - 山羊吃胡萝卜 “师妹!”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姜峰终于看到与一只飞天蓝虎缠斗在一起的师妹,激动的大喊一声。 一路跌跌撞撞行来,他像是从血池里爬出来般,蓝底银边弟子服破烂不堪,鲜血浸透了衣袍,头发被不明黏液粘成一坨。 黏液混在鲜血里从额头、鬓间、耳后、后颈流淌下来,看起来狼狈极了。 他已身受重伤,五脏六腑错位,内息紊乱不堪,但并不后悔,哪怕葬身于此。 修者,无悔! 负伤累累的姜峰落在一只三千年的蛤蟆眼中,显得如一只小蠕虫般弱小又美味。 它要吞了这只弱小的两脚兽,补充一下体力。 呲……呲呲…… 姜峰专注应付一只八百年份的黑猿,全然没有注意一股水桶粗的蛤蟆痰液朝他射来。 这只蛤蟆开启灵智后,肉体可以随意变大缩小,同时痰液含有剧毒,腐蚀性比浓硫酸还猛烈。 云迟听到喊声,一刀挥开扑向她的飞天蓝虎,又朝它甩了十几张火符。 黑纹纸制作的火符脱手而去,咻一下燃起火焰,火焰嘭一声炸开,无数火星在符文灵力催动下,越长越大,瞬息间膨胀成直径两米的火球。 咻!咻!咻! 数不清的火球朝飞天蓝虎激射而去。 三千寿岁的飞天蓝虎,相当于修士元婴后期修为。 不久前,它差点剖出死对头银鹰的兽丹,正是虎生得意之时,霍然瞧见一片火海朝它涌来,心中竟无半分惧怕。 湖蓝色双翼大大撑开,飞天蓝虎眼中流露出一丝轻蔑。 银鹰已经被打跑,它便是这片战场的王者,待它击碎火海,再去抓那只两脚兽。 还有,五彩孔雀的兽丹也是它的。 飞天蓝虎体内血脉翻滚,长长的蓝毛下,纵横交错的天赋纹路疯狂闪烁,好似在孕育着什么。 云迟翻身跃上一只大象鼻子,踩着黑熊脑壳,踏过遁地猎鼠皴裂的脊背,像一阵旋风朝声音来源处奔袭,沿途随手斩落一大片嘎嘎乱叫的黑乌鸦。 姜峰目露凶光与凶兽无异,俨然已经杀红了眼。 长剑上,灵力汹涌,宛如点燃的暗褐色火焰。 八百年份的黑猿相当于修士结丹中期,姜峰故意虚晃几招将其激怒,趁黑猿脑子混乱之际一剑削去它半个脑门。 事实上,凶兽即便开了智进化成灵兽,仍旧受困于兽类天性,智商远远不及人类。 若真一对一打起来,结丹后期的姜峰,杀掉一头与元婴初期能力相当的灵兽并不困难。 黑猿遭受重创,仰天咆哮,猿爪咚咚重击几下胸膛,虬结的肌肉宛如石块一鼓一鼓,呼啸着朝姜峰扑来。 姜峰后脑感受到一股冰凉,浓烈的恶臭袭来,本能的欲转身去瞧,身体猛然一歪。 云迟将姜峰拽至一旁,二人各自翻滚一圈后,躲进了一头超级大象肚皮下。 这头大象已经死去,躯体还维持着站立的姿势,是个不错的避难所。 蛤蟆痰液没能喷中姜峰,黑猿爪子也没能拍向他。 痰液喷在黑猿身上,黑猿如鹅卵石凸起的肌肉开始冒烟。 黑猿被削掉一半的脑壳脑浆迸出,浇在冒烟的肩膀上,发出滋滋滋声响。 不消一会儿,黑猿轰然倒地,就倒在巨型大象脚边,在云迟和姜峰面前。 “姜师兄,”云迟瞧姜峰浑身是血,有些担忧,“还能坚持吗?” 姜峰揩掉嘴角的淤血,勉强露出一个安抚的笑容,“无事。” 而后快速掏出丹药瓶,胡乱吞了七八枚。 云迟钻出大象肚皮,拖来几具灵兽尸体挡住三面,留下一面观察外部情况。 正欲钻回去,一根两米长的粗壮冰凌砸在脚边,扎进土里半米深。 匆匆一瞥,原是那只飞天蓝虎扇动双羽,身体射出无数冰凌与火球对冲。 随之而来的,还有一只接一只的飞天灵兽,黑乌鸦、赤炎火鸟、银鹰、飞天鼠等等,虽不及那只三千年的飞天蓝虎,但也都是开智灵兽。 死状惨烈,被烧得外焦里嫩。 不愧是化神境界大符师所绘制的火符,威力巨大,重伤了飞天蓝虎,又击落了无数飞天灵兽。 云迟掏出几张防御符,按照陈景事先交代的方位,在大象肚皮上贴了四张,又往四只象腿个贴一张。 如此,一个小型防御法阵便布好了。 随着沼泽内战况愈加激烈,蛰伏密林许久、前来捡漏的一干修士,越发按捺不住,个个摩拳擦掌,随身法器握在手中,随时准备飞身进入沼泽分一杯羹。 被云迟截胡的长青宗女修面色阴郁,经过仔细回想,她根据服饰判断出对方乃凌剑宗弟子。 对方出现在这里,不用想,定如他们一样,也是为沼泽内数百灵兽而来。 想到此处,女修眼中酝酿起泼天杀意。 此行,宗门派出七十名结丹修士,其中一大半都集结在这片密林。 不管是沼泽中的灵兽,还是即将成熟的晶核,只能归长青宗所有。 待会儿灵兽死伤得差不多时,对方若是敢出现在沼泽,她定要亲手报了截胡银鹰之仇。 “你们快看,沼泽深处好像有人。” 一声惊呼打断女修思绪,她释放神识朝沼泽中心探去。 片刻后,女修陡然撤回神识,嘴角溢出血丝。 “噗!” “噗噗!” 女修身旁企图放出神识查探的七八位修士,无不口吐鲜血。 “何人具有如此强大的神识,竟将我等悉数格挡回来!” “此等威压,怕是只有大乘境界强者才能做到。” “不只重创了我等的神识,密林中其他势力同样被反噬。” “……”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猜测着,女修吞了两颗丹药,几个跳跃攀爬至树冠顶部,用肉眼朝沼泽中心张望。 可惜太远,只能勉强辨别出两个人影,甚至看不清是男是女。 此时进入沼泽,对方这是在找死。 元婴以下拥有如此强大的神识,太过恐怖,在上行界闻所未闻。 此人是谁? 不知怎的,那抹蓝色身影霍然出现在脑海中,飒爽英姿,便是女子也为之侧目。 女修握了握拳,凌剑宗那名弟子,以及此刻在沼泽中的人—— 必须死! 很快,天之娇女,同境界以下未逢敌手的女修,迎来了人生的第三波滑铁卢。 沼泽深处与灵兽缠斗的两名身影消失了。 不知是被灵兽吞食了,还是撕碎了。 片刻后,女修眼中恨意与杀意一点点减弱,逐渐被震惊和迷茫取代。 那是对未知事物本能的窥探欲,和畏惧。 只见沼泽深处飘出一缕缕光斑,微弱的蓝色荧光缓缓流动,宛如无数条星光小溪蜿蜒向远处,朝四面八方徐徐流淌。 小溪覆盖范围内,地面和空气里散落的水珠,化实为虚,悉数变成光晕柔和的光斑,朝着高空处的星斑小溪汇集。 随着星斑光点越来越多,小溪壮大成星河,无数条星河在数百米高空流淌。 星河下,是整片沼泽组成的星空。 如梦似幻,不似人间之景。 渐渐地,一条条星河流向沼泽外围,在沼泽外围首尾相接,形成闭环。 星斑如瀑,自星河倾泻而下,好似星光瀑布降落,将整片沼泽团团围住。 沼泽外的生灵,彻底丢失了沼泽内部视野,再难一窥内里乾坤。 女修看到从密林奔出几道身影。 几名修士企图破开星斑瀑布进入沼泽,却都徒劳一场。 姜峰拄着剑蹲在一旁,嘴巴微微张开,由于太过震惊忘记了合上。 云迟双眼紧闭,神识外放注视着沼泽内外。 如她所料,两极境的驭星术守护技拦住元婴以下修士足够了。 伏狼族驭星术有七十二技法,每一技法又分为元一境、两极境、万象境和无妄境四个等级。 守护技与修仙法的结界作用相似,但比结界更高级,除了攻防兼备外,还可以跟随施法者精神力控制变换各种形态。 她在剑冢顺利激活了启星命盘,得到完整的秘术传承,从中知晓,修炼到无妄境的守护技,可圈禁一整个世界。 因守护技是保命技能,她花在上面的时间最多,已经修炼到万象境。 据她推演,万象境的守护技,比之师尊的雪鸢也不遑多让。 具体如何,还没有机会尝试。 一抹熟悉的身影出现在星瀑外,正是先前在密林向银鹰出手的女修。 此时,一群修士斩落瀑布无果,女修在万众瞩目下持剑上前。 左右扫视一圈,除了长青宗弟子,还有许多其他宗门弟子和散修关注着她,皆想亲眼目睹长青宗宗主之女、自称同境界无敌之人,究竟有何能耐。 星瀑内灵兽们被突然出现的异象骇住,短暂熄火,异象消失后又投入新一轮厮杀,全然没有注意到它们已成为瓮中之鳖。 “嗳,”云迟睁开双眼,用手肘怼了一下姜峰,下颌朝女修方向抬了抬,“姜师兄,有好戏看。” 姜峰尚处在云里雾里,脑子只有一个想法:这是什么功法,他也想学! 被撞了一下,一个激灵回神,外放神识朝她所指方向探去。 只见数百米高星瀑外,熙熙攘攘,围拢了不少人,齐刷刷望向一名红衣女修。 有人神色肃穆、目露忧虑,有人面无表情,更多是等着看好戏的揶揄和窃笑。 红衣女修站在二十米开外,神态自若,看起来颇为自信。 她气沉丹田,长剑注满灵力,朝星瀑劈出一剑。 这一剑用了十分灵力,可惜剑影落在星瀑上,宛如一粒灰尘落在湖面,注定掀不起一丝水花。 女修神色微僵,又连续挥出十几道剑影。 无一例外,剑影被星瀑吞没,而星瀑完好无损。 原本凝神屏气的众人,开始交头接耳小声议论,星瀑外逐渐嘈杂起来。 终于,女修心理防线崩塌,面色暗黑,眼中阴狠之气骤现。 恼羞成怒下,只见她手握长剑,几步跨至星瀑降落处,跃起七八米高,也不挽什么剑花了,以实体剑刃,一剑刺向星瀑。 而后…… 剑拔不出来了! 她右腿蹬在星瀑上,双手握住剑柄,和小孩子拔河一般,使出吃奶的劲儿也没能拔出来。 在外看戏的众人见到这一幕,先是一愣,随后也开始掩嘴嗤笑。 更有甚者,直接出言讥讽,“还以为多了不起呢,不过尔尔!” “哈哈哈……” 姜峰扭头瞧了眼笑得前仰后合的某人,抽了抽嘴角。 女修气急败坏,一肚子火无处发泄,牙齿磨得咯吱咯吱作响,心里越发纳罕。 在她之前,这星瀑分明死物一块,其他人拿刀砍没事儿、拿锤子捶没事儿、拿棍子捅也没事儿。 怎么她一刺,就吸住她的长剑不放呢? 就好像长了眼睛般,只针对她一人。 “哈哈哈!”云迟擦了擦眼角的笑泪,“这就是装l逼的下场,哈哈哈……” 姜峰见数百头灵兽已倒下四分之三,余下少数也是伤痕累累,时机已到,用剑柄戳了戳不断擦泪的始作俑者。 玩闹归玩闹,也不能耽误正事儿。 云迟立刻收起吊儿郎当,同姜峰一起钻了出去。 姜峰服用一堆丹药后,又经过小半个时辰调息,流失的灵力已恢复七八成,浑身充满干劲。 云迟更不在话下,自始至终半点伤没受。 接下来,两人配合默契,我一刀你一剑,追着一群苟延残喘的灵兽满沼泽跑。 先前威风凛凛、凶猛无匹的灵兽群,死的死、残的残,在二人面前,毫无还手之力。 若是遇到飞天或打洞的,直接一张攻击类符箓甩过去,不是雷电便是火球,飞天的落下来,打洞的连洞都给炸翻。 那头飞天蓝虎不愧为一方霸主,数轮厮杀后竟还留有三分余力,甚至趁二人不被抓起五彩孔雀便朝天上飞。 可惜飞到三四百米,才赫然发现看起来空无一物的天空,竟横有一道屏障。 它拼尽全力,用最快速度飞翔,撞向屏障,直接撞掉两根门牙,身躯也如一块巨石砸向沼泽。 落在水洼中的飞天蓝虎眼冒金星,嘶吼一声,后腿用力蹬地,企图站起身躯。 残酷的生存法则教会它,倒下,便意味着死亡。 飞天蓝虎最终也没站起来,被人一刀划破了脖颈大动脉。 把沼泽内存活灵兽悉数斩杀完毕后,云迟翻出那只七千寿岁的五彩孔雀。 经过一顿起起伏伏高抛运动,五彩孔雀翎羽一片不存,光秃秃的身躯满是血污。 云迟掏出事先准备好的透明瓶子,割开孔雀脖颈放血。 瓶子是姜峰的,乃是一个下品法器,看起来只有巴掌高,据姜峰所言,能装下一整只五彩孔雀,何况是鲜血。 她将五彩孔雀血小心收好,才唤姜峰过来。 “姜师兄,我在前面取兽丹和剥猛兽皮,你跟在后面,看看哪些能用,全取走。” 姜峰没什么意见,两人又忙活起来。 云迟走在前方,取兽丹,遇到好的皮毛便剥下来。 至于烧焦或皮毛损坏严重的猛兽,便只取兽丹,不剥皮。 姜峰紧随其后。 兽掌、兽牙、兽骨、禽喙、翎羽,以及云迟看不上的破烂兽皮,但凡能换灵石的,一股脑儿全带走,忙得不亦乐乎。 离去前,二人运转灵力,将剩下的残肢断臂、凶兽血肉悉数化为血雾。 待到一切尘埃落定,星瀑垮塌,化为无数光斑融入空气中。 女修终于拔出了她的剑。 沼泽内血雾弥漫,却不见半只灵兽影子。 云迟和姜峰穿过沼泽,从另一个方向离开了。 连空雨瞧见沼泽空无一物,按照三人事先约定,径直穿越沼泽,去找同伴。 有浣神纱作掩护,她堂而皇之从人群边上走过,竟无一人察觉。 蹲守了许久指望捡漏的众人,眼见灵兽没了,转身将屠刀对准密林外围观望的高阶凶兽群。 (本章完) 第135章 分赃,结丹巅峰 - 我家女仙太过多情 - 山羊吃胡萝卜 小分队汇合后,未免遇到不必要的麻烦,马不停蹄离开了南面这片密林。 沿途又猎取了不少高阶凶兽,赚得盆满钵满的三人,对中阶和低阶凶兽已经看不上眼。 南面密林是主要的凶兽灵兽聚居区,东面却是天然的灵草珍果和奇石宝库,虽然偶尔也能遇到几只灵兽,相比南面密林却差远了。 故此,东面最大的威胁非是凶禽猛兽,而是人。 在这里,诸如杀人夺宝、拦路抢劫之流屡见不鲜。 小分队在南部密林耽误了八天,日夜兼程赶到东部时,距离进入秘境已经过去十一天。 姜峰已是第四次进入秘境,对哪个山头有三阶灵草、哪片区域有珍贵石矿、哪棵树长的果子更香甜门儿清。 又过了七天,小分队储物袋装得满满当当,连一棵灵草也塞不下了。 本来,按照原计划,至少要十七八天才能装满,运气不好也可能到离开秘境那日也装不满。 之所以这么快,还得感谢某些人。 短短七天,小分队碰见了不知多少波人,也不知打了多少波架。 总之,不是在干架,便是在干架的路上。 小分队不主动抢人资源,但也不予许他人欺压到头上。 干架之前,小分队会评估对方战力。 对方总人数在十人以内,结丹修士不超过五人,小分队屁股能翘到天上,以暴制暴那叫一个爽。 云迟战力拉满,一人力挑五名结丹修士不在话下。 能与蓝尘成为朋友,姜峰自然也不差,同境界内几乎难逢对手。 至于连空雨,除了偶尔杀几名小喽啰,更多时候是负责战前放狠话、战中呐喊助威外加放冷枪、战后收刮战利品。 若对方总人数在十人以上,或结丹修士超过五人,小分队二话不说,掉头就跑。 云迟有万里穿行步加持,姜峰和连空雨有极品疾行符助力,又有浣神纱掩护,在同样不能御空飞行的东部地区,只要安心跑,无人追得上。 此界限乃是小分队不知天高地厚,和二三十人队伍干了好几架,被人揍得鼻青脸肿、靠一叠叠符箓险胜后,精确评估后得出的数字。 在此范围内,云迟和姜峰能不费吹灰之力战胜对手,并且保证菜鸡连空雨不受伤,同时还能有足够余力快速撤离现场,以免被人车轮战。 是以小分队虽然来得晚,收获一点不逊于人。 此时,小分队躲在一间宽敞无比的山洞里,浣神纱挂在洞口防止他人窥探。 清点资源,欢欢喜喜分赃。 将近二十天的辛苦,回报是巨大的。 七千年灵兽丹1颗,一千年到五千年灵兽丹245颗,六百年到一千年灵兽丹539颗,高阶凶兽丹3490颗,中阶和低阶凶兽丹共13423颗。 各种兽牙、兽皮、翎羽之类,十二大箩筐。 三阶灵草25种共438棵,其中三阶三品灵草4种共12棵;二阶灵草143种共3498棵;三阶灵草数量太多,数不过来,装了五大箩筐。 三阶珍果2种共84颗;二阶珍果两大箩筐;三阶珍果九大箩筐。 各类奇石92种,共五十四大箩筐。 箩筐是姜峰花了两个时辰砍藤编织而成,专门用来计量低等的灵草珍果和奇石。 除此之外,还有从其他修士那里得来的储物袋184只,各种法宝丹药符箓三大堆,可惜没有一件极品法宝。 若让小分队自己去采摘,只会摘三阶灵草和三阶珍果,奇石也只会挖一些外界没有的稀有品种。 奈何那帮杀人越货不成反被杀的蠢材,来者不拒,只要是成熟的灵草珍果,全给摘来了。 摘都摘了,抢了也抢了,总不能扔掉不是? 蚊子腿再小也是肉啊! 除了无法估量价值的一颗七千年兽丹,其他东西,按照进入秘境前协商好的均等原则,被分成三份,三人一人一份。 最后姜峰提议,将七千年兽丹献给宗门,五千年以上的兽丹,只有化神巅峰那般强者才会用到。 若是有朝一日,三人得以晋升化神巅峰,宗门自会拿出五千年兽丹用在他们身上。 但那一日太过遥远,现在去想纯粹吃饱了没事儿干。 能力不够时,身怀异宝反而招致无尽祸端。 再者此行所得,已经不能用颇丰来形容,而是海量。 若都换取成灵石,光是每人分得的兽丹,至少能换取一千万上品灵石。 人呐,要懂得知足,更要懂得感恩。 云迟作为宗主,对此提议乐见其成,拊掌叫好,“姜师兄大义,师妹佩服!”。 姜峰挠了挠脑袋,被夸得有些不好意思,“师妹哪里话,多亏有师妹在,我们才能有如此大的收获,师兄不过是沾了师妹的光罢了。” 云迟不以为意,心想这姜峰还算有点自知之明,“说得也对!” 说完,转头继续倒腾属于自己那份资源去了。 似是没料到她如此直白,一抹略微尴尬的笑容在姜峰脸上僵住:素素师妹还真是……不谦虚啊! 知道真相的连空雨:“……” 心里吐槽:你是宗主,捐献给宗门,可不就是相当于捐献给你么! 不过对这颗七千年兽丹,她没出半分力,却平白得了许多灵兽丹,自觉过意不去,既然出力最多的二人都同意上缴宗门,她自然也举双手赞成。 至于同样价值不菲的五彩孔雀血,云迟理所当然收入囊中,姜峰和连空雨也没有觉得不妥。 多劳者多得,天经地义! 分配完毕,三人各自在山洞里寻了块地方规整资源,看看哪些留下自用,哪些出去后上缴宗门兑换成灵石,哪些拿到拍卖行交易,争取利益最大化。 秘境里灵气充足,在这里修炼一日顶外界半月。 收集资源已花去大半月,剩下的时间,三人打算窝在山洞里修炼,直到秘境再次开启。 再说,南面灵兽已被他们斩杀殆尽,东面成熟灵草也拔得差不多了,实在没剩下多少好资源了。 刚开始进入秘境时,姜峰是十分小心谨慎的,此次进入秘境人数太多,让他感到很不安。 尤其是南部密林聚集数百头灵兽,这在以往根本不可能出现。 小衍秘境不过是低阶秘境,从未听说过有三千年以上的灵兽。 这次不光出现了,还一次性出现好几只,甚至还有一只七千年的五彩孔雀。 一切的一切,都太反常。 他未将自己的担忧告知两位师妹,无根据之事,何必说出来令两位师妹烦心。 左右,若真遇到性命攸关的危险,哪怕身死道消,他也定会将两位师妹平安带出去。 云迟想着反正要清点资源,便将自己的储物袋也掏了出来,将从萧关逢那里套来的东西,哗啦啦全倒在地上,打算一起整理。 当时,她虽说没像萧关逢一般分不清东南西北,可也是脑袋昏沉、心痒难耐,又怕他突然清醒中断传送,也没看送来的是什么东西,一股脑全纳入储物袋,然后便和他欢欢喜喜滚床单去了。 第二日又急忙忙启程前往小衍秘境,一路上也没落着机会整理。 这些东西被分成大小不一的方砖,每一叠都用黑色兽皮小心包了起来,必须打开兽皮,才能知道里面具体包着何物。 云迟搓了搓手,咽了口唾液,怀着万分激动的心情将手伸向黑色兽皮,眼中闪烁着乞丐看到金子般贪婪的光彩。 第一个包裹打开了! 第二个包裹也打开了! …… 所有包裹全打开了! “啊——” 一声无比尖利的叫声陡然响起,音调不断飙升,余音在空寂的山洞中久久回荡。 “萧!关!逢!” 又一声喊叫,一字一句,带着滔天怒意,粘黏得不够牢靠的碎石从洞壁坠落,整个山洞好似都在摇晃。 声音之尖锐,仿佛要撕破秘境冲向外界。 姜峰赶紧画上结界将修为不足的连空雨护住,以免被某人震碎了神识。 “你个奸诈小人,啊——” 云迟不管不顾,完全沉浸在怒火中,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她被人耍了! 骗心骗身的那种耍! 少主大人不能忍! 宗主大人也不能忍! “噗!”连空雨口中腥甜翻涌,吐出一口鲜血,“素……”,想说话,却无法开口。 姜峰同样难受至极,神识被压制无法动弹,额头也开始渗出细密的汗珠。 直到这一刻,他才意识到自己与素素师妹的差距是多么巨大。 尤其是神识,简直是小水洼与大海的区别。 必须让素素师妹停下来,否则山洞真要塌了。 “素素师妹,”姜峰扶住摇摇欲坠的连空雨,拼尽全力大喊,“快停下,空雨师妹不行了。” 云迟喘着粗气,半天无法平复心中熊熊燃烧的怒火。 直到瞧见不远处的连空雨倚靠在姜峰怀里,面色惨白,宛如一朵即将凋敝的残花。 半个时辰后。 连空雨结束调息,脸上还有些苍白,但神识已经无碍。 偏头瞧见“素素师妹”双手叉腰盘坐不远处,面前是一堆小山似的书卷,腮帮子鼓得圆圆的,很明显仍旧在生气。 姜师兄盘坐在她左手边,同样面对着书山,表情有点扭曲。 “对不起!”脚步声由远及近,云迟僵硬的开口道歉。 心里有悔意,自觉不该因个人情绪波及无辜,可面上仍然一副气急败坏模样,完全不像道歉的样子。 连空雨慢慢坐在云迟身旁,偏头朝她做了个鬼脸,“没关系,我知道师妹不是故意的。” “说起来,还是第一次见师妹如此生气呢。” 也不知萧师弟做了什么,惹得小师叔如此不快。 连空雨看了看眼前一堆书卷,抬手抽出一本,翻开看了一会儿,递到云迟面前。 “师妹你看,这本书讲的是下行界王朝更迭的故事,还挺有趣呢。” 一面说,一面小心观察对方神色,想着如何让她消气。 “哼!”云迟抽过书,啪一下甩回书堆里,“奸诈小人!” 又指了指自己,“我看起来像是缺书看的人吗?还是嫌弃本少……嫌我没文化没内涵?” 分明是故意不给她兽丹和灵石! 原来这些书是萧师弟所赠,连空雨心下了然。 “谁说的?”连空雨露出一个惊讶的表情,表示不服,“在我心里,我们素素师妹是最棒的。” “姜师兄,你说是不是?” “啊!”姜峰接收到连空雨眼神暗示,立马附和,“对对对,我们素素师妹有勇有谋、能文能武,是万年,不,十万年难遇的天才,天才中的天才,连南离真人都比不上。” 萧关逢其人,他虽未亲眼见过,却知晓其大名。 没办法,被师姐师妹们在耳边念叨多了,想不知道都难。 只是没想到素素师妹身在外门,竟然与其也有瓜葛,且看这瓜葛,似乎还不浅呐。 姜峰若有所思看向面前书堆。 从前在伏狼族时,云迟便十分喜欢听好话,这个坏毛病一直没改。 只要不涉及利益和底线,恨不得专门雇两个人,日日在耳边夸她。 连空雨自然知晓她这个毛病,与姜峰二人,一唱一和,没一会儿便哄得云迟心花怒放、怒气全消了。 云迟将书重新装起来,故意换了只更大的储物袋,打算回去再与某位奸诈小人好好算账。 接下来几天,小分队都没有离开山洞。 浣神纱挡在洞口,与整座大山融为一体。 从外看,完全看不出这里有一个山洞,更无法放出神识去探查。 其实,空间灵泉边边灵气更浓郁,不过有外人在场,云迟不好进入,也就跟着在山洞修炼。 专心修炼的三人,压根不知有人正翻山越岭、掘地三尺在找他们。 修行无岁月,感受不到时间流逝。 等到三人从山洞出来时,距离秘境再次开启只剩一日。 云迟面露喜色,她已顺利突破结丹后期,晋升结丹巅峰。 连空雨同样志得意满,经过五十多年修炼,她终于晋升筑基巅峰,简直太不容易了! 看到两位师妹如此高兴,姜峰的心情也跟着愉悦起来,与两位师妹有说有笑,全然不似一月前那般拘谨和刻板。 秘境开启之前,他们需要赶回来时的那片幽谷。 时间紧迫,小分队马力全开,越过一座又一座山头,趟过一条又一条河流,以最快速度朝幽谷奔驰。 “快,按照时辰,秘境出口已经开启。” “穿过这片竹林,便到了东部入口,到时候就可以御剑飞行。” 连空雨跑在最后,听到师兄的催促声,强忍下胸口不适,步子又迈得快了些。 突然! 一马当先跑在最前方的云迟毫无征兆停下脚步,双目警惕的环视四野。 攒存稿真的好难啊~努力攒点回头爆个更啥的吧~等我哈~ (本章完) 第136章 晶核问世,生机 - 我家女仙太过多情 - 山羊吃胡萝卜 姜峰也随之停下,“怎么了?” “不对劲!”云迟眉头紧缩。 经过一段时间刻意练习,她的精神力已经剧增数十倍,神识更是强大。 之前在黑沼泽,轻轻松松压制住沼泽外数以万计的修士神识。 然而,此刻她的精神力却在轻微颤抖,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威胁。 一股无比强大的威压,正以雷霆之势席卷而来。 能量之大,足以摧毁整个秘境。 “往回跑,离幽谷越远越好。” 强烈的危机感爬上心头,她几乎是半喊着说完这句话。 一月来,姜峰不仅被云迟超强战力折服,更钦佩她泰山崩于前我自怡然的冷静和洒脱,从未见她像此刻慌张。 心里也不自觉蒙上一层迷雾,虽然不解,还是凭借对师妹的信任,调转方向,朝幽谷相反方向狂奔。 可怜连空雨,刚要追上两位大佬,又见他们折返,无奈只能跟着往回跑。 三人在两座大山连成的绿竹林中飞驰。 幽谷中已经集聚了七八万人,与初入秘境相比,减少了三分之二。 “不是说秘境晶核即将成熟吗?”长青宗一名筑基期修士抱怨,“这也没见着啊。” “传闻果然不可信,那晶核是个什么东西,又没有人见过。”另一人附和,“也不知是哪个无聊的家伙,吃饱了没事儿干,传出这等谣言。若真有天大机缘在这秘境,岂会轻易告知他人?” 闻言,又一人阴阳怪气嘲讽道,“这会儿知道是造谣,早干嘛去了。” “住嘴!”一名容貌峭拔秀丽的女修出言呵斥,“大庭广众争来吵去,成何体统,长青宗的脸面都让你们给丢光了。” 说话之人,正是长青宗宗主之女许妙轻——被云迟截胡、自称同境界第一人、灰头土脸拔剑的那名女修! 许妙轻声音冰冷,眼中不着痕迹闪过一缕嫌弃。 七八百人找一个人找了十来日,一无所获,还好意思在这里争吵。 那日她从黑沼泽离开后,在屠杀高阶凶兽时,越想越不对劲,越想越觉得是那名凌剑宗弟子取走了数百灵兽内丹。 想通后,带着人马不停蹄赶往东部区域。 如她所料,对方果然在他们之前到了东部,许多宗内弟子亲眼见到那名持刀女弟子和另外两名凌剑宗弟子在一起,杀人夺宝,收刮了不少好物。 可惜,哪怕她发动所有在东部的长青宗弟子一同寻找,连树洞也没放过,愣是没找着。 堂堂宗主之女,众星拱月,何时受过这等鸟气。 不将此人找出来惩戒一番,难消心头之恨,道心也会受创。 令人遗憾的是,直到此刻,凌剑宗队伍中也不见那抹熟悉的身影。 不知是死在了哪个角落,还是有意躲避她。 “好热啊,出口怎么还不开?” “不是说最多辰时秘境出口便会打开么,这都快午时了。” “不行,太热了,我得贴几张清心符。” “……” 渐渐地,无垠幽谷草地上,喧嚣抱怨之声不绝于耳。 随着时间一点点流逝,战胜凶兽利爪、躲过同类击杀的幸存者们,开始躁动不安。 明明是阴天,却无比燥热,体表温度至少达到五十度。 三人小分队不知道秘境出口未开,他们仍旧奔赴在与幽谷相反方向。 此时,除了云迟,姜峰和连空雨都感受到了那股恐怖至极的威压。 只有往幽谷相反方向奔逃,那股威压才稍稍有所减弱。 看似生机勃勃、到处一片绿意盎然的秘境,正在一点点老去。 一片翠竹叶子率先枯黄,轻轻飘落。 滚热的气流缓缓流淌,一点点覆盖整片秘境。 大树仍旧巍然挺立,树根却已无法从土地里汲取养分。 绿草茂盛如初,然而草根已经腐烂。 河流还在流淌,但流速越来越慢。 凶禽猛兽停止了厮杀,小蛇丢掉了老鼠,野兔子也不骂人了。 动物们对自然威胁更为敏锐,悉数朝着不同方向逃命。 不管哪个方向,都有一个共同点——远离幽谷! “快看,那是什么?”有人高喊一声。 不知何时,幽谷上方出现了一块硕大无比的红色石头,发出幽幽红光,宛如一颗雕刻精美的红色钻石。 许妙轻心中一喜,“秘境晶核!” “原来传言是真的,真的存在秘境晶核。”许妙轻左侧男修目露贪婪,呆呆的望着晶核。 突然! 幽谷刮起一阵旋风。 时间之河宛如打开了洪闸,光阴正以数百倍速度溜走。 青草瞬间枯萎;参天古木一眨眼脱水,叶子簌簌落下;翩跹的蝴蝶、跳跃的蛐蛐、打地洞的蠕虫,所有小昆虫顷刻死去。 振翅高飞的凶禽,逐渐扇不动羽翼;撒腿狂奔的猛兽,长出了胡须,寿命刹那走向终端,一只接一只倒下。 许妙轻惊恐的看着前一刻还在争吵的几名筑基期同门,身体发生着某种不可逆转的变化。 “姜师兄、素素师妹,”连空雨气喘吁吁,“我……我实在跑……跑不动了。” 说完脱力的倚靠在一旁树干上,大口大口喘着粗气。 她倚靠的大树前一秒刚死去,干燥的树干,只需一点火星便能点燃。 在她脚边,是一只老死的六尾赤狐。 事实上,这只赤狐不过刚成年,连空雨亲眼见到它瞬间苍老,又瞬间死去。 连空雨沙哑的声音传来,云迟和姜峰心里为之一振,扭头看去,呼吸一滞。 “空雨师妹,你……”姜峰说不下去了,想也不想,抬起手掌便为她输送灵力。 连空雨也注意到自己的异常,眼瞳好似被什么东西糊住,近在咫尺的人瞧起来也模糊得很,上眼睑不受控制的下垂,牙齿好像也有些松动。 “啊!”她正欲抬手去摸摸脸,被眼前一双九十岁老妪般干枯的手骇住。 云迟快速扫了眼四周。 此时他们正处于一座山顶,周遭除了他们三人,不见任何活物。 树木青草、飞鸟走兽,全死了! 生机流失,衰老而亡! 再向远处看,目之所及,一片死气。 山林枯槁,河流枯竭。 她感受到了时间在疯狂流逝,生机在极速流失,要不了多久,秘境中的一切,皆会衰竭而亡。 云迟取出浣神纱,又掏出符箓布设了一个保护法阵,都没能让时间流逝减缓哪怕一丝丝。 连空雨已无法站立,她蜷缩在枯木边上,头发花白,牙齿全掉了。 姜峰脸上也出现了两道皱纹,但他还在拼力为连空雨输送灵力。 “空雨,坚持住!”云迟蹲下身抚了抚连空雨凹凸不平的脸颊,“蓝尘还在等你。” 听到蓝尘的名字,连空雨的眼睛努力睁开一条缝隙,模模糊糊辨别出一张焦虑的脸,与蓝尘师兄英俊的脸一点点重合。 终于,她微微点了点头。 很快,姜峰满头墨发也开始染白,输送灵力的手背上褶皱越来越多。 关键时刻,云迟发了一件十分重大的事情。 ——她没有变老! 一丝一毫都没有! 十指依然纤白,面颊依然光滑,满头青丝依然油亮如初。 几乎是立刻,她便想到了关键之处。 她来自北野,更是驭星术秘术的唯一传人。 或许,她的血液存在某种独特之处。 哪怕只有万分一可能,也值得尝试,空雨是她在人域第一个朋友,她要她好好活着。 嗖一下抽出弯刀! 眼也不眨朝自己手掌划拉出一道口子,殷红的血珠立刻汩汩淌出。 “空雨,来。” 云迟扶正连空雨脑袋,轻轻掰开她的嘴唇,一滴滴鲜血从握紧的拳头缝滴下,流进见不到一颗牙齿的口腔。 舌尖持续不断传来腥甜和温热,几近昏迷的连空雨逐渐找回一丝清明。 “小……师……叔!” 沟壑丛生的嘴角微微蠕动,无声唤着什么。 恍惚间,连空雨又看到了簌簌风雪中,素心腊梅花下,手持一根花枝拦路打劫的活泼少女。 她有一头好看的绞花辫,红玛瑙叮叮咚咚碰撞,美极了。 是小师叔啊……她在用自己的血救她。 “小师叔,”咕噜咕噜喝了一阵血,连空雨完全清醒过来,“你的血好腥啊!哎哟!” “不知好歹!”云迟收回手,用另一只手毫不犹豫推了一下连空雨脑袋。 下手不重不轻,连空雨脑门正好撞在一旁树干上,发出一声闷响。 “空雨师妹,你叫素素师妹什么?”姜峰一颗心提到嗓子眼,本就苍老了许多的声音愈加虚浮,“小师叔?” 连空雨坐起身来,靠在大树干上,有些抱歉的望向目瞪口呆的师兄,“其实,素素师妹是……” 怕他误会,又赶紧补充道,“抱歉啊姜师兄,我们不是有意瞒你的。” 姜峰已经震惊到说不出话来。 他就说嘛,以素素师妹天资怎会流落外门,没曾想竟是改头换面的宗主。 “宗主!”想到过去一月,他三番五次批评素素师妹不听训,姜峰惶恐不已,站起身朝云迟恭恭敬敬拜了一礼。 云迟用灵力止住左掌的血,随意的“嗯”了声,对于提前暴露身份,有些不太满意。 “不要说出去,”又觉得不妥,补充道,“蓝尘也不要说。” 过去一月,三人已经十分熟识,云迟知道姜峰与蓝尘关系匪浅。 听到这话,姜峰彻底了悟,明白宗主这是偷跑下山,连连表忠心,“弟子谨记。” 连空雨喝了血停止衰老,姜峰又急速老去。 不得已,云迟又放了一碗血。 “多谢宗主!”姜峰诚惶诚恐接过血液,惴惴不安饮下。 随着温热血液入腹,不一会儿,头发变回了黑色,脸上和手上的褶子也被抚平。 连空雨见状有些愤愤不平。 怎么她就没能“返老还童”呢? “小师叔,”连空雨扯了扯云迟衣角,“你可头晕?” 云迟扭头瞥了眼可怜兮兮的“老”丫头,不明所以,“嗯?” “你要不晕的话,再放一碗血吧。” 一双沟壑遍布的手慢悠悠伸了出来,展示完成后,其中一只手撩起一缕白发,继续展示。 云迟定睛看了她几秒,就在连空雨以为有戏时,手臂被人无情甩开,“想得美!” 开什么玩笑,伏狼族少主的血可是很宝贵的,岂能随便放。 没有她的血,回去好好修炼,再吃一些大补丹药,用不了几年,也能恢复。 连空雨决定再接再厉,为青春美貌豁出脸面。 “小师叔,”云迟衣角重新被人拽住,伴随着“老”丫头手部动作轻轻摇晃,“空雨知道你最好了,你就可怜可怜我吧。” “你看,”连空雨索性站起来,佝偻着背,“这样的我在你面前晃荡,多有碍观瞻,还有这坑坑洼洼的脸,丑死了。” “既然知道,没事儿别来我眼前转悠。”云迟继续冷眼相对。 云迟转过身朝前走,癞皮虫连空雨一屁股坐在原地,抱着云迟大腿不撒手。 也不说话,就是抱着。 虽然很丢脸,可一想到师兄师姐们揶揄偷笑的表情,立刻觉得抱小师叔大腿也就还好。 云迟也不是吃素的,拔了两下腿没拔出来,立刻放大招。 “想要一碗血也简单。” 闻言,连空雨抬起脸,苍老浑浊的眼瞳扑闪扑闪,努力挤出一丝叫可爱的东西,等待着下文。 少女娇羞出现在一张皱纹遍布、老态毕现的面孔上,极为不协调。 怕伤害到对方幼小脆弱的小心灵,云迟愣是忍住没笑出声音。 云迟敛了敛情绪,蹲下身子,贴近连空雨耳边,慢悠悠道,“你把蓝尘让给我,立刻、马上便能得到一碗热腾腾的血。” 说完,注视着连空雨逐渐睁大的眼瞳,似笑非笑。 连空雨以为自己听错了,“什么……意思?” 不会是她理解的那个意思吧? 云迟好整以暇,打破她的幻想,“没错,就是你以为的那个意思。” 轰隆隆,连空雨觉得三观在崩塌,理智告诉她小师叔不会那么干,可一想到萧师弟和那则寻人启事,又不那么确定了。 万一,小师叔心血来潮,真就那么干了,可如何是好? “那个,”经过好一番思想斗争,连空雨终于下定决心,“我觉得吧,靠修炼慢慢恢复生机也挺好的。” “不再考虑考虑?”云迟仍旧笑着。 看起来春风和煦一派祥和,连空雨忍不住打了个寒颤,脑瓜子摇成拨浪鼓。 这一幕落在姜峰眼中,显得无比温馨,不自觉跟着云迟笑起来。 笑声爽朗,落在连空雨耳中成了揶揄。 连空雨站起身,重重跺了跺脚,皱着眉毛嗔怪道,“姜师兄!” 老太太的身躯藏着少女的灵魂,一言一行都自带喜感。 云迟和姜峰笑得更欢快了,轻快的笑声短暂驱散铺天盖地的阴霾。 很快,三人脸上重新挂上肃穆,朝着幽谷方向张望。 高高的天空上,殷红石块越发鲜亮,像是将整个秘境的生机都吸进去了一般。 (本章完) 第137章 刀灵出生 - 我家女仙太过多情 - 山羊吃胡萝卜 “是那个东西在吸收秘境里的生机。”姜峰目光如炬,精光烁烁的眼睛眯了起来。 此次进入秘境的人多如牛毛,或许与天上挂着的那颗红色石头有关。 凌剑宗遭难以来,为安全起见,高层下达命令不允许弟子随意外出,全宗上下深入简出,对上行界中近来兴起的传闻一概不知。 “嗯,”云迟颔首同意,“走,回去看看。” 秘境中的生机已然流失殆尽,灵气更是稀薄得感受不到,继续坐以待毙,只要死路一条。 三人回到幽谷,委实被眼前景象吓了一跳。 枯黄的草地上横七竖八躺倒着形容枯槁的死人,数量之多,绵延两三里。 死人堆里零零散散活着的少数人,无不老态龙钟,全然没有半分修者的仙风道骨。 尚且还在苟延残喘的活人,有的祭起结界将自己保护起来,有的朝幽谷外奔逃,更多的一下又一下不断攻击着晶核。 三人小心翼翼穿过尸群,找到凌剑宗弟子聚拢之地。 前来历练的三十六名凌剑宗弟子,除却他们三人,还有七人存活。 “姜师兄,”一名认识姜峰的弟子见他仍旧神采奕奕有些迷惑,“你怎么?” 姜峰目光从几位同门脸上扫过,知晓他们在想什么,避而不答,转换话题问道:“此处到底发生了何事?” 视线落在一旁死去的十几名筑基期弟子身上,心生不忍。 “我等一早便来到幽谷,等待秘境出口开启,直到午时出口也未出现。” 弟子仰头望向高处的红色石头,“然后这个东西便出现了,周围生机迅速枯竭,我等来不及反应,修为低一些的师兄弟们……” 他叹了口气继续道:“听其他宗门的师兄讲,这个石头是秘境晶核,此次有不少人专为此物而来,没曾想……唉!” 没曾想寻宝不成反送了性命! 云迟在一旁静静听着,目光不经意间与远处一道阴翳的视线相撞。 被发现后,对方迅速偏头移开视线,云迟不着痕迹嗤笑一声,继续观察晶核。 幽谷中,又有几人生机耗尽衰老而亡,全都是结丹境界修为。 结丹境界以下的修士,除了连空雨,已经全数死去。 “必须将秘境晶核斩落,切断生机供给。” 说着,姜峰提剑便要加入攻击晶核的队伍,被方才说话的弟子拉住,“没用的师兄,你看那些企图接近晶核的人,生机流失得更快。” “素素师妹,你怎么看?”姜峰将头转向沉默不语的云迟,眼中饱含期盼。 不知怎的,他就是相信,倘若有人能斩落晶核,这个人一定是化身素素师妹的宗主。 云迟很有自知之明,晶核释放的威压太过强大,她自觉不是对手。 想了想,还是点头,“我试试!” 从云迟出现那一刻,许妙轻便时刻关注着她,见她拔出弯刀,嘴角浮现一抹轻蔑至极的冷笑。 连她许妙轻都办不到的事,你何德何能? 没错,就在刚才,她刚被晶核重伤,生机一下子流失了大半,若非有三阶灵丹补充生机,只怕她早就魂归九天了。 云迟周身蓝光缭绕,蓝光中又闪烁着无数星斑,一小片区域被点亮。 不用想,灵力定是无法与晶核对抗,躺倒的一片又一片尸身便是证明。 那么—— 启星之力呢? 晶核收割生机、收割灵力,是否也能收割启星之力呢? 若是不能,他们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她轻轻闭上眼睛,再睁眼,漂亮的杏眼中铺满凌厉,宛若插入云端的尖峰,通身散发出一股子坚韧的气质。 右手紧紧握住弯刀,玄色的刀刃蓝光汹涌,一粒粒星斑在刀上跳舞,仿佛有一条蓝色星河在刀上流淌。 在众人目瞪口呆注视下,女子周身宛若星夜,发出不属于人间的光彩。 云迟嘴唇快速翕动,古老神秘的咒语音浪在脑中盘桓,一股股启星之力注入刀中。 与此同时,丹田内水元丹飞速自转,释放出一大半灵力,朝右手臂汇聚。 凤凰鸣啼,铿锵有力。 在这片生机枯竭、灵气荡然无存之地,云迟在众目睽睽之下,飞向高空。 在她身后,是一只无比巨大的星斑凤凰。 云迟没有理会呆若木鸡的一干人等,她目光聚焦在红色晶核之上,缓缓抬起手,体内灵力与启星之力争先恐后朝手臂奔腾。 一道幽蓝刀影在一条星河缠绕下,裹挟着雷霆威压朝红色晶核而去。 其内蕴藏着结丹巅峰十成灵力,和八成启星之力。 又长又宽的刀影劈在晶核上,与之前所有人的攻击都不相同! 云迟有些脱力,身形虚晃两下险些栽倒,星斑凤凰用尖喙叼住她,一下一下挥动着翅膀。 在场所有人都屏气凝神,等待着晶核反馈,心中升起强烈的希冀。 就连对云迟嗤之以鼻的许妙轻,眼中也不自觉散发出一丝渴望的光华。 没有人想死! 终于—— 晶核有了一丝反应,微微颤动了两下。 “咚!” “素素师妹!” 姜峰和连空雨同时大喊,不断扭转脑袋,目光跟随云迟飞远的方向望去。 云迟被晶核射出的一根鲜红光柱顶飞了! 在高速倒飞过程中,启星之力彻底熄灭,星斑凤凰黯然退场。 房梁粗的光柱顶在腹部,身躯朝内折叠成三十度。 豆大的汗珠从额头滚落,像是站在打开的花洒下,瞬间湿透了衣裳。 太热了! 光柱打在身上,像是一团明火在丹田里燃烧,滚烫的火焰炙烤着身躯,幽蓝的水元丹都快被烤化了。 每一条神经、每一个细胞都在叫嚣着热得遭不住。 经过剑冢荒漠淬炼,她本就极度耐高温,可以说八十度以下温度她都不会觉得热,眼下连神识都在颤抖的高温,少说有二百度。 晶核射出的光柱就像火山口喷出的热岩浆,带着烧焦一切的磅礴能量击打在腹部,肆无忌惮折磨着娇滴滴的少主大人。 太烫了! 想来,太上老君的炼丹炉也不过如此! 可她不想炼火眼金睛啊! 再说,炙烤的部位也不对! 莫不是她的肚脐眼有什么特异之处,经过高温熏制能觉醒成二郎神的天眼不成? 这么个尴尬的部位,就算开了天眼也没什么用啊! 疾风从耳畔擦过,云迟在极度炎热中天马行空想着,企图分散一点点注意力。 实在忍受不住,某人终于光荣的晕了过去。 “生机,”幽谷中有人察觉到异样,不敢置信的轻声问同伴,“停止流失了?” 直到耳边响起一声欢呼,带着劫后余生的轻快,才敢相信这是真的。 “太好了,生机停止流失了!” “我不用死了,不用死了!” “……” 短暂的松了口气后,众人又开始担心被永远困在秘境中、再也出不出去。 有些规模的宗门,比如长青宗,开始内部商讨下一步行动计划,虽说那些计划大都没什么用。 凌剑宗活下来的几人,也围在一起,小声商议着对策。 姜峰也被他们拉了过去,被迫听着师兄弟们不太靠谱的发言,眼睛不时望向光柱射远的方向,心里担忧不已。 连空雨急得像只热锅上的蚂蚁,二话不说朝云迟消失的方向跑去。 她像个精神矍铄的老太太,虽然牙齿掉光了、头发染白了,还佝偻着背,步履却很矫健,奔跑的速度甚至比平时还快。 姜峰余光瞟到连空雨焦急的背影,和师兄弟们简单交代了几句,大步跟了上去。 “空雨师妹,我跟你一起去找宗主。” “嗯!”连空雨点了点头,一男一女两个身影很快隐没在密林中。 短短一炷香,吸收了整个秘境生机的晶核红光褪去,黑乎乎宛如一颗烧焦的石头。 在许妙轻示意下,长青宗的人抢先一步,将半个篮球场大小的晶核收入储物袋。 传闻得到晶核,将得到泼天机缘,牺牲了数千弟子,晶核机缘必须带回去。 经过一番洗礼,长青宗尚余六十多名结丹修士,在秘境中一枝独秀,没有哪个宗门敢与其叫板。 见到长青宗取走晶核,原本对晶核有所企图之人,皆都讪讪退去,不敢与其争锋。 云迟以为她会无声无息死去,没曾想还能醒来,并且是毫发无伤的醒来。 举目四望,目之所及仍旧是一片枯黄的灰败。 不做多想,她站起身掸掉身上的尘土,打算回去找连空雨和姜峰,一同商议如何离开秘境。 刚走了两步,立刻察觉到不对劲。 宽广的丹田海中,水元丹孤零零旋转。 原本在水元丹旁上蹿下跳,逮住一丝灵力便疯狂吸收的血色刀灵种子,不知去向。 虽说刀灵种子已经生出一丝丝微弱的自主意识,可离长成,至少还得七八十年。 莫不是为了保护她被烤化了? 毕竟那是她的一滴血所蕴养,天性里带着为主人舍身的意志。 云迟盘膝闭目,在丹田里找了两圈,终是一无所获。 “唉!”可怜的娃! 还真有点伤心呢,毕竟养了好几个月。 她闭上眼睛,郑重其事为早夭的小种子默哀。 三秒后。 睁开眼睛,明亮的杏眼中已寻不到一丝一毫伤感的影子,心里默默盘算着回头再蕴养十个八个器灵种子。 不为别的,就冲它能挡灾! “嗝!” 再次抬起脚步准备离去的云迟心头一凛,警惕的扭过头,左看看右看看。 难道是错觉? 方才明明听到一声饱嗝来着,云迟慢悠悠转回脑袋,而后又快速扭向身后。 空无一人! 舒了口气,暗哂自己疑神疑鬼,朝前跨了一步。 “嗝!” “嗝嗝!” 确定了,不是幻觉,是真有人在打嗝,位置就在方才她醒过来的地方。 云迟抽出弯刀,用刀尖在倒伏的枯草丛中扒拉了几下,丹田内灵力涌动,随时准备战斗。 翻开层层叠叠的枯草秧子,贴近地皮的草根处,一粒指甲盖大小的光斑发出幽幽红光,不时发出两声饱嗝。 一根无形的线将她与草丛中的小家伙牵在一起,那是一种血脉相连的亲近和熟悉。 云迟心中失笑,眼疾手快一下子将它捻了起来,“说,为什么装死?” “嗝,呵呵,主……人……嗝……嗝……” 刀灵被揪出了草丛,被主人拇指和食指禁锢住的身体一点点长大,像一颗不断膨胀的气球,不一会儿便扩大到一颗皮球般大小。 圆滚滚的身躯散发出柔和的血红色光晕,被主人提起来晃啊晃,宛如一团红色的鬼火。 “问你话呢!”云迟眼眸微眯,佯装生气,又猛然甩了甩手中的“鬼火”。 长得像鬼火的刀灵,拎在手中轻飘飘的,软软的触感好像握了团云在手中,比撸小猫崽子还舒服。 云迟忍不住伸出另一只手,将它放在两手中间使劲揉搓,刀灵又像松软的棉花糖,稍稍用力,立刻变成一小坨。 “嗝!”半晌,被主人揉搓成一只包子、又被拉成一根面条的刀灵,可怜兮兮卖乖。 “主人,主人……人家没有装死嘛,嗝,人家是太撑了哦。” 脆生生又甜甜的声音,像三四岁的女童的童音。 云迟觉得这声音十分熟悉,好像在哪里听过,垂眸想了半天才想起来。 ——这不就是她小时候的声音嘛! “吃什么了撑成这样?还有,你为何突然长大了?” 心里隐隐猜测与秘境晶核有关,不过不敢确定。 “哎呀,主人,你不要在人家身上打结嘛,人家又不是条绳子。” 刀灵在云迟手中挣扎了几下,可惜胳膊拧不过大腿。 “人家也不知道怎么就长大了,就是看到有好多好多生机,还有好多好多灵力,好想吃,用力一吸,就吃了好多好多生机和好多好多灵力。” “都撑死了,然后就从主人肚子里钻出来啦。” 云迟抽了抽嘴角,再次核实,“是不是看到一块很大很大的红色石头,石头里有生机和灵力,你想吃,所以用力一吸,然后就吃到了香喷喷的生机和灵力?” “是呀是呀!”身体被打成死结的刀灵点头如捣蒜,“主人好聪明哦!” “我让你吸,我让你吸,”云迟气急败坏,“就因为你嘴馋,差点热死你主子我了。” 身体可塑性极强的刀灵又被摁成拇指盖大小。 “主人,你这是干什么呀?”刀灵看到云迟运转灵力从弯刀中取出一滴红色液体。 云迟右掌托着当初封存在弯刀中的半滴血,“废话,当然是把你融进刀里了,赶紧的,钻进这滴血里,好让我把你拍进刀里去。” 器灵只有真正与兵器融为一体,才能发挥出最大价值。 闻言,刀灵围着弯刀铿锵飘了两圈,摇头惋惜。 “主人,这个身子太弱了,承载不了我无敌强悍天下第一的灵识。我住进去,它立刻会碎掉啦。要先加固才可以融合哦。” 被修者蕴养出的器灵,不会对主人说谎。 当时她便想过铿锵一介凡兵,可能会承载不住百万剑灵融合而成的刀灵,没想到成真了。 “行吧,”云迟敛了敛眉,又将般滴血封印回弯刀中,“在你的身体加固完成前,你先回丹田待着吧。” 刀灵连连摇头,“不要嘛主人,人家刚出来,还不知道这个世界长什么样子呢,不想回丹田,不要不要。” 丹田里只有一颗不会讲话的水元丹,好无聊啊,它才不要回去。 云迟简单思索了一下,刀灵已经有了自我意识,让它一直待在丹田确实很憋闷。 “行吧。”看着刀灵欢欣雀跃的模样,云迟出言警告,“不过有人在时不准出来,听到没有?” “知道哒。” 云迟如一阵风朝幽谷疾驰。 刀灵恢复成一颗皮球大的鬼火,在主人飞扬的发端慢悠悠飘行。 (本章完) 第138章 小花,归程 - 我家女仙太过多情 - 山羊吃胡萝卜 “主人,人家还没有名字呢。” 云迟余光瞥了眼飘到她右前方的一团红彤彤的“鬼火”。 “就叫红红吧。” “不要,红红是小弟的名字,人家才不要叫小弟的名字。” “你还有小弟?”云迟讶然,一滴血何时收了小弟。 刀灵身体一歪,又飘到云迟左前方,脑袋顶那簇火苗窜高了几分,十分自豪道,“人家可是有百万小弟哦,主人,我厉害吧。” 百万……小弟?云迟立刻想到了百万剑灵。 “百万剑灵不是都被炼化,与你融为一体了吗?” “是呀,我吃了他们,脑子里有他们的记忆,知道其中一个就叫红红。” 云迟停下脚步,正色道,“你说你有百万剑灵的记忆?” “是呀,连它们哪天在哪个地方和谁打了一架都知道哦。” “那你知道我们要怎么才能离开这片秘境吗?”百万剑灵的记忆,可是笔不可估量的财富。 “嗯……”刀灵在脑子里飞快搜索着关于秘境的记忆。 “主人,这片秘境已经老死了,没办法从里面打开呢,出不去哦,除非有人从外面敲碎秘境才能出去呢。” “有办法从里面传递消息到外面吗?” 刀灵遗憾道,“没有哦。” “哎呀,主人你快给我起名字嘛。” 刚刚来到世界上的小家伙,还没意识到出不去是件多么可怕的事情,一个劲儿催促主人给它起名字。 云迟边跑边想,抛出十几个名字供它挑选,最后决定叫小花。 理由是主人叫花莲,它叫小花,一听就是一家人。 对它夸张到没边儿的自我陶醉,云迟懒得理会。 很快,云迟便与前来寻她的连空雨和姜峰汇合,小花已经躲进丹田中。 咚!咚!咚! 三人尚未抵达幽谷,耳边传来巨响。 声响既非来自天空,也非来自大地,而是来自四面八方的响动,一声声格外清晰。 整个秘境剧烈摇晃着,就好像他们正处在一只硕大无比的圆球中,有人正拿着锥子一下下、有节律的凿击着圆球。 联想到小花所说想出去必须有人从外面敲碎秘境,直觉上,云迟认为是有人在营救他们。 她并未将想法告知姜峰和连空雨。 小花吞了晶核的生机和灵力,以及驭星术的秘密,都不足以与外人道。 姜峰虽然对驭星术十分好奇,但也识趣的没去打探。 千年万年修行,最要紧之事便是“机缘”二字,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机缘。 未经他人允许,私自探听他人已经得到的机缘,是十分忌讳之事。 一个不小心,还会扰乱自身道心,未免得不偿失。 秘境摇晃太过剧烈,寸步难行。 三人干脆停在原地,在浣神纱庇护下,静静等待震动过去。 从艳阳高卓到晚霞映天,一声一声的巨响不知敲击了多少下,忽闻“嘭”的一声,天空破开一个缺口。 缺口里探出一截无比粗壮的银白色棍子。 然后棍子抽了出去,而后又是几下猛烈的凿击,缺口霍然扩大,棍子彻底钻了进来。 棍子进入秘境后,像是彻底解放了天性般,在秘境里横冲直撞,这里敲一下,那里怼一通。 秘境更加剧烈的摇晃着,宛如八级地震来临。 那根棍子实在太长太粗,像是能轻易顶破天地。 说它是根棍子,又不全然是,长长的身躯还能折叠弯曲成各种角度,两头也不一样粗。 突然,一抹灵光从云迟脑中闪过,她知道那根棍子像什么了。 像一条没有脑袋的银蛇,也或许是一条没有脑袋和爪子的银龙。 轰! 随着一声巨响,比之前所有响声都大,秘境猝然崩裂。 沙石草木、猛禽凶兽尸身、死人活人,悉数飘向空中。 强烈的失重感袭来,心口好似被什么东西堵住,随时会窒息而亡。 眼皮越来越沉,视线越来越模糊,心口窒息的感觉越来越清晰,耳边渐渐听不到棍子敲击秘境的恐怖声响…… 时间的滚轴仿佛被什么东西卡住,不再滚动。 不知过去多久,云迟一个激灵睁开了眼。 湛蓝的天空挂在头顶,其间还有几朵祥云慢悠悠浮动。 鼻腔里是浓郁的青草气息,耳朵里是风声、鸟声和人声。 “李师兄,师妹醒了!” “师妹,可有哪里不舒服?”几步到跟前的李遥,蹲下身子关切的问候。 “李师兄,季师姐。” 云迟脑子迷惘极了,神情有些呆滞,像失了魂般慢半拍的唤着李遥和季凤棉。 “师妹好好休息,莫要多想。”李遥又叮嘱了几句,转身去看其他师兄弟们。 云迟右手撑地想坐起来,身体像是吞了十斤软骨散,手臂摇摇晃晃止不住的颤抖,没有一丝一毫气力,亏得季凤棉眼快手也快搀扶住了她,才不至于摔到。 “多谢季师姐,”道了谢,扭头瞧见不远处躺在草地上的连空雨,“空雨师姐她怎么样?” 季凤棉递给云迟一个安抚的笑容,“她没事,只是昏迷了。” 知道连空雨没事,云迟闭上眼睛安安心心打坐恢复体力。 待到从秘境出来的十名弟子悉数清醒并恢复体力,李遥和季凤棉一刻不敢耽误,只想尽快将弟子们平安带回去。 从三山环抱的幽谷往云端剑舟飞行,地面情状一览无余。 与来时熙熙攘攘如过江之鲫的人头相比,安然离开秘境的人少得可怜。 数十万之众,幸存者不足千人,结丹境以下的筑基、练气修士,除了连空雨,全数葬身秘境。 纵使是结丹境界修士,也有一大半未能幸免。 凌剑宗此行三十六人,存活十人,已然算是伤亡最少的宗门了。 李遥一面替死去的同门难过,一面又庆幸:幸亏宗主下达了一道“三人成组且有结丹修士陪同”的命令,否则,不知有多少弟子要罹难。 已然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说来也怪,诸如连空雨一般在秘境中失去大半生机的修士,离开秘境两日后,竟然无药自愈了。 为此,连空雨一扫头顶阴霾,欢喜不已。 再有两日,剑舟便可返回宗门。 这时,一群不速之客挡住了归宗之路。 “秦师兄,这是何意?”李遥站在剑舟前端,将一众师兄妹护在身后。 在上行界,不同宗门之间弟子,也可根据修为高低互称师兄师姐师弟师妹。 被李遥唤作秦师兄之人,正是长青宗弟子带队人中的领头人——秦汉夫。 “李师弟莫要误会。”秦汉夫并未仗着自己修为高看低了李遥,言语中颇为客气。 “我等前来并非有意阻拦凌剑宗弟子回宗,实乃贵宗一名弟子不小心错拿了我宗许妙轻师妹一样东西,只要李师弟将该名弟子交予长青宗,我等即刻离去,绝不再叨扰。” “李师弟放心,待取回妙轻师妹之物,长青宗定会将弟子安然送回凌剑宗。” “哦?”李遥镇定自若,并未因对方修为高又人多势众而怯场,“不知秦师兄口中的东西是何物?师兄不妨说出来。” “若当真是误拿了许师妹个人财物,定当完璧归赵;若并非许师妹个人所有,便算不得误拿。” “凌剑宗弟子犯了错自有宗门惩戒,贵宗想带走我宗弟子,怕是不行。” 对方张口便要带走凌剑宗弟子,要么这件东西价值不菲,要么不是为了东西,而是有意针对这个人。 李遥好歹修炼了几千年,见过不少为争夺机缘使出的腌臜手段。 只怕是对方在秘境中遇到了大机缘,却被自家师弟或师妹抢了先机,惹得对方不满。 李遥回护的态度十分明显,秦汉夫目光陡然凌厉起来,化神一层威压悄悄袭向凌剑宗弟子,不加掩饰的威胁意味肆意流露出来。 “具体是何物,恕我不能相告,李师弟只管将人交予我便是。” 长青宗弟子乘坐比凌剑宗剑舟大得多的帆船而来,此刻已全数围拢在秦汉夫左右,居高临下睥睨着凌剑宗之人。 凌剑宗弟子自然也来到李遥身后,一个个神情肃穆,随时准备撸起袖子干架。 “秦师兄既说不出是何物,我便以为是贵宗恃强凌弱,要强抢我凌剑宗弟子,欲加害于他,如此,便更不可能将人交出了。” 李遥额头冒出虚汗,勉力抵挡着秦汉夫的威压,渐渐的手都有些发抖。 对方化神初期修为,他元婴巅峰修为,看似只差一小阶,可是横跨了一个境界,远比元婴后期和元婴巅峰之间的差距大得多。 可他不能退,他若退了,身后的师弟师妹便会遭殃。 许妙轻看见了剑舟中的云迟,胸臆中滋生出歹毒的恨意,尖锐的声音愤愤道,“师兄,与他废那些话作甚,直接将人抓过来不就行了。” 对方满打满算不过十二人,两名元婴、十名结丹。 反观他们长青宗,可是有六十二人,一名化神、两名元婴、五十九名结丹。 真打起来,对方必败! 见李遥冥顽不灵,秦汉夫眼中闪过一丝杀意,“若是李师弟执意如此,我长青宗只好得罪了。” 本就是上不得台面见不得光之事,若非诱惑实在太大,他是断不会同意许妙轻提出的意见。 一石激起千层浪,风雨欲来树飘摇,一股汹涌暗流在对峙双方急速流动。 云迟对上许妙轻怨毒的眼神,心下了然。 她在幽谷再次施展驭星术,不外乎对方顺藤摸瓜、想到在黑沼泽斩杀灵兽的人是她。 想到此处,云迟冷笑一声,上前拉开李遥,站到最前方。 目光霎时狠厉如狼,射向秦汉夫,“抢劫便抢劫,说得冠冕堂皇,难道说几句漂亮话,便能掩盖掉你长青宗趁火打劫的事实吗?” “素素师妹!” 化神初期威压岂是小小结丹巅峰能抵抗的? 李遥担忧看向毅然挡在他身前的小小身影,见她居然面不改色,不禁疑惑的转头去看秦汉夫。 不看不要紧,一看吓一跳。 表面温和,实则目中无人嚣张至极的秦汉夫,居然……在擦嘴角的血丝! “秦师兄,怎么会?”许妙轻瞧自家师兄神识被逼退,微微睁大眼睛,一脸不可置信。 又联想到在黑沼泽以一己之力逼退众多修士神识之人,看向云迟的目光更加狠毒。 作为当事人,秦汉夫受到的震感只会更甚。 站在剑舟中的女子,结丹巅峰修为,一眼便能看穿。 可她的神识,竟能轻而易举将他击退,简直太诡异了。 到这一刻,连空雨和姜峰也看清了局势,直接站到云迟左右。 姜峰愤然至极,高声大喊,“李师兄,让师弟来告诉你是何物。” 宗主斩获数百灵兽丹之事,已不是秘密,没什么说不得的。 反正三人也计划,回到宗门便将兽丹兑换成灵石。 姜峰无视秦汉夫警告的眼神,显然对方并不想将此事宣之于众。 “我与素素师妹在秘境侥幸斩杀了一些灵兽,长青宗仗势欺人,欲绑了素素师妹去,抢夺她的兽丹,根本不存在什么误拿,分明是有意陷害。” 他故意高声大吼,声音里灌注了灵力,能传至十里之外,将长青宗一干人等气得牙痒痒。 莫说素素师妹是宗主,就是普通一名弟子,也容不得人明目张胆抢了去戕害。 只盼望周围有第三方势力路过,前来凑一凑热闹,水浑了,今日他们才能有活命的机会。 姜峰此话一出,敌我双方都躁动起来,逐渐演化成你一言我一语的回合制对骂游戏。 长青宗咬定自己丢了东西,被凌剑宗弟子拿走。 凌剑宗反驳对方道义菲薄,拦路打劫。 骂着骂着,长青宗弟子中,有人先掏了命器。 一个四周长满尖刺的圆形盾牌,猝不及防朝凌剑宗弟子袭来,被季凤棉抽剑挡了回去。 云迟脑子飞速运转,思量着如何才能在损失最小的情况下顺利撤离。 “不过几百颗兽丹。是不是只要我交出来,你们便放我们离去?” 她声音洪亮,背脊挺得笔直如松涛似劲竹,好像没有什么东西能将其压弯。 秦汉夫嘴唇蠕动刚想应承,许妙轻已迫不及待抢话,“呵!谁说我们只要兽丹?” 她抬了抬下颌,剑指指向云迟,“我还要……你,不如这样,拿出你的刀,若是能胜过我手中的长剑,我便放了你们。” “如何?” 敢抢长青宗宗主之女的东西,就该死! 她要尽情的折磨她,给她一丝希望,再生生掐灭,叫她在死前尝尽百般绝望和痛苦。 (本章完) 第139章 回宗 - 我家女仙太过多情 - 山羊吃胡萝卜 不等云迟回答,许妙轻已抖落出长剑,飞跃至船头巨大龙行雕木上,以一种高位者睥睨蝼蚁的姿态俯视着云迟。 挑衅的态度十分之傲慢! 云迟并未受其影响,只是淡淡的扫了许妙轻一眼,转而继续观察长青宗其他人。 三种逃生方案在脑子里成型。 其一,逃! 此方案可以直接抛弃掉,对方有化神强者坐镇,只怕浣神纱尚未展开已被对方夺去。 到时候赔了夫人又折兵,向天道哭诉天道都不会多看你一眼,只会淡淡来一句“活该!” 其二,战! 敌众我寡,不是她不相信自家弟子有以一敌六的本事,而是自家这群菜鸟确实也没什么越级反杀的能耐。 还没打起来,已能窥见全军覆没、舟毁人亡的凄惨下场。 其三,破财免灾! 可听对方那名眼高于顶的小美人儿的意思,还想要自己的命。 不过也能理解,若是有人截胡了她的东西,一刀砍了对方都是少主大人格外开恩了。 可不巧,她伏狼族云氏一脉祖上就没有牺牲小我成就大我的崇高精神,蛊惑别人替她卖命还差不多。 蛇蝎小美人儿想与自己斗法,云迟思考着挟持她,而后逼迫对方撤退的可能性有多大。 “可知晓这许妙轻是谁?” 也不搞什么神识传音了,云迟开口向周围凌剑宗弟子询问小美人儿身份。 主要是在修为比她高两大阶的化神修者面前,神识传音和皇帝的新装无甚区别。 有认识长青宗宗主之女的同门小声答道,“长青宗宗主许风之女,自诩同境界第一人,修为不弱,师妹要小心。” 云迟眉头一皱。 原来小小宗主之女也能嚣张至此,她堂堂昔日第二大仙门宗主,是不是太低调了点。 想到此处,云迟动了动身躯,摆出一个更加符合身份气质的姿势。 许妙轻见对方动了,一股怒火咻一下直冲脑门,脸颊耳朵都涨红了。 只见对方环抱双臂于胸前,右腿向右前方迈开一小步,重心左移,轻轻抖动着身躯,要多悠闲有多悠闲。 这是……看不起她? “找死!” “师妹,”秦汉夫右掌大大撑开,对准飞往凌剑宗剑舟的许妙轻,“稍安勿躁!” 许妙轻日常骄纵惯了,天上地下唯我独尊,哪里容得下他人嘲讽。 当下怒急攻心,长剑灵力翻涌,俯冲而下,直取云迟命门而去。 “唉!” 云迟轻叹一声。 暗忖:心眼坏,脾气臭,还蠢笨如猪,白瞎了一张倾城脸。 长青宗帆船与凌剑宗剑舟相距一百来米,帆船在上,剑舟在下。 一抹亮红倩影仪仪飞来,宛如仙子飘落红尘,可仙子眼中俱是愤怒和阴毒。 一股强大的吸力紧随其后,眼看就要将仙子吸回帆船,却被一大片硕大的火球打断。 云迟根本没将许妙轻放在眼中,她始终关注着秦汉夫。 在许妙轻身形离开龙形雕木的一瞬,云迟先秦汉夫一步甩出二十多张火符,火符从许妙轻身旁擦过,在她身后炸开。 无数火球连成火海,朝秦汉夫释放的吸力滚去。 轰! 两股能量对碰,强大的余波将许妙轻更快的推向凌剑宗一方。 这时,云迟前脚掌猛然蹬地,一瞬间闪至许妙轻右方,一个回身,抬手就是一刀背劈在许妙轻后背。 许妙轻被冲击波击中,还未稳住身形,后背猛然传来一阵强烈的钝痛,旋即以更快速度冲向凌剑宗的剑舟。 李遥见状,飞身上前。 剑指翻飞,两下结成一个小印,拍在许妙轻脑门上。 凌剑宗弟子眼快腿也快,迅速给天外来物腾出一片空地。 砰! 许妙轻面部朝下,重重砸在凌剑宗弟子专门为她腾出的舟板上,摔了个狗吃屎。 “噗!” 喷出一口鲜血后,抬头瞧见几张幸灾乐祸的面孔,伸手便要召唤命剑宰了这群吃瓜群众。 剑来一,剑来二,剑来三。 许妙轻一连召唤了三下,命剑始终于半丈开外岿然不动。 直到一把长剑横在脖颈上,才反应过来她被人锁了灵脉,施展不出一丝一毫灵力。 云迟又如一阵风飞了回来。 瞥见阶下囚还在试图召唤命剑,一脚将她的命剑踹下剑舟,而后转身望向秦汉夫。 “不知长青宗宗主之女够不够换我凌剑宗十二名弟子性命?若是不够……” 云迟略微遗憾道,“还请各位长青宗的师兄师姐回去告知贵宗宗主,是秦师兄眼睁睁看着自己师妹为凌剑宗十二名弟子殉葬,却无动于衷。” 许妙轻已被人提了起来,一左一右两把冷光长剑架在脖子上,右侧剑刃已染上一抹鲜红。 此刻正双目怨毒的盯着罪魁祸首。 秦汉夫虚虚扶了扶额,努力压制被猪队友点燃的怒火。 他已第一时间伸手想抓许妙轻回来,没曾想对方早有准备,比他更快投掷来火符。 那火符很是霸道,绘制火符之人修为不在他之下。 对方很聪明,故意将矛盾指向自己。 若是许妙轻今日当真陨落于此,自己这个做师兄的也不会有好果子吃。 难道真要为了一头蠢驴,放弃唾手可得的数百灵兽丹? ——不值! 他大可在屠完凌剑宗众人后,找个机会将知情者……再往自己身上划上两剑,就说…… 秦汉夫不着痕迹看了眼凌剑宗众人。 现成的背锅侠! 而他,便是那得利的渔翁。 云迟目光凌厉的揣度着秦汉夫每一个细微表情,自然没漏掉他眼中一闪而过的杀意。 “嗳,”转头对灰头土脸的许妙轻抬了抬下颌,“我看你这宗主之女空有其表罢,尚不及几百颗灵兽丹来得重要呢。” 而后意有所指瞥了眼秦汉夫。 秦汉夫迟迟不表态,许妙轻也开始害怕起来,不可一世的嚣张气焰暗淡不少。 又听云迟在一旁添油加醋,心里愈加没底。 她与秦师兄师承不同,并非嫡亲师兄妹,也没什么过命交情,难保他不会为了数百灵兽丹舍弃自己。 毕竟,换做她,定会不假思索选择灵兽丹。 “秦师兄,救我。” “救我,秦师兄,他们封了我的灵脉。” “快答应她啊。” “秦师兄你在想什么?难道要为了区区几百灵兽丹舍弃我不成?” “难道就不怕我告诉父亲,将你逐出宗门?” “……” 许妙轻不负众望大声嚷嚷起来,云迟端着手嘴角含笑,静静等待秦汉夫作为。 秦汉夫本来已经想好诱导长青宗众弟子的措辞,就说打起来后才好趁乱营救师妹。 眼下许妙轻一通乱吼乱叫,阴差阳错将他的心思公之于众,不少长青宗弟子神色已变,显然是受到许妙轻影响,对他有所怀疑。 甚至已经有几人上前鼓动他赶紧答应。 “师妹哪里话,师兄怎会舍弃师妹。” 秦汉夫否认,目光重新落在云迟身上,“放了妙轻师妹,我等即刻离去。” “哼呵!”季凤棉轻嗤一声,“在座各位哪个不是活了上千年,骗小孩呢?” 云迟抽了抽嘴角,心里嘀咕,“人家才二十出头,还是个宝宝。” 连空雨也不服,同样在心里吐槽,“当她这个四百岁的少女不存在吗?” “秦师兄,”李遥还算客气,“你们先退离,待我等平安回到宗门境内,立刻放人,师兄看如何?” 秦汉夫身旁一名元婴修士反问,“这是打算将我长青宗宗主之女,挟持到你凌剑宗?” “不敢不敢!” 李遥连说两声不敢,态度一如既往恭谨,“贵宗人多势众,我等不过想多几分保障。” “我李遥以自身道途起誓,只要我等安然回到宗门,立刻放许师妹离去。” 秦汉夫左拳紧握,咬牙思索了半晌,对身旁几名弟子的催促充耳不闻,半天才下定决心。 “放行!” 闻言,凌剑宗弟子均是长舒一口气。 “多谢!” 末了,李遥抱拳弯腰,又朝秦汉夫鞠了一躬。 “哪个不长眼的敢欺负我小妹,先问问老子的大锤答不答应。” 李遥刚放下双手,剑舟还未启动,一道洪亮豪放的男声由远及近。 片刻后,一男一女乘坐一片绿油油的宽大树叶,出现在剑舟左上方。 男的强壮如熊。 灰黑色无袖短褂随意的套在上身,露出粗壮的大小臂,虬结的肌肉宛如一块块鹅卵石铺在手臂上,下身则穿了一条同样是灰黑色的练功裤,一根红腰带系在腰间,腰带上挂了一串大大小小的铁锤,足足有七八个。 古铜色的肌肤、雄壮的身躯、油光光的面孔,不用介绍,也知是名不太讲究的体修。 女的却很温婉。 面庞从男人左侧探出来,算不得多惊艳,但绝对好看。 尤其是一双水雾重重的眼眸,好似装进了前生今世所有的忧愁。 被强健的男人挡在身后,只能隐约看见一两片飞扬的裙角,猜测出大概穿了件藏青色缎子做的长裙。 “大哥,二姐。” 云迟兴奋的朝二人挥手。 绿叶法器载着二人靠近剑舟。 “是你挟持了我小妹?” 王七粗声粗气,重达两万斤的大锤指向李遥。 身后的素秋轻轻勾了勾王七的腰带,神识传音道,“大哥,元婴巅峰,咱打不过。” “旁边那个呢?”王七一双黑黝黝的眼睛凶神恶煞看向季凤棉。 素秋又勾了勾他的腰带,“元婴二层,联手应该能打过。” 她的眼睛很特殊,生来便能识破一切伪装,也能一眼看穿修者的境界,哪怕对方比她修为高很多。 听到二妹说能打过,王七越发有了底气,胸前肌肉一鼓一鼓,好似小兔子般下一刻便要蹦出来。 王七轻咳一声,不动声色将大锤转向季凤棉,“是你挟持了我小妹?” 李遥:“……” 季凤棉:“……” 姜峰在一旁提醒,“是素素师妹在秘境中结识的……道友。” “大哥二姐,”云迟两步跨到舟沿,扶住护栏,脸上难掩兴奋,“你们误会了,他们是小妹的师兄师姐。” 呃……场面有点尴尬! 闻言,王七转身面向长青宗众人,眼中凶光毕露,十分骇人。 大锤也随之转向秦汉夫,“那便是你们要绑我小妹了?” “大哥,”素秋好言提醒,“这人化神初期,是长青宗之人。” “咳,咳咳!”前一刻还气势汹汹的王七,瞬间如霜打的茄子,略微尴尬的转过身,看着自家小妹,“小妹,咱跑吧。” 云迟瞅了瞅憨憨大哥,又瞅了瞅快哭的二姐,扶了扶额头。 总觉得哪里出了问题! …… 飞往凌剑宗的剑舟舟尾,兄妹三人盘膝对坐,围成一个圈。 “大哥二姐,”云迟压低了声音问,“你们怎么来了?” “我与大哥离开小衍秘境后,原本就打算去凌剑宗找你。” “途中,大哥将炼髓果吃了,达到了筑基巅峰圆满,事急从权,只能就地突破。” “也是在突破的过程中,我听到有人大喊你被绑了。” “这不,大哥一突破我们便赶来了。还好你无事。” 素秋如水温柔的声音轻缓的在剑舟荡开,耳力极好的弟子们,好些个偷偷瞄了过来。 不禁侧目:一个人的声音竟能如此悦耳,随随便便吐出的字句,都像是精心谱写的乐章,不像落在耳中,倒像直接落在了人心里。 “大哥晋升元婴了?”云迟心中高兴,“恭喜恭喜啊。” “嘿嘿!”王七局促的挠了挠后脑勺,“多谢小妹。” 素秋与云迟一见如故,两姐妹有说不完的体己话,连空雨不声不响也凑了过去。 王七厚着脸皮听了一阵儿后,红着耳根子背过身去,惹得几位妹妹哈哈大笑。 途中,云迟想到王七是炼器师,本想让他一同参谋参谋给弯刀加固之事,又想到三人并不熟识,只能作罢。 长青宗的帆船一直跟在身后,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凌剑宗请的镖师呢。 蓝尘接到季凤棉传出的求救信号,立刻与胡真儿一同前来接应。 两名化神境界强者到场,先前气焰嚣张的长青宗弟子登时偃旗息鼓,大气都不敢喘一声。 李遥言而有信,与蓝尘胡真儿会合后,便放了许妙轻,但没有替她解除封印。 印记别人也能解,只不过许妙轻要遭一些罪罢了。 许妙轻愤然离去,并不忘朝云迟放几句狠话,云迟承她“好意”,同样在心里给她重重记上了一笔。 剑舟缓缓降落在下西峰山脚广场。 姜峰同两位师妹告别后,御剑而去。 连空雨也被蓝尘领走了。 三人小分队正式宣布解散。 云迟思来想去,领着王七和素秋往境览峰而去。 朋友说4000+每章字数太多不利于阅读,唉,好纠结,要不要改回2000+啊~考虑找中~ (本章完) 第140章 飞鸿叶,正有此意(加更) - 我家女仙太过多情 - 山羊吃胡萝卜 萍水相逢三兄妹盘坐在大树叶上,有人心思又活络起来。 “二姐,这是什么法器,速度真快。” 大树叶脉络清晰,似有灵力顺着脉络流动,焕发出清透的墨绿光泽,一看便知非是凡品。 素秋用水雾朦胧的眸子看了眼自家小妹,温柔道,“飞鸿叶乃是二姐的命器,可不是一般法器,不能送你。” 法器通常为炼器师锻造,可分为极品、上品、中品、下品四个等级,极品法器中更是含有一丝天地法则,十万件中也难出一件极品。 命器不同于法器,命器有器灵,器灵又由主人亲自蕴养,认主。 修士通常会锻造一个符合自身使用习惯的法器,再根据法器形态蕴养器灵注入其中,成为命器。 当然也有人会选择普通凡兵作为器灵的外壳,比如刀灵小花的身躯弯刀铿锵就是凡兵。 命器能随主人修为提高而不断成长,法器则不行。 简单来说,就是命器有自我意识,是一个鲜活的生灵,法器则是死物。 不过,极品法器因其内藏有天地法则,无法成为命器。 云迟咂咂嘴,“瞧二姐说的,小妹是那样的人吗?” “哈哈哈!”王七接过话茬,“小妹可不就是那样的人。”不然,浣神纱也不会到了你手中。 云迟扭头狠狠瞪了一眼王七,素秋在一旁掩嘴轻笑。 “小妹,你,你你你……” 眼见小妹转了个身的功夫,和川剧变脸似的,一眨眼从小家碧玉变身明艳大美人,王七惊骇得双目圆睁,半天说不出一句完整话来。 素秋同样感到惊异不已,水雾朦胧的眸子更湿润了,险些淌出泪来。 她的眼睛天生具备洞察伪装之能,居然没能瞧出小妹易了容。 “哈哈!”云迟随意的摆摆手,“保险起见,保险起见。” 震惊过后,王七挪了挪宽大的屁股,靠近云迟,“小妹,你这个变脸的丹药还有没有,可否给为兄也来一瓶?” “当然有啦,莫说一瓶,就是十瓶也不在话下。” 云迟双眼亮晶晶的,充满着算计的精光,“不过这药有点小贵……” 心想,四师兄的丹房里只有一颗高阶炼容丹,低阶可不少,少说有几万颗,左右炼容丹是四师兄独家研发,目前还属于试验期,除了浮云谷的弟子们,其他人也分不出高低贵贱,更别提眼前这位便宜大哥了。 “贵怕什么!”王七一拍胸脯,豪气十足,“大哥我好歹也是高级炼器师,挣灵石还不是几锤子的事儿。” 云迟拳头一握、拇指一竖,也学着王七说话带横,“大哥豪气!” 而后语锋一转,声音也随着柔下来,“不过大哥,老实说你身上带了多少灵石?我看看能买多少颗变脸丹药?” “嘿嘿!”王七挠着后脑勺憨笑两声,磨磨蹭蹭道,“原先是有不少,现在……算了,等我过几天下山打铁,挣够了灵石再来买。” “妈的!”说着,一拍大腿,立时怒容满面,骂骂咧咧道,“再让老子碰到那帮龟孙,定要一锤捶烂了他。” 想到在小衍秘境中将他打劫到只剩下几把锤子的一群龟孙,王七气得汗毛都竖立起来。 当时他与二妹刚找到炼髓果,便发现不远处来了一帮人,未免炼髓果被抢,他独身一人去引开那帮人,好让二妹攀上高崖摘取炼髓果。 谁知道,那帮王八羔子简直太不要脸,人多欺负人少,不光揍他,还抢他东西。 云迟观察入微,一下猜到对方是在秘境中被抢劫了,却不说破,“大哥,以你的本事,要挣灵石,何须下山。” “哦?”王七纳闷,“小妹何意?” “来,”云迟也挪了挪屁股,一大一小两颗脑袋离得贼近,“我与大哥好好说道说道,大哥或许不知,小妹我真实身份极其不简单……” 一场惊天大事业正在酝酿中…… 素秋不动神色瞅了瞅自家大哥,微微叹了口气。 大哥还是一如既往的……好骗啊! 飞鸿叶落在闲敛居外,刮起一阵小小的旋风。 “快!”翠凤两眼一亮,推了推身旁的小铃,“去告诉萧仙长,宗主回来了。” “哎!”小铃也看到了笑容满面的云迟,嗖一下从门槛站起身,一溜烟钻回了院中。 翠凤也从门槛上站了起来,胖胖的双手扯了扯裙子,迈着小碎步朝飞鸿叶降落处跑去。 就好像一个日盼夜盼,终于盼到上京赶考的儿子敲锣打鼓荣归故里的老母亲般喜形于色。 “宗主,你回来啦。” 恭恭敬敬朝宗主行完礼,小眼睛瞥见她身后的一男一女,心里不断揣测着两人身份。 尤其看到不修边幅的王七,总觉得不像是好人。 小心脏提到脑门,生怕单纯的宗主被坏人给骗喽。 “这两位是本宗主的大哥二姐,”云迟看了眼翠凤,兀自朝前走,“收拾两间院子,给大哥二姐住。” 翠凤欢欢喜喜跟在一旁,满口应承。 心想,宗主这是上哪儿捡来的破落散修,还傻傻的认人家当哥哥姐姐。 进了大门,云迟陪着王七和素秋随处逛了逛,翠凤去收拾院子。 说是收拾,只不过是点上熏香、备好热茶,最多再更换两条崭新毛巾罢了。 特意挑了两处离宗主院子最远的两间偏僻院落。 “凤姐姐,”小铃犹豫良久,还是没憋住心里的疑问,“会不会太偏了?” “我瞧宗主与两位仙长关系很好的样子,是不是当住得近些,宗主要找两位仙长也方便呀。” 翠凤停下点香的手,横了小铃一眼,“小丫头懂什么,远了才好。” “再说,宗主是一个人住吗?” 点完香,又语重心长对小铃进行日常提点,“你们这些小丫头啊,就是单纯,这世道,坏人比浮云谷的草还多哩。” “小铃你要记得,将来若是下了山,千万别学宗主认什么兄弟姐妹。” 似又想到了什么,颇为感慨道,“即便是一母同胞嫡亲的胞兄胞妹,也不可信,何况半路结缘的,谁知道这缘分能维系多久。” 小铃乖顺的听着翠凤唠叨,有些听进心里去了,有些没有。 翠凤动作麻利,不一会儿便收拾妥帖。 “大哥二姐,你们只管安心住下,想住多久都行。”云迟继续道,“今日小妹还有事,改日再来寻大哥二姐商量锻造法器的细节。” 说完又转身吩咐翠凤前去上秋峰领两块临时令牌交予二人。 有了临时令牌,二人可在少数不太重要的峰座随意行走,至于诸如藏剑阁所在的孤暮峰、护山大阵所在的上春峰、浮云谷等重地,却是不能踏足。 “大哥,没想到小妹居然是凌剑宗宗主。”望着云迟大步远去的身影,素秋喃喃道,“咱们是不是有点……不配做她的阿兄阿姐?” 这话王七不爱听,油光光的面孔一扯,“二妹说啥呢,小妹岂是那般浅薄之人,再说,咱不白拿她的,为兄这不是已经答应替凌剑宗锻造法器了嘛。” 素秋眼角微挑,“原来大哥……我还以为……” 还以为大哥真被小妹给糊弄了呢! “就她那点小心思,再傻的人也能瞧出来。”王七不以为意道。 散修居无定所,他服用炼髓丹不久,必须要寻一处清净安全又灵气充裕之地再次淬炼经脉,二人这才想到来凌剑宗碰碰运气。 只是没想到,半路捡的小妹,还有这等身份。 云迟回到自己院子,远远瞧见萧关逢在池边凉亭画符,大步朝他走去。 半个时辰前小铃已经前来通告过,萧关逢知晓她回来了,特意在此等她。 其实,不必人说,他也知道她今日回来。 不光知道今她日回来,还知道从秘境中安然回来的人没几个。 若非她在其中,应是一个也回不来的。 “啪!” 一只敞开的储物袋猝然落在石桌上,萧关逢抬起头来,神色淡淡的看她。 面上从容,心里早已洪涝泛滥,就快决堤,熟悉的味道弥漫在一方凉亭中,真想立刻、马上将这股味道拥在怀中,最好能揉进心里去。 “奸诈小人!” 云迟努力控制住想搂他脖子的冲动,甩下储物袋扬长而去。 目送她穿过弯弯绕绕的池上走廊,朝厢房方向走去,萧关逢唇角不着痕迹浮动了一下,而后收起储物袋,继续画符。 回到房间,云迟迫不及待闪入空间,一头扎进热灵泉中,双臂耷在池边身心都十分舒缓。 实在太舒服,竟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一觉醒来,外界已是皓月当空。 泡得软绵绵的手臂朝天际轻轻拂过,她游到灵泉另一头,换了个姿势,饶有兴致的盯着光屏看。 桌子椅子床榻香炉,还有如皎皎皓月似猗猗绿竹的男子,房间里的一切尽收眼底。 看着他在普通宣纸上落下最后一笔,归置好文房四宝,将书卷放到一旁书架上,走到香炉旁换了炉香,又饮了两杯茶,再将法器灯熄灭了几盏……最后躺到宽敞柔软的榻上。 又过了半个时辰,估摸着他已沉入深睡中,云迟手臂一撑,跃出灵泉。 然后把身上滴滴答答的水珠子抖落干净,闪出空间,侧躺在软榻上,撑着脑袋盯着半尺外的一张俊脸咽了咽口水。 “我就亲一口,就一口,别的什么也不做。” 某人不断进行自我暗示,“反正他睡着了什么也不知道。” 云迟十分谨慎,缓缓凑近他耳畔,轻轻唤他,“萧关逢?” “夫君?萧关逢?” “起来用膳了。” “……” 一连唤了几声,又说了几句叫他起床时常说的话,见他没醒,才轻缓的悠长的舒了口气。 旋即嘴角咧开一抹不怀好意的笑,与勾栏瓦舍中眠花宿柳的“风流才子”露出的笑容如出一辙。 熟悉的气息越来越近,清晰到刻骨的触感从耳畔、脖颈擦过,有一下没一下,混乱中又隐约可寻着一丝丝难以名状的规律。 萧关逢知道她在试探。 云迟埋在他颈间细细嗅着令人沉醉的味道,不时抬头看看他醒了没,也不敢有大的动作,生怕他突然醒来抓个现行。 过了许久。 就在萧关逢以为她要在自己颈窝磨蹭一整夜时,过分小心的某人终于不再执着于啃他耳垂,转战至唇角。 云迟确认他是睡熟了,比死猪还睡得沉,咬都咬不醒,彻底放下心。 对着他的嘴唇毫不犹豫怼了上去,身体也不自觉靠了上去。 心里想着,亲一下就跑,神不知鬼不觉。 事实上完全不是那么回事儿! 她沉浸在迤逦构想中,触到后便停不下来的美妙滋味在脑子里肆无忌惮挞伐。 动作也越发大胆起来,全然没有注意到睡得和死猪一般的人,右手紧紧攥成了拳。 等到察觉到身下之人呼吸不再平缓绵长,心跳雷动似山崩地裂般幅度极大,才惊觉对方的唇瓣已被她啃得红彤彤了。 见他分明醒了,却仍旧闭着眼睛,尤其是长长的睫毛还一下一下抖动,没来由的火气直冲脑门。 “奸诈小人!” 云迟气鼓鼓吼了一声。 虽是吼,声音却极小,送入萧关逢耳中没起到半分威慑作用,反倒像是调情时扭扭捏捏的嗔怪,落在心里引起一阵阵酥麻。 萧关逢睁开了眼睛。 平静的眸子蒙上一层雾气,在昏暗的光线下,越发深不可测。 看不到睡意朦胧的困顿,也看不到意乱情迷的靡丽,比白天在凉亭画符时还要自持。 云迟瞧他冷静如斯,颇有几分坐怀不乱的气度,脑门的火气越发张狂。 偷亲人家被撞破的尴尬一溜烟散去,反而升起另一种难以启齿的邪恶遐思。 此想法太过可怕,她猛然摇了两下脑袋。 想立刻扒光了衣服睡他的想法被甩出了脑子,换成了另一个更为符合当下情境的想法。 劈死萧关逢这个奸诈小人! “奸诈小人!” 云迟压低声音、咬牙切齿又唾了声,右掌倏地抬起。 手刀眼看就要落下,又生生顿住——萧关逢抬手轻轻握住了她的右手,将一件东西推向她的掌心——一只未封口的储物袋! 萧关逢骨节分明的手指紧了紧,力道很轻,却带着几分不容置喙的霸道。 丝丝凉意传来,云迟扭头望向交握的两只手,眸光微闪。 思考了几秒,半信半疑撑开储物袋探头朝里张望。 两个房间大小的储物袋,正是先前他扔在凉亭的那只,里面的书堆被取了出去,换成了银光闪闪的上品灵石,将储物袋填充得没有一丝一毫缝隙。 萧关逢下颌微含,垂眸见她将半张脸埋入储物袋。 她还保持着先前“偷袭”他时的姿势,整个人像只八爪鱼趴在他身上,娇软的身躯隐隐发烫,发丝里萦绕着淡薄的灵气,不用想也知她定是从热灵泉中爬出来不久。 云迟十分自然的将储物袋收起来,心情好了那么一点点。 “亡羊补牢,晚了!” 大大的杏眼中还残留有几分愠怒,左手撑在他胸膛上作势要起身,萧关逢眼疾手快再次握住她的右手,旋即一只储物袋又递了过来。 萧关逢左手握住她的手,右手扶住她的腰肢,将她抽离的身躯又摁了回来。 云迟抬头瞟了他一眼,快速低头去看储物袋。 比方才的储物袋大一些,足足有五个房间大小,同样装满灵石。 目光还停留在亮灿灿的灵石上,第三只储物袋又递到了眼前,她赶紧伸出左手拽了过来,撑开了去看里面的东西。 果然,比第二只还大。 云迟心安理得将储物袋都收了起来。 嘴角抑制不住的偷偷扬了扬,又快速收敛笑容,摆出一副若无其事、看起来还有点生气的神情,并厚脸皮的将右手掌摊在他面前。 “不够!” 萧关逢将她的小表情都看在眼里,却不动声色的假装没有察觉,正色道,“没了。” 云迟不信,“真的?” “嗯。” 萧关逢瞧她又像只迷路的小狐狸,托着腮帮子不知在想什么。 半晌,才听她理直气壮道,“那便以身偿债吧。” 萧关逢:“……”正有此意! 夜色正好,银白月光穿过窗格,与屋内唯一一盏法器灯发出的暗淡橘光交织,袅袅香烟穿插其中,为佳人公子为主角的丹青刷上一层浪漫的底色…… (本章完) 第141章 惹祸(开心就爆个更) - 我家女仙太过多情 - 山羊吃胡萝卜 萧关逢兢兢业业“还债”。 云迟作为债主,淹没在近乎惨烈的极致体验中。 杏眼微微的眯了起来,期期艾艾、又忘乎所以的低声呢喃。 “萧……我……好喜欢……” 萧关逢身形一顿,深渊般的眸子驳杂不堪,轻轻噙住她莹润殷红的耳垂,“喜欢谁?” 她不假思索道,“你,喜欢……你……” 柔若无骨的双手攀附着他,无序的抓放。 她没有撒谎,她是真的喜欢与他待在一处,哪怕什么也不说什么也不做,便觉得活着真好。 “叫夫君。” “……夫君。” “云迟,”萧关逢半闭着眼,伏在这个他唯一交付真心的女子耳畔,道出了心里逡巡许久的渴慕,“只有你和我,可好?万年十万年,一生一世,再没有旁人,可好?” 他永远不会飞升上界,他的生命是十万年,也不想她飞升,所以想与她度过一世的十万年。 “那太长了,”云迟脑子一片混乱,已经失去深入思考的功能,只能就着本心回答,“不好。” 一小股失落爬上萧关逢心头,“多久正好?” 伴随着一阵细碎的低吟,云迟道出了内心深处的答案,“一……百年,嗯……” 蓦然间,仿佛有飓风海啸袭来,萧关逢睁开了眼瞧她,她面颊眉梢鼻梁都覆上一层薄汗,眼角的绯红格外扎眼,此时正微微嘟着嘴朝他索吻,似乎没有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 萧关逢低头细致的吻她,一如既往的温柔。 与之相反的,心却被吊在半空中,山呼海啸的失落和疑虑席卷而来。 隐隐有个猜测,他本不愿去触及,最后还是忍不下心里的躁动,唇瓣又挪移至她耳畔,嘶哑的嗓音带着噬骨的诱惑,“为何……是百年?” 为何是百年?她一时忘了。 “嘿嘿,”她又想起来了,“百年后,我要……” 她含笑带坏,用一种半开玩笑的不正经语气贴近他耳边说悄悄话,好似生怕人听了去。 答案就在她嘴边,萧关逢一颗心在半空中飘摇,想听她说出来,又害怕她说出来。 突然! 他的脖子被什么东西勒住,猛烈的压迫感呼啸而来,瞬息间,面孔耳根涨得通红,下一秒就要窒息而亡。 忘了今夕何夕的云迟见状,铺天盖地的情潮顷刻消退了大半,一把抓住缠绕在萧关逢脖颈上的血色长绳,使劲往外扯,嘴里大声呵斥,“小花,你干什么!赶紧松开!” “主人,这个坏蛋欺负你,”脆生生的童音愤怒至极,“小花替你杀了他。” 小花气坏了,火红的身躯化身环脖镣铐越收越紧,云迟听到一声细微的咔嚓声,心急如焚,翻身坐起使出吃奶的劲儿拉扯“红绳”,拼力阻止小花绞杀萧关逢。 嘴上不停的叱咤,“他没有欺负我,你赶紧松开!再不松开,我宰了你!” “小花看见他压着主人,还咬你,他是坏蛋。”小花委屈巴巴,主人青一块紫一块的身躯映入眼帘,它更气了,“主人都受伤了,好可怜呀,小花这就杀了坏蛋替主人报仇。” 都怪它贪睡才害得主人受伤,它以后再也不要睡觉了。 萧关逢太阳穴突突直跳,毛细血管膨胀脉络秋毫毕现,云迟又听到咔嚓一声。 立时慌张不已,小花这家伙力气太大了,“说了他没有欺负我,再不松开,我就不要你了,听到没有?” “立刻、马上松开!” “快点松开,他要死了!” 收缩的身躯顿住了,小花幼小的心灵迷惘无措,主人居然……为了坏蛋……说不要它! 好悲伤! 见它松动,云迟一把扯开它,捧起萧关逢血脉扩张的脸,焦急溢满而出,“萧关逢,醒醒!萧关逢!” 萧关逢如断线风筝,紧紧闭着眼。 云迟触不到他的呼吸,也听不见他的心跳,脑子被强烈的不安占据。 小花恢复成一团皮球大小的鬼火飘在一旁不知所措,看着主人给坏蛋喂了好多灵药,又是按压他的胸口又是嘴对嘴亲他,还给他输送了好多香喷喷的灵力。 主人对坏蛋好好,对小花好坏! 它好气! 输了半刻钟灵力,仍不见好转,云迟抱起萧关逢冲出房间,临走时瞟了眼呆愣愣的小花。 “不准跟来!” …… “四师兄,快来救人,四师兄……” 持药正哼着小调将新鲜出炉的丹丸收进丹瓶,俏生生的师妹高声嚷嚷着冲进炼丹房。 衣衫不整,披头散发! 怀里还抱了名同样衣衫不整、披头散发的男子。 二人露出的皮肤红红紫紫,一瞅便知战况激烈! 持药及几名弟子,委实被云迟风尘仆仆的模样惊得不轻。 云迟将萧关逢轻轻放在躺椅上,脖子上触目惊心的勒痕暴露在视线之下,毛细血管破裂,丝丝血珠子缓慢外渗,整个人灰败萧条毫无生气,已然是半个死人。 “呀呀呀,怎么搞成这样?”一看是三师姐叶霜红的独苗弟子,持药按下诸多疑虑,赶紧上前查看,“快,取回春丹。” 一名弟子转身去取丹,又对另一名弟子道,“快快,去叫你们江师兄,准备回生药浴!” 浮云谷上下鸡飞狗跳忙碌了一夜,云迟的心也跟着漂浮了一宿。 萧关逢在第一缕阳光洒向浮云谷时恢复了意识,空气里充斥着浓郁的药香,右手被人抓在手中,手心手背都被一层温暖包覆。 握在手里的手指动了,又见他睁开了眼,云迟喜形于色,一把扑进他怀里,“你吓死我了!” “对不起!”萧关逢干涸的嘴唇微微蠕动。 他曾一度以为自己不惧死亡,可真正濒临死亡,方知仍对活着充满期待。 在失去意识前,听到她声嘶力竭的低吼,他心痛难当,听到了内心深处的呐喊。 想到自己可能就此死去,想到她会忘了他,心如刀绞,尤其想到在他死后,她会去爱另一个人、对另一个好,便愈加难过。 甚至在脑子里闪过一个疯狂至极的念头,他要带着她一起走,如此她便永远只属于他一人。 “都怪我!”云迟愧疚极了,“都怪我一时心软,没有将它锁在丹田里。” “等我回去,一定暴打它一顿,不,十顿,给你出气。” “……” 萧关逢低低“嗯”了声便没再接话,抬起臂膀轻轻环住她,静静倾听她伏在胸口絮絮叨叨。 再没有哪一刻,如此时,急迫的想要去除那该死的咒印。 等到持药确认萧关逢无大碍,云迟带上他回了闲敛居。 小花深知自己犯了错,躲在帏帐顶部角落瑟瑟发抖,结果还是被冷血心肠的主人揪出来,暴揍了小半个时辰。 在练武场,主人将它砍成一片片,踢来踢去,揉成各种形状,甚至用火符烧它、用水浇它。 虽然它一点也不痛,可它好伤心。 懵懂的小花,在心里恨上了某个坏蛋,发誓有一日要吃掉他。 此时! 境览峰内打打闹闹,岁月静好,境览峰外,凌剑宗上上下下早已炸开了锅。 (本章完) 第142章 流言,惩罚 - 我家女仙太过多情 - 山羊吃胡萝卜 晨间,青择峰云蒸霞蔚,青树翠蔓,一片欣欣向荣。 七八名女弟子正围拢在弟子居前院一棵老树下交换最新八卦。 “来来来,都听说了吗,前三长老那位亲传弟子昨夜差点陨落了呢。” 一位弟子打开话头,话语中是掩饰不住的促狭意味。 她左手边的弟子最为年轻,双颊泛着酡红,眼里冒出一串小星星,拽住师姐的衣角摇晃着,显得十分激动。 “听说了听说了,听说还是宗主亲自抱着人去的浮云谷,寸步不离守了一夜呢,宗主好贴心哦。” “贴心?哼,贴心能将人折磨到半死不活?” “听说到浮云谷的时候,那位浑身鞭痕,致命伤在脖子上,差点被勒死,不知是否属实。” “是真的,浮云谷的李师姐亲眼所见,便是宗主她自己,脖子上也是遍布痕迹,只不过是……你们懂得,嘻嘻。” “想不到宗主看起来人畜无害,背地里如此凶残,还真下得去手。” “难怪萧师弟拒人于千里之外,平日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依我看这肯定不是第一次,说不定是被宗主给圈禁了,不让见人。” “我还说呢,宗主前脚搬去了境览峰,紧接着就下令让萧师弟也搬去境览峰,只是没想到二人竟是这等关系。” “萧师弟可是三长老唯一的弟子,你们说说,三长老在地下得多伤心,宗主也太不是人了。” “嗳,你们猜萧师弟会不会受罚?” “当然会,从前宗主瞒天过海无人知晓,眼下全宗都知道了,莫说是他,便是宗主也难逃雷鞭。” “哎呀,可这样一来,萧师弟一介凡人,肯定是没命了呀。” “那又如何,谁让他不知分寸引诱师长,此等不伦恋,放在哪个门派不遭人唾弃。” “搞不好是宗主见色起意,毕竟萧师弟的姿容,谁能拒绝。” “说得也有道理。” “嗳,空雨师姐,”最年轻的小弟子眼尖瞅见了拐角处的连空雨,“你与宗主最是亲厚,可同我们说说,宗主会不会保下萧师弟?” 另一人附和,“对呀,还有到底是不是宗主以权压人,胁迫萧师弟啊?” 连空雨怯怯的转过身,尬笑两声,“其实吧……我与宗主也不是太熟,具体的还真不知晓,哦,我还有事,你们慢聊。” 说完,步履匆匆离开了八卦漩涡。 从早上起床练剑开始,师姐妹们的窃窃私语三不五时传入耳中,两个时辰不到,她已被拉住问话了七八回。 最离谱的,还有说宗主欲霸王硬上弓,萧师弟抵死不从,宗主一怒之下将其鞭打到奄奄一息。 她自然不信这些流言,她很清楚小师叔对萧师弟有多好,当真是捧在手心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又怎会重伤他。 可转念一想,境览峰内,除了小师叔,谁还能伤萧师弟呢? 莫不是萧师弟趁小师叔外出历练,做了什么对不起她的事惹恼了她? 连空雨决定去境览峰一探究竟。 境览峰,朝云殿。 半个时辰前,持药被三位老峰主加十三位新峰主逼着来到境览峰。 云迟正骂骂咧咧撵着小花狂揍,被突然闯入的持药和蒙震像揪小鸡仔一般,从闲敛居提到了朝云殿,开始了为期半个时辰的耳提面命教育。 本想逃跑,可环视一圈,发现除了下西峰新峰主是个练气后期的菜鸡,其他人,她一个也打不过。 尤其是胡真儿,就杵在一步之外,两只眼睛危险的眯起,面色暗沉好似要吃人。 好吧,面色晦暗要吃人的,除了胡真儿,还有七八位。 “所以,”云迟坐在主位上,两手一摊,抬头看向身前围着的几个人,一脸无奈,“能不能总结一下,我总共违反了几条门规,一共要挨多少雷鞭?” 蒙震扭头望向胡真儿,“胡师侄,告诉她。” 胡真儿早有准备,大声道, “宗主统共犯了三大罪过,对道侣不忠、与弟子乱伦、迫害同门,触犯门规四十八条,按律当罚雷鞭八百四十二鞭、悔过崖思过两万年。 考虑到宗主身份特殊,不宜离开宗门太久,将思过换成雷鞭,共计当罚雷鞭两千八百四十一鞭。” 按《凌剑宗弟子忌册》规定,长老以上身份触犯门规,不会逐出宗门,但思过时间十分漫长。 云迟抽了抽嘴角,“两千鞭抽完,本宗主还有命在?” 胡真儿接着义正严词道,“鞭刑分二十年完成,每年一百多鞭,不会致死。” 云迟不知,此番结果,已然是网开一面,若非凌剑宗处于特殊时期,单是对道侣不忠一条,她已不够格继续当宗主。 “不过……”云迟清了清喉咙,脸不红气不抖道,“本宗主何时对道侣不忠?也没有迫害同门。” 胡真儿鄙视的睨了眼自家不成器的宗主。 自打发现宗主与萧师弟二人关系不纯,她便着手收集证据。 她从江郭师兄处得知宗主早已成亲,蓝尘师兄也调查清楚,柳贾之死正是宗主一手促成。 本来,她与蓝尘方牧生、还有几位峰主已商量好,待到宗主回宗便上门规劝,只要她放弃萧师弟,其他的事情,大可一笔揭过。 岂料,他们还未来得及上门,宗主又惹祸了。 昨夜之事闹得满城风雨,只怕用不了两日,整个上行界都会知晓凌剑宗宗主与弟子的不伦关系。 雪上加霜的是,经过昨夜一事,有与宗主一同入门的弟子,想起来宗主已经成亲之事,并将宗主已婚之事宣扬了出去。 一夕之间,宗主在弟子中威信全无,成了私生活糜烂的反面教材,为人津津乐道。 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只有重重责罚当事人,宗主才能重新树立威信。 云迟还不知自己已婚之事被宣扬了出去,好整以暇等待胡真儿给予答复。 “没有对道侣不忠?没有迫害同门?” 听到败家子这话,蒙震气不打一处来,扒开人群窜到云迟跟前,大吼道,“星石是谁?萧关逢身上的伤怎么回事?那可是你三师姐唯一的弟子,你怎么下得去手?” 他还不知柳贾之死与云迟有关系,理所当然认为胡真儿口中的迫害同门指的是伤害了萧关逢。 若是知晓柳贾之死的真相,指不定巴掌已经落下。 好在知晓真相的胡真儿和蓝尘并未打算公布真相,若非柳贾行事乖张、心思邪恶,也不会死于非命,再说执意立下心魔誓契的也是他本人,说到底是他咎由自取。 云迟摸了摸脑门上的唾沫星子,手指戳向蒙震,示意他离自己远一些。 “呀,星石的事儿你们都知道了?” 说实话,有那么一丢丢尴尬,“不过萧关逢真不是本宗主打伤的,是刀灵,在闲敛居之时我就说过了呀,是你们不信。” 说着,内视了一圈,发现小花躲在水元丹旁,说什么也不肯出来。 该做不敢当! 好歹是她一滴血所化,又吸纳了百万剑灵,怎么会是这么个怂货。 定是哪里出了问题! “哼!”蒙震吹胡子瞪眼,唾沫又开始乱喷,“那也是你的刀灵,没有你授意,它会无故伤人?” “行吧,你们愿意罚多少便罚多少吧。”云迟叹了口气,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萧关逢呢?怎么罚?” 胡真儿接话,“亵渎尊长,触犯门规十二条,共计雷鞭一百八十,逐出宗门。” (本章完) 第143章 最新门规,星使技 - 我家女仙太过多情 - 山羊吃胡萝卜 云迟又一次在心里吐槽了一遍凌剑宗先祖们,分明是一个错,非要变着花样整出数十条门规。 说完,胡真儿退至一旁,耐心等待宗主做决定。 云迟垂眸思量了一会儿,心里有了计较,淡淡道,“这罚,本宗主知晓了,过几天再公布吧。” 众人想着宗主定是打算用这几日收刮灵丹妙药,好让挨鞭子时不那么痛苦。 既然宗主已经认罚,早几天晚几天并无区别,也就放她离开了朝云殿。 正当诸位峰主志得意满,以为宗主痛改前非了,弟子们翘首以盼最终处罚结果时,平地又起了一声惊雷。 第三日清晨,天色依然被浓黑笼罩,许多弟子尚且沉在睡梦中。 胡真儿刚为两只灵兽加固完封灵印,正缓步行在翠竹林中,腰间的弟子令牌突然飘至眼前。 继寻人启事后,宗主又一次动用了宗主权威。 直觉告诉她很不好。 果然,弟子令牌中飘出一排排小字,正是最新版《凌剑宗弟子忌册》。 胡真儿作为门规忠实拥趸,早已对三千多条门规烂熟于心。 视线快速扫过,发现新版弟子忌册相较于老版,少了二百九十三条内容。 只得与一人结为道侣、不可师徒乱伦、不可三心两意、不得与同性结为道侣、不得与合欢宗之人结为道侣、不得行双修之法…… 但凡与道侣相关的所有门规,一并被删除。 宗主令最后,还指派了蓝尘与江郭共同编订最新版弟子忌册的纸质册子,并于一月内下发到每一名弟子。 胡真儿脑门像是被闪电击中,突突突直跳,广袖轻拂,消失在原地。 与此同时,蓝尘从修炼中回神,也收到了宗主令,回想起两月前宗主向他提及打算改几条门规,并嘱咐他拦着三叶真人之事。 此刻,他不光不想阻拦三叶真人,甚至还想同他一起把宗主按在地上摩擦。 持药的长老玉令也动了。 他本来未将宗主师妹与小师侄之事放在心上,在他看来,凌剑宗的条条框框委实太多了点,可一下删除如此多门规,甚至连始祖定下的只得与一人结为道侣也被删除,便觉事情有些失控。 “江郭,江郭……” 持药扯着嗓子大喊,不一会儿,江郭火急火燎跑进炼丹房。 “师尊,唤弟子何事?” 他正一本正经研究新门规呢! 持药将蒲扇塞到江郭手中,“替为师看好丹炉,我得去一趟境览峰。” 倒不是去兴师问罪,他是怕娇滴滴的师妹被三叶真人殴打致死。 搅动舆论旋涡的某人,此时正躺在空间内草地上,老神在在盯着满院子东翻西找的人。 蒙震怒发冲冠,将闲敛居翻了个底朝天,连王七和素秋都被他给翻出来问了话,更别提作为宗主贴身凡仆的翠凤和小铃。 持药姗姗来迟,见一干人等没有找到云迟,暗自松了口气,竟破天荒的拿出长老威严,将蒙震蓝尘等人全给撵出了闲敛居。 “为何不让我对外公布我们的真实关系?” 云迟起身掸了掸衣袍上的草屑,趴在一口炼丹炉盖子上,“分明是合理合法的夫妻,整日搞得像偷情。” “现在倒好,我都成了胁迫虐待师侄的变态,有嘴也说不清了。” “时机未到。”萧关逢继续忙碌着准备转灵丹的材料,听出了她语气中的不满,并未多说什么。 他何尝不想与她正大光明并肩而行,可他不敢拿她的安危去做赌注。 云迟咂咂嘴,转身进入小树林一头扎进热灵泉中。 泡完澡,身心舒畅的抱元守一,开始在灵泉边打坐修炼。 一股股灵气受召进入身体,开始由灵气转化为灵力的漫长旅程。 经脉在源源不断的灵力涤荡下,一点点扩充,韧性越来越强,只是随着修为提高,从经脉穴窍缝隙漏出的灵力也越来越多。 即使是在灵气比外界浓郁百倍的灵泉边,也快供不应求。 若非七成灵力都用来填补了亏空,只怕她早已晋升化神。 云迟又一次意识到,于修行上,她是个绝顶天才! 尤其用驭星术精神控制法取代内视吐纳法后,修炼可谓一日千里。 如此一来,灵气浓度就更不够了。 两日后,她结束了修炼,萧关逢还在露天炼丹房炼制转灵丹。 云迟看着四百多颗千年兽丹被他浑不在意扔进炼丹炉,心脏又是一阵抽抽,肉疼得不得了。 索性眼不见为净,跑到一边练习驭星术技法去了。 驭星术星使技,通过强悍的精神力控制星斑汇聚成人形傀儡,并往每个傀儡中注入一丝精神力。 如此,傀儡可继承祭祀体内一半的启星之力。 有些类似于齐天大圣的猴毛。 是一招难度极高的攻伐技,闲来无事也可用于日常消遣,按按肩、捶捶腿都不在话下。 根据启星命盘传承记载,若是将星使技修炼到无妄境,傀儡便能产生自主意识,脱身成一个新生命也是有可能。 云迟屏气凝神,将方圆五十米的水雾悉数虚化成星斑。 星斑一点点聚拢,逐渐组装出一具人形躯干。 在此之前,她已经失败过上百次,眼下顺利凝练出躯干,也就意味着离凝聚出完整傀儡不远了。 云迟心头一喜,继续释放精神力,又凝练出两条腿和两条手臂。 可惜无论她怎么努力,也没能凝结出脑袋。 没有脑袋也罢,关键是左腿还没有脚掌,两条手臂只有小臂和手掌,没有大臂。 不管了,先拼接吧。 于是,当萧关逢熄灭炉火,转身去药瓶架子上取丹瓶时,一只星光流动的手掌从木架后探了出来,掌中托着一只白瓷丹瓶。 萧关逢心情愉悦,不着痕迹浅浅拉动了下唇角,接过傀儡掌中的白瓷瓶子。 云迟控制星斑傀儡绕过木架走了出来,萧关逢拉到一半的笑容生生顿住。 片刻后,嘴角扬得更高了。 星斑拼凑的跛子傀儡,缺少大臂的手臂挂在肩膀上,宛如小企鹅的两只短翅膀,纵使缺了脑袋也不觉得骇人,反而显得愈加憨态可掬,可爱得紧。 可当这只无头傀儡不由分说紧紧搂住他时,他便再笑不出来了。 “哈哈哈——” 女子爽朗清透的笑声传来,登时,整个空间宛如有了太阳,明亮得很。 (本章完) 第144章 小花的萧萧 - 我家女仙太过多情 - 山羊吃胡萝卜 无头傀儡的大掌死死拽住萧关逢胳膊,一个劲儿往他身上凑,力气不比云迟小,萧关逢尝试了几下发现挣脱不开。 星斑傀儡石头般冷硬的胸膛贴了上来,萧关逢瞬间变了脸色。 就像被鱼翅卡住喉咙,面部冷若寒霜,尤其瞥见某人没心没肺的欢笑,眼中不自觉也染上几分羞臊。 宽厚的大掌、虬结的肌肉,清晰到令人反胃的体感。 现实很悲凉,是的,他正被一具男性无头残疾傀儡亲昵的搂住。 萧关逢觉得自己一息也坚持不下去了,胃里有万马奔腾难受得紧。 关键时刻,刻在骨子里的涵养发挥了作用,让他觉得比起毫无形象的呕吐,被一具男性傀儡固定在原处似乎也没那么难受了。 “哈哈哈——” 云迟穿过一排排炼丹炉,来到萧关逢跟前,瞧见他分明很恶心却为了维持住矜贵优雅的人设生生忍住不发作的别扭表情,又是一阵肆无忌惮的狂笑。 “云!迟!” 打眼看她捂住腹部笑得上气不接下气,萧关逢终是爆发了,一字一句唤了一声。 然后便没了下文! 面上仍旧很克制,并未露出张牙舞爪的扭曲表情,只是比平时更冷淡了。 还是第一次见他显露出羞怒,云迟见好就收,稍微平复了下心情,控制住抽动的肚皮,撑着大腿站了起来。 萧关逢注视着她张开双臂,穿过无头傀儡的躯体,十分自然的将手臂挂在他脖颈上。 星斑傀儡解体,化作无数星斑散落在四周,片刻后,彻底消于无形。 萧关逢心中还残留三分羞恼,就势带着她挪到用于炼丹疲乏时小憩的躺椅旁,毫不犹豫将她摁倒。 除了让她在床榻间认错告饶,他实在想不出第二种惩罚手段。 打,打不过! 骂,恕他未曾修炼过此项技能! 两个时辰后。 云迟掏出改良后的聚灵阵盘,寻了处空旷之地布上聚灵阵,就着水啃完转灵丹,抱元守一,开始新一轮修炼。 修炼前,交给萧关逢一只储物袋,里头装的是她从小衍秘境所得的灵草、珍果和奇石。 萧关逢从中筛选出云迟修炼用得上的灵草,又挑拣了一些口感不错的珍果,然后将剩下的灵草和珍果装回储物袋,回头上缴宗门兑换成灵石。 奇石倒是全部留下了,左右这东西千万年也不会流失药性,指不定某个时候便用上了。 晋升结丹巅峰后,水元丹转换灵气更快,此番只用了八日便将转灵丹释放的灵气吸收完,不过离突破结丹巅峰晋升元婴还差一大截。 云迟结束修炼,收起聚灵阵盘,环顾一圈没有瞧见萧关逢和小花。 萧关逢说小花已经长成,再放它在丹田啃食灵力,会严重拖慢她的修炼进度。 于是在她进入聚灵阵修炼前,将小花扔在了空间里。 “轰!” 透过空间光屏,云迟瞧见闲敛居外最后一棵歪脖子桃树被蒙震一掌粉碎,翠凤和小铃躲在大门后瑟瑟发抖。 闲敛居左侧五十米,原本有一整片桃林,如今已成为光秃秃一片平地。 由此可见她一声不吭修改门规,犯了多大的众怒。 不一会儿,胡真儿也来了,目光冰冷瞧起来比蒙震还恐怖。 瞅了瞅光秃秃的桃林,又瞅了瞅抖如筛糠的凡仆,云迟身体一哆嗦,打了个寒颤。 好吓人! 当下决定再躲一段时日,等到蒙震和胡真儿这两尊大佛什么时候不来堵门了再出现。 屏蔽云朵光屏后,御刀飞往药田。 远远瞧见熟悉的身影站在一片灵草田里,举着小药锄,正在刨一株半人高的介枫草。 小花则飘在介枫草上方打转转。 介枫草是十分难得的三阶三品灵草。 十六片火红的叶子,形似放大版枫叶,均匀分布在半人到一人高的笔直细茎上。 介枫草不能入药,但根茎内生有一排排黄豆粒大小的墨绿茎丸,每颗茎丸蕴含的灵气相当于三百到五百颗上品灵石。 萧关逢刨出一株介枫草,走到药田边的草地上坐定,慢条斯理去除了介枫草叶子,取出一把短匕首在根茎上竖向划拉出一条口子,从根部开始,像剥毛豆般剥出一粒粒墨绿茎丸。 小花飘在他手边,火红的光晕更红更亮了。 哪怕只是一团鬼火似的圆球,没眼睛没鼻子没嘴巴,可凭它不断上下左右飘动的憨样,也能判断出它是多么期待吃到茎丸。 它已经破壳,可以直接吸收灵气转化为灵力。 但凡灵气充沛的灵物,它都嘴馋得紧。 其实它更喜欢窝在主人丹田里不劳而获,可惜主人修炼时把它丢了出来。 萧关逢剥了四五粒茎丸,刚摊开手掌,便被急不可耐的小花滋溜一下卷走。 “萧萧,萧萧……” 吃到了香喷喷的灵气,灵气又转化为甜腻腻的灵力,它感觉自己更有劲了,也好开心。 小花围着萧关逢手舞足蹈,欢快的转了两圈,而后又落在他手边,巴巴地等待他剥好下一波茎丸。 眼见萧萧又剥出五粒茎丸,小花咽了咽口水,一头朝他掌心扎去。 天有不测风云,眼看离墨绿茎丸只有半寸距离,已经闻到茎丸里香喷喷的灵气,可怎么也吃不到。 它被人揪住了脑袋,也可能是腿。 身子圆圆就有这点不好,脑袋和腿纠缠在一起难舍难分,连它自己也分不出来。 “吱,吱吱吱!” 眼瞅着油光可鉴又喷香的茎丸被人捻走,消失在萧萧掌心,小花气急败坏,不断发出非人非兽的怒吼。 “吱,吱吱吱,吱吱!” 云迟将它拎起来,老神在在把五颗介枫草茎丸抛进嘴里。 茎丸入腹,释放出一缕缕纯精灵气,比转灵丹释放的灵气还纯粹,水元丹十分喜欢,将其悉数转化为灵力。 刚进入空间那会儿,萧关逢给她挖过一棵介枫草尝鲜,后来便不许她挖了,说是储备粮,得留到灵泉边灵气枯竭后再挖取。 “坏主人,作弊!主人坏,抢小孩东西……” 小花被人提在手里,对着空气好一通拳打脚踢,可惜落在云迟眼中,就是一团不烫手的鬼火在她手中左摇右晃。 主人对器灵,天生具有绝对压制力。 器灵纵使能捅破天,在主人面前,也得老老实实,半点不能造次。 上回它能缠住萧关逢不放,不过是仗着她当时未学会怎么用神识控制器灵。 萧关逢劫后重生第一件事,便是背着小花,将控制器灵的法子教给了她。 ——还是速成班! (本章完) 第145章 柿子要挑软的捏 - 我家女仙太过多情 - 山羊吃胡萝卜 “谁说你是小孩?” 云迟揪着它,像揪住两只兔耳朵,忍不住使劲抖动了几下,抖得小花头晕目眩。 “萧萧说的,”坏主人又吃掉四颗茎丸,介枫草绿茎只剩下半根了,气死它了,稚嫩童音里充满愤怒,“那是小花的,坏主人不准吃了,吱吱,是小花的啦!” “萧萧?”云迟疑狐的瞥了眼专注剥豆子的某人,将小花提到眼前,“半月前不是还嚷着要吃掉他吗?几颗豆子便把你收买了?没骨气!” 说完又猛然甩了几下手腕,直甩得小花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心里叫苦不迭:小花太惨了,百万小弟里没有比它更惨的了,好想换一个主人! “小花没说,是主人说的,”某团火抵死不认,大声嚷嚷着表忠心,“萧萧最好了,小花最喜欢萧萧了,小花要天天和萧萧在一起,天天和萧萧一起睡觉,萧萧最好!” 在它心里,谁给它香喷喷的灵气谁最好。 云迟抽了抽嘴角,“小小年纪还学会扯谎,学会溜须拍马了,谁教你的,嗯?” 听到这话,萧关逢默不作声抬头瞥了某人一眼。 ——她不知晓器灵天性十之八九随主人吗? “再说,”云迟觉得有必要好好教育它一番,“你跟他睡觉,我跟谁睡觉去?” “小花没有说谎,萧萧最好,主人坏!” 眼看着一米长绿茎已快剥到头,某团火忍无可忍,转移了目标,“萧萧,萧萧,救命呀,主人要杀小花啦,萧萧……” 云迟:“……”感情她这是蕴养了棵“白莲花”? 更令人惊掉下巴的是,在某团心机火一通蛊惑下,萧关逢居然当真站起身,给它喂了十来颗介枫草茎丸。 这下,某团火的彩虹屁更绚烂了。 前辈诚不欺本少主,白莲花果然如洪水猛兽,遇之当宰! “萧萧,救命啊——” “兔崽子,别跑,让你跟本少主抢夫君!” “……” 萧关逢闲庭信步走在广袤草原上,看着身边打打闹闹的一人一灵,只觉活着真好。 日月轮转,时间的滚轴已滚过两月有余。 云迟又吃了两枚转灵丹,修为已臻至结丹巅峰大圆满,只需再来一颗威力更猛的转灵丹,便可顺势突破。 吸灵力如饕餮的她,五百颗兽丹炼制的转灵丹已满足不了胃口,突破用的转灵丹兽丹数量需要加至八百颗。 转灵丹威力剧增,聚灵阵也必须进一步加固。 如此一来,即便胡真儿和蒙震仍旧隔三差五来闲敛居堵门,也不得不出去了。 再说,一味逃避终究不是良策,最强劲的风头过去,还是得彻底解决问题才行。 出去前,云迟又拽着萧关逢一起在藏书室挑选了五本刀谱和两本剑谱。 经过数月勤耕不辍,她已将《劈山阔海大道刀法》《残月卷云刀法》和《浪里浪去逍遥刀法》彻底相融,并摸索出不同绝技相融的诀窍,成就了一套全新的刀法。 ——一套可无限扩充的成长型刀法! 往后,若能收集更多上乘刀谱或剑谱,提取其中绝技融入新刀法,此套刀法也会越来越强悍。 唯一让她不太爽的是,几日前她终于突破不同绝技相融的壁垒,兴高采烈向萧关逢和小花宣布刀法名称时,遭到强烈反对。 原本想着这套刀法的基础步法源自《平波弄影步》,再取她名讳中的“莲”字,命名为“步步莲”,寓意好又耐听。 岂料萧关逢不同意,表示刀法相融的概念乃是他提出,又说没有他从旁指点,她不可能如此快突破壁垒,更威胁她若是执意命名为“步步莲”,便一年不准和他亲亲抱抱。 无奈,她只能让他也想一个名称,两人一灵投票决定。 为了获得最终命名权,她还偷偷在修炼时允许小花进入丹田,大吃了一顿新鲜出炉的灵力。 让她更更更憋闷的是,这货居然“拿钱不办事儿”临阵倒戈了。 二人狼狈为奸,杀了她个措手不及! 最后,这套很大可能会伴随她一生的刀法被命名为《与君逢》! 又土又不贴合主题! 唉,败就败在色令智昏! 不让亲亲抱抱—— 一个月,不是什么大事儿;两个月,忍忍也就过去了;三个月,咬咬牙还能坚持坚持。 一年…… 两害相较取其轻,想一想,发现“与君逢”突然就好听了起来。 “真人慢走,呼——” 翠凤点头哈腰送走气哼哼的蒙震,长舒了口气。 “也不知宗主和萧仙长哪儿去了?这都快三个月了,唉!”胖凡仆喃喃自语,半垂着脑袋恹恹的转身,“哎哟!” 她被从门后探出的半截身子吓了一哆嗦,不由自主向后踉跄两步,才堪堪稳住陀螺状的身形。 “宗主,你什么时候回来的?”翠凤抚了抚胸口,又呼呼喘出两口粗气,心有余悸道,“三叶真人刚离开,要不要……”唤他回来? “刚回来。” 云迟颔首,目光仍旧停留在蒙震离开的方向,确保他不会杀个回马枪,才放心大胆走出来。 “宗主你还要继续躲着吗?”连她一个凡仆都觉得宗主这回确实有些玩过头,也难怪三叶真人气得牙痒痒。 云迟道,“先躲着吧。” “待会儿本宗主去趟浮云谷,回头有人来找,千万别说我回来了。” 柿子要挑软的捏,她打算将十几位峰主分而化之,逐个击破。 首当其冲的,当然是青竹峰的宁杳真人。 谁叫她最疼她! 不过在这之前,得先去趟浮云谷,找个随身大夫,万一在哪一峰挨揍了,也好及时医治,不至于落下病根。 至于四长老持药,不用做工作,删除门规中限制道侣的条条框框,估计他这会子正偷着乐呢。 半个时辰后。 青竹峰,止峰林。 猗猗翠竹中,宁杳真人盘坐一蹲石盘上,见到来人,爽朗一笑,“江师侄来我这青竹峰,可是四长老有什么吩咐?” “真人,”江郭上前揖礼,“真人误会了,弟子今日是陪宗主前来,是宗主找真人有事相商。” “宗主?”宁杳真人偏头看了眼江郭身后,没瞧见人,“宗主在何处?” 数月来,诸位峰主将凌剑宗翻了个底朝天也没找见宗主,猜想她定是躲到山下去了,也没听说她回来了啊。 “嘿嘿,”云迟摘下耳朵上挂着的浣神纱,坐在石盘边角,搂着宁杳真人一条胳膊撒娇,“真人,好久不见呀!” 然而下一秒…… “咚!” 好端端的,身旁探出个脑袋,手臂还被人拽住,本能驱使下,宁杳真人抽身一跃,飞离石盘。 身体失去倚仗,云迟直愣愣摔在石盘上,右胳膊被石盘中心两圈尖锐的竹突刺扎中,疼得她龇牙咧嘴。 “呀,真是宗主啊。” 宁杳上前扶起云迟,关切的问候,“没扎疼吧?” (本章完) 第146章 修道者 - 我家女仙太过多情 - 山羊吃胡萝卜 “嘶~”云迟双手搭扶在宁杳真人双臂肘窝,借力坐了起来,“没事,嘶嘶~,不是很痛。” 嘴上说着不痛,表情却很扭曲,江郭别过脸偷笑,感受到自家宗主警告的目光又将脸转了回来,脸上仍旧挂着幸灾乐祸的嗤笑。 云迟龇牙咧嘴揉着被扎的手臂,不是那么友善的看向罪魁祸首——五六公分高、脑袋尖尖形似破土竹笋的两圈尖刺。 “我修炼入定时易分神,”看出云迟的意图,宁杳真人急忙解释,“这些突刺有助于收敛心神。” 云迟忍不住抽了抽嘴角。 恕她见识浅薄,竟不知屁股底下摆两排尖锥子还能“助眠”。 “真人,你的……”意有所指瞥了眼宁杳真人屁股,“还好吧?” 江郭被宗主的不拘小节刺激到,轻咳一声后再次别过脸去。 “哈,哈哈哈!”宁杳真人笑声爽利,右小臂朝后一挥,半点不介意,“早结痂了,宗主要看吗?” 云迟连忙摆手摇头,“不了不了!” 她可没有观赏大屁股的癖好! “咳!”遭受二连击,江郭又闷咳一声,心里哀嚎连连:两位长辈,能不能顾虑一下脸皮薄的男弟子啊? 玩笑过后,云迟开门见山说明了来意。 “宗主的意思我明白了。”宁杳真人连想都没想,立刻应承下来,“宗主放心,这件事儿我宁杳全力支持宗主,宗主只管放心大胆去做便是。” 云迟微微错愕。 她有想过说服宁杳不会太难,却不曾想会如此顺利,比吃饭喝水还容易。 宁杳真人目光灼灼瞅着云迟,嘴角忍不住上扬。 小宗主表情呆呆的,萌萌的,像只软萌的小猫崽,好想捏捏她肉嘟嘟的小脸蛋! 努力控制住焦躁不安的爪子,宁杳真人接着道, “说实话,我老早就看不惯那一堆堆条条框框。依我看,宗主这事儿办得漂亮,哈哈哈,这才是宗主该有的魄力。” 对此,云迟深表赞同。 “真人可有空陪我去趟孤暮峰?” 她与南离真人俞同楚打交道不多,有宁杳真人相助,成功几率会大大提高。 云迟上前一步,亲昵的搂住宁杳真人胳膊,轻轻摇晃着撒娇,磨得宁杳真人心花怒放,痛痛快快答应陪她走一趟孤暮峰。 离开前,云迟一掌粉碎了两排尖刺。 江郭:“……”宗主还是这般记仇! 南离真人刚练完剑,见到手挽手到访的云迟和宁杳真人,以及身后跟着的江郭,心中了然。 四人在一处观景亭坐定,两名凡仆端来珍果茶水。 宁杳真人眼前一亮,“竟是净木果。” “正是净木果,”南离真人亲自为他们斟茶,意味不明看了眼云迟,“宗主不妨多吃一些。” 被点名的云迟不明所以,打量了两眼绿油油形似青提的果子,朝南离真人递去一个问号脸。 “净木果十分难得,可明心静气,消除妄念、杂念,特别适合心性浮躁之人服用,于修行上大有裨益。”宁杳真人接过话茬解释道。 旋即扭头疑狐的看向南离真人,“南离真人心性沉稳,每一步都走得夯实,合该用不上这果子才是。” 南离真人淡淡一笑,气度非凡,“无意中寻得,原就打算等宗主回来赠与宗主,今日宗主上门,便拿出来了。” “赠给我?”云迟指了指自己,总觉得哪里不太对。 江郭:“……”我就看戏,啥也不说。 宁杳真人恍然大悟,取了一颗递给云迟,“来,宗主,尝一个。” 云迟将信将疑吃了一颗,汁水很足,但很酸,不太好吃。 嚼在嘴里,一股股清凉从汁水中逸散出来,通过口腔缓缓蔓延至到大脑,再到四肢百骸。 当清凉游遍周身,脑子里突然飘过前几日和萧关逢在草地上卿卿我我的画面。 画面之清晰,就像现场直播。 可诡异的是,看着这些脸红心跳的画面,居然没有半分心跳加速的感觉,反而像是走进雨后森林,沐浴在草木香中一般,清新又宁静。 有那么一瞬,宛如进入无我的虚空,心里、脑子纯净得像一汪碧湖。 急躁、焦虑,甚至喜悦都烟消云散。 “这东西不错,”云迟中肯的评价,“真人还有很多吗?” “统共摘了四十多颗,宗主尽可拿去。”南离真人道。 岂料云迟摇摇头,“太酸了,我尝一颗够了,我是想让真人把这些净木果给三叶真人送去。” 说着,脑中浮现出蒙震凶神恶煞的模样,汗毛悄悄竖立了起来。 “你们不觉得他很需要吗?” 云迟眨巴着眼,满脸期待望着二人,期望得到赞同。 “他是很需要,”宁杳真人心直口快,“可宗主也很需要。” “三叶真人若是需要,自会去寻。”南离真人接着道,“这些是特意摘来给宗主的。” 云迟本想说她不用,转念想到来意,又佯装出收到礼物很开心的模样。 “宗主今日前来可是要我支持宗主修改门规一事?”南离真人端起茶盏,状似随意一问。 云迟颔首,“正是。” 南离真人眸色微闪,“洗耳恭听。” 横竖他决意孑然一身追寻大道,情爱与他不会有任何瓜葛,门规改不改,改成什么样,于他并无差别。 倒很想看看此番决策,究竟是小宗主一时意气冲动行事,还是深思熟虑的结果。 玲珑心思的云迟,自然领悟了他话语中的弦外之音,大大方方说出自己的想法。 ——昨夜刚冥思苦想出的借口! “我以为,于个人来说,修道修道,修的是自在,修的是本心。 明悟本心、寻得自在,在不蓄意伤害旁人基础上,遵从本心行事,方能不被心魔侵扰,道途自然一片明朗。” “诚然,于宗门来说,无规矩不成方圆,规矩自然要有,但这规矩在精不在多。 精,乃阐释大义,乃一方秩序,乃化繁为简。 阐释大义,是告诉弟子为人的底线在哪里,底线不可触及,底线之上,便是个人自由。 一方秩序,是为宗门发展必须制定的基本守则,这些守则是为维护大义而存在,比如祸害凡人、背叛同伴。守则的存在,是告诉弟子在底线之上,不可危害他人,当然也不容他人危害你。 化繁为简,很好理解,就是门规应尽可能少。要让弟子意识到,门规少量但很重要。 在我看来,凌剑宗如今一箩筐门规,看似有用,实则多数是一堆不痛不痒的繁文缛节。 约束过多过杂,反而起不到导正的作用。 弟子们疲于遵守一条又一条其实不会对他人造成任何影响的规矩,反而于不知不觉中消磨了气性、斗志和探索未知的好奇心。 修行不易,这不易不光是资源稀缺,更是本心难寻。 弟子们该去经历更多风浪,顺遂的、不幸的皆是机缘,都该去体验一番,于磨难中、诱惑中打磨心性,坚定心中的道,而非在教条中蹉跎。 各人道不同,宗门不该用死板的教条限制弟子们的个人道。 就好比情爱,只关乎个人,顺心而行,方能一往无前,纵使摔个头破血流,也是个人的缘,个人的道。与宗门何干? 修者修身,道者问心,修道者合该身心合一。” (本章完) 第147章 烧焦的宗主 - 我家女仙太过多情 - 山羊吃胡萝卜 闻言,南离真人沉吟片刻,而后拊掌大笑。 “哈哈哈,好个‘修者修身、道者问心’,吾辈风流,是不该拘束在前辈的人生见解中,是该走出自己的道。” 从南离真人处离开,宁杳真人被弟子急匆匆叫走,云迟简单思索,转身回去将南离真人一同拉到了上秋峰。 到了上秋峰,她又将与南离真人讲的那番话一字不落同蓝尘讲了一遍,又有南离真人推波助澜,蓝尘勉为其难表示支持。 然后,游说其他峰主的重任,顺理成章落到了蓝尘身上。 两日过去,蓝尘传来消息,大多数峰主同意了。 本着民主决策原则,云迟又将大伙儿召集起来,举手表决。 加上她,共十八人参与投票,最终以十一票赞成通过。 会上,她顺便指派了新任长老。 大长老,持药,主管宗门内勤,负责弟子衣食住行杂事,以及大小活动组织。 ——持药不过是傀儡长老,真正办事儿人乃是江郭,但持药辈分摆在那里,只能是大长老。 二长老,蒙震,负责宗门采买及弟子资源配给,以及为宗门开拓财路。 ——主要是听说蒙震家族很有钱,比风柳泽湾左岸有过之而无不及,现依附于长青宗,关键是这届家主,乃是蒙震的曾孙。 三长老,方牧生,负责保卫宗门安危,组建最强打手天团。 四长老,蓝尘,主管弟子招收和考核,以及弟子训练阵法更新迭代,外加宗主秘书。 五长老,胡真儿,戒律长老,执掌戒律堂,维护门规。 修改门规一事落到实处,云迟不用再担心蒙震和胡真儿因此事找她麻烦,整个人轻松不少。 哼着小调回到闲敛居,陪萧关逢吃了顿午膳,顺便告诉他这个好消息,而后又哼着小调出了门。 “啊~”跨出门槛,云迟张开双臂做拥抱状,仰天长叹,“自由的感觉,真好!” 又检查了储物袋,确认没有忘记携带聚灵阵盘,这才掏出弯刀,打算前往上春峰找陈景。 “云花莲,看你今日往哪儿躲!” 弯刀刚飞出去二十米,被气势汹汹的黑脸大汉逮个正着,心里叫苦不迭。 事实上,散会后蒙震压根没离开境览峰,故意躲在一旁等其他峰主离开才出来,尤其怕护短的宁杳真人耽误他教训熊孩子。 “三叶真人,”云迟将弯刀握在手中,目光锋锐,底气不太足的试探着问,“你要干什么?” “干什么,”蒙震丝毫未因对方刚封他为二长老心软,几个月的火气郁结于胸,不舒不快,“教训你!” 两米一的身高,一步步迫近,边走边召唤出命剑。 五尺长宽剑,不像剑,反而像刀。 火红的灵力奔腾在剑刃上,宛如跳跃的篝火,更似日积月累酝酿的怒火。 云迟退后两步,轻叱,“你,你这是以下犯上!” 结丹巅峰对阵元婴后期,胜算无! “待本座教训完你,自行前去戒律堂领罚。” 说着,命剑离手,裹挟着一条巨大火蛇顷刻逼近,云迟眸色凛然,身体朝左侧避闪,翻滚两圈后,单膝跪在三丈开外。 一股焦胡味儿窜入鼻腔,余光瞥见左侧鬓发被燎掉一缕。 来不及蹙眉,后脑勺蓦然传来岩浆般的滚热,大雨初歇,青石地面的水渍蒸发,眼前雾蒙蒙模糊了视线。 原是火蛇扑空,宽剑以极快速度调转方向,在蒙震灵力催动下,复制粘贴,分化出数十柄剑。 每柄剑均盘绕一条火蛇,井然有序铺成五排十二列,在云迟身后形成一张巨大的火蛇网。 大网盖来,叫她避无可避。 云迟只能以万里穿行步,快速后撤,同时运转灵力,朝火蛇网劈出一道道刀光。 一连劈出上百道刀影,刀刀皆是灌满灵力。 可落在熊熊火焰编织的大网上,就像小孩过家家,剑刃上缠绕的火蛇反而更张狂了。 云迟被一张火蛇大网追着满境览峰到处乱窜。 万里穿行步虽快,可飞剑也不慢,三不五时便会烧掉她一缕头发或一截衣角。 蒙震飞在火蛇网后,优哉游哉看着小败家子仓皇逃窜,别提多解气。 “哈哈哈,看你以后还败不败家。” 云迟不时扭头,透过火焰网格空隙瞧见蒙震快咧到耳根的厚嘴唇,那个气啊。 照理说火蛇网是追不上万里穿行步的,可偏偏境览峰内诸多大殿、居所,弯弯绕绕的拐角特别多。 她每绕过一个拐角,速度会慢下来一些。 而火蛇网,遇到拐角会立刻合并成一柄剑,速度也会大大提高,等过了拐角又分化成数十柄。 本想躲进居所或大殿,然后迅速关上门,让防御阵法把飞剑携带的火蛇网格挡在外。 可蔫儿坏的蒙震,总能在她即将接近大门口时,挥出一掌,将她扇离大门。 想飞出境览峰外吧,御刀飞行速度又太慢,两息功夫内肯定被追上。 好气,要是已经晋升元婴就好了,如此便可不借助外物飞行。 闲敛居内。 “萧仙长,不好了,”翠凤气喘吁吁跑来,指着大门方向,满脸焦急道,“宗主被三叶真人打啦。” “轰!” 一道身影狼狈的摔在先敛居结界上,而后快速弹起,一溜烟又没了人影。 接着一道巨大的火蛇网扫过结界,朝人影奔逃的方向盖去。 “无事!”萧关逢淡淡道。 而后默默从储物袋里掏出一堆治疗外伤的丹药。 一个半时辰后。 蒙震志得意满,广袖一挥,离开了境览峰。 留下一长串高亢的哈哈笑声,在境览峰上久久回荡。 云迟趴在地上喷出两口黑烟,抓了抓烧焦的发端。 “给本宗主等着!”某人恨恨道,半天才从地上爬起来。 翠凤等在闲敛居门口,看到的就是这样一位宗主—— 衣衫破烂,满面漆黑,头发似鸡窝,浑身透着一股子烧焦的糊味儿。 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刚去掏了炼丹炉底的锅灰。 “宗主,”翠凤赶紧上去迎人,“你没事吧?” “现在、立刻、马上去戒律堂传话,蒙震以下犯上,让他们给我往死里打。” 云迟气呼呼吩咐,“还有,打今日起,不准蒙震踏入境览峰半步。” 说完,大步跨过门槛,找人诉苦去了。 说话还是那般横气,走路还是那般飒爽。 翠凤擦了擦额角的虚汗,心想萧仙长果真料事如神。 除了邋遢了点,宗主还是那个宗主! (本章完) 第148章 竟是真毒药 - 我家女仙太过多情 - 山羊吃胡萝卜 云迟出现在敛菲亭时,鼻子眼睛嘴,无一处不是写满愤怒,气哼哼真成了炸毛的小狐狸。 滑稽又凶萌的小模样逗乐了萧关逢,嘴角不受控制扬高,连带狭长的眼睛也放出绚烂的光华。 “你还笑!”炸毛小狐狸腮帮子高高鼓起,不重不轻吼了声。 她喜欢看他笑,但也要分场合。 就好比现在,她肺都快气炸了,这笑就成了窃笑、耻笑,成了幸灾乐祸,哪怕展露笑容之人再赏心悦目,这笑也极其不美丽。 萧关逢只笑了一下便收敛笑意,但她的恼怒却难以消除。 她报复似的搂住他,将他身上也蹭得脏兮兮,萧关逢也不恼,等她蹭完才取出清洁符,去除满身乌黑。 蒙震揍她很有分寸,力道拿捏得恰到好处,看似很凶残,实则没造成一丝一毫内伤。 外伤倒不少,前胸后背、脖子脸颊,到处布满细密的擦伤和轻微的烫伤。 二人回到卧房,萧关逢让她趴在榻上,取出药膏给她上药。 “等本宗主晋升元婴,”她上药时也不老实,将床榻捶得咚咚响,“定要揍得蒙震那狗东西满地找牙,烧光他的头发,再缝上他的臭嘴……” “要不是看他家有几个臭钱,会轮到他个炮仗当长老?” “嗳,”嘴炮选手翻了个身,盯着萧关逢道,“有没有毒药,造不成什么实质性伤害,捉弄人的那种?比如当着某人面捏爆,就能让某人痛哭流涕或疯狂大笑之类。” “没有,”萧关逢想起炼丹房里不翼而飞的一瓶绿色丹丸,“蚀骨丹你给谁吃了?” ——说是一瓶,其实只有一颗。 她身上没有蚀骨丹的痕迹,那定然是给了别人。 “什么蚀骨丹?”抵赖她是一把好手,“我不知道。” 萧关逢也不揭穿她,一边继续上药,一边徐徐陈述。 “蚀骨丹乃是我年少时炼制,是一种可以消融筋骨的慢性毒丹,服用之人,不出半年便会筋骨熔断,修为尽失。” “此药融入骨髓中,不像毒药,反而像大补丹药,能短暂提升修炼速度,具有极强的迷惑性,隐匿在身体中无知无觉,直到毒发之时,才会显露出毒药的特性。” “到时,便是隐神巅峰强者,也无力回天。” 云迟嘴角微不可察动了动,“你不是说空间丹房内没有毒药吗?” “只有这一瓶,”萧关逢将她又翻了过去,继续给后背擦药,“我没想到你会拿。” “毒药为何不单独存放,就不怕误食么。”云迟吐槽。 萧关逢手哑然。 ——蚀骨丹原是单独存放在一个小匣子里,且小匣子盖上有注明是毒丹。 不过他发现蚀骨丹被取走时,确实没有瞧见匣子上的标签。 “你打开匣子时没有看到上面的说明吗?” 云迟摇摇头,“没瞧见。” “想来,”萧关逢继续道,“是什么时候掉落了吧。” 没想到蚀骨丹真是毒药,某人运气还真不咋地。 云迟咂咂嘴,趴着扭过头问,“可有解药?” “没有,”萧关逢微微摇头。 若是有解,蚀骨丹也不至于尘封,早派发给契奴们用于执行任务了。 “什么?”云迟不淡定了,屁股一撅弹坐起来,“那陈景岂不是要死了?” 她当时拿了十几种丹丸去给持药辨认,只有这一种持药认不得,想到萧关逢说炼丹房没有毒药,便毫不犹豫用在了陈景身上,还糊弄他说每三个月给一次解药。 萧关逢目光隐晦,里面装着一潭不见底的死水。 “躺回去。” “哦,”云迟乖乖趴好,扭转脑袋殷殷地望着他,“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解?还指望他改良弟子训练阵法呢,他可不能死。” “阵法大能不止他一人。”萧关逢语气淡淡的,不认为陈景有拯救的必要。 说来,她误打误撞给陈景喂了毒,倒是省去他一番功夫。 她说她的一切都给他,她既做不到,那他便替她完成。 星石可以不死,但陈景……不可以! “其他人也能不要钱吗?”云迟嘟囔着反驳,“再说……哎哟,嘶~好痒……” 药膏开始修复创口,万蚁挠心般又麻又痒。 “好痒……嘶,嘶,嘶!”熟悉的感觉将记忆拉回很久之前,终于想起来上回他也是给她涂的这种药,忍不住抱怨,“就不能换种药涂吗?呼呼——” 萧关逢见她虽然痒得上蹿下跳,一会儿蹦上榻,一会儿又满屋子小跑,好歹没有用手去挠,也就懒得管她。 药膏效果显著,一阵瘙痒过后,擦伤和烫伤悉数痊愈,前前后后不到半个时辰。 肌肤水润光滑,完全看不出受过伤。 云迟收拾妥当,揣上聚灵阵盘,再次出了门,路过下秋峰时,正好碰见领完罚打道回府的蒙震。 因上任戒律长老叶霜红居住下秋峰,戒律堂和罪恶台也就设置在下秋峰。 新任戒律长老胡真儿已经走马上任,蒙震的刑是她亲自执行,二百雷鞭抽完,还十分人道的指派两名弟子护送蒙震回雷震峰。 云迟碰见几人时,蒙震正趴在烟舟中哼哧哼哧喘粗气,别说追着她揍,就连坐起来都困难。 比之她受的皮外伤,可严重太多了。 似是没想到她如此快又生龙活虎了,蒙震一脸讶异,用鼻孔轻哼一声后,扭过头去。 抠抠索索,连个正眼也不给小败家子。 云迟才不在意,哼哼嗤笑几声,扔给蒙震一包果子,阴阳怪气道,“三叶真人,这些净木果送给你消消火气,不用客气,哈哈哈。” 一边笑一边驭驶弯刀,用比乌龟还慢的速度飞行,贱兮兮的背影怎么瞅怎么欠揍。 五秒后。 “哎呦,”飞出去二十米的小败家子,捂着后脑勺慢悠悠转过头。 两名小弟子瞅了瞅一瞬间坐起,以雷霆之势掷出某样东西,而后又咚一声倒向舟板再爬不起来的三叶真人;又瞅了瞅捂着脑袋,怒气冲天的宗主;最后低头看了看飞速坠落的净木果袋子。 仿佛打通了任督二脉般,一名小弟子法决念得飞起,驭驶的烟舟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速度。 另一名小弟子则默默记住净木果遗落的方位,打算回程来寻。 烟舟一溜烟从眼前消失,被砸的云迟咬牙切齿,“好了再收拾你,等着。” “完了,好像起包了……” 一边揉着后脑勺,一边加快速度朝上春峰飞去。 (本章完) 第149章 赠礼,乐极生悲 - 我家女仙太过多情 - 山羊吃胡萝卜 陈景听说了云迟“回宗”的消息,心里万分激动,收拾好一堆符纸符墨阵盘,火急火燎往外走。 虽说被要求不准擅自前往闲敛居,可性命攸关,哪里还管什么许不许的。 说好每三月给他临时解药,这都四个多月了,叫他如何不着急。 “花莲,”刚步出春昭殿,迎面撞见来人,陈景心中一喜,猜想她是送解药来了,“我正要去找你,你便来了。” “你说咱俩是不是心有灵犀?” 书生打扮的陈景喊着‘花莲’,风度翩翩走来,显得十分自然和亲近,云迟有一瞬间恍惚,随即蹙了蹙眉,又不动声色侧了侧身子,绕过他径直进入春昭殿。 陈景讪讪收回往前伸长的脖子,转身跟在她身后返回殿中,眼疾手快接住前方抛来的白玉圆盘。 “加固一下,”云迟把聚灵阵盘丢给他,半点不客气,“强度至少再提高一倍。” 大殿中央的护山大阵阵眼光柱颜色略有改变,恢复了几分鎏金光彩,不过光柱里还是看不到符文。 想来完全复原,必是个十分漫长的过程。 “真会给我找事儿!” 陈景收起聚灵阵盘,也来到护山大阵阵眼前,盯着阵眼光柱,面上有些幽怨。 “剑阵还不知何年能修复好,还有弟子训练阵法,虽说有蓝尘相助,大部分活儿还不是我干,材料也不够,还得我自掏腰包……” 他喋喋不休时,云迟又丢给他一个透明瓶子,瓶子里装了一半鲜红液体。 “这是什么?”陈景将信将疑拔下瓶塞,凑近鼻子闻了闻,眼前一亮,不敢置信的问,“是五彩孔雀血?” 云迟颔首,“送你。” “居然是五彩孔雀血,哈哈哈。” 陈景将瓶子捧在手心,两眼放光,珍而重之来回打量。 “你知不知道五彩孔雀血多难得?” “知道啊。”云迟无所谓道。 ——五彩孔雀血是制作五彩孔雀砂的主要原料,将五彩孔雀砂加入符墨中,用这种符墨绘出的符箓,效果至少放大百倍且能重复使用,保存时间也会大大延长。 萧关逢的星云烟舟便是用加了五彩孔雀砂的符墨所绘,哪怕画在最普通的玄黄纸上,也能用上万年,飞行速度和高度更是无可匹敌。 这些都是萧关逢告诉她的。 上回前往小衍秘境乘坐的剑舟已经够快够高,尚且不及萧关逢星云烟舟的十分之一。 “真的……送我?” 五彩孔雀血是所有符师的梦想,陈景恍如置身炫彩幻梦中,脑子一片空白,还是不敢相信。 云迟抱着双臂点点头,对他激动到失语的表现很满意。 若没有他的符箓相助,她也不能轻易斩获那么多兽丹,也是火符阻击了秦汉夫,凌剑宗才有机会生擒长青宗宗主之女化险为夷。 如此算起来,陈景勉强算是凌剑宗十二名弟子半个救命恩人。 当然,送他五彩孔雀血最重要还是为了收买人心,以及……万一他真死于蚀骨丹,让他活着时开心开心,也算聊表歉意。 收到大礼,陈景万分高兴,决定提前向她演示演示弟子基础训练阵法。 然而—— 半刻钟后。 “什么?没有解药?最多还有两月,我便会化为一滩肉泥?” 大喜或大悲只在一瞬,陈景算是深刻体验了一把乐极生悲,发出灵魂三问。 轰隆隆,好似有九十九道天雷劈下,天灵盖都快被掀开了。 他头好晕。 陈景右手扶额,步履漂浮左右踉跄,半天回不过神。 始作俑者略微抱歉道,“你也别太灰心,毒发之前,我会尽最大努力寻找解毒方法,指不定你陈景命不该绝,有天道守护也不一定呢。” 迎上陈景幽怨至极的目光,底气越发不足,“你说是不是?嘿嘿~” 半晌,陈景一手捂额,一手指向殿门,痛心疾首道,“我需要静静!” “不是说要展示基础训练阵法么?”某人不知死活的继续在危险边缘试探。 都快把他毒死了,居然还在惦记阵法,陈景更抑郁了。 就不能张开双臂给命不久矣的小可怜一个安慰的拥抱吗? 脑海中不合时宜闪过近几月听过无数遍的流言蜚语。 ——那些关于凌剑宗宗主与某位弟子之间,为人津津乐道的风流韵事。 一股无名火气倏地窜上脑门。 “快走,”陈景压抑着火气,低吼,“再不走,我怕控制不住要打人。” 云迟瞧他不似开玩笑,抬腿便走,半点不带留恋,“那你好好调整,回头再商量怎么解毒。” 至于初代阵法演示的事儿,可不敢再提。 眼前陈景,可比蒙震那莽夫厉害多了,她可不想在一日内挨两顿揍。 天色尚早,云迟又去了趟浮云谷,顺便从浮云谷摘了一把白瓣粉蕊的花束。 许是长在灵草田边的缘故,浮云谷的野花格外鲜艳,漂亮极了。 回到闲敛居,向翠凤问了萧关逢的去处,云迟直接去找他。 听到廊外响起熟悉的脚步声,萧关逢头也没抬,继续看书。 云迟哼着小调儿步入书房,将花瓶中有些干枯的折颜花抽出来,换成新摘的野花,又凑近嗅了嗅,才心情很好的走向书案。 “把蚀骨丹丹方给我,”她趴在书案另一侧,抬头看他,“四师兄说比照丹方,或许能配制出解药。” 萧关逢目不斜视,淡淡道,“没有。” “没有?怎会没有?”云迟不信,“就算没有丹方,主要材料总该记得吧。” 见他半天不答话,便知他定是记得配方,只是不愿说出来。 日夜相伴,云迟早摸清萧关逢的脾气,他通常用沉默表示拒绝,但不屑用谎言掩饰。 反正目前为止,她从未发现他说过假话。 萧关逢手里的书被人抽走了。 “陈景并未得罪你。” “你怎知他没有得罪我?” 她的目光太亮了,比星辰还灿烂,萧关逢垂眸注视着这双眼,在亮晶晶的瞳仁中寻到了自己的面庞。 “啊?”云迟一怔,小脑瓜子高速运转,绞尽脑汁也想不出两人何时结的仇,讷讷的问,“什么时候?” “自己想。” 萧关逢收回目光,拿起书卷重新看起来,余光瞥见新换的野花,心情不好不坏。 云迟趴在书案上,一下一下咬着食指骨节细细思索。 别说还真让她摸索出一点门道。 萧关逢右手肘搁在书案上,手中书卷十分明显的颤动了两下。 一颗脑袋穿入视线与书卷之间,水光莹润的大眼贼兮兮瞅着他,而后红唇轻启。 “你不会是……吃醋了吧?” 清亮的声音响在书卷上,带着几分揶揄的味道。 (本章完) 第150章 来访 - 我家女仙太过多情 - 山羊吃胡萝卜 萧关逢耐不住云迟软磨硬泡,最后还是将蚀骨丹的丹方默写出来交给了她。 目送云迟捧着丹方欢欢喜喜出门,萧关逢阖上双眼,掩藏起眼中的森然冷意。 陈景,留不得! 持药拿着丹方的手有些颤抖,新长出的一撮苍白短胡子也跟着抖动,语气激动道,“师妹,你告诉持药宝宝,这丹方你从哪里得来的?” 丹方中罗列的材料很常见,炼制手法也不算繁复,但所用的火却是紫雷火。 ——只有传说中的神丹师才会用紫雷火。 据他所知,上行界已经上万年不曾出过神丹师,他修炼近两万年,也才晋升大丹师。 丹师和符师一样,境界越高,对天赋的要求越高,若能抵达神丹师高度,修行和炼丹必然都是天才中的天才。 这样的人,十有八九是能荣登大道飞升上界的。 云迟自然不会告诉他真相,“别人送的。” “谁?” 持药殷殷的望着云迟,指望她能说出点什么,可惜希望落空了,只听她漫不经心道,“一个老乞丐,上山拜师路上遇到的,我给了他一只鸡腿,他便送了我一颗丹药和这张丹方。” “这不,”云迟道,“前几日整理丹药时才发现把蚀骨丹误当成蕴神丹给陈景吃了。” “四师兄,老乞丐送我丹丸时说过,蚀骨丹服下半年便会毒发,如今已经过去四个月,你可得上点心,咱们凌剑宗还指望陈景绘符布阵呢。” 说道此处,想起让萧关逢研制解毒丹时他一脸抗拒的表情。 不行,回去还得再求求他,大不了出卖色相,左右也不是第一次了。 ——神丹师总归比大丹师靠得住些,何况蚀骨丹本就是萧关逢炼制的。 此番瞎扯,糊弄别人或许有困难,糊弄心思简单到只有半根筋的持药,却是绰绰有余。 持药有些遗憾道,“……那便很难寻到人了。” 怕持药不上心,云迟用手挡住半边面颊,神秘兮兮补充道,“四师兄可不知,这陈景可是在给咱凌剑宗打白工哦。” 持药眨巴了两下眼,慢半拍的反应过来,“大符师免费给咱干活,一直不要报酬?” 云迟颔首。 “师妹,”持药凑近脑袋,云迟嫌弃的退后一步,没让他得逞,持药讪讪道,“老实告诉持药宝宝,那蚀骨丹,你是故意的吧?”以毒挟人,才像师妹的作风。 云迟仿佛听到什么逆天之言般跳开一步,“师兄莫要冤枉我!” “师兄还是赶紧研究解毒丹吧,我走了。” “师妹别着急走嘛,”转眼,云迟已出得殿门去,持药慌忙中追了几步,“持药宝宝还有事儿同师妹商量……” 炼丹房外。 正在拾掇灵草的一干弟子摇了摇头:师尊又犯病了!真以为所有漂亮姑娘都像五长老(桐玲)那般好欺负呢。 在拒绝研制蚀骨丹解药这件事儿上,萧关逢固执到有些偏执。 丹道一途她未有涉猎,人家坚持说研究过但没研究出来,她还能说什么。 就是萧关逢那厮是越发不是东西了,故意吊着她,让她以为有一丝希望,鞍前马后把他伺候得舒舒服服又给她当头一棒,说什么实在爱莫能助。 萧关逢画完一摞符箓,抬头与一双怨毒的视线相交,心头一怔。 “奸诈小人!”云迟咬着笔杆子含糊不清啐了一声,后知后觉发现吐字不清,一下将笔杆子扯下来,咬牙切齿低吼,“早晚让你跪下来忏悔,跪算盘,认错九九八十一天。” 脑中浮过昨夜种种,萧关逢本就不错的心情彻底放飞,又怕她瞧出端倪,赶紧取出新的宣纸,垂下眼睑炼符,心里谋划着怎样才能再体验一次那种感觉。 这般想着,笔下一顿,符文截断,只能再取一张新纸。 云迟恶狠狠盯着他又看了一会儿,拿起笔墨纸张,气哼哼出了书房。 怕再待下去,她会控制不止躁动的拳头! 等到仪仪倩影消失在门口,脚步也逐渐远去,萧关逢才停下笔,抬眸看向门口,唇上荡起一抹春风和煦的笑意。 三年之期将近,该为回家做准备了。 云迟罗列出接下来半年一些要紧事排序,尽量做到无后顾之忧回家。 想到再有半年就可以见到阿妈,见到族人,在广袤的草原恣意的策狼奔驰,射雕驱狐,被萧关逢套路的憋闷很快烟消云散。 总体来说较为重要之事不过几件:提升宗门战力、宗门开源节流(至少做到收支平衡)、寻找星石、救治陈景、为萧关逢解咒。 其中寻找星石和救治陈景最为紧迫。 不将星石带回北野,如何向星月长老交代? 陈景若死了,训练阵法重构和护山大阵修复都会搁浅,进而影响到提高宗门整体战力的计划。 按萧关逢的意思,陈景十之八九是没救了。 如此,就得找个人代替他,前生门门主尤渊倒是个不错的选择,其阵法造诣远胜于陈景,可要请动这号人物,太难。 加之凌剑宗与前生门有血海深仇,弟子们怕是无法接受尤渊,她也没把握能掌握对方。 倘若偷鸡不成蚀把米,那可太糟糕了。 想想,还是陈景更好用。 考察了几个月,发现陈景似乎对凌剑宗没什么企图,反而对她……隐隐藏着某种不可告人的目的,但不一定是想害她,反而像是……在求证着什么。 ——据蓝尘所说,陈景总是有意无意打听她来自哪里。 正思量间,翠凤迈着小碎步急匆匆跑进院中,“宗主,有人……” “小妹!”人未至声先到,院外响起王七高亢的喊声。 王七穿过月牙拱门,瞧见白玉石桌旁坐着的云迟,油光满面的脸庞挂上一抹爽朗的笑容。 “大哥二姐,”云迟手臂拂过,把笔墨纸张收了起来,“你们来啦!” 云迟起身迎人,素秋跟在王七身后也走进院中。 看到云迟,心中欢喜,加快步伐越过王七,两只手轻轻握住云迟的右手,一双水雾重重的秋水眸温柔得要滴出水来。 “小妹大忙人,总算见着了。” “呵呵~”云迟面上带上几分少女娇羞,轻轻笑了两声,忸忸怩怩道,“犯了点事儿,出去躲了一段时日。” 小妹口中的“事儿”,素秋和王七自然也有耳闻,王七当下便笑开了。 萍水相逢三兄妹嬉笑间,一名青衣男子步出房门。 容止有度,矜贵持正,浓烈的疏离感扑面而来,又透出一股子神秘。 (本章完) 第151章 妹夫 - 我家女仙太过多情 - 山羊吃胡萝卜 素秋一怔,暗自揣度此人身份。 “大哥二姐,”云迟起身拉过萧关逢坐在左侧,向王七素秋介绍,“萧关逢,是我的……” “妹夫,”王七心直口快,利索的朝萧关逢抱拳打招呼,“王七!” 听到‘萧关逢’三字,素秋也猜到了萧关逢的身份,没办法,流言传了三个月,凌剑宗内只怕没有人不知晓萧关逢大名。 素秋跟着王七轻轻唤了声“妹夫”,并说了自己名讳。 听到‘妹夫’这个称呼,萧关逢面色如常,并不反驳。 反而云迟破天荒的感到有些难为情,耳根偷偷红了,毕竟对外,萧关逢只是师侄而非夫君。 王七和素秋,不认他凌剑宗弟子身份,只认他妹子道侣身份,无形中将其当成了自家人。 萧关逢朝二人颔首,“大哥,二姐。” 萧关逢声音低低的、淡淡的,听不出喜怒,云迟敏锐的捕捉到他心情很不错,似乎很满意妹夫这个称呼。 素秋坐在云迟右手边,凑到小妹耳边打趣儿,“不外乎小妹大笔一挥奋改门规,”又瞄了眼传闻中的妹夫,继续揶揄,“妹夫值得!” 王七是个不拘小节的体修,一身腱子肉孔武有力,在他看来,妹夫实在太过孱弱,瞧着尚不及小妹结实,比风一吹就倒的二妹强壮不了多少。 小姑娘果然个个目光浅薄,尽喜欢瘦不拉几的。 二妹如此,小妹也如此! “二姐——”云迟推搡着素秋,嗔怪。 脸上难得露出少女的娇羞。 “小妹,”王七灌了一口热茶,“可还记得上回咱们讨论之事?” 云迟略微沉吟,想起来上回说给王七安排一处打铁炼器的地方。 “自然记得,”云迟继续道,“就是不知大哥对炼器场地有没有什么特殊要求?” 王七和素秋交换了座位,然后同云迟热火朝天讨论起在凌剑宗安家打铁之事。 萧关逢和素秋插不上话,饮了一盏又一盏茶。 素秋注意到妹夫看似漫不经心,实则时时刻刻关注着自家小妹。 心想,小妹与妹夫,一动一静,倒是十分般配。 萧关逢默不作声饮茶,不着痕迹观察着王七和素秋,但凡二人露出一星半点不轨意图,他会让二人神不知鬼不觉从云迟身边消失。 两个时辰后。 玉照峰。 “小妹啊,”王七不敢置信的喊了声自家小妹,“这么大的峰座,我真的能随便使用?” 脚下峰座委实大得过分,他足足飞行半个多时辰才绕行一圈,亭台楼阁坐落苍翠山林间,宛如镶嵌在地表的一颗颗明珠。 他从未想过有朝一日,他王七能拥有一整座山峰。 在此打磨法器,再也不用担心被人指着鼻子辱骂,指摘他深夜扰民了。 “这里从前是外门弟子授业峰,”云迟感怀道,“之前被前生门所毁,前些日子刚重新修葺,弟子们已经挪到别处上课,玉照峰也就空下来。 大哥二姐若是没有意见,便在此开门做生意。 大哥也不用考虑我,凌剑宗弟子前来定制或购买法器,该怎么收取报酬便怎么收,不用特意优惠。” 素秋盯着云迟嘴唇一下下蠕动,心想小妹真不简单,大哥在此炼器,占的是凌剑宗的地盘,哪能像对待外面那些人一般对待凌剑宗弟子,她这么说,倒是把自己撇的干干净净。 “没意见,”想到马上能打铁挣灵石,王七心里痛快,当下拍板同意,“就是这里了!” 等到云迟和萧关逢离开,素秋扯了扯王七褂子,“大哥,虽说小妹大度,咱也不能一味白拿了便宜。” 王七扭头看了眼素秋,“二妹放心,大哥晓得。走,瞧瞧咱们的新家。” 与王七和素秋道别后,云迟和萧关逢没有立即返回境览峰,他们来到玉照峰广场。 云迟站在广场裂缝边,探头朝下张望。 ——裂缝是前生门攻山当日,师尊雪鸢化成白屏时形成,足足有二十多米宽,从峰顶贯穿峰底,将玉照峰一分为二。 萧关逢也在看大裂缝,眸色幽深,微微蜷缩的指节有些僵硬。 白屏,久违了! 看到白屏留下的痕迹,云迟有点想念师尊,忍不住感慨,“不知师尊什么时候才会回来。” 她觉得自己很奇怪,分明很惧怕师尊,尤其面对发疯的师尊,会恐惧到浑身发抖,却又控制不止的想再次见到他。 道不出这股思念因何而起,不像晚辈对长辈的感念,也不像友人间的挂怀,反而像是……久别恋人间才会有的渴慕。 分明直到最后一面见师尊,她都万分肯定,她对师尊,没有一丝一毫肖想。 这股感觉是在见到书生装扮的陈景后毫无征兆产生的,十分的诡异。 ——书生装扮的陈景身上有一种禁欲气质,某个时刻,有些像不发疯时的师尊。 她不知道自己究竟怎么了,只有见到师尊才能知道答案。 萧关逢体悟到她的感伤,弯到一半的指节终于紧紧攥了起来。 “走吧,”云迟扬起头,将心里那一丝诡异的感觉甩开,“我们回去吧。” “嗯。” 萧关逢十分自然握住手边的柔荑,十指紧扣,另一只手取出行舟符。 云迟抬手夺过玄黄色行舟符,朝萧关逢眨了两下眼,“我带你飞吧。” “上来!”她站在弯刀前端,扭身朝他伸出手。 萧关逢抬头迎上绚烂的目光,女子长长的睫毛羽扇般浓密,随着眼睑浮动一跳一跳,宛如两只俏皮的小兔子,可爱极了。 从玉照峰到境览峰的两炷香时间内,许多弟子都看到了宗主,以及站在宗主身后轻轻扶住宗主腰肢的男子。 那男子面容柔和,不时与宗主说着什么,怎样看也不像遭人逼迫的样子。 于是,关于前任三长老亲传弟子差点被勒死之事,又有了新的传言。 回到境览峰,见到等在闲敛居外的陈景,云迟有些错愕。 萧关逢看到不速之客,面色立时冷淡下来,从弯刀下来后,不动声色握住云迟的手,牵着她径直往门内走,显然不想搭理不速之客。 “花莲,”陈景上前几步,走到二人面前,眸光扫过交握的两只手,恰到好处掩盖住不满情绪,故作轻松道,“我找到解毒方法了。” 闻言,萧关逢心里微怔。 ——他确信蚀骨丹无解! “是嘛,那太好了,”云迟无视拖着她往前走的力道,顿在原地,“快说说是什么方法?” 在大力士云迟面前,萧关逢那点力气落在手上无异于蚍蜉撼树。 他不着痕迹用力拽了两下,云迟仍旧站在原地神色放松的和陈景交谈。 陈景意有所指看了眼碍事儿的家伙。 云迟意会,扭头对萧关逢道,“你先进去吧。” 萧关逢不想二人单独相处,可逐客令已经落下,他又拽不动决意留下的云迟,只能装作十分大度的放开手。 等到萧关逢身影消失在视线中,云迟才开口问,“到底是什么办法?” (本章完) 第152章 有药可解?商量 - 我家女仙太过多情 - 山羊吃胡萝卜 陈景扭头瞥了眼门口,收拾起心里的不适感,转身面向云迟时又恢复一副笑语晏晏的模样。 “相传无妄天海深处,有株血蒂子,是上古神明遗留下来的天阶灵草,可化解一切毒物,使人焕发新机。” 听到无妄天海,云迟不自觉蹙起眉头。 ——无妄天海另一头便是北野,是她的家! 三番五次探听她的来处,现在又提到无妄天海,莫非他当真对北野有企图? “无妄天海何其广阔,只怕不好找,”云迟不动声色小心揣度着陈景的真实意图,“莫非你已经有了头绪,知晓血蒂子具体生长位置?” “只知道大体方位,”陈景突然眨眼一笑,“总好过坐着等死不是?” 早些时候,他联络了那位素未谋面不知是男是女的主子,主子的神识替他探查过身体,证实花莲没有说谎,他确实身中奇毒。 且,人域之中,此毒无解! “所以……”云迟好整以暇问,“你来找我,是想让我派人陪你前去无妄天海?” 陈景收起嬉皮笑脸,正色道,“我想让你陪我前去。” “呵哼~”云迟不禁轻笑,手背虚探了下陈景额头,“没发烧吧?我区区结丹修士,如何入得了无妄海底?” 她收敛笑意,将二人之间的距离拉开了些,继续道,“陈大符师不若说说邀我一同前往的真实目的,或者说接近我的真实意图?” 迎上云迟冷淡的目光,陈景心头拂过一丝异样,感受不是那么好。 一张黑纹纸符箓被抛向空中,金色符文飘出符纸围绕二人飞行一圈后,形成一道隔绝神识探查的法阵。 “安全起见!” 云迟见他祭出防偷听法阵,不免对他即将说出的话有些期待。 “我有一个主子,他(她)在寻找一位故人,”陈景道,“他(她)怀疑你就是那位故人。” 漫长的静默…… “然后呢?”云迟问,“你的主子是谁?故人是什么身份?如何就怀疑到我头上?” 陈景摇摇头,“不知,我没见过主子,也不知道他(她)叫什么,更不知他(她)寻的那位故人是何身份。至于为何会怀疑到你,与你们凌剑宗一位弟子的死有关。” 他说的真切,目光更是真挚,云迟没瞧出说谎的痕迹。 “哪名弟子?” “柳贾,”陈景继续道,“主子只说杀死柳贾的手段有些熟悉,很像那位故人。” 手段很熟悉? 对方所指断不会是修仙法,那便是指驭星术了。 人域之中,除了她,只有萧关逢和小石头知晓驭星术的秘密,其他人只会将驭星术当成某种修仙法术。 萧关逢肯定不会将驭星术来自北野透露出去。 难道是小石头? 两年多来,在上行界遍寻不到小石头,是否因为有人将他藏了起来? 云迟心里猜测着,又问,“你的主子在无妄天海?” 陈景颔首。 “所以,无妄天海有血蒂子之事是你编造的?”云迟眸光又冷了几分,有些咄咄逼人道,“你根本没有找到解毒之法?” “不不不,”陈景连忙否认,“血蒂子确实存在,也确实能缓解我的毒,不过……” “我那位主子说,若能吸收血蒂子减缓毒性蔓延,他(她)便能解毒。”陈景补充道。 “也是你那位主子告诉你的?” 陈景未反驳。 云迟有些哑然,“如何知晓你那位主子不是诓骗你?” “不会。” 迎上云迟探究的目光,陈景心中泛苦,艰涩的喃喃,“他(她)不屑。” 按主子所说,世上所有人不过是一群卑贱的蝼蚁。 对蝼蚁,又何须欺骗?那对高高在上的主子来说——太掉价! 陈景面上苦涩,眼中蕴积着浓重的挣扎,云迟默不作声看在眼里,并不能感同身受。 她理解他受制于人的愁闷,但并不打算出言开解,因为她也是刽子手之一。 “若是我不去,”云迟收敛情绪,漠然道,“你当如何?” 陈景却是一摆手,浑不在意打哈哈,“毒发身亡呗,还能如何!” 他说得轻巧,一副漫不经心的模样,云迟却从那笑容里捕捉到一丝无奈。 若能活,谁愿死? 面前陈景,与两年前的她一样,正在用笑容掩饰对死亡的恐惧。 “我需要考虑。”许久,才听她淡淡道。 云迟本想直接回绝,却又为陈景一瞬间流露出的无助动容。 说到底,是她害了他。 再有,陈景的主子既是为驭星术而来,便有可能见过小石头。 若是小石头当真在陈景主子手中,那她,定要前去营救。 …… 云迟翻遍藏剑阁中关于灵草的所有书籍,也没有找到有关血蒂子的只言片语,又前往浮云谷咨询了持药,同样没有得到答案。 ——事实上,天阶灵草只生长在传说中,几乎无人见过。 几日来,她看书看得眼睛发胀,实在不想再去翻阅空间藏书室的书,干脆拉下脸皮直接问萧关逢。 ——空间藏书室内跟炼丹沾点边的书,萧关逢都了然于胸。 如果可以选择,她并不想事事同萧关逢讲,更不愿事事依靠他,是以未在第一时间问他。 夜幕浓重,二人躺在宽敞的软榻上。 “你听说过血蒂子吗?”云迟侧躺在萧关逢身旁,撑着脑袋,“据说是一种天阶灵草。” 萧关逢偏头瞅了她一眼,又将视线落在头顶烟白帷幔上。 “血蒂子救不了他。” 闻言,云迟心头一喜,“这么说血蒂子当真可以延缓毒性?” 见他又沉默不语,云迟便知道答案了。 “过几日,我要下山一趟,”她垂下眼睑思量了一会儿,觉得有必要知会他一声,“保守估计需要两个月。” 听到这话,萧关逢并不意外,但很失望。 萧关逢偏过头直视云迟亮闪闪的眼瞳,压低的声线听不出情绪,“因为陈景?” 许是在一起时间久了,单凭直觉也能准确捕捉对方的喜怒哀乐。 好比此刻,萧关逢面容和眼睛都与平日一般无二,平静到不见一丝涟漪,云迟却能察觉到对方不高兴了。 云迟低头快速在男子薄唇上印上一个蜻蜓点水的吻,算是安慰,“不关陈景的事儿,我是去找小石头。” 见他面露疑狐,她接着道,“我怀疑陈景背后之人与小石头的失踪有关。” “你如何知道?” “今晨,陈景背后之人让陈景带来一句话,‘小迟’。” 想来是对方见她迟迟下不了决心,这才忍不住抛出诱饵。 “你想想,人域之中,除了小石头,谁还会叫我小迟?”云迟补充道,“就算小石头不在对方手中,也必然与其有所瓜葛。” “饶是如此,”萧关逢眼底掠过一抹深沉,“也不必亲自去。” “放心,我不会让自己陷入险境的。二姐、真儿和牧生与我同去,陈景也再三保证他背后之人对我没有恶意,只是有几个问题想当面问我。 若是还不放心,不如你给我灵石,我再去前生门请两个保镖,或者……”云迟狡黠一笑,装了满眼眶星辰,“烦劳萧少主安排几名化神或大乘强者,保护我也行。” 不费吹灰之力屠灭长风门,她充分相信他有实力在凌剑宗外保她平安。 “云迟,”萧关逢压下心里的烦躁,“你当真如此放不下星石?” “他是我的家人。”云迟脱口而出。 “我呢?” “你?”云迟嫣然莞尔,伏低身子去咬萧关逢耳垂,“你是我想吻、想一起睡觉的人,也是我喜欢的人。” “那么,”萧关逢微微侧过身子,将她搂在怀里,薄唇一下下摩挲着云迟暖乎乎的面颊,“时境雪呢?” 萧关逢问得很轻,声音里藏着一丝隐秘的不安。 他可以杀掉陈景,也可以杀掉星石,唯独时境雪,非但不能杀,甚至还要祈祷对方长长久久活着。 (本章完) 第153章 重提诺言,启程 - 我家女仙太过多情 - 山羊吃胡萝卜 萧关逢察觉到怀中之人听到“时境雪”时,身形微不可察颤动了一下。 半晌,嗫嗫嚅嚅的嘀咕在耳边炸开,“也许有一日,我会欺师灭祖。” 萧关逢身形微顿,扶住云迟肩膀,侧躺着定睛瞧她,企图从她眼中寻到答案。 “嘿嘿~”云迟被他盯得心里发憷,攀住硬邦邦的腰身往前贴了贴,整颗脑袋埋进青游草香渲染的脖颈,将眼底的精光悉数藏起来,不给他继续审视自己的机会,“开个玩笑。” 是……说笑吗?萧关逢不信。 …… “可曾记得你允过我一诺?” 趁云迟清理身上痕迹当口,萧关逢从后环住她的腰肢。 修炼后,记忆力大大提高,云迟略微沉吟,很快想起来当时用一诺换他不阻止她竞选宗主之事。 “记得,”她凑近铜镜扒开衣襟反复查看,“帮我瞧瞧脖子后面还有没有吻痕?” 萧关逢低头瞥了一眼她后颈,拇指盖大小两团火红窝在右耳后侧格外扎眼。 “没有了。” 在云迟印象中不屑谎言的某人,扯起谎来脸不红气不喘。 后颈没有痕迹了,前颈也干干净净的,云迟满意的收拢衣襟,直起身子系腰带。 一边整理仪容,一边随意一问,“怎么突然提起此事?” 猝不及防的,萧关逢埋头在她莹润光洁的左耳后重重吸了一口,一颗大草莓当即浮在表皮之上。 千辛万苦才将裸露在外的红斑消除干净的云迟瞬间炸毛,圆溜溜的大眼火气外冒。 萧关逢早有准备,在她爆发前抢先一步拿过妆奁上的青瓷瓶子,蘸取药水轻轻擦拭着痕迹。 云迟勉强压制住暴动的怒火。 “我要你允诺,”擦完药,萧关逢将脑袋搁在她左肩,双臂不紧不松圈着她,“完完整整回来。” 闻言,云迟笑了,在他怀里转过身,伸出双臂挂在他脖子上,直视着他深邃的眉眼打趣儿,“原来夫君如此关心我啊~” 见她没听懂,萧关逢补充道,“不止人完完整整回来,这里,”他探手按住她的心口,“也不许落在外头。” “小气鬼!”云迟嗤笑一声,“知道了!” “再有,”萧关逢重新搂住她,“往后也不许,此生此世,都不许。” “喂,”云迟觉得不妥,此生此世太长了,怪吓人的,“你这是作弊,已经不是一件事儿了,我才不答应,我……” “宗主,”翠凤的声音响在门外,打断了云迟的话,“胡仙长他们到了。” “知道了。” 屋里传来宗主懒洋洋的声音,翠凤咧嘴偷笑,轻手轻脚又动作麻利的转身离开。 “我要走啦,”云迟挂在萧关逢身上,红彤彤的面容光彩照人,仰头含住他殷红的薄唇,“记得想我。” 萧关逢轻轻圈住怀里的温香软玉,唇瓣蠕动驾轻就熟的回应,舍不得放手。 “云迟,”他低低的唤她,用最容易吞噬她理智的声音半哄半骗,“快说,你答应。嗯?” 此声音太危险,云迟脑子里拉响十二级警报,用手挡开埋在自己颈窝卖力游走的唇瓣。 “真儿他们快等不及了,”云迟扑闪着睫毛,“我该走了。” 萧关逢恍若未闻,环住她腰肢的手甚至越收越紧。 不知为何,他心里极度浮躁,仿佛一旦放了手,他将再抓不住她。 凭空升起的不安情绪折磨了他一早上,于此刻达到顶点。 “别去了,”萧关逢决定顺从内心,“我让人替你去。” 云迟自然不乐意,“我真得走了。” “乖乖等我回来。”她安抚了一句,又快速在他唇上印上一吻后奋力一挣。 一下挣脱萧关逢的禁锢,拉开门离去。 萧关逢看着决然而去的背影,感受到空荡荡的怀抱,以及空荡荡的心。 那股强烈的不安仍旧徘徊在胸臆中,难以纾解。 闲敛居外。 陈景看着排排站的三女一男,抽了抽嘴角。 心里忍不住吐槽:花莲,还真是……惜命啊! 云迟步出闲敛居见到连空雨也是一愣。 “小师叔,”连空雨揪住云迟衣袖摇晃,“你就让我去吧。” 同时还不忘朝方牧生和胡真儿使眼色。 方牧生目光温和的看着殷殷期盼的师妹,不动如山。 胡真儿同样无动于衷,连温和的目光也没分给她一缕。 云迟瞬间了然,看来是小丫头求助师兄师姐无果,这才求到自己跟前。 “不行,”云迟矢口拒绝,“此行或有危险,牧生他们保护我一个都保护不过来,不能带你。” 陈景想说她过于草木皆兵,可惜人微言轻。 连空雨终究没能搭上远行的剑舟。 登上剑舟后,几人都瞥见了云迟耳后暧昧的痕迹。 胡真儿在心里编排了萧关逢几句。 素秋偷偷红了面颊。 方牧生尴尬的别过脸,视线飘忽,不知该看哪里。 而陈景,目光晦暗不明,又多打量了两眼。 当事人对此一无所知,顶着红痕晃荡了四五日,一直以为舟上的拘束氛围是因为素秋与几人不相识之故。 一行人一路朝北,飞行十来日抵达苍岚山。 苍岚山是一座耸入云霄的大雪山,比三十六峰最高的山峰不知高出多少倍。 山顶积雪百尺,圣洁而美好。 山脚青树翠蔓,蒙络摇缀,参差披拂。 一级一级无比宽阔的云梯,从苍岚之巅最高处拾级而上,延伸向更高空,通向另一片更广阔更神秘的天地——上界。 苍岚之巅连通着上行界和上界,同样连通着下行界和上行界。 一行人站在苍岚之巅山脚,抬头膜拜了一阵登天梯(也称通天柱),好一番喟叹后,才想起来破开虚空前往下行界。 ——此行最终目的地无妄天海,处在人域下行界最北端。 通往下行界的通道,非化神境以上不能开启。 同样,下行界之人想来到上行界,需得上行界化神境以上修士接引。 云迟后来猜测当年从北野初来人域之时,接引他们的应当是叶霜红,不过未向萧关逢证实。 只见方牧生掏出追风剑,念了个法决打在剑尖,长剑朝空中奋力一挥,一点剑芒自剑尖脱剑而去,宛如一颗赤金流星点亮虚空中某点。 霎时狂风大作,周遭树木草植随风摇曳,雪山底丝丝凉风逛过,刮来阵阵草木清香。 打眼望去,赤金剑芒点亮处,虚空中悄然撕裂开一条巨大的口子,就像一只硕大的缺少瞳仁的眼眶。 “走吧。”方牧生道。 剑舟重新起航,化作一缕光华没入裂隙中。 片刻后,裂隙闭合,那方天空重归宁静。 没过多久,虚空再次破开一道口子,一缕银芒钻了进去。 (本章完) 第154章 大耳朵花莲 - 我家女仙太过多情 - 山羊吃胡萝卜 “阿嚏!” “阿……阿嚏!” 凡人世界灵气稀薄而浊气满溢,云迟就像得了重感冒,不停的打喷嚏,鼻尖眼角都喷得红彤彤。 娇弱的素秋更惨,每打一个喷嚏,眼泪就像倾盆大雨呼啦啦流淌。 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别提多美丽。 胡真儿和方牧生在携手走南闯北历练的数千年里,曾数次来到凡人世界体验生活,对此早已免疫,看到小脸喷成猴屁股的二人,不禁摇头:富贵病,得治! “花莲,”陈景凑到云迟耳边,神秘兮兮道,“送你件宝贝,要不要?” 云迟揪住鼻子甩了甩,“什……阿……阿嚏……么?阿嚏……呼呼……阿……” “看好啦!” 陈景左眼一眨,右手于身前虚握,随着手腕游动云箓法笔也出现在他手中。 咋眼功夫,笔锋游走间,一面冰蓝色水镜凭空立在云迟面前,差不多有四面全身穿衣镜那么大。 水镜中的人,红鼻子红眼睛红耳朵,面颊却很白,两缕粉红呆毛高高立在额头顶端,脑袋上不知何时长了两只宽宽大大的猪耳朵。 猪耳朵一白一粉,白色直挺挺竖起,粉色半耷拉着。 云迟抬手拨弄两下猪耳朵,软软绵绵还带着点余温,又扯了几下呆毛,刚摁下来又反弹回去,像只斗胜的公鸡永不低头。 猪耳朵和呆毛看着雄赳赳气昂昂,实则比绒毛还轻,顶在脑袋上半点重量也感受不到。 随着脑袋晃动,猪耳朵和呆毛也跟着一摇一晃。 再配上红鼻子红眼睛红耳朵。 总之就……很……丑! ——有点像小丑! “陈,阿嚏,景!你……找死……阿……阿……嚏!” 云迟气哄哄放狠话,可由于打喷嚏太多,嗓子有些沙哑,听起来并没有什么威慑力。 “哈哈哈~”陈景围着水境左躲右闪,云迟举着弯刀在后边骂骂咧咧狂追不休。 期间,喷嚏不断。 下行界灵气过于匮乏,灵力用一点少一点,云迟身残体破不敢随意浪费,需得留着灵力补充经脉穴窍上的缝隙,陈景却不吝啬。 哪怕云迟有万里穿行步加持,偶尔也会抠抠索索释放一点点灵力,可在修为比她高出两个大阶的陈景面前,无异于蚍蜉撼大树。 怎么追也追不上! 她越气恼,粉红呆毛就越挺立,看起来和陈景一般嚣张。 趁云迟和陈景打闹间隙,素秋悄咪咪挪到水镜前,被一张痛哭流涕的脸丑到,赶紧用两只手捂住脸,哒哒哒跑到剑舟最后方,离人群远远的。 猪耳朵云迟边跑边打喷嚏,滑稽的模样逗乐了一舟人。 方牧生和胡真儿也不再掩饰,或爽朗或含蓄笑起来。 半个时辰后。 丝丝缕缕纯净灵气从灵石中逸散出来,填满真个聚灵阵。 开启的聚灵阵有个特性,一旦阵内灵气浓度高于阵外,便只能出不能进。 “小妹,”素秋看了看聚灵阵外三张精彩的面孔,轻轻扯了下身旁云迟的衣袖,“是不是不太好?” 灵气充沛的聚灵阵比空气净化器还好使,躲在其中神清气爽,喷嚏也不打了,说话也利索了。 “二姐,”迟挑挑眉,无视陈景等人幽怨、还带点嫉妒的眼神,大声道,“灵石要花在刀刃上,用在你我身上那是花得其所,至于其他人嘛……哼呵~” “咱们还是赶紧修炼吧,别管某些穷鬼。” 说道穷鬼时瞥了眼陈景。 对此,陈景恨得牙痒痒。 半个时辰前,云迟趁陈景方牧生胡真儿交流历练心得当口,悄悄挪到舟尾与素秋挨在一起。 豪气的掏出上品灵石码放成一小堆,启动聚灵阵,催动灵石。 ——陈景已于两日前将二次改良后的聚灵阵盘交给了她。 敢捉弄她、取笑她,就得接受来自财大气粗者无情的打压! 接下来一段时日,无知的穷人们见识到了真正的财大气粗。 聚灵阵中,一批批银光闪闪的灵石化成焦黑碳石。 两名结丹修士每日修炼消耗灵石,至少五十万上品灵石。 要知道,阵外干瞪眼的三位,个个皆是化神境大修士,若是他们也放开来用灵石修炼,每日耗费一两万上品灵石顶天了。 胡真儿和陈景都见过云迟修炼,对此见怪不怪。 第一次见到此等景象的方牧生,委实受到了不小的惊吓,差不多是呆若木鸡本鸡没错了。 素秋心里也有点苦。 修炼之前还好,小妹一次只催动了几百颗灵石,阵内灵气浓度与凌剑宗差不多。 等真正进入修炼,她才见识到小妹的变态。 灵石中的灵气感受到召唤,洪水般争先恐后往外涌,一次性燃烧的灵石由最开始的几百颗陡然增加到数万颗,阵内灵气浓度也疯狂增加。 在这种浓度的灵气环境中修炼,她根本承受不住。 不到两息功夫,便觉身体要原地爆炸。 无奈,素秋停止了修炼,躲到阵中最边角位置,离修炼中的小妹远远的。 万一小妹遭受不住,仙体爆破,血液横飞—— 怎么说,她素秋也是名颇为讲究的散修! 若是洁净的衣裙不小心沾上了肮脏的血珠子,可就不太讲究了。 至于躲到聚灵阵外面,也是不行。 毕竟毫无形象的痛哭流涕,比衣裙沾上血珠子,还不讲究。 美美的轻声啜泣,倒是可以考虑考虑。 反观于修炼中无比享受的云迟。 在一波又一波灵气冲刷下,丹田海内灵力达到前所未有的浓度,水元丹焕发出强烈的蓝光,将一望无际的丹田海照耀得亮堂堂。 小花倚在水元丹旁睡了一场大觉,醒来发现自己飘出去老远,哪里还有半个水元丹的影子。 不过它开心快乐极了,因为它正躺在灵气与灵力交融的波涛上起起伏伏。 “啊呜!” 它毫不犹豫,张嘴吞下一大口灵气与灵力混合物。 小花飘在丹田海上肆无忌惮吸食着灵力与灵气,由皮球大一团小鬼火变成一座万丈大火山,将丹田海里的混合物吸了一大半。 远处,水元丹的万丈光芒逐渐暗淡,最后只有浅浅淡淡一层幽蓝光晕,普照范围不足半丈。 饱餐一顿后,小花又变成一团鬼火。 “嗝!”它飘到水元丹旁边,摸着肚皮打了个饱嗝,盯着水元丹瞅,“老兄,一觉不见,你咋瘦咧?嗝!” “啊——” 小花没有得到水元丹回复,它被丹田海里探出的一只大手拍晕了,咻一下掉落在水元丹底下。 (本章完) 第155章 抵达 - 我家女仙太过多情 - 山羊吃胡萝卜 素秋等人见到云迟周身光芒大涨,心中一喜。 缕缕灵力外放,漫延至整个聚灵阵的幽蓝旋涡不断翻涌,形成云海将她托起到半空,而后云海从下往上一层层翻卷。 更多的灵气被吸收,更多的灵力被释放。 灵气与灵力混合而成的云海卷过她的肩膀,眼看就要卷过头顶。 “宗主又要突破了!”胡真儿惊异不已,宗主这修炼速度莫不是坐了窜天法器? 突然,云海停止上卷,一点点回落。 外放的灵力慢慢回到身体,灵气进入身体的速度也跟着减缓。 云迟从半空中落下,直到周身蓝光熄灭。 见状,在场众人无不揪心,个个眉头紧锁神情肃穆。 ——晋升失败,往往伴随后遗症,或境界跌落,或留下隐疾。更有甚者,灵元丹破碎彻底绝了仙途。 云迟控制丹田海凝成大手,一掌拍晕了害她突破失败的罪魁祸首。 觉得不解气,又把它挂在了丹田海尽头,给它禁了足。 这才慢悠悠睁开双眼。 “小妹,”刚睁开眼,素秋便迎了上来,“可还好吗?” 素秋满脸担忧,雾蒙蒙的眼瞳又快淌出水来。 聚灵阵中灵石消耗一空,灵气与外界一样稀薄,聚灵阵禁制解除,胡真儿和方牧生也走了进来,同样面露忧虑。 陈景步入阵中后,掏出一小撮灵石催化,确保云迟和素秋不会因灵气太过稀缺打喷嚏。 云迟气小花,恨得后槽牙酸痛。 若非是自己身体里流出的血,又花了大力气蕴养,她早一掌劈它个神魂俱灭了。 云迟长叹一声,宣布自己光荣的从结丹巅峰倒退回结丹后期,除此之外,暂时无其他副作用。 闻言,小心肝提到嗓子眼或半空中的诸位,或轻或重舒了口气。 掉段不可怕,可怕的是重残! 两日后。 一行人抵达无妄天海。 剑舟由高飞改为紧贴海面飞行。 陈景掏出个类似罗盘的下品法器把在手中,随着剑舟不断深入远海,罗盘中央一长一短两根指针滴溜溜转个不停。 起初,云迟还以为这玩意儿是用来定位血蒂子的。 直到八场暴风雨、十二场大海浪、二十七波海洋兽群来袭前,陈景总能先一步开启防御阵法,她才后知后觉发现了这东西的真正用途。 虽是下品法器,可在海上,比极品法器还好用。 心里盘算着回头她也搞一个。 如此,半年后回家路过无妄天海时,可以给族人们带点海里的鱼虾尝尝鲜。 ——北野与无妄天海之间还隔着座苍狼雪山,整个北野,很少有人见过大海,更别提吃海鲜了。 此时。 剑舟停在一片海面上。 墨蓝色海面平静而安宁,叠叠浅波在炽热阳光普照下散发出耀眼光辉,宛如嵌在海面的一颗颗明亮星辰,随着波涛不断向前缓慢推进。 习习海风掠过,成群的飞鱼用力甩动尾巴拍打着波涛一跃而起,跳出海面,滑翔一段距离后又沉入海面,而后再次跃出…… 蓝色的鱼身,蓝色的翅膀,在蓝色的天地间,组成一幅蓝色的壮美画面。 一条条硕大无比的飞鱼从剑舟顶部防御罩飞过。 个别学艺不精的飞鱼崽,由于飞行高度不够,砰一声撞在防御罩上。 力气小的,紧贴透明罩子缓慢滑落;力气大的,直接被反弹回去老远,而后被前赴后继的飞鱼撞落。 陈景瞧云迟看得稀奇,在舟头位置把防护阵法打开一道缝隙。 一条不算大的飞鱼卡进缝隙里,鱼头在剑舟上来回扭动挣扎,鱼身鱼尾鱼翼停在缝隙外,展开后超过剑舟长度的大鱼翼噗噗噗砸向防御罩,可惜无济于事。 剑舟连颤动一下也无。 云迟拔出弯刀,在鱼鳃附近抠下一片鱼鳞当纪念品。 虽是幼鱼,鱼鳞却不小,竖立起来,比身材颀长的陈景个头还高出不少。 鱼鳞竖立在云迟与陈景之间,完美隔绝,谁也瞧不见谁。 鱼鳞贴肉生长一面在阳光下色彩斑斓,宛如汇聚了一轮小彩虹,十分的漂亮。 “当,当——” 云迟用刀背敲了两下鱼鳞。 声音清脆,质地坚硬,也没什么怪味道。 “这个能不能换灵石?” 女子从鱼鳞另一侧探出头来,熠熠生光的眼瞳格外生动,陈景脑子有一瞬间空白。 “能,”方牧生在旁抢先答道,“不过价值不高,一百片鳞能换一颗下品灵石。” “那还是算了。” 女子脑袋又缩了回去,陈景后知后觉回神,立刻转身,装模作样去看仍旧不停摆动的大鱼头,心里七上八下的不着调。 “嘻嘻~”素秋宛如一个透明人倚在舟沿掩嘴偷笑,陈景此地无银三百两的表现逗乐了她。 飞鱼潮过去,又来了海豚潮,海豚潮后跟着鲨鱼群…… 云迟看够了海面风光,想去见识一下海底世界。 扭头对陈景抱怨,“能不能联系一下你那位朋友,问问他到底在何处,我们都在海上飞了十天了。” 认人为主不是什么光彩事儿,尤其陈景并非心甘情愿,云迟用“朋友”替换了“主子”。 “额,”陈景略微尴尬的触触鼻尖,为难道,“应该……快了……吧。” 眼神稍显漂浮,语气又不是那么肯定。 除了陈景自己,其他人都觉得有点儿难。 事实上,自打进入无妄天海领域,他已开启神识,连续不断且自动的向主子发送信号。可主子不理他,他发再多信号也没屁用。 在遥远的海域深处。 一双沉睡的眼睛倏地睁开。 眼睛主人左手缓缓抬起,修长的食指轻轻旋转,在指间搅出一个小小的漩涡。 漩涡一圈圈放大,宛如高音喇叭扩散出音波,以雷霆之势朝远方奔去。 如此过了十来日,马不停蹄奔跑的漩涡终于抵达目的地。 它来到一艘停泊在一群白鲸中央的剑舟附近,收敛起雷霆威势,静静观察了一会儿。 直到身着浅杏色劲装的女娃娃转过身,漩涡看见了女娃娃身体里蛰伏的凰鸟,才再次发动雷霆威势,朝着剑舟扑去。 云迟一行人漫无目的逛累了,恰逢一群白鲸围舟游荡,干脆停下来观赏。 陈景一张符箓甩下海,不一会儿,符文流动形成的网兜捞起来一大堆小鱼小虾。 各位修仙人士闲来无事,喂起了白鲸。 白鲸群围着剑舟起舞,低沉又清朗的鲸鸣此起披伏。 云迟十分开心,一网鱼丢完,嚷着让陈景又捕了三大兜。 几人玩得尽兴,全然没有注意到滔天漩涡铺盖而来。 等到注意到时,连人带舟已被卷入漩涡之中。 事实上,在雷霆漩涡面前,不管是修仙者的身体感知还是神识,都被无限压制,根本不可能察觉到漩涡迫近。 (本章完) 第156章 谋划 - 我家女仙太过多情 - 山羊吃胡萝卜 日头正好,翠凤和小铃在闲敛居大门一侧栽桃树。 此处本是一大片桃林,先前因为云迟私改门规惹了众怒被三叶真人蒙震所毁。 “凤姐姐,”小铃往松土上浇了一瓢水,“宗主什么时候回来呀?” 宗主不在,凤姐姐当家,伙食水平直线下降,一日三餐喝粥,她都饿瘦了。 翠凤抬手抹了把额头的汗,接着哼哧哼哧刨坑,“应该快了吧。” 闲敛居主人出门一月有余,大伙儿都很想念她。 两名凡仆闲聊当口,一束白光匹练掠过天际,径直穿越闲敛居层层叠叠的防御法阵,朝一处清幽小院飞去。 见到来人,萧关逢头也没抬,继续绘符文。 没有灵力加持,故此只能一遍遍在宣纸上练习。 玄色劲装男子兀自倒了杯热茶饮下,抱着臂膀踱着步子来回打量房中一应摆设,穿过挂落走到里间,瞧见四米宽三米长大床,微微愣了一下,而后发出一阵狂笑。 “上回来去仓促,没注意到竟有张如此出类拔萃的宽榻,”玄衣男子开口肆无忌惮嘲讽,“我说,萧小公子,你这爱好够独特的啊,哈哈。” 萧关逢懒得理他言语中不怀好意的揶揄。 ——这家伙从来就没怀过好意! “沈昭,”萧关逢画完一张符,不轻不重唤了声,“有事就说,无事就滚。” 沈昭咂咂嘴嘁了声,一双桃花眼天生自带三分笑意,他转悠到书案左前方躺椅旁,合衣躺下。 双手交叉放在后脑勺下面,右腿弯曲右脚踩在躺椅末端,左腿随意的搭在右大腿上,老神在在翘起二郎腿。 自在随意,就像在自个儿家。 “莫无枯出关了。” 提到“莫无枯”时,漫不经心的桃花眼笑意依旧,眼底却染上几分阴翳。 闻言,萧关逢狭长幽深的眼底同样覆上一层冷然。 只听他淡淡道,“倒是比预期快。” “哈啊,”沈昭拍了拍嘴,打了个哈欠,好似很疲的样子,“上赶着送死呗。” “我来,”沈昭补充道,“是问问萧小公子打算何时动手?是杀一儆百,还是斩草除根?” 萧关逢停下狼毫,垂眸沉吟片刻,而后换了张宣纸,又画起符来。 “我不想看到第二个陈景,”半晌,低沉清朗宛如玉石轻碰的声音再次响起,“至于何时动手……你随意。” 那便是斩草除根了! 提到陈景,沈昭脸上难得露出一丝迷惘,自然而然道出心中疑虑。 “说来也怪,”沈昭偏头睨了眼萧关逢,“那长风门首徒当日明明死透了,面目全非,连他爹妈来了只怕也认不出,是如何活下来的?” 死而复生么?萧关逢眼底划过一抹锋芒。 与此同时,笔下符成,一笔而就。 “他死在哪里?” 萧关逢状似随意一问,沈昭却认认真真答了,“下行界,无妄天海。” 一瞬间,无数猜测从萧关逢脑中飘过,最后凝聚成两个字——云迟。 ——陈景是为云迟而来,是为诱导她前往无妄天海! 咚! 玉柄狼毫落在灰白宣纸上,浸染一大片墨渍。 心脏遽然狂跳数下,萧关逢偏头望向沈昭,“当时具体情状如何?” 沈昭被他莫名而来的认真惊到,也跟着收敛了笑意,将当时情况细细道来。 “当时,长风门已成溃败之势,没曾想那群穷途末路的老东西,居然还藏了张瞬移符,长风门门主用瞬移符将陈景送到了苍岚山,或许是盘算着徒弟到了下行界便能苟活吧。” “哼,天真!”沈昭冷嗤一声,不屑道,“底下人一路追到下行界,在无妄天海了结了他,丹田破碎、神元被焚,绝无可能生还。” “这不,一月前你让我在凌剑宗外除掉陈景,我还纳闷呢,以为有人冒名顶替了长风门首徒,结果一看,还真是他本人。” “如此说来,”萧关逢一下抓住重点,“你并未亲眼目睹他死去。” “虽未亲自了结他,但他的丹田气海却是我亲手所毁,”沈昭不服,立刻反驳,“如今他丹田神元完好,又当如何说?” 沈昭有多大本事,萧关逢自是清楚,他说毁了便是毁了,且是不可治愈的彻底摧毁。 萧关逢心里有了一个猜测,但还需要验证。 他现在担心的是云迟,不知陈景诱骗她前往无妄天海到底是何企图。 好在让银泽跟了去,有任何变故他也能及时知晓。 “不知。”萧关逢道。 连见识广博的萧小公子也未能猜出一二,沈昭不免对这位死而不僵的长风门首徒越发感兴趣。 “还有,”想到萧小公子给自己找的新活儿,沈昭委屈得很,“你让我亲自去除掉陈景,可没说你那宝贝娇妻也在舟上。若是让小弟妹瞧见我杀人,往后还能不能好好相处了?” “若连隐藏身份也办不到,”萧关逢拾起狼毫,不再看沈昭一眼,“你也不必为我做事。” “你!”沈昭语塞,眯着眼睛盯了一会儿萧小公子。 ——瞧着这个与他穿一条裤子长大、亦主亦友、更是亲人的人。 好吧,他认栽! 谁让人家姓萧,而他姓沈呢? 饶是如此,他也要找回一些场子。 想到此处,沈昭腿一抬,从躺椅站起身,桃花眼里好坏参半,走到书案前,探头瞥了眼萧关逢画的符文。 “你要找的人找到了”,待萧关逢提笔绘符到一半,突然开口,“星石。” 沈昭意味不明咀嚼着这个名字。 果然瞧见冷静自持的萧小公子笔一顿,乱了分寸。 “你说我要不要知会弟妹一声,”沈昭抬起右手慢悠悠搓捻着手指,余光注视着萧关逢的面部表情,“毕竟也是她的夫君。” “我是真没想到,堂堂萧兰山三公子,圣宗当家人,居然甘愿娶一个有夫之妇。” 说话之余,瞥了眼萧关逢越来越冷的面色,以及越来越危险的目光。 很好,知道生气! “只能说,”沈昭继续若无其事作死,“情爱的力量……真伟大……啊……,可惜人家星石也对小弟妹念念不忘,扬言没有小弟妹允许,绝不再娶呢。” “你说我作为一个好人,好兄长,总不能,”沈昭面对萧关逢冷若寒霜的眼,抬了抬下颌,摆出一副‘你看不惯我又宰不掉我’的挑衅表情,“强人所难吧?” “你可以试试!”萧关逢语气低缓,听不出一丝恼怒。 平白的,沈昭打了个寒颤,感觉天灵盖凉飕飕的,再不敢在老虎屁股拔毛了。 萧关逢撤掉画毁的宣纸,铺上新纸,笔尖裹上墨汁,重新开始画符,不再搭理沈昭的滔滔汩汩。 (本章完) 第157章 你是谁? - 我家女仙太过多情 - 山羊吃胡萝卜 “无趣!”沈昭埋汰了一句。 掏出一只巴掌大的朱红木盒搁在书案上,又深深看了两眼奋笔疾书的萧小公子。 手臂一撩,化作一束白光匹练远去。 出得闲敛居外,瞧见两名凡仆还在一瓢瓢浇水,顺便打了个响指,念了两句法决。 可刚离开凌剑宗地界,掌心蓦地窜出一条银线。 银线入眉心,萧小公子的声音立时回荡在脑海,“先去无妄天海,将云迟接回来,再除莫无枯。还有,莫让我再看到陈景。” 翠凤和小铃跑到一边,用衣袖擦着满头雨水,望向被倾盆大雨冲刷得东倒西歪的小树苗,肉疼不已。 那可是姐妹俩两个多时辰的成果啊! 哪个撑饱了没事儿干皮痒痒欠抽的,投下如此大一团黑云,也不怕大雨冲了他的机缘。 我翠凤诅咒他,晋升历劫天不降雷,再诅咒他出门斗法常败不胜。 翠凤恨恨的想,后槽牙磨得咯咯作响。 “阿嚏!”急速飞行在云端的沈昭重重打了个喷嚏,“哪个混球骂老子。” 萧关逢描完一整本符字才停笔。 他规整好书案,拿起沈昭留下的木盒打开。 巴掌大木盒中,放着鹌鹑蛋大小一粒黑棕色圆球,淡淡药香味飘出木盒。 若仔细闻,还能从药香味中分辨出一些血腥气。 萧关逢捏起圆球,黑棕色圆球表面赫然盘踞着一条赤红蛊虫。 蛊虫镶嵌在圆球表面,像是一条蚯蚓埋在土层里缓慢的攀爬,长长的身子几乎将圆球三分之一表皮占据。 游动的蛊虫,看起来可怖又恶心。 这是一条同心蛊的母蛊。 同心蛊母蛊可孕育两条子蛊,将两条子蛊分别种在两个人心上。 中蛊之人,自此心心相印,不死不休。 若想解蛊,却也容易,只需将母蛊放在口中引出子蛊即可。 萧关逢捻起同心蛊母蛊,走向一盏开口朝上的法器灯,把母蛊毫不犹豫投了进去,而后点燃一张紫雷火符,也投入法器灯。 紫色火焰燃起,母蛊在火舌中扭动几下后,彻底化为飞灰。 母蛊死,子蛊逍遥,情根深种,不消不灭。 做完这一切,萧关逢敛了敛眉,转身步出房门。 …… 邈远的深海。 一个硕大的透明泡泡,将一行人连人带舟包裹住,在雷霆漩涡拉扯下,不断滚向无妄天海的最深处。 云迟等人花了四五日才终于搞明白,裹挟着“鱼泡泡”疾驰的是一股巨大的狂浪漩涡,五六十米长的剑舟在漩涡中就如一粒尘埃般渺小。 狂浪漩涡虽是庞然巨物,却很是贴心周到。 剑舟躲在“鱼泡泡”里,感受不到半分颠簸,舟上众人不用敛息闭气,大可自由顺畅的呼吸,不燃烧灵石也不会打喷嚏。 漩涡会选择性暂停滚动,比如遇到了比舟还大的超级水母群,五颜六色的灯笼鱼,迁徙的万年老海龟,令人眼花缭乱的各色海洋植物。 每每漩涡停止移动,便是舟上众人驻足观望海底风光之时。 狂浪漩涡就像一个介绍家乡特产的推销员,非得众人发出赞美的喟叹才会再次起航。 如此过了十来日,漩涡将他们卷到一处海底山坳后猝然瓦解。 山坳里寂静非常,且漆黑一片。 方牧生化神后期修为,神识查探范围足有千里之遥,在他神识探查下发现,千里之内,除了水和礁石,不见任何活物。 连根水草也未生! 素秋的眼睛可勘破幻境和伪装。 她环视一圈,同样一无所获,眼前景象皆为真实,无半分虚假掺在其中。 不知过去多久,包裹着剑舟的“鱼泡泡”突然亮了起来。 莹莹白光璀璨明亮,宛如一颗炽光太阳跌落深海。 以剑舟为圆点,方圆数百米亮如白昼。 突然—— 水流流速急剧加快,于狂狼旋涡中也能保持平稳的“鱼泡泡”剧烈的摇晃起来,舟上众人掐诀念咒也无法维持身体平衡。 咚! 娇弱的素秋最先倒在剑舟上,接着又是咚咚几声,一行人一个不落悉数砸在舟板上,就连修为最高的方牧生也不例外。 有什么东西正在缓慢靠近。 一股无比强大的威压如山川海岳铺盖而来,非人力能抵挡。 云迟释放所有精神力全力反击,仍旧感到一阵头晕目眩,胃里翻江倒海难受不已,丹田里的水元丹不断震颤。 小花更是紧紧裹住水元丹瑟瑟发抖,张扬的火焰也跟着熄灭了一小半。 眼见素秋坚持不住噗噗喷了两口淤血,在方牧生提议下,众人神识集成一束,结成一个小小的结界,共同抵御那股强悍的威压。 “花莲……”陈景伏倒在舟板上,突然伸出手抓住云迟,“别怕!” 手腕被人莫名其妙握住,云迟扭过头不满的瞥了眼陈景,歘一下抽出手。 哪只眼睛瞧见她怕了? 一双眼睛正居高临下,如神明降临,姿态高傲的睥睨着白色光团。 好似正在寻找着什么。 “二姐,”云迟最先感受到那道探究的目光,她仰头望向高处,可惜什么也看不到,只能求助素秋得天独厚的眼睛,“头顶有东西。” 闻言,素秋胡真儿方牧生陈景同时抬头,朝高处看去。 “啊!”素秋甫一仰头便发出一声尖厉的惊叫。 眼睛好似被强光灼伤,阵阵刺痛袭来,眼前一片猩红,而后便什么也看不见了。 耳边除了素秋的惊叫,还同时响起好几声闷哼,云迟左右看了下,不禁吓了一大跳。 一行五人,除了她,皆是眼角淌出血泪,恐怖至极。 “你们……”云迟微微蹙眉,喃喃道。 “噗!” “噗噗!” “……” 连续几下噗噗喷血后,她成为唯一还保持清醒的人。 见状,云迟抽了抽嘴角,脑门冒出六个黑点:说好的保护我呢? 恐怖的威压撤去,头顶响起一道声音,“卑贱的蝼蚁,也妄图窥视神姿。” 这声音像是远山的钟声,又像轻轻敲击的木鱼声,更像是天外信徒吟唱的梵音。 悠远、空灵、神圣,男女莫辨。 没有了威压震慑,云迟站了起来,“你是谁?” 举目四望,方圆数百米清晰可见,可除了涓涓流动的水,再无其他东西。 更远处,便看不见了。 “小……迟?”声音又从四面八方响起,不太确定的唤了声,“是你吗?” (本章完) 第158章 美色惹人垂涎 - 我家女仙太过多情 - 山羊吃胡萝卜 神圣的声音饱含穿透人心的力量,云迟不敢贸然应答。 至少在明确对方意图前不会轻易答话。 “是你吗?” 隐藏在暗处的圣音再次响起,比方才更为轻缓,云迟觉得语气有点熟悉。 殷殷期盼的低声询问,就好像—— 亲人! 是了,声音像太阳般温暖,又像春风般柔和,让人轻易丢盔弃甲,放弃戒备之心,投入到熟悉的暖意里去。 刹那间,云迟想到了前生的爸爸妈妈,想到了今生的阿妈伍将军和伏狼族的长老们,甚至想到了十一位阿爹。 当她还是个光着屁股满草原跑的小屁孩儿时,曾咬着小虎牙、攥紧肉嘟嘟的小拳头,发誓要找出到底是哪位英勇强健的草原汉子贡献了那关键性的一颗小蝌蚪。 可惜阿爹们都是一群短命鬼,让她永远失去了找寻亲生父亲的机会。 记得十一爹死掉那天,九岁的她哭得那叫一个惨烈,嗓子哑了好几天。 阿妈抱着嘤嘤抽泣的她轻声安慰,“小迟,你听阿妈说啊,阿爹们呢,不是死了,只是变成了天上的星星,只要小迟好好修习驭星术,就能把阿爹们拽下来陪小迟玩耍……” 作为一名没有金手指的重生者,瞧见斩杀自己十一位夫君的大祭司,是怎么回复的来着? 好像是呼呼抽了两下鼻涕,瞪着认真执着的圆眼睛,小手捧住阿妈大人美艳不可方物的面庞,软软糯糯的童音铿锵有力。 “阿妈,小迟不伤心,是阿爹们该死,觊觎我伏狼族地位的都该杀!” 放完狠话,又很不争气的开始哭天抢地嗷嗷大叫。 都怪十一爹对她太好! 男人死了便死了,惹得女儿伤心才要命! 打那以后,伏狼族大祭司就成了不近男色的孤家寡人。 阿妈总是用温柔的声音和轻缓的语气,教她做一个狠心的人,尤其是做一个狠心的女人。 说,只有这样,才能守护自己,守护族人。 有其母必有其女,母女二人都喜欢抢其他氏族的贵族公子哥,且都不专情! 不自觉的,她又想到了许许多多事情,连打算百年后欺师灭祖也从脑子里浮过。 说起来,师尊那么凶,要怎么做才能顺心如意的欺师灭祖呢? 会不会造反不成,反被一掌拍死? 这般思索着,好似真有一道冷飕飕的幽蓝掌风扇来,天灵盖都打起了寒颤。 云迟霎时从漫长沉思中回神。 ——若她猜测不错,隐藏在暗处的声音主人,读取了她的记忆,并且引导她重现内心真实想法! 圆圆的眸子里蓄积着冰寒彻骨的冷然,释放所有精神力朝黑暗中探去。 还是什么也没看到! “嘻嘻~”两声轻笑不合时宜传来,接着对方开始自顾自说话,“果然是小迟呢,连喜好也一点没变,甚至和蝼蚁……” 说道此处,声音陡然蜕去悠远空灵,变得冷锐刻薄,“蝼蚁怎么配!小迟,告诉阿姐,蝼蚁哪里好,你为何总是放不下这群蝼蚁?” 闻言,云迟心头爬上一丝疑窦。 阿姐? 是阿妈在外的私生女,还是十一位阿爹被抢到伏狼族前留下的子嗣? 不不不,以阿妈和十一位阿爹的血脉天赋,还生不出天赋异禀到脱离陆地生活的海洋主宰。 ——以对方释放的恐怖威压来看,就算不是无妄天海的老大,也是老大的亲戚。 呀!云迟脑中精光闪过。 她怎么忘了,除了十一位阿爹,她还有许多野爹,也许是某位能力卓然的野爹的孩子也未可知。 “别拿本神与低贱的蝼蚁相提并论!”刻薄之余,声音遽然变得有些恼怒。 好吧,她信了,这位“阿姐”是真能窥探人心。 闭眼睁眼间,云迟已将脑子里杂七杂八的念头一并甩开,并凝聚精神力放空大脑。 对方能窥探人心,那她便不能再胡思乱想,免得处处受制于人。 此刻开始,她要做一个只有嘴,偶尔带脑子,发挥不稳定的“呆瓜”! “阿姐!”云迟喊得干脆。 对方要认亲戚,那她一定得成全对方,强者为尊的道理,伏狼族少主三岁便懂了。 “可否让小迟看看你的模样?” “当然……”许是对方被这声‘阿姐’取悦,声音又变回悠远空灵的神圣之音,依然男女莫辨。 神圣话音刚落,云迟发现她的精神力可以穿透黑暗,看清隐匿其中的东西了。 在她的头顶正上方,那是一只无比巨大的眼睛,蓝色的眼瞳,宛如一艘航空母舰,一眼望不到边。 而另一只眼睛,则在八百米开外,同样硕大无比。 镶嵌着眼睛的躯体,静静俯卧在海水中,雪色的裙摆闪烁着莹莹光华,光华散落在海水里宛如清淡的月光,将美人凹凸有致的曲线极致的勾勒出来,轻轻摆动的发丝里透出缕缕金色光点,为绝色的面容渡上一层神异的光辉。 好大! 也好美! 云迟咽了咽口水,瞪直了眼。 瞧见呆若木鸡的云迟,美人儿嘴角拉开一个微小的弧度,缓缓笑了。 她动了,随着渡满金斑的乌发轻轻摇曳,海水疯狂涌动起来,剑舟也跟着剧烈摇晃。 咚!云迟摔趴下了。 再抬头,只见缩小版美人儿赤着脚踏波而来,每踏一步,足下便盛开一朵海水挽成的莲花。 曳动的乌发洒下簌簌金斑,落在水莲花上,那海水宛如有了生命,一点点凝成实体,最后幻化成一条条海豚游走。 造物主! 云迟呆愣当场。 这个阿姐,她认了! 美人儿走到剑舟上方停住,指尖轻轻一勾,将呆愣愣的云迟勾到跟前端详。 “小迟,”空灵的神音再次响彻海底山坳,这一次能明显听出是女声,“可还记得阿姐?” 云迟一个激灵回神,瞅了瞅空降的阿姐。 尖尖的脸,丰腴的唇,丹凤眼,秋波眉,蓝幽幽的瞳仁和金粉乱洒的头发。 好吧,与她没有半分相似。 只能老老实实摇头。 “呵呵~”阿姐扑哧一笑,爱抚的拍了拍云迟的脑袋,“我叫云晚。” 云迟眨巴两下眼,不说话。 主要是实在不知该说点啥,毕竟认亲这种事儿,她也是首次经历。 加上她此刻脑袋空空心空空,暂时放弃了思考这项技能,便更不知该说什么了。 (本章完) 第159章 谁是戏精 - 我家女仙太过多情 - 山羊吃胡萝卜 “不记得没关系,”云晚收回手,“待回到上界,你自会想起来。” “上界?”云迟一下抓住重点,眼里流露出迷惘,就像一个迷路的孩童。 “嗯,”云晚颔首,语气变得认真起来,“小迟,你我离家数十万年,该回家了。” 云迟感觉脑壳像是被一锤子砸懵了般,沉浸在美人阿姐的绝美容颜里,嗡嗡的,暂时拔不出来。 若二人当真是姐妹,只能说父母也太偏心,就不能匀出一些美貌分给妹妹么。 面对赞叹对方美貌这等拍马屁的“大事”,脑瓜子要学会自行启动,想完后再自行暂停。 云晚见云迟痴迷的看着自己,嘴角好似有晶莹的涎水在跃跃欲试,微微蹙了蹙眉。 神念侵入,发现小呆瓜确实被自己美貌所惑。 饶是如此,也阻挡不了她犯恶心。 美人蹙眉更糟糕,云迟嘴角的口水终于突破壁垒,“噔”一下淌了出来。 “小迟!”云晚轻叱一声,神圣的目光里闪过一丝微不可察的厌恶。 “阿姐!”云迟假装没看见,抬手豪放的抹掉口水,亲昵的唤了声。“虽然我不记得在上界的事情,但小迟知道,你就是我的阿姐。” 说着上前一步,作势去抓阿姐的胳膊,被云晚巧妙的避开,“小迟如今只是凡人之躯,碰到神躯只怕会遭受神罚。” 刚抹过涎水的手,也妄图触碰天神?! 闻言,云迟好似受了天大的委屈般,小声嘟囔,“那为何阿姐能摸小迟的头呢?” 伸出的手,还保持着虚握的姿势。 云晚嘴角勾起笑意,“因为阿姐是神,你是人。” “好吧。”云迟讪讪垂下脑袋,收回了手,心里还是有点儿不服。 云晚将她的心事探得清清楚楚,却笑着不说话。 “阿姐,”垂下去的脑袋突然又仰了起来,圆溜溜的杏眼光彩熠熠,“我们什么时候返回上界?” 提到上界,云迟眼中流露出贪婪,脸上明晃晃写着对上界的渴望。 但怎么办呢?她做梦都想飞升上界,去过神仙日子,享受长生之乐,若是能像阿姐一样,点水成物,随心所欲创造生命就好了。 想着想着,眼里的渴慕越来越强烈,嘴角不自觉翘起,幻想着去往上界的美妙生活。 云晚不懂声色观察着云迟,自然没放过她眼底赤裸裸的贪欲。 印象中,对方不是此等浅薄之人。 云晚不放心,神念扫过久别重逢的“阿妹”,发现她所思所想比外在表现更加肮脏和卑贱,才放下心来。 想来,岁月残酷无情,神明脱去神胎,也不过是一具蝼蚁。 是蝼蚁,便是一样的低贱! “呵~”云晚扑哧一笑,又抬手轻拍云迟脑门,“原来小迟这么想回家呢。” 浅浅笑意里包裹着浓浓的宠溺,云迟不好意思的挠挠头,“嘿嘿~”。 显得憨厚呆萌又单纯。 最重要的是—— 要蠢! 看到这样的云迟,云晚心里又是一阵嫌弃,面上却维持着温柔大方美丽圣洁好姐姐人设。 云晚将打破界壁,回归上界的方法告诉了云迟,又探查了“阿妹”内心真实想法,确认她已深信不疑,并对自己这个姐姐崇拜不已,终于满意的露出一丝真心笑容。 “阿姐,”云迟没有忘记此行真正目的,“你能不能救救我的同伴?他中了毒。” 见云晚无动于衷,全然没把陈景性命放在眼里,云迟有些急切道,“如果没有陈景,小迟也不能这么快与阿姐相认,还有,还有……” 欲言又止的模样成功引起云晚注意,她直接放出神念查看,发现云迟心里正念着那名叫做陈景的蝼蚁,极为心仪他。 又是一个把柄! 虽然已经探听清楚,面子功夫还是要做的,云晚轻声询问,“还有什么?” 俨然一副忧虑阿妹心理健康的好姐姐姿态。 “还有阿妹心悦于他,”少女娇羞爬上脸庞,云迟压下眼睑,一副不堪心事撞破的囧样,“阿姐能不能解除对他的精神控制,别再让他做傀儡?” “小迟会永远记得阿姐的好的,”说着,情不自禁去抓阿姐雪白的衣角,又想到自己一介凡人不能碰阿姐,悻悻的收回了手,委屈巴巴的表情我见犹怜,“好不好嘛,阿姐~” 她越是贪得无厌,云晚越满意,如此才好控制。 “他一介蝼蚁,”云晚痛心疾首轻叱,“如何配得上你?” 云迟不说话了,下颌埋到脖子里,留给云晚一个大脑壳去打量。 “唉,好吧……”半晌,云晚状似无可奈何的应了。 蓝幽幽的眼眸装满了宠溺的暖意,以及恨铁不成钢的无奈。 好似拿失而复得的阿妹没办法般,叹息的摇了摇头,又轻轻抚摸阿妹毛茸茸的脑袋,“阿姐可以救他,但你一定不要忘记回家的计划。” 云迟重重点头,比小兔子捣药频率还快,“阿姐放心,小迟不会忘的,小迟做梦都想回上界呢。” 渴望的目光做不了假,云晚满意的颔首。 一抹白色光华从云晚抬起的左掌心飘出,慢悠悠飘向剑舟,钻进陈景的后脑勺。 随着光华进入,陈景身体闪烁了一下,快到可以忽略不计。 “好了,”云晚收回手,“毒已解,他也不再受我控制。” “不是说,”过程太快,云迟觉得有些不真实,“要血蒂子辅助吗?” “蝼蚁间的小把戏而已,还用不上血蒂子。” 云晚丹凤眼中浮现一抹不屑,高傲又圣洁的神态将她整个人装饰得高不可攀,“再说,此方小世界早已孕育不出血蒂子。” 云迟明白了,血蒂子同“小迟”两个字一样,不过都是诱饵。 “对了阿姐,你是怎么找到我的?”对方读取了她的记忆,定然知道她在找星石,干脆也不拐弯抹角了,“你可曾见过星石?或者说,你可知道星石在何处?” 原以为需费一番功夫才能忽悠住云迟,眼下轻轻松松搞定,云晚老怀深慰。 心里一放松,便乐意回答一些无关紧要的问题。 “我能找到你,是因为你本非此界中人,而你又使用本命神技改变了一丝此世界的气运,所以我才能断定你来到了此方小世界。至于你口中的星石,却是不曾见过。” 云迟垂眸思索起来,云晚知道她在想什么。 无关紧要之事,她不屑点破。 “神技?”很快,云迟重新抬起头,施放了一技驭星术,“可是这个?” 云晚不着痕迹瞥了眼启星命盘,微微颔首。 云迟发现对方似乎格外关注启星命盘,视线有意无意的落到上面。 但也只是注意到而已,她脑子里空荡荡的,没有好奇对方为何打量启星命盘,更没有怀疑对方居心不良。 相反,她心里万分“信任”这位“阿姐”! “阿姐可能帮小迟找到星石?”云迟又问。 迎上“阿妹”期待的眼神,云晚心中冷笑。 卑劣又贪得无厌的蝼蚁! 哪怕是曾经的星命之神,沦为蝼蚁,也一样的令人作呕! 云晚为难的摇摇头,表示爱莫能助。 云迟有点失望,圆溜溜的杏眼光彩迅速暗淡,面上也染上一丝枉然的惋惜。 是真失望! 还以为阿姐无所不能呢! 云晚探听到她的失落,以及对自己的腹诽,心中冷意又添了几分,面上却愈加亲和,仍旧笑语晏晏。 云迟偷偷抬头瞧了眼“阿姐”,心思又活络起来,瞳孔中也开始浮现缕缕希冀的光芒。 不知阿姐能不能治好她的病?如果阿姐能治好她,她定要用余生报答阿姐救命之恩,谁要敢伤害阿姐,或是惹阿姐不快,便是她云迟的敌人。 小小心思,自然瞒不过云晚。 有启星命盘相护,她无法引神力控制对方缔结主仆契约,若是对方主动臣服…… 或可一试! 只听云晚用更加轻柔的声音问,“小迟可还有什么烦恼?” 天冷了,码字越来越慢,哭唧唧~ (本章完) 第160章 活着 - 我家女仙太过多情 - 山羊吃胡萝卜 云迟半垂着脑袋,思量着该不该让阿姐替她诊治,一时拿不定主意。 自己这伤,连阿妈和师尊都无可奈何,虽说阿姐救治了陈景,也不一定能治好她。 经脉穴窍五脏六腑碎裂,加之受伤已久,早已转成积年顽疾,很是顽固,哪怕活死人肉白骨的杏林泰斗也难扭转乾坤,阿姐天纵英才她方才已经见识过,可—— 阿姐真能治愈她吗? 云迟杵在那儿反复纠结,迟迟下不了决心。 云晚不胜其烦,低声询问,“小迟?” “……啊?”听到唤她,云迟猛然抬起头,眼中先是挂着思绪被遽然打断的茫然,而后慢慢换成浓稠的犹豫。 “小迟可是遇到了什么难处?”云晚又问。 嘴角噙着若有似无的笑意,宛如一盏海上灯塔让人充满希望。 披散的乌发,随波曳动,缕缕金色光辉,将绝美面容修饰得孤高又圣洁,就像救苦救难大慈悲菩萨般神圣,使人卸下心防。 云迟又看呆了。 许久,才终于下定决心,或者说终于被蛊惑,期期艾艾道出内心渴求。 整个过程,目光一直沉醉在阿姐高贵的神韵中。 “傻瓜,”云晚莞尔一笑,白嫩修长的手摸向云迟有些蓬乱的脑袋,“这点小事怎么可能难得住阿姐呢。” 闻言,云迟光速回神,“真的吗?” “阿姐真好!”炽热的光彩装进黑溜溜眼瞳中,脸上难掩兴奋,清亮的嗓音里是藏不住的欢快,“小迟好爱阿姐!” 神念探去,面前蝼蚁已经完全卸下防备。 苍白无力的蝼蚁心神,只需轻轻一戳,便可让其臣服,云晚满意的笑了。 只听她缓缓道,“小迟,你可愿永不背叛阿姐?” 温柔的手掌仍旧抚在云迟头顶。 一撮神力蕴藏掌心,只需面前蝼蚁答一句“是”或“当然”,神力便可长驱直入,直捣对方最后那一丝苟延残喘的神念,将其彻底变成一具任她摆布的傀儡。 云迟脱口而出,“小迟永远不会背叛爱我的家人!” 接着,似是想到了什么,小脸霎时皱巴巴,两颗眼珠子水雾盈盈,晶莹的泪水下一秒便要夺眶而出。 “可是……”云迟重重眨了下眼,将泪水逼退。 “小迟和阿妈对十一位阿爹那般好,他们为何要杀阿妈呢?为何要伤害小迟的族人呢?他们明明说很爱很爱小迟,天天陪小迟玩耍,最后为何要捉住小迟胁迫阿妈呢?” “阿姐,”陷入回忆的云迟满目疮痍,像个破碎的布娃娃,“小迟从未想过背叛阿爹们,他们为什么要伤害小迟呢? 阿妈说他们背叛了阿妈,背叛了小迟,就不再是小迟的阿爹,不再是小迟的家人。他们都是骗子。 大骗子,该杀! 可是小迟好伤心,被家人背叛的感觉太难过了。阿爹们背叛了小迟,再也不是小迟的家人了,小迟恨透了他们。 其实小迟也知道,阿爹们有自己的族人,自己的立场,可小迟还是好恨他们,他们把爱小迟的阿爹夺走了…… 呜呜……” 过往种种,忆之伤情,云迟东一句西一句,毫无章法絮絮叨叨了半晌,最后不负众望将自己搞得泣不成声。 看着哭成花猫的云迟,云晚几乎难以忍受心口的反感,真想立刻捏死她一了百了。 可,捏死一只蝼蚁易如反掌,重返上界却难如登天。 是以,不光不能捏死她,还要忍受翻江倒海的不适,扮演知心好阿姐宽慰她。 “阿姐,”云迟回忆完了,也哭够了,抬手一抹余泪,“你会不会像阿爹们一样,有一天也不要小迟,也来伤害小迟呢?” 说完,像只等待投喂的小狗,两眼亮晶晶、满心期待望着新鲜出炉的阿姐,并不断进行心理暗示:阿姐是好人,阿姐一定会一直爱小迟,永远不会伤害小迟的…… 读取云迟内心念叨的云晚:“……” 额前貌似飞过一群嘎嘎乱叫的乌鸦。 “阿姐还没回答小迟呢?”云迟扑闪着长睫毛,小脸粉嫩嫩的,澄澈的眼瞳天真无邪。 云晚扯出一个艰涩的苦笑,幅度极小,瞧着和普通笑容无甚区别,若非细致入微之人,难以分辨。 好巧不巧,云迟恰好极善观察细微表情。 但她的观察,仅仅停留在眼中,不敢往脑子里送,更不敢质疑或揣度对方。 “阿姐当然……”云晚收敛杂思,搭在云迟脑袋上的手拍了拍,维持着体贴好阿姐人设,“会对小迟好。” “阿姐对小迟好,小迟也会对阿姐好的。” 云迟笑了,大大的笑开了。 像朵追寻太阳的向日葵。 也不反感脑袋上始终搁了只手,反而三五不时轻轻摆动脑袋,在掌心蹭来蹭去,享受得很。 云晚发动掌心盘旋的神力,神力顺畅的进入了对方身体。 蛰伏在云迟神海的一丝微弱神念,像一片残花虚弱至极,无力到承受不住任何触碰。 可这样一缕残念,却能抵抗她浩瀚神力的攻击,始终傲然坚挺着,不愿臣服。 残念斗志尚存,启星命盘的守护便固若金汤,任何外部神力皆难以入侵,归根结底还是云迟内心深处不愿屈膝、不愿为奴。 斗志越强,启星命盘结成的保护罩越牢固。 可以杀死她,却无法收服她! 云晚撤回神力,又左右迂回、旁敲侧击诱导了半天。 可眼前瞧着又蠢又呆的蝼蚁,每逢许下承诺,要么避重就轻,要么使用“阿姐怎么样,小迟便怎么样”的固定语句。 “阿姐保护小迟,等小迟强大了也会保护阿姐。” “只要阿姐不像阿爹们一样背叛小迟,小迟也会一直尊敬阿姐。” “……” 一言以蔽之,就是无论对方怎么套话,也不会说出“无条件信任、不背叛、服从”之类的话。 云晚几乎要怀疑那些单纯、痴傻、无知都是有预谋的伪装了。 可想到提取的那些记忆,想到对方干出的那些荒唐事,又觉得对方尚且没有聪明到识破她的真面目。 为一己私欲挑起兵戈;不学无术,能力低微才被一口鼎砸成残废;为了活下去无所不用其极,欺骗、卖乖、引诱、努力修炼,都是为了苟延残喘活着;色令智昏,为人所骗还傻缺缺扬言替人解咒;见一个爱一个…… 怎么看都不像是有脑子的人能干出的事儿。 尤其,她一直很小心扮演着知心阿姐,自问将厌恶情绪隐藏得极好。 再者,对方并不知道她猎取了记忆,更不知道她能探查人心。 云晚思来想去,最后得出结论。 ——十一位阿爹的背叛对其影响深远,使她丧失了无条件信任他人的能力!或者说那名叫做云夜明的蝼蚁教得好,养了个不一般的纨绔…… 云迟不知晓云晚的漫天脑补。 自打知晓对方能读取记忆那一刻,她只有一个简单的愿望—— 平安离开无妄天海! 姊妹情深,单纯呆笨,求对方为陈景解毒,甚至求对方治疗自己,一切的贪婪,都只有一个目的。 活着! (本章完) 第161章 - 我家女仙太过多情 - 山羊吃胡萝卜 第161章 与来时一样,众人被一个崭新的狂浪漩涡裹挟着,转眼从海底山坳消失。 云迟盘坐在聚灵阵中,不远处码放了一小堆灵石。 用精神力强制左右所思所想,几乎耗尽所有精神力,她像一名刚从前线撤下的冲锋兵,疲累无比。 海底那个女人踏波而来那一刹,她便知道,对方眼底深处,藏着恶。 厌恶和恶毒,才是对方的真实态度。 云晚、云迟,多么相似的两个名字。 她清楚的感知到,耳中第一次听到“云晚”两字时,身体的本能反应是亲近,是久别重逢的欢喜。 可面对无妄天海海底那位,身体的反应却是陌生和排斥。 记忆会丢失,身体的本能不会骗人。 也许她真有一位叫做云晚的阿姐,但绝不会是海底那位。 对方滔天威能,拂手间便治愈了困扰她两年多的伤痕,其能力,远远超过巅峰时期的师尊。 而巅峰时期的师尊,已然是人域战力之最! 看对方模样,似乎无法脱离无妄天海,像是受到某种制约。 到底是谁将其镇压在无妄天海?定是上界中人! 对方被囚禁无妄天海,说什么利用驭星术带着阿妹一同返回上界,谎话、屁话。 只怕利用驭星术脱困,才是对方真实意图。 想来,只有修炼到最高境界的驭星术才可能打破桎梏,将其放出,这才是是对方“不求回报”治愈她的深层缘由。 毕竟,身体是革命的本钱!拥有一副完好的身躯,修炼速度自然不可同日而语。 她早日将驭星术修炼到无妄境,对方也能早一日挣脱束缚。 按对方所言,驭星术乃是上界神技。 不知修炼到无妄境的驭星技法,能否战胜对方? 萧家人也是被神明诅咒,同样需要无妄境的驭星术破除诅咒。 是巧合吗? 会不会萧关逢最大的仇人,与镇压无妄天海那位,是同一人? 再来,她若当真是上界中人,如何流落到现世?又为何重生到此界? 大胆猜测,真相也许是这样:她与真正的云晚,两人携手镇压了无妄天海那位,顺便诅咒了萧家人,云晚身死,而她,则在因缘际会下得以于现世重生。 否则,对方怎会找上她? 若当真如此,便有点不美丽了。 不对!假如真是姓云的诅咒了萧家人,萧关逢怎会放任自己爱上仇人,岂不是自曝其短。 还是说萧关逢与她一样,也在演戏,甚至演技比她还高超? 得找个机会试探一番! …… 无妄天海,海底。 “嗬嗬嗬~” 蝼蚁们离去了,阴翳怨毒的诡异呵笑一圈圈荡开,以海底山坳为中心,方圆万里,生机寂灭,鱼鱼虾虾顷刻化为虚无,连一丝血迹也不曾留下。 “星命之神?嗬嗬嗬~”海底主宰疯狂笑着,漂亮的蓝色眼瞳里蓄满阴毒,“不过是卑贱的蝼蚁!” “去死!去死!云晚,云迟,姓云的,都该死……” 随着一声声叱骂,抚摸过云迟头顶的那条手臂,从肩膀处轰然断裂。 断臂在海水中越长越大,无数鱼鱼虾虾从断臂里钻了出来。 再看“云晚”,已长出新的手臂,浑身上下,仍旧散发淡淡的神异光辉,宛若天神。 …… 昏迷的几人醒来时,剑舟已离开无妄天海,平稳运行在下行界,有条不紊朝苍岚山方向疾驰。 此时,半年之期已过,陈景仍旧好端端活着,说明蚀骨丹毒已解。 躲在云澜中远远观望的沈昭,瞧见云迟安然无恙回到海面,偷偷跟在后面,过了几日,见方牧生等人苏醒,才加快速度,力求早日返回上行界。 至于陈景,等解决完莫无枯再说吧。 反正距离陈景返回凌剑宗,少说还有大半月。 连日来,云迟被上界、无妄天海、云晚、萧家、驭星术等名字折磨得够呛,常常两耳不闻窗外事深陷思量中,谁也不搭理。 苍岚山地界就在前方,不到两日便可抵达。 陈景瞥了眼盘着腿托着腮愁眉不展的云迟,提议,“好不容易来一趟下行界,不游玩一番,岂不可惜?” 像是约定好般,舟上几人齐刷刷望向神游天外的云迟。 “花莲?” 撑着腮帮子的手臂被人突然撞了下,云迟一个趔趄,重心不稳差点跌倒,不明所以盯着始作俑者。 陈景自觉往她身边凑了凑,“大伙提议在下行界游览一番,等着你下决定呢。” 方牧生:“……” 胡真儿:“?” 素秋:“……”真有心机! 云迟掀起眼睑瞅了瞅几人,胡真儿和方牧生面露期待,素秋摇头摆手似乎不敢兴趣。 再看陈景,最为渴望。 “你们去吧,”云迟调整了下姿势,重新偏头托腮,对游玩之事兴趣缺缺,打算开始新一轮深度思考,“我在苍岚山脚下等你们。” ——下行界也有座苍岚山,连着上行界的苍岚山。 “一起去吧,下行界有许多上行界没有的新奇玩意儿,有趣得紧。再说,”陈景歪着身子,视线与撑腮的云迟齐平,“你不去,牧生和真儿哪里敢去。” 说着,朝方牧生和胡真儿递去一个眼神。 云迟又抬眼扫了眼方牧生和胡真儿,发现两人目光很亮,看样子在下行界有事儿要办。 “好吧。”云迟坐直身体,同意了陈景的提议。 方牧生和胡真儿相携去探望故人,剩下三人同行。 “哈哈哈~”陈景为云迟画上迷你聚灵阵,握住云箓法笔捧腹大笑,连腰都笑弯了。 云迟脑袋上套着个透明“头盔”,大眼睛滴溜溜乱转,若是脑袋能发光,活脱脱就是一颗移动的超大号钨丝灯泡。 “呵呵~”小模样委实搞怪,素秋也忍不住掩嘴偷笑。 云迟目光不善打量几眼透明罩子,又瞪了两眼陈景,往舟板上一坐,“不去了。” 而后扑腾两下,拍碎迷你聚灵阵,当下便罢工了。 见她闷了气,陈景勉力控制抽动的腹部,止住笑意,“别嘛,不喜欢这款聚灵阵,我这儿还有七八款,保证有你喜欢的。” “你先在自己身上画,”云迟慢吞吞道,“我和二姐都看上了,再往我们身上画。” “……好。” 陈景也爽快,二话不说往自己身上画了个笼罩全身的透明罩子。 瞧着普普通通,可一旦在罩子内燃起灵石,透明罩子便隐去膈膜,仿若无物,完全看不出套了个罩子。 对此佳作,陈景那是相当满意,下颌微微抬高,一副胜券在握的模样。 素秋也连连称道,直言就是它了。 云迟静静等待陈景表演完,不慌不忙道,“不喜欢,下一个。” “不喜欢?”陈景觉得天空好似裂开一条缝,有什么东西从中掉落正朝他砸来,“外观完美,隐匿性完美,持久性也完美,哪里不喜欢?” “不喜欢就是不喜欢,”云迟打了个哈欠,“……好困,要不先睡一觉再说吧。” “别别别!”说话当口,陈景又画了一款聚灵阵,“这款如何?” 云迟有气无力睨了眼,“下一个。” “……” 陈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一连画了所有款式,云迟和素秋在一旁笑得前仰后合,最后选择了第一款,可以隐藏界膜那款。 五个时辰后。 三人来到一片小草原。 陈景瞅着绿草地上一大片白团子,一脸不解,“找羊做什么?” 素秋也不解。 此等凡俗之物,哪怕给它泡在灵气池子中,也永远不可能开启灵智,也就下行界凡人会圈养。 实在不知小妹寻此物作甚。 “去,”云迟横了眼陈景,懒得解释,“都给我买来,尤其是能出奶的。” (本章完) 第162章 杀过人吗 - 我家女仙太过多情 - 山羊吃胡萝卜 陈景买羊去了,云迟素秋留在剑舟上。 剑舟浮在云端,视野开阔,能望见极远的地方。 “小妹,”素秋捻起两根玉葱似的手指,轻轻扯身旁之人的衣衫,“那人不一般。” “哪个?”云迟顺着素秋视线望去,不知二姐口中不一般之人,是正抱头挨揍的小不点呢,还是持鞭抽人的粗汉子。 “那个孩子,”素秋阖上眼皮滋润了下眼球,再睁眼将那少年看得更透彻,“气运笼身,乃天命之子。” 上行界气运浓郁,大多数人或多或少皆带了点气运,彼时素秋当机立断用浣神纱换得一位小妹,正是瞧她鸿运逆天,气运之旺盛,身边人畜都能分一杯羹。 下行界天地间同样运行着气运,但远不及上行界密集,只有极少数天骄才能吸引气运近身。 那少年周身气运环绕,放在上行界或许算不上稀奇,可在下行界,气运稀薄之地,只要不早夭,将来必成就一番伟业。 正说着,素秋手边一空,“小妹你去哪儿?” “去瞧瞧天命之子长啥样!” 昨夜刚下过一场雷雨,小草原中穿插的羊肠小道经马蹄羊蹄践踏,泥泞里搅上动物粪便,又滑又臭。 在污泥里抱头打滚的少年又挨了一脚,疼得浑身痉挛。 “被狼叼走了?老子看你就是那头狼,白眼狼!”宽腮塌鼻的高壮汉子怒骂,“让你放马,马死了;让你放羊,羊丢了;老子今天非抽死你个狗东西……” 骂着,抬手又是一鞭子。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藤条缠上破布做成的马鞭,韧劲十足,糙汉子气力又大,鞭鞭见血,干干瘦瘦的少年除了臂膀护住的脑袋,已没有一处完好的皮肤。 少年蜷缩在烂泥里,新伤加旧伤,火辣辣的灼痛,裹着粪便的脏泥粘在新鲜鞭痕上,像是要将他腌成肉干。 父亲在庙堂之上被挤兑,株连亲族。 娘亲死了,父亲也死了,他沦为马奴,两位姊姊生得周正,一位被提进了太子宫里,一位被锁进铁笼子里抬上了拍卖场。 这片草原是家主私产。 家主也是被庙堂排挤之人,只不过人家是王爷,皇帝的亲儿子,便是放逐,也是锦衣玉食。 鞭打他的汉子同样是马奴,父亲正是被此人一脚踢没了气儿。 卑贱之人践踏更卑贱之人。 这便是奴隶! 父亲眼中有君、有民、有天地,可君眼中只有长生,子民眼中只有自己,天地不仁,万物皆为刍狗。 父亲一生忠君、忠民、忠天地,也是如此教导他,却落得个家破人亡。 他仍记得父亲弥留之际嘴里吞吐的叮嘱,“善儿,莫要恨,陛下也是身不由己……” 少年已成了一个泥人,泥泞包裹着血肉模糊的身躯。 意识已经很模糊,龇牙咧嘴的汉子舞着马鞭又近了,少年口中闷出一嘴腥甜,淤血淌出口腔,流了一脸,灌进了耳朵里。 今日,他是躲不过了。 脑袋昏沉间,阳光般温暖的笑颜由远及近,乘风而来,他看清了来人。 “母亲,”少年嘴里淌着血水,努力牵扯着嘴角,朝母亲露出一抹笑容,“你来接善儿了吗?” 大汉叫嚷着高高挥动马鞭,恶狠狠朝脚下爬都爬不动的狗东西抽去,却被一道无名之力击退,踉跄几步跌坐在地,然后便动弹不得了。 云迟垂头瞥了眼伏在淤泥中双目紧闭的少年,蹙了蹙眉。 “我可不是你母亲,”云迟掏出一把素心腊梅花瓣,递到少年面前,“吃了它,你便能活。” 少年周身多处骨折,好在没有伤及心脉和大脑,尚且有救。 宛如铃铛晃动的清亮嗓音没有穿透耳膜,而是直接在脑中炸开,不是母亲温柔的绵绵音。 半晌。 半张脸埋在泥地里的少年,肿胀的眼睛睁开一条窄窄的缝隙,可视范围仅一只手。 那是一只修长白皙的女子手,白得晃眼的袖口,一根红带子随意的在白袖口上缠了几圈。 流放后,他从未见过着装如此洁净的女子。 能随意进出此处,衣料名贵,许是王爷家的郡主游玩至此。 花瓣哪能治伤?不过是高高在上者闲来无事寻个乐趣罢了。 少年心里泛冷,嘴角溢出一丝微弱的苦笑,但这是他活下去的唯一机会,他必须牢牢抓住。 他要活着,活着回去讨债,活着才能寻回两位姊姊。 必须按照她说的做,才能搏一搏生机。 云迟看出来少年手脚都折断扭曲了,但并不打算喂他,迄今为止,能让她纡尊降贵亲自喂饭的也就萧关逢一人。 少年尝试了十几次,终于将骨折的左手挪到嘴边,又费了老半天才捻起一枚花瓣。 手腕折断使不上力,花瓣捻起又掉落。 往往复复。 云迟终于没了耐心,一手捏住少年下颌,掐开他的嘴,将一把花瓣全塞了进去。 黄花瓣甫一入腹,暖流从腹部席卷全身,疼痛一点点消失。 眼部浮肿消退,少年抬高眼睑,彻底看清了眼前的女子。 一身纯白劲装,腰间和袖口一样,缠着红飘带,错落的发辫尾端点缀着一颗颗红玛瑙。 极美! 比他见过的所有女子都美,两位姊姊不及她一分,宫里的娘娘也比不上。 此时,她掌心对准他断掉的手腕,一股盈盈蓝光从掌心喷出。 蓝光射进手腕,奇迹般的,折断的手腕迅速恢复。 他想问问她是不是仙女,又怕唐突了仙女。 不一会儿,云迟用灵力将少年断掉的骨头都接上了,又用了张清洁符去除他满身脏污,开始细细端详这位天命之子。 少年约莫十二三岁,皮肤蜡黄,枯瘦如柴。 营养不良! 一双眼睛却极亮,嵌在干瘦的脸孔上,鲜活生动。 少年局促不安的站在云迟面前,一把短匕首刀柄递了过来,“小孩儿,杀过人吗?” 少年兀地睁大眼,不敢置信望着仙女般的女子。 家里祖上都是读书人,他也是读书人,他从未想过杀人。 他……能杀人吗? 少年偏头看了眼不远处目眦欲裂的大汉,又茫然的望向云迟。 云迟似笑非笑盯着少年,“打你的人,半柱香后便会醒来,或许你可以利用这半柱香逃跑,能跑多远跑多远。” 少年扭头看着大汉,这个人杀了父亲,又差点打死他,等对方能动弹了,定会再次打杀他。 恶贯满盈、欺善怕恶之人,该死! 短暂纠结后,少年抖动着手指握住刀柄,一步一步,颤颤巍巍走向那个恶人。 他身体疯狂抖动,心脏狂跳不止,僵硬的手指紧紧攥住刀柄。 大汉跌坐在污泥里,动不了喊不出,可还能看见听见,缓慢走向他的少年,握着冷然森森的匕首,活脱脱一个索命的恶鬼。 恐惧到极点,大汉凸出的眼眶淌出浊泪,下体也是一片潮热。 “你杀了父亲,”少年居高临下直视大汉,清澈的眸子逐渐浑浊,最后被狠厉杀气覆盖,“你杀了父亲!” (本章完) 第163章 喝花酒 - 我家女仙太过多情 - 山羊吃胡萝卜 刺—— 少年眼一闭,双手紧握刀柄,寒光冷然的匕首插进大汉胸膛。 感受到大汉一鼓一鼓跳动的心脏,少年睁开眼,发现大汉还活着,有片刻失神,而后猛然拔出匕首,朝大汉心口扎去,连扎二十多刀。 大汉终于死透了,惊恐的面上还挂着两条深深的泪痕。 少年双手交握着匕首,双目猩红,脸上尽是杀伐之气,他抬起袖子抹掉糊在眼睛上的鲜血,睨了眼大汉湿漉漉的胯下,慢慢站起身。 待他转身,已寻不到那抹白色身影。 …… 一大群白团子在剑舟上窜来窜去,熟悉新环境。 陈景和素秋被臭烘烘的羊群熏得直犯呕,不得不封闭嗅觉。 白乎乎的羊咩咩,多招人喜欢。 云迟对羊儿们露出慈母般和煦的笑容,又瞥了眼陈景,满脸嫌弃,“你上凌剑宗那日,还不如它们干净呢。” 陈景:“……”苦肉计害死人! 买完羊,陈景带两位女修逛了凡间的城池,又摸进皇宫遛弯。 瞧见上早朝的皇帝被一帮臣子口诛笔伐,撞破后宫娘娘与身穿官服的俊郎君私会,给皇帝下药的老太监蔫儿坏,还有忽悠皇帝炼长生丹的国师…… 云迟有点同情皇帝,由衷喟叹,“皇帝真是个高危职业!” 参观完皇宫,距离与方牧生胡真儿约定的碰面时间还有一日,云迟提议去逛花楼。 她一直很好奇花楼里形形色色的娇娘子,到底啥样。 一听喝花酒,素秋满身拒绝,坚持回剑舟等待大伙儿,拉也拉不住。 好在陈景愿意舍命陪君子,也算有个伴儿。 云迟把头发全束了起来,用一根玉簪固定,换了身上好的男子衣袍,腰间挂上一块羊脂白玉。 又施法隐藏了女性特征。 折扇一抖,活脱脱王孙贵胄出街模样。 陈景也做贵公子打扮。 整装完备,陈景打了个响指,施了个障眼法。 如此,凡人能瞧见他们,却记不住模样。 夜幕垂落,街上行人如织。 三层高的挽莺楼灯火通明,红灯笼红绸布挂满楼里楼外,入目所见,一片通红。 狎妓听曲儿的客人进进出出,热闹非凡。 “哟,”阅人无数的老鸨目光毒辣,手脚更是利索,几步窜到混在人群中的二人面前,“盼星星盼月亮,今儿个可算盼来了两位爷。” “阿嚏!”浓香滚滚的手帕拂过鼻尖,云迟很没出息的打了个喷嚏。 见左边客人闻不得帕香,老鸨识趣儿的挪到右边,押着嗓子道,“两位爷可有中意的姑娘?不是妈妈我自吹,这临江城中啊,数咱们挽莺楼的姑娘水灵,曲儿也是极好的。” 人到中年风韵犹存的老鸨瞧陈景眉目俊朗,又穿戴华丽,使着劲儿往他身上凑,却被一把扇子顶住腹部,近不得身。 只能讪讪作罢。 云迟掏出一个沉甸甸的钱袋子扔过去。 “将你们这儿长得最好、跳得最好、弹得最好,”扭头瞥了眼不自然的陈景,“还有功夫最好的姑娘全给爷叫来,再上两坛临江城中最好的酒。” 老鸨撑开袋子瞅了眼,黄澄澄的金定子打眼得紧,登时眉眼笑得更开了,亲自领着二人登上临河雅间。 挽莺楼常备美酒佳酿,临江城中最好的酒自然也有。 几人前脚进屋,后脚厮役便送来好酒,和几样小菜。 “二位爷,”老鸨道,“桃花醉,是咱们都城最有名的酒,二位爷慢饮。” 吃喝安排好,欢欢喜喜张罗姑娘去了。 不一会儿。 老鸨去而复返,身后七八位姑娘鱼贯而入。 环肥燕瘦,个个美丽,个个不同。 “二位爷,”老鸨笑嘻嘻依次介绍,“这是翠屏,是我们这儿最漂亮的姑娘;这是彩蝶,舞姿灵动、翩似花蝶,今岁刚得了舞魁;这是诗琴,虽说未有头衔在身,可琴技那是远近闻名,连王公府里的小姐们都要来请她去授课呢。” “爷好。” 翠屏、彩蝶、诗琴依次上前一步问好。 “余下几位,客人们最爱带她们回府过夜,平日里招待的可都是高门大户里的老少爷们。” 介绍完,老鸨又偷偷打量了两眼客人。 高的那个还行,矮的那个……怕是遭不住哩…… 好在进门前叮嘱了姑娘们悠着点,逮着大财主,得细水长流才能收获更多。 老鸨退了出去。 诗琴抚琴,彩蝶跳舞。 陈景被云迟按在主位上,面前摆了好酒好菜,左右各坐了两位的姑娘。 一位丰腴妩媚,两位清纯可人,集妩媚与清纯于一身的翠屏也分给了他。 姑娘们很热情,奈何客人太无趣,连口酒也不喝。 反而目不转睛盯着另一位客人。 云迟瘫坐在右侧下位,双臂随意的搭在左右香喷喷的姑娘肩上,看着舞蹈、听着小曲儿,吃着姑娘们剥好的葡萄,好不惬意。 左手边丰胸翘臀的姑娘趁着喂葡萄功夫,倚在她身上,大起胆子迈出了关键性的一步。 云迟咀嚼着葡萄打量陈景青红交加的表情正起劲,左脸突然被人亲了一口。 “上道!”愣了半秒后,云迟掏出一大颗金子放在姑娘手中。 右侧姑娘见状,不甘示弱,飞起吧唧一口,柔若无骨的酥臂攀在云迟脖子上,“爷……人家也要嘛……” 无意外,右侧姑娘也得到一颗金定子。 瞅着云迟脸颊一左一右两团红痕,陈景脸色又黑了些。 伺候陈景的四位姑娘见状,一窝蜂全窜到了云迟身边,将她团团围住。 投食的投食,喂酒的喂酒。 桃花醉好喝,酒精度数不高,云迟多贪了几杯,不一会儿便有些熏熏然。 “不喝了。”云迟扒开怀里两位姑娘,呼呼喘气。 向钱看的姑娘们哪里肯放过她,眼瞅着一位姑娘灌了口桃花醉,就要嘴对嘴渡酒,云迟吓得脑门阵痛,咻一下站起身要逃。 亲亲脸颊还行,嘴对嘴那不得要了老命! 可刚站起身便觉头晕目眩,一阵阵恍惚,被人一拉,又跌坐回去。 轰! 挣金子挣得正欢的姑娘们被一声巨响惊吓,扭头瞧见主位客人面色阴沉,一掌轰了桌子。 也对,任谁被冷落也要发脾气。姑娘们心想。 “爷,消消火……” 翠屏从云迟怀里钻出来,摇着腰肢走向陈景,千娇百媚,却被他冷冽的眼神骇住,不敢往前。 陈景瞥了眼醉醺醺,脸颊额头挂满大红唇印的云迟,冷着脸将一屋子人喝了出去。 “陈景,”身边空了,云迟松了口气,掀起眼睑抬头望向替她解围的人,“看不出你脾气还挺大……嗝!” (本章完) 第164章 不如相许 - 我家女仙太过多情 - 山羊吃胡萝卜 陈景垂眸定睛瞧去。 瞧见隐藏在斑驳唇印下酡红的面颊,加之红唇经酒精润泽愈加饱满晶莹,微微眯起的杏子眼也勾上些许醉意,使她整个人透出股慵懒随性,还有他未曾得见的娇憨,直教人把持不住想做点什么。 “我陪你喝。” 陈景屈膝坐在先前姑娘们坐的位置,剑指探出虚点向云迟。 指间光华闪过,施展除尘咒消除碍眼的大红唇印。 身上姑娘们留下的香味儿散去,云迟朝陈景竖起一个软塌塌的大拇指,赞叹道,“这法术不错,省钱!” 从前只想尽早治好伤,一门心思提升修为、习刀和修炼驭星术,术法是一个没学。 偶尔的闲暇时间也几乎全贡献给了萧关逢。 迄今为止,还未找到第二件比与萧关逢待在一处更解压之事。 而今顽疾得治,好似刚完成一场人生大考,考试成绩又很不错,整个人从身体到精神都无比放松,除此之外还有些虚浮。 只想将未曾见过的风光都去见了,未曾干过的荒唐事都去干了。 她桌上的酒杯杯沿都是红唇印子,陈景唤来厮役换了批干净的,又要了两坛桃花醉。 打算陪她不醉不归。 云迟盯着递到嘴边的酒杯,四溢的酒香勾起馋虫作祟,正想伸手去接,蓦地想起萧关逢不让她在外饮酒,犹豫要不要接。 “嗯……?”酒杯又往前推了些,陈景温声道,“不想喝了?” 酒杯抵在下唇,香醇的酒气飘进鼻腔,云迟眸光闪了闪,别过脸去,“不喝了,再喝要出事儿。” 陈景但笑不语,手腕內屈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云迟倚在矮几上,托着微醺的脑袋,见陈景喉结疯狂滚动一杯接一杯灌酒。 “现在只有你我二人,”云迟轻轻甩了下脑袋,“不如说说故事如何?” 手里的酒杯被人夺走,陈景眸光晦涩的盯着她瞧,许久才淡淡开口, “我已经死过一次,死前答应过师尊,不管生死,不寻仇。 我问师尊为何,师尊痛惜万分,只说长风门有此劫难皆为因果报应,本该如此,长风门是在还债,叫我不必介怀。 那日我死在无妄天海,身体沉入海底,分明是死了,脑子里却出现一束光,睁眼便已飘在一块浮木上,身上的伤也莫名痊愈。 我回到上行界,寻找同门遗骸掩埋。有一日,脑子里突然响起一个声音,让我寻找一位施法时伴随星光的女子。 那声音诡谲得很,一旦响起,身体和神识会不由自主臣服,就像是本能。无论她让我做什么,都无法拒绝,更无法反抗。 无意中听到有人说起踏雪仙尊弟子杀人时,似有星斑闪现,我又追问了些细节,汇报给声音主人,这才前去凌剑宗‘求助’。 主子说她要找的人身上该有一枚银戒,特征正好与你身上这枚相似。” “你师尊倒是真心为你,”听完,云迟又撑臂托腮倚在矮几上,“若是报仇,不过多添条人命。” 闻言,他凝目思索了一会儿,脸上阴霾尽扫,恢复浅笑晏晏的云淡风轻模样。 “上一辈的因果仇可以不报,”陈景突然欺身上前,“自己的今生恩,却,不能不报。” 云迟注视着近在咫尺的俊脸,露出疑惑的表情。 “主子救我性命,我替她找到你,还了她的恩。花莲,”陈景收起笑容,显得无比认真,“我猜是你让主子还我自由,此恩于我,重于山岳。” 云迟不闪不避,仍旧歪着头托着腮,呼吸平缓,镇定道,“那便卖身为奴吧,看在你还有些用处的份儿上,本宗主勉为其难接受你在凌剑宗打白工。” “期限的话,就一百年,一百年便算你报了恩。”云迟补充道。 陈景又往前凑了几分,不断挤压着两人之间的距离。 两人都闻到了彼此带着酒气的呼吸。 云迟不为所动,陈景却先乱了分寸,呼气逐渐短促。 “卖身为奴不如以身相许,现在是大符师替你绘符布阵挣灵石,将来是神符师替你绘符布阵挣更多灵石,期限一辈子,保本不亏,怎么样?而且……” 说道此处,陈景意味不明笑了下,“我很耐揍,不会轻易受伤,学习能力也不错。” 这一笑很惊悚,云迟瞬间联想到弟子间流传的闲言碎语。 好在她脸皮厚,并未露出羞怯,反而转着眼珠子打量咫尺外的鼻子眼睛嘴,打量完,又说了句让陈景摸不着北的话。 “今日你穿戴不对,还是卖身为奴吧。” 云迟推开面前随时会擦枪走火的俊脸,双手撑在盘坐的大腿上,使劲儿转了圈脑袋,松松紧绷的筋骨,“呼——” “喝累了,打道回府。” 她双手撑矮几,摇摇晃晃站起身,踢了一脚挡路的人,“让开……” 那人非但不躲开,反而跟着起身,宽大的身躯像一座小山把路挡得结结实实。 “要不你再考虑考虑?”陈景微微弓腰,离得比方才稍远些,少了那股子咄咄逼人的气势,眼里揣着的期待却更浓了。 这一次,云迟没有耐心与他斡旋,直接上手将他拽开了去,离开座位脚步漂移的朝门口晃。 她本就有些醉了,坐着时还好,甫一起身,头昏脑涨立刻袭来。 不用提心吊胆担心早早见了阎王,看来需要挪出些功夫学些实用小法术了。 比如除尘解酒的法术,就相当必要。 陈景瞧她两步一捶脑袋,嘴角拉开一抹苦笑,正欲抬手替她解酒,忽而捕捉到一股强烈的灵力波动。 ——就在窗外! 许是醉酒之故,云迟感觉心头燃起一股大火,将近两月没有看到萧关逢,此刻有点想他。 昏昏沉沉的脑子里全是他身上淡淡的青游草香。 她又抬手捶脑袋,肩膀蓦地被人搂住,转眼到了屋顶,身上除了隐身的迷你聚灵阵,又多了个保护结界。 不及发作,一股清凉钻进脑门,醉意霎时烟消云散。 “嘘——”一根修长的手指抵住嘴唇,耳边传来陈景压低的嗓音,“往下看。” 云迟疑惑的扭头朝河面望去,神色越来越凝重。 挽莺楼临河而建,南边城中河水深三丈有余,点着花灯的游船穿行而过。 船上同样莺歌燕舞,比挽莺楼格调更高,抚琴起舞的娇姑娘们婉约含蓄,颇有几分大家闺秀的韵味,接待的客人都是王公贵族,提供的服务也更全面。 游船经过,挽莺楼里得闲的姑娘们凭窗而望,踮起脚尖一观真正的贵族公子小姐的华贵风采。 此时,华丽的游船底下,灵力涌动。 除此之外,还有浓烈的血肉气息逸散出来。 而游船上及两岸摩肩接踵的凡人,一无所觉。 二人隐在黑夜里,释放神识朝那处河底探去,被更加强大的神识格挡回来,不过还是瞧出些许端倪。 陈景神情肃穆,正色道,“两人,看样子受伤不轻。” “嗯,”云迟点点头,“再观察一下。” (本章完) 第165章 偶遇 - 我家女仙太过多情 - 山羊吃胡萝卜 出现在凡间闹市的修行者,且修为比化神境界的陈景还高上许多,可太稀奇了。 对方神识底蕴虽强却很虚弱,怕是拼尽全力才把陈景神识格挡回来,甚至再没有丝毫反击之力。 过了许久。 游船远去,街上喧嚣之声熄灭,打更梆子敲响三更的铜锣。 挽莺楼里偶尔传出或细微或粗重的喘息,再难闻绕梁的莺歌。 “动了。”陈景目不转睛锁定那处,第一时间发现了异动。 云迟同样屏息凝神,自然没放过河底晕开的微弱光华。 冰蓝色的光华在河底越凝越亮,倏地化作一束匹练破水而出,朝城外飞去。 云迟眉毛眼睛皱成一坨,她似乎看见了一位久违的故人。 陈景扭头看云迟,“跟上去瞧瞧?” “嗯。”云迟颔首,心里隐隐担忧那人安危。 陈景嫌弃结丹后期御刀飞行太慢,揪起云迟衣领,拎小鸡似的提着她,小心尾随在那束蓝光匹练后方。 二人注意到那束蓝光匹练与他们一样,也是一人携带一人飞行,且飞得极慢,似乎是体力不支。 河底窜出的两人,离开临江城后,没入一片深茂树林便停住了脚步。 “师妹……”莫无枯背靠大树瘫坐着,抬起右手抓住同伴的手腕,艰涩的摇了摇头,“莫再浪费灵力,你快走罢,别再管我。” 渡灵力的手被人紧紧抓住,洛无情抬眼看向白发苍苍的师姐,涩了眼角。 她盼望师姐出关盼了四百年,却盼来一场生死离别。 强烈的无力感和失去师姐的恐惧攀上心头,见惯了生死、狠心狠情的有情尊主,一时没能止住泪水。 “师姐……” 莫无枯伸手温柔的替师妹揩去颗颗滚落的清泪,挤出一抹扭曲至极的笑容。 “小师妹长大了,也知道心疼人了,咳,往后可别再任意妄为了。任性妄为早晚要遭报应,师姐我就是例子。” 莫无枯灵元丹碎裂,一夕之间,容颜老去。 脸皮子沟壑丛生,像张千年老树皮,笑容挂在上面,显得突兀又丑陋。 “师姐,”洛无情呜咽道,“那人究竟是谁?” 师姐闭关四百载,出关时俨然已是隐神初期修为,一跃登上命器争锋榜榜首。 而她也是大乘后期修为,在命器争锋榜排名第十四。 可姐妹二人联手也无法战胜那人,若非师姐自爆元丹与那人同归于尽,只怕姐妹二人早已葬身长戟之下。 一人碾压两名顶尖强者,只怕除了踏雪仙尊无人能敌。 更蹊跷的是,命器争锋榜上居然没有此人痕迹,否则师姐也不可能排到首位。 莫无枯吐掉嘴里新溢出的污血,扯出一抹无奈又有些戏谑的笑容,缓缓道, “我莫无枯一生祸害无数男子,鬼知道是哪个奋发图强的来报夺取灵力之仇了。 所以师妹,你还是早些与那花下鬼青戚容断了吧,杀了他也成,免得落得同师姐一样的下场。 还有啊,叶阳已死,你与他的那点儿恩怨就别再计较了,莫再抢凌剑宗弟子了。 仇家越多,死得越快,师姐我现在是真后悔没有爱一个杀一个。” 莫无枯总觉得是自己年轻时到处留情埋下的祸根,才引来今日大祸,临死前,传给师妹一点儿刚悟出的生死经验。 洛无情正悲苦伤情,被师姐一席不着调的话弄得哭笑不得,离别愁绪霎时消了大半。 好似眼前师姐除了老了点虚弱了些,还是那个没心没肺的师姐,还会拿大团扇追着她满山头跑。 “师姐……”洛无情撤去灵力,紧紧捧住师姐干枯的手,“往后,情儿来保护师姐。” 莫无枯艰难的撩起眼睑,白了师妹一眼,“师妹,你要早些年说这话,指不定师姐还能感动两天。” 洛无情:“……”算了,她都快一命呜呼了,就让她一次吧。 见师妹不再哭哭啼啼,莫无枯叹了口气,感慨道,“早知有今日,当初就不该拒绝师妹提议收徒之事,可怜我莫无枯一身本领,却无传人,唉——” “师尊啊,”莫无枯对天兴叹,“弟子不孝,乾元宫一脉的传承就要断在弟子手中了,待弟子见到师尊,还请师尊轻点罚,咳咳。” 说完,又咳出一大口淤血。 说到此事,洛无情丝毫不心疼自家师姐。 师伯在世时,师姐便顽劣,师伯走了也只顾自己逍遥,不愿意教徒。 总寻思着自己修炼到隐神境界,自然会有天赋异禀不需要言传身教也能青出于蓝的天才弟子主动送上门。 如今倒是晋升到隐神境界了,可惜未及扬名,陨落已至。 “师姐,要不然……”洛无情正想说等师姐死后自己替她收一徒,目光遽然冷如一柄刀刃,射向不远处的树梢,“——谁?!” 与此同时,长鞭多情索裹挟着滚滚灵力朝树梢抽去。 云迟和陈景两人在浣神纱掩护下,蹲在树梢上当了半天观众相安无事,却被一条小青蛇坏了事儿。 陈景不晓得浣神纱不能见血,瞧见小蛇靠近,一把捏住蛇七寸提到云迟跟前献宝,见她不喜欢,又咔嚓一下拧断蛇七寸,溅出血柱喷在浣神纱上泄了气息。 多情索袭来,陈景手势翻飞拍出防御法印,法印立时化为浅蓝光屏格挡链端。 偷窥的二人则足尖前蹬,倒飞着跃下树梢,暴露在清寒月光之下,与洛无情隔空相望。 多情索击碎法印缩回主人手中。 洛无情已经站了起来,把奄奄一息的莫无枯护在身后,目光冰冷扫向树下二人,后扬的右手紧紧攥紧多情索,胸臆中酝酿着杀意。 若非受了伤,方才那一击足够重伤二人。 她打量着来人,本能的,将二人当成追杀她们的歹人,却又不理解为何派了这样两个人来。 一颗化神初期的菜瓜,和一颗结丹后期的大菜瓜。 是知晓她急需吸取灵力恢复修为,特意来送菜么? “洛姐姐!” 洛无情权衡着一鞭抽死大菜瓜,再将菜瓜吸个干净,那大菜瓜却兀地唤了声,一对圆鼓溜球的大眼珠子更是不停对她散发光芒。 (本章完) 第166章 阿巴阿巴 - 我家女仙太过多情 - 山羊吃胡萝卜 云迟往前迈了一步,神态自若,半点不见慌张。 有情尊主威名在外,哪怕身受重伤,要捏死二人也不会太艰难。 陈景有些担忧的捉住云迟的手,“花莲……” 感受到手腕处的力量,云迟朝陈景颔首,“放心。” 而后按下握住她的男子大手,扭头对上洛无情冰冷的眼神,露出一抹磊落的笑容。 只听她道,“洛姐姐,你好,我是踏雪仙尊的弟子云花莲,先前前生门攻上凌剑宗时,洛姐姐从叶霜红剑下救过花莲的命,两年多前与乔装后的洛姐姐一同上山拜师,洛姐姐还带走了我的同伴。” 洛无情冷幽幽审视几眼说话的大菜瓜,那双灵动的杏眼唤醒了尘封的记忆。 “是你。” 认出大菜瓜是谁,洛无情恍然大悟。 旋即,桃花眸子半眯着,释放出危险的信号。 只听她厉声道,“谁派你们来的?” 响应主人意志,多情索鞭身激荡,宛如一条蓝色游蛇在黑夜里不断扭动着身躯,漂浮在主人身后,闪烁着嗜血的光芒。 “洛姐姐误会了,”冷冽威压迫近,云迟连忙摆手,“我们是无意中路过,瞧见洛姐姐与那位前辈受伤,心想二位前辈也许需要协助。” 说着,歪着身子瞅了眼洛无情身后。 小丫头表情坦荡,瞧着确实不像揣有诡计的样子。 且踏雪仙尊弟子继任了凌剑宗宗主之位,乃是上行界人尽皆知的事儿,凌剑宗还不至于让宗主深陷险境来杀她。 再说,打伤她们的玄衣男子,一看便知不是凌剑宗的人。 洛无情稍稍放了心,但又没有全然卸下防备。 “他是谁?” 洛无情面无表情乜了眼小丫头身旁的菜瓜。 不等小丫头作答,菜瓜主动上前。 “长风门弟子陈景,”陈景拱拱手,“见过两位尊主。” 洛无情想起来菜瓜方才拍出的法印有些熟悉,手法与长风门门主颇为相似。 “望风老头儿是你什么人?” 陈景恭谨的答道,“正是家师。” “咳,师妹……” 莫无枯默不作声观察长相既明艳又呆萌、两眼亮晶晶的小萝卜头半晌,越看越觉得像年轻时候的自己,越看越中意。 洛无情收起多情索,转身蹲在师姐面前,通身暴戾凶气敛去,桃花眼中重新铺满担忧。 云迟站在五丈开外。 眼见白发老者递给洛无情一个隐晦的眼神,好像在暗示什么,旋即洛无情手势交错飞扬,在两人周围祭起冰蓝结界,隔绝了一切声响。 两位伤残不知躲在结界中密谋些什么,嘀咕了老半天,还不时扭头晦涩的看过自己几眼。 油尽灯枯的白发老者看过来时,那眼神就和十一位不知名的阿爹一模一样。 慈爱中带了点精光,精光里裹着不太坏的算计。 总体来说慈爱居多。 可素不相识的,为何对她露出长辈般的慈爱呢? 说实话……有点……惊悚! 莫名的,心慌慌。 云迟扭头瞟向身旁之人,恰好撞上他看过来的目光。 两人都从对方眼中看到浓稠的疑虑,然后默契十足,同时转头望向结界中仍在密谋的两位伤残。 云迟以为两位大佬在瞅她,同样的,陈景也以为两位大佬在瞅他。 相比云迟,陈景更为心悸。 无枯尊主和有情尊主花名远扬,师尊望风元君活着时,便时常告诫他,说合欢宗弟子攫取猎物前,通常是温柔的、无害的,待到猎物放松警惕深陷情网,再一举掠夺。 而不幸成为猎物之人,往往对其恨得牙痒痒,却舍不得将其杀掉。 两人受了如此重的伤,正需要灵力精纯的炉鼎供其恢复修为,瞧瞧那温柔的目光,定然是将主意打到了他身上。 从前的陈景不愿意,何况如今他有了心仪之人。 此情此情,趁其不备溜之大吉是为上上策。 蠢蛋才会在比自己修为高的人面前神识传音,陈景不是傻蛋,所以他轻咳一声,打算暗示身旁女子开溜,却见她已将浣神纱藏在身后,已做好遁逃的准备。 还真是……心有灵犀啊! 陈景心里有点美滋滋的甜味儿。 那两位伤残的眼神委实太诡异,傻子才不逃。 云迟朝陈景颔首。 朱唇微微翕动,开始念法决驱动浣神纱。 正在这时,一根长鞭兀地射来,将她捆了个结结实实。 洛无情心念一动,多情索瞬间回缩,轻轻松松把师姐看中的小丫头拽进结界。 “花莲!”陈景心下一慌,大喊出声。 他足尖轻点,俊逸的身影光华微闪,如流星破开夜幕,直射向洛无情结成的结界。 左掌前探,掌心灵力翻滚,酝酿成一个破界法印。 在他飞身一刻,云箓法笔受召而出,稳稳落在右手,寒光闪过,柔软的笔尖俨然化作一根锋利的尖锥。 一摞摞符箓飞出储物袋,在月色下旋转飞舞。 先拍出法印结成屏障,格挡结界反弹之力;法笔尖锥经屏障催化,携带破阵符文扎破结界;结界一破,数千攻击类符箓紧随其上纠缠有情尊主;他再趁机逼近元丹破裂丧失还手能力的无枯尊主。 挟持住无枯尊主,有情尊主必然投鼠忌器,到时再谈条件。 若是未能一举破开结界,则用成千上万符箓全力敲击结界,以声波扰敌。 巨大声波震动,必然成为寿元将尽的无枯尊主的催命符。 到时,有情尊主势必分出大部分灵力护持于她,结界之力也将减弱。 击碎结界,不过是迟早的事儿。 陈景算盘打得啪啪响,却忽略关键一环。 有情尊主比他修为高出太多,纵使有伤在身,也能顷刻拿捏他! 于是,在他触到结界前,已被再次飞出的多情索禁锢住。 多情索游动,拖拽着陈景飞向十几丈外一棵参天大树,自由端在横向生长的一根枝桠上缠绕两圈。 陈景手脚被缚倒吊在树桠上,像个摆动的钟摆,有节律的晃动着。 “阿巴阿巴!” 他焦急的喊了声“花莲”,却悲催的发现他被禁了言。 “阿巴阿巴!”他又尝试唤了声。 无济于事! (本章完) 第167章 意图 - 我家女仙太过多情 - 山羊吃胡萝卜 第167章 意图 云迟目光望向陈景阿巴阿巴的方向,贯穿黑夜落在他身上,确认他并未受伤,才微微松了口气。 “小萝卜……咳,小丫头莫怕,我们没有恶意。” 莫无枯瞧出小萝卜头的担忧,出言宽慰,“你那位小郎君也不会有事。” 云迟被扯入结界瞬间,洛无情便撤去对她的束缚。 她不动声色观察着两位虽伤残但能要她命的大佬,暗自揣度着拉她进来的意图。 总之肯定不是吸她灵力,因为她不是男子! 洛无情桃花眼眸色淡淡的,看向白发老者时流露出浓烈的伤痛,看向自己时带着意味深长的探究。 相比洛无情,白发老妪则诡异得多,始终用看自家幼崽的慈爱目光打量她。 果然,两位伤残大佬对她有企图! 可,两人也不像要害她的样子。 云迟一时想不通。 据陈景所言,无枯尊主与有情尊主最为亲厚,性情也有些相似。 迎上一双浑浊苍老又慈爱的眼瞳,立刻打消了唤对方“莫姐姐”的打算,换了个更保险的称呼。 “前辈误会了,花莲与陈景只是同行,并非那种关系。”云迟解释道。 “现在不是,”莫无枯无力的垂着双臂,凹凸不平的嘴角扯开一抹戏谑的笑容,“很快就是了。” “咳咳!” 不等云迟反驳,莫无枯又猛然呕出几大口淤血。 师姐爱干净,洛无情赶紧掐诀抹除血渍,桃花眼中全是关切,“师姐……” 然后并拢剑指对准莫无枯胸口,源源不断输送着灵力。 莫无枯咳完血瞬间又苍老了许多,白发乱糟糟散落下来,背部高高拱起,身体干枯萎缩,倚在大树干上,像一块轻飘飘的腐叶,生机恹恹的随时会死去。 只剩皮包骨宛如老树根的右手缓缓抬起,艰难的,像是用尽全部气力才捉住洛无情的手。 她睁着深深凹陷的眼睛,轻轻摇了摇头。 洛无情不理她,固执的继续输送灵力。 那双风华绝代的桃花眼红彤彤的,像两颗熟到腐烂的红樱桃,绝望、悲伤逸散开来,填满一方结界。 先前躲在树梢观察时,云迟已知晓莫无枯灵元丹碎裂命不久矣。 眼下目睹对方生命一点点枯竭,以及如丧考妣的洛无情,也不免惋惜难过。 想到洛无情的救命之恩,她牙一咬,掏出萧关逢给她准备的救命大补丹,有些不舍的递到洛无情跟前。 “洛姐姐,这是家里人给我用来救命的凝元丹,你快喂莫前辈吃了,些许能好受些。” 小丫头是凌剑宗新宗主,身上带有此等罕见丹药也不稀奇。 洛无情抬头看了她一眼,半点没犹豫抓起凝元丹,塞到莫无枯嘴里。 凝元丹入口即化。 充分考虑到垂危人士的吞服需求,无需任何辅助,只要能送到嘴里,便能发挥作用。 凝元丹在莫无枯嘴里化开,从干瘪的唇缝泄出缕缕浅淡的莹白光晕。 云迟肉疼不已。 一扭头别过脸去,眼不见为净。 服下凝元丹,又有洛无情灵力维持,莫无枯干裂的嘴唇恢复一丝血色,两颊也能辨出些许微弱的光泽。 可惜灯芯燃尽了,添再多油也是枉然。 吊着的命,早晚要没的。 莫无枯驳杂的眼瞳释放出慈爱,朝云迟招招手,“小丫头,过来。” 云迟屈膝蹲下,接住莫无枯朝她伸出的左手。 脑门上那团疑云更大了。 莫非眼前这位即将陨落的合欢宗宗主,也是伏狼族少主某辈子走散的亲戚? 正想着,一缕蓝光蓦地闯进百会穴,进入丹田溜了一圈又窜了出去。 原是忙于为莫无枯渡灵力的洛无情,抽空分出一缕灵力探了她的灵根。 “水系单灵根,资质极好。” 没给云迟发问的机会,洛无情直接宣布探查结果。 云迟悚然:“……”不好!师尊,有人要抢你徒弟! 莫无枯不知晓小丫头已经在心里组织拒绝的说辞,但听师妹说小丫头资质极好,心里高兴: 师尊啊,弟子不负师恩,咱们乾元宫一脉终于后继有人了,等弟子到了那边,师尊可不能罚弟子。 “小丫头,我就要死了。”莫无枯感怀道。 云迟:“……”本少主知道您老要死了,不必强调。 “前辈,”云迟开始装傻,“花莲三年前也要死了,到现在还活得好好的,只要前辈不抛弃不放弃,定能柳暗花明,重获新生的。” 她一双杏眼特别明亮,轻而易举便能吸引住人,让人不由自主陷入坦诚的目光里,不忍对她使用任何腌臜手段。 尤其当她盯着人说话时,明亮的眸子会带上股执拗劲儿,像是不谙世事的孩童,纯粹、美好,让人在不知不觉中卸下防备。 莫无枯嘴角沟壑里藏了抹不显眼的笑意,“你这小丫头,胡乱说好话,没正形儿。” 云迟眼眸闪过亮光,卖了个乖。 花莲小丫头像师姐。洛无情暗忖。 “唉——” 莫无枯深深叹气。 “前辈我逍遥数万载也知足啦,只是尚有一桩遗憾,不完成恐难向师尊交代。小丫头是个好孩子,不知肯不肯帮前辈一个小忙呐?” 回光返照般,莫无枯越说越有劲儿,好像再多说些便能返老还童不用死似的。 云迟弯眉蹙起,“前辈,不是花莲不肯答应,实在是……花莲刚继任凌剑宗宗主之位不久,要处理的事务委实有点多,恐怕要让前辈失望了。” “小丫头别忙拒绝,”洛无情插话,“拜无枯尊主,不,如今已是无枯仙尊为师,是多少人求而不得的天大机缘,于你只有好处。” 云迟还想瞎掰扯混时间,等莫无枯咽气万事大吉,没曾想洛无情直接挑明话头。 为此腹诽了洛无情好几句。 此刻,她是千万个后悔。 ——就不该拿出凝元丹替莫无枯续命! “不可啊前辈,”云迟面上惶然,连连摆手,“花莲已拜入踏雪仙尊门下,怎可改投他门,若让师尊知晓,指定饶不了我。” 提到自家师尊,她抬起只手挡住半边嘴角,摆出说悄悄话的姿势。 “前辈不知道,我那师尊……凶得很哩,一个不对头就要打人,他要知道我拜了别人做师尊,追到天涯海角也要宰了我,说不定还会连累洛姐姐。” “踏雪仙尊已死!”洛无情斜了她一眼,无情戳穿。 呃—— 多么美丽的误会! 偏偏她还不能言明真相。 云迟有点郁闷。 (本章完) 第168章 利诱 - 我家女仙太过多情 - 山羊吃胡萝卜 “师尊在九泉之下会伤心的……” 小丫头半垂着脑袋小声嘟囔,小模样委屈巴巴可怜极了。 莫无枯心下动容,艰难的抬起干柴似的右手覆在小丫头手背上,轻轻拍了拍,带着几分温和的安抚意味。 “小丫头莫要惧怕,我并非要你背叛师门。” 无情师妹有夺人弟子的恶癖好,她作为师妹的正面榜样,还是比较喜欢你情我愿的双向奔赴。 虽然很困难,莫无枯还是努力挤出一抹自认为很完美的笑容,“能与踏雪仙尊拥有同一名弟子,乃是莫大荣幸,我又岂敢强抢仙尊弟子。” 莫无枯钦佩踏雪仙尊坚韧的心性,出关后也听说了仙尊陨落之事,更知晓他唯一的弟子便是凌剑宗现任宗主。 她不愿看到乾元宫一脉传承中断,同样,也不愿看到钦佩之人断了传承。 若是有选择,她也不愿沾染踏雪仙尊的弟子。 莫无枯收敛思绪,继续往外抛橄榄枝, “我可以许诺你,待你拜入我门下,大可继续留在凌剑宗,不必返回合欢宗,也不必遵守合欢宗门规。 合欢宗的规矩约束不了你,而且,我会将毕生所学传授于你,助你早登大道。 以你水系单灵根天赋,加上乾元宫修炼心法,晋升隐神境界不过是时间问题,便是飞升上界,也不是不可能。” 此路不通,云迟决意直言不讳。 只听她为难道,“前辈,实不相瞒,我不想拜入前辈门下,除却怕伤了师尊的心,还有我本人也不愿修习合欢宗心法。” 莫无枯不解,“为何?” 只见小丫头刚抬起来的脑袋又垂了下去,颇有些难为情的缓缓道,“花莲已成亲,不愿辜负夫君一片真情。” 洛无情想起那名被她掳走又弄丢的倒霉孩子,“你那夫君不是走丢,寻不回来了吗?” 上行界如今正如火如荼寻找一名叫星石的人,凌剑宗放出话来说此人乃是凌剑宗宗主的生死仇敌,还只要活蹦乱跳的。 今日见到凌剑宗宗主的模样,她当下便知晓哪是寻什么仇人,分明是寻失散已久的夫君。 “况且,他一介凡人,也阻不了你什么事儿。”洛无情补充道。 当日她挟持了人下山,抽空细细探查过,灵力进入那倒霉孩子体内虽然呈现出灵根映影,但他并无灵根,也就叶阳那个废物才会探错。 凡人寿岁匆匆几十载,眨眼即过,实在没什么要紧。 云迟自然听得懂洛无情话里的弦外之音。 “洛姐姐不知,我还有一位夫君,”说着,面容染上些许少女欲拒还迎的娇羞,“他灵根天赋极佳。” 灵根天赋极佳,便不会轻易死去。 而她又拒绝拜入合欢宗,是为委婉的告诉两人,她不愿辜负夫君,也不愿吸取夫君灵力。 洛无情瞧她拒绝得干脆,美艳至极的桃花眼渡上一丝丝冷意。 正在这时,莫无枯突然扭头隐秘的看了眼自家师妹,洛无情似意会到什么,把到嘴边的话又咽回肚子里。 云迟敏锐的捕捉到莫无枯好似在传递着什么,可面对一张沟壑横生、眼神呆滞驳杂的面容,加之对方有意隐瞒,根本什么也瞧不出。 只能将犹疑压下。 事实上,让洛无情有所意会的,根本不是什么面部表情或眼神暗示,而是师姐突然转头的动作。 亲密无间的两人,有种心灵上的感应。 一个转头的动作,足够了。 莫无枯左手搭在云迟左掌心,右手覆在云迟右手背上。 她右手食指抬起、放下、抬起、又放下,轻轻拍打几下小丫头手背。 莫无枯温声问,“小丫头可是担心习了合欢宗心法,必须与男子……才能修炼?” 见小丫头微微点头,莫无枯皱皱巴巴的嘴角轻轻扯开,扯出一抹难看但并不令人反感的浅笑。 “想来世人对我合欢宗多有误解,认为合欢宗心法必须与人双修才能有所精进,实则不然。 事实上,合欢宗高阶修炼心法无需借助任何外力。 好比前辈我所在的乾元宫,弟子修炼的《乾心经》玄妙无比,无需外部干预便可自行运转,将源源不断的天地灵气转为精纯灵力,修为也在潜移默化中提升。 除了能自行转化灵气,还能将打坐吐纳效率提高两到三倍。 这便是为何合欢宗弟子修行速度远超其他修仙宗门弟子的原因。” 云迟听得认真,也认真提出疑问,“既有如此以逸待劳的上乘心法,那为何还要吸取他人灵力?” “那是因为合欢宗高阶心法除了能自行转化天地灵气,还能通过双修提取他人现成的灵力,并在一段时间内转化为自身灵力,且提取他人灵力时,不受灵根种类限制。 通过双修提升修为,速度比心法加成下的打坐吐纳,还能提高三到五倍。 修仙一途,本就是与天争命,与天争时。既然有捷径,当然要走。 所以小丫头你现在明白了吗,双修可以加快修行进度,但并非必须。就算你拜入合欢宗,也还是可以对道侣保持忠诚。 当然,若是你打算跟一人过一辈子,也可以两人同修心法,如此便可共同进步。只是这样,双方都会对彼此产生强烈的依赖,很难再接受其他人。” 莫无枯说完这番话便止住话头,留给云迟充足时间慢慢消化。 能自行运转提升修为的心法,又能强化打坐吐纳效果,如果看得开,还能吸取他人灵力为己所用。 实话实说,有点心动。 她本就没什么宗门情结,遇到好机缘,实在舍不得放手。 可万一师尊介意怎么办? 忤逆师尊容易,可那样会加大“欺师灭祖”的难度,所以她并不想忤逆师尊。 比起到时候师尊介怀,而不得不自损修为拔除心法,还是干脆不要炼来得保险些。 况且,她如今的修炼速度本就坐在火箭上,又有萧关逢这位神丹师在,早就快出天际,也没必要强求更快的速度。 下了决定,云迟直视着莫无枯混沌的眼睛,坚定道,“前辈,恕我还是不能答应,花莲意已决,此生只认踏雪仙尊一位师尊。” (本章完) 第169章 威逼,真死了 - 我家女仙太过多情 - 山羊吃胡萝卜 小丫头脑袋微微仰起,亮晶晶的眸子里满是坚毅。 莫无枯十分失望,眼睛里最后那点毫光也熄灭了。 她悻悻抽回两只手,整个人像是泄完气的气球,松松垮垮的,倚在树干上的身躯几乎要滑落到潮湿的地面上。 感受到师姐排山倒海的失落,洛无情那双绝代的桃花眸里愁雾重重,心脏更是疼到无以复加。 桃花眸射向无情拒绝师姐的小丫头,又换作如冰如刀的冷冽,霸道的威势不留情面推了过去,声音也格外的冷情。 “今日拜入我师姐门下,三条人命,一笔勾销!否则……” 赤裸裸的威胁! 云迟愕然。 三条人命?对方只救过她一回,何来三条人命? 似有狂暴闪电劈来,一道灵光劈向脑门,蓦地,她好像有点……悟了。 抬手指了指冷幽幽盯住她的洛无情,又指了指远处仍在不停摆动的人肉钟摆,最后指了指半惊惶半疑狐的自己。 然后朝洛无情递去一个“是我理解的那个意思么?”的眼神。 洛无情冷着脸,并未反驳。 一条救命之恩,两条不杀之恩。 可不就是三条人命?! 霎时,云迟觉得自己悟得更彻底了。 身心都升华到另一个高度! 莫无枯感到很疲累,她微微阖上眼,打算休憩片刻。 可刚阖上眼睛,垂落在地的左手兀地被一双小巧温暖的手紧紧包裹住,牵引着抬了起来。 莫无枯悠悠睁眼。 前一刻还满脸刚毅,颇有几分壮士出征无怨悔的决然气魄的小丫头,这会儿正目光灼灼瞅着她,那讨好的小眼神,比摇头摆尾的哈巴狗还殷切。 “二师尊!” 云迟直捣黄龙。 “弟子云花莲愿拜入二师尊门下,修习合欢宗心法,将我合欢宗发扬光大,请二师尊收下弟子!” 说得那叫一个慷慨激昂,热情澎湃。 没想到看似原则性极强的小丫头,变起卦来,不比翻书慢。 莫无枯和洛无情同时愣住。 花莲小丫头,合该与师姐成为师徒,两人都是一样的……无底线!洛无情又一次发出衷心的鄙夷。 咳!是衷心的祝福…… 云迟没瞧见,在她某个低头瞬间,新鲜出炉的二师尊和小师叔,迅速交换了个“小丫头骗子还想跟姐姐们斗?坑不死你!”的眼神。 那眼神深层含义大抵如这般: 坑死人不偿命洛无情:师姐,你利诱! 死透后接着坑莫无枯:师妹,你威逼! 混合双打坑人姐妹花:威逼利诱,真香! …… 陈景脚上头下悬在空中,被晃得头昏眼花。 远远瞧见形容枯槁的莫无枯,像是沐浴了一场生机甘霖般,蓦地腾飞起来,倒悬在云迟头顶。 ——正在给她灌顶! 云迟也惊愕不已。 吊着半口气儿的二师尊,气若游丝,虚弱得多说半句话立马能去见阎王似的,居然“啪”一掌拍在湿濡的地上,倏地弹飞出去,像一个松开了气孔的大气球被扔向空中,呼呼狂旋几圈后,旋到她头顶。 老书虫的经验告诉她,大佬倒着竖立在头顶,不是要她命,便是要大佬命。 眼下情状,显然属于后者。 于是她十分贴心的盘坐下来,静静等待不劳而获的功法灌顶。 整个过程出奇的顺利,除了头顶有点儿凉,像是凉爽的微风刮过“地中海”,没什么特别惊艳的感觉。 既没有传说中浑身被电流击中的震颤感,也没热岩浆滚过、必须倚仗主角光环才能忍受的热浪激荡的煎熬,更没有冰封千尺的冷寒。 更别提冷热交替、神元出窍、识海观天地之类的主角必备感受。 总之就很……普通! 以至于完事儿后二师尊“咚”一声砸落在脚边,她还误以为尚未正式开始。 云迟两眼呆滞,还处在“这就完了?”的迷惑中,洛无情已将脱力的莫无枯扶起,重新倚在老树干上。 “师姐!师姐……” 一声声焦急的呼唤送入耳中,云迟一个激灵回过神来,面上还有些意犹未尽的遗憾。 “二师尊,二师尊……” 听到清脆的少女叫唤,两只脚已经迈入鬼门关的莫无枯,顿了顿,悠悠睁开了眼。 那双无比沧桑的眼瞳,像两个深不可测的黑洞,没有一点点生命的鲜活。 莫无枯艰难的扯扯嘴角,半个字儿也没能吐出来。 好想……再感受一下活人的温度。 莫无枯透过浑浊的眼膜看清了面前的小师妹和小弟子,奋力动了动手指,腹诽:你俩别鬼叫了,快用你们肉乎乎又暖暖的手摸摸我。 可惜嘴角和手指动的幅度实在太微小,小到可以忽略不计,沉迷唤人的二人压根没注意。 云迟从二师尊枯萎的面容上瞧出了一丝嫌弃,“小师叔,你看二师尊是不是在瞪我们?” “傻丫头,”洛无情呜咽着轻叱,“你二师尊已经死了……”气息全无,已经死透了。 站在鬼门关内的莫无枯气急,一只脚又愤愤然踏了出去。 “啪!” 洛无情桃花眼殷红如血,正是最伤感时,被人蓦地扇了个轻飘飘的耳光。 “师姐,你还没死?” 顾不上被扇耳光,洛无情喜极而泣,情不自禁抓住扇她的那只枯手。 活人的温度穿透肌肤,一股热流淌进心里,莫无枯觉得整个人都沐浴在春日的暖阳里,舒服极了。 她缓缓阖上眼睛,扯了半晌的嘴角终于扯开了,扯出一抹心满意足的笑容。 那笑,和煦又温柔,更有几分看淡生死的洒脱。 洛无情眼见师姐边笑边阖眼,想与师姐好好话别,却听身侧小丫头悲戚道,“小师叔,二师尊这回是真死了……” 茂林中月影婆娑,不时刮起簌簌细风。 洛无情盘坐着倚在树干上,轻轻搂住莫无枯的尸身,不言不语,脸上的表情时而欢快、时而神往、时而愤慨、时而又凄然。 云迟猜她在回味与师姐在一起时那些或峥嵘或平凡的岁月,静静盘坐一旁,没有出言打扰。 一夜后。 天蒙蒙洒下亮光。 洛无情用灵力包覆着莫无枯的尸身,把尸身小心收了起来,打算带回合欢宗安埋。 袭击她们的玄衣男子身份成谜,不知背后是否有组织,也不知此番行动是针对师姐一人,还是为整个合欢宗而来。 且上行界第一仙门宗主陨落,必然引起轩然大波。 所以她必须尽早赶回宗门,提醒门中弟子小心提防。 临行前,又交代了云迟一些修炼《乾心经》的注意事项,递给她一本图册,也将掳走星石后发生的事情和盘托出。 师姐留下的储物袋,也被她强行摁在小丫头怀里。 这才收回多情索,了无牵挂离去。 (本章完) 第170章 阴阳引作祟 - 我家女仙太过多情 - 山羊吃胡萝卜 束缚撤去,陈景顾不上酸软的胳膊大腿和腰,飞跃至云迟身边。 英俊的眉眼深深皱起,关切的低声询问,“没事吧?” “没事!” 云迟摇摇头,仰头深吸一口气,“走吧。” 说完,兀自取出弯刀,跃了上去,却听陈景在身后唤她。 “嗯?”云迟扭过头,陈景已经走到弯刀一侧,正仰头定睛看她,星目中隐隐可见担忧之色。 “没什么,我们快回去吧。” 陈景欲言又止,好一番纠结,最终还是什么也没说。 云迟瞧出他的担忧,主动坦白,“她们说了,便是得到合欢宗的心法传承,也不必非得行双修之道。” “就算非要找个人一起练心法,也不会祸害你的,最多……” 对上他迷茫的眼神,云迟俏皮一笑,眼里满是戏谑,“吸你十次八次灵力,哈哈哈~” 陈景看着飞远的白色身影,喃喃道,“十次八次,是不是太少了点……” 二人返回剑舟时,胡真儿和方牧生已经归来。 同素秋和陈景一样,胡真儿和方牧生也对哒哒哒乱窜的一群白团子嫌弃不已。 剑舟行至下行界苍岚山山巅,方牧生祭出追风剑,划破虚空。 天穹破开一道裂隙,剑舟飞入裂隙中,来到上行界苍岚山山底。 从苍岚山返回宗门的十来日路程中,有三位化神修士手把手指导,云迟学会了十几个便捷小法术。 其中不乏眼馋了许久的除尘咒和清心咒。 灌顶时,莫无枯只传授了《乾心经》一门心法给她。 据洛无情所言,《乾心经》共有三层。 练到第一层,心法在体内形成阴阳半环,可提高打坐吐纳效率。 练到第二层,可在体内形成阴阳闭环,心法能够自行运转,自动转化他人灵力为己所用。 练到第三层,心法得到强化,能够自行吸收天地灵气,转化为灵力储存。 本以为莫无枯给她灌了顶,不说是练到第三层心法,好歹也是个第一层,没曾想仅仅只是在她体内启动了心法,为她完成开经仪式。 难怪灌顶时除了头顶微凉,没有半点惊艳的感觉。 而这个所谓的开经仪式,是指合欢宗弟子选好心法,由修炼相同心法的师长向其体内注入阴阳引。 有了阴阳引才能修炼合欢宗心法,而修炼出强化阴阳环,便是心法修炼的最高境界。 按洛无情的说法,合欢宗内注入《乾心经》阴阳引,修炼《乾心经》的弟子,没有十万,也有八万。 要说莫无枯为何执意亲自为她注入阴阳引,洛无情也十分大方的告诉了她。 阴阳引一旦注入体内,与灵元丹同生同灭,要想拔出阴阳引,除非自爆灵元丹。 所以,整个灌顶过程,除了往她身上落了把打不开的锁,好处是半点儿没捞着。 当她孜孜不倦请教该如何修炼《乾心经》时,冷傲的有情尊主,瞥了眼刚死了师尊的小弟子,淡淡道,“不用特意修炼,心法会自己成长。” 然后意味深长打量两眼可怜的小弟子,广袖一拂,离去了。 这会儿。 剑舟已驶入凌剑宗山门。 方牧生迫不及待告退,找南离真人约架去了。 胡真儿也火急火燎往戒律堂而去。 看着匆匆远去的新晋戒律长老,云迟露出满意的笑容,“瞧瞧多敬业。” “嘻嘻~”素秋掩嘴轻笑,秋水眸子淡淡的,温柔极了,“小妹你这是夸真儿呢,还是夸自个儿呢?” 云迟转回头,随意指了个方向,扬声道,“二姐,那几名弟子在看你。” 闻言,素秋身形一顿,心头砰砰砰鼓动,姿态优雅捋了捋有些杂乱的头发,然后半垂着脑袋,越过瘦削的肩膀,偷偷朝小妹指的方向瞄去。 空空如也! “哈哈哈……” 一连串清脆的笑声扩散开去,素秋脸颊涨得通红,羞愤交加,忍不住嗔怪,“小妹!” 陈景受到欢快笑声感染,嘴角也跟着翘起。 云迟笑得畅快、张扬。 笑着,笑着,一丝异样悄然由丹田漫延至四肢百骸。 嘹亮的笑声渐渐低了下去,直至彻底消弭。 云迟赶紧盘膝闭目,释放精神力朝丹田探去。 幽蓝色的水元丹周围,不知何时出现一段薄雾般清透的弧形,能看出,那弧形若是不断成长,将形成一个封闭的圆环。 弧形与水元丹,由一根根极细的透明线丝连接。 莫名的,云迟知晓那段弧形就是实体化的阴阳引。 素秋察觉到云迟的异样,挪到她面前,好看的秋波眉微微缩起。 陈景听到素秋喊他,放下手里的小羊羔走了过来,一眼看到憋得满脸通红疯狂念清心咒的云迟。 弧形阴阳引出现在丹田刹那,一股潮热从丹田开始,迅速流遍全身。 脑子里心里产生一股强烈到无以复加的渴望,就像磕了十斤合欢散,渴望与异性紧紧抱在一起。 心痒难耐,口干舌燥。 不一会儿,云迟已念了数百遍清心咒。 然而那股诡异的渴慕,非但没有减弱,反而像是往大火上又添了捆干柴,越来越迅猛。 火越烧越旺。 云迟猛然睁开双眼。 眼中一片猩红,白皙的面颊也被滚滚潮红覆盖,身体像是发了九十度高烧,滚烫不已,下一刻就要沸腾出泡泡。 素秋被她惊到,双手不自觉抓住云迟的小臂,有点担心,“小妹,你怎么了?” “没事,”云迟奋力压制着不适,用力撇开素秋的手,“不要碰我!” “加快速度,快点回境览峰!”云迟急切的补充道。 她的声音压抑、沙哑,说出的话,像是不小心从唇缝间泄露出来的喃喃,还有几分缱绻缠绵的味道。 陈景听了,心里一怔。 素秋眼睁睁见小妹连吞三大把祛火降燥的丹药,又往身上拍了一百多张清心符,而后闭上眼睛继续念叨清心咒,越发的担忧。 直到抵达闲敛居外,那股燥热也没有散去。 剑舟还没停稳,云迟已迫不及待跳下舟,步履匆匆往里走。 她必须马上见到萧关逢! 可刚走了两步,右臂蓦地被人抓住。 与被素秋握住不同,被陈景抓住时,她非但不反感,还莫名感到有点满足,忍不住想要更多。 “放开!”云迟愤然道。 圆溜溜的大眼火光四射,用力扯动手臂,想把抓住她的大手挥开。 陈景用修为控制住她,让她老老实实待在原地,灵力化成利刃在她指间划开一道小口子,逼出一滴血落在黑纹纸符箓上,再往符箓上滴上自己的血。 而后不由分说把传音符塞进她手里,“这是定向传音符,如果需要我出现,点燃符箓。” 云迟本能的推拒,然而右手却被他紧紧握住,挣脱不开。 一向对她言听计从的陈景,此刻变得无比执拗,大有一股“不收休想离开”的霸道气势。 丝丝凉意从手上传来,舒服极了,身体的每一个细胞都在叫嚣着寻求更多清凉。 从未关注过的男子身上的气味,在此时变得无比清晰。 只怕再多呆一刻,她会忍受不住内心躁动,不顾一切扑上去。 “嗯!”云迟攥紧传音符,毫不犹豫转身离去。 步伐比方才还要急切。 “萧关逢在哪儿?” 野兽般压抑的低吼从门后传来,陈景露出一抹自嘲的苦笑,转身去安置那一群臭烘烘的羊。 见陈景回到剑舟,素秋仍旧云里雾里搞不清状况,“小妹她怎么了?” “她不会有事了……”陈景绕过素秋,兀自去抓羊。 陈道友好像有点伤心呢。素秋心忖。 水雾重重的秋水眸望向闲敛居门口,若有所思。 (本章完) 第171章 苦熬 - 我家女仙太过多情 - 山羊吃胡萝卜 云迟风风火火冲进大门,与胖翠凤撞上个正着。 翠凤不知实情,瞧她青筋暴起、满面通红、口鼻生烟,又质问萧仙长所在,以为萧仙长惹怒了她,心里正琢磨着如何委婉的表述萧仙长不在闲敛居,才能让宗主别气得更狠。 免得还未见到萧仙长,先把自个儿给气歇菜喽。 云迟两只手紧紧攥成拳,指甲嵌进肉里,抠出深深的血痕,仍旧阻挡不了铺天盖地涌来的热潮。 “我问你,萧关逢在哪儿?” 胖凡仆呆愣愣的半天不作答,她耐心耗尽,压低声线半吼着又问了一遍。 翠凤激灵一打,回过神来,急忙作答,“回宗主,萧……萧仙长十几日前开闲敛居,还……还没回来。” 轰! 不在?! 云迟只觉脑门阵痛,气血翻涌,心里倏然升腾起滔天火气。 ——针对萧关逢的火气。 为何不在家乖乖等她回来?! 云迟运转灵力镇压的那股热浪,使劲闭了下眼睛,找回一些理智。 “去浮云谷取清心降火的丹药来,要最好的,有多少取多少。” 云迟沉声吩咐,又掏出宗主令递给翠凤,“还有,除了萧关逢,不准放任何人进来,尤其是男子。” 交代完,直奔卧房,将自己锁在屋子里。 见宗主令,如见宗主,持药应邀外出与人斗丹尚未归宗,江郭不敢怠慢。 直接安排弟子从丹药仓库搬出一小半清心降火类丹药,整整装了满满七大烟舟,并亲自带队护送丹药上境览峰。 到了闲敛居外,江郭左手一麻袋右手一麻袋,拎起丹药袋便往里走。 作为一名有上进心精益求精的舔狗,得抓住每一个在宗主面前露脸的机会。 “江仙长,”肥圆的身子挡在江郭面前,讨好又饱含歉意的笑容紧随其后,拱拱手道,“宗主吩咐,任何人不得打扰,江仙长送到这儿便可。” 江郭定睛看向杵在身前的大山,总觉得这丑丑胖胖的凡仆十分有心计。 这不,行礼便行礼,拿着宗主令行礼算怎么回事? 翠凤叫来小铃一同搬运丹药。 敲门三响,胖凡仆中气饱满的声音传来,“宗主,丹药取回来了。” 门开了。 翠凤扛起一麻袋丹药瓶步入屋内,瞥见宗主趴在榻上,流了满脸虚汗,似乎很痛苦。 “宗主,你身体不舒服吗?” 翠凤将云迟当成自己半个孩子,瞧见她有碍,心脏跟着纠成一坨。 云迟睁开一条眼缝,呼吸错乱不堪,嘶哑的嗓子喷出两个字,“出去!” 闻言,翠凤讪讪的侧挪向门口,视线始终落在说完话又缓缓阖上双眼的云迟身上,心头担忧又添两分。 吱—— 门合上了。 云迟揪着胸口在榻上翻来覆去,呼呼喘粗气。 阴阳引牵动着水元丹不断发出更猛烈的嘶嚎,不断传达着渴望的强烈意志。 “萧关逢……” 闻着锦被软枕透出的淡淡青游草香,身体和灵魂都无比思念他。 想他,却不得到。 她像是被架在烈火上灼烧,一呼一吸都无比的煎熬,身体像被烤熟般,血液也沸腾了。 “……呼,呼呼……你个狗东西,滚哪里……去了?” 蚀骨挠心的渴慕,不亚于万剑道中剑灵吞噬神识来带的痛苦。 她不知道潮热何时能消退,只知道这非人的折磨,药石罔效,灵力也无法镇压。 “噗!” 急火攻心下,血溅三尺,连枕头上也染上点点鲜红。 云迟喷出一口淤血红,好受了些,隔空取来麻袋中的丹药瓶,也不管是什么丹药,有没有用量限制,拔开瓶塞直接往嘴里倒。 一连灌了五瓶! 从嘴角漏出的丹丸,绿的红的黑的,大大小小,洒得到处都是。 整间屋子,都贴满了兽符皮制作的清心符,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在驱邪避阴。 “噗,噗噗……” 两个时辰不到,她已经吐了四五回血,身体已经十分虚弱。 但她不敢服用补血补气的丹药,害怕弄巧成拙,造成更加不可挽回的局面。 “萧……关逢,你再不……回来,我就……去……找别人……了……” “噗——” 嘟囔完,呕了口血,终于坚持不住晕了过去。 一波又一波热潮,不留情面折磨着她,摧残着她的意志,凶狠的好似要将她整个毁灭才罢休。 云迟靠着对萧关逢的承诺苦苦撑过两日。 期间,醒来又被灼烫烧晕过去,晕了又被情潮冲醒过来。 等到第三日,她再次醒来时,终于明白了洛无情那句“不用刻意修炼,心法会自己成长”是什么意思。 因为,阴阳引便是最厉害的亻崔情毒药,一旦发作,要么接受现实,要么死。 “萧……,我……坚持……不住了……” 云迟“咚”一声滚下榻,爬向被她扔在角落的传音符,“陈……景……” 定向追踪血引子,带着女子虚弱的呼唤,从闲敛居内传到闲敛居外,送入陈景耳中。 传音符作用距离有限,最多只能传三里。 所以那日安置好羊群,陈景一直守在闲敛居外不远处,盯着闲敛居的风吹草动。 倒不是有什么奢望,只是单纯的想守到她出来,确认她无碍,才能放心。 见到有人来,翠凤腿一伸,从门前台阶弹起来去拦人,陈景没和胖凡仆废话,直接施下定身咒和言灵咒。 翠凤被定在原处,眼睁睁看着来人飞奔进闲敛居,愤懑又焦急,宗主的吩咐言犹在耳,可她不光放了人进去,还放了名男子进去,这可如何是好。 长在横肉丛中、小小的眼珠子,仿佛已经瞧见宗主怒气冲冲朝她走来。 有定向追踪血引子导路,陈景顺利找到云迟的卧房,推开门,一眼瞧见趴在地上一动不动的人。 “花莲……” 一把将昏迷中的云迟捞进怀里,轻飘飘的,没有一点重量。 她周身烫得吓人,面颊被热潮染得通红,同时又透出突兀的虚白,下嘴唇已经被咬破了,挂着鲜红血丝,好似刚啃过鲜活血食般可怖。 十根指头更为恐怖,根根泣血,甚至有两根已经看不到指甲盖。 (本章完) 第172章 蓬景苑 - 我家女仙太过多情 - 山羊吃胡萝卜 陈景扫了一眼床榻方向。 凌乱破败的被褥枕头,布满道道抓痕的楠木床榻,地板上深深的指甲印,一滩滩或干涸或新鲜的血渍,都在昭告着过去三日,怀里女子经历了怎样痛苦的折磨。 可她等的那个人,又在哪儿?! 清凉袭来,那些狂热欢舞的躁动因子更活跃了,刚昏迷不久的云迟动了动。 眼睑微微掀开,又缓缓阖上,如此往复数次,才终于睁开一条细缝。 察觉自己被人抱在怀里,以为是萧关逢终于回来了,可味道不对,待睁开了眼,才慢慢看清那人的面容。 心里腾起浓烈的失望,又燃起一丝希望。 “陈景,”云迟嘴唇轻轻蠕动,“我想……” 不等她再说一个字,凉凉的,软软的,又陌生的唇压了下来。 霎时,躁动的因子蹦跶得更欢了,催促着她更进一步。 云迟顺从身体感应,抬了抬头,有些急迫的索取着更多。 甘甜中带着腥甜的唇擦过,陈景如被雷电击中,浑身战栗,心跳达到前所未有的快频率。 感应到唾手可得的精纯灵力,《乾心经》自动运转起来,薄雾色的阴阳引以水元丹为轴缓慢转动。 在阴阳引牵引下,一丝丝微弱的灵力,从陈景丹田,经由咬在一起的唇舌,流进云迟丹田,再由圆弧阴阳引吸收。 狂躁的阴阳引得到一丝抚慰,但远远不够。 云迟觉得更热了,百爪挠心般难以忍受,面对清甜的灵力,身体变得无比贪婪。 好歹她恢复了一些气力,能够抬手攀上陈景的脖颈,也掌握了更多主动。 她得到合欢宗心法传承,陈景知道她要什么,任由她予取予求。 然而,想到自己是她无奈下退而求其次的选择,心脏便一阵阵蹙缩,排山倒海的苦涩奔涌而来,与此同时,又带了一点点苍白的甜蜜。 陈景就在这样复杂的心境下,将她打横抱起,走向床榻。 云迟似有所感,强压住内心的渴求,从他唇齿间移开,低声道,“不要在这里。” “好!” 陈景顿住脚步,温声细语答应。 见她取出浣神纱,领悟了她口中的“这里”,不仅仅指这间房,还包括整个闲敛居,以至整座境览峰内,她都不愿意。 在浣神纱掩护下,无人知晓宗主被带到上春峰,进了大符师陈景的居所蓬景苑。 …… 蓬景苑上演着无边春色,萧兰山遗址也迎来一丝喜悦。 在萧关逢不眠不休救治下,过了小半月,沈昭总算捡回一条命。 见到沈昭转醒,萧关逢微微松了口气。 他睨了眼坐在药浴桶里的男人,不冷不淡道,“怎么回事?” 不过杀个莫无枯,如何搞得灵元丹出现裂纹? 沈昭大梦初醒,迷茫的望着萧关逢,脑子半天才清醒过来。 “一时不慎,着了那老妖婆的道。”他浑不在意,旋即朝萧关逢咧开一抹明朗的笑容,“还得多谢萧小公子救命之恩。” 萧关逢看那笑吊儿郎当的样,心里不由得生出火气。 派出保护云迟的银泽三日前已回来,偏生这家伙迟迟不醒害他不能及时返回凌剑宗,就觉得这笑更加碍眼,于是点燃一张紫雷火符扔进药浴桶。 不一会儿,药浴桶内冒出一颗颗沸腾的泡泡。 沈昭被烫得龇牙咧嘴,再没工夫嬉皮笑脸了。 萧关逢略微满意,走到一旁坐下,终于可以安心喝口茶。 沈昭想起来那自爆元丹,非得与他鱼死网破的蠢妖婆,“对了,那老妖婆死了没?” “死了。” 下面的人已经来报过,命器争锋榜榜首又换了人坐,合欢宗也向外公布了宗主的死讯。 萧关逢抿了口茶,眉头微缩,喝惯了她亲手晾晒的花茶,别的茶竟都失了滋味。 “灵元丹碎裂,晾她也活不了。” 沈昭轻嗤,想到生死关头莫洛两人守望相助的模样,一脸鄙夷,忽又想到至今尚在蹦跶的陈景,心生愧疚。 “可惜我这一伤,没能按计划除掉陈景,你不会怪我吧?” 萧关逢轻轻搁下茶盏,看了他一眼,起身离开了屋子。 那一眼深不可测,直教人背脊发凉,泡在滚水药浴里的沈昭忍不住打了个寒战。 萧氏遗址生有一种奇花,名为摘星千羽。 此花无叶,巴掌大,花开时,火红色的花冠展开,宛如一只展翅翱翔的凤凰鸟,凤凰的头高高扬起,就像要去摘取天上的星星一般,十分传神。 据族中长辈留下的手札记载,摘星千羽乃是那名飞升后又返回的先祖,从上界带回来的花。 手札中言道摘星千羽也是一味极品灵草,可惜萧氏族人中,至今未有人研究出此花的具体用途。 云迟十分喜欢鲜花,卧房和书房,乃至空间灵泉边,都摆有娇艳欲滴的新鲜花束。 但凡见到漂亮的花朵,无论是凡花还是灵草,都要采摘一把,拿回去插在瓶子里慢慢观赏。 萧关逢精心挑选了一朵开得最好的摘星千羽,想到她看到此花时惊讶欢喜的模样,嘴角不自觉浮现一抹宠溺的笑意。 …… 阴阳引吸饱灵力后终于安静下来。 云迟疲累极了,沉沉睡去,但她睡得极不踏实,眼珠子在眼皮底下不停滚动,眉头也始终皱着。 她感觉自己睡了一个轮回那般长,醒来发现太阳还高高挂起,屋子也被光线照得亮堂堂。 视线落在身旁男子身上,他正坐在床沿托着她的手抹药,神情专注,蓦然抬头与她茫然的视线相撞,又不自然的压下目光。 指间猝然一痛,手也跟着回缩了一下。 陈景有些抱歉,“对不起,弄疼你了。” 云迟摇摇头,继续安安静静看着。 不合时宜的,又想起那个左等右等不回来的人,他替她抹药时,比陈景轻柔上许多。 涂完药,云迟把两只手举到空中打量。 大多数外伤已经被灵力治愈,右手食指和中指的指甲盖掉了,怕是要费一番功夫才能重新长出来。 打量着打量着,被光秃秃红彤彤的指端莫名戳中笑点,扑哧一声,笑出声来。 (本章完) 第173章 瞒天过海 - 我家女仙太过多情 - 山羊吃胡萝卜 陈景正愁找不到话化解尴尬,见她笑了,一边拉回她的右手给两根指头包扎,一边故作轻松问,“什么事儿这么好笑?” 云迟任由他捣鼓,再一次细细端详他。 浓云般的墨发铺在左肩,两根长长的月白发带垂落下来,有些泛白的嘴唇,儒雅的书卷气息扑面,那股不常见的禁欲气质也恰到好处彰显出来。 平心而论,他生得极好,身材也极好。 之前,她定是脑子里装了浆糊,才会答应萧关逢百年内进进出出一双人。 以至于差点忘记北野大蛮泽人的光荣传统! 她那几位同为少主的小伙伴,二十岁时,最少的也成了四回亲。 而她,作为第一氏族唯一的合法继承人,居然还不如熊望族熊小四那个鼻涕虫。 想想真不是一般的丢人! 只可惜这里不是北野,容不得她任意妄为。 还是想想怎么保住自己和陈景的狗头吧。 最一劳永逸的办法就是,神不知鬼不觉咔嚓了萧关逢,再把痕迹抹除干净,叫他那些牛气哄哄的下属连灰都找不到,也就不会找她寻仇。 可若是宰了他,谁带她回家呢? 难不成要在无妄天海漫无目的大喊“北野你在哪儿”?那只怕是脑子有大病! 再有,她也舍不得杀掉他。 是真不舍! 虽说陈景也好看,可萧关逢就像专为迷惑她而生一般,每个部位都长在她的审美上,亲亲抱抱时又是那般契合。 陈景顶多算盘菜,萧关逢才是主食。 菜可以换着吃,主食却不同,吃惯了大米饭,啃馒头那就太遭罪了。 归根结底还是怪她不够强大。 若她有足够的能力,就不会着了莫洛两人的道儿,也不必对萧关逢曲意逢迎,想娶便娶,想睡便睡,谁管他生不生气。 可惜现实太骨感,还是修苟道保命比较靠谱。 “陈景……” 沙哑又绵软的唤声,送进陈景耳中引起一阵战栗,就像她动情时无意识发出的呢喃,一样的令人沉醉。 待他应了声,才轻声问,“你损失了多少灵力?” 希望没有损失太多,那样她狠起心来也不至于太内疚。 陈景没想到她开口的第一句话居然是问他损失多少灵力,他还以为她会要求他对此事保密,毕竟,以她对那人的看重,应该不愿那人知晓她与自己有了肌肤之亲。 他沉吟了好一阵才回答,“半年。” 半年?看来这合欢宗心法也没想象中那么惊世骇俗。 当然也有可能是心法修炼处于起步阶段,所以吸取的灵力有限。 云迟“嗯”了声,接着神态自若道, “莫无枯和洛无情骗了我,我会想办法拔除心法,在那之前,今日之事也许还会发生,你要是不愿意,我可以去找别人,毕竟谁的灵力也不是大风刮来的。” 之前或许搞不清楚,现在她却是彻底明白,那一波波要人命的情潮,正是逼着她寻找灵力。 此刻想来,即便萧关逢在场,也解不了她的渴。 陈景莞尔一笑,“一点灵力而已,我陈景还舍得起。” 他相信,只要给他多一些机会,终有一日,她会对自己产生男女之意。 用一点灵力换一个道侣,这生意很值当。 “嗯,那好,此事你知我知,我不想第三人知晓。” 萧关逢那人对待感情的态度,她多少能感觉出来一些。 之前因为她与陈景走得近些,他就想将计就计毒死陈景,若再让他知道了今日之事,陈景定是没命可活,搞不好连她都要跟着遭殃。 不行,往后她得更努力修炼,早日实现娶夫君自由。 陈景盯着她的脸看了半晌,半天才幽幽道,“好。” 师尊说的不错,合欢宗之人果然都是只管睡不管负责的感情骗子! …… 云迟没让陈景送,独自回到闲敛居。 到门口时,掏出陈景给她的符拍在胖凡仆脑门上,符中储存了陈景的灵力,正好可以解他施下的咒术。 翠凤被定身禁言了整整六个时辰,又是凡人,手脚都僵麻了,禁制甫一解除,便“咚”一声瘫软在地,缓了两炷香才在小铃搀扶下一撅一拐走回去。 回到卧房,入目一片狼藉。 云迟狠狠崩了一下自个儿脑门。 叫它呆头呆脑,连合欢宗心法吃灵力也能忽视,若是它转得快些,也不至于害她在这里遭了整整三日罪。 几个除尘咒打下去,废符、血渍、破锦被全消失得无影无踪,可比清洁符方便多了。 又让翠凤唤了浮云谷的人来,把留有证据的床榻和地板换掉。 ——持药由原来的主管弟子招收考核,改为了主管宗门内勤,所以换床换地板这等杂事,一律找浮云谷即可。 吩咐完翠凤,云迟便闪进空间,坐在灵泉边打坐。 吸饱了灵力的阴阳引,连同连接水元丹的透明丝线,由雾白色变成深邃的幽蓝色,就像恒星围着太阳公转一般,继续绕着水元丹转圈圈。 每完成一个周期,蓝色会褪去一点,弧形也会加长一点。 云迟估摸着蓝色尽数褪去,阴阳引再次变为雾白色,就又该找人双修吸灵力才行。 被吊在丹田海尽头的小花感应到丹田里来了新伙伴,十分好奇。 看到主人神识进入丹田,身上的鬼火咻一下窜起老高,兴奋的大叫,“主人!主人,小花知道错了,小花再也不吃丹田里的灵力了,主人放了小花吧,主人……” 这货记吃不记打,云迟懒得理它,说了吊它三个月,少一天都不行! 自从无妄天海那位替她治好伤,修炼速度突飞猛进,比原来快了二十倍不止。 她仅仅在返回凌剑宗途中抽空修炼了十几日,就修炼到结丹后期圆满,又在与陈景“办正事”时再次晋升结丹巅峰。 而当初从结丹巅峰晋升元婴失败,是掉落至结丹后期初始状态的。 要知道,第一次从结丹后期初始状态修炼到结丹后期圆满,整整花了三个多月,这还是吃了转灵丹的效果。 如果不吃转灵丹,估计一年也修不满结丹后期突破需要的灵力。 而这回,她没吃转灵丹,却只花了十几天。 恐怖如斯! …… 萧关逢归心似箭,星云烟舟如一束流光掠过,仅仅用了两日便回到闲敛居。 回来时没瞧见云迟,却见卧房内地板焕然一新,大床榻不知所踪,问过翠凤,才知道是云迟命人更换了地板,而定做的新榻还未送来。 直觉告诉他事情不寻常,想看一看淘汰掉的旧榻和旧地板,却被告知都被宗主拍成了粉碎。 瞧萧关逢一脸镇静,翠凤觉得有必要提点一二。 “萧仙长,”趁着换茶功夫,苦口婆心的规劝开始了,“那日宗主回来没见到你,好像很恼怒,拍碎床榻时脸色也不是太好。” “宗主最是喜爱仙长,若是仙长肯哄哄她,宗主指定不会再生仙长的气。” 所以…… 她是因为自己没在闲敛居等她,气愤到一掌击碎了床榻? 萧关逢觉得事情不是如此简单。 以他对她的了解,若当真气恼了,定是一刀劈了整间卧房,然后让他掏灵石重新盖一间。 如今只换掉床榻和地板,反倒像在掩饰什么。 “是谁送宗主回来的?”萧关逢抿了口茶,状似随意一问。 还是闲敛居的茶符合口味! 翠凤退到一旁,“回仙长,是素仙长和陈仙长,两位仙长把宗主送到门口就离开了。” “宗主回来后,可有人登门拜访?” 翠凤想了下,肯定道,“没有。” 只字没提陈景三日后私闯闲敛居,又不知何时离开之事。 她始终拎得清,这闲敛居的主子是谁。 “宗主没出门?” “没有,宗门每日早起练刀,然后便躲在屋子里修炼。” “宗主是哪日劈碎的床榻?” 翠凤沉思了一下,想着该答五日前,还是实话实说,若说五日前,回头浮云谷送来床榻,萧仙长只要一问就会知道她说了谎。 萧关逢只当没注意到她在迟疑,耐心等待着答案。 “两日前。”翠凤老老实实答道。 闻言,萧关逢端茶的手一顿,“下去吧。” “是,小人告退。” 退出屋子后,翠凤快步走出院子,才抚住胸口长长舒了口气。 还好萧仙长没问宗主哪日回来的。 五日前回来,两日前才劈了床榻,岂非太奇怪? 那日,她刚被定身,小铃便出来寻她,因为担心宗主被人欺负,特意让小铃跟上去看看情况,结果小铃就瞧见宗主卧房门大大开着,而那位陈仙长正抱着宗主亲。 小铃捂着眼睛转身就跑出来,将看到的一五一十告诉了她,也不敢再返回宗主院子了。 想来宗主劈了床榻和地板,定与那位陈仙长有关。 咔嚓! 在翠凤以为成功瞒天过海时,萧关逢捏碎了手里的茶盏,眼睑微微阖上,藏住了眼中的汹涌波涛。 银泽五日前便回来向他复命,说明她五日前就已经回来,若真恼他,回来发现他不在第一时间就该发作,何须等到三日后。 云迟,你食言了! 第172章正在审核,可能是又超标了吧 (本章完) 第174章 两巴掌 - 我家女仙太过多情 - 山羊吃胡萝卜 星子挂满夜幕。 一座座山峰宛如一群粉面含羞的少女,在月色清辉下,静静绽放着错落有致的美学韵味。 灵力在体内完成三十六周天游走,专气致柔,最后结聚于丹田,归入水元丹。 结束修炼的少女,露出志得意满的笑容。 水元丹又充盈了不少,按此进度,不出半月,便能达到结丹巅峰大圆满。 此时已是午夜,萧关逢却还在作画。 许是心绪不宁之故,怎么也点不出女子眼睛里那夺目的光彩,整幅丹青也失了灵魂。 画作尚在勾勒中,画中女子却已凭空现出身形。 “在画谁呢?”一颗脑袋凑得极近,挡住了作画人的视线,发现画中人正是自己,她嘴角高高扬了起来,“不愧是我,真好看!” 萧关逢搁下画笔,掰过她瘦削的肩膀,视线聚拢在巧笑倩兮的美人面上,“云迟,你有没有话想对我说?” “有!”迎上他幽深的眼,云迟点头道。 她不知晓因她这一个字,男子心里掀起怎样滔天的不安和踟蹰,生怕她说出点什么,又怕她什么也不说。 “啪!” 响亮的巴掌毫无征兆落下,左脸霎时一片火辣辣刺痛。 萧关逢平静的眼瞳中闪过不解。 “为什么不在家等我?”明媚的笑容戛然隐退,语气不自觉有些怨怼,“你知不知道我……”说道此处,又突然调转了话头,音调也跟着低了下来,如一只被主人抛弃的小狗,可怜兮兮的,“很想你!” 千尺寒潭般沉寂的眸子,不可抑制的掠过一丝惊愕。 萧关逢想过她会隐瞒、会抵赖、会撒娇,或者干脆装傻充愣,却没想过她先是若无其事,再是恼羞成怒,最后换做委屈巴巴。 “你知不知道我回来没看到你,心里多焦急?说好了在家等我,骗子!” “啪!” 说到最后,大大的杏眼里竟然染上了浓重的水雾,然后抬手又赏了个更重的巴掌。 萧关逢感觉自己左脸正在发胀,就像上锅的馒头,越来越膨胀。 顾不上理会嘴角溢出的血丝,更想不起来那些盘问的话语,视线紧紧定格在她脸上,扶在她肩上的手茫然无措,不知该如何作为。 因为,她……似乎……要哭了! “对不起!” 在泪珠子滚落之前,萧关逢轻声道歉,偏头含住她因气恼而微微嘟起的嘴唇。 从前她每次要哭时都在榻上,每当那时,她都到处寻他的唇,直至成功亲到才满意,然后再欲语还休的喃喃,“……萧关逢,我好喜欢。” 此时她要哭了,却不是因为喜欢,而是委屈,他不晓得她因何委屈,只晓得她要哭了。 可除了吻她,他不知道第二种安抚她的方法。 一双娇软的藕臂攀了上来,嘟起的唇瓣微微张开,萧关逢紧绷的心稍稍松动。 于是更加温柔的吻她,用最严谨的态度,细致的对待。 一抹笑意在女子嘴角绽开。 傻子! 只一眼,她便瞧出他心情很糟糕,又用冷冰冰的语气问她有没有话对他说,就差在脑门刻上“本公子怀疑你在我的榻上与人苟且,还不从实招来!” 先叫屈,抢下苦主身份,再让他认识到“夜不归宿”是多么罪大恶极。 无妄天海九死一生,好不容易平安到家,却没有找到心心念念的人,她太伤心了,在床上浑浑噩噩坐了三日,伤心过后是愤怒,一怒之下拍碎了屁股底下的床榻,徒手劈床榻时忘记用灵力,两根手指遭受牵连指甲盖飞了,而地板纯属误伤。 很明显,这是一个漏洞百出的故事,可聪明一世的萧公子却相信了。 不光相信了,还更自信了。 她在生死关头想见他,是不是说明,在她内心深处,对他也萌生了一丝丝情? …… 天蒙蒙亮,萧关逢便被人拱起来,按坐在八仙桌旁。 云迟端过最远处的粥盅,捧到萧关逢面前让他闻,“猜猜里面是什么?” 粥盅上盖着盖儿,又被人以灵力密封,能闻到才有鬼。 萧关逢看了她一眼,还是配合的装模作样轻嗅一口,摇了摇头。 “就知道你猜不出来,”见他摇头,云迟十分得意,“登登登登登,”盖子慢慢掀开,“……哈!惊不惊喜?” 浓烈奶香扑鼻,萧关逢心头一怔。 旋即,嘴角不受控荡开,若说北野有一样东西值得他怀念,非热羊奶莫属。 上行界中是没有羊的,没想到她会从下行界带回来。 “嗯!” 他应了声,看向女子的目光亮得像束太阳光,再也无法保持平静。 云迟取过汤匙,舀起一勺递到他嘴边,“尝尝跟咱们北野的一不一样。” 一口饮下,羊奶独有的绵香填满口腔,胃里暖暖的,冰凉的皮肤好似也跟着热了起来。 见他颔首,云迟把汤匙递给他,自己则坐回凳子上,絮絮叨叨说着话。 “你不是说缓解寒毒羊奶比酒效果好嘛,这回去下行界,我就想着给你买个百十来只,结果一不小心买多了,足有六百只。” “……” “二姐特别招小羊喜欢,被一大群羊崽子撵着到处躲,裙子都脏了,别提多狼狈,哈哈哈~” “……” “买羊时还碰见一个小孩儿,二姐说他是天命之子,你知道什么叫天命之子吗?结聚气运、涤荡污秽、神明四达。” “只要不早夭,在下行界,混得再差也能封侯拜相,若是稍微发挥,登基为帝、一统天下什么的,不在话下。” “……” “想想我居然救了未来皇帝,还有点激动呢。哎呀,该问问他叫什么的,下回去下行界也好看看他当上皇帝没有。” “……” “唉,”见到他放下筷子,端起茶盏,知道他是吃饱了,云迟迫不及待问出酝酿了一早上的问题,“你救的那个沈昭,既是你表兄,是不是也特别俊啊?” 萧关逢瞥了眼两眼放光的某人,“不好看,而且打女人,对有夫之妇也不感兴趣。” “真的?”云迟拉长了尾音,明显不信。 (本章完) 第175章 追着劈 - 我家女仙太过多情 - 山羊吃胡萝卜 “嗯,”想到沈昭那双招人的桃花眼,萧关逢恨不得早生五百年,让舅舅换个女子娶,“他长相随母。” 那名成为他舅母的女子,貌比无盐,却用一双桃花眼勾走了舅舅的魂,害得外祖外祖母舅舅惨死,也害死了自己。 沈昭看似风轻云淡,却不比他好过。 他心里有仇,沈昭心里却有苦。 不过说起来,沈昭除了一双眼睛,其他地方,竟是与那毒妇人半点不像。 “嘁!”云迟一扬手,浑不在意,又说回从下行界听来的掌故。 忽然间。 天地传来一声巨响,碗碗碟碟也跟着颤动了一下。 “什么声音?” 云迟两个箭步来到院中。 朝阳的光辉掩去,天空被灰暗笼罩。 灰暗里隐约可见一条条扭曲的亮光,就像特大暴风雨来临前酝酿的雷电提前现出原形。 云迟抬头,“那是什么?” 萧关逢也走了出来。 那道道闪动的青电,以及一声声震碎耳膜的轰鸣,蕴藏着一丝天地运行的规则,还有疯狂涌动的五行气运。 “化神天雷。”说话时,他眼中一抹精光浮动。 如此浩瀚的气运流转,绝非一人之力可以引动,乃是宗门善缘底蕴反哺到弟子身上,借历劫弟子之身,哺育整个仙门。 当然,这里面有个前提,就是宗门善缘底蕴足够深厚。 而上行界中,论起宗门善缘底蕴,没有哪家宗门能与凌剑宗争锋,只因凌剑宗乃是上行界第一家宗门,始祖一辈编订并无偿传播了基础修仙法,惠及整个修仙界。 诚然—— 引动宗门善缘底蕴凝聚气运,十分罕见,且毫无规律可循。 只知一旦来临,历劫弟子天赋越高,心性越坚韧,牵动的善缘底蕴越强,引来的气运也越多。 据他所知,上一个靠宗门善缘底蕴引来五行气运之人,出现在四十五万年前。 正因为那人引来五行气运,萧兰山圣宗,在短短数千年内,一跃成为上行界第一仙门,往后数十万年一枝独秀,直到走向覆灭。 “化神天雷?”云迟眼光骤亮,“是南离真人!” 轰! 一道青色闪电劈在闲敛居结界上。 化神修士也进不来的结界,宛如一块卤水豆腐,轰然碎裂。 云迟眼瞅着青色闪电击碎结界,直奔她而来,揪住萧关逢的腰封,咻一下飞回卧房。 与此同时,掌中灵力翻涌,弯刀铿锵提在手中。 “南离真人的雷怎么劈……” 来不及说完,又一声脆响。 轰! 卧房直接被劈成无数块,焦黑的碎木头朝四面攒射而去。 云迟提着萧关逢一脚蹬出十几丈,可脚还没沾地,青色闪电又跟了上来。 这回,把翠凤最喜爱的小池塘烧沸了。 铺满小池塘的荷叶瞬间蔫死,软塌塌铺在沸水上,一条条色泽艳丽的锦鲤跃出水面,扑腾两下熟了。 熬了好大一池子莲叶鱼汤! 那青色闪电如长了眼睛般,盯着她劈,一击不中,则拐弯追来。 云迟像野兔子般敏捷,手里提着个人也不耽误她闪避,上蹿下跳的。 不一会儿,闲敛居一大半院子都快被青色闪电夷为了平地。 “这闪电跟我有仇吗?怎么老追我?” 起初她还想用弯刀劈碎青电,可在它无情击碎闲敛居所有防御结界后,她便放弃了这个不成熟的打算。 萧关逢很想回答她,可他实在有心无力。 一番上下腾跃挪移,胃里翻江倒海,两眼昏花,入目风物极速扭曲变形。 嘴里泛着酸水,刚喝下去的羊奶都快吐了出来。 偏生揪着他蹦来跳去之人,一无所觉,还不时翻两个跟斗。 “还来……” 这会儿,他们逃命到两名凡仆住的院子,眼见两人好端端站在院中,头挨着头,手指指向滚滚浓云。 “八十、八十一、八十二……” 居然在数天上的青色闪电条数。 “呀,宗主!”翠凤瞥见站在围墙头提着萧仙长的宗主,满脸讶异。 随后看到追击而来的青色闪电,大惊失色,拽着小铃往屋子里躲,“小铃,快跑,离宗主远点!” 轰! 闪电击下,围墙如水花炸开,云迟跃向院中一棵树,后知后觉发现了什么。 她趁空瞟了眼手上摇摇欲坠的人,他面色青红交加,嘴里好似憋着东西。 在闪电劈碎围墙又朝她奔来间隙,把手上的人甩向门口。 躲在门后观望的翠凤眼见一团蓝飞来,在他落地瞬间,眼疾手快扶住了他,“萧仙长,你没事吧?” 又听“啪”的一声! 院中那棵千年槐树轰然劈裂成两半。 闪电没去追萧关逢,云迟便知这东西不对凡人发威,当下放了心,更快的闪避开去。 被提了一路,腰又痛又麻,萧关逢忍着不适站直身子,深邃的目光投向手臂,略有不满。 翠凤会意,胖手像被闪电劈了般,滋溜一下缩回。 “无事,”萧关逢一摆手,忽觉口中酸海翻涌,看到不远处摆放的一堆空瓦罐,毫不犹豫冲了过去,“唔,唔,呕——” 翠凤看着抱着个破瓦罐止不住干呕萧仙长,同情不已。 可想到那瓦罐子在摔坏罐沿前,装的是小铃家里给她腌的臭鱼,嘴角就不听使唤咧开了。 萧仙长平日不苟言笑,高高在上的难以仰望。 贵气的天上人,抱着凡间的瓦罐子,脑袋一抽一抽的。 就,莫名的,不和谐且搞笑! “嘻嘻~” 门后传来压抑的嗤笑,翠凤扭头瞪了探头探脑的小丫头。 接受到凤姐姐警告的眼神,小铃立时止住笑声,可视线落在抱罐呕吐的人时,一张小脸憋得通红。 对普普通通凡人来说,憋笑真的好难啊!小铃无声哀嚎。 左躲右避的少女,兜兜转转又逃窜回这间院子。 “宗主!”翠凤扯着大嗓门狂吼,“萧仙长说闪电劈不伤人,让你别跑了,给它劈一下就成。” “不光劈不伤人,还能提高修为,运气也会变好,你快别躲了,再跑咱们闲敛居全毁啦,宗主……” “是呀宗主,你要相信萧仙长。”小铃也出来帮腔。 院子里还有阿爹给她送来的好些臭鱼,若让闪电劈坏就太可惜了。 云迟一个侧向腾挪躲开一击。 青色闪电连防御法阵都能轻松震碎,能劈不伤人? 疑虑间,视线落在萧关逢脸上,“真的?” 见他颔首,脚下一迟疑,青色亮光好似带着霹雳怒火,“啪”一声,精准打击在头顶。 电流瞬间从头流到脚。 就像大冬天啃了口冰糕,身体一阵哆嗦。 待电流在体内流过一圈,立时觉得神清气爽,和啃过冰糕后那种凉并爽的感觉一模一样。 忍不住还想再来一口! 可惜落在闲敛居的青电只有一道,进入身体就没了。 “闪电无伤,你怎么不早说?”云迟落在三人面前,瞧着萧关逢苍白的面容蹙眉,“你怎么了?” 萧关逢想问你给我机会说了吗?! 闪电一来就跟提萝卜似的提着他到处蹿,还好意思问他怎么了! “无事,”有外人在,萧关逢决定暂且不与她计较,“那些青电都是随化神雷劫而来的五行气运,化神雷劫过去,青电自然会消失。” 五行气运?那可是好东西! 云迟仰头望向南离真人所在的孤暮峰。 青色的闪电像从天而降的青色瀑布倾倒而下,蔚为壮观。 “原来这就是化神天雷啊,好震撼!” “是呀,我也是第一次看到,南离真人不愧为修道天才,三千年内不到,就迎来化神雷劫。” “常识课不是教说化神天雷总共只有六十四道吗,可孤暮峰落下的雷电都数不过来了,还有,为什么不是白色,而是青色啊?” “额……我也不知道,可能天骄的雷劫和普通人不一样吧。” “这么多闪电,南离真人会不会?” “是啊,好担心,南离真人你可千万挺住啊!” “……” 弟子们没被劈叉的青电追击,他们跑到空旷之地,瞭望孤暮峰方向,你一言我一语讨论着这天降奇观。 (本章完) 第176章 捕获气运 - 我家女仙太过多情 - 山羊吃胡萝卜 “当当当!当当当!” 孤暮峰上藏剑阁内的听风铃倏然摇晃起来,铃声传遍三十六峰和浮云谷。 沉睡中和处于浅度修炼的弟子,都被铃声震醒。 一枚枚弟子令牌飘向空中,散发着柔和的淡青色光晕,宗主清亮的声音从弟子令中传了出来, “所有弟子听着,立刻以最快速度赶到孤暮峰广场,接受五行气运洗礼,不来的,事后别后悔。” 同样的话,说了三遍。 当第一波弟子抵达孤暮峰广场时,一抹白色身影正站在偌大青色闪电瀑布下,不停的抽搐。 那独一无二的异域编发,不是宗主又是谁! 一道道青色闪电劈向宗主脑门,化成一缕缕青光钻进身体里。 宗主的肩膀、手肘、膝盖等关节,似乎有青光闪烁。 “蓝师兄,”连空雨凑到蓝尘面前,“小师叔这样不会有事么?” 小时候,蓝师兄送给她一条黑狗,那狗被人投了毒,濒死时,也如小师叔这般抽搐不止。 确定这是在沐浴五行气运,而不是在寻死? 蓝尘经历过化神天雷,十分肯定青色闪电不是化神天雷,可宗主行为如此怪异,不免让他也产生迟疑。 他定了定神,决定选择相信宗主,对弟子肯定道,“我们要相信宗主,走,去沐浴五行气运。” 甫一踏入青色闪电劈下的范围圈,头顶倏地一麻。 心肝脾肺都忍不住震颤! “宗宗宗宗主主!”蓝尘一抖一抖挪到云迟身侧,晃晃悠悠抬手,行了个哆哆嗦嗦的礼。 云迟杵着弯刀铿锵,像杵着拐杖得了帕金森症的老人,身体抖得像个筛子。 她颤抖着慢悠悠转过身,朝蓝尘竖起一个高速摆动的大拇指,“不不不不不错!” 看到修为高深的蓝尘也抖得如此厉害,除了连空雨义无反顾跟了上去,其他弟子是更不敢贸然进入了。 蒙震带着雷震峰弟子随后赶到。 也不管坐下弟子愿不愿意,赶鸭子似的,全给撵了进去。 又看向早到的一批弟子,突眼一瞪,大喝一声,“都滚进去!” 三叶真人长得像索命阎王,脾气又暴,连宗主都该揍,弟子们惧怕,不情不愿加入了抽搐大军。 不到半个时辰,剩余峰主带着坐下弟子也陆陆续续到来。 浮云谷弟子也在江郭带领下抵达。 持药却没来,原因是一炉炼容丹即将出炉,其中两颗,有极大可能是高阶品质。 之前珍藏的一颗高阶炼容丹,被劣徒江郭给偷去卖了。 ——劣徒江郭是这么说的。 这一炉,他说什么也要亲自看着,成丹后直接揣进储物袋。 素秋王七陈景,三位凌剑宗客人闻讯也赶来。 后天捕获五行气运,此等天大机缘,谁不想要! 气运越足,运气越好,修行瓶颈也会更少,更有无数好机缘不时砸头顶。 实乃逢凶化吉、秘境夺宝、寻道侣、问大道之必备外挂! 可当三人兴冲冲奔向人群,准备迎接幸福的抽搐时,却发现那青色闪电会认人,只劈凌剑宗弟子。 “他奶奶的,”大老粗王七啐了一口,“看老子抓住你们!” 说着,腿一蹬,弹起三丈高,徒手抓住一道青光闪电。 轰!咚! 青光闪电在他手中爆开。 王七被劈了个外焦里嫩,砸在地上,噗噗喷出两口黑烟,油光光的面孔像是打了层黑蜡,丑得十分有特色。 周遭牙齿打着颤的弟子见状,莫名找到一丝优越感。 “陈道友……”素秋低低唤了声,想找人问问怎么回事。 陈景耸耸肩,转身隐没在人海中。 他要去寻花莲。 一日不见如三秋兮,何况他已经两日没看到她。 再看引动这场气运盛宴的南离真人俞同楚。 他早在气运闪电倾泻而下时,被强大的吸力拖向高空,隐匿在黑云当中,渡着属于他一个人的劫。 气流在他身旁流窜,一道道凶猛的白色闪电抽打在他身上,皮开肉绽。 白色闪电中蕴藏的天地法则,一遍遍洗刷着他的肉身,鞭策着他的心性、意志和决心,淬炼着他的神识和灵魂。 又有更多的青色闪电劈向他的脑门,让本就旺盛的气运愈加磅礴。 气运袭身,运道昌盛,注定从此刻开始,他将更不平凡,也注定了今次历劫将无比顺利。 六十四道白色化神天雷落下,火系单灵根催发出精纯灵力,南离真人周身红光涌动。 火红的光芒穿透黑云。 晋升化神的南离真人,宛如一颗朝升的太阳,从黑云层中缓慢降落。 “南南南离真真真真人……南……” 弟子们身体酥麻,兴奋的望向缓缓下降的南离真人。 离历劫云层越来越远,南离真人微微扬唇,收敛通身灵力,朝着青色气运笼罩圈飞下。 正好落在云迟和蓝尘面前。 云迟目光不自觉被他吸引,正偷着观摩,一只大手蓦地从后探出,挡住她欣赏腹肌的视线。 等大手移开,南离真人已换上一身干净整洁的衣裳。 南离真人也被青色闪电击中,抖动着面颊朝蓝尘投去一抹感激的眼神。 方才只顾沉浸在晋升成功的喜悦中,竟没注意到衣衫都撕裂,褴褛得只剩下一根根布条。 想到弟子们瞧见了什么,以及宗主那恐怖诡异的目光,南离真人羞臊不已。 他颤抖着,一点点朝青色闪电圈边缘挪动。 待到气运闪电停止,他要第一个冲出广场,回洞府闭关! 先闭他个三千年! 幸亏蓝尘果断,直接取出自己备用衣袍套在他身上,否则……怕是要闭关三万年才行! 云迟扫了眼周围人神色。 女弟子们个个面红耳赤,激动得不行。 可以预见,今日过后,在女弟子中流传的凌剑宗男修魅力榜,又该变一变了。 不知萧关逢那靠颜值气质拿下的榜一,能否还坐得住? 毕竟天赋高、能力强、运气好、洁身自好、身材火爆、颜值也不差的南离真人,确实很迷人。 气运闪电持续了整整两个时辰。 结束时,云迟头晕目眩,身体还在不自觉微微颤动。 “跟我来!” 陈景趁她脑袋懵懵时,拽着她飞速离开了孤暮峰。 (本章完) 177章 叮叮叮,做贼心虚 - 我家女仙太过多情 - 山羊吃胡萝卜 蓬景苑,练武场。 两人伫立在一根粗壮的碧蓝琉璃圆柱前。 “这是……”云迟摸了摸圆柱上的阵纹,“弟子的日常训练阵法?” 陈景笑着颔首,“不错,正是基础训练阵法的母阵阵眼。”然后花了半柱香言简意赅讲解了操作流程和注意事项。 “试试?” 云迟抓过他手里的一把灵石,投入圆柱上其中一个孔洞中。 又把宗主令牌按进一个凹槽里。 琉璃圆柱“噔”一下亮了起来,就像突然打开的聚光灯,散发出柔和的碧蓝幽光。 旋即,圆柱朝左右快速分出虚影,外观与琉璃圆柱如出一辙。 虚影快速移动,八根虚影加实体圆柱,共九根柱子,形成一个圆形围栅,将练武场围在中间。 “叮叮叮,今日功,明日果,日耕不辍终有获!” 云迟一步跨入阵中,被突然响起的清脆少女音吓了大跳。 就像在听自己中二的录音!半夜梦到都会吓醒的那种! “请问试炼弟子选择第几号训练模式?” 也不说有几种选择,让她怎么选? 云迟额头冒出三根黑线,扭头,疑惑的望向陈景,“怎么选?” 陈景双手张开搁在嘴角做放大喇叭状,喊道,“随便选!” 云迟掏了掏耳朵,有点嫌弃。 “请问试炼弟子选择第几号训练模式?”翻版云迟音又问了一遍。 “一万号!” “好的,一万号训练模式正在开启,请试炼弟子做好准备……” 随着少女音落下,一道拟真人影从其中一根圆柱虚影缓步走出,一步步走到她面前。 然后……杵着不动! 人影刻画得惟妙惟肖,活脱脱就是另一个她! 云迟脑门又冒出三根黑线,再次扭头,用更加迷茫的眼神望向陈景。 “打她!”陈景喊着挥出一勾拳。 云迟原地劈出一刀。 刀光落在人影上,人影顷刻散成粉末,又快速凝结,重新组成完整人影。 而后人影快速抬臂,还给云迟一刀。 招式和力道,与她挥出的那刀一模一样。 她好像懂了,连珠炮似的挥出上千刀,人影也越来越厉害,除了没有灵力,身法招式与她相差无几。 甚至在对打过程中,一时不慎,还被人影斩去一缕头发。 她打得酣畅淋漓,练了三个多时辰才意犹未尽退出阵中。 “下回再来,也要让她重新学习吗?” 如果每次都得从零开始将所有身法招式演示一遍,未免太麻烦。 “不用,人影是学习型陪练阵法,会根据身份牌记住所学内容,随着对打次数增加,会越来越强。” 边解释边伸手,想给她擦汗,被她歪头躲开。 “不错,”云迟不吝夸赞,“除了有点费灵石,开场太蠢,其他的挺好。” 三个时辰五百中品灵石,一般弟子可消费不起,宗门更担负不起。 “这只是初始模型,还有待优化。” 陈景若无其事收回手,当做什么也没发生,“还有其他模式,要不要也看看?” 云迟看了看暗淡的天色,“不了,明日再来。” “寅时能来吗?”她习惯寅时练刀,寅时过来便不会打乱其他修炼计划,一举两得。 “可以,”陈景补充,“随便什么时辰都可以。” 云迟想了想,“要不这样,你给我解除蓬景苑的防御禁制,我过来后自己来练武场。” 陈景知道她这是不想麻烦自己,微微一笑,“好。” 不要他开门,他还可以在门口布设一个监控阵法,同样能知道她何时来了。 “不早了,”云迟掐了个除尘咒,边转身边扬手,潇洒得很,“走了!” 扬起的手腕却人抓住,“既然不早了,干脆别走了。” 陈景被她凌厉的目光瞧得没了底气,像个被抛弃后小心翼翼的孩子,声音低下去。 “好歹……” 他点了点嘴唇,“再走。” 山顶薄雾缭绕,清朗月色穿透银白雾色打在俊秀面容上,云迟眸色沉沉,发现他自有一股出尘的清雅。 说起来,上回脑子迷迷糊糊,根本想不起来他的唇是何种味道。 她收起凌厉的锋芒,转回身。 踮脚,嘴唇缓缓贴了上去。 她亲了他!她居然在清醒状态下亲了他!陈景听到心脏“咚,咚,咚”缓慢又剧烈的鼓动,忘了回应。 可当他反应过来,慌忙去回应时,柔软温热的唇瓣已经退开。 刚刚还在他唇边厮磨的殷唇,轻轻的启,微微的合,而她眼里铺满戏谑的笑意。 “一窍不通,还不上进!”她说,语气有点嫌弃,“走了!” 直到窈窕身影融入夜色中,拐出练武场,彻底消失在眼前,陈景才缓缓抬起指尖,触摸向自己唇瓣。 那里还残留有她的味道,温温的,热热的,还有点甜。 可,怎样才算上进呢? …… 云迟哼着小调回到闲敛居,远远瞧见等在门口的萧关逢,做贼心虚又往唇上拍了个除尘咒。 一路上,她已经施过三次除尘咒,外加两张清洁符。 “站门口干什么?”大步走了过去,驾轻就熟环住他的脖颈,鼻子埋在他颈窝亲昵的蹭了蹭。 萧关逢回抱住她,察觉她身上味道比平常从外回来淡上不少,“和人打架了?” 云迟一怔,“没有,弟子日常训练阵法的模型做出来了,捕获完气运,顺道去试用了一下,流了一身臭汗,所以清洁了一番。” “还没说你站门口干什么呢?”言多必失,她赶紧转换话题。 “等你!”萧关逢道,轻柔的噙住她小巧莹润的耳垂,“卧房毁了,书房也毁了,还未来得及修葺,今晚去别处住。” 被微凉的唇包覆的耳垂,舒服极了。 身体不可抑制的一阵战栗。 云迟哼唧两声,建议道,“去梧桐居,或者空间里?” 萧关逢嘴角扯开一个细微的弧度,使了个坏侍弄几下唇边的耳垂,直到挂在脖子上的手臂有些软了,才退开。 云迟十分不满,嘟着嘴去寻他的唇,却被一只冰块似的大手推开。 然后见他掏出星云烟舟,放到了空中。 明白他是想在星舟上过夜。 (本章完) 第178章 再来一次? - 我家女仙太过多情 - 山羊吃胡萝卜 甫一登上烟舟,目光瞬间被一团火红吸引。 在烟云浮动的轻舟上,一只展翅的“火凤凰”被细细的杆顶着,悬浮在空中。 云迟把“火凤凰”拽下来,握在手里打量,鼻尖嗅到一股清淡的香味儿,很好闻。 “这是花吗?” 她举着花杆子摇晃两下,杆端的“火凤凰”扇动两下翅膀,栩栩如生。 “咿——” 玩心大作,她给“火凤凰”配了个音,用灵力控制它在头顶翱翔,穿梭在无垠夜空当中如梦似幻,美极了! “嗯!”萧关逢点点头,“此花名为摘星千羽,来自上界。” 提起上界,云迟想起无妄天海那位,说起来,一月之期将近,该联系她了。 “哪里能摘?”她眼睛跟着‘火凤凰’不停打圈圈,十分喜欢,“我想给空雨和二姐也摘一朵,她们肯定喜欢。” 萧关逢目光始终追随着她,那欢喜的小模样,使他得到极大满足。 “萧兰山。” 闻言,云迟失望的“哦”了声。 萧家族地,他定不会带她去了。 “这花,萧兰山还有许多。”萧关逢淡淡道,“什么时候想去,我带你去。” “嗯!” 云迟满心应了。 她一边施展驭星术在烟舟中画出一整片星空,一边用灵力控制‘火凤凰’去摘“星星”,不时还学凤凰鸣啼嗷叫两声。 兴致来时,甚至释放出体内的星凰鸟,让星斑凤凰把“火凤凰”吞进去,又吐出来。 不知不觉,星云烟舟升向云层,达到前所未有的高度。 高到仿佛伸手就能摘到星子。 云迟玩够了,“咚”一声仰倒,呈大字躺在柔软弹性的星斑舟板上。 柔软又宽敞的星斑舟板躺着太舒服了。 她在衡量,是忍痛进空间修炼呢,还是偷一夜懒睡个好觉。 萧关逢摆上一张小桌,点燃法器灯,看了会儿书。 瞧她一个人玩够了,收起小桌灯和书,取出药膏走了过去。 “手。” 云迟十分听话,乖乖伸出右手。 萧关逢解开她食指和中指上的布帛,眉头微蹙,有些冷色道,“若是还想让指甲长出来,就管好手,每日练刀再不要超过半个时辰。” 云迟这才想起来昨夜他叮嘱过不许长时间舞刀。 “一时高兴,忘了这茬。” 她嘿嘿干笑两声,“还好本少主眼光独到,随便抢个夫君就是神丹师。” “我运气一直很好,从小到大,没栽过跟头。” 萧关逢睨了眼那狂妄自大、莫名自信的某人,平静道,“运气是很好!” 这话听着,怎么感觉有点点怪呢? 云迟歪头打量萧关逢神色,正好他也抬头看她,沉寂的眸色看似波澜不惊,但她却成功瞧出里面一丝丝戏弄。 呦!闷葫芦还会说反话开玩笑呢! “嗯,”重新审视自己运气的某人,脸不红气不喘纠正不当言论,“除了被持药老头炸飞的鼎砸到那次,其他时候运气好得像无妄天的亲闺女。 闭着眼睛都能捡到万年兽丹,随便出个海就治好了伤……” 两人之间,又恢复一人滔滔汩汩说,一人静默不语听。 “好了。”涂完药,萧关逢收起药膏。 云迟止住话头,坐起身来,瞅了瞅新包的手指。 包得很仔细,比前生见过的所有医生都仔细,也比伏狼族王廷的老巫医们仔细。 “行了,你早点睡,我修炼去了。” 用精神力覆盖整个上行界寻找小石头,破除天神下的诅咒,对抗无妄天海那位未知因素,实现成亲自由…… 一桩桩,都需要强大的能力做支撑。 而她,还差得远呐! 不情不愿伸向空间石的手,伸到一半时被另一只手截住。 “过两日服用转灵丹修炼,这两日不用太累。” 云迟脱口道,“修炼怎么会累,和睡觉一样养精神,你以为我像你,身娇体弱又挑剔。” “不早了,我明天还得练刀,没几个时辰天就亮了。”说着,倾身在男子唇上浅啄一口,“明天见!” 萧关逢却顺势搂住她的腰肢,凑近了耳朵,温柔的低语,“你不是说……” “我说什么?”见他话说一半打住,一门心思埋在颈间耕耘,云迟心痒难耐。 最讨厌话说一半的人了! 萧关逢笑了。 嘶哑的嗓子,已染上一触即发的欲念。 “不是说,”他含住耳垂,含糊不清道,“好想……再来一次?” 什么鬼? 云迟一脸懵。 再问,他却不答了。 细致的吻从颈间挪开,朝殷红的唇而去,就势将她压倒。 …… “我到底什么时候说过?” 第二日回到闲敛居时,她还在不依不饶追问“好想再来一次”的问题,不得到答案心里毛乎乎的不得劲。 萧关逢牵着她信步慢走,任她千般花招万般好话,始终笑而不语。 人,总要为自己说过的话负责! “宗主啊——” 云迟一直侧向挪动,关注点全在萧关逢身上,兀地被一声带着哭腔的“宗主啊”惊了一跳。 她摆正身子,轻咳一声,宗主威严立现。 蓝袍弟子迈着矫健的步伐狂奔而来,扑通跪地,拽她裙角,语无伦次嗷嗷。 一套动作行云流水。 “宗主,”弟子涕泪横流,言语激动,“宗主,弟子,弟子……” 云迟蹙眉。 在她看来,修为比她低的弟子都是菜娃。 显然,跪在眼前的是棵老菜娃。 头发花白,身形佝偻,脸上长满连片的老年褐斑,半只脚跨入棺材才筑基。 “起来好好说话。” 老菜娃抹了两把泪,半天才忸忸怩怩站起,老泪纵横的眼里感激之色异常醒目。 “宗主,弟子是来感谢宗主的,多亏宗主昨日让弟子沐浴五行气运,弟子……” 原来,老菜娃名为陈天娇,木系单灵根且灵根天赋极好,五岁引气入体,八岁晋升练气巅峰,此后近两百年,修为无寸进,前后共八十九次冲击筑基,均以失败告终。 她天赋极高,也不缺资源,可个人气运实在太稀拉,每当筑基突破的紧要关头,总会发生千奇百怪不好的事儿导致晋升失败。 昨日沐浴过五行气运青电后,回去抱着试一试的心态再次突破,没想到一下成了,过程顺利得以为在做梦。 本来只剩下两年不到的寿元,眼下成功筑基,又能再多活几百年。 而且,她找玉照峰那位素秋前辈看了,前辈说她如今的气运,虽比师兄弟们差一些,但也比上行界大多数修士强。 她相信,只要她肯下功夫,定然能走得更远。 老菜娃掏出一本册子,“宗主,弟子知道宗主不缺资源,这是弟子的珍藏,送给宗主,希望宗主不要嫌弃。” 说完,把册子往云迟怀里一推,转头跑了。 那龙卷风般的跑姿,好似有十头饿狼在后面追她一样。 (本章完) 第179章 逗乐 - 我家女仙太过多情 - 山羊吃胡萝卜 “什么东西?”云迟打量两眼有些陈旧的封皮,随意的翻开册子。 刚翻到第二页,“啪”一声合上。 ——如此好物,得躲在被窝偷偷欣赏! 扭头却瞧见身旁男子神色极不自然,耳根子泛起红晕,不用想,他定然也看到了那两张不平凡的插图。 云迟有意逗他,又翻开册子,堂皇正大品读起来。 萧关逢面红耳赤,暗自吐槽凌剑宗上梁不正下梁歪,露骨的插图就那么猝不及防再次闯入视线。 “我看这两句描述不太贴切,词不达意,”云迟孜孜不倦,扮起好学生,“你学识渊博,看看该怎么描述?” 萧关逢面色愈加羞臊,嘴唇翕动几下,憋了半晌也没憋出个囫囵字。 云迟端着册子一副看好戏的姿态。 就在她以为胜券在握,将他死死拿捏住时,却听他一本正经道,“贴切不贴切,试过才能知晓。” 云迟:“……”她的纯情小郎君哪儿去了? …… 小花见到萧关逢,就跟闺女见到亲爹似的,火红的小身板熊熊燃烧,上蹿下跳。 “萧萧!萧萧……” 脆嫩的童音,欢快又激动。 云迟恨恨的盯着用整个身子包裹住萧关逢双手的那团鬼火,真想给它再摁回丹田吊着,“它害我晋升失败修为跌落,你还为它求情!” 语气有点不满。 “长时间不接触灵气,它已经很虚弱了。”萧关逢边说,边剥着介枫草茎丸。 刚剥出四五颗,被巴巴盼望的小花滋溜一下吸走。 清甜的灵气从墨绿茎丸中逸出,被火红的身躯转化成精纯灵力,滋养着它的灵识。 小花舒服的叹息一声,围着萧关逢愉悦的转了几圈,“萧萧,萧萧……”而后又蹲守在他的手边。 生怕墨绿茎丸被人抢走。 云迟咂咂嘴。 在萧关逢剥出新一波介枫草茎丸一瞬,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左手拎鬼火团子,右手抓起茎丸丢进嘴里,“我的!” 一气呵成! “咿,咿咿……”小花那个气呀,主人真不是个好的,“主人,你太不要脸啦,又抢小孩东西。” “说谁不要脸?” 小花丝绵般柔软蓬松的身子,被云迟团在手里,揉捏拉扯成各种形状,“嗯?” 圆滚滚的身子疯狂扭动挣扎,“快放开我!” “萧萧救命,主人又要杀小花啦!”好气,挣不开。 “喊,喊破喉咙他也救不了你,”小花被拧成一根大麻花,“快说‘主人我错了,介枫草丸全是主人的,主人最漂亮,主人最温柔’,快说,不说捏扁你!” “哼!萧萧说了做人要有骨气,做灵更要不屈从,”被搓成一条麻绳的小花愤然大吼,“小花不说,主人就会以大欺小,萧萧救命——” “哈!哈哈!”云迟被它逗乐了,提着红团子在眼前摇晃,“就你个白眼狼还有骨气?”说着又丢了一把介枫草丸进嘴里,小花眼气死了,口水吞得啧啧响,又开始扭动身子喊救命。 “哈哈哈~” 红团子被捏成乌龟形状,云迟提着后腿,笑得前仰后合。 萧关逢实在看不下去了,把手掌摊到“乌龟”嘴前,有香喷喷的灵力丸子吃,“乌龟”瞬间止住喊叫,也不再挣扎,滋溜滋溜暴风吸入。 吵架哪有干饭香! 就算要吵架,那也是为了更好的干饭。 云迟嗤鼻,不屑的嘟囔,“收买人……唔!”,那个‘心’字尚未说出,两颗介枫草丸子按进嘴里,坏心乍起,将给她投喂的两根手指含进嘴里,咬住指腹,舌尖快速撩过指间。 “……好吃!” 对上她带颜色目光,萧关逢故作淡定别过脸,假装听不懂,继续剥介枫草茎丸,边剥边问,“你打算何时让小花和铿锵融合?” 长成的器灵,一日不与身体融合,就需要用灵草灵药持续喂养,否则会越来越虚弱,甚至灵体消散。 “过些日子吧,至少等弟子日常训练考核体系敲定再走。” 小花吞噬掉百万剑灵,灵识无比强悍,能承载它灵识的材料实在太少,一旦上路寻灵材,不知何年能归。 “再说,”云迟松开手,“也没想好带谁同行。” 好不容易捡回的命,可得好好珍惜。 在没有绝对实力自保前,如果没有强者随行保护,绝不出山门。 不要跟她讲什么机缘,作为昔日第二大仙门宗主,又有萧关逢这个外挂,还需要出门跟一群穷蛋抢机缘? 也不要说什么磨炼心性。 心性这玩意儿,好赖,在于坚定心中目标,在于能担多大事儿。 只有信念不定,对自己不够自信之人,才需要于千帆万难中一点点找寻目标,最后坚定目标。 她肯定自己心中所求,并对此矢志不渝。 剩下的就是好好活着,提高修为,然后达成心中所求。 钳制住身体的手一松开,小花立刻又飘到萧关逢手边,巴巴的等着吃香喷喷的灵力。 萧关逢心有所动,“我跟你去。” “你?” 云迟扑哧笑出声,半开玩笑,“那怎么成,你又没有修为,咱俩一起出去,只怕刚走出凌剑宗范围,就被人当成天上掉的免费机缘给逮了。” 陈景这个灵力库必须带,二姐的破障眼也很有用,大哥炼器师的身份能很好判断找到的材料是否满足要求,如果可能,她还想再带一名化神强者随行保护。 可此行归期不定,实在不宜劳师动众,所以她还在纠结到底该带几人。 但再怎么考量,也轮不上他啊!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听到这话,萧关逢剥茎丸的手一顿。 “我知道哪里可以找到适合的灵材。” “云迟,”他强压下心里的苦涩,正色道,“我们两人去,不会有危险,我保证。” “可……” 危险是一方面,更重要的是合欢宗心法要定期吸灵力啊! 情敌碰头,想想那血腥的场景,云迟不禁一哆嗦。 “要不……还是让人替我去取材料吧。” “你说说那灵材叫什么名称,在哪里可以寻到,我发个内部任务,让几位化神弟子接任务去取灵材。” 萧关逢定睛看她,示意她把小花收起来。 “云迟,”等到只剩他们两人,他才再次开口,眼神越发认真,“寻灵材是其次,我想同你一道,不用旁人。” “你,可明白?” 他言语真挚,目光中氤氲的情感浓到化不开,她岂能不懂,可在情爱层面,她是个心狠的人。 于心狠的人,情爱不过是廉价的玩物。 “好!我们一起去。” 萧关逢心中一松,正窃喜,盘算着那个曾被她矢口拒绝的计划,却听她继续说道,“不过得等你解除咒印,有能力自保以后。” (本章完) 第180章 晋升,再次发作 - 我家女仙太过多情 - 山羊吃胡萝卜 空间石内浅草地上。 聚灵阵盘悬浮在高空,莹莹毫光倾泻而下。 此次所服转灵丹,由九百颗千年兽丹和无数优质灵草熔炼而成,释放的灵气浓度高于外界数千倍。 奔涌在经脉穴窍中的灵力,就像一股股洪水,不断涤荡着躯体,将经脉一点点扩宽。 水元丹疯狂吐纳着,其内蕴藏的灵力充盈无匹,将它的体型扩充五六倍之大。 云迟调动精神力,全数倾注在水元丹上,推动水元丹催化更多灵气。 如此过了五日。 只闻“崩”的一声,水元丹如一颗撑爆的水球,轰然炸裂。 结丹巅峰大圆满积攒的灵力汹涌而出,如幼鸟破壳,新奇的打量新世界。 这时。 精神力化作一只无形的大手,把无序翻滚的灵力团成一团,与未炸裂的水元丹如出一辙。 与此同时,丹田海里逸出丝丝缕缕五色炫光,朝着灵力团飘去。 原本雾蒙蒙的丹田海,都被五色炫光覆盖,美轮美奂。 灵力团被五色炫光包裹,无序翻涌的灵力一点点变得有序,再一点点重组。 当五色炫光褪去。 丹田内,赫然出现一个小人儿。 小人儿呈幽蓝色,五官模糊,盘坐在水元丹原本所处位置,彻底取代水元丹。 原本围绕水元丹公转的阴阳引,则改为围绕小人儿,以更快速度公转,圆弧上的蓝色也以更快速度淡化。 元婴成! 处于修炼中的女子,嘴角露出一抹志得意满的浅笑。 然后抱元归一,缓缓睁眼。 她心中欢喜,迫不及待跑出聚灵阵,挂在男子身上。 “成了!” 脸上难掩喜悦。 萧关逢受到感染,心情也跟着愉悦起来。 原本慢慢啃介枫草根茎的小花,眼见主人结束修炼,“啊呜啊呜”两大口,把介枫草根茎连皮带丸囫囵吞进腹中,然后“咻”一下飘过来,在主人脸蛋上蹭了蹭。 “主人好棒哦,这么快就修炼完了。” 云迟摸了摸红团子软软的脑袋,指尖光华一点,一小簇幽蓝灵力跃然其上,在红团子面前晃了晃,“嘴甜的小孩儿有糖吃。” 灵力啊! 主人的灵力啊!香甜可口的灵力啊!那可是它灵生最爱啊! 可比绿油油的丸子好吃多了。 小花口水吞得咕咕响,激动得在主人肩上蹬蹬蹬上下跳跃。 小嘴儿巴巴叨个不停,“主人好厉害,主人最聪明,主人最好看,主人最好了,小花好爱主人……”,期间,深埋在火红躯壳下的大眼睛,一刻也没离开主人指尖跃动的灵力。 好香啊! “哈哈哈~”云迟心花怒放,手指一伸,慷慨解囊,“吃吧!以后每天都要夸主人,听到没有?” “好哒!” 小花用身子包裹住灵力跃动的手指。 干饭间隙,不忘抬头鼓吹两句彩虹屁,“主人,你对小花太好啦,主人最大方最美丽,小花最爱主人啦,小花要和主人永远在一起。” “小崽子嘴真甜,真不愧是我身上留下的血。” 一高兴,云迟又往指尖逼出一大簇灵力,直接把火团子整个裹住。 萧关逢瞥了瞥畅游在幽蓝灵力团中埋头干饭的某灵,又瞥了瞥得意忘形疯狂输出的某人。 ——两个孩子! 应萧公子要求,云迟陪他用晚膳。 坐下不到半柱香,她就心不在焉,半垂着头不知胡思些什么,耳根子爬上可疑的红晕。 萧关逢不着痕迹笑了笑,吃个五分饱便搁下筷子。 岂料—— 在他搁下筷子刹那,她瞬间弹起,“吃完了吧,我修炼去了。” 一溜烟没了人影。 所以……是他想多了吗? 萧关逢看向她消失的地方,兀自有些难为情,耳根子也隐隐发烫。 一盏茶后。 当着萧关逢面闪进空间的云迟,从另一个出口闪出,落在浮云谷田野。 浣神纱挂在耳朵上,隐去身形气息。 蓬景苑大门口监控阵法异动时,陈景正在练武场调试弟子训练阵法,知道来人是谁,心头一喜,立刻扔下手里两块阵盘,大步流星朝门口而去。 跨入蓬景苑,云迟摘下浣神纱,露出红彤彤冒着热气儿的脸。 很快,两人就在回廊迎面碰上。 距离五行气运降临那日碰面,已过去半月有余,她说第二日接着试用陪练阵法也没来,这会儿见到她,陈景显得尤为激动。 “花莲!” 陈景扫了一眼,先是惊喜道,“你晋升元婴了?”而后才注意到她面色潮红,“又不舒服?” “嗯!”云迟目光浑浊,闷着应声。 也是,夜露深重,她这个时辰出现在这里,除了这个原因,还能是什么? 陈景一头热情瞬间被浇灭大半。 他伸手去抱她,一个除尘咒猝不及防拍在他身上,张开的双臂一僵,又很快恢复自然,因为她已经主动钻进臂弯中,滚烫的唇舌跟着贴了上来。 …… 这回,陈景损失的灵力,直接从半年跳至三年,但他并未说出来。 完事儿后,云迟利落的翻身下榻。 幽蓝灵力滚过全身,斑驳的痕迹消失得无影无踪,连半颗红点也没留下。 陈景目睹她毫不留恋消除痕迹,飞快的穿衣,又三两下编好头发,那行云流水的动作,半点不拖泥带水,就像按照程序机械的完成一件定时任务。 与她满身红痕不同,大半个时辰的交缠,他周身光洁,连一道抓痕也没留下。 可她分明不是克制之人,否则也不会有宗主纵欲无度差点勒死男弟子的蜚语流出。 他更亲眼见过她顶着欢爱后的红斑,旁若无人到处晃荡。 事实上,于男女之事上,萧关逢十分霸道,从来不许她用灵力抹除痕迹,最多用点药膏处理一下脖子手背等裸露在外的皮肤。 云迟纵着他,也就懒得同他犟。 陈景倚在床头,静静看她规整仪容。 心里陡然升起一股子气恼,凭什么她可以淡定如斯,而他,却要忍受日复一日的相思之苦。 想见她,却被限制不许踏足境览峰,只能苦苦等待。 就像凡人皇宫里等待皇帝临幸的妃子,望穿了秋水。 “等一下!” (本章完) 第181章 威胁 - 我家女仙太过多情 - 山羊吃胡萝卜 在青色身影踏出房门前,陈景叫住她,飞跃至她身后,紧紧圈住她纤细的腰肢。 “花莲,再待一会儿,”他嘶哑着嗓子,压抑着游离在暴走边缘的不甘情绪,“一会儿就好……” 云迟轻轻阖上眼睑,长长舒了口气,“陈景,你再这样,会害死我,也会害死你自己。” “为什么?”陈景不解,更不懂。 心里愈加难堪。 长风门尚在时,他也是天之骄子,从未想过有一天会卑微至此,巴巴的祈求一个女子能多看他一眼。 这个女子对他不算好,甚至有些刻薄。 可他就是对她难以释怀,脑中不时飘过那一抹落寞的背影。 云迟眸色一凛,眼中满是坚韧。 “因为我还不够强,你也不够强,在有些人面前,你我渺小得如同地上的蚂蚁。 所以,你若是还想活,就藏起那份心思,若是不想活了,当我没说,只是请你别连累我。” 提起生死,陈景蓦地想到屠杀长风门满门那群人,眼中也染上悲痛之色。 圈住心上人腰肢的手臂松动了些,“怎样才算足够强?” 云迟沉吟片刻,怅然道,“至少,与我的师尊踏雪仙尊一样吧……” 萧关逢手下那些人没有直接杀上凌剑宗,而是利用她毁了踏雪仙尊,足以说明踏雪仙尊的实力令他们忌惮。 闻言,陈景默默松了手。 …… 沈昭受伤后,上行界太平了三个月。 先前人人自危的大小宗门,陆陆续续活泛起来,叫嚣着组建仙门联盟,勠力剿灭前生门这个毒瘤,以及屠灭二十多家宗门的神秘组织。 仙门联盟由长青宗牵头。 短短时日,已集结上百家宗门及数千家大家族。 原本还有四年才召开的英才仙盟会,也在长青宗力荐下,提前到一月后。 意在借英才仙盟会召开之际,招揽更多仙门加入仙门联盟。 虽说凌剑宗败落了,失去风柳泽湾左岸这棵摇钱树,灵石供应入不敷出,弟子也只有两千出头,战力值低下,但凌剑宗经过数十万年经营,底蕴犹存,再说修炼资源又不仅仅指灵石。 单是浮云谷的灵草灵药,已足够令百家垂涎。 而仙门联盟里,大都是些“两袖清风”的三流宗门,鱼龙混杂、各怀心思。 长青宗意图利用仙门联盟讨伐“邪修”之机,赶超合欢宗,夺下仙门之首的宝座,对凌剑宗这块儿肥肉,自是不愿放过。 然而,派往凌剑宗游说的人,连宗主云花莲的面也没见上,就被一名普普通通的元婴弟子打发了。 可以说是相当的不重视! 该名普普通通的弟子,正是宗主忠实狗腿子江郭。 这日。 被宗主寄予厚望的两名打手,切磋完剑术,坐在廊亭闲聊。 “此番凌剑宗拒绝仙门联盟,往后怕是难以独善其身了。”南离真人俞同楚忧心道。 方牧生性情直率,心里没那么多弯弯绕绕,却也能看出仙门同盟没安好心,长青宗更没安好心。 从前忌惮有情尊主,更忌惮其背后的无枯尊主,才不敢贸然对凌剑宗出手。 现今无枯尊主陨落,有情尊主重伤难愈,自身难保,有些人的贼心思便再次按捺不住,开始蠢蠢欲动。 想到此处,方牧生冷哼一声,“就算没有大乘强者坐镇,他许风敢来,我方牧生也定要剐下他一层皮。” 俞同楚叹息,“怕只怕,欲加之罪啊!” “哼!”方牧生冷嗤,“长青宗向来不要脸。” “且看宗主如何决策,我等……”俞同楚仰头望天,那方天地已变,“只管听从便是。” 提起宗主,方牧生愤懑尽消,庆幸当初选择小师叔带领凌剑宗,“说起来,宗主的天赋实乃当世无双,我凌剑宗前途可观呐,哈哈。” 言语中透着与有荣焉的自豪。 “但愿顺遂。”俞同楚不似方牧生那般乐观,“希望宗主修身途中不忘修心。” 常言福祸相依,修为进阶过快,若没有与之相匹的心性,只会适得其反。 方牧生出言宽慰,“真人多虑了,依我看,宗主之心性,更甚你我。” “唉,不说了。”见俞同楚仍旧眉头不展,方牧生端起茶盏,示意,“喝茶!” 俞同楚一愣,旋即笑开,“喝茶。” 被念叨的云迟,刚从雷震峰领了二百只储物袋。 ——三叶真人蒙震升任财务长老,主管资源发放和为宗门赚灵石。 回到闲敛居,江郭正领着十几名弟子在卸货。 见云迟回来,江郭放下手里两只麻袋,迎了上去,拱手作揖,“宗主,两千万颗回春丹、两千万颗蕴心丸和一亿颗淬体丹,已经全部炼制完毕,都在这儿了。” “嗯!”云迟目光扫过装载着丹药的十几艘烟舟,满意的点点头,“我要的灵草种子呢?” 江郭恭敬道,“正在准备,最晚后日送来。” 云迟颔首。 待弟子们把丹药全数卸下,手一抛,十几个储物袋“咻咻咻”飞向丹药堆。 储物袋飘在空中,袋口朝下打开,像是强劲吸尘器,弹指间,便将一瓶瓶丹药吸了进去。 云迟给装满丹药的储物袋编上号,又备注上丹药种类,拎着花花绿绿的储物袋,哼着小调走进闲敛居。 归期将近,她的心情越发急不可耐,恨不得插上翅膀披星戴月飞回北野。 欢快的脚步声从廊外传来。 萧关逢放下狼毫,走向窗棂边小几,坐在左侧软垫上,着手冲茶。 茶未洗完,仪仪倩影翩然迈入屋内。 云迟提溜着储物袋,立在一旁等他洗茶冲茶,直到他斟好两杯茶,放下小茶壶,才一个虎扑扑进他怀里,搂着亲了好一阵。 “有一件喜事。” 从他怀里退出来,她转身坐在小几右侧软垫上,豪饮一大口茶水,目光一亮,“好喝。” 萧关逢动作优雅的给她续茶,“何事?” 云迟伸长身子探过半张小几,朝他那头探去,神色灿烂晃人眼睛。 近来,她一直忙于准备辎重,整日如放飞的小鸟般欢喜,飞上飞下,任谁都能感觉出她有多兴奋,却都不如此刻激动。 不免对她口中之事愈加好奇。 她俏皮的眨了下眼,嫣然一笑,“找到小石头了,你收拾一下,明日咱们就启程去接他。” 霎时,萧关逢心里掀起惊涛骇浪。 星石被沈昭藏得极好,怎么会? “哦?”他面上却沉静如常,将心里的波澜深深藏住,“你在哪儿找到他的?” 云迟笑着摇头,“不是我找到的,是蓝尘和陈景,不过没将他带回来,需得你同我一起。” “何出此言?”萧关逢心脏咚咚鼓动,直觉她知道了什么。 果然,她微微眯了眯眼,笑容里闪过一丝冷然。 云迟抬高臀部,屁股离开软垫,身子越过小几,轻轻咬了一口他的唇角,无比的亲呢,“明知故问!” 她探着身子直视他幽深的星目,大大的杏眼中笑意浓浓。 “萧关逢,若小石头有事,我就……”半晌,才听她既轻缓又淡然道,“杀了你!若是杀不了你,也要……”纤纤玉手按在男子心口,“让你痛!” 就像开玩笑那般,她用他最熟悉的温言软语,第一次不加掩饰说出伤他的话。 甚至在说完后,像往常一样热情似火的吻他。 (本章完) 第182章 妥协 - 我家女仙太过多情 - 山羊吃胡萝卜 云迟缓缓阖上眼。 调皮的唇舌,在他唇上逡巡,来来回回的拨弄,直到把他冰凉的唇瓣摩挲得滚烫。 “傻瓜!” 她笑着嗔怪了句。 然后绕过小几,再次扑进他怀里,湿漉漉的唇贴近男子耳畔诱哄,“我怎么舍得杀你呢,你也不会让我失望,对吧?” 她在威胁他! 萧关逢觉得心口痛极了,好像被人捅了个窟窿,痛到无以复加。 她把他的情看在眼里,编织一个又一个温柔陷阱,让他越陷越深,直到那情疯长成他的命门,她再捏住那命门。 就像现在,她生气了,于是用让他欲罢不能的柔情,往他命门处狠狠扎上一刀。 她的言外之意再直白不过:倘若星石回不来,那么此刻的柔情,他将再也得不到。 云迟察觉到他身躯僵硬,也瞧见了他眼里一闪即逝的惊愕和悲痛,她心里同样不安,因为不确定他对她的情,能纵容她放肆到哪一步。 所以只敢用半哄骗半威胁的方式。 “云迟,”萧关逢扶正她的脑袋,正色道,“我不想同任何人分享你。” 意料之中的答案。 云迟笑了笑,笑不达眼底,“所以你把小石头藏起来,明知道我在找他,却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 “是!”萧关逢并不掩饰。 “那如果,我是说如果,”云迟试探道,“有一天我爱上了别人,你会怎么做?” 萧关逢眸色微凛,沉声道,“我不许!” 这一刻,他深不见底的眼中,赫然浮动着狠厉的精光,带着毁灭一切的漠然。 那漠然匆匆掠过,就像一片树叶落入水中随波而下般不经意,却让云迟瞬间想到了北野,想到北野三千年来对飞鹰族无情的奴役。 她感到一阵惧怕,背脊不禁僵直。 见她面色一瞬间暗沉,眼中更是闪过一丝不可思议的惊惧,知她被他的认真吓到,萧关逢有些懊恼,抬手把她的脑袋轻轻按在颈窝,敛去冷漠,轻柔的搂住她。 像是搂住一只寻求安慰的小猫,小心的安抚着她的焦虑。 “别担心,星石没事。” 萧关逢妥协了,“我们接他回来。” 微微冰凉的手掌一下一下抚过后脑,渐渐的,云迟身体放松下来。 心却提得更高了! 未来,她要用更加谨慎的态度对待他,对待萧家人。 …… 两日后,一早。 云迟带上萧关逢,在朝阳的鎏金光辉里,朝着太阳升起的方向出发了。 陪同的,还有战力最高的四位化神强者,以及外援陈景。 此行只有一个目的——带回星石! 临行前,开启了修复到一半的护山大阵,并为留守弟子准备了足够的逃生剑舟。 半残的护山大阵能抵挡所有元婴修士的攻击,以及能力平平的化神修士。 所以,云迟命令弟子们,若是在宗主一行未归来前遇化神强者来袭,立刻乘剑舟从孤暮峰撤离。 …… 前生门建派在一座孤岛上,岛外千里海域常年被浓雾笼罩。 浓雾中杀阵无数。 非前生门人,有进无出。 此时,在朝西方向的浓雾外围海面上,停靠着三艘巨大的楼船。 楼船与楼船之间,用水桶粗的铁链相连。 “不晓得哪位财神大驾光临,竟劳得门主亲自相迎。”断肠鬼情最苦站累了,扭动两下腰肢,阴阳怪气的抱怨。 花下鬼青戚容一展折扇,斜睨了眼她那骚气外泄的水蛇腰。 “不如你去问问门主,”然后看向站在对面的贪吃鬼,哂笑,“也好让咱们早点回去吃饭。” 提到吃饭,贪吃鬼望天愁红色络腮胡竖起,来了劲,也跟着附和,“是啊断肠鬼,你天天跟在门主身边,比我们好说话,你去问问门主,还要等到啥时候。” 说着一拍肚皮,立时传来咕咕响声,“听听,俺老兄早不耐烦了。” “嘻嘻~”断肠鬼面上风情万种,把玩着手里两条筷子粗的小青蛇,笑意盈盈看向青戚容,“又想白嫖,想得美。” 青戚容嗤笑,摇着扇子上下打量她两眼,“你也配?” 闻言,断肠鬼也不恼,掩嘴咯咯低笑几声,回他一个鄙夷的上下打量,“是呢,我自不配,有情尊主的专属炉鼎,借我十个胆子也不敢,嘻嘻!” 只闻“啪”的一声,折扇收了起来。 “你!”青戚容语塞。 一句话,怼得他牙痒痒,恼从心起。 早晚一日,他要将洛无情那个老妖婆,踩在脚下,用她的蝴蝶骨做扇骨。 “哼哼~”让花下鬼吃了瘪,断肠鬼的心情也没见好转,又转头逗弄无头鬼莫回头去了。 “老八啊,你说门主放着舒坦日子不过,跑来这里苦等大半月,是为何?” 无头鬼摸了摸自己‘一片坦途’的脑门,“为啥?” “唉——”断肠鬼长吁一口,“你看我,真是糊涂,病急乱投医,竟问个没脑子的。” “没脑子,没脑子!”两条小青蛇受到主人灵力催动,口吐人言,阴翳的混音听得人汗毛倒立。 无头鬼却没反应过来,还用真诚求教的目光盯着断肠鬼。 “呵!”冤死鬼苦最多见状,瞟了眼无头鬼。 真是个蠢蛋! 尤渊懒得理会手底下那群鬼耍嘴皮子,目不转睛盯着凌剑宗所在的方位。 又过了四日。 高空赫然闪现一粒红点,片刻后,红点在眼前放大。 在前生门众人千呼万唤下,凌剑宗的剑舟稳稳停在中间楼船最上层,扬起的劲风,掀得尤渊等人衣袍头发翻飞。 尤渊的目光,一下子从两女五男中锁定了销声匿迹三千多年的青衣男子,又不着痕迹将目光从他身上移开,转而面向小友陈景,以及前不久刚见过的蓝尘。 陈景与尤渊简单寒暄过完,向尤渊介绍了凌剑宗众人。 “云宗主,”尤渊与云迟又互相客套一番后,手指一一指向坐下十二位鬼堂主,“他们就是前生门十二鬼堂主,花下鬼青戚容、断肠鬼情最苦、水中鬼游梦……” 云迟不明白尤渊介绍鬼堂主的用意,但不妨碍她牢牢记住这群牛鬼蛇神。 方牧生等人更是将尤渊及十二鬼堂主的样貌深深刻进心里。 凌剑宗六万弟子堆积的尸山血海,迟早要用血来偿! 十二鬼堂主见凌剑宗一干人,除了宗主云花莲没心没肺与门主谈笑风生,其他几名弟子个个面色阴沉、恨不得即刻拔剑削下前生门人脑袋的怨恨模样,对门主的行为愈加不解。 门主与陈景的那点惺惺相惜之情,可没牢固到爱屋及乌的地步。 青戚容相信,让门主对凌剑宗众人倒履相迎的真实原因,不在陈景,只是这原因具体是什么,就不得而知了。 待到尤渊介绍完十二鬼堂主,云迟才开口,“尤门主,我等此番造访,确有一事相求。” (本章完) 第183章 出手 - 我家女仙太过多情 - 山羊吃胡萝卜 随着凌剑宗宗主一挥手,二十几个大箱子凭空出现,在楼船甲板上排成三排。 箱盖打开,现场的前生门人皆是倒抽一口冷气。 二十箱高阶丹药,每颗售价都在一万上品灵石以上。 三箱带着泥土芬芳的灵草,每样十株,全是浮云谷不外传的秘草。 见到泼天横财,前生门众人,一方面喟叹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一方面又懊悔当初袭击凌剑宗时没有全力出击。 饶是老谋深算的尤渊,面对此等诱惑,也忍不住心动。 虽说早已知晓对方来意,面上工作还是要做的,于是尤渊装作一无所知,面露犹疑道,“云宗主但说无妨,前生门开门做生意,定当尽力为宗主排忧解难。” 尤渊长着一副精明相,进退有度的言谈进一步佐证他老狐狸的本色。 云迟心中有了数,“想必尤门主也听过,本宗主有一个生死仇敌,若不能亲手了断这桩因果,只怕道心不稳。” 尤渊眼神中添出一抹了然,“云宗主这桩因果,本尊也略有耳闻,实不相瞒,前生门内,却有一名门徒与云宗主所寻之人相似。” “只是……”尤渊收敛笑容,面露难色,“前生门有前生门的门规,不可随意舍弃任一门徒,云宗主你看……” 对此,云迟并不意外。 来之前,萧关逢已给她打过预防针。 直言尤渊其人六亲不认,此刻以门规情面相护门徒,只能说明凌剑宗开出的条件,还不够有诱惑力。 云迟淡淡一笑,拂袖间,一大一小两只漆黑木匣飘在右手边。 再一扬手,木匣盖子缓缓打开,柔和的橙色光晕从木匣晕开,“规矩是人定的,听闻门主虚怀若谷,想必不是那等呆板的老顽固,花莲只有这小小一个心愿,还请门主成全。” 两个木匣,大的装满千年份兽丹,约莫五百颗,小的装了一颗五千年份兽丹。 尤渊目光扫过大木匣,停留在五千年兽丹上。 珍珠大小的橙色兽丹,发出莹亮的毫光,其上涌动着微弱的法则之力。 最多再有百年,他将迎来隐神天劫,正需要这样一颗品质上乘的五千年份兽丹。 这云花莲出手如此大方,想必这桩仇怨另有隐情,是不是仇,都说不准。 前生门接单无数,见过太多为掩人耳目而混淆恩仇的例子。 若真是恩,而非仇,价码或许还能再提一提。 尤渊快速思量着一探究竟的计策…… 见尤渊迟迟不表态,陈景有些按捺不住,上回前来向尤渊请教一些阵法相关问题,他和蓝尘无意中瞧见了那名门徒,当时他奄奄一息,被关在一个灵藤笼子里,被人抬着从二人面前走过。 “这人啊,哦,是前生门的叛徒,刚从雾阵中抓回来,正要送给少门主处置。” 蓝尘上前询问,抬笼子的门徒是这么回答他的。 “可是要处死?”蓝尘再问,又在长袖遮挡下递给为首门徒一把灵石。 那为首的门徒得了好处,不吝多说几句,“那倒不会,这人前前后后跑过不下十回,次次都被抓回来,这不,到现在还苟延残喘活着。” “是啊,少门主可舍不得。”另一门徒插嘴,言语中颇为戏谑。 蓝尘还想再问,那几名门徒却以少门主等急了为由,抬着笼子匆匆走远。 不过一个给少门主逗趣儿的玩物,陈景觉得尤渊有些过于贪心了,不轻不重唤了声“尊主”,眼神示意对方适可而止。 一旁观望的十二鬼堂主,也早坐不住,眼神撺掇断肠鬼上前规劝两句。 ——断肠鬼情最苦是门主姘头,比他们说话管用。 断肠鬼权衡一番,左看右看,都觉得这是一单稳赚不赔的买卖。 当初发现尤幽那丫头院子里有这么号人时,还动过提人上凌剑宗换好处的心思,只是碍于门主溺爱那丫头,才迟迟未动手。 更别提,眼下凌剑宗开出的条件,可比放出消息里承诺的,多了太多。 在她看来,凌剑宗宗主真是又嫩又蠢,与其用如此多资源换一个手刃敌人的机会,倒不如盘在资源上打坐,不出半月,定然能开悟,再大的仇,也释怀了。 情情爱爱、恩恩仇仇,过眼云烟尔尔。 看开了,因果也就解了。 “门主,”在花下鬼新一轮眼神提醒下,断肠鬼神识传音与尤渊,“左右,那孩子不过一名不听话的叛徒,不如……就应了这桩生意。” 尤渊何尝不知这是一桩无本买卖,就算他再宠闺女,也不可能拒绝这些好处。 只是除了未弄清是恩是仇的问题,还有件事他也想不通,萧家的小公子为这桩生意牵线搭桥,到底看中了凌剑宗什么东西,甚至不惜亲自到访。 若是能找出些许蛛丝马迹,也许能做点文章。 如果可能,他想为自己和自己的闺女,谋一份自由。 想到此处,尤渊目光再次从几名访客身上扫过,特意留意萧家小公子,可惜什么也没瞧出来。 敏锐如狼的云迟,自然没放过尤渊一举一动,那有意无意扫过凌剑宗随行人员的目光,实则只关注了萧关逢一人。 虽然萧关逢说尤渊与萧家只是合作关系,可尤渊的眼神,看向萧关逢时,除了刻意隐藏的算计,分明还带着小心翼翼。 就好像,自己的命门握在对方手中,而不得已与对方合作。 云迟相信自己的直觉,扭头看了眼萧关逢,眼神里含着几分“你看着办”的警告意味。 接收到她的眼神威胁,萧关逢面不改色。 “云宗主,实在抱……” 拒绝的话说到一半,尤渊突然面色一僵,额头瞬间冒出细密的汗液,像是极力忍耐着某种痛苦。 见状,双方人员皆是心中一怔。 方牧生等人心忖,前生门门主大乘巅峰修为,能威胁到他的人屈指可数,若是他自身出了问题,那可太好了。 十二鬼堂主则较为担忧,前生门树敌无数,门主若是出了事儿,只怕用不了几天,外面那些小鱼小虾便会渡水而来,伺机对前生门不利。 只有云迟瞧出了异样,注意到尤渊眼中除了痛楚,还有一丝告饶的祈求。 是萧关逢出手了! 尤渊脸上的痛色去得很快,前后不过一息功夫。 片刻后,他又恢复成谈笑晏晏的爽快模样。 “哈哈哈!” 拒绝的话被收了回去,尤渊转而大笑几声。 “云宗主爽快,本尊自当成人之美,这桩生意,我前生门接了。” 是恩是仇已经不重要,因为萧家小公子表了态,要他老实把人交出来。 若再不知足,随时可能人财两空。 “只是,”突然,尤渊话锋再转,“还请云宗主耐心等候几日,宗主要的人,此时不在门内。” (本章完) 第184章 谈妥 - 我家女仙太过多情 - 山羊吃胡萝卜 “说来不巧,云宗主递来消息时,那孩子恰好领了任务出去。” “出任务去了?”云迟反问,这与陈景蓝尘所见情状不符。 一介叛徒是不可能出任务的,且前生门只做修仙者的生意,小石头不具备灵根,在修仙者出没之地根本寸步难行,刺杀和保护,他一样也完不成。 “正是!” 财神爷不可避免蹙眉,尤渊付之一笑,不紧不慢道出一早准备好的说辞。 “云宗主只管宽心,本尊已着人前去寻他,用不了几日,定将他送到云宗主面前。” 余光瞄向萧家那位,但见他神色如常,似乎对凌剑宗寻找之人并不怎么上心。 不上心好啊,不上心就不会逼迫他立刻交人。 尤渊暗自舒了口气,气定神闲道,“诸位若是不放心,可在前生门小住几日,也好让本尊一尽地主之谊。” 小石头出事了!这是云迟的第一反应。 只是不知具体出了何事。 不过看尤渊成竹在胸,小石头应当还活着,极大可能是又一次逃了。 ——也有可能是被藏起来了。 目光看向萧关逢,对方投回的眼神很直白,明晃晃写着“与我无关”几个大字。 云迟压下担忧,面色漠然,不冷不淡问,“要等多久?” 财神爷小脸上挂着浓浓的不耐烦,显然并不愿通融太长时间,可那孩子是被自家闺女带走的,哪怕派出左右护法寻找,也少不得要费一番功夫。 尤渊略微思量,将自家闺女与左右护法的能力一比较,“最多十日。” “嗯……” 不管小石头是逃了,还是被人藏起来了,只有入得前生门,才能一探究竟。 云迟垂眸沉吟,抬头道,“好!” “就依尤门主所言,我等便在贵派叨扰几日,只是花莲晋升在即,只盼望早些了结因果,门主莫让花莲空等一场才好。” “哈哈哈!”尤渊自信的大笑几声,“生意人做事,无外乎一个‘诚信’,前生门既接下云宗主这单子买卖,就断无让雇主空手而归的道理。” 闻言,胡真儿等人冷嗤一声! 当初,收了风柳泽湾左岸灵矿,答应替人家报杀子之仇,结果反过来一掌拍死雇主的,难道不是前生门人干出的事儿? 云迟摸了摸自己脑袋,总觉得脖子上这颗脑袋不够稳当。 修仙者讲究因果,前生门承了柳安吏的因,却没了结他的果,难保这尤渊不会一时兴起,冷不丁拧走她这颗脑袋。 见凌剑宗等人个个面色古怪,似乎并不认同门主所言,花下鬼青戚容心里极度不爽。 “怎么?”青戚容轻摇折扇,笑眯眯质问,“不相信我前生门言出必行?” 云迟打眼瞅他。 若没记错,当初正是他一掌击飞了柳氏家主。 且,这家伙还是洛无情的炉鼎。 在洛无情给她的优质炉鼎培养心得手札上,标注的是“一等”,木系天灵根,灵力温和,天赋奇高,积攒灵力速度很快,特别适合重复使用。 “呵呵……” 云迟努力挤出一抹不那么嘲讽的笑容,挥手合上资源箱盖子,再次面向尤渊,直接无视掉愤愤然的青戚容。 对此,青戚容整个人更加不好了,却无可奈何。 “在见到人之前,这些东西还是由凌剑宗保管吧。”云迟淡淡道。 然后,在前生门众鬼未反应过来前,嗖嗖嗖,一大串五颜六色的光束打在资源箱上。 “……” 前生门众人嘴角抽了抽。 有必要每个人都往资源箱上打上自爆印记吗?! 自爆印记。 顾名思义,就是施法人一旦性命陨落,印记会自动引爆,当然,也能被施法人手动引爆。 且除非施法人自愿,其他人无法抹除印记。 印记不除,箱子便打不开。 眼下这些箱子被五个人同时施印,要打开,需得五人同时在场。 “毕竟不在自己地盘,”云迟扫了眼前生门众鬼精彩纷呈的神情,“诸位常在刀尖走,当理解才对。” 自爆印记是需要损耗修为才能施放的,但为了能在豺狼窝不被欺负,也只能出此下策。 尤渊没想到小丫头还有这一手,圆滑的笑容凝固了一瞬,才接着笑开,“应当的,云宗主心细如尘,踏雪仙尊当真收了个好徒弟啊。” “是花莲拜了个好师尊。”云迟也跟着笑开,明朗的笑容让人如沐春风。 “啊?”尤渊一愣,旋即大笑,“哈哈哈——” 虽然自爆印记封住的资源十分诱人,但留在凌剑宗的资源更诱人。 为避免凌剑宗最强战力被人请君入瓮,用奸计屠了个干净,云迟把胡真儿方牧生蓝尘和俞同楚留在雾阵外看守资源,自己同萧关逢陈景渡过千里雾阵去往前生门。 三艘半座山高的楼船鸣金返程,顷刻消失在浓雾中。 楼船在一片白茫中行舟,楼船外能见度不足半米,且浓雾隔绝了神识,只能用眼睛张望一二。 好在楼船自带防护结界,将浓雾阻在外面。 “听闻前生门浓雾外悬有一口铜钟,凡人也可撞钟,怎么一路行来也没见着?” “你说鸣冤钟啊?” 断肠鬼仪仪两步晃到云迟跟前,媚眼扫向不远处,“嘻嘻,今儿个早上,被某个手痒的,一扇子敲下了海,这回儿还没捞起来呢。” 云迟打眼瞧去。 看到青戚容正摇着扇子,不知在向陈景卖弄些什么,一双狐狸眼里满满的得意之色。 闲谈间,楼船外半米可视范围内,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 云迟眉头不可遏制拧成一坨,“那是什么?” “嘻嘻!”断肠鬼掩嘴,媚眼上扬,“你不是都瞧见了么?” 果然,是一张展开的人皮么? 也对,除了人,哪个物种还能有那般柔顺的乌发呢?! 似是看出她的疑虑,断肠鬼兀自接着话茬解释,“这雾绞阵挑食得很,只吃血肉,皮子毛发骨头,一概不吃,你刚看到的,就是它吃剩下的残羹冷炙。” “……贪吃鬼!”说着,断肠鬼拐着弯儿,用喊情郎的语气喊了声。 听到喊声,贪吃鬼撕下一口羊腿,扭过头来,含糊不清应答,“干……干啥?” (本章完) 第185章 登岛 - 我家女仙太过多情 - 山羊吃胡萝卜 “你手底下的人又偷懒了吧,人皮都飘到这儿了。”断肠鬼意味不明看了眼身旁小丫头,“瞧把人家云宗主给吓的……” 闻言,甲板上众人,聊天的、养神的、干饭的、玩雾阵的、暗自观察的,齐刷刷看了过来。 云迟:“……” 胆小这口锅?算了,还是背上吧。保不齐还能扮扮小猪啃啃老虎皮呢! “……” 凌剑宗小宗主的脸色,确实不太好。 人家现在可是前生门的财神爷,要真吓坏了,可不得了哩! 贪吃鬼一愣,深深盯了两眼财神爷,又打量一眼笑容僵硬的门主,登时心虚不已,粗大的喉咙一滚,咽下满嘴流油的烤羊肉。 “我现在就去清理。” 贪吃鬼两腿一蹬,冲出楼船,消失在浓雾中。 “底下人惫懒,让诸位客人见笑了。”尤渊朝云迟抱歉的颔首,“待回到门中,本尊定当严惩。” 转头颇为考究的打量了一眼萧家小公子。 从登上楼船开始,萧家小公子神情始终淡淡的,方才听闻姓云的丫头受惊,也只是惯性的瞟了两眼,眼中并无关怀之色,看来他替凌剑宗牵线搭桥,应当是利用更多。 反倒是陈景小友,原本与花下鬼聊阵法聊得正酣畅,见到她面色有异,立马迎了上去。 “花莲,”陈景匆匆几步走来,“没事吧?” 云迟尴尬的笑笑,无奈道,“本来没事,你们一惊一乍的,现在有事。” 陈景:“……” “嘻嘻~”断肠鬼半掩着唇低笑,听着有些风尘。 “我还以为陈小友只对符文阵纹上心呢,没想到……”调侃着,媚态毕现的眼尾不经意上瞥,差点被结界外漂浮的一团肉吓破胆,“啊!” 众人循声望去。 只见结界外,贪吃鬼大马金刀站在断肠鬼头顶界壁上,一只肩上扛了一大捆人皮,足有二十多张,另一只手朝前张开,在浓雾里不断摸索。 每隔几息功夫,便有一张头发完好的人皮自动飘到他手中,他再把人皮甩向另一侧肩头。 断肠鬼正是被飘来荡去的头发惊吓。 “贪,吃,鬼。” 断肠鬼咬牙,一个旋身已站在贪吃鬼面前,不容贪吃鬼开口,抬起一脚将红胡子大汉揣进浓雾里,随后自己沿着抛物线追了出去。 哐哐哐! 结界外半米可视范围内偶有亮光闪过,击打在界壁上,没引起结界半点颤动。 火力对拼的哐当声中,还混杂着贪吃鬼粗粝的讨饶声,“姐姐,姑奶奶,我不是故意的,哎呦喂,老鬼的屁股……” 断肠鬼与贪吃鬼打得难舍难分,直到楼船穿出雾阵也没回来。 雾阵外。 一座仙雾缭绕、白鹤成群的苍翠岛屿,赫然映入眼帘。 与杀气四溢的雾阵不同,小岛美景如画,宛如到了蓬莱仙境。 楼船没有停靠岛屿岸边,而是驶入一个岛下溶洞中,洞中倒挂着色彩斑斓的钟乳,流水从错落的钟乳石上滴答滴答垂落,未及落到楼船又全数雾化。 钟乳石发出的五色彩光布满溶洞,宛如进入一个美轮美奂的光之世界。 楼船上的防御结界撤去,浓郁灵气扑面。 云迟不禁呼吸一滞。 此处灵气浓度至少是凌剑宗的五六倍! 瞧云迟好奇的打量雾气,陈景笑道,“捧一捧瞧瞧。” “嗯。” 云迟当真伸手掬了一抔。 雾气到了手中竟又重新凝结成水滴,水滴灵气饱满,闪烁着莹白光辉,就像是液化的上品灵石。 陈景正想说尝一下,却见她已经尝完在咂嘴了。 “怎样?” “灵气充盈,比上品灵石还好些。” 但比空间灵泉还是差上许多,云迟仰头看向炫彩的钟乳,“这上面可是有灵脉?” “你以为前生门在此建派是为何?”陈景以问代答。 “嗯……” 突然想到丹田里那坨大胃火,云迟眼前一亮,又呼呼抓了好几把灵雾,“真是好地方!” 萧关逢站在不远处,被她尝完灵雾后,由迷惑到惊喜再到狂喜的表情取悦,连带着看前生门一群魑魅魍魉都顺眼了些。 楼船在溶洞中以慢航速行驶了一炷香,抵达溶洞深处。 溶洞中心五光十色的水面上,赫然盘踞着一个足够容纳整艘楼船的大漩涡。 彩色的光线伴着流水沉降下去,形成一个彩色的黑洞,大张着嘴,好似要吞噬一切。 “抓紧了。” 陈景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楼船突然急转直下,驶入光影交映的漩涡中。 进入漩涡后,楼船速度猛然加快,防护结界重新打开,结界与漩涡高速碰撞下,火光激射,就好像进入的不是海水漩涡,而是金属管道。 那宛如飞轮切割金属的亮白火光,射得人睁不开眼。 楼船上众人都闭上了眼。 等到耳边刺拉拉金属碰撞声渐消,楼船又再次行驶在海面上。 背后是白茫茫的雾阵,前方是仙气盈盈的小岛。 “吱——” “喔——” 此起披伏的白鹤鸣叫贯彻长空。 俨然就是先前经过的海面! 科普大师陈景赶紧上前,“先前咱们走的是幻阵,现在看到的才是前生门真正所在。” “那我刚才喝的是……” 可别是什么腌臜水,比如人血啥的,那她定要揪住知情不报的某人狂揍十顿。 “呵呵~”她目光不善,陈景后背一阵发凉,轻笑着老实交待,“自然是灵雾,是鸣冤尊主特意拿出来招待你的。” 云迟偏头看向尤渊。 那微微上挑的眼角,和笑谈江山的自傲模样,不像招待,倒像臭显摆。 云迟眉一扬,大声道,“尤门主何时上凌剑宗,本宗主也当好生招待。” 到时赠他一颗十全大补巨无霸转灵丹,用灵气撑爆他,等他死了,再率领凌剑宗徒子徒孙,攻他老巢,把溶洞中的灵脉抢过来。 一雪前耻! “承蒙云宗主美意,本尊先记着,待有机会,定会亲自登门拜访。” 尤渊露出一个长者慈爱的笑容。 心想,邀本尊登门,小丫头胆子不小,要知道,被他亲自造访的宗门世家,大都鸡犬不留了。 云迟注意到,在尤渊提到“亲自登门”时,前生门的鬼堂主们立刻兴奋起来。 一个个目光里别有深意,就像在看待宰的小羊羔。 虽是笑着,那笑却极阴寒。 一群没品味的,除了杀人没第二样消遣!云迟在心里吐槽。 这回,楼船没有驶入溶洞,而是径直泊在岸边。 而岸边,早有数百门徒恭敬的站成两排翘首以盼,见到楼船靠岸,整齐划一高喊,“恭迎门主回宗!” 喊声里倾注了灵力,音波扩张数百倍,震耳欲聋,好似要叫破天去。 云迟耳朵一阵嗡嗡嗡炸响,赶紧屏蔽掉大半音量。 天上盘旋的白鹤,有点东西,直接无视了轰隆隆的灵力音波,该干嘛干嘛,没受到半点惊吓。 没有封灵印的灵兽? (本章完) 第186章 真没了 - 我家女仙太过多情 - 山羊吃胡萝卜 客人们被安置在一处雅致秀美的三进院子中。 云迟住正房,萧关逢在东厢,陈景在西厢。 院外布有阻挡攻击和隔绝神识的防御法阵,比闲敛居外的还高端些,试了试,云迟堪比大乘初期神识强度的精神力无法穿透,陈景的神识也不能穿透。 所以,至少可以确定,除了尤渊和青戚容,其他人,断然探听不了院中发生的事情。 至于尤渊和青戚容能不能探听,便不得而知了。 傍晚,夕阳的光辉洒向海岛。 云迟把干花蒲团摆在拔步床正中,盘坐在蒲团上极力压制阴阳引发作,头发衣衫早已汗湿,小花被派出去盯住东厢房一举一动。 夜幕在千呼万唤下姗姗来迟。 “主人!” 小花压缩身躯从窗格挤进屋的时候,脆嫩嫩的女童音响起,“灯亮了,又灭了。” 从傍晚开始,主人就让它躲在树梢上盯着萧萧的屋子,天黑了,萧萧屋里灯亮了好久才黑掉,一点也不好玩,可想到主人承诺的灵力,瞬间又充满干劲。 火红的小身板,呼呼朝主人飘去。 无形的小嘴砸吧着,仿佛已经闻到香喷喷的灵力,“主人……呀!” 就在它即将落在主人肩上的时候,被一股强劲吸力“嗖”一下吸进丹田,挂在了雾白色圆弧上。 “主人又骗人!坏蛋坏蛋!大坏蛋!” 小花攀住阴阳引气呼呼咒骂,火红身躯上鬼火刺拉拉燃烧,它帮主人盯梢了,可主人却没掏自己的灵力给它吃,还把它又关了起来。 好气! 不行,它要反抗,它要报复,它要推翻惨无灵道的强权! 小花低头看了看怀里,围着元婴小人儿慢悠悠旋转的圆弧老兄。 咦?圆弧老兄又褪色了呢…… 话说,圆弧老兄每回褪完色,都会有好多不属于主人的灵力钻进丹田。 主人说那些灵力圆弧老兄吃了能染色,还能长大,不准它抢圆弧老兄的伙食,但今天是主人先说话不算话,它也不要听主人的话了。 灵力啊灵力。 吃不到主人的,就吃别人的。 “哇——,香喷喷的灵力耶!” 小花欢欣雀跃,小身板咕哒咕哒变大好几圈,死死挡在阴阳引和灵力柱中间,尚未凝成实体的嘴,大大张开。 “咕噜咕噜!” 那些不属于主人气味的幽蓝灵力,来多少吃多少。 “好吃,还要还要,呼呼……” 小花大快朵颐啃着灵力,幸福得找不着北。 它不知道,它的快乐正建立在它主人的痛苦之上。 知道萧关逢睡了,不会再来找她,云迟如一阵风刮向陈景屋里。 这会儿,她叫苦不迭,今日不知咋回事,心头那股燥热始终挥之不去,半点没有熄灭的迹象。 还是陈景先发现了不对劲。 每回,他损失的灵力都会增加。 半年,三年,……,八年,可今日已经流失了四百年灵力,还没能消除阴阳引带来的影响。 照这么下去…… 不敢想! “花莲……” 陈景伏在她耳边,神识传音道,“快用神识内视,查探一下有没有不对之处,花莲。” 云迟脑子昏沉沉的,她能感觉到有人在对她说话,可怎么也听不真切,而她的身体,像是被人架在火上烤,难捱极了,只想跳进冰窟里去。 “花莲,花莲!” 陈景把她扶起来,一边用灵力给她降温,一边不停唤她。 “陈景……” 过了许久,云迟于找回一丝清明。 当她忍受着油煎火燎的灼痛,用精神力探查丹田时,差点喷出一口老血。 气的! “啊啊啊,主人饶命啊……” 身体被灵力撑得鼓鼓的小花,像一颗皮球,被丹田海里伸出的大手,一掌拍飞,倒挂在丹田海的尽头,清脆的童音响彻整片丹田海。 “小花知道错了,主人,不要把小花挂起来嘛主人,小花再也不吃灵力了。” “……” “呜呜,萧萧,主人又欺负小花……” 处理掉捣乱的家伙,阴阳引很快由雾白色变成深邃的幽蓝色。 经过几个月的滋养,它已经长到四分之个圆,围绕元婴小人儿公转的速度也越来越快。 相应的,所需要的灵力也越来越多。 “那个……” 云迟没有像往常一样干脆利落拍屁股走人,她有些抱歉的看着陈景脸上的伤。 上辈子打架她就喜欢挠人,小时候堂哥堂姐脸上就时常挂彩。 没想到这坏习惯,会在数十年后的异世界卷土重来。 “要不然,我替你治伤吧。” 说着,一撮灵力束跃出指间。 灵力束在接触伤痕前被格挡回来,陈景拒绝了她的好意,“不用,这伤带着挺好的。” 陈景笑嘻嘻看她,顺手拍了拍身侧的空位,“花莲要真觉得过意不去,陪我睡会儿觉吧。” 云迟略微沉吟,抬起头来,“那你先治好伤。” 陈景半躺在拔步床上,心里不断纠结。 “好……”好半天,他终于下定决心,掌心释放出灵力,从脑门扫向足底,“好了。” “我看看!” 担心他使诈,云迟掰着他的脑袋,前后左右细细查看,还真在耳后找到一条漏网之鱼。 “这不还有?” 说着,“啪”一下丢开手里的脑袋,全身治疗术紧随其后。 一股细小的微风从头吹到脚,再从脚吹到头,来来回回三四遍,确保万无一失。 “错漏错漏,”陈景心里叫苦,想留点纪念咋就那么艰难,“这回真没了。” 见她终于收拢灵力,陈景忐忑道,“那个……睡觉还有吗?” 云迟沉默不语,大大的杏眼盯着他看,既不笑也不怒。 陈景被她盯得不自在,摸了摸鼻尖,心想无了,开始悔悟故意漏掉几道痕迹的“恶劣行径”,却听“咚”一声闷响,右手边褥子随之塌陷。 头顶那道目光太过热烈,即使闭着眼睛也能感受到。 云迟不耐烦的抱怨,“不是要睡觉吗?困死了……” “对!”陈景欣喜,身体一缩,脑袋枕回枕头上。 “睡!现在就睡!” 温暖的手臂环上腰间,云迟寻了个舒服的姿势,几个呼吸便彻底睡了过去。 小小院落内,有人依偎着一夜好梦,而有人,却在黑暗中静坐一整夜。 海风习习,带来丝丝腥咸。 寅时,天未亮。 云迟揉着惺忪睡眼,摇摇晃晃,从西厢走回主院。 (本章完) 第187章 你脑壳碎了 - 我家女仙太过多情 - 山羊吃胡萝卜 这个时辰,是她练刀的时辰。 弯刀装在储物袋中,昨夜去得匆忙,把储物袋落在了房里,练武场设在前院,少不得要跑一趟取家伙事。 刚推开房门,立刻察觉到屋里坐着个人。 “呼——” 残留的那点睡意顷刻散去,云迟若无其事步入房中,径直走向床榻去取储物袋,边走边道,“今日怎么起这么早?也不点灯,黑灯瞎火怪吓人的。” 还这么早跑到她房中! “昨夜去哪儿了?”坐在暗处的男子不答反问。 云迟心里一咯噔,快速抓起榻上的储物袋,收取蒲团的间隙,扭头朝男子瞥了一眼。 此时天光未开,屋里漆黑一片,只有回廊亮起的法器灯,透过窗格洒进来零星的光束,勉强能瞧见桌桌椅椅模糊的轮廓。 虽看不见对方的表情,但听他声音幽冷,也知道他心情并不好。 “哦,趁着夜色在岛上仔细探了探,看能不能找到关于小石头的蛛丝马迹。” 好像有人在抽取空气般,屋子里的气压越来越低。 她一刻也不想多待! “自己点灯,我练刀去了。” 说话的功夫,云迟已经把储物袋挂在腰间,走到了门口位置,“或者躺床上再睡会儿,天都没亮呢。” “等一下。” 萧关逢却在这时候站起身,在云迟回头看他时,也走到门口,并顺手掩上门栓好。 “嗯?” 黑暗中,云迟疑狐的盯着面前高大的人影,“这是干……”什么? 话刚说半截,已经跌进微微泛凉的怀里,惑人的低音在耳畔响起,“好多天没同你好好说话……,让我抱会儿。” “不是你说出门在外不要太亲近,尤其是在前生门,以免被人瞧出端倪,对我不利吗?” 对外,把关系塑造成简单直白的床伴儿,而非恋人,是他的意思没错。 但不影响晚上一起睡觉啊。 萧关逢快被她蠢笑了,“即便如此,也可以单独见面。” 云迟委屈,怎么说都是他有理,“昨天下午不是刚找过你……” “尤渊在。”有外人在,怎么能算找过呢? 知道舟上十多日没落着单独相处,她想抱他,他也一定想抱她,所以昨日登岛定下住处后,她便第一时间去找他,谁知尤渊先一步到东厢拜访。 正逢断肠鬼也拉她参观岛屿,无奈,只能简单问候两句客套话,便匆匆别过。 可那能怨她吗? “可探出些什么?” 昏暗的空间中,嗅觉异常敏锐,萧关逢把脸埋在丝绸般柔软的乌发间,发现她身上好干净,不见半点彻夜奔波的疲态,就连身体自带的体香都淡到几乎闻不见。 自打她学会除尘咒,似乎格外喜欢往自己身上打呢。 “嗯,清楚了。” 昨日下午和断肠鬼分别后,她便带上浣神纱四处溜达了一阵,倒是听到不少议论。 “我们抵达的前一日,也就是前日晚上,尤渊的女儿带着小石头跑了,尤渊派了左右护法前去阻截。” 萧关逢想到昨日尤渊上门负荆请罪的情形,“看来尤渊未说谎。” “你打算怎么做?是走,还是留?” 尤渊能派人去拦人,他们自然也可以,说不得还更快。 “嘿嘿!”云迟一双大眼亮了起来,“留几日,岛上有好东西,搞到再走。” 好东西? 萧关逢略微沉思,似乎知道了她口中的好东西为何物,“拿尤渊的东西,不怕他扣下星石,或者杀上凌剑宗?” “山人自有妙计!” 云迟笑得狡黠,像只狡猾的狐狸,“再说……,你不是能制他吗?” “我现在不会制他。” 闻言,云迟心凉了半截,直言,“我知道,他是一把好刀,你还要利用他为你杀人。” 轻缓的语调里蕴藏着冷意。 一时间,萧关逢不知如何接话,似乎在她心中,他除了杀人,就是杀人。 可悲的是—— 这些,都是事实。 虽未亲自动手,却已经屠戮了二十几家宗门,杀了数十万人了。 “好了,”云迟不想再和他多说,“练刀去了。” 吱呀! 门开了,萧关逢目送纤瘦身影走远,心里才泛起苦涩。 这一刻,他真羡慕她,可以那般纯粹简单的活着。 云迟前脚到练武场,陈景后脚就来了,他百无聊赖等了会儿,实在无聊,索性把修为压制到元婴巅峰,提起云箓法笔腾跃至阵中,与她对打起来。 当当当! 随着一个旋刀上撩,磅礴刀势如洪水泄出,云箓法笔“哐当”落地。 “你输了!”云迟下颌轻挑,左掌伸出把云箓法笔吸到手里转了两圈,挑衅道,“说吧,拿什么换?” 陈景没想到就这么轻而易举败了,好像那元婴巅峰修为是假的一样,而她,不过才晋升元婴中期十来日啊,怎么七八招便击败了元婴巅峰呢。 讲实话,有点犯规。 他本就不是个循规蹈矩的,现下笑嘻嘻道,“还不是因为某人昨夜吸……喂,动不动就挥拳头,一点不淑女。” 云迟气他口无遮拦,把云箓法笔往储物袋一揣,提刀就砍。 刀刀致命,半点不留情。 见她动了真格,陈景赶紧解除修为禁制,撒丫子拔腿就跑,比猴子的筋头云还快。 “本少主今天非撕烂你的臭嘴!”她气得七窍生烟,奈何元婴中期修为,万里穿行步就是用尽全力,也追不上化神初期,气煞人也,“有本事别跑!” 呼呼! 在练武场内上蹿下跳老半天后,眼瞅着灵力所剩无几,不得不化刚为柔改变策略。 身后突然没了动静,陈景疑狐的扭过头去。 哪里还有半个张牙舞爪的人影子! “花莲?” 唤了两声不见回应,神识扫过练武场也没发现隐身符痕迹,猜她是追累回去了。 “没耐心。”陈景吐槽了句。 往身上打了个除尘咒,步履轻快朝自己院子走。 刚穿过西厢隔院门,忽觉一股强劲灵力带着浓浓杀意盖来,危险降临,惯性的在第一时间祭起符箓抵挡。 就在那无形中的威压迫近时,符箓化成一面金光闪闪的罩子套在他身上。 他在符皮上同时绘制了金盾符文、反制符文和雷火符文。 罩子上的符文亮起,若是对方灵力劈下,只要不能一击劈碎金盾,灵力威压便会反弹回去,雷火符文也将被触发,朝四面同时激射出数百道雷火球,直叫来人避无可避。 啵! 电光火石间,陈景认出了那股幽蓝灵力,威风赫赫的金光罩子兀地消失,复化作一张兽皮符飘在空中。 认主的符箓尚未落回主人手里,又听“哐”的一声,蓝色劲装女子站在了陈景面前。 云迟气势汹汹,讥诮的笑道,“再跑啊!” 陈景脑袋顶着云箓法笔,只觉天灵盖都快被她掀翻了,痛得目眦欲裂。 比起脑壳,他更心疼法笔,方才似乎听到一声脆响,不知是不是法笔被震碎了。 “别担心,”云迟看出他的担忧,抬起法笔又轻轻敲了两下他的脑壳,“你的宝贝命器没坏,是你的脑壳裂了。” 闻言,陈景憋了半天,就要痛出泪来,咬牙切齿道,“你这是,谋杀亲夫!” “看来还不痛,还敢胡言乱语。”说着,云迟又抬起法笔,准备重拳出击。 “太凶……了吧……” 委委屈屈抱怨完,陈景额间碎发一掠,云迟来不及反应,他已转身跑远,同时不忘掐诀收回云箓法笔。 云迟不知他躲哪儿去了,找了半柱香没找到,便懒得找了。 太阳已经很高,她还得去格斗场宰人呢,可没工夫一直跟他耗。 “花莲,这里!” 等到她回到院中,穿过通往格斗场的阵门,来到格斗场入口时,跑了的陈景隔着老远朝她挥手。 (本章完) 第188章 过去三年 - 我家女仙太过多情 - 山羊吃胡萝卜 格斗场人满为患。 打斗声、吆喝声、咒骂声,各种喧杂的声音交织,震耳欲聋。 云迟踏上黑色石头打磨的台阶,登上看台,穿过时有推搡的人群,向陈景挪去。 “来,”陈景一手扫灰,一手连忙拉她坐下,“花莲,坐下看。” “早上睁眼第一件事就打听格斗场,料想你练完刀准来,所以我先来占座了。” 陈景笑呵呵把脸凑上去,“快夸我!” “要夸奖?”云迟抬手摸了摸凑上来的脑袋,然后奋起一巴掌,“满意了吗?” “哎呦!”陈景一捂脑袋,委屈巴巴,“天天敲头,都让你敲傻了。” 云迟冷嗤,“傻了活该。” “傻了不就成傻相公了么?”他又讪皮讪脸往前凑,鼻尖都快抵上鼻尖,故作惊讶道,“原来花莲喜欢傻相公啊!” 云迟气结,“找抽!” “快快快,开始了。” 瞧她又扬起手,陈景连忙拉下她蠢蠢欲动的小手,摁在大腿上,示意她看热闹。 云迟后槽牙不断磋磨,嘎吱嘎吱响。 好几息过去,才勉强熄了怒火,转头看向格斗场。 血气冲天的格斗场,由半个足球场大小的格斗台,和四面黑石垒成的高看台组成,圆形的防御法阵将格斗台圈在里面,确保看戏的看客不被误伤。 此时。 在格斗台上搏命的是两个男人。 瘦削的那个,身穿前生门门徒服饰;衣着褴褛肮脏的那个,人高马大,赤手空拳,身上隐隐泛着铜光,该是名体修。 只见那瘦个子男人,右手腕翻飞,指间瞬间凝出一条长满尖刺的长藤。 啪! 长藤如蛇灵活,抽向壮汉,带刺的藤鞭绞住壮汉的脖颈。 瘦个子门徒拽住长藤冲天而起。 强壮体修双目赤红,脸上身上血迹斑斑,自身却不见一处伤,被人扼住咽喉,竟未显露出半分慌乱。 长藤紧绷着,眼看就要将炼体壮汉提起。 却在这时—— 体修蓦地仰天嗷叫一声,似痛苦又似兴奋,右臂铜光大涨,肌肉暴突着一拳砸向黑石地面,霎时,碎石纷飞,呲呲呲朝四周攒射。 啪啪啪! 灵力幻化的绿藤断裂成一节节。 瘦个子门徒脚蹬法阵界壁,飞快的奔跑,又同时凝练出七八条长藤,从四面八方朝壮汉袭去。 这回,壮汉直接拽住长藤。 猛地一扯,瘦个子未来得及斩断长藤与自身联系,顷刻被扯到壮汉身前。 轰! 壮汉那泛着铜光小山一样的大拳头,直接洞穿了瘦个子男人的胸口。 “契奴,巴尔胜!” 古朴浑厚的播报声响起,整个格斗场立时沸腾起来。 “哈哈哈!” 那名叫做巴尔的契奴,一下一下甩动着右臂,瘦个子男人在他小臂上打着旋儿,嘴里冒着血,脑袋一耸一耸,看着已经死了,可又没死透。 云迟盯着场上,若有所思。 搏斗的两人都是练气巅峰修为,可身法技艺老练纯熟,远非练气修士能达到的高度。 “生死关头,前生门门徒为何还压制修为?” 陈景睨了眼被壮汉扔垃圾般扔在角落的瘦个子男人,冷声道,“他倒是想释放全部修为保命,可在这格斗场,众生平等,修为最高到练气巅峰。” “猜猜为什么?”陈景左眼一眨,卖了个关子。 前生门门徒谈起少门主与契奴星石时,少不得提到格斗场,她昨日也零碎听了些,再结合方才所见…… 云迟眸色一冷,“这格斗场是为选拔或提拔门徒所设?” 想必战胜巴尔,便是那瘦个子门徒的任务。 “是,也不全是。” 陈景笑道,“前生门有两条门规。 其一,所有门徒,每年必须在这格斗台上战胜一百名契奴,对上的契奴真实修为通常比门徒高两小阶到一大阶。 其二,每半年至少参加一场夺旗战,也是在这格斗场上,五百契奴、十名门徒,抢夺十面生旗,成功拿到旗,并把旗插入旗孔,则算过关。 相应的,若是契奴……,能在对垒战中连胜三百门徒,并且闯过三次夺旗战,可重获自由。” “你看那围困阵法,”陈景下颌微抬,目光扫向格斗台上方,“此阵名为翻天阵,乃是鸣冤尊主尤渊亲制,一旦进入阵中,不管你修为多高,都会被立刻压缩至练气巅峰。” 在他目光定焦处,格斗台正上方,巨大的血色阵盘缓缓旋转。 阵纹繁复精妙,从阵盘外围倾泻而下的诡阵之力,形成透明圆柱形阵壁,将小小的格斗场隔绝成两个世界。 阵内,是血腥的厮杀场。 阵外,是冷漠的娱乐所。 不知不觉间,云迟的左手攥成了拳。 “压制修为,却不限制身法技法,难怪前生门门徒个个以一当十,先前我还以为是在执行任务中练就的本领,现在看来,这格斗场的功劳,显然更大些。” 伏狼族的大将军,她的小石头,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郎。 就是在这样肮脏的地方度过了三年! 被人在耳后刺上字,成为别人磨炼格杀本领的工具! 却又因长得好,被他们口中的少门主看上,成为了禁脔! 尤渊,尤幽,前生门所有人,都该死! 掳走他的洛无情,同样该死! 以及那些私底下凌辱他的契奴,一个也别想活! 那个眼睛里盛满星星,时常笑着,好似永远只记欢喜不记忧愁的明朗女子,在这一刻,胸臆中燃烧着燎原之势的仇恨,大眼里酝酿着毁天灭地的怒火。 鬓边倏地掠起一缕细风。 一抹蓝色身影从身畔飞了出去,陈景焦急的大喊,“花莲,你干什么?” 搏杀结束,格斗台上,破碎的地面被翻天阵修复,平整如初。 瘦个子门徒的尸身也被诡阵清理干净,空气里残留的血腥气却经久弥漫。 登! 一声脆响破空,翻天阵再次启动,古朴浑厚的声音再次回荡在整个格斗场。 “门徒李枫,本年第二十五次对垒即将开始,对手,契奴,王天赐。” 播报一响,坐在看台上的某位门徒,疑狐的摸了摸腰带。 空的! 又瞅了瞅右手边空荡荡的座位,最后将目光移向格斗台,指向台上手提弯刀的女子,大吼,“她偷了我的身份牌!” 他还想再多喊两声,却被人禁了言,身体也不受控制跌坐回座位上。 还有人偷身份牌替人搏命? 听到喊声,周围人不禁侧目,好奇的寻找声源。 齐刷刷的目光看过来时,喊声已经歇了气息,门徒也坐回座位,正呆愣愣望向前方。 “嘁!有病!” 有人不满,啐了一口,讪讪的把头转向格斗台,看向台上女子时,立刻情绪高涨,叫嚣着快些开始。 那女子蓝色劲装裹身,乌亮的长发束成马尾,面容明朗干净,眼神却极为冷锐。 英姿飒爽,却又仙气飘飘,别有一番超脱世俗的傲然。 陈景剑眉深深蹙缩,起身挤到看台最下最前一排,站在离格斗台最近的位置,紧张的注视着台上。 云迟怒火中烧,必须找到一个泄气口宣泄满腔怒火。 (本章完) 第189章 残忍的花莲 - 我家女仙太过多情 - 山羊吃胡萝卜 暗无天日的格斗场地下,只有几盏微弱的法器灯亮着。 上万名契奴被关押在一间巨大的石室内,有男有女,有修仙者,也有能力出众的凡人。 契奴们被打上烙印,种上禁制,钉上锁骨钉,修为被封印,气力被锁住,在这间牢室内,他们与下行界手无缚鸡之力的凡人无异。 但,这里却是肮脏的、邪恶的,无时无刻不在产生罪恶。 尤其是有看头的女人或男人,更是罪恶。 “王天赐,出来。” 灵力加注的粗粝吼声传遍地下牢室,王天赐从角落里站起来,捂着嗡嗡炸响的耳朵,摸索着走向石室门口。 王天赐亦步亦趋跟在牢头身后,走到一处垂直光柱下。 “你小子走运了,上边是一个乳臭未干的丫头。” 说话的时候,牢头探出左掌对准王天赐,运转灵力吸出他体内的锁骨钉,“等出去了,咱们兄弟再一起喝酒,一起睡女人,逍遥自在,哈哈哈。” “好!”王天赐看着正替他解除修为禁制的男人,心中颇为感慨。 触犯门规被罚这些年,多亏有这位结义兄弟,他才能在石牢里过得比别人舒坦。 三场夺旗战他已经闯过,中衣里的三面生旗早被捂得滚热,眼下只需再在对垒战中战胜一人,他便能重获自由。 轰隆隆! 伴随一阵闷响,格斗台从中裂开一道两米宽的缝隙,当一分为二的地面再度合上时,高高瘦瘦,面上两道疤的王天赐出现在格斗台。 见到对面站立的少女,王天赐眼睛都亮了。 真他娘的俊!大胸翘屁股,X起来一定很爽! 可惜了,为了自由,也只能辣手摧花了。 王天赐扬起脑袋,高声道,“小美人儿,放下刀,哥哥可以赏你一个全尸,让你痛痛快快去投胎。” 连斩二百九十九挑战者的自信,在他身上发挥得淋漓尽致。 对落在身上的贪婪目光,云迟厌恶至极,她强压下反胃,“喂,向你打听个人?” “什么人?”美人将死,王天赐心里升起怜爱,不吝回答她几个问题。 云迟调整好情绪,“你可见过一个叫星石的?” “星石……?” 有点耳熟,王天赐敛眉沉思,很快想起来,“见过。” 不光见过,还打过! 契奴间也是有规矩的,新来的,就得接受老人们的“训话”。 那小子倒是块硬骨头,几十号人轮番上阵也没将他拿下,被殴打得奄奄一息也不就范。 最后,竟硬生生掏开自己背部的皮肉,拔出钉在脊背上的锁骨钉,恢复了四成气力,疯狗似的当场捶死三十多人。 那股子疯劲儿,饶是杀人无数的他,瞧了也汗毛倒立。 闻言,云迟呼吸一窒。 原来外头那些门徒的闲聊是真的,小石头真的……曾经过得那般艰难。 她好后悔! 剑行舟找不到他,洛无情找不到他,师尊也找不到他,分明她还有一个人可以去求,可她却没那么做,甚至都没想起来。 “我与他有仇,”云迟压下心头不适,看向恶心的刀疤男人,“你呢?” 王天赐被她没头没脑问得一愣,心想,你跟他有仇跟我说干啥,不过怜香惜玉的心还在,于是笑眯眯答道,“巧了,哥哥跟他也有仇,不如你过来,哥哥跟你仔细说说。” 不能睡,送她上路前摸摸小手也不错。 王天赐猥琐的笑容刚拉到一半,但见对面小美人儿面色骤冷,虽然刚才她的面色也不见得多好,可此时她眼中闪烁的暗光,阴翳得宛如一头择人而噬的旱魃。 竟与那宁死不屈,自剜皮肉的小子杀人时,有六七分相似。 “你!……,啊——” 他只来及说出个“你”字,下体忽然传来剧痛。 太快了! 他完全没看清对方何时逼近身来,更没看清她是何时举的刀。 顾不得滴滴答答淌血的下体,王天赐迅速向后飞跃出一步,他是法修,近战于他不利。 云迟满腔恨意喷薄而出。 翻天阵能压制灵力修为,却撼动不了启星之力,她没有兴致与对方“切磋”,她要绝对碾压,不给对方一丝丝希望。 掌中启星之力流转,全数灌注进弯刀,顷刻再出一刀,直抵对方丹田。 玄色弯刀上涌动着星光斑点,一刀绞碎了王天赐的全部希望。 “啊!” 王天赐惨叫一声,跌落在地。 丹田被毁,掌心刚刚运转起的赤褐色灵力还未消散,却再没有机会凝练出火蛇。 “你……” 王天赐如一滩烂泥摊在黑石地面上,颤颤巍巍,又恨极的质问,“你,你是个什么东西?” 弯刀入体一瞬,他深刻的感知到,有什么东西,从刀尖流进他的身体,瞬间把灵元丹以及整个丹田溶解成稀碎。 那东西溶解掉丹田后并未停止,而是继续向四周扩散,以极其缓慢的速度瓦解着他的血肉。 “这不是灵力,不是……唔唔唔!” 刀光再度闪过,王天赐眼睁睁看着一截红黄交加的舌头飞了出去。 云迟双目猩红,一刀削掉王天赐唇齿及半个下巴后,抬掌用灵力让惊恐万分的男人竖立了起来。 站立着,脚尖却不着地。 两个呼吸后。 看台上,因美人出刀而热血喷张的人群,渐渐睁大了眼,高高低低的喧嚣声也逐渐听不见。 那娇俏动人的小姑娘,看起来是那般纯真无害,在一掌震碎契奴衣襟后,竟然—— 在活剥人皮! 只见她站在离契奴两丈远的位置,掏出一把匕首,灵力控制着匕首,用刀尖在契奴额间点破一道小口,刀锋切入皮肤与白肉中间,就像切割鱼皮般,一点点,从头割到脚,将他的皮囊与血肉一点点分离。 用灵力深入皮肤,瞬间活剐人皮,现场许多人都见过,却没见过用这么原始又血淋淋的方式。 尤其施刑者,还是位天仙似的姑娘。 视觉冲击太大,有些胆小的女修直接捂住心口,不顾形象呕吐起来。 “花莲……” 亲眼目睹这一切的陈景惊骇不已,他不理解花莲为何要用如此残忍的手法折磨那名可怜的契奴。 那契奴被施下定身术,亲眼看着皮肤一点点脱离身体,身体痛到麻木,却依然挡不住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巨大恐惧。 云迟冷漠的看着吊在一边的血人,再次触动门徒身份牌。 (本章完) 第190章 牵走了 - 我家女仙太过多情 - 山羊吃胡萝卜 胜负已分,翻天阵微动。 眼珠子还在滚动的王天赐,瞬息间被阵法威压吸取到阵盘中,成为维持阵法运转的一部分能量。 古朴淳厚的播报音又一次响起: “门徒李枫,本年第二十六次对垒即将开始,对手,契奴,阿古屠。” 长着短而密的络腮胡大汉,身上套着破烂的短打,手臂无比粗壮,虬结扎实的肌肉块一突一突。 相比于狂妄自大的王天赐,体修阿古屠要谨慎许多。 因为他知道,石牢里那些以貌取人的家伙,最后都栽了跟头。 刚活剐了一人,云迟周身散发着暴戾气息,“你可认识一个叫星石的?” 星石的名讳在契奴中响当当,几乎无人不晓。 阿古屠不关心二人的恩怨,他的目标是战胜眼前女子,这个问题于他无关紧要,也就随口回答了。 “听过,但没说过话,也没什么交集。” 闻言,云迟眼中杀伐之气稍退,两指并拢再指出时,星光斑点拉成一条丝线,倏地飞向阿古屠,将他的双手双脚牢牢捆绑住。 星斑丝线比绣花线还细小,绑在身上却如山岳压身。 强横的重力将阿古屠压倒在地。 翻天阵认不出启星之力,阵中也无人受伤,翻天阵无法断出胜负,也就没有战败者供它收取。 “唔,唔唔唔!” 阿古屠蜷缩在地上,咽喉被细线扼住,说不出话,也动弹不得,有两节丝线钻进耳朵里,他惊异的发现自己耳聋了,完全听不到半点声音。 他心里惧怕不已,以为自己死定了。 可那女子却没再管他,而是再次触动门徒身份牌,召来新一名契奴。 不到半个时辰,云迟一连召出十几名契奴,问他们相同的问题。 与星石有过节的,杀。 闪烁其词或避而不答的,杀。 回答无仇且她找不出破绽的,绑住丢在一旁。 陈景站在阵外,如热锅上的蚂蚁焦急不已,可阵中的人根本不理他。 翻天阵上刻有定时转换阵纹,白天是对垒战模式,夜晚才会切换成夺旗战模式,想要强行入阵把她带出来,却也没可能。 …… 尤渊坐在礁石上悠哉悠哉垂钓。 “尊主!” 见到来人,尤渊连连笑着招呼,“是陈小友啊,来,陪我一起钓鱼。” 陈景找了他一个多时辰,又担心发狂的云迟,心急火燎的,哪有心思陪他钓鱼。 腰一弯,手一拱,急切道,“烦请尊主跟我走一趟,有一件十万火急的事情等着尊主帮忙。” 然后不由分说一把拽起尤渊就走。 待二人通过一处最近的传送法阵抵达格斗场时,古朴淳厚的播报音恰好又响了起来: “门徒李枫,本年第八十九次对垒即将开始,对手,契奴,李舒云。” 陈景看向杀红眼的云迟,着急道,“尊主,快让翻天阵停下。” “小友莫急。” 尤渊上下摆手,示意他稍安勿躁,“我这就施法收阵。” “啊——” 不过两句话的功夫,一声拉长的惨叫从格斗台传来。 尖利的痛呼落在人耳中,引起一阵阵不适。 尤渊瞥了眼一刀把人拦腰斩成两截、凶相毕露的云迟,心头一凛,旋即嘴角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 凌剑宗小宗主这股狠辣劲儿,倒是十分对他胃口。 “花莲!”陈景心急如焚。 从周围人窃窃私语中,得知在他离开的一个多时辰,又死了二十多名契奴,加上他离开前死去的七八人,花莲已经杀了三十多人。 与刚开始变着法儿折磨人不同,后来她杀人,几乎是一击毙命,却一样血腥。 格斗台上那两截人躯,看得他心惊肉跳。 尤渊见陈景委实捉急,歇了继续观赏的心思,伸手时,一道金光打在翻天阵盘上,收手时,翻天阵血色光晕熄灭,停止了旋转。 云迟冷漠的睨着啊啊嚎叫的契奴,恨从心生,又挥出一弯刀芒。 幽蓝刀芒掠过,李舒云尸首分离,外突的眼珠子藏着不可置信与惊愕,以及浓烈的不甘和绝望。 当云迟再次把手放在门徒身份牌上时,身份牌不再亮起,古朴淳厚的播报音也没再响起,见陈景急匆匆冲了过来,才反应过来翻天阵已经停止运转。 “花莲,你吓死我了!” 陈景扶住她的肩膀,眼中溢出担忧,斥责不由自主脱口而出,“你到底怎么了?” 为什么要用那般残忍的手段折磨人? 这句话他没有问出来,云迟却从他挣扎的眼神中读懂了。 “害怕了?” 她蓦地扯出一抹阴翳至极的讥笑,“我本就是这样的人,现在认清还不算太晚。” 迎上她凶残嗜血宛如恶鬼的眼睛时,陈景心头一阵狂跳,本想拥她入怀的心思开始动摇,脚步踟蹰间隙,她已经挥开搭在肩上的手,大步离去了。 云迟背脊笔直,无视看台上那一道道好奇打量的目光,径直走向格斗场出口。 就连经过尤渊时,也没顿一下脚步。 “花莲……” 直到那道决然的背影彻底消失,陈景才低声喃喃,双臂朝前探出,还保持着方才扶住她双肩的姿势。 今日的花莲太过陌生。 与那个率直单纯、善良明朗的女子相去甚远。 但直觉告诉他,不应该就这样放她离去,至少要问清楚她为何如此反常。 他相信,这不是她的本性。 “花莲!”陈景唤着追了上去,可她已经踏入传送阵门。 前生门建派岛屿很小,方圆不过十里,根本不够用,于是,尤渊在岛上布设了许许多多幻阵,用来作为补充空间使用。 格斗场,就是其中一处幻阵。 而岛上每一处洞府居所,都设置有通往各处幻阵的阵门。 此时。 三人下榻院子的前院一角。 只见一大排光镜中的其中一面微光闪过,身着月白长衫,作书生打扮的陈景一脚踏了出来。 陈景急匆匆奔向中院,没有找到人。 思量再三,牙一咬往萧关逢所在的东厢而去。 “出了何事?” 刚到通往东厢的黑石浮雕拱门外,便听到院里的交谈声。 陈景心中一喜,自然而然抬脚欲跨过拱门闯进院里,却被一道无形屏障挡住去路,只能被迫停下脚步。 “萧关逢,我杀人了。” 女子说话的声音有些哽咽,像是憋着极大的委屈。 “进去说。” 陈景隔着门张了张嘴,却什么也没说出来,眼睁睁看着那人牵着女子的手,转身离开花厅往后面厢房走去。 转身前,那人不冷不淡朝门口看了一眼。 那一眼,看不出任何情绪,却平白令人感到毛骨悚然的胆寒。 窸窣的脚步声逐渐远去…… 陈景心乱如麻,手臂颓败的垂在两侧。 他只是犹豫了一瞬瞬,那个他日思夜想渴望靠近的女子,就被另一个人牵走了。 (本章完) 第191章 安慰 - 我家女仙太过多情 - 山羊吃胡萝卜 云迟跟在萧关逢身后,任由他拉着,失魂落魄往前走。 愤怒过后,心里好像堵了座大山,说不出的沉闷。 从小到大,小石头像兄长一样护着她,寻到好东西第一个想到她。 自她降生之日起,他们几乎日日在一起。 一起习武,一起惹祸,一起成长。 说好了,将来一起守护伏狼族,守护族人。 可是,她却把他弄丢了,还让他受到那样非人的伤害。 “吱呀!” 进入房间,萧关逢轻手轻脚掩上房门。 转身去看她时,她大大的杏眼蓄满泪水,却又倔强的不肯落下,小脸看起来衰败又悲怆。 云迟紧紧抿着唇,半垂着脑袋,敛去通身暴戾气息,心里酝酿了千万言语,却说不出来。 萧关逢不知她去做了什么。 意气风发出门,满身血腥回来,从头到脚透出浓烈的伤感。 看着这样的她,萧关逢只觉心脏一阵阵蹙缩,心疼不已。 他上前一步,把她圈进怀里,左掌轻轻抚在她的后脑勺,轻柔的,一下一下抚摸,小心安抚着她的情绪。 “没事了……” 抚在后脑勺的手很凉,怀抱也是凉的,但他的声音却无比温柔,动作也温柔极了,处处透出难能可贵的珍视。 身体是凉的,但心是暖的。 云迟把脑袋靠在这样的怀里,渐渐卸下防备。 在眼眶里来来回回打转儿的泪珠子,终于无声的落了下来。 这一刻,她无比想家。 渴望投入阿妈怀里,无所顾忌的倾述,然后再找伍将军打上一架,尽情发泄满腔愤怒。 密闭的屋子里,悲伤情绪一点点扩散,迅速占领整个房间。 过了许久。 滚烫的泪水把男子胸前的衣料都浸透了,香炉里的袅袅轻烟也歇息了。 怀里的人渐渐有了动静。 她不再无声垂泪,而是一下一下抽着鼻子,不时打个哭嗝,鼻子眼睛不断在他身上蹭来蹭去。 云迟感觉鼻子痒呼呼的,又酝酿了一坨清鼻涕,却发现他胸前一片狼藉,寻不到一处干净的地方擦鼻涕了。 无奈,只能抬高脑袋,往肩膀蹭去。 萧关逢失笑,大掌继续一下下从她头顶抚向后脑。 “你放开我,嗝!”云迟扭动两下肩膀,小声嘟囔,“你身上太脏了。” 对此,萧关逢不太认同。 实在想不出一个浑身血污又哭成花猫的人,是怎么好意思嫌弃别人脏的。 “嗯!” 不认同归不认同,却还是乖乖退后一步,慢条斯理取出清洁符,把胸前的污渍清理干净,才重新搂住她,“不脏了。” 云迟垂着脑袋,余光注视着他的一举一动。 越想越觉得他有问题,忍不住抱怨,“不觉得也该给我清洁一番吗?” 萧关逢身形微顿,手臂收拢了些,“无事,我不嫌弃你。” 其实,他想过把她清理干净,毕竟血腥气实在刺鼻,转念一想,以她此时的状态,贸然给她清理,指不定会被她指着鼻子质问“你是不是嫌弃我?” 权衡下,觉得还是等她情绪彻底平复再清理比较保险。 “我嫌弃你!”云迟反斥。 萧关逢不与她争辩,一手搂着她,一手取出清洁符。 身上干净了,云迟感觉好受了些,“这还差不多。” “萧关逢,”云迟闷声道,“我要亲手杀了尤渊,为小石头报仇,前生门里的每一个人,都别想逃,你不能拦我。” 萧关逢沉默一瞬,情绪有些波动,“对不起。” 几月前,沈昭告诉他星石找到了,他相信沈昭会安顿好,连多问一句也无。 他知道星石在前生门,也知道尤渊的女儿对星石有意,却不知星石曾沦落成契奴,直到昨日尤渊亲口告诉他真相。 他原想等她早上练完刀同她好好说,却不曾想她满身是血回来了。 想来,是去了格斗场。 云迟摇摇头,“你没有对不起我,要说对不起,留着对小石头说吧。” “我再问一次,前生门,真的不是你的势力?” 她很怕前生门真正的掌权人是他,而不是尤渊。 那样的话,纵使她再喜欢,也绝不会原谅他,她会杀了他,替小石头报仇。 “不是。” 他没有犹豫,回答得十分自然,云迟舒了口气,“我相信你。” “云迟,”萧关逢有些担忧,怕她胡来,“你现在杀不了尤渊,也杀不了洛无情。” 闻言,云迟一愣,她并未言明也恨上了洛无情,他居然知道。 或许,他比她以为的,更了解她。 兀地,她想起要试探他,此刻正是良机。 “咯咯~” 她昂起头,低低的笑,水洗过的眸子格外清亮,认真注视着他,缓缓道,“不如……” “你现在就帮我杀了尤渊,灭掉前生门,再杀掉洛无情,作为回报,我答应你,从今以后我只爱你,只要你,只跟你一人上床,只为你一人生孩子,好不好?” 迎上她真挚的目光,萧关逢几乎要脱口而出说好。 可是—— 他还有族人,等着他去解救,他还有血仇,必须要了结,所以尤渊还不能死。 云迟盯着他狭长的眼眸,瞧见他眼底浮现出惊喜、挣扎和不甘。 一颗心越来越沉。 果然,在他犹豫许久后,略显颓然道,“我可以答应你十日内取洛无情性命,至于尤渊……” 萧关逢顿了下,“需得等一段时日,他现在还不能死。” 云迟心中冷然,面上却浑不在意,开玩笑似的戏谑道,“日日嚷着一生一世一双人,却也认不得真。” 说着,挣脱他的怀抱,摆摆手朝八仙桌走去。 “算啦,小石头的仇,我们自己报,你别使绊子就行。” 似又想到什么,补充道,“在我有足够能力击杀尤渊前,你可得好好利用他,千万别让他死在任务中,他的脑袋,我和小石头要亲自来收。” 一抹苦涩在萧关逢嘴角不可遏制浮动着。 她将自己与星石看成一家人,而他,不过是她闲来无事的消遣。 “唉,口渴了,喝口水。” 云迟没注意到,在她背过身刹那,他眼里化不开的失落。 她给自己倒了杯冷茶,一饮而尽。 然后再倒一杯,端起来转头问他,“你渴不渴?” 她盈盈笑着,萧关逢恍惚了一瞬,仿佛那个脆弱如一只流浪小猫、窝在他怀里寻求安慰的女子,只是他的一场梦。 梦醒了,她又恢复成时时对他笑,无微不至对他好,喜爱他的皮囊却对他这个人无半分爱意。 萧关逢接过她手里的茶杯,轻轻放在桌上,把她的手珍而重之握在手里。 却不说话。 “嗯?” 在云迟不明所以的目光注视下,萧关逢心里升起一腔情愁,再一次把她捞进怀里。 他想让她听听他的心跳。 听听残缺不全躯体下,有一颗火热的、亘久不变的、因她而重新活过来的心。 他想告诉她,只要她要的,他都愿意给她。 而那一日,不会太远。 (本章完) 第192章 一家三口干坏事 - 我家女仙太过多情 - 山羊吃胡萝卜 陈景在浮雕拱门外站了许久,才怅然若失离去。 云迟对此一无所知,她正拉着萧关逢谋划“养娃”大事。 “那些白鹤身上都没有封灵印,有几只已经快两千寿岁,体内灵力充盈,正好给小花改善伙食。 我昨日在那儿观察了很久,申时末不到,所有白鹤会归巢,由四名门徒喂食,然后留下两名门徒看守,都是筑基修为,我一根指头就能捏死。 我们三更天再去,夜深人静,神不知鬼不觉。” 萧关逢哑然失笑。 梁上君子她自己去做也罢了,偏生还要拽上他。 “尤渊大乘巅峰修为,你那极品法器拦不住他的神识。” 云迟扬声道,“拦他作甚,根本不需要管他。” 萧关逢微怔,旋即想到关键之处,露出一抹了然的笑意。 强者怎会关注养灵兽这等小事,何况还是一门之主。 比如她,作为宗主,从不关心灵兽怎么养,只关心灵兽丹产量,以及投入产出比。 “话说……” 云迟身体往后仰了仰,疑狐的审视萧关逢,“你怎么知道我有极品法器,还知道浣神纱能阻隔神识?” 她貌似没在他面前提过浣神纱吧! 萧关逢端坐太师椅上,而云迟搂着他的脖子跨坐在他腿上。 方才她那一仰,臀部也跟着往后挪,已经挪到膝盖末端,挂在脖子上的手臂也跟着放下,整个身子摇摇欲坠。 担心她掉下去,萧关逢紧紧手臂,又把她拉回大腿中段坐稳,“你大哥告诉我的。” “大哥?”云迟蹙眉,“王七?” 萧关逢颔首,“嗯。” 云迟环住身前的腰肢,疑惑更甚,“你什么时候跟他这么熟络了?” 没想这王七还是个大嘴巴! 想起王七,萧关逢哑然,“你不在的时候,他来教我炼器。” “嗯,”对王七拉他锻炼的行为,云迟深以为然,“你确实太弱了,瞧吧,连大哥也看不下去了,以后少睡觉,早些起来跟我锻炼。” 这话,萧关逢不认同,虽说他寒疾缠身,可自认并不虚弱。 “喂,”云迟被他逐渐跑偏的眼神看得发毛,“你想干什……唔!” 萧关逢歪头噙住她娇艳欲滴的唇瓣。 探进芬芳满地的檀口。 用实际行动证明他非但不弱,还很持久,不需要打铁提升体力。 “不要……” 在彻底失控前,云迟蛮横的推开他,“现在不行,我要修炼。” 说完,飞快从他腿上跳下去,慌忙脚乱掏出干花蒲团,盘坐在拔步床上打坐。 前后不过两息时间。 萧关逢看着她急不可耐的模样,若有所思。 他能感觉到她已然动情,却在临门一脚前抽身离去。 这不像她! 想到追到院门外、满脸担忧的男人,萧关逢阖上一双渊深的眸子,掩住里面酝酿的杀意。 夤夜,四野阒寂无声。 云迟取出浣神纱,心念微动下,浣神纱伸展成长绫,一圈圈缠裹成茧状。 而茧里,正是云迟和萧关逢两人。 片刻后,雾白色的人形大茧隐去实形,茧中人的气息身形也一并被隐去。 云迟郑重道,“记得,浣神纱不能见血。” 叮嘱完,两人手拉手步出房门,在夜色掩映下,乘风飞行,很快来到岛屿西南角的灌木林中。 “萧萧!” 重获自由的小花瞧见萧关逢,‘咻’一下飘到他摊开的手掌上,小嘴巴啦啦开始告状。 “主人又打小花,还把小花挂起来,呼呼,萧萧,小花要吃豆豆,萧萧。” 萧关逢果真掏出一截介枫草根茎扒出几颗茎丸,投喂给小家伙。 边投喂,边循循善导,“主人打你是为你好,小花要听话。” 这话云迟爱听,笑道,“听到没有,连‘你爹’都说了,是你的错,以后再不许调皮听见没有?” “听见哒!” 吃到香喷喷的灵气,小花心甘情愿受教,脆脆的童音答得干脆又轻快。 “小花以后再也不吃丹田里的灵力啦,主人的不吃,别人的也不吃,保证保证。” 云迟欣慰的拍拍巴滋巴滋吞茎丸的小家伙,很像一位慈爱的老母亲,“真乖!” 萧关逢剥完介枫草根茎,随口教导,“小花,不可胡说,主人丹田里怎会有别人的灵力?” 闻言,在云迟心慌意乱思量对策的时候,小花已经吞下最后一颗介枫草茎丸,跳起来反驳, “小花没有胡说,真的有,小花就是因为吃了别人的灵力,才被主人吊起来的,不信你问……” “啪!” 猝不及防一掌拍得火团子头晕眼花,委屈大叫,“萧萧,你看主人又打小花。” “学艺不精还敢胡说八道!” 云迟不假辞色,轻叱,“再敢说瞎话,立刻给我滚回丹田里吊着思过,灵力肉也别想吃了。” 小花调转圆滚滚的身板,看到主人凶神恶煞的眼睛正瞪着它,登时歇了菜,慢悠悠飘到萧关逢肩膀后躲了起来,只露出一撮小火苗在他肩后高高低低闪现。 “小花再也不敢胡说了,主人别把小花吊起来,小花怕怕……” 带着哭腔的童音从肩后响起,可怜兮兮的,萧关逢嘴角轻轻扬起。 看向板着脸的云迟时,眼中笑意更深。 她说过小花的声音与她小时候如出一辙,他忍不住想,小时候的她,定然比小花更调皮,也更可爱。 见萧关逢没有多想,云迟松了口气。 伸手把小花揪出来,然后扭头看向不远处的两名前生门门徒。 “走,先去敲晕他们。” 两名门徒看守白鹤无聊得紧,倚在一块大石头上闲聊。 “那会儿我就在格斗场,亲眼所见,那股子凶狠劲儿,比门主还狠……” 其中一人正高谈阔论,忽然感觉脑后有点凉飕飕的。 一双贼溜溜的三白眼,警惕的环视四周,“李兄弟,你有没有感觉有人在看着咱们?” 闻言,另一人也站起身,左看看右看看,“我看你就是夜路走多了怕见鬼,哪有……” 话没说完,两颗微弱的星芒,在夜色中拉过一段极短的残影。 驭星术,万象境,纵横! 星芒入体,两名筑基门徒只觉眉心一凉,便咚咚两声瘫倒在地。 “小花花儿……” 云迟指着睡梦正酣的白鹤群,再次吩咐,“待会儿只准啃肉,不准吞兽丹,要把兽丹拿回来交给我,听到没有?” 小花早就迫不及待,“好哒~小花记住了,主人快快抓鸟吧。” 歇在池子边上的白鸟肉里好多灵力,肯定好吃,它要全部吃掉,吃掉。 一根毛也不留! “嗯,开饭!” (本章完) 第193章 萧萧厉害 - 我家女仙太过多情 - 山羊吃胡萝卜 云迟手掌摊开凝出一大坨星斑。 嘴唇翕动间,在神秘咒语召唤下,一颗星斑开始游动,两颗星斑开始游动…… 细看下,会发现每一颗游动起来的星斑,中间都开出一道小口子,小口子里透出微弱的白光。 而那小口子的形状,与婴儿圆溜溜的眼眶十分相似。 万象境的驭星术星使技,为每一颗星斑覆上生机,让本是死物的星斑有了生命。 待所有星斑悉数鲜活过来,云迟停止念咒语,然后十指翻飞,团啊团,捏啊捏。 看一眼池边的白鹤,捏两下,再看一看白鹤,再捏两下…… “主人!” 半个时辰过去,小花等不及了,飘到云迟手边催促,“还要多久才可以吃灵鸟啊?” “快了快了,马上就好。” 之前练习星使技时,一直捏的是人,连五官和手指脚趾也没有,水平和路边歪瓜裂枣的大雪人差不多,这一来要捏出以假乱真的白鹤,也太难了。 “呼~好了!” 云迟放飞星斑鹤,抹了抹额头的汗。 小小的星斑鹤,努力扇动着半残不缺的翅膀,忽上忽下,磕磕绊绊围绕云迟飞了一圈。 萧关逢看着弯腰驼背、大脑袋短脖子、翅膀一大一小、两只脚既不一样粗也不一样长的不明飞行物,怎么瞧也不像鹤。 一时不知该表扬她,还是鼓励她再接再厉。 “主人,你捏的鸟儿好丑!” 童言无忌,小花赤裸裸揭穿真相。 “啪!” 一掌拍在火团子上,“你个小没良心的,我这是为了谁?” 小花刚想喊萧萧就被主人拎在手里交代干饭流程。 “去,从左边开始吃。” 云迟伸出一根手指,“一次只能吃一只,留下一根翎羽插在星斑鹤上,再把兽丹拿回来,然后取了新的星斑鹤再去吃第二只。” 然后把星斑鹤抓住塞进小花蓬松的身体里,“懂了吗?” “嗯嗯嗯!” 小花赶紧用火苗苗裹住星斑鹤,连连点头。 ——它以为的点头,落在旁人眼中,就是一团上下抖动的火红鬼火。 云迟示意,“去吧。” “好嘞!” 云迟和萧关逢躲在浣神纱中,眼见一团鬼火抱着一只星斑鹤,万分激动往浅池飘去。 “咻”一下,咋眼即至。 小花飘到一只埋头睡觉的白鹤头顶,闻了闻,灵力充足,咕咕咽了两下口水。 好香哇! 开启灵智的白鹤个头不小,差不多有四个立方大小。 呼!呼!呼! 小花身体不断膨胀,三呼过后,由皮球大小扩展至半个卧房那般大,估摸着能一口吞下白胖胖的大白灵鹤才停下。 月色清辉下,巨大的圆形阴影将白鹤笼罩,一点点靠近。 然后,那团阴影蓦地顿住,又一点点挪向旁边另一只白鹤。 过了一会又挪了回来。 云迟瞧小花不断在几只白鹤头顶逡巡,迟迟不下嘴,恨铁不成钢道,“这家伙在干什么?” “它在挑吃哪一只。” 云迟嫌弃死了,“早晚都得进它的肚子,有什么好挑的。” 萧关逢在心里叹了口气,委婉的提点,“离天亮,不过三个时辰了。” 言外之意,以你半个时辰捏一只星斑鹤的速度,小花确实吃不上几只。 云迟后知后觉反应过来,悻悻的瘪瘪嘴。 那边的小花经过漫长的纠结,终于下定决心。 它宛如一团红色影子,无声无息裹住一只大白鹤,待它退开向上飘了些,原本躺着大白鹤的地方,只剩下一片被压倒的浅草丛。 小花咕噜咕噜吸收掉灵力满满的白鹤肉,留下一根白色羽毛和一颗橙光灿灿的灵兽丹。 火红的身体扭啊扭,把羽毛插进星斑鹤肚皮上,“噗”一口,吐出星斑鹤。 然后缩小身体,抱着灵兽丹,砸吧着小嘴,意犹未尽朝来时的树丛飞去。 而留在原地的星斑鹤,缓慢的,左歪右晃飞到先前白鹤躺的草地上。 一点点长大,直到和左边右边其他白鹤一般大,又一点点凝实,然后慢慢长出油光可鉴的白色翎羽,最后垂下脑袋,陷入睡梦中。 萧关逢远远看到这一幕,惊异不已。 “主人主人!” 小花欢快的飘进浣神纱。 “灵鸟好好吃,主人快点捏,小花还要吃。” 云迟手上忙着创作,瞥了眼嵌在小花肚皮上的八百年兽丹,不在意道,“这灵兽丹比咱们北野的凶兽丹,可差太远了。” 萧关逢笑笑,抬手从小花肚皮上抠下灵兽丹,默默收进自己储物袋。 “哎呀,”捏了半天,怎么也捏不好脑袋,云迟气急败坏,把半成品一扔,“好难,不捏了。” “主儿……” 见主人不捏小鸟了,小花开始担心自己的伙食,“小花还可以过去吃灵鸟吗?” “不能!”云迟严词拒绝。 捏不出以假乱真的星斑鹤替代,指定会怀疑到他们几个外人头上。 她可不想被扣留在岛上还债。 闻言,小花委屈极了,可怜巴巴飘到萧关逢肩上,“萧萧……” 萧关逢抬手拍拍小家伙,算是安抚。 “让我想想……”云迟道,“有没有其他办法。” 来都来了,二三百只灵鹤近在眼前,若是放弃,莫说小花,就是她也觉得遗憾。 这和眼睁睁看着熟鸭子飞了有什么区别?! 云迟捻着下巴沉思。 她怎么偏生是个手残呢?若是有一双巧手…… 蓦地,云迟目光一亮,抓过萧关逢一双手翻来覆去瞧。 可不就是一双巧手! 云迟欣喜,心里酝酿出一个大胆的想法,跃跃欲试想尝试是否可行。 萧关峰瞧她盯着自己的手,一脸奸计得逞的低笑,猜到她的想法。 “不一定有用。” 云迟嘿嘿笑,“不试试怎么知道。” 只见她握住萧关逢的手,结聚精神力,凝聚出一大股启星之力覆在他手上。 星斑滚滚的启星之力流淌在十指间,宛如一条暖河流淌其间,与灵力流淌的感觉有些相似,却又全然不同。 萧关逢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如他所料,降在萧氏族人身上的诅咒可以封印灵力,却奈何不得启星之力。 若说从前还会怀疑,担心她解不了咒印,到头来空欢喜一场,这一刻却无比坚信了。 “快试试!”云迟满怀期待。 继续结聚精神力,维持萧关逢十指上的启星之力不散。 “嗯。” 萧关逢拿起她捏到一半的星斑鹤,修长的手指头不慌不忙、有条不紊动作着,不一会儿便捏出一只完美的星斑鹤。 星斑鹤放飞到空中,振翅飞翔时,栩栩如生。 “成了!”云迟喜形于色,忍不住赞叹,“萧关逢,你好厉害。” 小花兴奋的跟在星斑鹤后面飘,化身复读小鹦鹉,“萧萧厉害,萧萧厉害!” (本章完) 第194章 镜阵 - 我家女仙太过多情 - 山羊吃胡萝卜 接下来的时间,云迟负责凝练出生机星斑和释放启星之力,萧关逢负责捏星斑鹤,小花则负责大快朵颐干饭。 一家三口配合得天衣无缝,玩得乐不可支。 熟悉之后,萧关逢越捏越快,后来干脆像控制灵力一样控制启星之力自动归拢、排列、重组,瞬间便能捏成一只成品鹤。 不到一个时辰,浅池边六百年以上的灵鹤悉数进了小花的肚子。 说起来,小花强大的吞噬能力,还是在一次偶然中发现的。 某日清晨练完刀后,她临时起意跑去灵兽峰视察。 正值天光初开,灵兽出笼,一大群奇形怪状的灵兽在灵兽峰撒腿狂奔,场面蔚为壮观。 她想让小家伙长长见识,于是把它放出。 却不曾想在她与胡真儿说话当口,小家伙不声不响干掉二十多头灵兽,可把胡真儿心疼坏了。 一番试探下,赫然发现,就算解除灵兽的封灵印,只要灵兽能力没有超过人族元婴修为,小家伙都能一口吞噬掉。 更让她惊讶的是,在小家伙眼里,人和兽没什么不同,都能吞吃。 之所以不吞人,乃是嫌弃人肉太臭。 而且,小家伙的吞噬能力还在不断成长,那些它吃掉的灵力和灵气,全都转化为自身吞噬能力。 喂饱了娃,萧关逢想看看那些用来移花接木的假白鹤。 于是,两人一灵在浣神纱掩映下,踱步到浅池边,围着呼呼大睡的白鹤团子打量。 “这也太丑了!” 云迟指着那只她亲手捏的鹤,脸上写满嫌弃,“完全不像,一看便知被掉包了。” 说着走到白鹤边上,伸手拔下一根羽毛,“还是重新捏一只吧。”又指着白鹤吩咐道,“小花儿,去,把它吃掉。” “主人,”小花不情不愿,“这只鸟没有灵力,不好吃,小花可不可以不吃呀?” “啪!” 旋风大巴掌说来就来,小花躲闪不及被呼出半丈远,啪嗒一下贴在萧关逢大腿上。 “干饭的时候就屁颠屁颠,让你干点活就讨价还价,赶紧去,别墨迹。” 可怜的小家伙被主人无情拎起甩向丑丑的大白鹤。 云迟则转向萧关逢,故技重施,让他又捏了只新的星斑鹤。 萧关逢原以为星斑鹤插上白鹤羽毛,幻化出的东西不过是傀儡,羽毛一拔便会显露出原型,不曾想居然是活生生、有血有肉的鲜活生命。 一念往生,一念往死。 凡人,或者修仙者,都不可能具备这种能力。 他在北野生活三千多年,熬死了伏狼族五位大祭司,包括云夜明,也都不具备此种创造生命之能。 难道…… 萧关逢目光落在转身而去的背影上,心中五味杂陈。 正在此时! 原本静谧无波的浅池水面上,似有朦胧毫光隐现。 “咦?”云迟望向浅池中央,疑惑道,“那是?” 闻言,萧关逢收起混杂的思绪,顺着她的目光也看向浅池中央,浅淡的五彩光晕,让他联想到登岛那日踏足的五彩溶洞。 云迟两眼亮晶晶的,提议道,“过去瞧瞧,指不定有好东西。” 二姐说她气运逆天,沐浴五行气运后更是无人能敌,前生门在此处养仙鹤,池中发光的东西,很大可能是灵草灵花。 “嗯。”萧关逢点头。 云迟转身把趴在草丛里的小花提起来塞进衣襟里,一手拦腰圈住萧关逢,心念微动,轻轻飘上空中,慢悠悠朝前池中央飞去。 小花正用身子拱开草株找呱呱叫的虫子,兀地被人揪着脑袋拎起,心里十分气恼。 “主人!” 小家伙从主人胸前衣襟钻出半截身躯,抱怨道,“你以后能不能不要老提人家脑袋呀,很没有面子呢。” “行!” 小花那句“主人真好”刚酝酿了一个“主”字,却听主人接着道,“不提脑袋,提脚丫子。” “话说……” 云迟垂眸睨了眼红团子,“你能分清自个儿哪儿是脑袋,哪儿是脚丫子么?” “我能!”小花不服,立刻反驳。 接着在云迟衣襟口扭了扭,煞有介事道,“这是小花的头,这是小花的脚,这是小花的屁股,不对不对,脚丫子也不能提,主……” “闭嘴!”云迟呵斥一声。 小花吧嗒吧嗒说得正起劲儿,又被人摁回衣襟里,主人凶巴巴的声音响了起来,“不准说话了!” 吓得小家伙立刻缩起脑袋,当真不敢说话了。 见状,萧关逢的心情莫名愉悦起来。 仿佛看到了自个儿娃将来的“悲惨”命运…… 此时。 云迟带着萧关逢,已经飘飞至浅池正中央上方。 “等一下。” 见云迟就要一头扎向水面,萧关逢连忙收回心猿意马的遐思,出声阻止。 “你看水面。” 云迟依言望去。 在清朗月色下,五彩光晕溢出之地,水流摆动的形态有些不寻常,规律得不似天然形成的水纹。 “咚!” 云迟隔空取来一粒石子投下,水纹扩散的规律丝毫未变。 “居然设了阵法守护。”围绕浅池中央绕行几圈后,云迟停止飞行,飘在高空,探头朝池底张望,“看来下边的东西对前生门来说很重要啊。” 如此一来,下边的东西,更加令人好奇了。 “可瞧出点什么?”云迟问道。 萧关逢正色道,“沿池边看看,别靠水面太近。” 按他所说,围着直径五百米的浅池转了两圈,飞行高度始终控制在两丈距离。 “若我所料不错,此阵应是十八军府阵,以一方水域为目阵眼,外围设十八子阵眼,阵启之时,水面化作夺命镜面,凡是被镜面照出的东西,都会被拉进镜中世界。 十八军府阵原理简单,但布设难度极高,即便修为达到大乘巅峰的神阵师出手,成功率也不足一成。” 云迟手抵着下巴思索了一会儿,“这么说,是尤渊亲自布的了。” “嗯。”萧关逢颔首,旋即一阵心悸,“亏得方才打晕门徒时你用的驭星术,否则,只怕你我早已被拖入镜中世界了。” 御风飞行的灵力波动十分微小且无攻击性,不会触动十八军府阵。 若是伤人时释放的灵力,则足够触发阵法发威了。 “陈景说过,越是厉害的阵法,对灵力波动感知越强烈,前生门正是阵法密集之地,出来干坏事,当然不能用灵力。” 云迟脸上浮现得意之色,接着道,“若不是用驭星术飞行太招摇,我都不想用灵力飞。” 在她眉飞色舞提到陈景的时候,萧关逢的脸一点点沉了下来。 昏暗夜色下,云迟没注意到他情绪波动,继续建议,“不如回去叫上陈景,看有没有办法绕过守护阵,直接潜入池底,你觉得怎么样?” “你相他?”萧关逢反问。 眼里的光彩越发暗淡。 (本章完) 第195章 一直拉着 - 我家女仙太过多情 - 山羊吃胡萝卜 “他与尤渊是故交。”萧关逢又补充了句。 云迟随口反问,“你与尤渊不也是故交?” 萧关逢一噎,把到嘴边的话又咽回肚子,偏头看向她的目光意味不明。 “……”云迟被他这么一盯,后知后觉回过味儿来,当下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儿。 忍不住在心里吐槽:醋王! 应对萧关逢的小脾气,她得心应手。 三十六计,信手拈来。 云迟微微收缩手臂,把他拉得近了些,轻轻仰头,温热的气息铺洒在他俊朗的面容上。 “我不信他,我信你!” 银白月辉照耀下,女子笑容明艳,语气真挚又轻缓,同时又有些霸道,“以后不许胡思乱想……” 语音未落,饱满绵软的唇已覆了上来。 瞅准他最敏感、最易动情的地方,极富技巧,又不乏激情的磋磨。 萧关逢无声叹了口气。 对她的示好,他似乎怎么也无法拒绝,三两下便沉沦其中。 “你说……” 云迟手抵着下颌,一脸认真道,“若是不使用灵力,直接潜入池底,可不可行?” “我是这么想的,既然厉害的攻击阵法基本都是针对修仙者,阵纹设计与刻画时更多也是克制灵力和术法而设计,如果咱们伪装成凡人,进入十八军府阵,不就没事了。 先前踩点时,我亲眼看到有几只灵智未开的白鹤在池中央抓鱼,既然凡兽没事,凡人应该也没事。” 于阵法一道,可以说,她是一窍不通,只是根据观察到的现象推测。 是否具有可行性,还得懂行的人来判断。 他整日,不是研究符箓,就是研究五行方位和阵纹。 云迟相信,他既能认出十八军府阵,对阵法的研究,绝不只是浅尝辄止。 “当真有凡鹤接触到池水?”萧关逢沉声问道。 传统十八军府阵凡人凡兽肯定不能进,若此处凡鹤能接触化镜池水,则说明阵法不完整,撤去了对凡人凡兽的限制。 云迟点头,“千真万确。” 萧关逢凝眉思忖片刻,低声道,“想必是布设十八军府阵难度实在太高,尤渊无奈之下舍弃阵法中针对凡人凡兽的部分,只刻出了对付修仙者的阵纹。” “若我猜测不错,确实可以一试。” 得到肯定答案,云迟目光微亮,小脸写着跃跃欲试。 “事不宜迟,现在就试试。” “先用白鹤试探。” 两人又往高处飞了些,退到安全距离之外,确保阵法触动时,能全身而退。 云迟调用启星之力搬运来一只凡鹤。 流转的星云,托举着呼呼大睡的大白凡鹤,一点点沉入池中。 白鹤安然无恙,云迟喜形于色,“阵法没启动。” 把白鹤送回岸边放好后,云迟把小花塞回丹田,燃起行舟符载着两人,然后封闭通身灵力。 “要不……,我一个人下去,封闭灵力,我还有驭星术可以自保。” 云迟看向手无缚鸡之力的萧关逢,酝酿了下情绪,尽量不伤害到他的自尊心,“……现在的你,毕竟只是凡人。” “不行。” 萧关逢想也不想拒绝。 明白她这是嫌弃他羸弱,同时也是不愿他涉险,可他怎么可能放任她独身前往。 “那行吧。” 云迟也不强求,转身紧紧抱住他,“快吸气,我要跳了。” 萧关逢依言深吸一大口空气。 “扑通!” 两人紧紧相拥,跃下烟舟,溅起一圈水花。 而小小的烟舟,在两人离开后,倏地化作一缕青烟消散在夜色中。 站在池上投石,池水很浅,最深不过半丈,潜入池中才发现池水深不见底。 云迟体内启星之力流转,血液骨骼隐有星光浮动,拽着萧关逢,朝着五色光晕发出的位置飞快下潜。 心里默默数着时间,以计算下潜深度。 随着越潜越深,五彩光晕越发明亮,水波晃荡间,相拥的两人,脸上的表情在对方眼中秋毫毕现。 半柱香后。 萧关逢白皙清冷的面色泛起红晕,开始一下一下,像小鱼儿一样咕噜噜吐泡泡。 在他面色更红涨前,云迟抬头堵上他微微张开的嘴。 一股暖流经由唇舌渡了过来,带着盎然生机滋养着身体,不是空气,却比空气更富有生命力。 萧关逢的脸上逐渐恢复正常。 池水委实很深,足足下沉大半个时辰,才潜至池底。 脚尖触及绵软的淤泥时,云迟抬高右手指指嘴巴,示意萧关逢做好闭气准备。 萧关逢领悟,眨了下眼。 云迟这才放开他,朝五色光晕发出的源头望去。 那是一处直径四五十公分的孔洞,五色光晕从孔洞中逸散出来,一圈圈向上漫延。 两人手牵手,半飘半走朝那处而去。 在靠近孔洞半丈位置,只听“嘭”一声,两人穿过一道无形的膈膜。 流水被阻在膈膜以外,在孔洞周围形成一方狭小的无水空间。 空间内部,五色霞光争先恐后从孔洞中冒出,光晕里带着浓郁灵气,流光溢彩,十分晃眼。 云迟赶紧运转启星之力护住眼睛,又掏出浣神纱,往萧关逢眼睛上覆去。 “眼下灵力被封,催动不了浣神纱,可这处光线太亮了,伤眼睛,蒙上会好受些。” “嗯。” 蒙上白白的薄纱,萧关逢身上那股拒人千里的清冷锐减,多了一分亲和,竟是出奇的俊雅。 “我夫君真好看。” 云迟看呆了,笑嘻嘻赞叹。 萧关逢面上赧然,被表扬得有些拘束,心情却再次飞扬起来。 伸手牵住她软软的柔荑,透过薄雾似的轻纱看她笑颜如花,郑重道,“娘子也好看。” 认真的劲儿,堪比目送学生进贡院书院先生。 “啊!”云迟一愣。 旋即咯咯笑开,神采飞扬的调侃,“萧关逢,你这是说情话呢,还是上课啊?一本正经的,好违和,哈哈哈。” 此言一出,萧关逢耳根火辣辣发烫,愈加羞臊,有些后悔管不住嘴。 心里暗暗决定,以后除了在榻上,在她陷入情欲混沌不清时,其他时候,再也不说情话了。 玩笑过后,两人决定跳下孔洞去一探究竟。 孔洞十分狭窄,只能容纳一人进入,云迟建议道,“我先下去,在下面接住你。” 萧关逢却不同意,“我先下。” 说的斩钉截铁,不容辩驳。 云迟拗不过他,点头同意,“行,不过必须一直拉着我的手。” 商量妥了,萧关逢轻轻一跃,跳进孔洞中。 小腿大腿十分顺利的落入洞中,臀部却卡住了。 猗猗贵公子,像棵栽在地里的大白萝卜,将涓涓往外冒的五色光晕堵住一大半。 “哈哈哈,萧关逢,你怎么这么搞笑,哈哈哈……” 云迟乐不可支,笑得前仰后合,左手牵着他,右手一点点把他的臀部往洞里塞。 萧关逢无话可说! 耳根子又偷偷热了起来,羞愤不已。 “收腹!”云迟像拍小花一样,拍了下萧关逢的腹部。 萧关逢觉得自己的形象彻底毁了,很想晕过去。 胯骨被严重挤压,感觉就快碎了,愣是半声没喊出来。 实在丢不起那个人! “收腹,收腹……” 云迟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把最宽的胯部怼了进去,结果落到肩膀处又卡住了,然后又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把肩膀也塞了进去。 “呼——” 云迟扯住萧关逢,舒了口气。 而后脚掌猛然一蹬,身躯立时腾向空中,头下脚上,像条灵活的小鱼一下钻进孔洞中。 (本章完) 第196章 九位姑爷 - 我家女仙太过多情 - 山羊吃胡萝卜 甫一钻入五色孔洞,视线便陷入渺无边际的黑暗中。 与此同时,左手蓦然一空,原本牢牢握住她的大手凭空消失了。 “萧关逢……” 唤了两声,既不见回应,也没有回音。 直觉上认为他是坠向更深处的黑暗里去了。 于是,云迟念起驭星术咒语,召唤出体内的星凰鸟,载着她飞快下潜。 巨大的星斑凤凰在黑夜里穿行,宛如一颗流星划破暗黑的苍穹。 速度之快,超过音速。 飞着飞着,脑袋突然一阵晕眩,像是被百万吨重锤抡了一锤般,然后便不省人事了。 不知过去多久。 云迟像是做了场噩梦般,一个激灵弹坐起来。 入目所见,一应家具摆设,名贵兽皮躺椅、熊熊燃烧的黄铜火盆、满墙的长弓,无一不熟悉。 不是伏狼族王廷的少主大帐,又是哪里?! 云迟正用手腕内侧敲着胀痛的脑袋,两名身穿兽皮短裙的侍女掀开帐帘,端着脸盆,笑意盈盈走了进来。 “少主,你醒了。” 侍女阿娜放下脸盆,走了过来,作势要扶她起床。 云迟揉了两下太阳穴,感觉脑子里空空的,总觉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被她遗忘了。 不行,她得躺下好好想想。 只听“咚”一声,刚刚坐起来的少主又躺回狐毛软毡上。 “我还要再睡会儿,你们先出去。” 说着,身子一翻,面部朝里侧卧,闭上了眼睛。 阿娜却不纵容她睡懒觉,把她扒回仰卧姿势,然后抓住她的手不断拉扯。 “我的好少主,小祖宗,不能再睡了,姑爷们都等着你一起吃饭呢。” “是啊少主,吃完饭还要随大祭司去点兵,下午就要出发去征伐守豹族,真的不能再睡了。” 侍女阿妮拧好毛巾也走了过来,绕到床头往上推云迟的后背,与阿娜一起叫少主起床。 云迟耳朵微动,一下抓住重点,腾一下坐起来,小脸有些迷茫。 “姑爷?谁的姑爷?” “嘻嘻~”阿娜扑哧一笑,“少主你糊涂了吧,当然是咱们伏狼族的姑爷。” 云迟愈加疑惑,“我成亲了?” “少主你可别装了!”阿妮笑道,“你都成九回亲啦,等攻下守豹族王廷部落,说不准就是十回了。” 云迟脑子彻底混乱了。 她的记忆停留在和小石头一起偷跑进凶兽森林,不幸遇到万年蛇群,差点一命呜呼,回来后被阿妈押到祭坛,向无妄天请示过几月成亲。 对成亲、攻打守豹族,没有一点印象。 步入用膳的大毡帐,云迟见到了她的九位夫君。 要怎么形容她的夫君们呢? 丰神俊朗的,贵气卓然的,儒雅斯文的,风度翩翩的,威武强健的…… 那真是,应有尽有! 虽然记不得何时娶了这么些夫君,但一顿饭下来,她适应良好,甚至已经决定好让谁先侍寝。 金戈铁马破山河。 一月后,伏狼族勇士在少主云迟率领下,攻破守豹族王廷,守豹族首领俯首称臣。 三日后,伏狼族大军带着数不尽的兵器、兽丹兽皮、牛羊马匹和年轻男女,高哥凯旋。 庆功宴后,酒过三巡。 云迟在几名侍女簇拥下摇摇晃晃回到少主大帐。 少主大帐中,已经有一名男子等候在此。 “都出去。”云迟莞尔一笑,挥手屏退侍女,自己则三步一踉跄走到兽皮椅前,伸手抽走男子手里的羊皮卷。 手一扬,把羊皮卷扔出老远。 “嗝……,起来!” 她打了个酒嗝,迷离着眼命令道,“为本少主宽衣,睡,睡觉。” 岂料男子岿然不动,反而抬起眼来,用一种高高在上、看蝼蚁般的眼神审视她,然后慢悠悠开口,“出去!” 语气是那般理所当然,好似他才是少主,而她不过是一介低贱俘虏。 在伏狼族的地盘,胆敢拒绝伏狼族少主。 气焰很嚣张! 云迟有些佩服他无知的勇气,心里陡然升起一股征服的欲望。 只见她端起一旁的热羊奶,一口灌下,又猛然甩了两下脑袋,感觉脑子清明了些,才低低嗤笑两声。 一双眼睛比草原上的星子还亮,带着浓浓的玩味和蔑视。 “敬酒不吃吃罚酒……”她低声道,旋即大喊一声,“来人!” 守夜的几名侍女鱼贯而入,站在一旁听候。 云迟指着仍旧安坐在椅子上的男子,“把他给我吊起来,什么时候想通了,什么时候放下来。” 说完,踩着左摇右晃的步子,走向床榻,“咚”一声栽在榻上。 呼呼睡了过去。 这天清晨,云迟正在与星石比划刀枪。 侍女阿娜急匆匆跑来,急切道,“少主,你快去看看吧,萧郎君不行了。” 云迟眉头一皱,“哪个萧郎君?” “就是前几日少主让吊起来的萧郎君,飞鹰族人本就虚弱,萧郎君被吊起来晒了四五日,又滴水未进,方才我去瞧,已经是出气多进气少了。” “哦,是他啊!”云迟恍然,“他这是想通了?” “没有。”阿娜否认,“不过萧郎君说有话对少主说,请少主前往一见。” 想到那张一见难忘的脸,云迟把弯刀递给星石,随阿娜往关押俘虏的简陋木棚走去。 云迟登上木头搭建的台子,负手站在奄奄一息的男子面前,“你想对我说什么?” 听到声音,男子艰涩的抬起头,因脱水而严重龟裂的嘴唇轻轻蠕动。 “云少主……” 声音无比沙哑,像是破了的灯笼兜不住音,一声呼唤像是耗尽了全部气力,他歇了口气才再次开口,“关逢有错,死不足惜,只恳求云少主,莫,莫要牵连飞鹰族。” 话音刚落,只见他头一垂,再次晕厥过去。 恍惚间,云迟像是被什么东西击中,心跳骤然加快。 原来他叫萧关逢。 可为何,分明是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却感觉像是唤过无数遍。 云迟掐住男子下颌,把他的脸抬起来,拂开挡在脸上的碎发,认真打量起这张脸。 越打量越觉得熟悉。 一些零零碎碎的记忆潮水般涌入大脑,由陌生到熟悉。 “少主……” 阿娜瞧自家少主目光逐渐冷锐,有些担忧,却在开口说话时,原本专注审视萧郎君的少主突然腾出手来,一掌击在她的胸口。 云迟看着被她一掌拍成粉末消失于无形的侍女,“噗”一声喷出一口老血。 而后,眼前风物急速扭曲变形,化为炽烈白光。 强烈白光照射下,她不得不眯起眼看东西。 渐渐地,白光里出现一两缕彩色光束,然后彩色光束越来越多,直到蓝天不存、绿野尽消、天地化为虚无,万事万物都变成五色炫光。 眨眼之间,她便骑在星凰鸟背上。 在无限广阔的炫彩空间里,漫无目的翱翔。 冰凉绵软的触感从左手传来,消失的人再次出现,云迟连忙将他拉过来,按在星凰鸟上坐好。 “萧关逢,醒一醒,萧关逢。” 扶着他的肩摇晃了一阵,又啪啪扇了两个耳刮子,仍不见人转醒。 她终于认清现实。 ——瞧他醉生梦死的表情,估计啊,正在梦里一展伟大人生抱负呢! 云迟本想顺其自然,待他自行破开幻境,可惜天不遂人愿。 不多时,闭着眼睛、满脸幸福洋溢、做着白日美梦的某人,嘴角渗出涓涓血丝,且体温越来越低,脸色更是泛着死人的冷白。 这下,云迟急了。 “唉,不管了,死马当活马医吧。” 云迟念了几句咒语,在两人周围升起一圈星墙护罩,防止从星凰鸟背上掉下去,接着抱住他的脑袋往下拽了拽。 额头抵额头。 心念催动下,磅礴精神力强势侵入他的识海,在里面疯狂扫荡,寻找他的神识。 找了许久,终于在一片漆黑中寻找到一坨瑟瑟发抖的金色光团。 长时间浸没在诡异的漆黑中,神识金光十分微弱,宛如一盏摆在风口的桐油灯,指不定什么时候便熄灭了。 云迟控制精神力接近那团金光。 企图用精神力包裹住随时会被漆黑吞噬干净的金色光团,却在接近的瞬间,被拉入另一片陌生的世界。 她落在一处屋外回廊,朝后趔趄半步才稳住身形。 (本章完) 第197章 围困 - 我家女仙太过多情 - 山羊吃胡萝卜 “爹爹,爹爹。” 软萌清脆的娃娃音从屋里传来,云迟用食指沾了点口水戳破窗户上的纸膜朝里看。 一个三四岁的小女娃,绑着两个包子圆圆的童子发髻,坐在她爹怀里,搂着她爹的脖子,小嘴儿翘起老高,正巴滋巴滋告状。 “娘亲又同人打架了,二伯伯去劝架,也被娘亲打了。” “你娘亲可有事?” 小女娃摇摇头,“娘亲好着呢,还能骂人,爷爷腿断了,二伯伯陷进地里,这会子还没爬出来呢。” 闻言,女娃她爹坐不住了,把小女娃摆正,直视着小女娃,一脸严肃,“你娘亲把爷爷打了?” 小女娃点头,“嗯。” “你娘亲人呢?” “娘亲让我告诉爹爹,她云游四海行侠仗义去了。”小女娃眼睛弯弯,“爹爹,你快去把娘亲追回来吧,我看到有个好好看的叔叔和娘亲一起走的,我在后面喊她,她都不理我。” 扑哧! 云迟站在窗外,忍俊不禁嘴里憋着笑。 见父女两走出房门,两步蹿了过去,在两人尚未反应过来时,一掌击碎男子怀里的小女娃。 然后一把拽住男子手腕,“萧关逢,跟我回去,你现在看到的不过是幻象。” 萧关逢一脸不可置信盯着握住他手的女子。 眸子里以肉眼可见速度浮现出血红,悲怆之情如江河漫流,声音低沉哽咽,“你……” “我什么我,你好好看看。” 云迟打断他的话,随手又拍碎不远处修剪花枝的凡仆,“看明白了吗?” “再不回去,你会死在这里。你不是还要报仇吗?人死如灯灭,死了,可就报不了仇了。” 在她说话的时候,萧关逢眼里的悲伤越发浓烈,理智却将他一点点拉回现实。 随之,眼前的景物也逐渐虚化、变形…… “呼——” 云迟放开萧关逢的脑袋,长吁一口气,“终于回来了!” 刚放开手,萧关逢身体一歪,侧倒在星凰鸟背上,云迟又赶紧伸手把他扶起来。 待他悠悠睁开眼,斥责的话语接踵而至。 “叫你贪图享乐,受伤了吧,看你以后还敢不敢给人当爹。” 虽然不满,眼中却无责备之意,反而盛满浓浓的关心。 “别担心,”萧关逢心中感动,有气无力道,“服用两颗蕴神丹便好。” “来。”云迟掏出蕴神丹给他服下,又喂了两颗蕴心丸。 蕴养神识、护持心脉,双管齐下。 ——这两种丹丸药性温和,凡人也能吃。 服下丹药,云迟见他脸色仍旧难看,不一会儿又昏厥过去,顾不上考虑还有没有其他阵法,兀自解开灵力施展治疗术。 待他脸色恢复如常、心脉鼓动正常、神识也修复得差不多,才停止施法。 然后再次封闭灵力。 不一会儿,萧关逢转醒。 两人这才将注意力放到现下所处的环境中。 星凰鸟载着他们,在五色炫光填充的光之世界疾驰。 朝上触不到顶,朝下探不到底,横向四方,无边无际,找不到来时的入口,更找不到出口。 亏得萧关逢凡人体质,知道饥饿,也会犯困。 根据他吃掉的兽丹,和睡觉次数,大体可以推断时间流逝。 盲目飞行大半月后,云迟实在没了耐心,想去空间里歇歇脚。 她兴冲冲催动意念,大喊三声“走你”,结果……三秒之后,还在原地。 尝试多次无果,只能悻悻的放下空间石。 许是灵力被封之故,大半月过去,阴阳引居然没有发作。 困兽思辨,两人一商量,决定解除灵力限制,甚至盼望能触动某个阵法开关,也总好过日复一日重复的磋磨。 可惜无论两人在里边怎么折腾,都没能引起一点点变化。 五色炫光里灵气充盈,比前生门岛下溶洞的灵雾还浓郁不少。 索性,云迟盘在星凰鸟背上打坐修炼起来。 奇怪的是,在这片光之世界,哪怕解除灵力封印,阴阳引也没有再次启动。 云迟暗自舒了口气。 小花也被放出丹田,它在灵气满满的光团里打滚,从一坨光团上跳到另一坨光团上,把身体无限扩大,吞噬数不清的灵气光团,乐不思蜀。 在云迟修炼、小花干饭时,萧关逢也没闲着。 云迟在修炼间隙醒来,见他,有时在星凰鸟背上摆上茶几茶具饮茶,有时又摆上书桌画符,更有些时候摆张小榻睡觉,清醒时则陪小花嬉戏。 两人一灵,把光世界中的各种光团,变着花样玩了无数遍。 玩多了,腻得想吐! 两人一灵,在一片彩色的虚无中,日复一日虚耗着。 萧关逢有个小手札,记载着时间的流逝。 进入光世界的第五年,在没有转灵丹辅助下,云迟的修为臻至元婴巅峰大圆满,许是光世界脱离于天道法则约束的缘故,化神天雷迟迟未有降下。 于是,只能被迫停止修炼。 进入光世界的第五十二年,云迟把萧关逢储物袋里,七百多本刀谱、三千多本剑谱全部练完,并把刀谱剑谱里的绝技融入自创刀谱《与君逢》中。 那七百多本刀谱,是萧关逢很早前从空间藏书室挪到储物袋的。 本想着等她去空间找刀谱,找不着好的,来问他要时,趁机谋点福利。 眼下全打了水漂。 为此,云迟知道真相后,鄙视了他好多年。 没办法,在这片能把人逼疯的虚无世界,要寻点新鲜的乐子实在太艰难。 进入光世界的第七十二年,萧关逢储物袋里的茶喝光了,书看完了,画符的纸也用尽了。 连云迟储物袋里当零食吃的素心腊梅花瓣,都被萧公子给泡了水喝。 好几次,她都怀疑,他盯着她屁股底下打坐用的干花蒲团时,眼神很不友善。 进入光世界的第八十九年,云迟把驭星术七十二技法中,除了九大禁术,其他技法都练至万象境或无妄境。 后来,在无聊的日子里。 萧关逢和小花,一大一小,催着她降雨下雪,成了唯一的趣味。 进入光世界的第九十六年。 “啊——” 某日,云迟大吼一声,“萧关逢,咱俩自杀吧,活着好无聊。” 闻言,把白水当茶品的萧关逢抬起头来,不紧不慢道,“云迟,生个孩子吧,如此还能再坚持几十年,指不定也就出去了,便是出不去,也不愧祖辈。” 云迟垂眸思考了一阵,摇头,“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啊,萧公子。” (本章完) 第198章 百年后逃出 - 我家女仙太过多情 - 山羊吃胡萝卜 一年接一年,又熬过了七年。 某日,萧关逢再次放出星云烟舟。 两人在烟舟里,祭起驭星术星墙隔绝神识,星墙外套上浣神纱,浣神纱外是烟舟自带的防护罩,也有隔绝神识的作用,里三层外三层做好防偷窥措施。 二人赤身肉搏,大战八百回合后,云迟娇喘吁吁趴在萧关逢胸口研究诡异咒印。 咔登! 过去一百多年,无数次为两人卿卿我我保驾护航的偌大烟舟,突地颤动了一下。 察觉到动静,云迟一骨碌从萧关逢身上爬起来,激动的拍打男子胸口。 “起来起来,烟舟刚才好像动了。” 萧关逢“嗯”了声。 正欲坐起身来,却见她嘴唇翕动,已经开始念咒撤除星墙,连忙拉她胳膊。 有些哭笑不得道,“先穿衣裳。” 云迟扫了眼赤身裸体的两人,噎了口气,“差点忘了。” 两人飞快穿好衣裳,用发带把散落的头发随意捆上,收起星云烟舟,重新骑在星凰鸟背上。 那些原本静静悬浮在虚空中的五色光团,正缓慢滚向同一个方向。 “萧关逢。” 云迟讷讷的唤身边之人,脸上带着强烈的期盼,同时也有点忐忑。 “我们是不是……能出去了?”她试探道。 萧关逢转头,目睹她脸上跃跃欲试的兴奋之情,心里莫名燃起一股不舍。 他有些矛盾。 一面期待着离开此地,一面又隐隐盼着再多待些时日。 ——前几日,她刚答应生个孩子来玩玩。 挣扎只在一瞬间,他们终究还是要出去的,萧关逢低声道,“跟上去看看。” “嗯!” 云迟驱动星凰鸟,朝着五色光团流动的方向锐进。 光团速度缓慢,星凰鸟却极快,虽不及萧关逢的星云烟舟,却比元婴巅峰御空飞行快上好几倍。 原本比星云烟舟还大的光团,眨眼间,就缩小成一粒粒彩色光斑。 色彩斑斓的光团光斑飞快后退。 整个光之世界好似也在急速收缩,花了一百多年也没飞到尽头的光世界,不到两炷香,已然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在五色炫光涌向的尽头,赫然悬挂着一条五光十色、耀眼夺目的空中隧道。 与他们来时钻过的彩光孔洞有些相似,但比孔洞大上许多。 炫光抵达隧道后,打着旋儿往隧道里钻。 “走!” 云迟没有犹豫,驭驶星凰鸟冲向空中隧道。 体内启星之力和灵力翻涌融合,在两人身上结成里外两层防护屏障。 浣神纱也从萧关逢眼睛上摘下,长绫飘荡时,将两人团团围住,同时又留出一截飘带,在前方左右横扫开路。 本以为会遇到阻拦,事实上并没有。 在光世界里面看隧道很长,冲入其中后,却在瞬息间跌出隧道。 从极亮到极暗,眼睛一时无法适应,两人不自觉闭上眼睛。 滴答,滴答…… 耳边传来流水滴石的清音。 睁开眼睛,发现星凰鸟载着他们,盘旋在一处宽敞洞穴中。 洞中不见天井,有些昏暗。 在洞穴一角,有一方水泉,泉中水面光彩熠熠,像是在泉底藏了团五色炫光。 事实情况,泉底还确有一团炫光。 云迟站在水泉边探头张望。 一颗直径三米多的五色彩石,宛如一位娇羞的闺阁少女,静静躺在泉底,散发着迷人的光彩。 “这里的灵气与光世界一样浓郁。” 云迟肯定道。 萧关逢目光微凝,看向泉底彩石,“是灵源石,也难怪尤渊布下十八军府阵守护此地。” “灵源石?” 遇到知识盲区,云迟小脸皱巴巴纠成一坨,疑惑极了,“干什么用的?” “灵源石乃是灵脉之心,灵源石所在之地,经年累月便会生出灵脉,养出洞天福地。 五六寸大小的灵源石,催生出的灵脉,已足够十万修士日常修炼所需。 便是鼎盛时期的萧兰山,拥有的灵源石,尚不及泉底这颗一半大小。” 云迟愕然,“这么厉害?” 萧关逢颔首。 “你看灵源石上的赤光符文,正是与十八军府阵配合使用的镜水符印,这处冷泉,便是十八军府阵真正的母阵眼所在。 我们从岛上浅池底部探入,应当是掉落至了此处,不慎触发了阵机。 误入的幻境世界,便是十八军府阵的镜中世界。 现在看来,尤渊并没有撤除镜阵中所有对凡人的限制,至少母阵眼所在的这方冷泉,对仙凡是一样的。” 闻言,云迟额前冒出三根黑线,觉得无比憋屈。 “你是说……我们在这泉水里泡了一百多年的澡?” “非也!”萧关逢摇头,“镜阵幻化的幻境杀人于无形,我们很早就出来了,后来所入的梦幻天地,绝非镜中世界。况且……” 萧关逢补充道,“若当真在镜中世界存活一百多年,尤渊不会无知无觉。” 对此看法,云迟十分认同,“也对。” 兀地,她眼前一亮。 然后再次看向泉底彩石,不确定道,“光之世界的灵气,无论浓度还是纯度,都与这里如出一辙,你说……我们会不会是钻进那颗石头里去了?” 萧关逢略微沉吟,觉得有几分道理,“或许是。” 云迟嘿嘿一笑,“我们闯过了幻境,是不是说……这劳什子镜阵,对我们没用了?” 她露出小狐狸般狡诈的表情,萧关逢对她肚子里那点小九九了然于胸,好言提醒, “若是取走灵源石,前生门岛下的灵脉便会停止生长,乃至枯竭。 尤渊修为高深,一旦灵脉停止生长,用不了多久便会察觉出灵气中的异样。 你我又在此时现身,……怕是不妥。” 云迟笑得狡黠,扬声道,“五六寸灵源石长出的灵脉就能满足十万人修炼,可你看这颗足有一丈,我在不显眼处凿下一块,谅他尤渊也发现不了。” 一面说,一面小心观察他的表情。 从前不晓得前生门岛下灵源石如此硕大,现在知道了,这颗灵源石早晚属于萧家。 若是被她挖去,可就说不准了。 云迟自然也想到这一层,故此干脆搂着他的脖子撒娇,“好不好嘛?就一小块……,凿回去埋在空间里,到时候不还是你的。” (本章完) 第199章 意外之人 - 我家女仙太过多情 - 山羊吃胡萝卜 “灵源石埋在空间里无法生长。”萧关逢无情道破真相。 倘若空间里能长出灵脉,他早埋了。 云迟瞧他态度坚决,心里腹诽他臭不要脸、想吃独食,面上却表现得可怜兮兮,大大的杏眼水光盈盈,满脸赤忱盯着他。 像只摇尾乞怜的流浪小狗,等待好心人投喂。 萧关逢最受不了她委屈的眼神。 只要那样的眼神一看来,他的心,会立刻软成一池又柔软又缠绵的秋水。 云迟目不转睛注视了他三秒,就见他薄唇轻轻开启,“好……” 语气绵软,饱含浓浓的无可奈何的宠溺。 轰隆隆! 两声震耳欲聋的雷鸣,裹挟着雷霆之势,从无尽苍穹劈斩而下,贯穿山体落进洞穴中,打断了云迟刨灵源石的动作。 与此同时,灵源石中的灵气像是决堤的洪水,疯狂往外涌。 灵气逸出冷泉,形成一股巨大的灵气流穿过山壁,往外蒸腾,不知去往何处。 这时两人才后知后觉回想到,早在他们出现在此处时,灵源石里灵气逸散的速度就已经非常快,而这会儿又更快了些。 云迟亲眼见过南离真人渡化神雷劫,很快意识到头顶传来的雷声不寻常。 萧关逢先一步开口,“有人正在晋升隐神境界。” 三百六十道的隐神雷劫? 前生门内的大乘巅峰修者,只有一位。 云迟脱口而出,“是尤渊。” 萧关逢未反驳,也认为除了尤渊,不会有第二人。 弄清状况的云迟目光一冷,愤然道,“不行,不能让他渡劫成功,我得阻止他。” 说着,在萧关逢未反应过来时,揣起弯刀,释放灵力打在灵源石上,把整块灵源石囫囵挪进储物袋。 从化神雷劫开始的每一关雷劫,渡劫之人会消耗大量灵力抵挡天道法力。 隐神雷劫对灵力的消耗更是不可计量。 故此在渡劫时,除了准备五千年兽丹炼制的渡劫丹,还需寻一处灵气充盈的洞天福地。 饶是如此,十人中仍有六七人,会因灵气补充不及时导致灵力枯竭,从而致使渡劫失败。 灵源石被取走,五色炫光消失。 冷泉恢复成一汪清澈见底的清泉,瞧着与普通泉水无异。 但此刻,却有一股吸力,将冷泉水中的灵气引出,朝高空飘去。 “这池水也不能给他!” 见状,云迟把小花放出丹田,指着冷泉水大声命令,“快把这池灵气水喝了,一滴也不许剩下。” “好哒!” 小花嗅到冷泉水中的灵气,身板呼呼鼓胀数百倍。 一团火红,宛如一颗太阳,扑向冷泉池,瞬间将一汪泉水卷得一干二净。 消灭完冷泉水,云迟又安排小花顺着灵脉生长的方向啃噬灵脉,打算一举摧毁整条灵脉,彻底毁去这处洞天福地。 萧关逢眉头微蹙,动了动嘴角。 云迟直接出言打断,“反对无效!总之今日我不会让尤渊遂意。” 小花放大身躯,化身变异的大地鼠。 喀嚓喀嚓,麻溜又欢快的,肯吃着散发着五色光辉的灵脉。 在海上山体中打出一条蜿蜒曲折的宽敞隧道。 很快,岛上的前生门门徒皆察觉出异样,发现空气里灵气稀薄得可怕,甚至无法引入灵气进入丹田。 门徒们奔走相告,向上禀告。 可十二鬼堂主,也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不知发生了何事。 高空之上。 浓云翻涌,笼盖整片天穹,黑云里夹杂着紫云,紫云中裹挟着紫色的法则雷电。 一道道蕴含天地法则的渡劫紫电降下。 淬炼着渡劫之人的身躯,涤荡他的神识和灵魂,鞭策他的心性、意志和决心,考校着他的五行气运。 将他丹田里的元婴巨人瓦解,重组成坚硬无匹的神元丹。 方圆千里的灵气潮水般向他汇集,而他体内的灵力则快速涌出,凝练出一层层护罩与紫电抗衡、与天地法则抗衡。 扛过去了,他将攀向更高峰,有机会去见识更广阔的天地。 突然! 那奔涌向身体的灵气柱毫无征兆中断了,无论他怎么运转功法,都无法从空气里获取足够的灵气补充灵力消耗带来的空缺。 他突然意识到,这处他千挑万选的涅槃之地,很可能变成他的埋骨之地。 “守君剑!” 神识召唤强势而出,直抵百万里之外。 片刻后,凌剑宗藏剑阁内警言钟不撞自响,听风铃无风自摇,铃声响遍三十六峰和浮云谷。 一抹霜白光华自地下剑冢,窜天而起,穿破百万里云澜,寻主而来。 云迟和萧关逢已经离开洞穴,站在一块临海岩石上,仰头观望天际中不断闪烁的紫色雷电。 三百六十道隐神渡劫天雷,已经劈下一百二十道。 接踵而来的雷电越发凶猛,带着不死不休的磅礴气势劈斩而下。 云迟嘴角泄出一抹笑容:尤渊今日必死! 境界越强,渡劫时危险越大。 到了隐神雷劫关,要么一飞冲天,要么身死道消。 “噗!” 蓦地,她心口一阵阵绞痛,喷吐出大口鲜血。 “云迟!” 萧关逢登时心焦不已,伸手扶住她摇摇欲坠的身躯,关切的问道,“怎么了?” 一时间,云迟又闷出一口鲜血,心脏好似要炸开般阵痛。 她抬起发热发烫的左手腕,萧关逢会意一把撩开袖角。 手腕上,那作为生死契凭证的朱红细线,像是遭受极大痛楚,一突一突,不断闪烁着细微的红光。 “师尊……” 云迟喃喃道,“师尊有危险。” 阵痛的心脏,感受到生死一线牵相牵相系之人,正在经历生死困局。 见状,萧关逢眉头紧紧蹙起,心里又惊又惧,赶紧抱着她坐下来,一连掏出好几颗丹药喂她服下。 服下丹药,又调转灵力护住心脉,终于好受了些。 层层叠叠的浓云中,几只雪白的鸢鸟扑腾而出,而后又隐入云层中。 “时境雪!” 萧关逢眼睑微抬,脸上流露出一抹不可置信。 怎会是他? 闻言,云迟艰难的抬起头,很快瞧见云层中穿梭的雪鸢。 守君剑也在这时穿云而来。 利剑击打雷电的炽亮光华,在黑紫云澜中时隐时现。 “萧关逢,师尊,师尊在那里,是他在历劫,我,我居然……” (本章完) 第200章 杀了他 - 我家女仙太过多情 - 山羊吃胡萝卜 云迟激动的抓住身边的人。 呼吸急促,语无伦次。 “我现在就把灵源石种回去,师尊你坚持住,对,现在就种回去,现在就种……” 云迟撑着萧关逢的手臂,小腿打着颤站起来,转身踉跄着往洞穴走。 萧关逢按住她,摇头道,“来不及了。” “来不及?” 云迟讷讷的咀嚼着这句话。 纵使心里再不愿相信,也不得不承认,缺少灵脉加持,单凭一颗星源石,救不了命。 懊悔、担忧、惧怕,多种表情在她脸上呈现。 蓦地,她猛然抓住萧关逢的两条胳膊,像是抓到救命稻草。 “萧关逢,你什么都知道,一定知道怎样才能帮他对不对?你告诉我,要怎么做才能救他,才能助他成功渡过此劫?” 若是化神天雷,她可以替师尊去抗。 可隐神雷劫,以她元婴巅峰修为,怕是连渡劫云层也无法靠近。 她眼里的恐惧做不得假,恐惧里又裹着浓烈的担忧。 萧关逢认得这种表情,当日云夜明抱着奄奄一息的女儿时,便是这样的神情。 可她却把这样的眼神给了时境雪! “没有办法,云迟。” 萧关逢扶住她的双肩,微微弯腰,视线落在她雾蒙蒙的眼瞳上,肯定的拒绝。 他清楚的知道,他在意她、担心她,更想要独占她。 时境雪的存在,让他产生了前所未有的危机感。 天赐良机就在眼前,他要牢牢抓住。 “云迟你听我说。” 萧关逢用从未有过的认真,缓慢又严肃的说道,“时境雪今日必死无疑,但你不能跟他一起死。” 云迟一双杏眼微微睁大,不明白他所言何意。 豆大的泪珠子在眼眶里打滚。 迎上她雾蒙蒙的眸子,萧关逢眼神微不可察闪烁了一下,接着道,“生死契并非无解,只要你亲手杀了时境雪,便可斩断生死契。” 听到此处,云迟彻底愣住。 一双大眼茫然的看着神色焦急的男子。 “你只有亲手杀了时境雪,才可以自救。云迟,想想你的阿妈,再想想你的族人,还有星石,他们都在等你回去。” 云迟紧咬着唇,强忍剧痛,摇了摇头。 一丝眷恋从她眼中一闪而过。 萧关逢如遭雷击,呼吸猛然停顿了一下。 好像某样被他忽略的真相,一点点,悄然无声浮出水面,可那一丝眷恋消散得太快,快到他来不及分析其中蕴藏的情感。 萧关逢甩开脑子里那一丝不适,用温和但有力的声音蛊继续惑着她。 “杀了时境雪,很快,我们就可以回家了。” 让她亲手杀掉时境雪,解除生死契,此刻是最好的时机! 他相信,纵使她与时境雪的师徒情再浓,也不足以让她心甘情愿陪时境雪赴死。 一百多年的相伴,他了解她。 “云迟,相信我,只有杀了时境雪,你才可以解脱,不必再受生死契所累……” 平日里沉默寡言的萧关逢,滔滔汩汩诱导着她,孜孜不倦、耐心十足。 他的意思,她明白! ——利用师尊对她的感情,若师尊自愿赴死最好,若是不愿,她也可趁人之危。 可她不明白,以她元婴巅峰修为,要如何接近隐神雷劫的云层? 透过朦胧泪眼,云迟捕捉到他眼里的冷漠和狠决,也瞧出了他眼里一瞬间的犹豫和挣扎。 明白过来拯救师尊的办法,他有,却不愿说出来。 也是,萧兰山与凌剑宗隔着血海深仇,他又怎会救一心护持凌剑宗的踏雪仙尊? 与其浪费时间求他,倒不如求自己。 明白了哭是无用的,云迟抬手擦掉眼角不小心滴出的浊泪,强忍住心口乌云蔽日的阵痛。 仰头望了眼雷电交加的天空。 雷电轰鸣中,独属于踏雪仙尊的护身雪鸢,一只接一只消散。 释放出的精神力,瞧见云层中的人,白衣已经浸染成红衣。 而她的心脏,也传来更迅猛的、撕裂般的疼痛。 “好!”云迟截断他的规劝,脸上冷汗涔涔,语气却出奇的平静,“都听你的,告诉我,我需要怎么做。” 萧关逢暗自舒了口气。 惜命,又绝情! 这才是她! 从前他怨她的冷情,此刻却无比庆幸她没有为了时境雪放弃唾手可得的自由。 “你不属于人域,这里的天地法则限制不了驭星术,待会儿你施展驭星术登上云层,渡劫天雷不会主动落在你身上,只要小心规避,便可去到时境雪身边。” 闻言,云迟抑制不住“扑哧”一下,笑出声来。 是被自己蠢笑的! 没想到一贯激灵的小脑袋,在关键时刻却掉了链子。 光世界一百多年,虽然灵力修为长进不大,可她的驭星术本领早已经远远超过阿妈云夜明了。 此方天地灵气截断,师尊今日迎接雷劫,必然是个铩羽的结局。 不能助他度过雷劫,也要把他活着带回来! 云迟这一笑,嘴角再次溢出血丝。 萧关逢抬起右手,轻轻去揩拭血丝,却在触到女子发冷的嘴角时,忍不住张开臂膀,将她牢牢锁在怀里。 他垂下头,把整张脸埋在她的颈窝。 贪婪的嗅着她的味道。 清新得只有淡淡体香的味道,他一辈子也不可能放手。 她痛,他亦痛,但他不能心软。 “云迟,答应我,回来……” 低沉的声音里,不自觉捎上几分祈求的味道。 从她看似自嘲的嗤笑里,他瞧出了希冀的光彩,这一刻,他心乱如麻,怕她临阵反悔,不是去杀时境雪,而是去救他。 萧关逢没能等到回应,因为在他将将说出一个“云”字时,怀里已经空了。 云迟迫不及待挣脱萧关逢的怀抱,没有心思再多听半句话,嘴唇开合间,周身星光暴涨。 一声凤凰鸣啼刺穿天地! 众目睽睽之下,一只硕大无比的幽蓝凰鸟,闪烁着耀目光辉,直冲天际。 云迟骑在星凰鸟背上,不断靠近黑紫云层最密集之处。 天降的法则威压从云层中倾倒下来,像是十万座大山盖在头顶,浩海伟力逼退一切企图接近的生灵。 体内的灵力早已被封闭,单独留下启星之力萦绕其身。 磅礴的启星之力沿着周身经脉流淌。 女子的眼睛被星光取代,而后是头发,再是四肢,直到每一块骨骼、每一寸肌肤都褪去人类的特质。 地上的人,高高仰起头颅。 眼见那恣意飞扬的女子变成一个星光怪物,骑在星斑凰鸟上,闯进翻涌奔腾的浓云中。 宛如一颗明亮的星辰,融入了黑夜。 (本章完) 第201章 同生同死 - 我家女仙太过多情 - 山羊吃胡萝卜 隐神天雷劫,一道一道依次劈下,每一道劈下时,又会分化出数百道。 星凰鸟在紫色雷电密集的浓云中,载沉载浮,或拉升或俯冲,左拐右绕,不断接近雷劫中心。 紫色的雷云漩涡中心,正是天雷汇集之地。 时境雪乌发飘荡,血色衣袍翻飞的时候,又一道照亮天地的粗壮紫电劈斩下来。 守君剑在他手中,高高指向天穹,悍然迎下紫电。 剑尖的一点星芒,在接触雷电刹那,轰然向四面八方延展开去,形成一张水波似的透明屏障——白屏! 白屏向四方绵延千里,雷劫降在上面。 紫色的亮光瞬间布满整张白屏,弯曲扭缩的光亮,带着天地法则将白屏一点点融化。 就像熊熊燃烧的火星,洒在一张薄薄的纸上,顷刻在纸上烧出一个个孔洞。 半息之后,白屏轰然碎裂。 数百道紫电逐渐聚拢,渐成聚合之势,贯穿紫云漩涡中心。 一时间,雷电在时境雪躯体中横冲直撞,身体和神识都处在濒临爆炸的边缘。 早在万年前,他便经历过一次隐神雷劫。 而今日所降雷电,威力远超上次,其中蕴藏的天地法则也更为雄厚,还裹挟着凶悍非常的天罚力量。 百多年前,他从自身神元丹上剜下一角凝练出一颗水元丹,助无灵根之人走上修行路,犯了天罚。 这天罚,会在每次历劫时,伴随雷劫而来。 三百六十道隐神天雷,三百六十道天罚,到现在也才扛过一百六十道。 没有灵气供给,方才那一道白屏,已然耗去体内全部灵力。 任他肉体再强横,想要抗过带着毁灭力量的天罚雷劫,纯粹是痴人说梦。 “啊——” 一声嘶吼穿破浓云,带着浓浓的不甘,和悍不畏死的决心。 时境雪冷若寒霜的眼中,有数道紫色光电在其中涌动、扭曲、挣扎,疯狂摧折着他的意志,只待他意志崩溃之时,破体而出。 凤凰鸣啼时,故人踏风至。 就在时境雪身体膨胀到极致,快要压不住体内的雷电时,一只硕大的星斑凰鸟横在紫云漩涡上方,挡去络绎而至的雷电光柱。 云迟迎风伫立在星凰鸟背上。 唇齿翕动间,那腾起翻涌的黑紫云化为一簇簇星光斑点,在高空之上旋转流淌。 “啊——呜——” 古老神秘的咒语音浪,宛若神音从天而降。 她双臂大大张开,手掌朝上做出托举姿势,两只手掌都划开一条刀口,无数的血色光斑从刀口溢出,与周围流淌的星斑小溪融为一体,宛如江河倒流,向更高处的天穹流淌。 驭星术,无妄境,星墙! 萧关逢站在岩石上,瞧见那天顶之上,浓云逐渐被星斑取代。 星斑如河流淌。 河流汇聚时,雷电交加的天穹,赫然化作千里星空。 原本昏暗的天地,在星空下,愈加昏暗。 “轰隆隆!” 耳边还能听到雷电击打在星空另一侧的轰鸣巨响,却再看不到一丝雷电的光亮。 那千里星夜下,血淋淋的男人垂直跌落。 几乎是同一时间,星凰鸟调转方向,俯冲而下,半个呼吸后将男人卷上后背,而后翱翔在星空里。 见状,萧关逢一颗心冻成冰坨,手指在长袖下抠进掌心的肉里。 “师尊!” 云迟一手圈着时境雪的腰,心急的大声喊他。 血色的光斑持续不断从她掌心淌出,每一颗血色光斑,皆由鲜血化成。 体内的雷电天罚消退,时境雪睁开眼睛,被眼前一颗星光烁烁的脑袋惊得呼吸一滞。 可还没从星光人带来的震惊中回神,又发现有条手臂圈在腰间。 心头又是一凛。 星光人脑袋上流淌的星点,与替他挡住天罚的星斑凰鸟如出一辙,正因如此,他才没有一掌挥出。 “放开本尊!” 时境雪强忍着浓烈的不适感,奋力克制着体内暴走的怒火,咬着牙,半说半吼表达不满情绪。 不可否认眼前怪物替他挡去致命一击,但那又如何? 该反感还是会反感! “哦!” 被他锋锐如鹰的冷眼一盯,云迟瞬间歇了菜,像是碰到烫手山芋般,立刻退开。 又瞧见他极力克制的、好似随时会扬起来手掌,咽了咽口水,赶紧解释。 “师尊,我,我不是故意抱你的,你受了重伤,刚才好像晕了,差点掉下去,弟子这才……” 听到怪物的声音,时境雪眉头一皱。 冷锐的目光更冷了,扫在怪物星光点点的鼻子眼睛脸上,终于与记忆中那人的五官重叠起来。 大大的杏眼,小巧俏皮的鼻子,微微扬起的嘴角,身段、身高,特立独行的发型。 可不就是他那便宜又倒霉的徒弟! “云花莲,你在这里做什么!胡闹!” 说着,消停了百多年的大掌不自觉抬起,作势要赏她一巴掌。 “师尊息怒!”云迟连忙后退两步,抬头抱住脑袋,“现在不是教训弟子的时候,还是先渡过雷劫吧,等师尊平安度过此劫,再惩罚弟子也不迟啊。” 时境雪叹了口气,盘坐下来。 目光冷幽幽盯着不在凌剑宗好好待着的小弟子,“为师需要灵力!” 呃—— 云迟被他一句话噎住,又干咽了下喉咙。 “师尊,弟子好歹不顾安危前来救驾,咱就不能含蓄那么一丢丢吗?” 在蹲下来的时候,她伸出右手,拇指抵在食指指肚,掐出“一丢丢”的手势,在身前晃了晃。 “如此直白,弟子很伤心呢。” 大眼睛喷出的光暗淡了些,好似真受了天大的委屈一般。 时境雪不以为意,若非她胡作非为差点一命呜呼,他至于沦落至此? 取她一点灵力,还敢憋屈,真想一掌挥飞这倒霉徒弟,眼不见为净。 “你觉得为师若是死了,你能活?” 云迟垂头认命,努力争取福利,“那师尊拿了弟子的灵力,回头不许罚我。” 左右,她上来,本就是要贡献灵力的。 时境雪睨了她一眼,“看你表现。” 闻言,云迟眼前微亮,眼瞳中喷出的光芒猛然大涨,刺得时境雪不得不抬臂遮挡。 云迟老老实实解除灵力封印,把丹田榨了个干干净净,通身灵力全渡给了时境雪。 对此,时境雪很满意。 心想,倒霉徒弟除了惹祸,总算有那么一点用了。 虽说她元婴巅峰储藏的灵力,于他不过杯水车薪,但治疗经脉创伤,也够了。 霹雳雷霆一下下击打在星墙上,发出震耳欲聋的轰响。 时境雪用最快速度疗伤完毕,注意到小徒弟两只手掌血雾涌出得更快了,身形不时晃动一下,虽然星光遮挡了她的脸色,却也能猜出她怕是不好过。 “花莲。” 时境雪站起身来,突然郑重的唤了声。 “弟子在。” 云迟也跟着站起身,脑袋兀地一晕,身体朝后一趔趄,亏得时境雪眼疾手快拉住她,才不至于跌倒。 “把这星光防御撤下,为师要继续渡劫,你躲在一旁。” 说到此处,他轻轻阖上眼睛,待调整好情绪,才睁开眼睛。 兀地,时境雪举起守君剑挥出一剑,剑光凝成一只雪鸢。 待雪鸢飞到云迟手上,他才继续开口,“雪鸢为信,若是这只雪鸢消散,守君剑会来带你进入雷劫中心,你只需记得紧紧握住守君剑。” “记住,务必保持清醒,不可昏厥过去。”时境雪叮嘱道。 一瞬间,云迟嗓子发起涩,心中百味杂陈。 师尊……是打算在无力胜天时,用自裁换她得以活着吗? “不要!” 忍住几欲夺眶而出的眼泪,云迟大声拒绝,“师尊,弟子什么都知道,知道师尊与弟子同生同死的牵绊,师尊若是想用自己的命换弟子的命,弟子不同意。” 时境雪愕然,惊讶道,“你,你如何得知?” “师尊别管弟子如何知道的,总之今日,你我师徒二人,要么一起活,要么一起死。” 咔嚓! 话音刚落,头顶传来一声脆响。 星墙裂开一条缝隙,一抹紫色亮光从缝隙中钻了出来。 (本章完) 第202章 转机 - 我家女仙太过多情 - 山羊吃胡萝卜 听到响声,云迟连忙凝神聚气,抬起的手掌飚出更粗壮的血雾,调集更多星斑流向裂隙。 刚刚冒出一角的紫色光亮再次退回星墙另一侧。 裂隙被补上,云迟脱力往后一跌,跌进一团棉花般软绵绵的东西上。 振翅扑腾的雪鸢群缓慢降到星凰鸟背上,云迟也顺势坐下来。 时境雪剑眉冷竖,不知倒霉小徒弟背着他练了什么邪门术法,竟然需要献祭鲜血,还把自己搞成个怪物,可眼下事态紧急,也顾不得细问,赶紧取出两粒补血丹药递到小徒弟面前。 “次方天地灵气截断,无法恢复灵力,今日这雷劫非同寻常,只要为师还活着,三百六十道天雷便不会停止,更无法自损修为降阶逃过雷劫。” 正常雷劫,渡劫人可在身体到达极限时,自损修为弃车保帅,提前结束渡劫之旅,甚至可以找人分担一两道。 可带着天罚力量的雷劫,躲不掉,更无法转嫁到他人身上。 天雷一道接着一道落下,直到受劫人承下足够数量才会止息。 除此之外,唯有死,才能让雷劫提前结束。 “你既已知道生死契同生共死的约束,在最后关头杀师自保无可厚非,为师不会怪你,也不会影响你今后的道途。” “等体力恢复些许,便撤下这星光防御,这是师命。” 时境雪站在徒弟面前,在她服下补血丹药的时候,手掌按在徒弟头顶,一边运转灵力催化丹药尽快生效,一边冷冰冰吩咐。 “师尊,是不是只要有足够灵气供应,你就可以度过此劫?” 云迟调好内息,昂起头来问。 一双黑黝黝的星点眸子喷出亮澄澄两束蓝光。 裹挟着星点的蓝光恰好射在时境雪低垂的眼中,差点没给他射瞎喽。 时境雪撇过脸规避徒弟殷切的“目光”,沉声道,“按此地原有的灵气浓度,至少有两成把握。” 一听这话,云迟微微怔住了。 心想我的师尊耶,您老可真不畏死,两成把握就敢选在此处渡劫,也不怕牵连徒弟陪着枉送性命,徒弟的命,好歹是你一半心头血加一半修为换来的不是,也不知道心疼心疼。 她不知晓,此处已然是时境雪能找到的灵气最充盈的洞天福地了。 至少比凌剑宗任何一片地方都好! “若是比这里原来的,不管灵气浓度还是纯度,都强上四十倍的地方呢?” 时境雪沉吟片刻,“如此成功几率可提升到五成。” 时境雪心思一转,神情陡然严肃起来。 “莫要顾左右而言他,那样的天泽之地根本不可能存在,药效吸收差不多了,赶紧起来,撤掉防御,耽误过多时间,天怒之下,万里之内的生灵都要跟着陪葬。” 失血造成的晕眩感减退,云迟“咻”一下弹起来。 然后颤巍巍掏出灵源石,底气不足唤道,“师尊……” 时境雪视线投向色泽艳丽的灵源石,再转向瑟瑟缩缩的小徒弟时,眸色霎时冷若寒冰,奋力控制着就要暴起的掌风。 千算万算,没算到紧要关头,百年前要他修为的倒霉徒弟,百年后又来要他命! 瞥了眼师尊要吃人的眼神,云迟咽了咽口水,赶紧认错。 “师尊,你听弟子说,弟子不是故意的,弟子以为是尤渊在渡劫,这才刨了灵源石,想阻止他历劫成功,师尊不知道,前生门屠戮凌剑宗,差点灭了咱们凌剑宗。 弟子真的不知道是师尊在历劫啊,如果知道,借弟子十个胆,也不敢刨的。 师尊你要相信弟子对师尊的一片拳拳爱意……啊不,是一片拳拳敬畏之心啊。” 说着又掏出空间石,递到时境雪面前。 “师尊你看,这是空间石,里面有处灵泉,那里的灵气无比精纯,师尊可前往恢复灵力。 待灵力恢复,再出来抗一道两道天雷,抗雷过程中就从灵源石中汲取灵气,等灵力耗尽再进入空间石内调整,期间弟子祭出星墙挡住天雷,也不会伤及地上的生灵。 咱们师徒二人合作,定然能够安然度过此劫。” 既有生路,何须赴死! 时境雪按照云迟的指导进入空间石,顺利找到隐匿在小树林里的灵泉,为灵泉处浓郁的灵气所震惊。 大难面前,容不得他做过多猜想。 立刻凝练出一只水瓢,舀了一大瓢灵泉喝下,然后抱元守一,开始打坐吐纳。 如此纯净又密集的灵气,是他从未见过的。 效果也是一等一的好,加上担忧外界小徒弟的安危,更不敢懈怠,原本要两三日才能恢复的灵力,不到一个时辰已恢复得七七八八。 “轰隆隆!” 漫天星空崩坏,星光斑点散落四方,呈现一幅火树银花的绚烂夜景。 随之,磅礴紫电将天地照亮了一瞬。 滚滚浓云倾轧下,时境雪手持利剑,悍然迎下这天地一怒,任由雷电导向躯体。 雷电蕴积的浩瀚伟力一遍遍洗刷他的身躯,天地法则的强劲威压则一遍遍淬炼他的神识。 时境雪在紫云漩涡中与天争命。 云迟则退居一旁,服用大量补血补气丹药,尽量恢复气血。 三道雷霆过后,浓云隐退,千里星夜再次横空出世。 一个时辰后,星夜炸开,雷霆再出。 …… 周而复始。 直到两日后,雷霆三降,星夜再次出现。 原本需要维持一个时辰的星空,不到半个时辰,轰然裂开数道豁口。 云迟失血过多瘫软在星凰鸟背上。 纵使有丹药补充,师尊每次出空间也会为她运气疗养,可连续两日消耗,已然突破她能承受的极限。 掌中逼出的血色光斑越来越少。 云迟觉得自己好似掉进冰窟里,冷得灵魂都在痉挛。 还有一百二十道天雷,还需要两日时间,可她似乎再难坚持了。 不行,萧关逢还在下面,小石头也可能在下面,若是此刻打开星墙,天雷中的法则伟力找不到师尊,定然引动天怒,不光萧关逢和小石头危险,师尊也会遭受反噬。 而且,前生门人该死,可万里之内还有许许多多无辜的生灵。 念及此,云迟凝出一把星斑匕首。 (本章完) 第203章 以身为盾 - 我家女仙太过多情 - 山羊吃胡萝卜 “刺——” 刀尖入体,直插心脏。 心头血化成的血色光斑喷涌而出,乃是无妄境禁术最高的祭礼。 只见云迟身形逐渐虚化,然后“砰”一声炸开,化为无数血色光斑飘向高空,与漫天星空融为一体。 星墙上的裂隙一点点愈合。 女子以自身为盾,将凶猛雷劫格挡在另一侧。 萧关逢看着幽蓝色的星空一点点被染成鲜红,心里极度不安。 总觉得星墙颜色突变,隐藏着莫大的秘密。 而这秘密,必然与他心里牵挂之人相关。 时境雪用最快速度恢复灵力,又装了几大罐灵泉在抵抗雷劫时使用,心念一动闪出空间。 站在漫天血色星空下,瞧着空空如也的星凰鸟后背,登时心焦不已。 神识扫过万里之遥,也没有找到“怪物”徒弟的身影。 在他再次将目光聚焦到血色防御屏上时,千里血色横墙骤然塌陷,化作一抹幽蓝身影跌落。 星凰鸟长嚎一声,翅膀只扇动了一下,已射向跌落的人影,将她驮在背上。 “花莲!” 时境雪欲飞身上前,“噼啪”响雷缠着滔天紫电已经迎头轰来。 不得已,只能先专心抵抗天雷。 “呼——” 云迟趴在星凰鸟背上,摸出一把丹丸塞进嘴里,盯着雷云漩涡中心的身影,长长吁了口气。 灵源石加上灵泉虽好,却也不能与蕴养了数万年的千里灵脉比肩,一次抗击三道天雷,可确保不会受到致命伤,师尊不受致命伤,作为生死契相牵之人,她也可以免于被天雷法力波及。 核心紫雷降下,分化出数百道雷电,从四面八方痛击时境雪的躯体,然后再聚合成一股,反复敲打他的神识。 密密麻麻的雷鞭伤痕将时境雪又染成血人。 眼见第三波天雷落下,云迟运转启星之力,随着心口淌出的涓涓流血,再次化身漫天血色光斑,格挡轰鸣的雷霆。 时境雪在抵抗一道道紫雷时,发现小徒弟炸了,既震惊又担忧。 笼盖天地的血色星墙祭起,也只能扭头闪进空间,准备迎击下一波雷霆。 离得太远,肉眼难以窥见天穹深处。 萧关逢坐立难安,手掌摊开时,一根绣花线般的银线跃出掌心。 “去!” 主人一声令下,银线“咻”一下射向高空。 银泽隐在虚空中,盯着星凰鸟停留的方位,静静观察。 待到血色星墙消弭,雷霆再降,然后血色星墙又出现,银泽才飞回地面。 银线钻入眉心,萧关逢看到了高空上发生的一切。 一瞬间,渊深的眸子里卷起汹涌恼意。 “云迟,”萧关逢脑门气血翻涌,怒得咬牙切齿,“你这个笨蛋!” 云迟累极了,也虚弱极了,感觉通身血气都流尽了,眼前黑了又亮,亮了又黑。 但她很执拗,一旦下定决心,赴汤蹈火也要完成。 半途而废,不符合少主大人的气质。 “云迟,再坚持一下,只剩一百零八道了,再坚持三十多次,就可以休息了。” 她看着师尊如墨的头发猎猎飞扬,扯出一抹难看至极的笑容。 “师尊啊,弟子为了你,可是豁出命去了,回头让我抱一抱、亲一亲,可千万不能揍我……” 见色忘命的某人,一条命没了大半,伏在星凰鸟背上,喃喃自语。 “咳咳!” 猛雷击来,严阵以待的时境雪,莫名的,很想打喷嚏。 雷霆三响后,云迟又把自己撑爆炸了。 当她化身千里血色星空时,被一抹银白吸引了目光。 只见一根银色的棍子,打着弯儿,冲向铺天盖地的轰隆紫电。 那银色棍子身体柔软,像一条无头的银蛇,触及光华闪闪的紫电时,银色的身躯噌噌噌长大。 越来越粗,越来越长。 直到像大山一般粗壮。 这时,云迟才瞧清棍子上生长着一块块银白鳞甲,还长了一撮软毛的尾巴。 竟是条没脑袋没爪子的残疾银龙。 响彻天地的雷鸣声中,紫色闪电噼里啪啦往下垂落,像是紫色的雨帘铺盖而下,冲向血色星墙。 与以往每次不同,这回,只有边缘的少数紫电成功降打在星墙上。 而在紫电降落的中心,银龙一圈圈盘踞着身体,形成一张巨大的银色隔断,在血色星墙之上,又添一道阻隔。 云迟瞧着无头银龙有些熟悉,想了许久才记起来。 多年前,她偷跑下山,被困小衍秘境,正是这条银龙从外击破小衍秘境,秘境中的试炼弟子才得以逃出生天。 世上巧合不少,却也不是随处可见。 云迟有一瞬间动容。 还有一点感动。 最后的三十六道天雷,需得一次经历,如此才能借助天雷法则,炼化丹田内的人形元丹,凝练出神元丹,成功晋升隐神境界。 时境雪做好最后的准备,闪出空间。 虽说最后一百多道雷劫,有银龙帮着拦截,但云迟被星凰鸟驮着飞回海岛时,还是一下从星凰鸟背上滚了下来。 失血过多,她连恢复本来面貌也做不到。 萧关逢站在星凰鸟下伸手接住她,瞧着她刀口密集的手掌,和心口插着的星斑匕首,心脏一阵阵紧缩,心痛到无以复加。 “云迟。” 女子生机微弱,宛如一片破败的落叶脆弱极了,萧关逢毫不迟疑取出一大堆瓶瓶罐罐,先护住她的心脉。 银泽紧接着回到地面,没入萧关逢掌心。 萧关逢再次摊开手掌,召唤出一根红色绣花线,对细线吩咐两句后,放飞细线。 细线倏地化作一缕赤芒,遁向虚空。 “萧公子?” 尤渊受到契约召唤,马不停蹄赶来时,见到活生生的萧公子,惊异万分。 萧关逢不冷不淡看了他一眼,“过来护法。” 时境雪正在冲击隐神境界,灵气不足,过程必然十分艰难,云迟已经受了重伤,灵力又被掏空,若无人为她渡灵力护持心脉,单靠丹药,十之八九熬不过去。 “是。” 尤渊心里不满,却不敢反驳,乖乖盘坐下来,为消失了一百多年的凌剑宗小宗主输送灵力。 在输送灵力过程中,萧关逢的注意力一直在昏迷不醒的云迟身上,压根没分给尤渊一眼。 饶是如此,尤渊仍旧心如擂鼓,七上八下的心慌不已。 为什么偏偏是这个时候,踏雪仙尊在前生门渡劫,无故失踪百多年的萧兰山当家人却回来了。 尤渊一面输送灵力,一面寻思着如何做才能蒙混过关。 (本章完) 第204章 叛主之人 - 我家女仙太过多情 - 山羊吃胡萝卜 随着最后一道紫电降下,时境雪凝成了神元丹。 晋升隐神境界刹那,大地失色,日月无光,天地之间,只有踏雪仙尊和他的守君剑光华万丈,普照四方。 幽蓝色的柔光从万里青霄洒下,以前生门岛屿为圆点,十万里之内,尽皆在柔光笼罩中。 踏雪仙尊宛若一尊冷峻战神从天而降,狂暴的肃杀之气令人不敢逼视。 熟悉的属于强者的感觉回来了,时境雪收敛通身灵力,降落在临海礁石上。 冷锐如冰刃的目光扫向两男一女,一把将小徒弟吸到身前。 云迟脚尖悬空,被温暖柔和的幽蓝灵力团包裹,面色逐渐由冷白转向红润。 “来凌剑宗找本尊,答应你的事情,本尊自会兑现。” 说完,一手圈住小徒弟的肩膀,广袖轻拂,掠风而去。 令众多仙门闻风丧胆、以活物为食的海上雾绞阵在他面前,和普通晨雾无甚区别。 踏雪仙尊来也潇洒,去也潇洒,被留话的尤渊却吓破了胆。 “萧,萧公子……”平日里呼风唤雨的尤渊口舌发干,突然结巴起来,“误,误会。” …… “误会?!!” 接到消息赶来的沈昭怒不可遏,抬起一脚踹向尤渊心口,“你个吃里扒外的狗东西!” 隐神中期强者怒起一脚,哪怕没有灌注多少灵力,也够尤渊喝一壶。 他被踢得倒退两步,脸色立时泛白,嘴里也泛起腥甜。 心里恨极了姓萧和姓沈的,恨不得将其千刀万剐,奈何受制于人,而且硬碰硬也打不过沈昭,只能打碎了牙把愤恨往肚里吞,指望卑躬屈膝能换来一线生机。 “那时境雪定然是认出了萧公子,想借机离间我与萧公子的关系,请二位公子相信我,我尤渊从始至终对萧公子,对萧兰山都是忠心耿耿。 还请二位公子莫要偏听时境雪一面之词,着了时境雪那老贼子的道,误伤自己人啊。” 尤渊涕泪横流,说的情真意切,初初一看,真像被冤枉了一样。 萧关逢坐在太师椅上,姿态放松的饮茶,任凭尤渊说破了嘴也不为所动,神情始终无悲无喜。 从知道历劫之人是时境雪那一刻,他已猜到是怎么回事儿。 之所以让尤渊活到现在,一是有话要问,二是不出两个时辰,时境雪和云迟必然去而复返。 此时,不是清理门户的好时机! “还敢狡辩!”又是飞起一腿,直接将尤渊踹飞在地。 尤渊闷出一口淤血,又努力把淤血往肚子里咽,耳边响起沈昭连珠炮似的质问。 “不若说说,那时境雪在前生门海底修炼百年,你这个门主是如何做到无知无觉,修为跌落的时境雪又是如何躲过本公子一次又一次的神识搜索的?! 我看你是翅膀硬了,嫌我萧兰山地方太小,想弑主翻天,自己做主子! 你以为抱上时境雪的大腿就能脱离萧兰山?哼,也不看看你是个什么东西! 难怪当初让你派人绞杀凌剑宗满门,你便找诸多借口,只派出几只不中用的蠢鬼,原是早就和凌剑宗暗通曲款。 想等时境雪回来东山再起,借凌剑宗的剑来杀你主子,好个狼心狗肺的狗奴才! 我还说无缘无故,洛无情怎么会知道凌剑宗的灭门危机,知道有叛徒递了消息,不曾想,那叛徒竟是你!” 沈昭气得面红耳赤,一边唾骂,一边抬脚狂踹。 直踹得尤渊血沫横飞,心肝脾肺都移了位。 “够了。” 在尤渊气绝前,冷眼旁观的萧关逢放下茶盏,出言阻断。 一双深不见底的眸子射过来时,尤渊像是掉进幽暗的地狱,惶恐到极致。 “萧公子!”沈昭停下腿,尤渊一溜烟爬起来,颤巍巍跪伏在地。 “我真的不知道那时境雪是何时到的前生门啊,更不敢故意放过凌剑宗,还有洛无情,我真的不知道啊,请萧公子明察……” 尤渊一面辩解,一面不着痕迹往前挪移。 心里已经有了打算,指望姓萧的相信他饶了他是不可能了,为今之计,唯有先发制人,拿捏住姓萧的,姓沈的投鼠忌器,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滚开!” 沈昭不傻,眼见这叛主的狗奴才往前爬,毫不留情又是一脚。 萧关逢淡淡瞥了眼呕血的尤渊,“星石在何处?” 至于他的身份,对方定是未来得及告知时境雪,否则,时境雪就不会只看了他一眼便离开。 “咳!”尤渊咳出一口污血。 被突如其来的一问问住,微微愣怔才反应过来。 姓萧的不继续追问时境雪和凌剑宗,转而关心起星石,想必此人对他极为重要,再联想到百年前,姓萧的不惜暴露他已经回到人域的事实,也要随凌剑宗小宗主前来寻人…… 简单思量后,尤渊心里燃起一丝希冀。 或许……星石,会成为他今日脱困的转机! 且待他迂回委蛇一番,只要弄清星石与姓萧的是何关系…… “还请萧公子相信尤渊一片忠诚之心,我绝不敢背叛……” “啊!啊啊——” 尤渊避而不答,再次匍匐在地,脑袋磕地磕得砰砰响,刚磕了两下,心口传来一阵阵绞痛。 绞痛瞬间袭向丹田,通身灵力也顷刻被封印。 刹那间,大乘巅峰强者与凡人无异,成了砧板上翻肚皮的鱼肉任人宰割。 尤渊强忍剧痛抬起头来,瞧见萧关逢掌心扭缩的红色细线时,瞳孔猛然放大,满脸惊恐的浑身发抖。 “星石在哪儿?”萧关逢不咸不淡又问了句。 “萧公子饶命!我真的不敢叛主啊!” 疼痛侵入肺腑神识,尤渊认为星石是他保命的底牌,愣是忍着神识爆碎的绞痛,不断求饶。 既是求饶,也是威胁! “啊!啊啊!放过我,我不敢背叛啊……” 萧关逢手心又冒出一根红线,尤渊在见到那根红线时,告饶和痛呼声戛然而止,浑浊的瞳孔睁大到极致。 这一刻,尤渊知道自己彻底完蛋了。 “我说,我说!”短短几息功夫,尤渊已如一滩烂泥瘫倒在地。 “啊——” 萧关逢嫌吵,见尤渊就范也就收敛心念,不再折磨他。 疼痛消减,尤渊艰涩的爬起来,继续跪在屋中央,老老实实交代出星石所在。 “尤渊死不足惜,但我的女儿尤幽对萧兰山一无所知,也不知晓萧公子身份,请萧公子高抬贵手,放过我的女儿。” “咚咚咚!” 说着,又是三个响头下去。 萧关逢朝沈昭递去一个眼神,沈昭了然,当下安排人去验证真伪,顺便抓人。 等到沈昭安排妥帖,萧关逢再次将目光转向跪在地上瑟缩发抖的人。 “凌剑宗宗主用不了多久便会回来,知晓该如何作答?” 尤渊以为必死无疑,听到这话,微微一愣,旋即反应过来暂时逃过一劫,脑袋立刻“咚”一下再次磕在地上。 “知道知道……,百年间举满门之力,也没有找到星石,连我那逆女,也一起失去踪迹……” (本章完) 第205章 勠力同心 - 我家女仙太过多情 - 山羊吃胡萝卜 云迟苏醒过来时,正躺在一只比马匹还大的雪鸢上,青天白云近在眼前。 启星之力平息,她也恢复本来面貌。 云迟翻身坐起,身体微微前倾搂着雪鸢脖子,扭头望向飞在一旁的师尊,那股莫名的怦然心动油然而起,只觉师尊跟从前很不一样。 “师尊,”云迟甜甜唤了声,“我们这是去哪儿啊?” “回宗。” 时境雪冷冷睨了眼眉眼弯弯的徒弟,“你可以趁现在有时间,好好想想该如何跟为师交代。” 云迟纳罕,一脸真诚望着师尊冷峻的侧颜,“弟子不明白。” “血祭术法,丹田里的阴阳引,还有跑去前生门做什么,以及……为何无故残害同门,回到宗门,若是还没想好理由,别怪为师大义灭亲。” 被师尊发现合欢宗心法,云迟并不意外。 左看看右看看,才注意少了两个人。 “哎呀!”云迟蓦地惊呼一声,“师尊,小石头和萧关逢还在前生门,我们快回去!” 时境雪并未立即停下,“他们是谁?” “师尊忘了,小石头是弟子的夫君,弟子还请师尊帮忙寻找过他,萧关逢也是我们凌剑宗弟子,我们快掉头回去,把他们接上吧。” 萧关逢不让她向外透露两人的夫妻关系,云迟想了想,还是选择向时境雪保密。 时境雪没料到海边那个气质卓绝的凡人竟然会是凌剑宗弟子,对方身上未佩戴弟子令牌,且未开腔搭话,他这才没有理会。 否则,当时他便会带着他一同离开。 一个时辰后。 时境雪领着两名弟子,再一次冲出海上雾阵,往凌剑宗飞掠。 为了尽快赶回宗门,时境雪照例凝出两只大雪鸢,让两名弟子骑在雪鸢背上,由雪鸢驮着赶路。 萧关逢通身贵气,搂着雪鸢脖颈时,反差萌扑面而来。 云迟搂靠在雪鸢脖子上,咯咯咯笑着。 “我总觉得尤渊在撒谎。”云迟看向时境雪,“师尊,你的神识没发现什么可疑之处吗?” 一抹冷冰冰的眼神扫来,云迟登时不敢再质疑。 瘪瘪嘴,“嘿嘿,师尊天下第一,师尊说没发现那定是小石头确实不在岛上。” “只要没死,早晚会找到。” 时境雪应付着小徒弟,目光却不着痕迹扫向沉默不语的萧关逢。 一个凡人,面对隐神强者,居然可以做到面不改色,本身就极其不寻常。 更遑论金系单灵根,却迟迟没有引气入体。 直觉告诉他,这名弟子,有问题! …… 凌剑宗,浮云谷。 “快快快,回春术!” “生肢药浴熬好没有?” “回师尊,江师兄正在炼熬,还需半个时辰。” 一批批伤残弟子被送来,不是缺胳膊少腿,就是经脉灼伤。 昔日百草权舆、一派盎然祥和的浮云谷哀嚎连连。 而下西峰最前线,此时杀号震天,血腥弥漫。 当当当! 铺天盖地的赤色炫光气浪席卷整座山峰,数百条灵力火龙张开血盆大口,吐出一连串炙热火球,凶猛的攻击着半山腰上一个烟白结界。 数十艘山峰般硕大的坚固战船悬浮在高空,整个凌剑宗都在战船的监视范围内。 “方师侄、胡师侄,莫再做无畏挣扎,放弃抵抗,本尊可答应你们,仙门联盟绝不会追究凌剑宗结丹修为以下弟子,众位师侄也能留个全尸。” 仙门联盟话事人许风,悬在最大一首楼船前端。 在大乘巅峰强者灵力音波下,结界愈加风雨飘摇,颤抖着随时会爆开。 胡真儿利落的抹掉嘴角的血丝,“方师兄,这回许风老头怎的亲自来了?” “许是与守君剑重现有关。”方牧生拧眉。 胡真儿拔高音调,心里揣着期待,“难道仙尊当真还活着?” “希望如此。” 仙尊若是死而复生,必然可解凌剑宗困局。 胡真儿愤然,“仙门联盟趁火打劫,待仙尊回来,定要让许风老儿血债血偿。” 方牧生轻声叹气,“师妹,仙尊能回来固然好,但我们也不能把希望全寄托在仙尊身上。” “嗯!”胡真儿点头,催动更多灵力维持结界。 “各位师弟师妹,我等勠力同心,共护宗门!” “是!” 眼见脆弱得好似一戳即破的结界,在数百凌剑宗弟子齐心协力下,愣是久攻不破,许风终是失去耐心。 原以为经过前生门一战,凌剑宗不过强弩之末,最多三月便能攻下。 没曾想,仙门联盟六十万盟友,历经一百多年,前前后后攻了上百次,愣是没打下来。 就连想发展一个内应也做不到。 也不知道那短命的小丫头骗子和蓝尘,是如何给弟子洗脑的,竟让两千多弟子,个个视死如归。 作为仙门联盟盟主,和长青宗宗主,许风又素有仁义威名,端着架子,虽然不满麾下盟友连个小小凌剑宗也拿不下,但百多年来始终在幕后掌舵。 总觉得以他大乘巅峰尊主,前来欺负一群小辈,有辱威名。 可守君剑重现,并再次跃居命器争锋榜榜首,一切就不一样了。 必须在踏雪仙尊回到凌剑宗前,杀掉凌剑宗所有活口! 到时,死无对证下,纵使踏雪仙尊心有怨恨,也不得不背下凌剑宗勾结邪修这口黑锅。 就算他时境雪一意孤行,要为凌剑宗复仇,也是独木难支。 隐神强者又如何,仙门联盟六十万盟友,还怕他一个不成! “既然各位师侄执迷不悟,就休怪本尊以大欺小。” 百多年来,欲加之罪加诸其身,辩解也辩解过,可惜上行界本就是个弱肉强食的世界,没有人为凌剑宗伸冤,更无人伸出援手。 凌剑宗弟子在新任宗主蓝尘带领下,浴血奋战,越战越勇,也养成了少说废话多干架的拗脾气。 堂堂大乘巅峰发话竟无人回应,许风尴尬之余,又有些气恼。 灵力波动再起,数十条火龙游荡间聚合成一条滔天巨龙,一口扑向结界。 “轰轰轰!” 巨龙携着吞天伟力拱向烟白结界,火光四射,星火激射直将半座山点燃。 飞沙走石、山林树木、楼阁亭台顷刻化为黑灰。 许风掌风翻飞间,控火术法发挥到极致,磅礴灵力一波波涌向巨龙,势必要击破传言中坚不可摧的那一方结界。 “啊啊啊!” 火龙撞击接踵而至,一名又一名弟子倒下,然后又有新的弟子凭空出现在结界中,补上倒下弟子的空缺。 “大家坚持住,阵眼绝不能丢!” 被数百名弟子护住的结界内,正是凌剑宗新一代护山大阵阵眼。 只要阵眼没毁,仙门联盟的人便攻不进来。 “是!” 数百弟子异口同声,并未因为许风的到来露出丝毫胆怯,反而激起无尽战意。 “哼!”许风冷哼,“百足之虫,终究不过徒劳一场!” 说着,周身火光大涨。 熊熊燃烧的火焰,将三十六峰和浮云谷上方的空气都点燃。 (本章完) 第206章 惊天,脾气 - 我家女仙太过多情 - 山羊吃胡萝卜 滔天火海下,硕大无比的法阵闪耀着鎏金光辉缓缓升起,将三十六峰和浮云谷全全笼罩。 藏剑阁顶金色巨剑滴溜溜旋转,光华普照四野。 警言钟与听风铃互为策应。 苍古厚重的钟声和清脆婉转的铃音,刺穿护山法阵和弥天火海,释放着不屈的意志,激发出无穷的战斗决心。 “大胆!” 雄浑冷傲的叱喝冲破苍穹,宛如从幽暗地狱踏出的冰冷嗜血之音,震动万里火海。 声息荡漾之时,一抹森白剑意以击碎光速的迅捷从天而降。 剑芒瞬间扩大百万倍,裹着撼动天地的磅礴威压,撕裂了空间,时间也在刹那停滞。 “轰!” 自诩麾下六十万拥趸、发动滔天火海的罪魁祸首、扬言半炷香内将凌剑中夷为平地的大乘巅峰强者许风,如一颗被原子弹击中的西瓜,在恢弘剑芒斩下一瞬,灰飞烟灭。 祸首已死,庞天剑芒化整为零,漫天的霜白剑光将空气隔绝,火海一瞬间熄灭。 火海中的火龙、火蛇、火球、火藤,连挣扎一下也无,已被剑意绞碎。 苍莽剑意凝滞了空间。 仙门联盟数十艘如山岳巍峨的战船,在剑意环伺的空间里,在霸道强横的威压下,瞬息被割裂成糜粉。 而战船中的二十多万修士,在剑意涌进身躯一瞬,如斩断的麦秆,一片片倒下。 这是来自隐神巨擘的愤怒一击! 这是来自修仙界第一剑的惊天一剑! 守君剑出,无数强者喋血,二十万征伐者饮恨! 火海之下,凌剑宗弟子齐聚下西峰半山腰,拼死镇守阵眼,早已与同伴相约共赴黄泉。 就在狂暴火龙将结界撞击得只剩薄薄一层时,一张绵延万里的水波纹白屏徐徐铺展,将他们与头顶火海隔绝成两个世界。 半息之后,火海隐退,白屏另一侧,无尽苍穹被血雾充斥。 一抹白色身影傲然伫立高空,浩瀚的威压将他的衣袍掀起,眉宇间的冷意,仿佛要将血雾冻结。 “仙尊!仙尊回来了!” 为首的蓝尘胡真儿等人认出来人,情不自禁大声高呼。 远处。 随同踏雪仙尊归来的两人,被雪鸢化成的结界保护其中,剥离战场之外。 整个过程,云迟外放的精神力,始终追随着那抹白色身影。 流落光世界百多年,她的精神力已无敌强悍,比起隐神大能也不遑多让。 萧关逢无法目睹万里之遥外的战况,但从身旁女子抑制不住勾起的唇角也能窥见一二。 会心而笑的时候,女子眼里光华烁烁,钦佩仰慕之情不加掩饰挂在脸上。 那是对绝对强者发自内心的敬畏,和渴慕。 精神力捕获到白色身影已经降落在众弟子面前,云迟扭头道,“危机已解,我们可以回去了。” “云迟!” 在她撤除防御结界,调动灵力准备快马加鞭飞回宗门时,萧关逢叫住她。 “……?”云迟中止灵力运转。 女子骑在大雪鸢上,转头看过来时,脸上仍旧挂着明媚的笑意。 笑容十分摄人心魄,饱含着一眼难忘的热忱。 萧关逢只觉这笑格外惹眼,让他浑身上下不舒服。 清风掠过,隐约还卷着微弱血腥气,萧关逢向左倾倾身,从大雪鸢上探出半截身子,在女子明亮的目光注视下,轻轻含住她莹润饱满的殷唇,把那令人心慌意乱的笑容堵了回去。 被吻的云迟云里雾里,弄不清楚他无缘无故做什么吻她。 自从与时境雪重逢,她一颗心大半颗都在时境雪身上,还有一角在下落不明的星石身上,至于萧关逢,早被她抛之脑后。 虽然很突兀,但他蜻蜓点水般轻轻触上来,以为他碰几下便会退开。 故此,云迟并未立刻将人推开。 直到贝齿被撬开,鼻端的呼吸也逐渐深重起来,才察觉到他有些反常。 “好了!”云迟归心似箭,没心思安抚男子,伸手把他推开,“大家都等着我们呢。” 萧关逢本就情绪不佳,兀地被推开,心里憋着气,又想到她望向时境雪时那崇拜又热切的眼神,冲动下不管不顾,抓住她肩膀又亲了上去。 本来,两人一人骑一只雪鸢,他这一套不计后果动作下来,险些从两只雪鸢中间摔落下去。 “……唔!” 突如其来的霸道举动,与他一贯的温柔作风极度不符,委实把云迟惊得不轻。 可又怕他当真摔下去,赶紧运转灵力托住他。 这时,云迟才惊觉男人是真闹了脾气。 等云迟哄好萧关逢,骑着雪鸢回到凌剑宗时,山门外熙熙攘攘围拢了不少人。 时境雪也等在那里。 “宗主!” “……” 熟面孔、生面孔,但凡还能直立行走的弟子,一窝蜂全迎了上来。 “当年凌剑宗拒绝加入仙门联盟,许风怀恨在心,揪住我等与前生门交涉之事不放,硬要给凌剑宗盖上勾连邪修的帽子,举兵来犯。” “亏得陈道友暗中联系鸣冤尊主,重构护山大阵,凌剑宗这才没被仙门联盟连根拔起。” “只是为博鸣冤尊主出手布阵,凌剑宗奉上三颗五千年兽丹和成箱丹药灵草,以及数不尽的灵石宝器,一来二去,咱们凌剑宗当真一穷二白了。” “日前守君剑飞离剑冢,弟子们便猜测仙尊可能尚在人世,结果今日许风恶贼便亲率盟军来犯,幸亏仙尊及时赶到,否则弟子们便再也见不到仙尊,见不到宗主了。” “可叹宁杳真人、三叶真人等九位峰主,为护持守山结界阵基含恨入劫。” “……” 在弟子们声泪俱下的控诉中,云迟等人也弄清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登时怒不可遏,恨不得将仙门联盟和长青宗杀个片甲不留。 “宗主,”待到弟子们陆续退下去疗伤,蓝尘上前抱拳揖礼,“弟子代行宗主之责百余年,而今宗主平安归来,理应重掌宗主大令。” 从弟子们的倾述中,云迟已经知晓在宗门危机关头,正是蓝尘带给大家希望。 对此,云迟老怀大慰,又一次佩服自己看人眼光奇准。 “蓝尘!”云迟拍拍这位她一早看好的接班人。 “你很棒,在做宗主这件事儿上,强过我许多,相信凌剑宗在你手里,定能重现昔日荣光。” “我与仙尊,都会在背后支持你,只管撸起袖子放手去干,遇到找茬打不过的就上落雪岭找仙尊,以后,没有人能欺负咱们凌剑宗。” 说着,瞄向时境雪,眨巴两下眼,狡黠道,“师尊,你说是不是?” 时境雪一脸严肃,眼里冷得像是结了冰。 “按她说的做。” 一句话,盖棺定论! (本章完) 第207章 决裂!! - 我家女仙太过多情 - 山羊吃胡萝卜 见时境雪不由分说点出一只大雪鸢,打算揪她回落雪岭,云连偷偷瞄了眼杵在一旁“神态自若”的萧关逢。 恰逢他不冷不淡的眸色扫来,不禁打了个寒颤。 “师尊,弟子有两位友人在弟子不在时给予凌剑宗诸多帮助,弟子想先去看看他们,不如师尊先回落雪岭,弟子拜访完友人立刻回去。” 直觉上,时境雪认为徒弟是想拖延时间逃避惩罚。 “为师随你一起去,然后回落雪岭。” 云迟连忙摆手,“不用不用,大哥二姐许久不见弟子,久别重逢,定有许多话讲,师尊一去,大哥二姐决计紧张,估计都不敢同弟子好好说话了。” 时境雪略微凝思,觉得有几分道理,吩咐徒弟两日内回到落雪岭,又投去一个警告的眼神。 而后在徒弟再三保证下,化作一束白光匹练遁远。 时境雪刚走,萧关逢迫不及待拉着云迟往境览峰而去。 闲敛居外。 一佝偻老妪宛如一尊枯骨,静静坐在青石台阶上,痴痴望向结界外血色弥漫的天空。 “宗,宗主?” 见到来人,老妪杵着树根拐杖缓慢站起,浑浊的眼球焕发出惊喜的亮光。 眼前老仆面容陌生,云迟试探道,“你是……翠凤,还是小铃?” “回宗主,凤姐姐六十八年已经离开了。” 老妪感怀道,“宗主,凤姐姐一直在等宗主和萧仙长回来。” 白浊的瞳孔湿湿润润。 闻言,云迟心里堵堵的。 脑中闪过胖凡仆提着裙摆笑嘻嘻向她奔来、像只摇摇晃晃的大白鹅的滑稽模样。 云迟吸了口气,“替我告诉她,多谢她守在这里。” 萧关逢已然忆不起翠凤的模样,却还记得凡仆三天两头让他饿肚子。 现在想来,心里竟浮出一丝暖意。 目送主子们走远,老妪泪眼朦胧的视线投向某个方向,喃喃道,“凤姐姐,宗主和萧仙长一点没变呢。” 当年那个怯生生、在“叫宗主知晓,有你好果子吃”淫威下长大的小姑娘…… 也老了! 步入大门槛,云迟久久回不过神。 由胖凡仆离世勾起的伤感,联想到连空雨,又想起素秋、王七和陈景,以及无条件支持她的宁杳真人。 甚至想起了蒙震噗噗乱飞的唾沫星子。 这几人,今日都不在迎接他们回宗的队伍中。 蒙震和宁杳陨落在大战中,其他人,找个时间,还需见上一见。 不似云迟多愁善感,萧关逢早已见惯生离死别。 他拉着云迟,穿过蜿蜒曲折的回廊,登上敛菲亭,经过一座座小院,轻车熟路回到卧房。 五行气运青电降临那日,这里被毁去,后来又按原样重建。 “嘎——吱——” 房门合上刹那,萧关逢一个回身,把魂不守舍的女子抵在门上。 在狂风骤雨的热吻中,云迟软在男子怀里。 “云迟,”萧关逢从女子唇瓣移开,咬住她肉嘟嘟的耳垂,“跟我走!” “时境雪已归,凌剑宗不再需要你,随我离开。” 时境雪已然对他起疑,凌剑宗,留不得了。 柔若无骨的纤白藕臂无力的攀附着男子,云迟半眯着眼,选择性遗忘某些话。 “再等等……” 走,肯定要走。 但她还要带一个人走,要带那个人回北野,见阿妈,见族人。 听到这话,萧关逢半眯的眼倏地睁开,其中酝酿着雷霆暴雨,云迟感受到抚在后背的大掌明显一顿,但选择性忽视,并不想妥协。 师尊不是陈景,她亦不是百年前的云迟。 不可能因为区区一个萧关逢,放弃藏在心里百多年的人。 萧关逢抬起头来,定睛看她,“跟我走,我们一起找到星石,然后一起回北野。” “等铲除仙门联盟和前生门之后再走。” 对上他郑重的眼神,云迟回以同样的认真。 萧关逢不置可否,“此事时境雪自会去做,与你无关。” 经过山门外强吻一事,云迟料想萧关逢已经猜到她对师尊的心思,简单思索后,觉得没有隐瞒的必要。 再说,也瞒不住。 对师尊,她明确以及肯定,有情意。 既有师徒情,更有男女意。 云迟半天不回复,萧关逢飘在半空的心脏,一下子沉入谷底。 “你对时境雪……”萧关逢听到自己呼吸几乎停滞,“不舍?” “是!” 云迟不反驳。 “想同他结为道侣?” “是!” 注视她水润亮泽的眼瞳,萧关逢因为她重新活过来的心,又因为她一个“是”字,再次死去。 一抹极浅极淡又意味不明的笑意徐徐舒展,惊艳至极,却平白令人宛如置身寒潭般胆寒。 “这便是你迟迟不替我解咒的原因?” 担心解除咒印后,他会威胁到她追求时境雪? “你?!”云迟惊愕,她以为她隐藏得极好,他不该发现才对。 “你知道我已练成祝福术?” 萧关逢收敛笑意,“救时境雪时,你祭炼了心头血。” 这一刻,云迟真恨不得咬掉自己的长舌头,没事干嘛告诉他只要能够祭炼出心头血,便能解咒。 不过拖着不为他解咒,倒与师尊无半分干系。 “你误会了。” 云迟解释道,“暂时不替你解咒,与师尊没有关系,只是我不确定解除诅咒的你到底有多大能耐,我怕北野沦为第二个上行界。” 萧关逢一人不可怕,但若是他替所有萧氏族人解除诅咒呢? 北野奴役飞鹰族人,也就是萧氏族人数千年,其中蕴积的仇恨,只怕也足够毁天灭地。 “你不信我。”萧关逢猝然失意。 落寞的语气叫云迟心头一怔,“我说过,有你在,萧家人永远不会对北野出手。” “我!”云迟无言相对。 长久的静默。 萧关逢慢慢放开女子肩膀,往后退了一步。 “替我解咒,我不会再反对你和时境雪。” 许久之后,萧关逢敛去眼中一切情绪,冷漠得就像两人初时,仿佛百多年的耳鬓厮磨皆是梦里的泡影。 无悲不喜的萧关逢,既陌生,又有几分熟悉。 云迟很不适应,也很不喜欢。 这个男人,抱着她时温柔得像秋水,往后,不会再爱她了吗? 因为她伤了他,所以不会再小心翼翼,细致又柔和的亲吻她了吗? 想到此处,心脏蓦然传来一丝尖锐的刺痛。 “嘶——” 云迟揪住微微心口,深深呼出两口气,那股异样的刺痛才稍稍消减。 见她脸色瞬间泛白,萧关逢弯弯手指,差点控制不住冲上去抱她,但最终还是忍住了。 一条狼牙项链赫然出现在眼前! 仍旧拧住心口的云迟诧异,缓缓抬起头来,脸上铺满不可置信。 “小石头在你手里?” 萧关逢冷淡道,“替我解咒。” “萧关逢,你威胁我?” 一炷香前还柔情似水,转眼却用她的家人逼迫于她。 云迟冷笑,“你当真以为我不会杀你?” “你不会。”萧关逢不为所动,“除了我,没有人可以找到星石,包括时境雪。” 百多年朝夕相伴,生活中只有彼此的两人。 蓦然间,暗潮涌动! 一夕决裂! (本章完) 第208章 赌气,阿姐 - 我家女仙太过多情 - 山羊吃胡萝卜 心口的刺痛还未完全消失,云迟掀起眼审视面前男人。 这张孤标傲世的脸,日夜相对一百年也没有腻烦,此刻却让她感到心痛和愁闷。 像是赌气,又像发泄般。 云迟探出手按在男子胸口,推着他往后退。 初时极慢,退了几步陡然加快,然后很快失去耐心,干脆用灵力一掌将他拂到榻上。 萧关逢后背贴上软榻瞬间,湿濡的唇舌已欺身而上。 堂皇霸道,同时又带着火热和缠绵,像是倒卷的浪潮,裹挟着毁灭的力量,似要将他囫囵吞食入腹。 “我要你!” 女子抬起头来,霸道的宣布。 而后再次袭向青游草香氤氲的颈间,像是做着最后的诀别,贪婪又留恋的逡巡着。 萧关逢回抱住她。 使出一个羸弱凡人通身的气力。 拼尽全力感受那股魂牵梦萦的气息,好似要把她揉进骨子里、揉进心里去。 直到穷尽一世也无法忘怀。 “云迟……,等我!” 某一刻,萧关逢伏在云迟耳边,一如既往,温柔的呢喃。 …… 室外艳阳高卓,阳光穿透窗棂,洒入一室光辉。 云迟翻身下榻。 “解除咒印后,萧关逢,你我两不相欠。” 说话的时候,她大步流星往房门口走,顺手扯下脖子上挂着的空间石,向后掷了出去。 烟白帏帐笼住的一方空间里,女子滚热的味道经久弥漫。 她与他生在不同年代,长在不同环境,接受截然相反的婚姻观念,她可以把一颗心掰成许多份,可他却只能装下一人。 他以为还有许多时间,可以慢慢改变她。 没曾想,早在多年前,她已偷偷把心的一大半分给了别人。 就在他眼皮子底下! 萧关逢轻阖双眼,抓住空间石的指节微微战栗。 …… 从闲敛居离开,云迟先去青择峰探望连空雨,不巧她正在闭关疗伤,于是转头前往玉照峰探望素秋和王七。 过去一百多年,素秋和王七一直留在凌剑宗。 在凌剑宗遭受仙门联盟猛火攻伐之时,几乎无偿为凌剑宗锻造法器,与凌剑宗弟子并肩作战,早已把凌剑宗当成家,而非落脚点。 蓝尘感念二人仗义相助,破格将二人收入凌剑宗。 临时出入身份牌也换成了永久弟子令牌。 至于陈景,云迟想了想,打算过几日阴阳引发作时再去看他,一举两得。 因为萧关逢的突然改变,她心情跌落谷底,草草返回落雪岭。 两道同样招摇的身影,迎风伫立在一线天峡口黑石碑拔起的位置。 “师尊。” 云迟恶狠狠开口,“啥时候去长青宗算老账带上弟子,弟子心情很糟糕,想杀人。” 时境雪冷冷扫了眼气汹汹的徒弟,转身朝小木屋行去。 “跟为师来。” 知道自家师尊是要清算她的过错,明艳的小脸上不可避免挂上些许愁苦,脑瓜子滴溜溜转动,思索着计策。 在颀长冷傲的白色身影彻底湮灭在风雪中前,云迟抬脚快步追了上去。 “进来!” 见小徒弟贼眉鼠眼徘徊在门口迟迟不进来,时境雪轻叱。 “哦……” 云迟深吸一口气。 咬咬牙,慢吞吞跨进门去,“扑通”一声双膝着地,跪在七尺长案前。 “师尊,弟子知错。” 时境雪欣慰,总算还有药可救,“错在何处,说来听听?” “弟子,弟子……” 吞吞吐吐半晌,在偷瞄到长案后比霜雪阴寒的面孔时,一咬牙鼓起了勇气。 “弟子不该觊觎师尊仙姿,妄想与师尊长长久久,请师尊原谅!” 闻言,时境雪冰冷刺骨的眼眸浮现出刻薄的神色,云迟脑袋快垂到胸口,口出狂言后吓得不敢抬头。 “轰!” 幽蓝掌风挥来时,云迟狗胆又飘上了天,身体倒飞出木屋后,响亮的声音还回荡在屋中。 “师尊,弟子真心爱慕,师尊消消气……” 时境雪手掌拂过关上木门,揉了揉眉心,头疼不已。 逆徒! 云迟挂在一棵歪脖子素心腊梅树上,抱住枝干望向紧闭的木门,狡黠的笑意在杏眼中蔓延。 正在此时! 某样在储物袋里安生了百多年的东西……动了。 “阿姐!” 云迟屈膝坐在树干上,捧着汤碗大的水晶珠子,晶莹剔透的珠子里映照出少女的面孔,以及她所处的环境。 清脆又单纯的声音传来,无妄天海深处的蓝色眼瞳闪过一丝厌恶。 “小迟,许久不见回应,你去哪儿了?驭星术练得如何?” 悠远苍古的神音从珠子里传出来。 “回阿姐,小迟先前外出历练,不慎误入一片绝密之地被困百余年,前几日方才出来,呜呜……,吓死小迟了,我还以为再也听不到阿姐的声音,再也不能回到上界了。” 委屈的呜咽声起,云晚绝美的眼瞳中满是嫌弃。 可想到晶球另一端的蝼蚁还有用处,不得不强压厌弃,出言宽慰。 “小迟乖,莫哭,有阿姐在,定会带小迟返回上界。” 声音却极尽亲和。 半点听不出高高在上的天神架子。 “快与阿姐说说,百年过去,小迟的驭星术练至何等境界了?” 听出对方话中的急切,云迟见好就收,一抹假惺惺的眼泪。 “阿姐,小迟一日不敢忘记阿姐的嘱托,被困秘地也日夜不辍修炼,驭星术七十二技法,已经有二十五技练到两极境,其他的非禁术技法也都练到元一境了。 自从阿姐替小迟治好身体,修炼速度快了好多,要放在从前,十年也练不成一技呢。 这还得多谢阿姐。” 汇报的时候,言语自豪,雾重重的眼眸也亮出光彩。 可落在云晚耳中却引起浓烈不满。 废物!废物!废物! 百多年竟还停留在两极境和元一境,连万象境也没达到,还敢大言不惭夸下海口。 如此龟速,本神猴年马月才能返回上界,猴年马月才能脱离这臭烘烘的海域! 浸淫在蝼蚁的世界,本神都快被熏死了! 漫长腹诽后,云晚收起锋芒,耐心的问道,“小迟预计,修炼至无妄境,尚需多少时日?” 只见晶球里的小脸,长睫微垂,故作深沉认真凝思起来。 “差不多……八千到一万年吧……” 少女两眼放光,似乎对自己目前的修炼速度相当满意。 “阿姐,你再等小迟一万年,到时候小迟一定能够斩断通天柱,搬走苍岚山,和阿姐一起飞升上界……” 云迟滔滔不绝,向往的描绘着远大前途。 那头。 云晚一手掐碎晶球中少女纯真的笑颜。 与此同时,十万里之内的海域,碧蓝海水尽皆化为浓稠如墨的毒液。 天神暴怒之下,生灵灭绝,海潮停摆。 (本章完) 第209章 逆徒 - 我家女仙太过多情 - 山羊吃胡萝卜 把逆徒扇飞后,时境雪本想闭眼打坐,可半天无法进入状态。 该死,谁给逆徒的豹子胆,竟胆敢对师长心怀不轨! 神识扫过,逆徒正抱着一只水晶球气定神闲自言自语,自嗨完又伸手摘下几朵肥美花瓣送入嘴里,好不悠闲自在,哪有半分悔悟己身的样子。 恬不知耻! 敷衍完无妄天海的女人,云迟闭上眼睛倚在树桠上,精神和身体完全放松,嘴角一下下咀嚼着脆甜多汁的花瓣,享受着难得的下午茶时光。 一探手,没抓来新的花瓣,却抓住了一片衣角。 慢慢眯开一条眼缝,瞅见一张比持药老头儿炼丹炉底还黑的冷峻面庞,登时三魂去了一魂。 “啊!师尊!” 被拎小鸡仔似的提回木屋,再次跪在七尺长案前。 逆徒怯懦懦抬了下眼又光速垂下,一副受教的乖徒弟模样。 落在时境雪眼中,又是阵阵恼火。 “可知错?” 云迟心里翻了个白眼,小声嘀咕,“师尊可真会翻旧账,都一百多年了……” “你说什么?” 深入骨髓的恐惧,并未因为莫名产生的爱意而消散。 这不,男人声音一冷,云迟身体不自觉战栗一瞬,急忙忙辩解, “是那柳……柳……”她想不起那货的名字了,“那厮包藏祸心,屡次欺辱同门,门中男弟子个个闻风色变,弟子杀了他,是替天行道,为宗门肃清毒瘤。” “弟子没错!”说完,又抬头色厉内荏补充了句。 时境雪头疼,“本尊不是问这个!” 不是问这个?! 云迟脑筋急转,仔细回想返回凌剑宗途中两人之间的谈话,恍然大悟。 旋即跪着往前挪了几步,大眼泪珠滚滚我见犹怜。 “师尊,莫无枯和洛无情那两个老妖婆,欺负弟子无师撑腰,捉住弟子威胁,说……说若是弟子不同意练《乾心经》,便要灭了咱们凌剑宗。 弟子作为宗主,心想自己受辱无所谓,但无论如何也要护持门下弟子。 师尊,弟子是被逼的,自从被莫无枯传功,弟子无时无刻不在反思,无时无刻不痛苦啊。” 时境雪剑眉微敛,“如此说来,你是迫于无奈?” “嗯嗯!”云迟点头如捣蒜,“弟子多次尝试拔除心法,可根本无法废除。” 合欢宗心法一旦种上,便如万年老树根深蒂固,无法通过外力清除,时境雪也清楚,倒是信了小徒弟的话。 “莫无枯不知你是踏雪仙尊的弟子?” “知道。”云迟吸吸鼻子,“弟子明确表态此生此世只认师尊为师,绝不拜入他门,可那两个老妖婆就是揪住弟子不放,想来是莫无枯大限将至,饥不择食吧。” “不知死活!” 连踏雪仙尊弟子也敢觊觎,登时,时境雪脸色黑到不能再黑了。 “可有迫害他人?” 其中言外之意云迟自然懂得,脑袋摇成拨浪鼓,“弟子不敢!” 先否认,然后才小心翼翼伸出一根手指,“就,一个……但是弟子没有强人所难,是他自愿的。” 越说,声音越小。 而后心思一转,偷偷瞅了眼,见时境雪还算冷静,大起胆子抬头,膝盖麻溜的一通挪移,移到时境雪身侧,轻轻扯了扯男人衣角。 盯着他锋锐的侧脸,大眼亮晶晶道,“以后好了,师尊回来了。” “师尊,其实修炼了合欢宗心法也不一定非要吸取他人灵力,只要有人愿意修炼阳经,与弟子结为道侣,便可共同进步,非但不会有损修为,反而对修炼吐纳助益良多。” 时境雪蹙眉,“你想说什么?” 云迟见有戏,积极性腾一下窜起老高,又往前挪了半步。 “师尊,弟子一直在等师尊回来,弟子倾慕师尊已久,只愿意与师尊一同修炼心法,师尊你就随了弟子吧,再说……师尊亲了弟子,总该负点责。” 一边说一边压低声音,到最后几乎是瓮声嘟囔。 “本尊几时亲过你?” 时景雪没想到一个人居然能强词夺理到此种地步,惊得脑门发胀。 “师尊咬过弟子的脸,啃过弟子的脖子,还不止一次,可不就是亲了弟子。” 论起脸皮厚度,伏狼族少主就没憷过谁,再说已经骑在老虎背上,不想拔毛也得拔了。 不知不觉间,双手已经偷偷挪到时境雪膝盖上,这会儿正半偏着头抬眼盯着他的眼睛,用无比崇拜的眼神认真注视他。 “师尊,弟子的唇也特别软,可比脸和脖子香甜多了,师尊不信可以尝一下。” 时境雪垂眸神色不明看向近在咫尺的红唇,一口气差点没提上来。 云迟偷摸着不断靠近,虽然很想干净利落怼上去,可内心深处埋藏的恐惧让她畏首不前,怕逼急了人家一掌送她入劫。 “混账东西!” “啊啊啊!” 伴随一声青经暴跳的怒斥,企图“欺师灭祖”的某人再次飞出木屋。 胆大妄为下,某位逆徒被自家暴躁师尊赶出了落雪岭。 而被扫地出门的某人,只想说……漂亮! 真是瞌睡来了有人送枕头,她正愁找不到离家出走的借口。 离开落雪岭,云迟没有马上回闲敛居,而是往玉照峰住了两日,顺便从王七那里搜刮了几件法器,又去蓬景苑找陈景,在蓬景苑住了三日,为阴阳引充满灵力,然后才依依不舍回到闲敛居。 从蓬景苑出来,储物袋里多了一大堆极品符箓。 当年前生门匆匆一别,再见已是百年后。 没想到陈景会回到凌剑宗,不遗余力协助凌剑宗度过难关,还把弟子训练阵法体系构建起来,甚至出面请来尤渊为凌剑宗改善护山大阵,让凌剑宗得以撑过仙门联盟一轮轮攻伐。 感动之余,又有些戚戚然。 “我已经成过两回亲,有两位夫君,还有一位心仪之人,未来可能还会喜欢更多人,我不是一个专情的女人,心肠也很硬,你确定还要喜欢我,还要执意与我结成道侣吗?” “花莲,你可能也听过,我们长风门与凌剑宗不同,长风门弟子并不介意道侣有多位爱人,所以,我也不会介意你身边有其他人,只要你让我陪在你身边。” “那好,待我处理完一些事,你随我回家。” “……” 云迟心不在焉回想着与陈景的谈话,不知不觉已抵达闲敛居。 见到尽职尽责守在门口的小铃,吩咐她去休息,然后大步进入门内。 萧关逢坐在敛菲亭画符,就像从前一样。 而云迟却不再亲昵的从后环住他的腰肢。 像是对待陌生人般,她冷漠的走过去,面无表情开口。 “你想在哪儿解咒?” —— 208章又送审核了,哭唧唧,我到底做错了什么,啊啊啊啊! 越写越没信心了,感觉写得稀烂!努力坚持吧! (本章完) 第210章 幽禁萧兰山 - 我家女仙太过多情 - 山羊吃胡萝卜 上行界众人还未从仙盟联盟攻伐凌剑宗败退而走、盟主许风含恨喋血、踏雪仙尊死而复生一剑怒斩二十万修士、前生门福地气运灵力衰竭等一系列消息中回过神。 另一则石破天惊的大事件又不胫而走。 前生门门主尤渊,上行界第一阵法师,天下命器争锋榜排名第六的强者。 无故身亡! 前生门两大护法、十二鬼堂主、鬼女尤幽,踪迹飘忽,不知去向。 一时间,整个上行界笼罩在一片无形压迫中,人人自危。 其中最坐立难安的,当属仙门联盟残余势力。 在踏雪仙尊一剑蒸发掉二十万人后,余下四十万,跑的跑、逃的逃,争先恐后脱离仙门联盟,与长青宗划清界限,生怕被株连问罪。 原本浩浩荡荡、对外宣称拥有六十万伐逆之士的仙门联盟,一夕崩解。 虾兵蟹将能翻脸不认人一走了之,作为仙门联盟发起者兼最大受益者的长青宗,却在劫难逃。 当踏雪仙尊的威势盖压而来时,缺少宗主许风坐镇的长青宗如一盘散沙。 勉力祭起的护山大阵在踏雪仙尊长剑雄威下,宛如一颗颗肥皂泡泡。 长剑穿过,应声而碎。 剑修主杀伐,踏雪仙尊更如一尊从无间九幽杀出的厉鬼杀神。 霜白剑意穿流而过,横推长青宗大小山脉福地。 在命器争锋榜榜首守君剑剑威之下,长青宗被连根拔起,鸡犬不留。 当时境雪推平长青宗老巢,回过头来想起被他扫地出门的逆徒时,哪儿还有逆徒半个身影。 闲敛居没人影,找遍三十六峰与浮云谷也没寻见。 只在寻去玉照峰时,素秋唯唯诺诺递给他一本新版《凌剑宗弟子忌册》。 “仙尊,这是花莲小妹托我转交给仙尊的,说让仙尊好好读读,还说…… 说仙尊占了便宜却不想负责,乃薄情寡信之人,除非仙尊痛思己过,亲自为她正名,否则绝不回来,在外当个苦兮兮的散修也好过见了面却求而不得。” 时境雪脑门发麻,“她要正什么名?” 站在传闻中杀伐果决的踏雪仙尊面前,彷如万丈冰山倾轧而至。 素秋大气不敢喘一口,“踏雪仙尊道,道侣之名。” 素秋觉得自家小妹定是猪油蒙了心,萧妹夫那般好的道侣不珍惜,偏生瞄上个暴戾杀神,不成还好,若当真成了,往后有她受的。 听完,时境雪又在心里痛斥一句:逆徒! “阿嚏!” 远在萧兰山的逆徒呛了口喷嚏,揉了揉鼻尖。 萧兰山在三千多年前倾覆后,福地崩裂,殿宇仙阁垮塌,残垣断壁漂浮在一片苍灰色的晦涩空间中。 举目四望,所见皆是死寂斑斑的萧索。 沉闷压抑的气息充斥在破壁断柱间,强大恐怖的镇压之力弥漫每一个角落。 从浮空的苍古遗迹中,仍能窥见当年的萧兰山是何其恢弘堂皇。 庞然大物一朝瓦解,委实令人唏嘘。 无人知晓,穿过两万里萧瑟空间,在残垣断壁核心位置,于重重叠叠迷阵幻阵中,隐藏了一扇黑底金纹的古朴大门。 推开大门,又是另一方青树翠蔓、廊腰缦回的绝妙天地。 来到萧兰山月余,除了抵达萧兰山那日,云迟再没见过萧关逢。 不知他去了何处,又去做了什么。 居在萧兰山秘地的人不少,无一例外俱是纱巾布帛法器遮面,连她堪比隐神境界神识强度的精神力,也窥不见纱巾布帛下的真实面貌。 黑发黑袍黑巾的萧兰山人,从不在她面前摘下面巾,更不会同她交谈。 她似乎被萧关逢给幽禁了,找不到离开萧氏秘地的出口,就连她一气之下打伤十几人,萧关逢也未出现。 日子一天天过去,迫切想要离开的心思越发难耐。 主要是阴阳引快发作了。 萧关逢紧赶慢赶回到萧兰山,没在寝殿寻到人,找了许久,终于在临近后山的草地里瞥见了熟悉的身影。 百无聊赖下,云迟进山绕了一圈。 采摘了一大束摘星千羽花,出山时愈加无聊,干脆躺在草地上看了阵蓝天白云,又不知怎的睡了过去。 无心修炼,只能睡觉! 左右萧兰山安全得很,除了那帮黑巾蒙面修士,其他人,外头的进不来,里头的出不去。 睡梦中的云迟察觉到动静,立刻清醒,但不着急睁眼。 在萧兰山住了一个多月,无人敢靠近她,来人既然走到她跟前,不用想也知道是谁。 萧关逢看了眼头枕小臂睡姿恬静的女子,又扫了眼静静躺在她身侧的火红花束,嘴角不自觉浮出一抹浅淡的笑意。 捕捉到她眼珠子藏在眼皮下滚动了一圈,笑意逐渐加深。 耳边传来沙沙声响,云迟嗅到熟悉的青游草香,在他躺下之前,一溜烟爬了起来。 “萧关逢,你什么意思?” 云迟跳开一步,“说好了解除咒印一刀两断,现在把我拘在这里算什么事儿?” 她言语不善,眼角微挑,脸上也蒙上一层愠怒。 萧关逢躺到一半的动作生生顿住。 “过来,”短暂停顿后,萧关逢瘫软身躯,躺了下去,“陪我说说话。” 他今日穿了一身玄色劲装,发冠和腰带也是黑色的。 不吹不擂,格外的好看,清冷利落又透出股神秘,比他以往所有装扮都诱人。 心里不自觉冒出歪心思,有点想夸他,还有点想抱。 云迟冷着眼别过脸去,不再看他,“我没空陪你发疯,要么赶紧解咒,要么放我走。” 遭到拒绝,萧关逢也不恼,兀自闭上眼睛。 像是累极般,身体深深陷进及膝草里,很快传来绵长的呼吸。 云迟被冷落一旁,瞧他心无旁骛呼呼睡去,憋出一口恶气不舒不快。 “起来!”云迟气哄哄对准他的小腿肚就是一脚。 刚睡着就被人一脚踢醒,萧关逢蹙了蹙眉,未及发作,小腿肚又挨了一脚。 “别闹,我累了,让我休息会儿,睡醒了我们就出发。” 萧关逢仍旧紧闭双眼,不疾不徐要求了句。 见他再次睡过去,云迟气得龇牙咧嘴,很想一拳捶死他。 可想到人家手里捏着她和小石头的命,不能忍也得忍了。 云迟自己把自己安抚好,“咚”一声盘坐在萧关逢头顶,脑袋低垂,目不转睛看住他,以防他睡饱后偷摸摸再次玩失踪。 恶狠狠的目光铺洒在头顶,萧关逢浓黑的睫毛微微一动,心情一下子明朗起来。 嘴角微不可察浮动之际,安心的睡了。 (本章完) 第211章 黑白血碑真相 - 我家女仙太过多情 - 山羊吃胡萝卜 云迟先是操着手,后又双手叉腰,而后手抵下巴,屁股也围绕睡梦中的人挪了三百六度,各种坐姿轮流演示了一遍,眼一眨不眨盯了四个时辰。 从夕阳西下到星辰高挂,又到月上中天。 可人家压根不见转醒迹象。 “这是熬了几天啊,这么能睡。”云迟嘀咕着打了个哈欠。 更深露重的,愣是把她也熬困了。 “算了,我也睡会儿。” 朝半丈外一块草皮吹了口气,吹散晶莹的露珠和浓重夜雾,懒得起身,直接就着盘坐姿势飘了过去。 躺下后,还是不放心,又倏地坐起,凝出两个星斑镣铐。 一只套在萧关逢脚上,一只套在自己手上。 又往萧关逢那只倾注万钧重力,确保他逃不了,才长舒一口气,放心大胆睡去。 丑时末。 天色涔涔,昏暗晨雾勾勒出远处琼楼和山脉模糊的轮廓。 萧关逢饱睡一顿后醒来,发现右脚沉重得像是长在地里般,偏头瞥见一只星斑缭绕的圆环套在脚腕上,登时哑然失笑。 右手边是一堵半米高的星墙,躺下时看不到墙另一侧的光景。 萧关逢灵力尽失,但他听力极好,竖耳一听,便听到另一侧舒缓绵长的呼吸声。 “抱……抱抱……嘟……” 另一侧的嗤语断断续续。 果然,星墙防备的是她自己。 寅时四刻。 云迟准时睁眼。 似是想到什么,她一骨碌惊坐起来,嘴唇翕动间撤去星墙,瞧见男子仍旧闭着眼呼吸均匀,吁了口气。 “怎么还不醒……” 她又盘坐回他头顶,不满的咕哝。 盯着男子静谧的睡颜,云迟很不争气的又咽了下口水。 其实,在她心里,也隐隐期待着他解除诅咒恢复修为那一刻,那样的他,定然魅力四射。 可惜…… “唉!” 念及此,云迟叹了口气,有些遗憾。 太阳攀出山脉之时,云迟实在等不及了,用手指狠狠戳萧关逢眉心,把他额头戳得通红,终于把他给戳醒了。 落雪岭。 一黑一红两道卓然身影伫立峡口。 云迟万万没想到萧关逢居然带她回到落雪岭,而师尊恰好不在。 她当然不会天真的以为是巧合,“你把师尊支去哪儿了?” 提起时境雪,她眼里嘴里皆是担忧,萧关逢不悦的敛敛眉,坦诚道,“渡厄渊。” 沈昭在白血碑弄出了些动静,与白石碑一脉相承的黑石碑也突现强烈警兆,剑行舟和叶阳死在前往查看白血碑途中,这回,时境雪自然不放心再派别人去。 无论时境雪愿不愿意,都得亲自走一趟。 闻言,云迟呼吸一滞。 剑行舟和叶阳在探查白血碑之际,于渡厄渊出的事。 “你放心,”终究不忍见她提心吊胆,萧关逢沉声道,“有你在,我不会杀时境雪,他会平安回到凌剑宗。” 时境雪,只能由她亲自动手! 听到他的保证,云迟稍稍放心。 同时,如小狐狸般机敏的她,一下察觉出端倪,“百年前黑血碑异动,是你们搞出的鬼,目的是引剑行舟前往渡厄渊,然后寻机会除掉他?” 虽是疑问句,语气却万分肯定。 萧关逢当然不会告诉她,当年,他们在渡厄渊布下天罗地网,第一目标并非剑行舟,而是时境雪。 借助剑行舟和叶阳之死,将时境雪引去渡厄渊。 而后召唤出渡厄渊的恶魂怨念,扰乱时境雪心志,加上一早准备的杀阵,同为隐神境界的沈昭,对上时境雪,至少能有八分把握。 待制住时境雪,再以秘术行移丹之法,把时境雪的神元丹移植到她身上。 如此,她可直接继承元婴巅峰修为。 岂料阴差阳错下,在剑行舟和叶阳的死讯传回凌剑宗前,时境雪已经为了救徒弟自损修为,彻底威胁不到他们。 百多年来,他们一直在寻找时境雪,意图阻止其再次晋升隐神。 不曾想会栽在尤渊手中。 不过,如今的时境雪虽然强大,但比起百年前,却差得太远。 “不是解咒吗,来落雪岭做什么?” 萧关逢不作答,云迟便当他默认了,转而追问来意。 “黑白双碑分别镇压着萧氏族人的神识本源和灵根本源,我较幸运,在天威镇压下,神识本源逃脱了,但灵根本源却同所有族人一样,被埋在黑石碑下。” 本源剥离之痛,等同烈火焚身。 烈火过后,则是永无岁月的寒毒侵体之苦,以及揣着天赋异禀的灵根却永远不能感受到灵气入体的悲怆。 云迟不知道本源剥离具体有多痛,但她知道粉身碎骨的感觉。 物伤其类,她心神微荡,出言安慰,“我相信你一定可以复仇成功。” “嗯。”萧关逢神色平静。 悲伤早已在岁月长河中蹉跎殆尽,滋长的只有无穷恨火。 “可要怎样才能找到你的灵根本源呢?” 云迟望向漫天飞雪落花下空荡荡的积雪地面。 “待我召唤出黑血碑,需得你进入碑中,至于灵根本源在何处,我也不知。” 黑血碑的镇压之力,将所有人域修士排斥在外,除了她,无人能进入黑血碑替他找回灵根本源。 对此,云迟表示理解。 但她仍有忧虑,“召唤出黑血碑,其中镇压的恶鬼怨念必然倾巢而出,师尊又不在,我不确定能控住住。” 这时,萧关逢取出一只大肚子透明琉璃瓶子递过来。 瓶中装有半瓶暗红液体,液体上漂浮着一株摘星千羽。 展开的摘星千羽浸淫在液体中,宛如一只泣血的凤凰。 “里面装着我的鲜血和萧兰山圣花,怨灵识得家主的气息,也识得圣花的香味儿,待黑血碑升起,你便用启星之力点燃鲜血,怨灵自然回避。” 迎上云迟疑惑的目光,萧关逢接着解释, “黑血碑中所有怨灵,都是萧氏族人或圣宗弟子的灵魂。 封锁四十万亡者灵魂,剥夺亡者的往生气机,再用亡者往生气机镇压活人的神识和灵根本源。 这便是黑白血碑亡灵怨气冲天的真相。” 活着时未能保护族人,死了又被用来镇压族人。 如何不怨? 怎能不恨? (本章完) 第212章 坑人不偿命 - 我家女仙太过多情 - 山羊吃胡萝卜 萧关逢取出一块地血石阵盘和九面阵旗。 在黑石碑崛起位置埋上阵盘作为阵眼,围绕阵眼插上符皮阵旗。 锁魂九转阵便布好了。 如此,从黑石碑逃出的怨灵就会被限制在九转阵中,其他人也不会发现落雪岭上发生的事情。 九转阵是极品大阵,锁的又是怨灵,灵石无法支撑阵法运转,只能用兽丹。 为保万无一失,萧关逢统共埋了百来颗千年兽丹。 准备工作就绪,萧关逢引燃导阵符,抛入阵中。 导阵符相当于引子。 一些大型阵法,如果没有高阶阵法师在场,可以用导阵符启动。 导阵符化为一束古铜色匹练飞向阵眼,释放出符中封印的灵力,点燃阵眼下的兽丹。 兽丹中的能量传导至阵眼。 只听“当”一声,阵眼发出耀眼白光,白光分成九束,与九面阵旗相连。 阵旗得到能量导入,瞬间放大,长高七八百米,在九面阵旗中间形成一方独立空间。 然后,萧关逢又拿出一支通体漆黑的玉笛横在唇边。 开始吹笛子。 笛音悠扬又诡异,听在耳中引起一阵毛骨悚然的恶寒。 在诡谲莫测的笛音中,云迟汗毛全都竖立起来。 她发现,吹笛子的家伙是真有才,似乎没有他不懂、没有他不会的。 关键是长得还好,给人惊心动魄的视觉冲击,又不会显得阴柔,十分的有味道。 “轰隆隆!” 吹了一炷香后,脚下的积雪开始簌簌蠕动,巨大黑石碑冲破地面,出现在眼前。 黑石碑拔地而起,徐徐长高。 直到抵住锁魂九转阵顶部才停止生长。 黑石碑漆面黝黑,其上光滑一片,既无文字,也无纹路。 红到发黑的浓稠液体从石碑上缓缓渗出,流淌到地面后向四周漫延,迅速将洁白的积雪浸染成黑红色。 液体在地面短暂漫流后,逐渐雾化成一团团血色浓烟。 血烟飘离地面。 一只只青面獠牙的怨灵撕开血烟,从血烟中攀爬而出,鬼气森森,冒着浓重的血腥气。 那些怨灵。 有的已经初具实形,眼冒红绿幽光,涎水横飞张着血盆大口,两只爪子伸着,在空气中爬上爬下,好似在寻找着什么。 但大多数只有一张五官模糊的绿脸,身躯则是更浓稠的血烟,丑陋的脑袋拖着血烟缭绕的身躯,漫无目的飘着荡着。 这样的场景。 虽然已经见识过多次,再次看到,胃里仍旧一阵阵发呕。 实在太恶心了! 萧关逢停止吹笛,九转阵内已然被一团团怨灵填满。 云迟握紧手里的琉璃瓶子,一脸肃穆凝重。 担心被熏吐影响正事儿,她封闭了嗅觉,这才昂首阔步朝九转阵走去。 没走出几步,却听萧关逢在身后叫她,“云迟。” 云迟转过身来,萧关逢走到她身前三十公分位置,沉声道,“两个时辰没找到,务必出来。” 他很想像从前一样抱抱她,可想到两人之间剑拔弩张的现状,犹豫了一瞬。 “嗯。” 在他迟疑不决时,云迟应了声,转身迈入九转阵。 稠密的血烟很快将她的身影淹没。 装着萧关逢鲜血的琉璃瓶子,在启星之力氤氲下,发出红彤彤的荧光,被高高举在身前开路。 从进入九转阵,空气中浮动的怨灵一股脑簇拥过来。 个个张牙舞爪。 邪恶的眼神落在她身上,耳边响起层层叠叠的咀嚼吞咽声。 她能感受到怨灵眼中的憎恨和贪婪,恨不得将她扒皮拆骨,可又忌惮她手里的琉璃瓶子,只敢在外围逡巡,迟迟未有扑来的动作。 怨念虽然不敢撕扯她,但在浓重的鬼气血气笼罩下,宛如置身无间寒狱,冷得灵魂都跟着颤抖。 于是,云迟运转启星之力,把自己变成一个星光人。 血液骨骼肌肉都在启星之力护持下,阴寒再伤不到她。 在无数红绿幽光注视下,云迟踩着没过小腿的黑红液体,走向黑石碑。 站在巨大黑石碑下,宛如一只小蚂蚁站在参天大树下,渺小得就像一粒尘埃。 按照萧关逢所教,云迟取出琉璃瓶中的摘星千羽。 一手提琉璃瓶,一手执花。 用花枝蘸上鲜血,再把花枝上的鲜血洒向黑石碑,就像观世音菩萨用柳枝洒下福泽。 如此往复数次。 云迟一边洒血,一边在心里吐槽。 花里胡哨! 在她看来,直接端起瓶子泼血,和慢吞吞洒效果差不多。 效率还高! 心里这般想着,手上也这么做了。 用花枝蘸了十几下血黑石碑没反应,便豪爽的把剩下百分之九十九的血一下泼向黑石碑,期待着黑石碑开启。 然而……什么也没发生! 萧关逢一手背在身后,一手仍握住玉笛,静静伫立在九转阵外,见到从怨灵血烟中走出的身影,吃惊不小。 灵根本源如此好找? 这才不到一刻钟! “那个,”云迟佯装镇定,冷着一张脸,“按你说的,一瓶血洒完了,可黑血碑也没反应,想必是血不够,能量不足,你再放一瓶。” 说完,蛮横的把空瓶子推向萧关逢怀里。 萧关逢接过瓶子,疑狐的瞥向她。 按理说开启黑血碑半升血足够了,可为了保险起见,他愣是准备了一升半的血。 足足耗费大半月,放了三回血,才攒下大半瓶! “看什么!我还能骗你?赶紧的!” 被他存疑的眼神瞅得不自在,云迟大声吼了句。 刺啦! 萧关逢单膝虚虚跪地,放好瓶子,把左手腕搁在瓶口,在血管密集处割开一道口子。 鲜血滴滴答答落进瓶里。 云迟站在一旁,冷漠的看着。 待鲜血接近瓶口,至少放了两升血。 一次性放这么多血,萧关逢眼前开始发黑,阵阵头晕目眩。 “好了。” 怕自己站起来后会晕倒,他保持单膝着地的姿势,把瓶子递了出去。 云迟瞥了眼他惨白的唇色,接过瓶子,转身再次没入血烟中。 待红色身影彻底淹没在血烟中,萧关逢终于忍耐不住,一只手撑到地上,闭上眼调整了好一阵,才恢复一丝力气。 吞下几粒补血养气丹药后,头晕症状稍稍消解。 想到她漠然的神情,心里又是阵阵失落。 以往,哪怕他不小心咳嗽一声,她都紧张兮兮不得了,非要把他翻来覆去检查好几遍才放心。 他气她对时境雪用心良苦,可她对自己,又何尝不是嘘寒问暖。 是他太贪心了吗? 萧关逢望向血烟,目光深沉。 (本章完) 第213章 萧诗诗 - 我家女仙太过多情 - 山羊吃胡萝卜 这回。 云迟不敢贸然尝试了,老实按照萧关逢指导,按部就班蘸血、洒血、蘸血…… 当第六百次扬起手腕,血滴洒向黑石碑之时。 从黑石碑上淌出的黑红液体似乎变稀了。 见有用,积极性一下提了起来,机械的蘸洒动作愣是让她操作得节律起伏。 干起活来,又快又养眼。 渐渐地,黑石碑上淌出的液体越来越清亮,直至清可见底,连液体下黑石碑光滑的釉面也瞧得一清二楚。 清澈如水的液体流到地上,没有孕育出血烟,也没有怨灵从其中爬出。 萧关逢的血,对黑石碑上的封印怨灵,竟有净化效果。 不,也许不是净化,而是安抚。 或许正如他所说,怨灵都是萧兰山旧部,认出家主的味道,所以平静下来。 待黑石碑淌出的液体再没有一丝多余杂色,新洒入的鲜血也不再被液体吸收,通体漆黑的石碑发出盈盈幽光。 宛如千尺瀑布垂落的碑上液体,变得亮晶晶。 就像太阳照耀下,波光粼粼的湖面。 有什么东西从液体中游过,好像银色鱼儿游荡在清水湖中。 定睛瞧去,游在液体中的东西越来越多,那是一缕缕闪着烟白幽光的雾团。 一只小小的雾团探出液体外,停在云迟面前。 左摇右摆的,好似初生婴儿,新奇的打量世界。 云迟心念一动,几块星斑在小家伙身上溜了一圈。 从小家伙身上,驭星术惊蛰技没有探查到恶念,于是云迟伸手把小家伙抓在手里。 再次催动驭星术。 万象境,往生! 立时,无数碎片化的记忆,排山倒海钻进她的脑海。 记忆的主人是一位娉婷少女,喜欢把满头柔亮青丝高高挽在头顶,用一根墨青发带固定,扮作小公子模样。 少女特别爱笑,最喜欢的事情是与爹爹娘亲斗嘴,但修炼时很认真。 殒命的时候,她坐在精美的妆奁前,她娘亲正在给她绾发。 “今日是成人礼,扎个发球就往外跑,哪有半分姑娘家家的样子,你脸皮厚,老娘我还嫌丢人呢。” 被娘亲数落,少女也不反驳,一双弯弯的月牙眼,盯着镜中的娘亲嘿嘿憨笑。 头发只绾到一半。 少女和她娘亲突然双目暴突,而后“砰”一声炸成血雾。 连带她们待的屋子也化为滚滚烟尘。 读取完少女的记忆,云迟把雾团小心放回液体中。 方才那一遭,小家伙似是受到惊吓,甫一接触到黑石碑上的液体,一溜烟游远了。 云迟无语,“唉,萧诗诗,你跑啥,我又不是坏人。” 少女名唤萧诗诗,云迟对着雾团喊了句。 雾团诗诗才不信她,一头扎进黑石碑中,寻她娘亲去了。 云迟憋闷,又抓了十几个雾团,同样施展往生术读取灵体记忆。 从他们的记忆中,了解到萧兰山覆灭当日,是十年一度的成人礼日子,凡是近十年满百岁的萧氏少男少女都要参加成人礼。 萧氏族人生而筑基,就算灵根无法顺利觉醒,也能享受五百寿岁。 所以他们的成人礼是百岁。 是的,只要姓萧,生来都有灵根,但天道是公平的,萧氏族人会有一个漫长的灵根觉醒过程。 能顺利觉醒灵根的族人,千人中能有一人,概率相当低。 事实也如萧关逢所言,液体中畅游的灵体,绝大多数并不姓萧,而是萧兰山圣宗的外姓弟子。 至于灾难降临当日究竟发生了什么。 这些灵体一无所知。 在他们的记忆中,他们受到一股无敌凶悍的威压打击,身体瞬间毁去,醒来时已经被困黑石碑。 黑石碑中强横的天道神威从他们身上剥离了某样东西,用来镇压着许多灵根本源。 那些灵根本源的气息与他们一脉相承,他们猜测是家主、长老和其他高修为族人的,所以三千多年来,他们努力想逃出黑石碑,以为这样就可以放出那些被镇压的灵根本源。 无数灵体从黑石碑进进出出。 云迟左手提着剩下的大半瓶鲜血,右手再次探入液体中。 但没有捞起灵体雾团,而是不断深入。 右手掌触到黑石碑,感受到一股强劲吸力从黑石碑中逸出,将半个手掌吸入碑中。 云迟毫不迟疑,继续向深了探去,身体也跟着探入清亮液体中。 穿入黑石碑,赫然映入眼帘是一方漆黑如夜的幽闭空间。 化去暴戾之气的灵体雾团在空间里穿梭。 宛如一颗颗光球,在黑夜里散发着柔和的银色毫光,将一方空间衬托得静谧而安宁。 云迟把琉璃瓶子举高。 瓶子里的鲜血发出微弱红光,照亮两指范围。 银白灵体识得红光的气息,围绕在她周围,不断试探,但没有恶意,只是单纯想靠近血液红光。 万里穿行步提到最高速朝前锐进。 虽然没有灵力加持,但万里穿行步本身也能日行万里,所以她的速度很快,把一批批银白灵体甩在身后。 空间似乎很大。 全速疾驰两刻钟后,紧紧跟在身边的灵体突然都停下,好像被一堵无形之墙挡住去路。 云迟没有受阻,继续向前。 又跑了差不多一炷香,才瞧见除了银白灵体之外的另一样东西。 一粒火柴头大小的火星子在漆黑里缓慢飘荡。 云迟朝火星子奔去。 近了才发现,是一朵盛开到极致的赤红莲花漂浮在空间里。 再次施展驭星术惊蛰技探去,发现在赤色莲花周围,套叠着一股无形的气机,使得赤色莲花只能在很小一方空间移动。 云迟又施展往生术核实。 果然,那些锁住赤色莲花的气机。 正是亡者的往生气机。 除此之外,还有一股强横至极的天道威压盖在赤色莲花上,与师尊历劫天雷中的天道威压气息相似,但又有些不同。 这股天道威压霸道无匹,比师尊晋升隐神的天道威压凶悍至少千倍。 只怕在这股威压下,隐神巅峰半步入神的顶级强者,也会被顷刻碾碎。 难怪萧关逢说黑石碑将一切修士排除在外。 如此威压,确实能做到。 但在启星之力面前,这股威压在强横之外,又多了一丝怯意。 瑟瑟缩缩,似乎很惧怕启星之力的接近。 云迟走上前,手指触向赤色莲花,通过指间,用精神力向赤色莲花传达着善意。 赤色莲花在手指触来一瞬剧烈抖动,似乎在挣扎,但感受到精神力中的善意后,逐渐安静下来。 赤色莲花给云迟的感觉很陌生。 “不是萧关逢。” 她收回手,喃喃道。 (本章完) 第214章 找到你了 - 我家女仙太过多情 - 山羊吃胡萝卜 继续往前,很快遇到一朵闪烁青色光晕的碧青莲花。 用精神力一探,也不是萧关逢的灵根本源。 探过十来朵颜色各异的灵根本源莲花后,云迟确定莲花颜色与灵根种类的对应关系。 莲花形态的灵根本源,与五行灵根种类对应,呈现出或金、或青、或蓝、或红、或褐之色,但大多数则是多钟颜色交织在一朵莲花上。 幽光闪闪,十分梦幻漂亮。 萧关逢是金系单灵根,灵根本源定然是纯金色。 搜寻范围一下子缩小,万里穿行步提到极致,云迟健步如飞,急速穿行在漆黑空间中。 与此同时,释放出大量探寻星斑,朝四面八方扩散,目标是金色莲花。 时间逐渐接近两个时辰的临界值。 再寻不到,必须出去。 否则,黑血碑破土时间太长,化形怨灵能力大大增强,会冲破锁魂九转阵,甚至逃逸出落雪岭。 怨灵能扰乱心志,连踏雪仙尊那等强者,也不免遭受影响。 若当真让怨灵流落外界,必然引起轩然大波。 而她,也可能永远困于碑中。 正在这时。 一粒惊蛰星斑传递回消息,又寻到一朵金色莲花。 在此之前,已经探查过四多金色莲花。 都不是萧关逢。 云迟调转方向,飞快朝新寻到的莲花奔去。 远远的,已觉这朵灵根本源不同寻常,金光空前强盛,将方圆百丈范围照亮。 伴随金光溢出的,还有一股温和的暖流。 越接近光源中心,暖流越明晰。 待伫立金色莲花边上,暖流已然滚烫,像是新鲜岩浆,几乎要把人灼伤。 云迟伸出手指覆在花冠上。 精神力随之流向花瓣,然后沿着花瓣脉络游遍整躲莲花,一股无法言喻的亲切熟悉之感反馈回大脑。 那是睡过无数回才能产生的身心惯有反应! 云迟嘴角荡开一抹开心的笑意。 “我找到你了。” 纤白玉手还抚在花冠上。 更加强横的精神力如大江入海,涌入花冠中,然后再从花冠导向四面八方,进入那些镇压着灵根本源的亡者往生气机中。 同时,雄浑强劲的启星之力,在精神力控制下,以绝对统治力号令亡者往生气机拧成一股反抗威势,与霸道凶横的天道威压相抗衡。 云迟周身星光暴涨。 星光与金光将相呼应,幽蓝与纯金彼此相融,又互为独立。 光影浮动,美不胜收。 精神力、启星之力、亡者往生气机以及灵根本源气机,聚合成一股无比强大的意念,共同抵抗加诸在灵根本源上的天道威压。 反抗意念与镇压威势凶猛撞击,意图将对方彻底吞噬。 在两股霸力对抗下,金色莲花剧烈抖动。 反抗意志居上,则金光猛涨;镇压威势领先,则光芒暗淡。 时间一点点过去,光华缓慢向外蔓延。 金色莲花抖动愈加猛烈。 透过精神力传回的讯息,云迟感悟到金色莲花已接近崩溃边缘。 驭星术,万象境,守护! 眼中精光闪动间,守护技出,形成一层薄薄的幽蓝光点护罩将金莲包裹住。 两股力量的对抗如火如荼,忘记了时间。 随着云迟指间逼出一滴血,血液通过金莲瞬间传递给亡者往生气机,反抗意念空前强盛。 星光猛然扩大数万倍,横扫一切黑暗,朝四面八方激射而去。 “崩!” 某个时刻,天道威压骤然消减一瞬。 在星光笼罩下,金光如有神助,金莲超快频率抖动几下后,好似终于挣脱牢笼,光华瞬息照亮万丈范围。 云迟趁机凝出一只星斑大掌。 一把将金色莲花牢牢握住,通身气力使到极点,一点点将金色莲花拽离原本的位置。 有人想将金色莲花摘下,天道威压怎会坐以待毙。 两股力量再次陷入僵持。 “萧关逢,跟我走!” 突然,云迟大吼一声,又逼出一滴心头血洒向莲花。 轰! 反抗意念终于战胜天道威压。 金色莲花也终于冲破镇压,金光彻底释放,光彩不亚于星光。 云迟长呼一口气。 凝出更多星斑加固守护技,把灵根本源牢牢裹住。 然后掏出一只玉盒,把灵根本源放进去,再把玉盒揣进储物袋。 两个时辰已过,云迟不敢耽搁,飞速朝来时的方向狂奔。 穿过无形隔墙后,发现银白雾团全都变成血色。 血色雾团成群结队朝一个方向漂移。 ——正是黑血碑出入口的方向! 银白灵体复化作血色怨灵,暴戾血腥气息浓重无匹。 失去理智的怨灵雾团具有攻击性,带着蛊惑和吞噬意念聚拢过来,贪婪的窥视着在黑夜里疾驰的星光人。 云迟眉头微皱。 高举装有萧关逢鲜血的琉璃瓶子开路,朝着出口撒腿狂奔。 血色怨灵雾团嗅到鲜血,不敢再往前,却一直跟在云迟身后,伺机而动。 失智的怨灵无论速度还蕴藏的力量,都远远强过清醒时。 所以,跟在云迟身后的血色雾团越积越多,渐成一片闪着血光的血色海洋,瞧着委实骇人。 黑血碑外。 爬出黑血碑的怨灵越来越恐怖,疯狂的撞击着九转阵。 九转阵容纳的怨灵已然达到饱和,阵壁颤动着岌岌可危,随时会爆开。 可红色身影迟迟未归。 萧关逢焦急不已。 云迟踏出黑血碑,被眼前景象惊住。 邪恶怨灵,龇牙咧嘴,目露凶光,几乎将每一片空间塞满。 怨灵身躯互为穿插,层层叠叠,数不胜数。 凶神恶煞的怨灵虽然惧怕她手里的琉璃瓶子,可架不住空间有限,在互相推挤中,有几只已经贴到她身上。 可把云迟恶心坏了! 指望穿过怨灵群从阵门出去是行不通了。 好在她有空间石。 ——被萧关逢引去萧兰山当日,他又固执的把空间石套在了她的脖子上。 萧关逢手里紧紧握住黑色玉笛,眸色越来越深沉,脸上的焦虑清晰可见。 具有静心效用的笛音缓缓荡开。 在笛音安抚下,九转阵内的怨灵狂躁之气锐减,撞击阵壁的力道消减不少,可爬出黑血碑的怨灵扔在增多,九转阵怕是连一炷香也坚持不住了。 “云迟!云迟……” 终于,萧关逢再无法保持镇定了,对着血气滔天的阵内大声喊出。 (本章完) 第215章 祝福术 - 我家女仙太过多情 - 山羊吃胡萝卜 “别叫了。” 清亮女声混着风雪,从身后朦朦胧胧传来,听得不是很真切。 萧关逢飞快转身,瞧见一抹红影大步流星穿越狂风暴雪而来,高悬的心缓缓落地。 眼中、嘴角不自觉掠过一丝庆幸。 还好……她平安! 萧关逢重新把玉笛横在唇边。 音调急转,笛音苍劲铿锵,宛如战鼓擂动,裹着号令百万之师的浩然威势破空而去。 在笛音驱策下,怨灵一股脑往黑血碑里钻。 九转阵能量耗尽一瞬,怨灵也悉数归于黑色石碑中。 笛音不停,从黑血碑流淌出的黑红液体开始倒流,直至最后一滴液体隐没进石碑。 “轰隆隆!” 参天石碑徐徐下降,一点点埋入地底。 风雪吹散最后一丝血气。 一线天峡口重归宁静。 厚厚的积雪铺在地上,莹白雪光熠熠生辉。 萧关逢收起玉笛,不疾不徐走向云迟,“可有受伤?” 懒得回答他无聊的关心,云迟掏出玉盒掀开盖子,递到他面前。 “看看找的对不对?” 灵根本源已收敛锋芒,淡淡光晕在金色莲花上若隐若现,瞧着稀松平常。 萧关逢没有低头看玉盒,目光仍滞留在女子略显疲惫的脸上。 “可有受伤?” 他又问了一遍。 关怀忧虑之色在他眼中浮动,云迟看在眼里,只觉虚伪至极。 今日之前,她还认为在他心里,多多少少对她有那么些情意,往黑血碑走一遭,才彻底见识到面前男人高超的演技。 为了让她牢牢记住他的味道,以便在万千灵根本源中找到属于他的那一朵,竟能违背本心,与她抵死缠绵,还营造出深深钟情于她的假象。 可真是难为他了! “萧关逢,我已经答应替你解印,你又何必在假惺惺演戏。” 云迟嘴角扯出一抹讽刺的笑容,“放心,就算看在你委曲求全多年陪睡的份儿上,我也会替你破除诅咒,更何况小石头的命还捏在你手里。” 她眼里戏谑的笑意太过扎眼。 迎上这样的眼神,萧关逢心脏阵阵紧缩,有些疼痛。 可他连一句辩解的话也道不出。 不纯粹的开始,再浓烈的情感,也会被她看轻看淡,甚至生出厌恶。 又何必做无谓的解释。 还能拐着弯儿伤人,至少说明她并无大碍,萧关逢按下心口的创痛,接过玉盒。 指尖靠近金色莲花,亲切的暖意袭来。 萧关逢缩回手,颔首。 “此处不安全,时境雪随时会回来,我们回萧兰山再解咒。” 云迟蹙眉,“若是担心师尊回来撞破仪式,可以回闲敛居,再躲进空间里,我不想去萧兰山。” 主要是不想再被幽禁。 萧关逢对她心里那点计较了如指掌,沉声道,“你会受伤,需要人替你医治。” “一点小伤,我有分寸,再说会治伤的,又不止你一人。” 想诱骗她去萧兰山,没门。 “只盼你还有点良心,事成之后,把小石头还给我。”云迟动之以情,“萧关逢,我自问,没有一处对不起你的地方,你又何必强人所难。” 话都说道这个份儿上,由不得萧关逢不松动。 “依你。” 两人在浣神纱遮掩下,神不知鬼不觉回到闲敛居。 正式施法解咒前,云迟寻借口出了趟门。 一个多月的消耗,阴阳引颜色尽褪,就快恢复成雾白色。 经过数次灵力滋养,阴阳引生长到半环,也就是说《乾心经》修炼到第一层,可以通过双修猎取更多灵力,把他人灵力直接转换为自身灵力。 她并不打算不劳而获,所以和陈景双修时,吸收阴阳引成长必须的灵力量后,便停止吸取灵力了。 回到闲敛居。 云迟与萧关逢一同闪进空间。 在空间内小溪边搭建好一个简易祭坛,放了些血,在祭坛上画上施展禁术的祭符。 有祭坛辅助,可事半功倍。 两人面对面盘坐在祭坛中央。 “萧关逢,可以答应我一件事吗?” 云迟和颜悦色,语气里没有夹棍带刺,“等你醒了,把我放在闲敛居,不要把我带离凌剑宗。” 嘴上再怎么说着小伤,也改变不了事实结果。 解除印记,施法之人定然会昏睡一段时日。 她希望,是师尊陪在身边,而不是他。 衣袖下,萧关逢手指僵硬,迟疑许久,最后还是点头答应,“嗯。” “我信你。” 云迟朝他露出抹明媚的笑容,“闭眼。” 萧关逢依言闭上眼睛。 苍古浑厚的咒语从唇边泄出,在一方空间回荡。 咒语轰鸣中,星斑在空气里漂浮游走,凝成一把星斑匕首。 匕首缓缓没入女子心脏,血色光斑从心口、眉心、关节等部位逸散而出。 血色光斑多如牛毛,将双眼紧闭的男子团团包裹。 驭星术,无妄境,祝福! 血液是残忍的,也是宽容的,鲜血献祭之时,向天地置换出宽恕的力量。 宽恕之力倾注在男子身上,慢慢消融镇在他体内的怨毒与罪恶,一点点削弱诅咒的力量。 祭坛上弯弯扭扭的符号亮起,扩大鲜血献祭的影响。 等量的鲜血,在祭符加成下,能借来更多的宽恕之力。 血色光团中央,萧关逢静静盘坐,感受到一粒粒暖暖的因子从眉心而入,在体内形成一股春意暖融的光流。 光流在躯体里温和又缓慢的游走。 深入骨髓的冰寒之气,在光流淌过时,似乎毫无改变,又似乎有所变化。 而外界,天象骤变。 人域之中,无论上行界,还是下行界。 电闪雷鸣,下起倾盆大雨。 大雨来得突兀,更来得诡异。 不管阵法符箓,抑或宝器术法,都挡不住雨水淋下。 就好像……天,当真哭了! 在温暖的光流浸润下,困意来袭,萧关逢不知不觉陷入沉睡。 而云迟始终保持清醒。 静谧的环境,心头血流出体内的感觉异常明晰。 仪式持续了整整七日。 涓涓血色光斑也整整流淌了七日。 同时,外界大雨也下了整整七日。 当血色光斑散去,云迟身形一歪,倒在祭坛之上。 敞开的玉盒微微颤动,金色莲花倏地飞出玉盒,缓缓没入男子丹田。 这时! 外界大雨再起变化,莹润雨滴一点点凝实,下到地上砸出噼噼啪啪的响声。 好奇的人去捡冰雹。 手指刚碰到冰疙瘩,宛如来自地域的刺骨寒意从手指攀缘而上。 寒意袭击处,血肉骨骼都被冻成冰棍。 半个呼吸间,一条人命便没了。 冰雹只下了一炷香,但夺去的性命不计其数。 且冰雹十分诡谲,炼器炼丹师的高级火焰也烤不化。 正当人心惶惶,下行界皇帝权臣无计可施、上行界大小修士一筹莫展之际,冰疙瘩渐渐雾化,须臾间消弭于无形。 似乎苍天降下惩罚,收走足够的生命,惩罚便结束了。 (本章完) 第216章 地动? - 我家女仙太过多情 - 山羊吃胡萝卜 灵根本源归位,沉睡的神元丹苏醒,久违的力量在身体里流淌。 萧关逢猛然睁眼。 那双深不见底的黝黑眸子,瞧着没什么不同,但分明又截然不同了。 躺在身前的女子,小脸煞白,已经是半个死人。 女子身体软塌塌的,抱在怀里又冷又轻,宛如一枚簌簌飘落的花瓣,脆弱得多用一点力就能将她摧折。 萧关逢保持盘坐姿势。 左手搂着云迟后颈,把她大半个身子圈在怀里,右手虚抚在她胸口,金色神元丹高速运转,源源不断的灵力渡了过去。 渡过灵力,喂她吃下补血蕴气丹药。 云迟惨白的小脸恢复一丝丝血色,终于像半个活人了。 “你说过,时境雪归来,便随我离开……” 想起她信誓旦旦的保证,微不可察的挣扎从萧关逢渊深的眼底掠过,最终化为坚定。 “云迟,跟我走,我只爱你,只对你一人好。” 他从未想过将她留在凌剑宗。 哪怕她醒来会怨会气,也不会改变初衷。 渡厄渊。 时境雪潜入渊底深处。 翻滚的岩浆中,巍峨白血碑屹然矗立。 四根红彤彤的粗壮锁链,一端勾住碑石顶部,一端沉入岩浆中,将磨砂白的巨大碑石锁在岩浆里。 时境雪反复查看白血碑,并未发现异常。 正欲离去,却见白血碑上镇压符文疯狂闪动,异象连连。 白血碑里的怨灵没有逃出,镇压符文却动了,只能是与白血碑勾连的黑血碑出了问题。 调虎离山! 时境雪冷锐如峰的眸色一暗,踏足往深渊外飞驰。 来时空旷无物的半空,离去时却布满层叠的阵法。 阵法虽凶猛,想击杀或重伤踏雪仙尊,还差些火候,但成功拖延了他两日时间。 待时境雪破开二十多个杀阵和七八个幻阵,从渡厄渊出来时,天空降起诡异大雨。 在大雨中,灵力失效。 无法御空飞行,飞行法器也不管用。 用脚走回落雪岭? 怕是要走一万辈子! 无奈,时境雪只能等待雨停,可大雨初歇,天又降下冰罚,生灵都跟着遭殃。 “萧兰山!” 此等天罚,除了大逆不道、枉顾人命的萧氏族人,其他人引不来。 只是不知卷土重来的萧家人,是萧时清,还是他的儿子们? 夺命冰雹雾化后,天地间再次充斥着五行灵气。 时境雪片刻不敢耽搁,施展缩地成寸神通,用最快速度朝凌剑宗赶。 在时境雪火急火燎赶路时,萧关逢把云迟抱到空间内的小榻上安置好,取下她颈上的空间石,只身闪出空间。 江郭承下新宗主蓝尘的命令,清点死在诡谲冰雹中的弟子。 自打百多年前南离真人引来五行气运青电,凌剑宗弟子经过气运洗礼,个个气运超绝,在这场天罚冰雹中,竟无人殒命。 师兄弟们与他一样,看到冰雹刹那,立时感悟到巨大威胁临近。 纷纷设法试探。 一试之下,立刻发现冰雹隐藏的端倪,旋即奔走相告,互相告诫冰雹之害。 “太好了,此次普天大劫,只有六名凡仆和百来头灵兽遭劫,弟子们完好无损。” 江郭站在蓝尘面前,向他禀明清点结果。 蓝尘喜形于色,“如此甚好。” “听闻仙尊前些日子在找宗主,宗主下山前素来会向你寻丹药,江师兄可知道宗主去处?” 蓝尘突然想起被仙尊扫地出门的某宗主。 江郭端方的国字脸爬上些幸灾乐祸,一点不担心前宗主安危。 “不必担忧,宗主成竹在胸,想必很快会传来好消息。” 玉照峰的素秋妹妹可说了,花莲宗主玩失踪是将计就计、欲擒故纵,欲再登高峰,一举拿下仙尊。 整个凌剑宗,都在盼着花莲宗主心想事成。 当然,大伙主要是想看杀伐果断不近人情高高在上的仙尊,被徒弟牵着手到处晃悠时是什么表情! 蓝尘仍是有些不放心,“她孤身一人在外,总归不妥。” “嘿嘿,宗主像是吃亏的主儿?”江郭小眼睛贼溜溜旋动。 两人正交谈着,脚下地面倏地猛烈晃动。 “不好,”江郭拔高音调喊了声,“地动!” 蓝尘已先一步飞出殿宇。 “是孤暮峰。” 搞明白地动传递方向,蓝尘剑眉拧起。 藏剑阁和剑冢正在孤暮峰! 那可是凌剑宗数十万年底蕴所在! 地动初来,警言钟和听风铃同时响起,钟声苍古雄浑,铃声清亮高亢,三十六峰和浮云谷都在连绵不绝的警兆响声中惊醒。 “那是什么?!” 不知是谁喊了声,弟子们纷纷望向一峰独高的孤暮峰顶。 但见一只硕大无匹,能将整座山峰盖压的金色巨掌盖在孤暮峰上方,不断将山石草木和楼阁殿宇吸向高空。 孤暮峰上狂风大作,地动山摇。 几息功夫,苍翠山峰已然变成光秃秃一座秃头峰。 峰主南离真人敏锐的察觉到,在金色巨掌中,酝酿着足以毁天灭地的威能。 他自认没资格与金色巨掌抗衡。 怕是除了踏雪仙尊,凌剑宗无人能敌过巨掌。 好在金色巨掌的目标并不是凌剑宗弟子,而是藏剑阁顶部高悬的金色巨剑。 南离真人祭起化神修为的结界,保护座下弟子迅速撤离孤暮峰。 南离真人发现了金色巨掌的意图,其他峰主自然也发现了,很快,峰主们聚集在蓝宗主所在的上秋峰。 “什么人在拔剑?”胡真儿问。 南离真人神色凝重,“不知,对方修为太高,我等不是对手。” “难道眼睁睁看着对方拔走我凌剑镇阁宝剑?” 一位峰主愤然,“传出去,凌剑宗还如何在上行界立足?” “是啊。” 另一位峰主附议,“且不论事关宗门脸面,若镇阁宝剑被取走,切断藏剑阁与剑冢的通路,亡者之剑还如何归于剑冢安息?” 蓝尘对方牧生等人道,“方峰主、胡峰主、俞峰主、陈峰主,随我前往孤暮峰,绝不能让人夺走镇阁宝剑。” 几人点头,祭出命器,掐诀念咒欲往孤暮峰阻止巨掌取剑,被一声呵斥叫停。 “站住!” 持药迈着小短腿飞来,苍白胡须被炉火燎去半截,瞧着滑稽搞笑。 (本章完) 第217章 长歌剑归,回家 - 我家女仙太过多情 - 山羊吃胡萝卜 “谁也不许去,乖乖给我等在这里。” 蓝尘等人不知内情,持药却是知晓的。 藏剑阁顶部那把剑,并非镇阁宝剑,而是被藏剑阁的法阵镇压在此。 剑的主人,听闻是位隐神巅峰的半神强者。 便是仙尊在此,对方要取剑,也只能干看着。 萧关逢隐匿在云端。 右掌轻轻探出,浩荡灵力瞬凝成金色巨掌盖压而去,直指藏剑阁顶的长歌剑。 长歌剑被缚于此三千余年,剑灵无比悲戚,感受到主人的召唤,奋力挣扎着,拼尽全力与镇压它的法阵对垒。 当年,长歌剑被无名天道威压封锁在巨剑内部。 巨剑、藏剑阁、警言钟、听风铃、剑冢,便是镇压长歌剑的阵位。 在金色大掌催发的恐怖吸力下,整座孤暮峰飘飘摇摇,从峰底开始剧烈颤动,汹涌的吸力好似要将整座山峰连根拔起。 饶是如此,镇压阵法仍不肯妥协。 形似玲珑宝塔的藏剑阁,一道道微光线条纵横穿插,组成神秘的镇压威势。 流光在线条上快速穿梭,符文也随之疯狂流动闪烁。 萧关逢眸色一沉,灵力喷涌而出,直将凌剑宗最高的这座山峰拔起,提到半空中。 “轰!砰!” 金色巨掌震动间,山峰崩碎成飞灰。 孤零零的藏剑阁飘在空中,像是立过军令状般宁死不屈,死死困住巨剑中的长歌剑不放。 十三层的藏剑阁被吸到巨掌中。 金色巨掌猛然一握。 承载着凌剑宗无数先辈心血、藏着凌剑宗数不尽的术法典籍、凌剑宗弟子最引以为傲的藏剑阁。 自此以后,不复存在。 藏剑阁碎了! 警言钟碎了! 听风铃碎了! 阁顶的金色巨剑也碎了! 剑冢与藏剑阁间的连接断了! 一柄金色长剑宛如放飞的鸟儿,在空中盘旋几圈后,蹿入云层。 看着漫天灰黄烟尘,凌剑宗上下,被遮天蔽日的阴霾层层笼罩,弟子们痛心疾首,一时失去了方向,不知往后该何去何从。 “四师叔,”蓝尘声音打着颤唤现场唯一的长辈,“我们凌剑宗……毁了!” 持药望向孤暮峰方向。 那里翠峰不存,飞沙弥天,在左右两座山峰夹击下形成大峡谷。 “该来的躲不过,上行界的天,变了。” 持药戚戚然。 “不过蓝师侄不必忧心,几百年前,仙尊和剑宗主已将藏剑阁内的典籍全数誊写了一份,藏剑阁毁了,但凌剑宗传承不断。” 短暂伤感过后,持药拍着蓝尘肩膀安慰。 云端中。 长歌剑停在主人手边,温暖的手掌从剑身抚过,凹凸错落的剑纹重焕光华。 阵阵剑鸣惊寒,鸣音震碎云澜。 “长歌,你可好?”萧关逢感怀道。 叮—— 从一声声剑鸣中,萧关逢听到了老伙计的不甘和愤恨,以及剑指苍天至死不渝的决心。 神识侵入剑中,剑灵正盘旋在剑尖,静静等待主人到来。 说来也巧,长歌剑的剑灵也是主人一滴心头血蕴养而成。 这也是他为何对小花格外宠爱的缘由之一。 长歌剑不在的日子,见到小花,就好像见到自己的剑灵,纵使它们秉性不同,也会产生莫名的亲切感。 “主人,长歌想回家。” 长歌剑灵有些忧伤。 它诞生于萧兰山,长于萧兰山,一生都在为萧兰山的使命拼死搏杀,最后也因萧兰山沦陷而被镇压。 也不知它那几位器灵小伙伴,是否还存在于世? “好。” 萧关逢闪进空间把云迟抱出来。 在她身上画上保护结界,抱着她御剑飞往萧兰山。 长歌剑久困于藏剑阁,定然十分想念自由的味道,故此,他没有把它收入体内,而是与它一同飞行。 同它说说话。 顺便把女主人介绍给它。 知道是云迟解救了主人,长歌剑对这位女主人十分满意,又得知她的器灵种子也是鲜血,就更满意了。 萧关逢离开凌剑宗半日后,时境雪匆匆赶回落雪岭。 然而黑石碑已重归宁静,什么也瞧不出。 神识飘向三十六峰,欲查看藏剑阁封印的长剑,赫然发现孤暮峰已凭空消失,长剑也不知去向。 “仙尊,您可回来了。” 持药一把鼻涕一把泪,忧心忡忡,费了好大劲才把孤暮峰发生的事情描述清楚。 面对满目疮痍的孤暮峰遗迹,时境雪眸中冷风凛凛。 传言萧兰山圣宗最强者,非是宗主萧时清,而是萧时清的第三子。 那孩子弱冠之龄早早继承家主之位,被萧兰山人尊为争天之人,生来使命便是与天相抗、与天相争,势要把天捅开才罢休。 此子行踪莫测,几乎无人见过其样貌。 萧兰山覆灭后,有幸被天道镇压的命器,整个萧兰山四十万人,也就两件。 其一,是萧时清的破空伞。 还有一件,便是藏剑阁顶封印的长剑。 若他猜测不错,这把剑,定是萧时清那第三子的,也就是争天之人的剑。 …… 萧关逢带着云迟和长歌剑返回萧兰山秘地时,沈昭也从渡厄渊回来了。 见到金灿灿招摇得不得了的长歌剑,沈昭笑着上前赏了它一记崩子儿弹。 长歌剑急了。 “咻”一下飞向沈昭脑门上,剑光猛涨,打算劈头给他一剑,送他上青天。 当当当! 沈昭命器渡尘戟见到小伙伴,不待主人召唤,奔出主人躯体,六尺长戟银光迸发,与长歌剑哐哐哐战至一处。 战场也从沈昭头顶,挪向高空。 当年,萧关逢与沈昭同时蕴养出本命器灵。 在长歌剑剑灵被植入长剑前,萧关逢把剑灵交给沈昭看顾了好长一段时日。 沈昭当爹又当妈,日日领着两只初入尘世的小器灵寻灵草灵兽吃,两只小器灵也在争抢伙食过程中,建立起“不死不休”的革命友谊。 长歌剑和渡尘戟互不相让,火拼得热火朝天。 两位主人对此见怪不怪,懒得搭理。 沈昭探头往萧关逢怀里瞧去,呦呵一声。 “趁人家昏迷,把人拐来,啧,不地道。”沈昭嬉皮笑脸的摇摇头。 萧关逢神色淡淡,“她是我的妻,理应回来。” “得了吧!”沈昭嫌弃的摆摆手。 “我怎么听说上回就是你拐来的,为此小弟妹对底下人大打出手。” 沈昭意有所指瞥了眼冷着一张脸的萧小公子,“若人家当真是自愿的,干嘛不给她授萧氏族印,如此她也能自由出入不是?” 对“拐”这个字眼,萧关逢很是不喜。 想到怀里女子花到没边的心思,萧关逢淡淡睨了眼花枝乱颤的沈昭。 警告道,“你最好不要在她面前出现!” 说完,越过不明所以的黑衣男人,兀自朝寝殿飞去。 飞得不够快,以至还能听到某人扯着嗓门的大声调侃。 “我说,人家为你流血又流泪,你却恩将仇报,当心引火自焚……” 作为兄长,沈昭兢兢业业将兄长职责践行到底! 绝不让弟弟误入歧路! (本章完) 第218章 苏醒,告白(氺zhang,慎) - 我家女仙太过多情 - 山羊吃胡萝卜 寰宇将倾,暴风雨在无声中酝酿,天色即将陷入漫长昏暗。 时境雪身姿傲然伫立在黑血碑崛起位置,灵力滚动时,凝结出数十枚传信雪鸢。 “去!” 他对着雪鸢群低语几句,放飞传信鸢。 莹白光洁的雪鸢盘桓两圈后,振翅高飞,朝四面八方而去。 消息已经递出,只待沏好茶,静候故人登门。 传完消息,时境雪身形一晃,回到修炼的小木屋。 萧兰山人重现,是为复仇而来,更为倾覆上行界而归,逆徒一人在外游荡太不妥帖,将其寻回迫在眉睫。 时境雪撩开左手腕袖口,生死契约血线跃然出现。 灵力注入血线,暗红色血线发出微弱毫光,时境雪的声音通过生死一线牵,传导至千万里之外。 “云花莲,你在哪儿?赶紧回来!” “本尊给你一月时间,一月内不回,休怪本尊不念师徒之情。” “……” 冰雪寒凉的嗓音不打招呼钻入脑子,冷锋入侵般不讲道理,连称呼也从“为师”改回了“本尊”,可见态度多么恶劣嚣张。 昏睡中的云迟黛眉微蹙。 吼吧,吼吧,等本少主降服了你,定要你跪在脚边道歉! 某逆徒心里暗戳戳想着。 “……尊。” 萧兰山摘星殿,在楠木床上昏躺数月的女子嘴唇微微蠕动,气若游丝的呓语缓缓荡开。 “云迟。” 萧关逢正一手托起她软绵绵的柔荑,一手拿着块热气腾腾的湿毛巾擦拭着她的手心,听到响声,心中一喜,却见她嘴唇翕动两下后便没了动静。 饶是如此,萧关逢心里也欢喜。 因为榻上之人的呼吸频率加快了,预示着她即将苏醒。 果然,不到两炷香,断断续续的呓语又传了出来。 “师……尊……” 萧关逢兴冲冲附耳上前倾听,意兴阑珊退开,脸上的喜色刹那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云迟处于半梦半醒中。 握住她手的大掌有些陌生,但很温暖。 施法前她嘱托萧关逢把她留在闲敛居,这会儿被一双暖和的手握着,理所当然认为是师尊时境雪。 ——萧关逢的手是凉的,陈景的手布满老茧。 加上脑子里回荡着师尊冷冽的声音,愈加肯定身边之人就是师尊。 只是师尊为何一直让她回去呢? 她不正在他身边吗? 定然是嫌她昏迷太久,等不急了,叫她赶紧回到人世。 “师尊,弟子让二姐带话给师尊,师尊可知晓了?”云迟闭着眼睛,和时境雪聊起天来。 时境雪眸色一沉,心道逆徒,“云花莲,你当真不回来?” “不回!”有生死契绑定,她才不怕他威胁,“除非师尊答应弟子的请求,然后再让弟子亲一口。” 竟敢跟师长耍无赖,此等不良风气,绝不能助长! 时境雪冷声道,“逆徒!” “师尊老骂我逆徒,可师尊自己就没错吗?”云迟委屈。 “本尊几时有错?” 云迟愤然道,“师尊不声不响走了一百多年,也不和弟子打声招呼,还老出现在弟子梦里,在梦里勾引弟子。” “师尊,是你自己在梦里说喜欢弟子,让弟子主动一些。” “如今弟子主动了,师尊又拒人千里。” 说到此处,云迟声音低了下去,睫毛轻轻颤动,不满的控诉。 她闭着眼,回抓住“师尊”的手,攥得紧紧的,“师尊,不知何时开始,弟子脑子里心里都是师尊。” 忽而想到凌剑宗传承了数十万年的一夫一妻传统,她心里有些遗憾。 像是下了重大决心般,云迟郑重的开口,“师尊,你是不是介意弟子成亲了?” 突如其来的一问,问得时境雪呼吸一凝。 时境雪感受到道心在颤抖。 等了许久也没等来回复,但云迟察觉到握在手心的大掌顿了一下,力道之大几乎要将她捏碎。 像是在极力忍耐着什么。 想面对面告诉师尊,她似乎真的爱上他了,尤其在重逢后,那股爱慕变得更加浓烈。 虽然这情意来得莫名其妙,甚至有些诡异,但不可否认,她倒霉悲催的又爱上了一个男人。 她努力睁了睁眼,却怎么也睁不开。 她有些气馁,呜咽了一声,“师尊,弟子睁不开眼。” “你当真如此倾慕为师?”愣怔半晌后,时境雪找回自己的声音,语气也软了下来。 这是开窍了? 云迟欣喜若狂,连连点头,“嗯嗯!” “回来再说。”时境雪道。 “师尊是答应弟子了吗?”因长时间昏迷而沙哑的嗓音,不自觉染上几分欢快。 萧关逢一个字也听不下去了,灵力覆在她的手腕处,隔断生死一线牵的联系。 时境雪以为是徒弟切断的,并未细想。 转而开始琢磨逆徒回来后,如何在不伤害她执拗的小心脏下拨乱反正。 但很快,他冷锐的面庞变得怅然。 “时境雪,她所有的反应,不正在你预料之中吗?” 时境雪自言自语。 觉得自己无比卑劣,既渴望她靠近,又惧怕她靠近。 百多年前,他便想将她永远留在身边,可师徒关系不足以将她永远留下,但又不愿与她结为道侣。 时境雪陷入两相矛盾,不知该如何收场。 长久的沉默。 “师尊,你怎么不说话了?” 云迟迫切想得到答案,情急之下,猛然一瞪眼,倏地苏醒过来。 脑袋还有些昏沉,眼皮也沉重,模模糊糊瞧见面前有具高大的身影,但眼球像是被烟波糊住,看不真切,连人影是白是黑也辨不出。 “师尊……” 云迟朝人影唤了声。 头昏脑涨的,她都分不清方才的聊天是做梦,还是确有其事。 见她清醒了仍旧将他错认成时境雪,萧关逢深渊寒潭般的眼眸搅起风暴漩涡,嫉妒到发狂。 为何? 分明与她百年相伴之人是他,可走进她心里去的,却是时境雪! 不想再被她当成别人,萧关逢俯身噙住她殷红的唇瓣。 覆在唇上的触感又暖又软,有点熟悉,又有些陌生,可鼻端萦绕的青游草香是那般深刻明晰。 她终于认出贴在唇上的。 不是师尊,而是另一个她想一刀两断的人。 “……唔!” 云迟猛然挣扎,可浑身无力,怎么也挣不开。 气上心头,一口咬在对方舌頭上,檀口霎时充斥着甜腥的鲜血味儿。 萧关逢不为所动,直到将她磋磨得软绵绵,再次半死不活才停下。 “你骗我。” 彻底清醒的云迟,好似人淋头浇了盆冷水,躺在榻上病恹恹的,大大的眼睛蓄满怒火。 对她的质问,萧关逢置若罔闻,兀自取出一粒绿莹莹的丹药递到她嘴边。 “是不是头晕?吃了它,不消半柱香便能缓解,等你好些了,我让星石来看你。” 云迟气呼呼别过脸。 拒绝! 余光瞥见他收回手,把丹丸送进自己嘴里。 “你想做……唔!” 恢复修为的萧关逢力大无穷,被他死死镇压住嘴对嘴喂药,云迟悔得肠子都青了。 好想念那个柔弱易推倒的萧关逢! 丹药入腹,潜移默化改善身体机能,躺了数月的疲乏很快消解。 躺得腰酸背痛,云迟向上挪了挪身子,想坐起来靠在床头。 萧关逢猜到她的意图,起身扶她,却在她坐起来刹那屁股一挪坐回榻上,同时熊抱住她。 身不由己的感觉太糟糕了! 脑袋被按在男人胸口,云迟气得龇牙咧嘴。 知晓挣脱不开,也懒得反抗了,盘算着调养好身体,一定亲手宰了他,却听他在耳边沉声道,“忘了时境雪,他不适合你。” 他不适合你适合? 阴险狡诈、言而无信,说的就是你萧关逢! 云迟很想抬头赏他一记鄙夷的白眼,最后还是忍住了。 眼前男人已今非昔比,她和小石头被囚禁在此,惹恼了他,只会增加跑路的难度。 “萧关逢,你放我走吧,是你带我来人域,让我有活命的机会,如今困住你的咒印已解,从此天高任鸟飞,你报你的仇,我走我的路。 我知道,同我在一起的这些年,你过得很憋屈,我也充分认识到自己的过错,我不该强人所难,我是小人,你大人大量,别和我计较。 我不怪你利用我,也不怪你把小石头藏起来,你也忘记那些同我虚与委蛇的日夜,我们好聚好散,行吗?” 瓮声瓮气的说话声从怀里传来,直接灌进心底深处,触及最隐秘不堪的事实。 “等我回到凌剑宗,会想尽一切办法把时境雪骗到北野去,这样就没人能妨碍你报仇了,想想,是不是比把我关起来有用?” 为不引起他反感,云迟直呼师尊大名。 “还是你还有什么事情需要我替你完成,你告诉我,只要我能做到,一定替你完成,但求你能放了我和小石头。 当然,若是萧公子善心大发,告诉我们回到北野的通路在哪儿,就更好了。” 越说越离谱,萧关逢快被她清奇的脑回路蠢笑了。 “却有一事,需要你帮忙。” 有戏! 云迟来了劲,从他怀里钻出来,大眼亮晶晶盯着他,“什么事?” 萧关逢一本正经道,“萧兰山还缺一位小主人,你替我生一个。” 至于摆脱他,这辈子就别想了。 男人神色专注,不似玩笑,云迟咽了下口水。 “你看我又笨又蠢,生出的孩子指定也不聪明,肯定会拉低你卓然超绝的血脉天赋,不如我替你找一位智慧又漂亮的伴侣,再让她给你生一窝天才儿子。” 萧关逢淡淡一笑,“勿要妄自菲薄,我相信你,你生的,定然是最好的。” 对方哄骗她生孩子不是一次两次,经过黑血碑寻灵根本源一事,她可不会再傻傻认为是情之使然。 可她身上有什么东西值得他谋划至下一代呢? 驭星术! 定然是觊觎驭星术禁术,想着她不好控制,便想同她生个女儿,如此可轻而易举把驭星术留在萧家。 略微思量后,云迟觉得自己看透了。 好你个萧关逢,果真心狠手辣,连自己的终身幸福也舍得压为赌注。 小脑瓜子转啊转,思索着让他竹篮打水的办法。 他精通医理,假怀孕肯定行不通。 有了! 先将他稳住,待见到小石头,来一招暗度陈仓。 伏狼族少主和伏狼族将军的孩子,将来继承伏狼族族长之位,血脉纯正,还能利用孩子让萧关逢放松警惕,一举两得。 等她怀了孩子,借口散心,伺机跑路。 不行不行,既然弄清了自己的心意,肯定要同师尊生孩子。 师尊可是接受一夫一妻制度熏陶数万年,搞不好会要求她和其他男人彻底了断,若她和别人生了孩子,怕是这辈子也别想扑倒师尊了。 不若假意同意,再暗中使点手段,左右怀不上就是。 一而再再而三不中,就说关在萧兰山心气郁结,借机搞个出行令牌什么的。 出了萧兰山,立刻躲起来。 云迟天马行空畅想着跑路策略。 萧关逢见她目光涣散痴痴的笑,蹙了蹙眉,决定再添一把火。 “只要你为我诞下子嗣,我便再不限制你出入萧兰山,如何?” “好,一言为定!” 回答太过干脆利落,萧关逢愣了一瞬。 好言好语哄了一百多年也没成的事儿,三两句威胁便成了? 这让人不得不怀疑她的用心。 纵然知道她十有八九揣着阴谋,萧关逢仍旧情动难耐,“你当真愿意?” 云迟点头,“嗯,我想过了,你这个人奸诈黑心、不讲信用、杀人如麻,简直坏透了,不过长得还行,对小花也不错,应该会是位好爹爹,最重要的是,不生孩子你能放我走?” 这话,真假参半。 猛一听来,还是有几分可信度。 “云迟,”萧关逢把她扯入怀里,情难自禁,“你信我,往后我不会再利用你,会对你好。” 与他激动到轻微颤抖不同,云迟心里冷然一片。 枉顾人意愿,霸道的囚禁人也算对人好的话,只怕世上全是好人! 云迟昂起头,把脑袋埋进他的颈窝,像从前一样亲昵的蹭着。 “嗯,这可是你说的,只准爱我一个,不然我就欺负你女儿,嗯,也可能是儿子。” 带着几分怨怼的娇嗔在耳边嗡嗡嗡响,萧关逢整颗心都化成了春水。 自打把心交给她,从未像此刻幸福。 他唯一钟情的女子,愿意为他生儿育女,说明她愿意给他机会,让他设法捕获她的心。 “云迟,我爱你!你听到了吗?萧关逢爱云迟,只爱你,此生此世唯爱你一人。” 男子声音暗哑,近乎哽咽,将此生唯一的“爱”字,吐露给唤作云迟的女子。 这一刻,他坚信,他会拉着她的手,长长久久走下去。 然而,被真情告白的女子,只当这是玩笑、是囚笼、是屈辱。 她从未告诉过他,伏狼族少主,此生最恨被威胁。 从他拿小石头的性命威胁她那一刻,萧关逢这个人,在她心里,便什么也不是了。 她甚至在昏迷前想好,待她醒了,立刻写下和离书。 从此两不相欠! “让我见见小石头,我想他了。” 云迟闷声开口,不想再看他无聊的表演。 (本章完) 第219章 重逢 - 我家女仙太过多情 - 山羊吃胡萝卜 摘星殿是一座极尽奢华沛然的寝宫。 建在两座连绵的山岳顶端,奇葩异草层出不穷。 雕栏瓦柱恢弘豪气,全由名贵玉石雕成,其上镌刻着精美活现的花鸟虫鱼。 打眼望去,云蒸霞蔚,宛若坠落凡尘的华美仙宫。 云迟站在摘星殿外,萧关逢牵着她的手与她并肩而立。 那个阳光般温暖的青年向摘星殿走来,眉目硬朗、身姿湛然,明快的俊颜放松舒展,没有一丝拖泥带水的扭捏。 在他身侧还跟了位风姿绰约的美貌女子。 云迟只淡淡扫了眼女子,将全部注意力放在青年身上。 当久违的身影走近,她再也无法保持平静,一下甩开萧关逢的手,朝青年走去。 萧关逢从后瞧见她腰杆僵直,看似从容的脚步早就乱了套。 不似她目视千里,星石到底凡人一具,直到两人面对面,才瞧见她。 “小迟!” “小石头!” 星石狂奔而至,一把将她抱住,像小时候一样。 属于久别重逢的亲人的拥抱,纯粹干净到没有一丝一毫多余的遐想。 亲切的怀抱,像是拥着暖融融又柔和的晨辉。 两小无猜的两人,紧紧搂在一起,半天不撒手,没有注意到分别站在他们身后的一男一女,脸色早已黑成墨汁。 “云迟姐姐,你好,我是尤幽。” 女子坐不住了,出言打断紧密相拥的两人,明艳的俏脸从容不迫,身上有股桀骜的高傲。 云迟压根没把她放在眼里。 星石却像做错事心中有愧般,松开手,退后一步。 一抹羞红悄无声息爬上他刚毅的脸庞。 “小迟,”星石局促道,“她是……” “你就是尤幽,尤渊的女儿,前生门的鬼女少主?”云迟打断星石的话,眼神中带着探究。 不过元婴巅峰修为,化神初期的尤幽并不惧对方。 再说,她有星石哥哥的宠爱,也不必憷她。 尤幽欣然承认。 “想不到云迟姐姐居然听过我,幽儿倍感荣幸,星石哥哥可是经常提起姐姐呢,幽儿老早就想前来拜访姐姐,可惜姐姐一直在昏睡,幽儿好生担忧,好在姐姐平安苏醒。” “我与小石头满打满算不过一百多岁,你一个万年老妖婆,哥哥姐姐的叫,不觉得害臊?” 云迟言语冷厉,呛声回怼。 “啊?!”尤幽被怼得语塞,脸上的高傲不知不觉暗淡下去。 不自觉打量起反唇相讥的女子。 一身浅蓝雪绡纱裙,步摇青簪摇曳生姿,身姿翩跹似仙娥落凡间,一双杏眼又大又圆好似装了万千星河熠熠生辉。 尤幽向来以恣意洒脱不拘一格自居。 可见了面前女子,听到她说话,方知何为飒爽,何为湛然。 一颦一笑干脆利落,眉宇间与生俱来的自傲与自信令百花失色,哪怕打扮成婀娜仙子,也不会给人秋毫疲软之感,反而在秋风飒爽中添上一丝春日暖风,格外的惊艳。 那由内而外散发出的王者霸气,竟与星石哥哥身上流露的傲然不屈,有四五分相似。 都是那么惊世绝伦! 一时间,她面前,自己引以为傲的洒脱不羁可笑极了,就像小孩过家家虚有其表。 在尤幽赤裸裸审视她的时候,云迟一双妙目陡然凌厉如刀。 堪比隐神境界的浩瀚精神力,如山岳盖压向紫衫女子。 “噗!” 强悍威压卷盖而来,尤幽连一个呼吸也没坚持住,喷出一大口鲜血。 而那厚重如黑夜的凶猛威压仍源源不断笼盖而至,咄咄逼人、锋芒毕露,直将尤幽逼着倒退,几个趔趄后跌倒在地。 有一瞬间,尤幽心中戾气横生,真想拔出命器,以武力镇压。 饶是对方神识无敌雄浑,可毕竟只是元婴巅峰修为。 她化身初期,拿捏她岂不手到擒来? 可转眼瞥见主子略带警告的眼神,想到那些传言,兀地一怵,不敢造次,只能生生受着。 “姐姐手下留情!” 尤幽吞着淤血告饶。 同时,星石站到了她面前,将她全全护在身后,“小迟!” “小石头,你?!”一抹错愕从云迟脸上闪过,不理解小石头作甚护着仇人。 星石毅然横在尤幽身前,以凡人之躯为她遮风挡雨,莫说面对云迟,纵使面对重重杀机,亦不退缩。 云迟领着星石来到偏殿,萧关逢和尤幽不被允许进入。 “吱呀!” 豪华的浮雕殿门阖上一瞬,心有余悸的尤幽突地倒飞出十几丈,隐神巅峰的恐怖威势席卷灵魂深处,尤幽的神识和灵魂剧烈颤抖,恐惧到极点。 “主子饶命,尤幽再也不敢了。” 她本是无拘无束的天之娇女,在父亲的羽翼保护下自在逍遥,可美好的一切,在父亲无故猝死后,都变了。 父亲陨落当日,那名被父亲唤作沈公子的男人把她带到父亲面前。 身形干缩如耄耋老朽的父亲,眼睛浑浊苍老,慈爱的看着她。 对她说,“孩子,有件事父亲必须告诉你,前生门本是萧兰山拥趸,父亲死后,你便随沈公子去罢,切记,勿要逆主。” “是谁?父亲,是谁将你伤成这?幽儿替你报仇。” 即将永失父亲的女儿泪如雨下。 然而,印象中伟岸如山的父亲,精气神泯灭,斗志全无,除了嘱咐她对萧兰山言听计从,其他的一概不说。 很快,沈公子交给她一件任务——以躲避仇人为由,把星石哥哥带到萧兰山。 来到萧兰山,她也见到了父亲和沈公子口中的主子。 可这位主子从不管她,也不让她执行任务。 反倒沈公子旁敲侧击提点过她几回,让她牢牢抓住星石哥哥,最好尽快诞下子嗣。 她还以为是主子们怜恤父亲忠心,这才想让她为尤家留个后。 女人强大的直觉告诉她,面前主子突然动怒,是在为云迟出头,怒她方才对云迟生出戾气。 刹那间,她终于理解沈公子为何让她抓住星石哥哥。 原是自家这位看似高不可攀的主子,在情爱面前,同她一样卑微到丧失自信。 萧关逢沉着的眼睛装着乾坤,厉到骨子里的声音响起,“记住你的身份。” 若非她身体里种着同心蛊,能蛊惑星石,岂能让她活到现在。 萧关逢居高临下睨了眼伏跪在脚边之人。 嫌恶不已! (本章完) 第220章 和离书 - 我家女仙太过多情 - 山羊吃胡萝卜 对殿外发生的事,云迟一无所知。 星石正在同她说话。 “被洛无情抓走后,路遇一群黑衣人袭击,我趁那女人忙于应敌,无暇他顾之时逃了。 一刻不停逃了大半天,却再次碰见偷袭洛无情的黑巾蒙面人,那群人在洛无情那里碰了钉子败兴而归,集结了更多人,提着我去威胁洛无情。 洛无情不受胁迫,两拨人又扭打在一处,黑衣人不是洛无情的对手,几十号人作鸟兽散去,混乱中把我也给带走了。 然后就到了前生门。 后来,遇到了幽儿,她对我很好,但我想着回去找你,多次从前生门逃跑,可惜都失败了。 再然后一日,幽儿突然带着我离开了前生门,说是凌剑宗宗主要杀我,我们在外逃亡了大半月,被前生门的护法捉了回去,之后一直生活在前生门。” 提起往事,青年明朗的眸色黯淡了些。 他没有提起遇到尤幽之前的黑暗岁月,云迟也默契的避而不问,瞧见他左耳后的黑色纹身,恨意丛生。 “后来呢,你们怎么来了萧兰山?” “大半年前,就在踏雪仙尊现身前生门不久,尤门主暴毙,临去前叮嘱幽儿来萧兰山避祸,所以我我们就来了。” 云迟凝眉,“不是萧关逢挟持你们来的?” “怎么会呢?”星石摇头。 “来萧兰山途中,我和幽儿多次遭遇刺杀,紧要关头幸亏沈公子赶到,我和幽儿才能平安抵达萧兰山。” “而且……大半年来,萧关逢从未表现出恶意,反而寸步不离守着你。” 星石补充道。 云迟却不认同,“搞不好是他自导自演,追杀你们的人也是他派去的。” “好歹我们三个来自同一个地方,无缘无故的,他干嘛这么做?”星石反问。 不怪他不信萧关逢会害他,实在是萧关逢在他面前,始终淡淡的,虽然不热情,但也没表现出反感。 相反,他还有些钦佩对方的睿智博学,以及对小迟的深情。 大半年不眠不休的床前陪伴,不是谁都能做到。 “他……”话到嘴边,又生生顿住。 对上星石阳光般灿亮的眸色,云迟想到小石头耿直的脾气,万一让他知道萧关逢威胁她,搞不好立马冲出殿门去跟对方拼命。 “总之他不是好人,你以后小心着点。” 云迟转换话头,“尤幽有没有说是谁杀了尤渊?” 从小迟眼神中,读出她对萧关逢充满防备,可两人方才还手牵手,也住一座寝殿。 星石被她的言行不一搞迷惘了。 “不知道,尤门主死前只让幽儿来投奔萧兰山,对伤他的仇人只字未提。” 闻言,云迟心里某些想法动摇了。 听闻尤渊猝然陨落,她一直怀疑是萧兰山动的手。 就算她不知晓萧兰山和前生门到底是何种依存关系,但师尊在前生门海底修炼百年,于萧兰山来说,尤渊的行为无异于公然背叛。 以萧关逢的尿性,她不认为他能放过尤渊。 只是…… 反观被萧兰山灭门的宗门,除了长风门遗漏了陈景这棵独苗,其他的,用“寸草不生”描述都显得太过含蓄。 饶是陈景,若非他逃到无妄天海,也是活不成的。 可现在尤渊死了,尤渊的女儿却好好活着。 这不像萧关逢的作风。 难道是她误会了? 真如小石头所言,萧关逢并没有抓捕小石头,只是在收留小石头他们后,顺水推舟,利用信息差诱导了她? 事实真相如何,还得进一步佐证。 “小石头,萧关逢有没有限制你们出入萧兰山?”云迟问。 星石不明所以,“没有啊,我和幽儿经常出去逛酒楼。” 云迟懵了,感情她被萧关逢摆了一道。 哼!纵然没有藏起小石头,但威胁她是事实,欺骗她也是事实,觊觎她云氏血脉更是事实。 “可小石头,尤幽既然没有胁迫你,那你为什么不回凌剑宗?” 说到尤幽,星石亮灿灿的眸光耀眼极了。 “百多年前幽儿带着我逃出前生门是往凌剑宗去的,这不是被抓回去了嘛,后来尤门主把我们两个都关起来了,直到他死了我们才出来。 逃难到萧兰山不久,我们就打算去凌剑宗找你,可还没出门,萧关逢就把你带回来了。” 谈话到此处,云迟心里疑窦重重。 解咒前,她在萧兰山住了一个多月,怎么没碰见小石头他们? “你们从前生门到萧兰山用了多长时间?还有来了多久,萧关逢带我回来的?” 对此,星石记忆深刻,“一个半月,来了五日你紧接着也来了。” 原来如此! 她第一次来,他们还在逃难途中。 果然,尤渊那老小子没说实话。 只是不知他使了什么手段,居然能逃过师尊的神识追捕。 云迟哪里知晓,早在她与时境雪去而复返前,沈昭就施法隔绝了星石和尤幽的气息。 论武力,沈昭或许不是时境雪的对手,但他毕竟是隐神后期修为,刚渡劫归来的时境雪不过隐神初期,两人神识强度差不多。 再加上萧关逢祭出重宝再添一重阻隔,时境雪自然发现不了。 “小迟。” “嗯?” 星石面颊攀上羞色,嗫嚅道,“有件事……小石头想求你。” “好啊!” 不问什么事,云迟毫不犹豫爽快应允,“什么事?” 星石眼里流露出歉意,吞吞吐吐说出想了许多年的事情。 听完他的叙述,云迟俏丽的小脸垮了下去,想了许久,才不情不愿同意了。 “行吧,你先回去,等我写好了,给你送去。” 心愿达成,星石喜上眉梢,“谢谢你小迟!” 说着,十分自然的张开双臂打算给她一个拥抱,忽而想到什么,又讪讪缩回手。 见他神情失落,云迟大方的抱住他,“说好了,小石头要一辈子给小迟当兄长,不准耍赖。” “哎!”星石回搂住她。 百多年的分离,她变了,他也变了。 唯有那份兄妹情,始终未变。 萧关逢同沈昭聊完正事,又去后山采摘一束鲜花,在夜幕笼盖前回到寝殿。 瞧见云迟坐在书桌后,正伏案写着什么,眉毛眼睛纠成一坨,一副苦大仇深的表情,咬咬笔端,写一笔,扔一张纸,再写一笔,再扔一张纸,说不出的可爱。 “在写什么?” 萧关逢插好鲜花,缓步踱了过去。 奋笔疾书的某人头也没抬,没好气的道,“和离书!” (本章完) 第221章 攻心计 - 我家女仙太过多情 - 山羊吃胡萝卜 和离书? 萧关逢惊疑不定,瞳孔微微收缩,杯弓蛇影以为是赠给他的。 ‘有说夫妻结缘,伉俪情深,恩深义重……’ 云迟刚写下一行小字。 忽又想起小石头义无反顾提出和离的场景,“啪”一声把狼毫拍在纸上,浓黑的墨汁在纸上晕染成一朵模糊的花卉。 “你说说,尤幽哪里比我强,身份地位容貌身段修为气运,哪里比本少主强? 小石头是瞎了眼吗?要她不要我! 为了她把北野的光荣传统都抛之脑后,居然打算一辈子只娶她一人,让人知道我伏狼族大将军沉湎温柔乡只有一个女人,非让人笑掉大牙不可,气死我了!” “……” “等回到北野,本少主定要向星月长老告状,说她儿子在人域鬼迷心窍,天天谈情说爱,不务正业,看星月长老不把他吊起来抽八百鞭!” 只有一个女人不是最要紧的,最要紧的是那个女人居然不是伏狼族少主,没用的伏狼族少主还是被抛弃的那个,让熊小四那帮蠢货知道,还不知怎么落井下石奚落她呢。 太他娘的丢人了! 被嘲笑指摘也罢了,最忍无可忍的是,作为第一任妻子,那令人垂涎三尺的完美身材,都没落着感受一二就拱手让人了。 暴躁、憋闷、不甘…… 咽不下这口气! 想揍人! 越想越气,小脸一抬,圆溜溜的眼珠子火光迸射,满脸愤懑盯着萧关逢。 气狠狠怒道,“你们萧兰山没一个好货色!狡诈奸猾,蛊惑人心!” 萧关逢平白遭受一顿抢白,有理说不清。 但从她一句句义愤填膺的数落中,大抵弄清事情来龙去脉,登时心绪飞扬,内心深处萌生出强烈而隐秘的窃喜。 不可遏制的笑意,如出笼鸟儿自由自在飞扬起来。 公子一笑,十方寰宇皆沉醉,天地似乎都亮堂了不少。 云迟看愣了,不自觉咽咽口水。 狐狸精! 心里暗自啐了一口,撇过头接着写和离书。 萧关逢心情愉悦到爆炸,打消了看书的心思,转而往茶几走,打算一边品茗一边盯着她顺利把和离书写好。 “你过来!” 又报废七八张纸后,云迟被老神在在品茶的某人刺激到,再次把笔往废纸上一搁,蛮横的宣布,“替我写。” 萧关逢求之不得。 看似慢悠悠,实则无比麻溜的放下茶盏走向书桌。 行至书桌旁,却见她安坐圈椅纹丝不动,压根没有起身让座的意思。 “看什么看!”云迟气哼哼低吼了句。 心情别提多糟糕,偏生这厮还在一旁看笑话,用一副“你活该被甩”的戏谑眼神嘲笑她。 “就这么站着写。” 接着一字一句补充道,“赎!罪!” 迎上她愤怒到极点狂躁喷火的眼睛,萧关逢终于意识到自己的反应有些过火。 赶紧收敛笑意,也不用眼神暗示她让座了,把废纸挪至一旁,铺上新纸,站在书桌角上,笔走龙蛇,刷刷几笔,一份用词得当、情深意切的和离书跃然纸上。 云迟拿起和离书,呼呼吹干墨迹,大声朗读两遍,还算满意。 见她拿起笔开始誊抄,萧关逢疑惑,“为何还要再抄一份?” 云迟偏头投给他一记白眼,“如此重要的东西,当然要亲力亲为,小石头可是要一辈子珍藏的。” 萧关逢哑然失笑。 取下本书卷,临窗而坐,兀自看起来。 萧关逢沉浸在书中世界,没有注意到她誊写完手中那份和离书后,又取了张纸,再抄了一份。 一份揣进怀里,打算明日一早给星石送去。 一份偷摸摸藏进了储物袋。 夤夜浓稠,夜的黑幕撑开,广阔无垠。 萧关逢放下书卷,关上恢弘的寝殿门,慢条斯理续上新的燃香,然后走到拔步床边上。 云迟正盘坐在床上研读刀谱。 边读,边撩胳膊比划。 小花被她踢到床角落,耷在帏帐上呼呼大睡。 “夜深了。”萧关逢不由分说抽走云迟手里的刀谱,瞥了眼挂在床帐上的红团子,“把小花收起来吧。” 云迟瘪瘪嘴。 算算醒来已经七八日,身体也恢复得差不多了,只怕他早心猿意马,迫不及待想造小孩了吧。 “哦。” 腹诽了两句,磨磨蹭蹭半天才把小花召进丹田。 萧关逢却没有猴急的扑上来。 “跟我去个地方。” 说完,圈着她的腰肢,缩地成寸,一步千里,飞越崇山峻岭烟灰色的模糊轮廓,来到一处热气腾腾的泉池旁。 在飞行途中,云迟小脑瓜子滴溜溜旋转,衡量着自己与他的战力。 经过客观比对,沮丧的得出结论:干不过! 还是苟道保命吧! 热泉不算大,直径不超过三米,背靠热焰滚滚的火山口。 周围布设层层叠叠的防御禁制。 萧关逢把云迟放在热泉边上,让她耐心等一会儿。 随后,从储物袋取出四大箩筐幽光烁烁的灵草,和十来个大小不一的瓶瓶罐罐。 一股脑全投进了热泉中。 原本冒着白烟的清亮热泉,变得有些难以言喻,咕噜噜冒出暗绿色泡泡,腾起的烟雾也变成阴暗骇人的暗绿色。 传说中一滴致命的毒液,大抵也就长这个样子。 歇在泉边的云迟见状,脑门突突突暴跳,泉水太诡异吓人,让她想起持药炼制的恐怖药浴汤。 “老实说,你是不是想把我毒废了,然后搜我的魂?” 萧关逢扭头看了眼她惊恐的表情,“我陪你。” “不要脸……”听懂他的弦外之音,云迟小声嘟哝。 萧关逢笑笑,手指轻弹,弹出一颗紫色火球。 火球落入泉水中,就像蓄电池炸开,释放出无数白色雷电在泉水中打转,而每条雷电上都裹挟着滋滋燃烧的紫色火焰。 在紫雷火烘烤下,泉水急速蒸腾。 不过,稠密的水蒸气一缕也没跑出泉池,因为萧关逢在热泉上画了结界。 云迟看了一会儿。 眼见水蒸气如脱缰野马疯狂往外涌,默默在身上祭出星墙,再画上元婴巅峰的灵力结界,又掏出浣神纱把自己裹住,以免水蒸气爆炸后误伤到她。 至于萧关逢,死了最好! 半个时辰后。 萧关逢心念稍动,熄灭紫雷火。 接着,朝滚热的泉水中噼噼啪啪打出数十柱灵力。 正金色灵力浸入泉水,剧烈鼓泡的泉水渐渐偃旗息鼓,很快恢复平静,颜色也化作成熟稻穗般的亮金色。 瞧着,像是蓄了一池化金水。 爆炸危机解除,云迟撤下里外三层防护,站起身探头望向热泉。 心里抗拒得不得了。 用小猫崽逃避撸头的委屈声音,小声抗议,“今天不想泡澡,我们回去吧。” 萧关逢自认为看出她抗拒的缘由,温声道,“除了颜色,其他的,与普通热泉无异。” “不会痛。”见她仍旧迟疑,补充道。 云迟嘀咕,“又不是只怕痛。” 用脚趾头想也知道这水的功效是什么,她是怕怀孕好嘛。 “啊!喂!” 伴随一声惊呼,云迟已被人拦腰带到泉水中,繁复的衣袍被脱去,只剩下薄薄一层中衣。 与此同时,通身灵力也被封印。 在云迟惊疑的目光注视下,萧关逢接着把自身灵力也封印了。 “封锁灵力,再辅以返璞药浴,可令修士体质短暂退回凡人之时,增加受孕几率。” 云迟欲哭无泪。 赶紧趁萧关逢不备,调转启星之力,把周身毛孔堵上,以免被药水荼毒。 烟雾朦胧氤氲中,白色里衣湿透了,勾勒出女子玲珑有致的身躯。 乌黑的长发铺展,在金色的泉水中开出一朵勾魂索魄的娇花。 蒸红的脸颊,靡丽的红唇,迷离的眼睛,修长的脖颈。 以及若隐若现的双峰。 动人心魄! 直击人灵魂! 温香软玉在怀,再看着令人血脉喷张的美色,萧关逢波澜不惊的眼湖泛起涟漪。 像是往一碗清水中滴入了一滴墨汁,澄澈的眼瞳浑浊一片,宛如两个黑色的漩涡,叫人看一眼,便控制不住沉沦其中。 萧关逢先动了情。 然而,先行行动的却是云迟。 她发现,心里分明气他怨他,想与他一别两宽,可身体仍然保持着对他强烈的渴望,只要和他待在一处,身体里蛰伏的小兽立刻会蠢蠢欲动。 伏狼族少主向来不是个会委屈自己的主儿。 既想要他,且触手就能得到,很快心安理得攀着他的脖颈,啃了上去。 她未注意,在她忘乎所以攀缘而上时,埋在她颈间的男子眼中精光浮动,嘴角也扬起一抹奸计得逞的笑意。 云迟把脸没入男子颈窝,贪念的触碰、流连。 “呼!” 兀地,萧关逢手一扯,把她扯入泉水中。 泉水没过头顶,云迟避犹不及,呛了一口水,正想把水吐出来,男子绵软滚热的唇已盖了上来。 被迫喝了两口泉水,云迟小脸气得通红。 心里警铃大作,转身往热泉边游去,“不泡了,我要回去!” 气鼓鼓的腮帮子,好像一条鼓起肚皮的河豚,有毒,还会扎人。 “不闹了。”萧关逢赶紧认错,拽住她的胳膊,半哄半骗道,“再泡一刻钟,我们就回去……” “轰!” 萧关逢话没说完,被突然转身的云迟一掌拍飞,跌入泉水深处。 “奸诈小人!” 云迟无动于衷,扭头一个狗刨游到岸边,灵力被封锁,只好掏出清洁符拍在身上。 待穿戴完毕,言语不善的朝热泉大喊,“喂,赶紧上来,回去了!” 平静的金色泉面,热气蒸腾,打着旋儿往上飘。 等了半天也不见男人的身影。 “萧关逢,你再闹别怪我不客气,萧关逢……” 喊了几声,放了几句狠话,热泉中仍一派静谧,萧关逢始终没出现。 渐渐的,云迟有点心虚。 方才她那一掌半点没留情,不说劈山断海,胸口碎大石还是没问题的,眼下萧关逢灵力被封,以他羸弱到风一吹就倒的身子…… “不会真被一掌劈死了吧?”云迟盯着热泉,喃喃道。 “扑通!” 她纵身一跃,像条灵活的鱼儿往泉底游去。 萧关逢果真是晕死过去。 眼皮紧紧阖上,遮住深邃黝黑的眼瞳,浓而密的长睫毛在泉水中微微晃荡。 高大精悍身躯斜飘着,像条死鱼悬在金色的泉水中。 云迟憋着气游过去,把他捞上岸,小心放在一块大石头上。 探探鼻息,没气儿! 听听心跳,一片死寂! 胸口还有一道青红色的巴掌印! “萧关逢,醒醒!” 云迟双手重叠按在他胸口急救,按了老半天不见他嘴里吐出积水。 掐人中也没反应。 然后搂着他的腰,把他倒着抱起来,严格按照落水急救标准姿势一阵狂抖,抖得她自己胃里都泛起酸水。 别说苏醒,就连一口积水也没吐出来。 胸也按了,抖也抖了,人中也掐了。 新时代的急救方式失效了! 她赶紧掏出一大堆丹药,认为可能有用的,全塞进他嘴里。 喂完丹药,又啪啪啪扇了几个耳刮子,直扇到他两片脸颊高高肿成猪头,还是不见转醒。 这一刻,云迟脑子僵麻僵麻的,心也跟着乱了。 想到他会死,脑子里陡然升起一丝慌张,心脏更像被划开一道小口子般,传来一股诡异的刺痛。 嘶—— 云迟揪住心口,额间瞬间浸出细密汗珠。 顾不得疼痛,她深吸一口气,俯身给他做人工呼吸。 同时,体内启星之力蓬勃爆发,生机盎然的生命气机随着温热的启星之力渡了过去。 刚渡两口,昏死的人便有了反应。 一口唾液味儿的泉水从萧关逢口中反渡到云迟口中。 怕他再次晕过去,云迟只能一边在心里骂骂咧咧,一边把泉水吞下。 “咳咳!” 直到嘴里存的泉水全进了云迟肚子,萧关逢才假装从昏迷中醒来,装模作样干咳两声,努力表现出病恹恹的神态,以免她秋后算账。 光世界百多年朝夕相伴,她屁股一翘,他就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 封闭毛孔,就能杜绝灵药入体? 蠢萌的小娇妻啊! 盯着高高肿起的脸颊,云迟心生愧疚,也不好意思追究他作弊拉她入水之事了。 “先治治脸吧,丑死了!” 云迟嫌弃的睨了眼某猪头脑袋。 她没有注意到,在他醒来那一刻,惧怕失去的慌张消失了,心口的刺痛也跟着消失了。 萧关逢心念一动,一盒药膏飘出储物袋,落在云迟手边,在她迷惑的眼神询问中,厚着脸皮继续装虚弱,有气无力道,“有劳娘子。” “身娇体弱!”云迟不满的抓过药膏,吐槽着给他上药。 药膏药效奇好,涂后一片皮肤时,前一片已经消肿,连红痕也消失得无影无踪。 涂完药,萧公子在平坦的泉边巨石铺上软垫子。 在他运筹帷幄的攻心计下,两人很快搂抱成一团,以天为被,以地为床,头顶是万丈火山。 你来我往,决战到天明时分…… (本章完) 第222章 调侃 - 我家女仙太过多情 - 山羊吃胡萝卜 第222章 调侃 清晨,天光熹微,头顶的火山刺啦作响,远处重峦山脉也苏醒过来。 热泉更迭完毕,满泉稻穗金黄的泉水,变得清亮,袅袅热气裹着残余的药味儿,打着旋儿往天上飘。 大石头上,云迟乖顺的盘坐着,任由萧关逢捣鼓一头浓密青丝。 初初一看,就像个听话的小女孩,乖乖坐着让大人梳头。 不吵架的时候,两人关系十分和谐。 既像相伴一生的老夫老妻,日常生活中的大小琐事,分工明确,好比人域的繁复盘发,云迟百多年也没学,萧关逢却总能绾出符合她身份气质的精致发样。 同时,又不乏激情,每日都有新鲜感。 “好了。”一梳子捋下,萧关逢放下满手青丝,对自己的手艺相当满意。 云迟抬手摸了摸脑袋上的头发揪揪,依着盘坐的姿势扭过身子,搂住萧关逢优越的脖颈,嘴唇顺势迎了上去。 软绵绵索吻,“亲亲。” 许是起得太早,小脸略显疲态,大大的杏眼半张半合,懒洋洋的,好似随时会睡过去。 甜糯糯又有些暗哑的声音,在早晨清明的空气中显得格外动听,就像旁边的热泉一样,给人一种温暖、诱人的感觉。 萧关逢心神荡漾。 把檀木梳子随意的放在手边,伸出手回抱住她。 腻歪够了,太阳也攀出火山顶,光线由橘红换炽白。 萧关逢探出剑指点在几大重穴上,解除自身灵力封印,然后打算替云迟也解开禁制,手臂却被人摁住。 “现在解除了,回头还得封印,封了解,解了封,怪麻烦的,等尘埃落定再解吧。” 笑意盈盈的声音送入萧关逢耳中时,同时,一记意味深长、带点颜色的目光跟着递了过来。 兀地,萧关逢觉得嗓子又有点干了。 “对了,封印灵力,我在萧兰山不会有危险吧?”云迟装无辜,接着问。 纯粹多此一问,萧兰山防卫森严她早见识过,那真是外头的苍蝇飞不进来,里头的苍蝇也飞不出去。 萧关逢神色古怪的审视她。 昨夜某人千方百计逃避返璞药浴历历在目,怎的短短一夜,跟变了个人一样。 莫非昨晚他表现太过优异,她食髓知味,沉湎其中不可自拔? 还是发现逃不了,索性破罐子破摔,想早日受孕以求解脱? 抑或……欲榨干他? 无论哪种情状,他俱乐见其成,说明她正在一点点原谅他的胁迫,一点点打心眼里接受他成为孩子的父亲。 萧关逢收回手,“依你。” “有我在,无人能伤你。”算是回答她关于萧兰山安全性的问题。 云迟不晓得他的脑补非非。 她倒是想解除灵力封印,可该死的阴阳引又褪色了! 必须尽快逃出去,否则天真要塌了。 怀孕、不能修炼,两座大山任一座垮塌,岂不是天塌了? 回去路上,萧关逢执意抱着她飞。 于细枝末节上,云迟懒得计较,他想抱,便任由他抱。 窝在他怀里,昂头盯着玉石般如琢如磨的下颌线,阳光洒下来,连微末绒毛也瞧得一清二楚。 “萧关逢,你是猴子派来制裁我的吗?” 萧关逢不明所以,微微压低眼睑,扫了眼怀里的小猫。 不瞧还好,一瞧险些没晕死过去。 太阳在他们身后,而她整张脸躲在他造就的阴影里,眼神却格外亮。 带着“某种颜色”的亮! “嗯?”萧关逢不着痕迹挪开视线,装模作样望向前方。 一派正人君子的模样。 “我看你是故意长成这样,借此打入伏狼族内部。” 云迟煞有介事解释道,“不然你怎么不去引诱别人,专门针对我?” 歪理! “难道不是你抢我回去的?”萧关逢心绪微摇,手臂收缩,把怀里的人又楼得紧了些。 说话的时候,云迟已经往上挪了挪身子。 小脸埋在飘着淡淡草木香味儿的颈窝,“大半夜不睡觉到处晃悠,可不就是出来锁魂的‘丰色鬼’?本少主倒霉,让你抓个正着。” “老实说,你是不是就等着被我抢回来……” 云迟又在萧关逢耳垂上轻轻咬了口。 嘴上不饶人。 小手也没闲着。 解除咒印后,寒毒彻底拔除,萧关逢身上再也不是冷冰冰。 一经撩拨。 愈发不可收拾。 他惊为天人的面容青红黑轮换,好看的眉毛三不五时蹙起,除了讷讷的哑声低呼“别闹”,拿怀里作祟的女子半点办法也无。 期间好几次被撩得过火,不得不就地迫降,摁着把她吻老实了才再次启程。 回到萧兰山秘地,萧关逢放下云迟。 “我同沈昭出去一趟,今日准回,若是无聊,可以去寻星石他们,记得酉时前回来。” 云迟偏着头从下往上看他,滴溜溜的杏眼铺满笑意。 半开玩笑问道,“是哪个宗门又要倒霉了?” 念及自己在她心里的形象如同杀人恶魔,萧关逢心里泛起一丝苦涩。 正经回答,“不是去杀人,调查一些事情罢了。” “哦,”云迟不以为意,继续调侃,“摸清底细,才能更好的斩草除根,我夫君真厉害!” 说着,朝他竖起大拇指。 呃—— 萧关逢一时无言。 心想道一句“娘子明察秋毫”,又怕惹来无休无止更多的嘲弄。 “算了,不逗你了。”云迟直起身来,踮起脚尖啵了个送别吻,“小心!” 攻人先攻心,云迟不厌其烦扮演着心系夫君的贤惠娘子形象。 女子笑语晏晏,像一束光照亮黑夜。 拥有她之后,萧关逢发现自己逐渐变得贪生怕死,惧怕在他死后,这束光会遗忘他,更怕这束光去照耀另一个人。 萧关逢化成一缕金色匹练遁远。 云迟叫上梧心,往星石的居所走去。 梧心是萧关逢为她安排的侍女兼保镖,大乘初期修为,擅音律,以音入道,面试那日,云迟眼见她琴弦拨动间,整座山岳碎成渣渣。 比陈景厉害两个度,比师尊差上一万度! 在云迟看来,蒙着半张脸、一身黑衣的梧心,暗线任务是监督她。 故此并不喜欢她。 “小石头!” 到了地方,云迟从怀里掏出叠成四方块的信笺,“给,和离书,收好。” “谢谢你小迟。”接过和离书,星石俊朗的面庞扬起朝阳般温暖的笑容。 “跟我还客气啥?” 云迟把手臂放在胸前交叉,姿态放松,目睹星石激动的展开信笺,眼见他黝黑干净的眼瞳铺满星辰,而他嘴角荡开的笑容,又是那般真诚。 那是从心底最深处喷薄出的满心喜悦。 希望被他亲切的唤为幽儿的女子值得此番真情,莫要辜负小石头一腔赤诚。 云迟在心里暗暗想。 “我认得路了,你回去吧。”云迟扭头对梧心道。 候在一旁的侍女,手持一把如剑鞘般粗细的漆黑窄琴,琴上只有一根黑弦,配上一身漠然的黑色装束和一双冷漠的丹凤眼,瞧着冷酷极了。 梧心为难道,“可是公子……” 侍女木讷讷杵在那里,像根没有感情没有思想的朽木头。 云迟凌厉的视线扫去。 “你家公子让你保护我,可没让你监视我,怎么,我的话不好使,要让你家公子亲自来?” 莫看云迟平时笑眯眯,真端起架子,周身陡然涌现出强大气场,宛如整片黑夜盖压而来,极少有人敢直面她而不怯场。 好冷!好凶! 梧心心头一凛,惊觉之前当真小瞧了这位空降的家主夫人。 “梧心不敢!”梧心双手前拱。 漆黑窄琴抱在手中,像是持剑行礼。 “滚!” 云迟轻叱。 梧心从星石居所退出来,丹凤眼左右扫荡,选中一棵参天古树跃了上去,持着黑琴伫立在树冠上,双眼一眨不眨盯着大门口。 (本章完) 第223章 不速之客 - 我家女仙太过多情 - 山羊吃胡萝卜 萧兰山,秘地之外。 苍灰色迷雾弥漫,残垣断壁在灰雾中漫无目的漂浮。 绵延数万里的晦涩灰雾深处,一扇恢弘堂皇的黑底金纹苍古大门静静矗立,一道道青红金蓝褐遁光从古朴大门窜出,一鼓作气冲向万里青霄。 苍灰雾海之上,萧关逢玄色劲装加身,神色凛然凌空而立。 同样一身玄色长袍的沈昭站在他左手边,天生自带笑意的桃花眼微敛,嗜血的杀意迸射而出,目光如炬盯住苍灰雾海之外徘徊的成群“正道修士”。 身后,黑压压候了一打下属。 黑袍掩身,黑巾半遮面,银护腕银发扣装饰。 个个神情肃穆,宛如一匹匹饿狼,目露凶光,攫住苍灰雾海外来来往往逡巡的人影。 “真失望啊!” 沈昭瘪嘴摇头,感慨道,“还以为踏雪仙尊出马,至少能召集百万修者,没想到就这么几头蛇虫鼠蚁,不杀吧,碍眼,杀了吧,怕打草惊蛇。” 语气里难掩轻蔑鄙夷。 萧关逢古井无波的眼眸深不见底,“细看,非是时境雪召集之人。” “是吗?”经提点,沈昭放出神识,将那帮“蛇虫鼠蚁”里里外外搜了个透彻。 旋即歪嘴一笑,尽是漠然,“哼,散修联盟,真是不知者无畏,胆敢踏足萧兰山遗址,当真把绝命之地当成金银宝山。” 散修联盟鱼龙混杂,不过是一帮利己主义者报团取暖,联盟气机驳杂,气运难以汇聚。 实在没什么杀的必要。 可不杀,难道由着这帮龟孙在萧兰山遗址翻箱倒柜? 沈昭瞥了眼身旁镇定自若的男人,“杀,还是不杀?” 萧关逢沉吟片刻,心思深沉如海,饶是沈昭与他穿一条裤子长大,也猜不透他在想什么。 “留一成,给他们指条明路。” “为何?”沈昭反问。 要杀便杀尽,留一成,还要给他们开后门,沈昭一时没反应过来。 萧关逢未直接点破,淡淡睨了眼光长脸不长脑子的某男人。 细细思量后,沈昭恍然大悟,心里连呼三声“不愧是你”,再看向地上浑身透出股子寒酸气的散修们时,桃花眼精光蓬发。 “哈哈哈,时境雪不是自诩正义,妄想阻止天道崩塌吗,咱们正好送他一件大礼。” 沈昭脸上带着嗜血的兴奋。 接着道,“真想看看堂堂踏雪仙尊、正道魁首,道心破碎,彻底疯魔是个什么样子,想必一定很精彩,唉,有些迫不及待了呢。” “去,给底下那些人开条路。” 沈昭脸上挂着跃跃欲试,转身吩咐身后一位身材魁梧的下属。 头发稀松的魁梧修士领命,走上前来。 只见他祭出一轮弯月法器,抛向翻涌的苍灰雾海上方。 银光硕华的弯月法器缓缓升向高空,一点点向外扩张,直到高得不能再高、大得不能再大,高悬在邈远的苍穹,外观与一轮银月无异。 魁梧修士衣袍猎猎滚沸,手印翻飞,一道赤红灵力连接银月,形成一条红彤彤的粗壮光柱。 银月吸收赤红灵力后,渐次染色。 不消片刻,彻底染成一弯血月。 灵力持续注入,血月中似有诡秘符文流转,接着,赤红符文自血月逸散出来。 那一道道符文,欻欻四散飞去,落入数万里苍灰雾海中,化为山川、河流、废旧宫阙、羊肠小道、破落阵法,坐落在空寂苍莽的苍灰色雾海中。 晦涩暗沉的萧兰山遗址空间在轮换,风物在极速扭曲、变化、重组。 转瞬之间,萧兰山遗址已天翻地覆。 变成另一番模样。 人造山林川河和宫阁殿宇就绪,血月收回,另一名高挑女修上前。 只见她掏出一大堆形状各异的阵盘,天女散花般,把阵盘洒向山川河流和嶙峋残壁中。 两位主子的谈话她听在耳中,更记在心里。 故此布设的杀阵幻阵极为考究,阵法大都残旧不全,有一定杀伤力,但威力远不如完好阵法,足以误导底下那群散修,让人以为是三千多年前的遗留残阵。 同时,确保那数十名结丹元婴散修,在寻到秘地入口前,活一死九。 苍灰色雾海外。 数百名来自散修联盟的散修,在迷雾中摸爬打滚。 小半年来,一无所获。 非但未能寻到萧兰山遗迹,反而迷失在苍灰色迷雾中,进不得,也退不回去。 只能选准一个方向,不断锐进。 长时间来,他们各显神通,个个掏出看家本领。 苍灰色雾海诡谲莫辨。 幸亏闯入的边缘地带只有幻阵,否则,这帮子人早已身死道消。 他们尚算机智,沿途留下不少标记。 一路行进,从未遇到标记,借此判断未走回头路,自以为往迷雾中行进了数十万里。 然而,此幻阵能抹杀一切标记。 所以,小半年来,他们不过在方圆两里的迷雾外围打转转,连萧兰山遗址的半块砖也没摸到。 “快看,那里有座废弃的宫殿。” 有人惊喜的高喊。 众人闻言,长时间披星戴月奔波的疲累一扫而空,个个喜形于色,想也不想,拔腿往巍峨宫殿飞掠而去。 “啊啊啊!” 随着一声声痛苦嚎叫,飞在最前方的几十人,双眼被宫殿外蹲守的一座残破石狮眼睛射出的强光灼瞎。 “真菜!”沈昭吐槽,吩咐高瘦女修降低通关难度。 以免那群蠢蛋全军覆没,无人回去报信。 苍古大门内,萧兰山秘地。 云迟把星石带到空间内,请他帮一个“小忙”。 当然,没说是被萧关逢给软禁了,换了套更文雅的说辞。 说和萧关逢吵架了,打算跑到萧兰山外藏起来,让萧关逢着急悔悟。 至于她为何不能自由出入萧兰山,也很好心的替萧关逢开脱,说是她自己体质异常,无法种上萧兰山的出行印符。 云迟笑眯眯叮嘱, “你和尤幽一起出去,直接去凌剑宗,到时候再进入空间把我带出来。 切记,千万别告诉尤幽我躲在空间石里,也不要让她知道空间石的存在,就说去凌剑宗替我送信,请连空雨来萧兰山做客。” 就算尤幽否认,对小石头说其父亲尤渊与萧兰山有交情,这才来投奔,也瞒不了她。 尤幽百分之一百二是萧关逢的下属。 于她,是奸细! “放心吧,包在我身上。”听完云迟的计划,星石拍着胸脯保证。 云迟点头,把空间石递给星石,“事不宜迟,趁萧关逢回来前,咱们快离开。” 星石接过空间石,按照云迟说的方法,默念“出去”,眼一睁,闪出空间,回到先前离开的房间。 而后火急火燎往尤幽房间奔去。 (本章完) 第224章 逮个正着 - 我家女仙太过多情 - 山羊吃胡萝卜 星石找来时,尤幽正在后院侍花弄草。 “幽儿!” 听到喊声,尤幽转过身来,朝大步流星走来的俊朗男子露出一抹会心的笑容。 “星石哥哥,你来啦。” 因心仪之人无灵根,无法修炼,只能享北野人几百寿岁,尤幽的修炼也近乎停滞,打算一心一意陪伴他度过短暂的几百年。 至于修炼到隐神境界剥离神元丹助他登上修炼路? 却没这个打算! 主要是实力不允许。 等她修炼到隐神,心上人的骨灰估计都烂了。 拿到和离书,星石心潮澎湃,可眼下云迟托付的事情十万火急,他欲给尤幽一个惊喜,于是努力压下狂躁的喜悦,决定让惊喜再发酵一段时日,让尤幽先陪他走一趟凌剑宗。 “小迟托我上凌剑宗送信,可愿陪我走一趟?” 星石言简意赅解释清楚事情始末。 当然,是按照与云迟串通好的说辞解释的。 听毕,尤幽心想,送信对象只是个无足轻重的小角色,应该碍不着主子们的大事。 大不了暗中知会主子一声。 “小迟妹妹师承凌剑宗,如今生活在萧兰山,思念好友也属正常,我们快去吧,一来一回,少说得数月呢。” 昨日被云迟奚落后,尤幽痛定思痛,自觉把“姐姐”改成了“妹妹”。 至于星石,她还是愿意叫他哥哥。 萧兰山秘地东边,赫然耸立着一座巍峨大门,像一座傲然挺立的宏伟山峰。 底色漆黑,炫金的精密纹理。 幽幽光华在纹理上流淌,充斥着神秘而苍莽的远古岁月气息。 尤幽和星石乘坐一朵紫色云朵飞行法器,来到大门前,未作停留,径直穿了出去。 苍古大门外。 萧关逢一行人为散修设下圈套后,取出从前生门挖回来的上万阵盘,挑选出八千多个杀阵和一千多个幻阵,埋进绵延数万里的苍灰雾海。 一行两百多人,个个精通阵位布设。 底下人埋阵盘、插阵旗,萧关逢和沈昭伫立高空,注视着底下一举一动。 为散修们设置的通关障碍连着降低三四回难度,可学艺不精的散修们仍然死伤惨重,刚走了百来里地,已折损七成。 对此,沈昭已无力吐槽了。 索性封了所有幻阵,只留下最简单的残破杀阵。 萧关逢一面分出神识检查属下们布设的阵法,一面思量着时境雪上门时,怎么让云迟亲手杀掉他,彻底解除生死契。 “咦?”沈昭四处扫荡的神识捕捉到一紫一蓝两道人影。 “那不是尤幽丫头和星石吗?慌忙脚乱的,逃命呢!” 一朵凝实的紫云快如闪电,轻车熟路穿梭在苍灰雾海中。 闻言,萧关逢直觉有问题,放出神识,朝沈昭目光所及的方向探去。 状似随意一扫,扫到一丝熟悉的气息。 古井般沉寂的黑眸陡然一凛。 紫云飞得不算高,星石目力惊人,瞧见地面似有人影晃动,“底下好像有人。” “嗯,好像在埋阵盘。”尤幽自然也注意到那一个个面朝黄土,哼哧哼哧干活儿的同僚。 如此多同僚在此,布设着父亲研制的阵盘,大主子很可能在高处,搞不好这会儿正盯着他们。 从领导面前飞过,怎么着也得打声招呼。 念及此,尤幽催动身体里的契约印记,心念荡漾,“主人,应夫人所托,尤幽与星石哥哥一同去凌剑宗送信给一名叫做连空雨的女修,在请她来萧兰山做客。” 在主子面前,可不敢再喊“小迟妹妹”了。 命留着享受生活,它不香吗? 听到尤幽汇报,神识中那抹熟悉的气息越发浓郁。 萧关逢确定了某件事,手掌毫不犹豫探出,释放出一股温和无杀伤力的灵力,在紫云周围刮起一股旋风。 大风乍起,刮得人眼睛生疼。 在大风肆虐下,紫云法器自带的防护如薄膜一吹就破。 尤幽知晓这是主子的试探,不敢祭出灵力抵挡,满头青丝随风狂舞。 “起风了。” 正思量间,清朗男声从风中传来,旋即,被霸道的扯入一个太阳般暖融融的怀抱。 尤幽感觉心安极了。 星石哥哥虽是凡人,但比她见过的所有修士大能都可靠。 旋风来得快,去得也快。 很快,紫云法器恢复平稳,如一团紫色亮光,在苍灰雾海中拉出长长的光带。 萧关逢摊开手掌。 空间石静静躺在他手中。 眼见他对着颗巴旦木样子的破石头出神,嘴角还挂着抹诡异笑容,沈昭凑过来,“什么东西?” 方才他可瞧得清清楚楚,身边男人施展手段,从人家星石身上偷来这颗石头。 “瞧着也不像宝贝啊。”沈昭疑惑。 心里吐槽:自家这老弟,从前只是捉摸不透他的心思,现在连趣味也越发古怪了。 偷男人贴身之物,放在洁身自好的沈公子身上,决计做不出来。 想到某个可能,沈昭如避蛇蝎似的跳开一步,桃花眼里惊恐不已,愤慨又隐晦的大声道,“萧关逢,小弟妹知道你的特殊爱好吗?” 萧关逢淡淡睨了他一眼。 真碍眼! 然后在沈昭青黑交加的惊恐注视下,慢悠悠收起空间石。 空间石不在手上,云迟瞧不见外界的情况。 按时间,小石头已离开空间四个多时辰,想必已经离开萧兰山地界。 悬了一天的心缓缓落地,接着修炼驭星术。 启星命盘套在手指上,发出耀眼的蓝白光彩,恰似一颗闪耀的星辰。 精神力探入启星命盘,进入一片广阔无垠的星空。 在星空里,星子密布。 星斑组成江河、大海、草原、高山、小溪…… 而星空深处,星斑最密集处,盘坐着一名星斑缭绕的星光少女,五官面貌与她如出一辙。 少女身体里蛰伏着一只星斑凤凰,周围悬浮七十二颗蹴鞠球大小的光球。 其中九颗光球呈赤红色,代表驭星术九大禁术。 剩下的则星空一样的蓝色。 云迟控制精神力进入星光少女体内,漫天星海朝她汇聚,光球快速旋转,氤氲光华将星夜照亮成宇宙星系。 璀璨而华美! 驭星术七十二技法,她已悉数修炼至万象境和无妄境。 可通过启星命盘反馈来看,她根本无法发挥出驭星术真正的威力。 且,无妄天海那女人说驭星术是神技。 既是神技,定然比修仙法厉害。 好比驭星术倡导的精神力修炼,比人域修仙法分化的神识优异。 可当她在萧关逢面前有意无意释放出战意,想侵入他的神识时,却被他浩瀚的神识碾压成渣渣。 启星命盘中藏着一个宇宙。 一个属于星夜、属于光的宇宙,其中蕴藏的能量,足以摧毁任何世界。 也能缔造出新的世界。 难道因为她是人,不配享有神的能力? 回头还得从无妄天海那女人嘴里套套话,对方自诩为神,兴许知道点什么 若是能打破驭星术的壁垒,莫说一个萧关逢,便是整个上行界,存亡也不过在她一念之间。 修炼完三个周天,精神力从星光少女体内钻了出来,凝成一个肉体“云迟”,与星光少女面对面盘膝而坐。 星光少女与她化光后长相一样,但少女双眼紧闭,从未醒来过。 少女眉眼蹙缩,星点流淌的面颊耸拉着,浑身透出股子哀愁。 云迟能感受到少女心中藏着莫大的悲伤。 精神力每每进入少女体内,启星命盘外她的肉体会泪流满面。 “我叫云迟,你呢?” 想着小石头他们去往凌剑宗少说要四个月,灵力被封也不用忙着提升修为,云迟第一次和星光少女聊起天。 “让我猜猜,嗯……” 精神力化成的云迟右手托腮,手肘抵在膝盖上,偏着头打量沉睡的星光少女。 “你可是叫云晚?” “无妄天海那个女人说她叫云晚,是我的阿姐,可我对她,只有排斥和陌生,反倒是你,虽然闭着眼睛,却让我感受到亲切。” “不回答,我就当你默认了,以后我就叫你云晚。” “……” “哎,你还能醒来吗?我要怎么做才能把你给唤醒呢?如果需要帮忙,可以托梦给我。无妄天海那坏女人说过,你们神仙都能给人托梦。” “好啦,我要出去了,下回再来看你。” 精神力回笼,云迟抱元守一,悠悠睁开眼睛。 “果然又流泪了。” 抬手摸了摸湿漉漉的面颊,嘟哝一句,施展除尘咒把泪痕清理干净。 结束驭星术修炼,又练了一个多时辰的刀法。 仰头望向一动不动的空间白云,喃喃道,“也不知小石头他们到哪儿了……” 正嘟囔着,空间内猛然一震,死物白云缓缓错开。 一颗黑点由远及近,变成萧关逢那张动人心魄的脸,带着若有似无的笑意在眼前放大。 “你!”云迟脑瓜子嗡嗡炸响。 第一反应是小石头没藏住话,被尤幽那个奸细套出话,向她主子打了小报告。 功败垂成的某人瞳孔微微扩张。 想过她不会老实,却没想到逃离来得如此快,萧关逢倍感失落。 但他深知过犹不及,于是聪明的掩藏真实情绪,上前一步,把空间石重新挂在她脖子上,“收好,小心弄丢了。” 只字不提逃离之事。 “过两日,待我得空些,带你出去散心。” 挂好空间石,萧关逢顺势把她的小脸摁向胸膛,“趁这两日,想想有没有中意的地方,我们一起去,下行界也可。” “凌剑宗可以吗?”云迟瓮声道。 对今日之事,既然他选择避而不谈,也省得她想借口敷衍。 只是留在书房的和离书,不知他发现没有。 知道她想回去找时境雪,萧关逢紧了紧手臂,无形中的霸道气息逸散开来,“不是已经让星石和尤幽前去凌剑宗请连空雨了?” 言外之意,唯一深交的故人即将到访,还回凌剑宗作甚。 云迟讶异,“你没有阻止小石头他们?” “嗯。”萧关逢沉声道,“云迟,你想要什么,告诉我,我定会满足你。” 泉水叮咚的声音里,藏着一丝丝不易捕捉的小心翼翼。 云迟心中冷笑。 她要自由,她要回家,她要和师尊恩恩爱爱。 这些,你萧关逢能给吗? 怀里的人轻轻摇头,接着闷声回道,“没有。” “方才可是在练刀?”萧关逢没话找话,“不如我陪你练。” 从前她给他写了很多信,信里说时境雪时常陪她练刀,她很喜欢。 有个剑术超绝的陪练相当不错,云迟有些心动,可她今日已经练过刀,加之灵力被封印,身体无法自我吸收天地灵气滋养体魄,夜里会困乏。 折腾一天,她也乏累了。 “不用了,今日累了,想睡觉。” 萧关逢本就不善言辞,三番两次被拒绝,有些头痛,不知该如何做才能让她再开心起来。 纵然她装作若无其事,也会挂在他身上蹭蹭,似乎比从前还亲昵几分。 可心远了,言行哪能一如故往。 除了在榻上,其他时候,她变得沉默寡言,对他漠不关心。 不问他去了哪里,做了什么,他寒毒痊愈,她似乎也没注意,更没有过问,甚至连他的修为境界也半点不好奇,更别提过问他的命剑。 在他投喂小花时,也不再和小花打打闹闹争宠。 不会像从前一样同他絮絮叨叨说话。 不会再变着法儿逗他笑。 花茶喝完了,也不见她嚷着再制作些。 回到寝殿,已接近三更天,云迟脱掉靴子爬上床,往床里侧一躺,兀自睡了。 迷迷糊糊中听到身边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接着左手边一沉,身体被捞进温暖的怀抱。 两个呼吸后,听到萧关逢低沉磁性的嗓音在头顶嗡嗡轰响。 “云迟,对不起!” 没有灵力维持,云迟累极了,此刻只想睡觉,听完这一句后彻底睡去。 绵长、有节律的呼吸声传来。 萧关逢却怎么也睡不着。 如今,他已彻底找回修为,再无需睡觉补充体力,但大半年来,仍旧每晚躺到她身边。 偶尔能睡着,但大多数时候整夜难眠。 “我知晓你不喜,可除了以此将你留下,云迟,我不知……云迟你告诉我,要我如何做,你才能忘了时境雪,要我如何,才能真正接受我?非是沉迷这张皮囊,而是爱萧关逢这个人。” 天知道,当她说出钟情时境雪,想与时境雪结为道侣时,他有多心痛。 那一刻,在他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将她留下来,哪怕是强迫着。 为此,他才会逼着她替他解除咒印。 他以为她会爱时境雪,是爱慕时境雪的强大,可如今他比时境雪更强大,她心心念念的依然是时境雪。 “不爱也不要紧,你我像从前一样过,只有你我两人,还有我们的孩儿。云迟,我想喝你制的花茶了,也快记不得你烧的饭菜是何种味道了,改日替我烧顿饭吧……” 窗外夜色徐徐流淌,萧关逢轻声絮叨了许久。 千尺寒潭般渊深的眼眸里,白日间的冷静自持消失殆尽,铺满浓稠的伤感和无奈。 从始至终,怀里的女子,没给他半句答复。 昨天发的第1章又被制裁啦,被删了四五百字,哈哈哈,今天重新改过了,感兴趣的小朋友可以回去看看。 今天一看大纲,吓了一跳,50万字了还没写到三分之一。 艾玛! 考虑到本书成绩实在辣眼睛,后续章节节奏会加快,提前预知一下。 (本章完) 第224章 挨揍,不换 - 我家女仙太过多情 - 山羊吃胡萝卜 次日一早。 云迟意识刚回笼,想起来和离书还在书房,吓得一骨碌弹坐起来。 不巧,萧关逢也醒了。 在她弹坐起来时,神态自若看着她。 “早啊!”云迟干笑两声,有点心虚,想趁他没发现前去把和离书拿回来。 萧关逢伸出手臂想抱抱,“早。” 用巧劲拉了两下,没拉动,相反,云迟已从他身上爬过去,挪移到床沿了。 “天色尚早,你再睡会儿,我先去练刀。” 萧关逢哪里能放她走,在她下床前,灵力导至手臂,气力登时放大数万倍,轻轻一扯,成功搂上软玉温香。 “再睡一炷香,我陪你练。” 云迟略有不满,趴在他身上扭动两下,“我先去院子里等你,你睡好了再来。” 好气,挣不脱! 还得偷摸摸把和离书拿回来呢。 从前怎么没发现他如此霸道,失策了! 又挣扎了两下,可惜无济于事,最后不情不愿让他抱着小憩一炷香才消停。 起床后,萧关逢替自己和云迟绾好发,来到寝殿左侧一处十分宽敞的练武场。 此处原先是一座小宫殿。 在云迟昏迷的大半年里,萧关逢命人拆除了宫殿,改建成练武场,等着她苏醒后使用。 云迟看向萧关逢手里金灿灿高调得不行的金色长剑,觉得眼熟,“你这剑,好像在哪儿见过。” “此剑名为长歌,先前被镇压在凌剑宗藏剑阁。” 解释完,萧关逢松开长歌剑。 剑灵长歌感受到主人意志,屁颠颠飘到女主人跟前,乖顺的平躺着,剑尖向左,剑柄在右,方便她握剑。 近距离观看,长歌剑相当不凡。 剑身如化开的金水般圆融流畅,剑纹精妙绝伦,庚金之气扑面,锋芒毕露,在张扬的外在下,又隐藏着无穷无尽的无上剑韵,剑韵博大旷古,给人一种空谷悠长的苍莽豪气。 都说什么样的人养什么样的命器。 长歌剑外放如汹涌大海,它的主人,真实性格定然也是恣意豪放,志存高远。 云迟莞尔浅笑,抬起弯刀上撩,把金色长剑弹开。 “剑是好剑,不过我手中已握有好刀。” 弯刀铿锵尚未注入刀灵,却像能听懂主人的夸赞,发出一声清透的刀鸣。 被敲回主人手中,剑身中的长歌剑剑灵倍感失落。 器灵一旦种入命器中,相当于灵魂找到了身体,彻底与命器融为一体,除非主人身死道消,命器被销毁,器灵失去依托,才会孤独的游离于天地之间。 但失去身体仍能存世的器灵极少,大多数会随着身体破碎而消弭。 同时,种入命器的器灵,无论主人在哪里,都能与其心意相通。 若是主人之外的其他人想与器灵沟通,则必须触摸器灵的藏身容器。 现下云迟拒绝触碰长歌剑,也就意味着她并不想认识长歌剑剑灵。 “主人,女主人好像不喜欢我。”长歌剑在主人手里颤动一下,发出细微的铮鸣,“她不愿意感受我的存在。” 萧关逢也失落,没空搭理剑灵的小小失意。 长歌剑鸣叫几声后,觉得事有蹊跷,怎么可能有女孩子能拒绝颜值与实力并存、威武霸气的它呢,问题肯定出在自家不争气的主人身上。 它自认看穿了事情的本质,一扫被拒绝的阴霾。 幸灾乐祸道,“不对,她是不喜欢主人你,主人,你也太寒碜了,连个女孩子都搞不定。” 闻言,萧关逢面上不显,心里暗沉如黑夜。 果断给无意中真相的家伙禁了言。 “……唔唔唔!” 长歌剑委屈极了,它还想接着“开导开导”不受待见的主人呢。 “接招!” 伴随一声轻喝,玄色弯刀似一弯幽光硕华的黑色弯月侧斩而来。 情绪低落的萧关逢收敛心虚,刺剑向前。 考虑到云迟封印了灵力,萧关逢贴心的把修为压制练气巅峰,可马失前蹄,一招也没接住,被云迟旋身一刀劈着倒飞出七八丈远。 看着在空中努力维持平衡的身影,云迟嘴角露出一抹“活该”的戏笑。 未料到她一身蛮力如猛牛,萧关逢手掌朝后拍出一股灵力稳住倒退的身形,嘴角微不可察抽动一下。 丢人了! 弯刀拖着飒爽身影瞬移而至,眼看一刀往他脑门劈来,萧关逢默默把修为施放到结丹巅峰。 千钧一发之际,云迟发现了他的小动作。 在他调整修为时,她也不甘示弱,启星之力如滔滔江水灌注进弯刀。 轰! 萧关逢侧身避过,飞跃至半空中,瞅了瞅她一刀劈出的“大峡谷”,定睛看向星斑滚滚的弯刀,嘴角再次不可遏制的抽动。 哪里是切磋,分明想取他首级! 默默地,某人又偷偷调高修为。 元婴巅峰! “当当当!” 星点弯刀与金色长剑剧烈碰撞,激射出的漫天火光,噼里啪啦击打在练武场结界上。 雷霆对轰下,练武场内面目全非,布满深深浅浅的沟壑。 衣袂在气流中翻飞,沙石在火光中狂舞。 “噗!” 宛如泰山压顶的一刀背拍在萧关逢胸口,直把他拍得血溅三尺。 “认真点,没看到铿锵都不满了吗?” 云迟扛起弯刀,大咧咧站在单膝跪地的萧关逢面前,居高临下的态度,像一尊无上战神傲然伫立在败军之将面前。 自信的下颌高高扬起! 连续受挫,萧关逢不得不正视启星之力的力量。 光论身法步伐,元婴巅峰的他并不比她差,可每当剑中灵力碰到启星之力时,就像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遇上绝世剑客,被死死压制翻不了身。 “是我轻敌了。”萧关逢抬起大拇指抹去嘴角的血丝,再次调高修为。 直到将修为调高至大乘初期,才堪堪与她战至平手。 萧关逢第一次意识到,不久的将来,自家娘子定然会成为上行界第一强者。 原本岌岌可危的家庭地位,越发风雨飘摇了。 通过两个多时辰的较量,云迟心里大抵知道在她全力以赴下,对付一个大乘中后期修士不成问题。 可想靠打败萧关逢逼他放了她,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从他展现出的战力来看,不比师尊差,甚至比师尊还强上一些,想靠修仙法战胜他几乎不可能。 何况她只是个元婴巅峰的小菜娃。 打破驭星术壁垒,发挥驭星术真正威力,把萧兰山秘地破开,倒是个不错的方法。 可问题是她不知道壁垒在哪儿。 谈何突破? 结束陪练之旅,萧关逢释放全部修为,施展治疗术把内伤外伤消除干净,接着往她身上拍了个除尘咒。 在萧关逢替两人清洁时,云迟道,“我刀谱练完了。” 空间内取出的刀谱早在困守光世界时她就练完了,此事萧关逢是知晓的,也早早为她准备了好几千册新的,存在萧兰山藏书阁。 “随我去藏书阁取。”他很高兴她能问他要。 灵光一闪,正好趁他去藏书阁取刀谱之时把和离书拿回来。 念及此,云迟眸光一动,泄露出几分疲态,“啊哈~练了一早上,有点累了,你去帮我取吧,我回屋睡会儿。” 她哈欠连连,懒洋洋半垂着眼睑,又变成一只憨态可掬的小猫。 萧关逢瞧着可爱极了。 登时,被她狂揍一早上的憋闷烟消云散。 “我先送你回寝殿。” 说着,膝盖一弯一起,把惫懒的小猫抱在怀里。 双脚悬空,云迟惊呼一声,“啊,你干嘛!” 也不知他脑袋哪根筋搭错了位,自从她醒来,总是莫名其妙抱着她走。 搞得她像个残疾。 其实,云迟不知,他之所以会如此,全赖他二哥萧关徽。 自打他记事起,萧关徽便告诉他,娘亲怀他时身体十分难受,双脚几乎不能沾地,无论到哪儿都得父亲抱着。 萧关逢想着她肚子里或许已经开始孕育一个新生命,也许不久后会像娘亲一般难受。 他是既心疼又期待。 “安心睡,我去去就回。”萧关逢把云迟轻柔的放在榻上。 旋即展开锦被替她盖上,见她闭上眼,又看了一会儿,直到她传出均匀绵长的呼吸声,才轻手轻脚离开寝殿。 身边属于男人的气息变淡。 云迟倏地睁开眼,狂奔至书房,从书桌上抓起折叠得成四方块的和离书,往储物袋一揣,又火急火燎往寝殿赶。 萧关逢脚程奇快。 从离开寝殿,到二十里外的藏书阁取书,再回来。 前前后后,统共花了不到一刻钟。 回来瞧见她小脸红胀,以为是热的,贴心的替她换了床薄被子,随后把装有数千册刀谱剑谱的敞口储物袋放在枕边,再次离开寝殿。 等寝殿寂静到只剩一个人的呼吸声,睡梦中的人睁开了眼。 云迟撑开储物袋,精神力扫过储藏空间,瞧见一列列排放整齐的刀法剑谱,微微出神。 怎的如此快,难道是他提前准备好的? 平心而论,萧关逢是个十分细致温柔的男人,可胁迫她替他解咒、把她幽禁在萧兰山强迫她生孩子,两件事,生生将所有的好又泯灭殆尽。 收起储物袋,云迟拿出浣神纱把自己裹成一个茧。 浣神纱防不住萧关逢那等大能,防一防梧心那块朽木头,还是绰绰有余的。 防偷窥措施就绪,她放心大胆掏出汤碗大的水晶球,对着水晶球低声呼喊,“阿姐,阿姐……” 刻意压低的声线,活像做贼。 “小迟?”对方似乎刚醒来,神圣的声音里带着几分倦意,“可是驭星术修炼取得进展了?” 整日关心驭星术,说得驭星术属于她家似的。 云迟在心里翻了个白眼,“不是的,阿姐,我遇到了天大的麻烦,想请阿姐帮个忙。” “说来听听。”云晚压抑住翻江倒海的不耐烦,不厌其烦扮演着知心好姐姐。 “是这样的……” 云迟言简意赅说了难处,以及思量好的策略。 云晚自信道,“一具蝼蚁罢了,小迟且放心,阿姐我还不放在眼里。” 临门一脚前,忽然想到萧关逢抱着她时温柔到骨子里的柔软,云迟到底舍不得,改口道,“阿姐,把他打跑就行,人家毕竟帮助过我,做得太绝也不好。” 云晚包容道,“听小迟的。” 有云晚在无妄天海策应,云迟相信,这一次,她定然能摆脱萧关逢,让他再也找不到她。 萧兰山秘地外。 花了两天时间,终于把从前生门挖来的阵法布设完毕。 这下,萧兰山遗址当真成了货真价实的险恶之地,不允许外人轻易踏足的绝命之地。 只是还差样东西,才能让所有阵法串联起来,将威力发挥到极致。 思来想去,萧关逢把主意打到了云迟身上。 “你想抢我的灵源石?”弄明白萧关逢的来意,云迟弯弯的眉毛蹙成直线。 她打算把灵源石带回北野,种在家乡的土地上,虽说北野人没有灵根无法修炼,可灵气怎么说也是好东西,北野生灵在灵气滋养下,也能延年益寿。 怎么能说是抢呢?萧关逢哭笑不得。 耐心解释,“拿好东西同你换。” “什么东西?”再好的东西,能有灵源石好? 小脸铺满浓浓的不乐意。 萧关逢取出一颗拳头般大的黑球摊在掌心,“你看,此为玄剑林,攻击类极品法器,我在原有基础上又添加一百零八道剑意,可击穿任何隐神以下修士的防御。” 云迟瞅了眼灰不拉几其貌不扬的黑球,表示怀疑,“真有你说的那么厉害?” 见她满脸疑狐,萧关逢淡淡一笑,将玄剑林扔向空中。 黑球在空中轰然解体,化成无数柄金色长剑。 剑尖朝下,铺满整片天空。 锋锐的庚金杀伐之气倾泻,澎湃的剑意威压扩散开,空气似乎都凝滞了。 在遮天蔽日的剑雨下,释放出的精神力瑟瑟发抖,额角也浸出薄汗。 “玄剑林可组成任何攻击形态,用神识操控试试。”萧关逢道。 其实,玄剑林是他特意为她准备的防身法器,在她昏睡时,已经用她的血认主。 现在用来交换星源石,看不到她收到礼物惊喜的表情了。 委实可惜。 云迟点点头,心念道,“化龙。” 漫天长剑瞬间汇聚成贯穿半个天际的金色长龙。 “蝴蝶。”长龙又组合成扑闪着大翅膀的金色蝴蝶。 在精神力控制下,金色蝴蝶震动翅膀,把远处一座大山绞碎成平地。 有点猛! 喜欢! 云迟不怀好意瞥了眼对面的男人,喊道,“萧关逢。” 金色蝴蝶解散,无数金色长剑飞来飞去,飞了老半天,还是杂乱无章到处乱飞,无头苍蝇般乱飞乱窜。 “不是说可变幻任何攻击形态吗?”云迟孜孜不倦,摆出超级认真脸。 萧关逢赧然,“玄剑林知晓人的模样,却不知萧关逢长何种模样。” “哦。”云迟讪讪,瘪瘪嘴。 原来萧关逢不是人! 她的喜欢明晃晃挂在脸上,萧关逢心想成了,胸有成竹问,“如何?” 云迟瞥了眼空中仍在乱转的无数长剑,“不换。” (本章完) 第225章 同行 - 我家女仙太过多情 - 山羊吃胡萝卜 “一个极品法器就想换灵源石。” 云迟抬手指指自己脑袋,“是你这里有问题,还是以为我这里有问题?” 轰!似有一盆子冷水当头浇下。 萧关逢的面色逐渐变得精彩绝伦,“要如何才愿意换?” “嗯……”云迟撑着下巴一思量,“你先说说要灵源石干什么,我瞧萧兰山秘地灵气挺充沛,已经是难得的修炼福地。” 萧关逢自信她逃不出去,认为没有瞒她的必要。 大方道,“从前生门带回来的阵法彼此勾连,需要大量灵气维持阵法群运转,只埋灵石或兽丹仅能解一时之急,唯有灵源石才能支撑阵法长久稳固。” “这么说,尤渊当真死在你们手中?”云迟敏锐的抓住关键。 “前生门少门主已投奔萧兰山,前生门遗留阵法理应也归于萧兰山。” 似是而非的答案,只能见仁见智兀自猜测了。 不用想,他定然将阵法全布设到萧兰山遗址中,用来防范企图接近萧兰山的人了。 想着手里的灵源石直径足足有三米,分给他拳头大一块影响不大。 云迟终于松口,“这样,玄剑林归我,再把伏狼族十万兽丹剩余的全部还回来。” 兽丹用处大着呢,萧关逢犹豫不决,陷入沉思中。 云迟可没什么耐心等他,拍拍嘴打了个哈欠,一副不耐烦的样子,“你慢慢想,我先回去睡觉了。” 眼瞅着她已经转身离去。 萧关逢一咬牙,沉声道,“七成,剩下三成用于给你炼丹。” 云迟转过头来,认真道,“不行!全部,炼丹时我再派发给你,省得你大手大脚,把我伏狼族资产不当宝贝。” 萧关逢一想也是这个理儿,左右她人都在萧兰山,需要时再取也并非不可,点头同意了。 拿回伏狼族资产,云迟喜逐颜开,把兽丹和玄剑林收进储物袋。 这才取出硕大灵源石,在萧关逢万分期待下,用弯刀切下拳头大一块,递给到他面前,“给。” 萧关逢没接。 脸色白了青,青了白,说不出的生动。 “不要?”云迟拿着小块灵源石抬抬手,“不要我收起来了啊。” 别以为她好糊弄,之前从前生门返回凌剑宗路上,师尊说了,滋养凌剑宗三十六峰的灵源石也不过两个拳头大小。 这么一块,用来维持阵法运转绰绰有余。 萧关逢无比憋闷,瞧着色彩斑斓的灵源石,好想抢过来,云迟瞅他眼神不对,心念一动,“咻”一下把剩下灵源石收回储物袋。 “是你自己不要的,别回头又说我不讲信用。” 说着,作势要把切割下来的一小坨也揣起来。 憋闷归憋闷,面对自家娘子,除了吃亏还能如何,萧关逢自我调节好,在她再次感应储物袋前,伸手把小坨灵源石抓了过来。 夤夜。 下午受的憋气,萧关逢在床上悉数找补了回来。 直让云迟连连告饶。 吸取上回泡热药泉的教训,他学聪明了。 第二次把药材炼制成丹药,把丹药含在自己嘴里,接吻时再化开,等云迟反应过来时,药性已侵入每个细胞。 今夜,云迟有了防备。 接吻前非要掰开他嘴检查,没发现丹药才放心大胆亲上去。 可她不知,这回,药水加在了茶水里。 “我们去无妄天海捕鱼吧,上次和蓝尘他们去,见到好多稀奇古怪的鱼种,捕一些回去送给伍将军他们。” 一番激烈纠缠后,云迟趴在萧关逢胸膛上,右食指在他心口位置绕圈圈。 迷宫般的咒印褪去,胸口一片光洁。 不好玩了! “捕完鱼,再去逛花楼喝花酒,花楼里的姑娘可贴心了。” 提起出游计划,大大的杏眼像星辰明亮,小脸写满期待。 萧关逢垂眸瞥见她有些红肿的嘴唇,心头一凛,微微抬高脑袋,再次攫住娇艳欲滴的殷唇。 吻够了,把小脑袋摁向胸膛,低沉嘶哑的嗓音充斥着浓稠宠溺,“好,可以顺道去取黑钨石,用黑钨石锻造的法器硬度和韧性最为相宜。” 听他提起黑钨石,云迟方想起来小花已经生出一百多年了。 于是决定在离开前,让他发挥一点余热,算是欺负她的补偿。 云迟提议,“小花胃口越来越大,还是先取黑钨石,再去无妄天海捕鱼吧。” “依你。” 与她一同出游,光想想都觉得惬意。 次日,萧关逢把灵源石交给沈昭,让他把灵源石种在苍古大门正下方。 沈昭在秘地大门附近勘测了大半天,才挑中一处有地下水渗出的位置,在该位置地底挖出一个幽闭洞穴,把灵源石种在地下水出水眼旁边。 种好灵源石,在洞穴内外布上十八军府阵守护,接着在洞穴外又加上两道禁制,才回去交差。 苍古大门连接萧兰山遗址和秘地。 遗址内苍灰雾海肆虐,灵气截断,相反,秘地内灵气葱茏。 把灵源石种在此处,灵源石可感应到秘地内灵脉,借来灵气,催化遗址尽快长出灵脉,且能迷惑不知情者,营造出萧兰山遗址灵脉壮硕、灵气充裕的假象。 如此,才能消除打算前来讨伐萧兰山之人的后顾之忧。 宵小们以为萧兰山遗址灵气复苏,自不必担忧灵气匮乏而不敢踏足。 在时境雪召集三千年前参与镇压萧氏族人大战的幸存者时,萧兰山亦整装完备,只待“故人”重临,决一死战。 也省得他们天南地北去寻那些人。 半月后。 萧关逢领着云迟,来到一处戈壁地貌的苍茫之地。 茫茫四野,黑色焦土和石块铺展向远方。 云迟趴在星云烟舟栏杆上朝下张望,“你说黑色石块里头会不会藏着玉石?” 岁月更迭,大河干涸风化成戈壁,十之八九藏着宝玉。 “黑石圆润透光,定然孕育着好玉石。”萧关逢淡淡道。 下行界凡人喜玉,可上行界修士只喜爱灵石,而玉石,除了钳汁玉,能用于刻绘阵盘阵柱。 其他品种,顶多用作建筑材料,不堪大用。 上辈子,老爹三不五时嚷嚷着去戈壁挖玉,也不知后来实现愿望没有。 念及此,云迟兴致高涨,跃跃欲试道,“停下,我们下去挖玉。” 在萧关逢看来,挖玉纯属浪费时间,可娘子喜欢,也跟着提起一丝丝兴趣。 星云烟舟降落戈壁,火辣辣的热气缠绕上来,又干又燥。 云迟拿着萧关逢的小药锄,卷起袖子,正要大干一场,身上兀地冒出一圈金灿灿的薄膜保护套。 透过结界,看什么都像加上一层淡黄色滤镜。 云迟不满的低吼,“这是做什么?赶紧给我撤了。” “此处干热,我怕你不适。”萧关逢脸不红气不喘,不认为自己有错。 “你以为我是你,”云迟嫌弃的斜眼睨了他一眼,“身娇体弱穷讲究!” 好心被当成驴肝肺,萧关逢讪讪撤回灵力。 云迟刨出一颗脸盆大的石头,用弯刀劈开一角,绿光莹莹的玉石幽光缓缓泄出。 温润清透、水淋明澈、玉种灵韵,品相极好。 刷刷几下,把黑色表皮全刮掉,云迟激动大喊,“爸爸,我挖到翡翠了。” 对她说来就来的惊人语录,萧关逢早见怪不怪。 不过“爸爸”这个词出现频率颇高,不知具体何意,问她,她便故作神秘怎么也不肯说。 “来,给我装起来。” 把绿翡翠石丢进灵力编成的筐子里,云迟扛着小药锄物色下一个目标去了。 萧关逢老老实实用灵力托着筐子,亦步亦趋跟在她身后。 看着前方忙上忙下的身影,嘴角不自觉荡起幸福的笑意。 挖了小半个时辰,收获颇丰,白的、绿的、红的、紫的,各种颜色玉石全集齐了。 云迟把玉石都揣进储物袋。 打算回头寻个工匠制作成首饰,拿回北野送给族里的姑娘们。 挖完玉石,星舟再次起航,穿越苍茫戈壁,映入眼帘的是漫漫黄土高原地貌。 星舟停在一处盆地中,四周是光秃秃的黄土山坡。 莫说树,连根草也未生。 腾腾热气扑面,宛如置身火焰山,热浪一层层推进,比八十度泡茶水还灼烫。 萧关逢再次往云迟身上画上结界。 这回,她没有逞能,乖乖躲在金噗噗的结界里。 “这里产黑钨石?”云迟四面环视了一下,表示不信。 萧关逢眸光微敛,伸出右掌,一根银色绣花线跃出掌心。 “它是银泽,年少时游历冥森秘境遇到它,银泽在秘境中沉睡数十万年,前身乃是上界神兽,能感知到上行界所有秘境位置,更能以猛力强行开启秘境。 此处是沉炎秘境所在,其内产出各类珍奇怪石,黑钨石也有。” 银泽在萧关逢掌心伸了个懒腰。 “有何贵干?打扰本神兽清梦,烦死了。”浑厚悠远的男声从银线中传出,懒洋洋的,带着几分起床气。 云迟惊异,“它会说话?” “本神兽可是上界唯我独尊的古神龙一族,绝大多数神仙见了我也得恭恭敬敬喊一声‘龙爷’,会说话,很稀奇么?” 银泽窜到云迟面前,高傲的俯视她,“小丫头,我救过你三命,快,叫声“龙爷”来听听。” “你什么时候救过我三次?”云迟反问。 最多也就两次! 银泽不乐意了,身体忽地长大,变成巨大无头无脚残疾巨龙,用断头气呼呼盯着死不认账的小丫头。 “秘境一次、海里一次、挡雷一次,不是三次,是几次?” 云迟转到萧关逢身侧,与他并肩站立,嘴巴往他耳边凑了凑,“哎,它脑袋都没有,也没有眼睛,怎么看得见?” “哼,少瞟瞟,本神兽本领通天彻地,少个头算什么!只要本神兽还有一片龙鳞,也能敲碎了你个白眼狼小丫头。” “真是暴脾气!”云迟嘟囔,“秘境和挡雷我认,你何时在海里救过我?” 当时有人侵入小丫头神海,想操控她奄奄一息的神念,是它化成结界替她挡住好吗? 不然真以为凭一个尚未完全开放的戒指能护得住她? 银泽跳脚,巨大的身躯狂飞一圈,“怎么没有,我,我……” 该死,涉及到上界中人,说不出来! 银泽急得满天乱转,萧关逢神色不明,每次涉及到无妄天海,银泽就无法说出,时至今日,他都无从得知当年她在无妄天海到底遇到过什么。 “我我我,我什么我,说不出来了吧。”云迟反驳。 在无妄天海,可是靠她出神入化的演技逃出生天,这只断头龙,压根没出现过。 就算断头龙跟着去了无妄天海,肯定是受萧关逢所托,前去监视她的。 “强词夺理,看我不教训你这癞皮丫头。” 说着,怒气贯穿银光闪闪的身躯,一声龙吟响彻青霄,银泽朝云迟俯冲下来。 “放肆!”萧关逢轻叱,古井无波的眼眸警告意味浓重。 气汹汹的银色长龙登时歇菜,灰溜溜退回空中。 银泽心里苦啊。 流落穷不拉几的修仙界,困于巴掌大的秘境数十万年。 好不容易遇到个有机会打破天道桎梏的狠人,结果是个嚣张到没边、不知收敛的主儿,羽翼未丰,宝剑尚未出锋,就被天道扼杀在摇篮里。 卧薪尝胆三千多年卷土重来,以为这回终于能返回上界了。 结果倒好,争天命格日日跟个臭丫头腻歪在一起,低三下四,哪里还有半点血性猛气。 作为好战神兽,它可太瞧不起这届主人了。 等回到上界,第一个踹了他,天天打架去。 死凤凰、蛟龙龟儿,给本神兽等着,古神龙一族才是天地神兽唯一王者! 三千年前契约时,萧关逢便知晓,银泽对他这个主人不甚满意。 可那又如何? 他为主,它为仆。 此乃不争之事实。 萧关逢冷声道,“打开沉炎秘境。” 感受到埋汰主人身上磅礴的威压,银泽悻悻收敛通身怒气,拉直身体,变成一根坚硬无匹的银色长棍。 长棍银光闪烁,强悍如斯,对着黄土盆地高空一阵猛敲。 “咚,咚,咚!” 一声声浩大撞击声破开虚空,天地似乎都在震荡。 萧关逢加固云迟身上的结界,让她免受噪音和地动侵扰。 轰! 又一声更猛烈的敲击声响起,黄土盆地迅速塌陷,一丝丝柔和的生命气机从地下裂缝逸散出来。 沉炎秘境破开了一道口子。 (本章完) 第226章 沉炎秘境,有孕 - 我家女仙太过多情 - 山羊吃胡萝卜 旺盛的生命气机扩散出裂隙,伴随而来的还有冲天火光。 银泽停止撞击秘境,回到萧关逢掌心。 “走。” 微光一闪,两道遁光钻入裂隙,进入沉炎秘境当中。 沉炎秘境寸草不生,一座座岩石山绵延不知几万里。 大地色、赭红色、墨绿色…… 各种颜色的岩石应有尽有。 更为神奇的是,奇形怪状的岩石块像是成了精,在秘境内满地跑,生命气机异常葱茏。 萧关逢解释道, “奇石分死石和活石,死石经年累月吸收天地精华,蕴养生命气机,这些生命气机逃出死石成为更珍稀的活石,活石不同于死石固守一方,活石喜动,在秘境内随处游荡。” “我知道。”云迟接话,“黑钨石也是活石,所以接来下要展开漫长的追逐战。” 自打旧伤痊愈,她也会分出时间了解常识好嘛。 黑钨石极小,每块不超过黄豆粒,又能到处跑,智商从两岁稚童到十来岁小少年不等,特别擅长躲避。 加上活石珍贵,每回秘境开启,都会成为修士的重点狩猎目标。 被追得多了,学得贼精贼精。 看到在天上飞的两脚怪物,躲得比过街老鼠都快。 是以,比起御空飞行,用脚走,碰上小石粒几率更大些。 云迟提议道,“左右沉炎秘境没什么危险,不如我们分开走,效率能高些。” “不可,”萧关逢沉声拒绝,“黑钨石虽无杀伤力,却还有不少庞大活石,凭蛮力也能力克化神修士,你灵力被封,一人走不安全。” 被人小瞧,云迟亮出拳头,“你忘了是谁把修为调至化神巅峰,还是被揍得鼻青脸肿?” 说话时,圆碌碌的大眼眼尾上挑,高傲到不行。 萧关逢不认同,“一座庞然活石不足为惧,可若是来一群,却是大麻烦。” “一起走!”说着,不由分说拉住她的右手。 眼神坚定,寸步不让。 云迟犟不过他,点头同意,“好吧。” “真霸道……”分明是前来寻宝,结果愣是让他搞成了小情侣散步,被人牵着走,云迟忍不住小声嘟囔。 恢复修为的萧关逢,比起病娇时,实在太不可爱。 没走多久。 一块耸立云霄的庞大巨石,裹着电光霹雳的浓白雷电,宛如一座高耸山峰滚来,从无数小石子身上碾过,眼看就要压到两人身上。 “方雷石。” 萧关逢眸色一凛,把云迟往后拉了拉,“先等一下。” 云迟懒得跟他计较,乖乖退后几步,好整以暇看他表演。 方雷石委实硕大无匹,一块石头自成一体,顶上一座山峰,磨砂白的岩石釉面光滑,无一丝一毫裂纹。 大家伙缓缓往前挪动,宛如一位闲庭信步的老人。 优哉游哉散着步。 只见萧关逢掌心探出,凝成小股灵力,击打向庞然大物。 金光耀耀的灵力匹练没入方雷石中,如同一只蝴蝶扇动翅膀,在如巍峨山体的方雷石中搅起一股旋风。 举重若轻! 轰然山体顿住脚步,停在原位一动不动。 本以为他会一掌击碎大山般的方雷石,没想到仅仅定住它,让它暂时失去行动能力。 见她诧异,萧关逢主动道,“方雷石成长缓慢,是许多炼器师梦寐以求的空间类材料,杀死它,委实可惜。” “没想到你还有同理心呢,不错。”云迟意味不明瞥他一眼,忍不住调侃。 萧关逢不置可否,拉着她继续寻找黑钨石。 黑钨石实在难找,两人在秘境整整绕了十来日,各种稀奇石头几乎全碰上,偏偏没遇上黑钨石。 一番寻找下来,云迟总算承认黑钨石是奇石中最难找的存在了。 活石不同于死石各自为政,许多活石属于社会性石头,与人的社会属性非常相似,通常喜欢扎堆。 连日来。 见到金精与秘银结伴远行,也遇到仓叶石与望子石堆叠在一起,更有大群大群活石统一行动,像是训练有素的军队,有序锐进。 黑钨石也属于群居性石头,常常一大群出现。 可传言中大群迁徙的黑钨石,愣是没让他们碰见一颗。 “不会这里压根没有黑钨石吧?”云迟走累了,一屁股坐在一块墨蓝色石头上。 萧关逢耐心十足,温声道,“有人曾从这里带出过黑钨石。” “好吧,”云迟相信他的判断,“歇会儿再走。” 萧关逢变魔术似的从储物袋搬出两张矮脚椅子,摆在平坦处。 对此,云迟半点不奇怪。 他连又大又软的拔步床都能掏出来,搬出两张椅子实在不算什么。 云迟坐在椅子上歇气。 萧关逢取出茶几茶具,驾轻就熟烧水沏茶,泡好后,先给云迟倒了一杯。 “噗!” 云迟早渴了,猴急的端起茶杯送到嘴边,又猛然扭头吐掉,眉头轻轻蹙起,“你泡的什么茶,这么甜,太难喝了。” 说着,“啪”一声把茶盏顿在茶几上。 “你说什么?”萧关逢面色陡然僵住,眼中精光掠影,不敢置信反问。 他是什么表情?怀疑她在说谎? 云迟心里莫名燃起火气,微缩的眉头蹙得更深了,表现出细微愠怒,“你自己喝喝,什么味?我要喝白水。” 闻言,萧关逢的面部表情,由不敢置信,逐渐转为平静。 细看下,深邃的眼眸中却藏着说不出的窃喜。 “抱歉。”萧关逢十分爽快的认错。 先给她倒了杯白开水,用灵力降温至恰到好处,盯着她咕噜咕噜喝完,用更加耐心的语气缓声询问,“可还要?” 云迟把空杯子递过去,“嗯。” 喝上水,脸上的薄怒稍退,接过第二杯白水喝下,彻底解了渴,怒气仍然未能完全释放掉。 奇了怪了,最近怎么老是无缘无故火冒三丈。 有时候,光看到茶几对面那张脸,也气得不行。 恨不得暴揍他一顿解气。 萧关逢给她续上白水,瞧她不再喝了,这才端起面前的茶杯,抿了口她抱怨太甜的茶水。 入口,茶香四溢,淡淡的甘苦在口腔中久久不散。 他自然知晓她为何会喝出甜味,不过,此时不是说出真相的良机。 “是不是很甜?”瞧他饮下茶水,云迟急迫的想寻找认同感。 “嗯。”萧关逢颔首。 节骨眼上,可不敢坦白他在茶水里加了东西,还有以后更要顺着她,免得她动怒伤身。 火气在心头盘桓,云迟冷着脸,有些无理的大声道,“这壶茶是你泡的,你要喝完!” “好。”萧关逢欣然应允。 察觉到她愠怒未消,强摁下心里快要蓬勃而出的喜悦,语气不自觉又软了几分,“莫再气,气大伤身,我全喝了就是。” “哼!”云迟冷哼,撇过头看向一边。 一颗黑黝黝、油光水滑的小石粒,正在她吐出的茶水上蹦蹦跳跳,欢脱得很。 “哎哎!”云迟伸手在萧关逢眼前晃了晃,眼神暗示他看向小石粒。 萧关逢眼尖,一下认出黑钨石。 在黑钨石沉迷茶水不可自拔时,来不及防备便被人用灵力束缚住,落到一只纤白柔嫩的素手中。 “小豆粒,”云迟右手掌托着黄豆粒大小的黑钨石,用左手食指戳戳它,触感温润似暖玉,“你阿妈有没有教过你,不要随便吃别人给的糖?” 黑钨石扭动一下小身子,盯着面前天一般巨大的两脚兽,悚然得瑟瑟发抖。 精神力探去,发现小豆粒十分单纯。 无休无止的逃跑,纯粹属于本能,其实它对危险没什么感知力。 云迟敛敛神,清清嗓子,露出一抹瞧着无比真诚,实则虚伪到极致的笑容,“别怕,姐姐是好人,来,姐姐请你喝茶。” 在她说话的时候,萧关逢已经自觉倒上一杯茶搁到她身前。 云迟捻起黑钨石,“崩”一声丢进茶杯里。 小豆粒沉入茶杯底部,适应一会儿,开始缓缓上浮,浮到水面上,彻底解放天性,在水面上扑腾来扑腾去,溅起一圈圈波纹。 在水面玩耍够了,又往水底沉去。 “光看它能自由调整密度在水里沉沉浮浮,就知道不凡。”云迟手肘抵在茶几上,托着腮看小豆粒嬉戏。 萧关逢猜到她的意图,解除黑钨石上的灵力禁制。 小豆粒上上下下吸收着茶水里的芳香因子,欢快极了。 今天,是它化智后最幸福的时刻。 这颗黑钨石刚化智不久,智商相当于三四岁孩童,天真又简单,喜欢与厌恶,全凭直觉,给它好东西、不欺负它的是伙伴,揍它追它的是坏蛋。 小豆粒喝饱了茶水,从茶水中跳出来,跳到云迟掌心。 好奇的打量着好心的两脚兽伙伴。 云迟释放精神力感受到小豆粒对她十分喜爱,笑得比无妄天海的知心姐姐还温柔,“小豆粒,我们一会儿就走了,姐姐瞧你可爱,这些喝不完的茶水就送你吧。” 哒哒! 小豆粒听懂了,心想:好耶! 一下跳到云迟鼻尖,一下又跳到她头顶,接着又跳到肩上,不断用小身板“砸”她。 这是属于石头界独一无二表达善意的方式。 待小豆粒表达完不舍之情,赫然发现两脚兽嘴里喝不完的茶水,足足有两大水缸。 可把它乐坏了。 小豆粒目送两脚兽走远,消失在视野中,然后一蹦蹦进半人高的大水缸,在芳香四溢的茶水中无拘无束畅游。 而“走远”的两人,这会儿正排排坐在不远处一块大石头上。 浣神纱掩盖了他们的气息,石头们对此无知无觉。 “真有你的,居然一下泡两大水缸茶。” 云迟看向大水缸,“泡这么多,能保证味道一样吗?别黑钨石不喜欢,可就错失良机了。” 萧关逢偏头看向云迟,只觉她浑身闪闪发亮,散发着母亲柔软的光辉。 极美! “一样的。” 连助孕的灵药粉也加了。 “黑钨石习性喜闹,但不喜欢与异族往来,通常成群黑钨石一起出现,不知道这颗小豆粒怎么落了单,希望它能引来黑钨石大部队吧。” “啊~”天色渐晚,云迟打个哈欠,有些困倦,“你先看着,我睡会儿。” 刚说要睡,下一秒身体已仰倒在大石头上。 石头上铺了两层厚厚的兽皮毯子,隔绝凉气效果很好。 将将睡下,萧关逢立刻取出锦被给她盖上,“困了便睡,有我在,且放心。” 那边,小豆粒在茶水大缸里玩得畅快,想起它的黑钨石小伙伴们。 小伙伴们组团去看赤芒石和殒辉巨石的世纪大战了,它不喜欢看打架,独自从临时洞穴跑出来。 这会儿,小伙伴们应该已经回到临时洞穴。 萧关逢分出神识关注着那边的状况,双眼则目不转睛看着身边呼吸绵长之人,性感的薄唇微微扯开,春风和煦的笑容始终挂在脸上。 终于……他们有了属于自己的孩子。 茶水里有助受孕的灵药,普通人喝不出来,可若是有孕之人喝了,会觉得比糖浆还甜。 “娘子……” 温暖大掌轻柔的抚过女子额头,低缓的声线柔情似水。 别再逃了,好吗? 萧关逢心绪涌动,欢喜感激之余,又有些惆怅。 神识反馈回水缸处的动静,萧关逢收回手,沉寂的眸子看向水缸。 只见一长串油光瓦亮的黑钨石,像是搬家的蚂蚁群,络绎不绝蹦进半人高的大水缸里。 待最后一颗黑钨石哒哒蹦进水缸,萧关逢指尖光华闪过,一簇灵力射向水缸,把水缸团团裹住。 来了个瓮中捉鳖。 云迟揉揉惺忪睡眼,嘟囔,“没灵力真不行,老想睡觉。” 从前萧关逢灵力尽失,比她如今更能睡,以至于她忽略了她瞌睡的程度早超过正常人。 “黑钨石怎么样了?” 萧关逢回道,“娘子料事如神,小豆粒果真引来不少同伴。” 夸夸她,应该能让她心情更好罢。 云迟眸光微亮,“真的?快,过去瞅瞅。” 两人收起浣神纱、毯子、锦被,飞跃到大水缸边上。 只见原本泛着淡淡黄绿光泽的茶水中,被乌泱泱的黑钨石侵占。 黑钨石在茶水中成群结队游来游去,活像养了两缸蝌蚪。 萧关逢取出玉盒,每个玉盒可装一千颗黑钨石。 两个水缸中的黑钨石加起来,统共装了整整四十五盒。 “好家伙,足有四万多颗,加固十把刀也绰绰有余了。”云迟瞅着码成小山堆的淡青玉盒,志得意满,笑成一朵太阳花。 揣好玉盒,云迟环视一圈。 沉炎秘境中的珍稀奇石数不胜数,很多不仅能用于炼器,还能入药。 “来都来了,光抓黑钨石,是不是对不起千里迢迢跑一趟?” (本章完) 请假条 - 我家女仙太过多情 - 山羊吃胡萝卜 实在抽不出时间写了,今天先不更新了,下周会加更把今天的补上。抱歉啦!《我家女仙太过多情》请假条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227章 谈和 - 我家女仙太过多情 - 山羊吃胡萝卜 本是陪她散心,她既提了,萧关逢哪会不同意,“娘子所言极是。” “别老这么叫我,不习惯。”云迟瞥他一眼,转身蹲下往储物袋里装玉盒。 灵力封印,只能一盒盒装,颇为费劲。 萧关逢微怔,跟着蹲下,取过云迟手里的储物袋,“娘子,此等小事,为夫来。” 此言一出,云迟脑门上火,一手夺回储物袋,一手夺下他手里拿着的一只玉盒,轻声嗔怪,“说了别娘子娘子的叫,腻不腻啊你!” 有孕的女子脾气果然不好。 萧关逢老实了,安静蹲在一旁看她。 装了十来个,云迟抬眼与萧关逢宠溺的笑眼相碰撞,心头一冷。 虚情假意! 刚熄灭的火气噌地又燎起,把储物袋扔到装有黑钨石的玉盒堆上。 “你装,不准用灵力!还有,把你的储物袋给我。” “嗯。” 萧关逢应声,乖乖从怀里掏出自己储物袋,顺手搬出一只矮脚杌子摆在气鼓鼓的云迟身后,温言宽慰,“坐下休息一会儿,很快便好。” 耐心扶她坐下,萧关逢重新蹲下有条不紊装玉盒。 云迟捏捏带有男子体温的储物袋,心绪复杂看他装了两只玉盒,一咬牙撑开手里的储物袋,驾轻就熟取出一只雕工精美的木匣,从木匣中取出一枚叠成心形的信笺展开,饶有趣味看起来。 自打发现他珍藏着当年她写给他的书信,她会隔三差五拿出来瞅瞅。 “给。”萧关逢装完玉盒,云迟也收起信匣,把储物袋还给萧关逢。 萧关逢接过储物袋,收起小杌子,顺口问道:“可想喝水?” 云迟摇摇头,猝不及防又撞进一双缱绻的眸子,觉得他有些过于体贴了,当下改了主意,“这沉炎秘境委实无趣,除了石头还是石头,我们还是早些离开,现在就走。” “不寻奇石了?”萧关随口问。 云迟嫣然莞尔,“刨石头回去也是换灵石,我都是萧兰山女主人了,还会缺灵石?” 一双盈盈藕臂攀上脖颈,萧关逢连忙伸手环住她的腰肢。 “不缺。”萧关逢被她一句话取悦,眼神愈加柔和。 离开沉炎秘境,两人不紧不慢往无妄天海行去。 “云迟,可否告诉我,当年在无妄天海,你……遇到过什么?是谁救下陈景?”越接近无妄天海,萧关逢心里越不安。 “想知道?”云迟往嘴里抛一颗酸酸的梅干,左眼俏皮一眨。 没灵力真麻烦,一会儿困,一会儿饿,一会儿又渴了。 心里暗自嘀咕,手再次伸向木碗,茶几对面的人已捻起一颗送到她唇边。 有人伺候,云迟缩回手,张嘴叼走梅干,“当然是从无妄天海海底采得血蒂子。” 血蒂子救不了命,随行的素秋胡真儿只道一觉醒来陈景已痊愈。 萧关逢继续喂她吃梅干,双眸定定凝视她,“我想知道。” “呵~”云迟咽下梅干,扑哧一笑,戏谑道:“怎么……不说就不让我去无妄天海了?实在不放心,不如现在就把我绑回萧兰山关起来,左右我也打不过你。” 说着,眼中染上冷色。 萧关逢捻梅干的手一顿,“不会。” “无妄天海距此不足五百里,今日天色已晚,明日再去可好?” 伸头去叼梅干的云迟闻言顿住动作,“这么快……” 犹豫不过一瞬,云迟恢复如常,坏坏的把梅干和两根修长的手指一起叼进嘴里。 赤裸裸的挑衅! 配上意有所指的眼神,傻子也知晓她想干什么。 “夫君,我想喝酒。”软糯糯的声音由于咬着手指打着弯儿,显得含糊不清,比喝过酒还惑人。 萧关逢心慌意乱,下意识想收回手,却发现缠在手指上的力道不小,一时竟没抽动。 “出门匆忙,不曾带酒。”想到有孕后不能饮酒,萧关逢扯了个谎。 见他耳根绯红,云迟又添了下指腹,这才松口,在那只手收回前反手将其握住,“不打紧,底下便是凡人的城池,下去喝更有趣。” 萧关逢被云迟带动站起身,杵在原地,怎么拉也拉不动。 “嗯?”云迟疑惑,“怎么不走?” 萧关逢支吾道:“身体有些不适,近来不宜饮酒。” “你身体不舒服?”云迟面露忧虑。 “许是下行界灵气稀薄所致,待返回上行界自会好转。”萧关逢睁眼说瞎话,“烟舟上布有聚灵阵不显,可若是离开聚灵阵,只怕……” “从前不是没事?”云迟反问。 记得刚来人域时,她与小石头快让喷嚏噎死,唯独他不受侵扰。 怎么破除咒印恢复了灵力,反而受不住了呢? 身娇体弱! 萧关逢面露赧然,云迟瞧在眼里一阵嫌弃,摆摆手,“算啦,离开聚灵阵我也会打喷嚏。” 不能逛酒肆,有些遗憾。 用过晚膳,云迟盘坐在星云烟舟前甲板上倚靠着萧关逢肩头看星云变换。 “萧关逢,”分离在即,难免伤感,云迟难得轻声唤身边的男人,“第一次见到你那天,星星比今晚还多还亮,你知道当时我在想什么吗?” 云迟微微偏仰着头,迎上萧关逢深邃的探究的眼,发自内心笑了。 “我在想……无妄天对我当真不薄,给我重新活过的机会,还附送美男。那天你骑着马,我偷偷跟在你身后直到飞鹰族王廷地界,回去后,满脑子都是把你抢回来。” “我去求阿妈,让她带兵逼入飞鹰族王廷。你不知道,伏狼族打到飞鹰族王廷那日,我就混在勇士中,一眼就认出你了。” “没有所谓的为了两族盟约被迫结亲,从一开始,我就看上你了。我想和你睡觉,同你生下孩子,认为只有你配做伏狼族小少主的阿爹。” “呵呵!如今想来,当年的伏狼族少主,真不是东西。怎么能因一己之私挑起兵戈呢?幸好两族实力悬殊过大,否则真打起来,不知要死多少无辜之人。” “我抢了你,骗过你,也真心待过你,救过你。你也一样,利用我、胁迫我,同时也救了我。我们之间,算不清了。” “今夜星辰甚美,月亮更圆,你我本无生死大仇,不如我们握手言和,从今以后,你不怨我,我也不恨你,可好?” (本章完) 第228章 离开 - 我家女仙太过多情 - 山羊吃胡萝卜 皎皎月色映照下,萧关逢坐直身体,掰过云迟肩膀。 “其实……”话到嘴边,又猛然打住。 云迟大眼扑闪,“什么?” “遇上你,是我此生最大的幸运。”萧关逢态度虔诚,“云迟,萧关逢三千年前已死去,是你,是你让他重新活过来,感受到人世间最幸福的事情,又怎会怨你。” 爱,尚嫌不够! 渊深眸色里光彩流动,萧关逢嘴角挂着柔若清风的浅笑,那句“其实当年那只赤狐是我有意为之,为的便是将你引至凶兽森林外与我相遇”终究没有勇气说出口。 “咯咯!” 朦胧月辉洒下,女子眼眸含笑,容颜分外动人。 “那说好了,从现在开始,把过往高兴的、不满的,一切一切,统统忘记,以后谁也不许提。” 云迟伸出右小拇指,作势要拉勾,“好不好?” “嗯。”萧关逢心下欢喜,懊恼为何不早些带她出来。 无人打扰,不过短短时日她就开始像从前一样同他絮叨,已经迫不及待想看到过两日掐脉把出身孕时她的表情。 一定生动极了。 无论如何,他都会在她身边。 不管她是欢欣雀跃,还是惊愕恍然,他都不会让她感到无助。 拉过勾,云迟继续窝在萧关逢怀里看星星,绵长的呼吸声不一会儿从怀里传出。 萧关逢小心抱起她来到临时布置的床上,轻柔的替她褪去繁复的衣裳,施展除尘咒清洁过后才把她平放到床上,随后自己也脱衣清洁,用灵力升升体温后才把她搂进怀里。 半夜,云迟悠悠睁开眼睛。 月色下,眉宇舒展的男子卓尔不凡,惊艳到令人心跳加速。 原来一个人,心可以背叛,身体也可以不忠诚。 午夜梦回,心里分明思念远在天边之人,身体却无条件依赖、渴慕眼前之人。 也许……离开后就会好了,就再也不会被这张脸蛊惑。 云迟微微抬高下颌,轻轻的,一下下咬萧关逢温润的唇瓣,直到自己的唇也变得滚烫,又密密实实蹭他的脖子、下巴和脸。 清新的青游草香笼罩,她几乎要醉了。 于是再一次覆上殷唇,重重的摩挲,磨得唇齿生疼。 “夜深了,快休息。”下唇一阵刺痛,淡淡血腥味弥漫,萧关逢再也装不下去,伸手掰开贴在唇上的脸。 云迟早就趴到他身上,脸颊被他捧着推开也不恼,杏眼微眯挂着明艳的笑容。 “睡饿了,想吃东西。” “我替你拿。”萧关逢放开她的脸,转而轻轻推她的肩,欲把她推起来。 “嗯……?”云迟一面笑,一面摇摇头,接着低头,快速啄了口眼睛正下方的嘴唇,身子也不安分的扭了扭,“这个好吃,我要吃。” 萧关逢耳根火辣辣的,“储物袋中有果干蜜饯、桂花糕、千层酥、肉脯、新鲜灵果……还有你最喜爱的烧鸡。” “烧鸡哪有夫君好吃。” 云迟打断他。 感受到他在紧张,朝他灼热又僵硬的脸上吹口凉气,“呼吸乱了,”胸膛贴近他心口,“心跳这么快,明明喜欢想要得不得了,偏要嘴硬。” “口是心非的男人……该罚!”话音落下,萧关逢左肩头吃痛,被人狠狠咬了一口。 “再不诚实……”云迟抬起头,咯咯轻笑两声,“还咬你。” “云……” 萧关逢还想劝说,嘴唇却被堵住,两只手也被人蛮横的按到两侧。 云迟闭上眼,两手与他十指交叉将其紧紧禁锢,清凉夜风袭来,脑子却逐渐失去清明,遵循本心离他更近些。 理智告诉萧关逢必须就此打住,唇却不受控制追随她的节奏不断翕动,唇畔不小心泄出的只言片语在星辰下异常清晰。 当压制双手的力道渐轻,听见她说:“……抱我,夫君……抱我……” 那瞬间,萧关逢猛然清醒,随之一束灵力敲打在云迟脖子后。 击溃人理智的亲密猝然停止,云迟闷头砸向坚硬的胸膛。 萧关逢抱着昏迷的云迟,感受到两人滚烫的体温,一时失笑。 朝霞映天,云澜滚动。 云迟撑着腮帮子侧躺在床上,瞅着忙前忙后准备吃食的某人,气不打一处来,紧咬后槽牙恶狠狠道:“萧关逢,你会为昨晚敲晕我后悔的!” 萧关逢摆好一粥三菜加两盘灵果,嘴角噙笑走向床榻,欺身而上,脑袋微微左偏露出修长的脖颈。 云迟不明所以,“你这是做什么?” “给你咬,莫气,我会心疼。” 主要怕影响小宝宝发育。 呃—— 云迟语塞。 盯着披着晨光的白皙脖子,咽了咽口水,未免被他诱惑,“砰”一声,一头撞在他的肩上,撞得萧关逢身形不稳歪倒在床上。 “想得美,本少主牙口金贵,打女人的男人不配被咬。” 说着掀开锦被坐起来,可刚坐起来又被扑倒。 “娘子,”萧关逢圈着她,手臂箍得很紧,腰腹微微拱起生怕压到儿子或闺女,脸上表情既认真又委屈,“娘子,是为夫错了,娘子。” 云迟没想到他还有这一面,矜贵自持统统抛掉,像个调皮捣蛋的小孩子抱着大人撒娇。 决意离去的心产生一丝动容。 “饿了。”甩开脑子里的异样情绪,云迟伸手去推身上的人。 她本意是肚子饿了要吃饭,萧关逢却不自觉联想到昨夜她也说“饿了”,抬起头不由分说亲上来。 暂时不能行房事,亲一亲必须满足娘子。 云迟:“……” 算了,以后不会再有如此舒服,带着青游草香的吻了,权当分道扬镳前最后的缠绵吧。 无妄天海海域内。 天明气清、碧海无暇,烟舟如箭驶入深海区域。 想着贴近海面捕鱼,两人乘坐小巧灵活的普通烟舟前往,十来米的烟舟上存放四五筐鱼饵料,均是萧关逢提前准备好的。 萧关逢释放神识探入海下,瞧见一群巡回游动的彩色剑鱼。 随着水波流动变换鳞片颜色的剑鱼线条流畅、色泽艳丽,很是漂亮。 “可曾见过高阶斑斓剑鱼?”萧关逢收回神识,扭头问云迟。 云迟摇头。 萧关逢指向一处海面,“娘子运气不错,那处海域底下正有一群斑斓剑鱼在觅食。” “我替你捞一条尝尝,剑鱼鱼头最是鲜美,若是喜欢,再多捕捞一些。” “好。”云迟咧嘴笑开。 待萧关逢转过身用灵力织网时,视线投向烟舟左侧海域,笑容瞬间凝固。 那里水波有规律荡漾,乍看下并无不妥,见过伟力漩涡形成的她,却知道,分别已然临近。 “萧关逢!” 渔网精准无误网住一条成年高阶斑斓剑鱼,灵力控制着渔网缓慢朝海面提起,眼看就要破出水面,却听身后传来急切的呼喊声。 几乎在声音响起一瞬,萧关逢迅速转身。 见他转过身来,云迟在光点闪烁的阳光下绽放一抹明媚至极的笑容。 “说好了,过往高兴的、不满的,一切一切,统统忘记。” 萧关逢尚处在愣怔中,甚至来不及读懂她的笑容,眼见蓝白海浪冲天而起掩盖整片天际。 “云迟——” 焦急的、不可置信的呼喊被海浪淹没,控制渔网的手也在刹那松开。 灵力织就的渔网烟消云散,银白夹橘的剑鱼摆动尾巴,一溜烟钻回海底深处。 (本章完) 第229章 追赶 - 我家女仙太过多情 - 山羊吃胡萝卜 冲天翻卷的海浪将女子团团包裹迅速往后退去,视线受限,她瞧不见男子身影,却见一只灵力凝结的鎏金大掌穿过波涛缓慢靠近,耳边水声嗡嗡炸响,震得耳膜生疼。 金色手掌渐近,搅动海浪越发狂躁,五脏六腑也跟着剧颤。 好痛! 灵力解封一瞬,云迟毫不犹豫祭出浣神纱和星墙。 腾出海面的漩涡拖拽着装着人的气泡往后,金色灵力大掌却紧抓不放,两股力道皆霸道至极,云迟被撕扯万分痛苦。 想来五马分尸也不过如此。 继续僵持受伤的只会是她,云迟不做犹豫,取出透明传音球,略显焦急的声音通过传音球送至海底深处,“阿姐,你倒是使点劲儿呀,我快撑不住了。” “云晚”懒洋洋睁眼,瞥了眼冷汗涔涔的云迟,不见半点心疼的样子。 倒是那股穷追不放的灵力——似乎在哪儿见过。 可到底在哪儿见过呢? 一时想不起来。 “云晚”有心试探,素手轻弹,神力顷刻迸发,海浪漩涡蕴藏的威力陡然扩大上百倍,原本僵持不下的两股力量即刻分出高下。 萧关逢眼睁睁目睹那抹深红脱离他的神识锁定消失于滔天巨浪中,深邃的瞳孔愈发晦暗不明。 他一直知晓她不甘心待在他身边,但他自信可以牢牢看住她,故此当她提议来无妄天海时,纵使有所怀疑,却也没往深处想,可眼前突然迫近的力量,不像修士的灵力,倒与三千年前摧毁萧兰山的天降伟力有六七分相通。 这让他感到惶恐。 不是恐惧这股力量不可战胜,而是这股力量横冲直撞无所顾忌,反观他因为担心伤到云迟,灵力释放难免束手束脚。 眼看延展了半边天的海水漩涡挣脱金色大掌的束缚快速遁远没入海面,沉入海里也不见大掌再追来,身体被拉扯带来的撕扯感消失,云迟如释重负长呼一口气。 却不知为何,心里猛然空落落的。 甚至因为萧关逢轻易放了手有些生气,直到瞧见被远远甩开的金色手掌再次追来,心里攒的气才不知不觉消散。 两股力量相抗衡带来的撕扯疼痛再次袭来,比方才更加猛烈,陪伴了她百多年的浣神沙在猛烈的拉扯中崩裂成碎片,四面星墙也出现斑驳裂痕,终于在身着玄色劲袍的男子缓步从金色手掌掌心走出时轰然垮塌。 来不及思考心里一闪而逝的惊喜从何而来,豆大的汗珠已沿额头流到下颌。 完了!吾命休矣! 虽说她解封了灵力,可正在斗法的两人,一位是被囚于此的天神,一位是人族翘楚中的巨擘,单是边缘的余威,便足够取她小命。 正当她脑膜震荡头痛欲裂之际,身边赫然结成一张鎏金璀璨的防御结界,加诸于身的拍击撕扯感减弱,云迟这才抬眼目不转睛注视迎面而来的男子,双手仍抱住脑袋呈现捂耳朵的姿势。 萧关逢步履从容的自金色大掌步出,一步步走向她,每前进一步,海潮便向两侧分开,只有他自己晓得,看似平静的目光下,藏着怎样汹涌翻滚的情绪。 快接近时,萧关逢朝云迟伸出右手,语气平淡,既听不出怒,也听不出伤,就像日常问候般平静,“把手给我,我们回家。” 云迟微微摇头,矢口拒绝的话在瞧见他衣袍浸湿后生生卡在喉咙,浓烈的血腥气哪怕隔着半丈距离也闻得真切。 意识到繁复的衣袍被什么所打湿以后,心脏便一阵阵紧缩,隐隐传来刺痛。 “你!”云迟声音哽咽了一下,抱着侥幸试探问道,“你受伤了?” 萧关逢目光灼灼注视她,右手固执的伸着,身板挺立,站在海潮上一动不动,活像一尊亘古的雕塑,好似没听见般,忽略掉云迟一遍遍询问,只是温言细语劝说她回去。 “乖,跟我回去,今日之事我便当没发生过。” “出来这许久,想必星石他们已经返回萧兰山,不是想见你的空雨师侄吗,我们这就回去。” “往后我再不会关着你,你想去哪儿我都陪你去,可好?” “……” “是你抢了我,娶了我,说过今生今世对我负责,如今怎可一走了之?云迟,你不能如此不负责任,你忘了大祭司的嘱托,忘了答应过她治好伤一起回家了吗?” “……” “没有你,说不得我会如何,也许会疯,疯起来说不准会做出什么事。” “把手给我,回家!” 见她迟迟未有行动,萧关逢的眼神愈加变幻莫测,不舍、痛楚、不解,忽而温情、忽而冷硬,半是哄骗、半是威胁。 男子说了许多,云迟却并未听进去,她眼里只看得到在他身后,一汪汪海水化成一柄柄冰刃,悄无声息穿破屏障从他后背扎入,贯穿皮肉骨骼,从胸口腹部穿出,最后化为血水融入波涛中,而他仿佛不知疼痛,连嘴角溢出的血丝也没去擦。 在她面前,他卸下防备,放弃抵抗,任由利刃刺穿身躯。 他要她心疼、着急、不忍,要让她知晓,离开了她,他会过得不好。 云迟不傻,很快看出他故意受伤勾起她的同情,见不惯他如此糟践自己,不由怒从心起,愤然低吼道,“萧关逢,你干什么!不要命了?” “把手给我!”萧关逢不置可否,伸出的右手微微颤抖,嘴唇发白,神色目光始终坚定。 横亘在两人身前的无形伟力,让他无法再走近一步拽她的手,只能指望她主动离开海浪裹成的气泡。 血腥气越来越浓,几乎将人淹没,萧关逢面色如白纸,云迟又气又急,慌乱之下口不择言,“萧关逢,我以为你很成熟,不曾想这般幼稚。你以为我会心疼?我告诉你,今日,就算你命丧于此,我也不会回头,我早就受够你的专横霸道了,再不知难而退,休怪我不念昔日情分。” 说完,果真见他眸光一暗,不知在思考什么久久不答话,半晌才幽幽道,“我不会死,我要你跟我回去。” 冥顽不灵! 云迟眉头皱起,转念想到他惯常吃软不吃硬,态度软了下来,用商量的语气与他友好沟通。 “你看这样好不好,今日先放我离去,过几日我给你物色两位绝色美人送到萧兰山,照你的喜好找,保证让萧少主满意。我知道你习惯了我在身边哄着你捧着你,但相信我,有美人相伴,很快,最多一个月,你就会习惯没有我的日子。” 好久不见,回来了。 (本章完) 第230章 放手 - 我家女仙太过多情 - 山羊吃胡萝卜 “只怕到时候,我想吃回头草某人还不让吃了呢。”见萧关逢面色还算平静,云迟又自作聪明补充了一句。 “我不会放手。”萧关逢不为所动,“我不要别人,只要你。云迟,我爱你,早在你第一次抱着枕被偷偷爬上我的床榻时便不能忘怀,此生不变,此生不悔,更不会放手,纵然身死道消永不超生亦不会放手。” 他说的那般真挚,眼神温柔得要滴出水来,云迟被他热切的眼神灼烧,不自觉压下眼睑不敢与其对视。 若非知晓他居心叵测想窃取驭星术,说不准就沦陷在这样的眼神中了。 “可是,我不爱你。” 最终,云迟还是说出了心底的想法,“萧关逢,你听到了吗,我不爱你,从未爱过你,若说某个瞬间让你误会,也是沉溺于你这张脸,我知道这很恶劣,很坏,罪大恶极,我已经后悔了。” “你能不能,看在百多年同床共枕的情分上,看在我替你解开咒印所遭的罪上,放过我,昨晚我们不是拉过勾,不是说好忘记过往重新开始么?” 云迟一口气说了很多话,期间忍不住瞥了好几眼萧关逢微微颤抖的右手,心口的刺痛越加明显。 初时像蜜蜂蛰了一下隐隐刺痛,现在已然像有一柄匕首在缓慢剜肉。 疼痛从心脏蔓延至四肢百骸。 第一次是在闲敛居的卧房与萧关逢决裂,第二次是在泉池旁以为萧关逢窒息而亡,连着今日,已经是第三次心脏莫名绞痛。 待见到师尊,定要问清楚缘由。 萧关逢冷寂的双眼铺满痛苦和不甘,“我知道。” “你知道什么?”云迟反问。 “知道你不爱我,你爱时境雪。” 云迟有种感觉,在他说这话时,他的心定然是痛的。 若非心痛,为何眼神那般死寂。 用自己一颗真心来筹谋,演戏到这份儿上,属实当世无双。 “既看得清,也当知道,我意已决,今日非走不可。”云迟敛敛神,长呼一口气,心脏处的刺痛减轻了一丝丝,“我相信以你的能力,没有驭星术加持,你也能心想事成。堂堂萧兰山当家人,何苦将一个存有异心之人绑在身边徒增烦恼。” 萧关逢不知她为何提起驭星术,也没往深里想,一门心思留下她。 可他又不知如何让一个处心积虑逃跑的人心甘情愿随他回去,纵然不愿,也只能抱着最后一丝希望,尽力克制着内心的不安,缓声道,“我们有孩子了。” 娘子,我们有孩子了,你忍心让孩子一出生便没了亲生父亲吗? 闻言,云迟瞳孔猛然睁大,一脸不可置信,“孩……孩子?萧关逢,这个玩笑,不好笑。” 从她的表情就知道,她不愿承认,不想与他孕育子嗣,果然那些话皆是她为了稳住他编造的谎言,从始至终,她都没打算真的与他诞下孩子。 甜言蜜语皆是谎言,海誓山盟句句敷衍。 萧关逢以为自己的心早已千疮百孔,原来还能再伤些,再痛些。 他们互相凝视对方。 一个满目创伤,一个沉浸在巨大震惊中久久不能回神,站在深海底的“云晚”看了半天戏,彻底失去耐心,扎进男子身体的冰凌不再是普通的冰锥子,而是灌注神力的夺命枷锁。 刺! 一根拇指粗的凝冰从萧关逢后腰插入,顷刻没入丹田,朝着金色海洋中的神元丹而去。 是要捣毁修士看得比性命还重的丹田,化去他的修为。 在“云晚”看来,蝼蚁不值一提。 直到萧关逢忍受不住剧痛,单膝跪下,云迟才一个激灵回神,当瞧见他丹田处源源逸散的灵力,终于慌了神。 “阿姐,快住手,不要伤他!”云迟快速弯腰捧起脚边的传音球疯狂大喊。 断头龙银泽倏忽从萧关逢体内腾飞而出,盘龙百丈,将萧关逢护在其中,一面替他抵挡接踵而至携带神力的冰凌,一面恨铁不成钢嫌弃道,“蠢蛋,快收回灵力全力护持丹田,否则大罗神仙也救不了你。” 收回灵力,意味着放手。 萧关逢不是不知道自己面临怎样的危险,可仍旧分出八成灵力保护着云迟,也紧紧拉住气泡不让她离开,仅仅留下两成灵力与丹田里肆意破坏的冰凌抗衡。 此时此刻,云迟才意识到天神的能力有多么恐怖,几息功夫,萧关逢已面如死灰,丹田涌动随时可能爆体。 这样下去,他会死。他不自救,银泽护不住他。 认知一旦清楚,云迟心急如焚,可任她大吼大叫,“云晚”好似听不到,丝毫没有停手的征兆,只能寄希望于萧关逢主动放手,远离无妄天海。 在海里,生杀予夺,皆由他人主宰。 “噗!”随着心脏处又一次猛烈刺痛,四肢百骸都像钢刀轧过,云迟呕出一口鲜血,跪撑在地。 见她吐血,萧关逢顾不得自身,用尽全力往前挪了半步,离她更近些,但依然触碰不到人。 “云迟,你怎么了?” 加诸在云迟身上的结界更牢固了,同时萧关逢丹田的防御更薄弱了。 可无论他如何努力,她的身体始终一颤一颤,像是忍受着极大的痛苦,汗水浸透秀发贴在姣好的脸颊上,云迟右手揪着心口,大口大口喘气,“我好痛……放手,萧关逢,放手……” 萧关逢的右手继续伸着,“把手给我,让我看看你。” 云迟摇头,“你放手,你放手我就会好了,萧关逢,放过我吧。” 许是心脏疼痛难耐,许是见他丹田已濒临爆裂担忧不止,云迟兀地哭了,两行清泪小溪般涓涓流淌。 萧关逢伸出的手,颤抖着一顿。 他可以受伤,可以死,可无法看着她痛。 他让她哭了,因为他的不甘心。 “大傻子,再不离开,就走不了了,海底的东西不是现在的你我能招惹的。”银泽在一旁催促道。 萧关逢声音哽咽,眼中痛楚之上再染悲伤,不知不觉蒙上一层氤氲,“我放手,你便会好吗?” “是!”云迟咬牙,“不要让我看见你,我就不会痛。” “好……” 萧关逢话音刚落,笼罩在云迟周围的金色罩子没了,几乎是同时,银泽卷起昏迷不醒的萧关逢向上游去,顷刻消失于海中,然而云迟周身刺痛却没有因此减轻,眼前一幕幕皆是萧关逢昏迷前悲怆到极致的眼睛。 (本章完) 第231章 接应 - 我家女仙太过多情 - 山羊吃胡萝卜 夤夜深重。 临江城中的挽莺楼内灯火辉煌,红绸灯影摇曳,多年前云迟同陈景到此喝花酒,百余年过去,姑娘们换了一茬又一茬,寻欢的贵客依旧往来如织。 云迟早早用过晚膳,半倚在窗边的贵妃榻上看话本。 前些天时境雪通过生死一线牵联系了她,约定七日内前来接应,到今日恰好第七日。 阴阳引濒临发作,于是她又自封灵力。 这些天,一直等候在此。 等师尊来接她。 话本册子刚翻过两页,走廊外传来脚步声,沉缓稳重,与老鸨姑娘小厮们大为不同,接着雕花木门被敲响,云迟心头一喜,丢下话本,连鞋子也懒得穿,三步并作两步奔向门口,迫不及待拉开右扇门。 “师尊!” 门刚拉开,笑容便僵在脸上,云迟疑惑的看向来人,“怎么是你?” 来人也是一愣,目光无意中下移,注意到女子轻衫薄纱,披着头发赤着脚,面颊逐渐发热,紧张道,“在下冒昧,寻错了房间,无意唐突小姐,还望小姐莫怪。” 道完歉,行完礼,局促的快速转身欲离去。 “陈景。”云迟叫住来人,僵在脸上的笑容淡了下去。 自己的名字从陌生人嘴里唤出,对方还是下行界的凡人,不免在陈景心里勾起重重疑云。 陈景顿住脚步转回身,神情冷肃,道:“你认得我?” 云迟目光瞥向陈景右侧腰,“腰上的剑疤可除干净了?” 那伤是长青宗围困凌剑宗时被许风所伤,足有巴掌长,伤口反复龟裂总也不好,上回见面陈景便同他诉过苦。 “你!”陈景微微张口,有些不敢相信,“你是花莲?” 他是在混战中受的伤,除了花莲,无人知晓他右腰有旧伤,然眼前娉婷少女,鼻子眼睛嘴,没有一处与记忆中那人相似。 可除了花莲,还是是谁呢? 天下奇事层出,改容换貌之事不算稀奇,一年不见,也许花莲改了容貌也未可知。 云迟笑笑,等待陈景自己认出她来。 “花莲。” 陈景上前一步唤她,这回坚定了许多。 就在他毫不迟疑唤出她的名字后,原本陌生模糊的面孔逐渐变得清晰,与记忆中女子的脸庞完全重叠。 “云晚”在她身上施了法,在旁人眼里,她早已变成另一个身形容貌声音与“云迟或云花莲”完全不同的人。 除非她亲口承认,否则旁人决计认不出来。 云迟将陈景请进屋,拴上房门,替他倒了杯茶,重新躺到贵妃榻上,趁着翻话本的功夫,随口问道:“你不好好在凌剑宗待着,跑到凡人地界寻花问柳,是为何故?” 陈景闻了闻茶水,余光瞧见圆桌中央的白瓷酒坛,兀自拔下瓶塞,“寻花问柳,哪儿敢呐,我专程寻你来了。” 一闻,挺香! 云迟见他不客气的拿瓶灌下一大口酒,喝完砸吧两下嘴,还不忘称赞一句“好酒”,气上心头,翻身下榻夺过酒瓶,“这是我给师尊买的,想喝自己买去。” 美酒难得,陈景还想再喝一口,手上蓦然空了,不满的嘟囔,“小气!” “左右仙尊来不了,不喝也是浪费。”说着伸手去夺酒瓶,笑嘻嘻卖乖,“好花莲,快给我喝两口,赶了十来日路,渴死我了。” 云迟抬高手臂没让某人得逞,听到时境雪不来了,小脸登时垮了三分,“说清楚,什么叫仙尊来不了,师尊说好来接我,怎么会来不了?” “具体情况仙尊未有言明,不过据我猜测,圣宗余孽死灰复燃,集结萧兰山,企图再次颠覆上行界,近几月仙尊广招天下英豪,预备三日后攻入萧兰山,一举铲除邪宗,仙尊作为伐逆头领,不好缺席三日后的总攻,这才托我前来接你。” “谁让……”陈景兀地站起凑近,用鼻尖碰了碰云迟鼻尖,咧嘴笑着不太正经,“你我关系亲密,连仙尊也承认了我的身份。” 云迟把酒瓶塞到陈景怀里,“喝死你!” “你喝不喝?”这回,陈景没有拿瓶灌,而是坐下来取了酒杯细饮慢酌,瞧见云迟躺在贵妃榻上拿着话本心不在焉不太高兴的样子,便想活络活络气氛,更想问问她这一年都去了何处,又为何自封灵力来到此处。 “不喝。” 此情此景,她倒是想借酒消愁,可身子不允许。 在无妄天海躲了一段时日,出来第一件事便是寻大夫诊脉,方知怀孕一事,萧关逢没有骗她。 云迟恼怒时境雪,有事来不了说一声也罢,明知她与陈景的关系还将她托付给陈景。 越想越气,索性丢开话本,睡觉去了。 陈景瞧她颇为惆怅,也没什么兴致闲话家常,在云迟躺下不久,歇了蜡烛油灯,摸索到拔步床边。 夏日酷热,女子脱去外衫,身上什么也没盖,只余一件薄薄的半纱中衣贴在曼妙玲珑的身躯上,额头染了细密的薄汗,几缕碎发贴在脸上,一小会儿功夫,已睡得极沉。 瞌睡来势汹汹,可闭眼没多久,云迟又梦见萧关逢伤痕累累的沉入海里,重重喘了口气后猛然惊醒,那双悲痛又不舍的眼睛在脑中挥之不去。 同样的梦,夜夜造访。 云迟欲起身倒口水喝,身体一动才发现腰上压了只胳膊,头上还枕着另一只胳膊,余梦未醒,竟理所当然往热源处挪了挪,手臂自然而然搭上男子腰身,闭着眼睛往他怀里钻。 “夫君,”云迟哑着嗓子嘟囔,“我渴了。” “还没成亲呢,花莲就等不及唤夫君了。” 男子低低说话的时候,云迟终于辨别出鼻端萦绕的气息不是熟悉的青游草香,登时惊出一身冷汗,脑子更是无比清醒。 陈景察觉到她的不自然,只当她被人戳破小心思害羞所致,拢紧手臂将她圈得更紧些,垂头在她头顶印下一吻,被她不打招呼抛下的愁闷一扫而空。 “娘子稍等,夫君这就拿水去。” 对他的调侃,云迟既不反驳也不接受,在陈景倒水间隙,撑着身子坐起来靠在床柱上,看着忙前忙后用灵力烧水泡茶的男子沉默不语,右手不自觉抚上扁平的腹部。 泡好茶,陈景心血来潮要喂她,云迟乖巧的任他喂。 喝完茶,在陈景不解的目光中穿戴整齐,让他带自己连夜返回凌剑宗。 饶是她对萧关逢筹谋之事不闻不问,也能从他起早贪黑的忙碌中窥见一二。 萧兰山,去不得。 去之,必死! (本章完) 第232章 余孽 - 我家女仙太过多情 - 山羊吃胡萝卜 三日后围攻萧兰山。 返回凌剑宗是来不及了,故此二人决定直奔萧兰山,期望在大战爆发前阻止伐逆大军。 自打见着云迟,陈景心里便堵了一堆话,眼看萧兰山遗址在前,便再也忍不住。 “花莲,有几个问题憋在我心里许久想问你,你想答便答,不想答便不答。” 云迟站在剑舟前端,转过身来盘膝坐下。 难得他忍了两日,目下才开口,左右萧关逢无意隐瞒身份,回答他几个问题也没什么。 “问吧。我尽量替你解惑。” 陈景撩起衣袍下摆与她相对而坐,思量几息后捡了个不痛不痒的问题打头,“一年前,你不告而别,可是随了萧关逢离开?” 云迟颔首,“嗯。” 没有注意到陈景对萧关逢的称呼由“萧道友”变成了“萧关逢”。 “这一年都和他在一处?” “是。” “可是他拘着你,你脱不开身,故此才杳无音讯?” “他没有拘我。”云迟撒了个谎,怕陈景不信,急急补充道:“他待我很好,有求必应。” 陈景却是不信,“若是如此,为何乔装改扮独自藏身花楼?” “你要听真话?”云迟眨了下眼,目光狡黠的反问,见陈景点头,才道:“可记得我说过有位心仪之人?那人不是别人,正是我的师尊,我想他了,所以回来了,可萧关逢不许,只能瞒着他逃了。” 这话,半真半假。 对此陈景并不意外。犹记得踏雪仙尊恳请他带回自己徒弟时眼里盛满遗憾和柔情,那时,他便猜到,花莲的心上人,正是她的师尊。 瞧陈景面色一暗,云迟福至心灵,扬声道:“当然也想你。” “算你还有点良心,没忘记我这个人肉灵力池。”陈景自我调侃一番,接着话锋一转,“那萧兰山邪修余孽?” 邪修?余孽? 这两日,她不止一次听到这两个词,打心里反感。 纵使陈景没有指名道姓,但云迟知道他说的是谁。 “他虽是萧兰山之人,但不是邪宗,萧兰山旧部也不是邪修余孽,三千年前,是人域对不起他们,如今,他们不过是回来讨债,是人域欠他们的。” 陈景蹙眉。 这一年,萧关逢到底对她做了什么,竟让她是非不分,还是说因爱生怜,自欺欺人把萧兰山之人当做好人? “花莲,我不知道萧关逢对你说过什么,但三千年前圣宗作恶多端,三千年后萧兰山余孽滥杀无辜,是事实,萧氏家族和圣宗企图颠覆人域的狼子野心人尽皆知。善恶终有报,终有一日,萧兰山会为他们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云迟脸色骤变,“三千年前圣宗四十万人被坑杀,如今,他们做什么都不为过。” 说完这话,云迟发现陈景一贯温和的眉眼冷若寒霜,微动的眸色里藏着隐隐杀机。 “不为过?”陈景冷哼。 “你可知萧兰山为何覆灭?是因为他们大肆残杀修士,夺取修士气运,为天道不容,遭天道惩罚,而今卷土重来,百年前屠灭数百宗门,现今更是放出话来将荡平上行界,这才引得天下正义豪侠联合声讨。” “就连长风门……” 陈景声音哽咽,冷酷的眼中染上水雾,“长风门……亦是被萧兰山所害。” 灭门之仇、杀师之仇,安敢忘! 云迟心下震撼,萧兰山屠灭宗门之事,不该暴露才对,难道出了内鬼? “你如何得知是萧兰山所为?”问话时,云迟语气低缓,藏着她自己也没察觉的紧张。 纵然萧关逢逼过她、囚过她,可她仍不愿看他成为众矢之的,也从未想过要他死。 数十宗门灭门真相被揭开,意味着萧兰山竖旗与天下人为敌。 “萧兰山自以为瞒天过海,殊不知天网恢恢,仙尊探访了长风门、前生门、逍遥岛等遗迹,寻到渡尘戟留下的痕迹,渡尘戟为沈昭所有,此人一向以圣宗马首是瞻,三千年前便助纣为虐。” “且……” 陈景意味不明瞟了眼云迟,并未因为她面色僵硬而停止。 继续道,“且踏雪仙尊、玉清宗宗主茅九功、合欢宗断念长老等十几位目睹过三千年前那场大战的前辈俱证实,凌剑宗藏剑阁顶封印的金色长剑,乃萧兰山旧人所有,其名长歌。” “恰巧萧关逢与你一同失踪,我猜他便是金剑长歌的主人,传闻中的争天之人。说不得百年前凌剑宗罹难亦是拜他所赐。” “花莲,你当真不知萧关逢是何人?” “我!”云迟语塞。 她自然晓得萧关逢是何人,但她从未将自己当做人域的一份子,所以对萧兰山屠杀宗门修士之事并不感同身受,当然,也不关心萧兰山旧部的死活。 甚至从未用心弄清楚三千年前到底发生过什么。 究竟是圣宗作恶在前,还是天道不公,抑或众宗门畏强心理下对圣宗口诛笔伐。 真相到底如何,她从未深究。 从始至终,她只想保护师尊,替师尊守住凌剑宗。 而对萧关逢,除了见色起意,并没有其他情愫。 可往后,她再不能对萧关逢的生死置之度外,他是腹中孩子的父亲,她不想他死。 “不管三千年前真相究竟如何,萧兰山屠戮长风门满门是事实,我没法替萧关逢请求你的原谅。但是陈景,无论如何,我都不会与你们站在一起去对付他。” 纵然对陈景不公,云迟还是问出内心的想法,“那么你呢,如今知道杀师仇人是谁,可是要杀了萧关逢,杀了沈昭,替长风门报仇?” “我不知道。”陈景脸上流露出纠结痛苦之色,“灭门之仇不共戴天,可师尊临去前叮嘱我放下仇恨,我真的不知道该如何行事。” 云迟伸手握住陈景的胳膊,“也许你该听老宗主的,上一辈的恩怨不该你来担,陈景,你当有更广阔的天地,勿将自己困在仇恨中。” 肺腑之言入耳,陈景凝思片刻,抬起右手抚在紧紧握住他胳膊的小手上,神情轻松不少,戏笑道,“有花莲在,我便只想报恩,不想报仇了。” “说什么浑话!”云迟嗔怪着抽回手。 “本宗主一言九鼎,百年已过,你自由了,去留由你。” 陈景再次牵起她的手,紧紧握住,仿佛感受不到她的挣扎,“若让我选,我要一辈子跟着花莲,黏着花莲,花莲去哪儿我便去哪儿。” 说着,以迅雷之势往云迟嘴角亲了一口,“我牢牢记得,花莲说过待办完事带我回家。” 云迟想了想,好像是有这么回事儿。 于是讪讪闭了嘴。 (本章完) 第233章 中计 - 我家女仙太过多情 - 山羊吃胡萝卜 萧兰山外。 重重迷雾遮天蔽日,以凌剑宗为首,十二万正义之师集结于此,征讨邪逆,匡扶正道。 旌旗飘扬,战船悬在高空绵延数里。 出征之师,几乎网罗上行界所有元婴以上修士。 萧山兰秘地。 沈昭神情肃穆跨入空寂幽冷的大殿,大步走向殿中调息疗伤的玄袍男子。 男子眉目冷峻,唇色微白,眼未睁,亦能感受到他周身弥漫的浓浓杀意和狠决。 “来了。”沈昭于男子身前站定,一双含笑桃花眼此刻满覆冰霜,看不出丝毫笑意和柔软。 “如你所料,来者皆是元婴中期以上修士,约莫十万人,元婴中期以下低阶修士留守凌剑宗外围,已经探清,人数超过二百万,时境雪留下两千余高阶修士保护,凌剑宗新任宗主也在其中。” 片刻后,萧关逢抱元守一结束疗伤,手未放下,一股腥甜冲上咽喉。 呕出一口淤血,萧关逢以拳擦去嘴角的血污,那双深不见底的眸子愈加莫测,“她呢?” “没找到。”沈昭语气不善道:“她将你害成这般模样,你却还惦记她,她当真有那么好?” 对沈昭的质问,萧关逢不置可否,眼里却难掩失望。 “依计划,除凌剑宗弟子,其余人等……”萧关逢站起身,眸色凛然,宛如地狱阎罗出世,“杀!若凌剑宗弟子反抗,亦不必留手。” 萧关逢是被银泽驮回来的,丹田内的神力冰锥一直没拔出来,沈昭对此担忧不已。 “你的伤……” 沈昭盯着缓步往殿门外行去的背影,欲言又止,萧关逢却像感受不到丹田内撕心裂肺的疼痛,沉声道:“无碍。” …… 萧兰山外,玄一道门道主玄敛衣冷目凝视层叠浓雾。 “仙尊,据弟子描述,邪逆藏身之处就在前方四百里灰雾深处,由一扇苍古玄门连通内外。” 时境雪负手而立,神识扫荡下,灰雾中异常平静,除了一层又一层游荡的雾气,并无其他,但无数次征战的直觉告诉他,杀机正潜伏在浓雾深处,宛如一只择人而噬的狼,静待猎物上钩。 “尔等在此等候,本尊入内一探究竟,未有本尊号令,勿得妄动。” 方牧生拱手,“弟子恳请随仙尊同去。” “不准!” 当时境雪只身深入灰雾深处探查时,一双双冷漠到滴血的眼睛正在苍古大门后注视着。 萧关逢冷眼看着时境雪转遍萧兰山旧址,看着他斩破一个个杀阵和幻阵,看着他负了点不痛不痒的轻伤,看着他退出萧兰山与伐逆大军汇合,再看着他号令大军朝秘地而来。 时境雪并非冒进之辈,他行事谨慎,安排五千人作为先锋部队随他先行深入浓雾,临行前委托合欢宗断念大长老暂行首领职责。 时境雪带着五千人在浓雾中向东南方向穿行大半日,眼见雾气越来越浓,连神识也辨不清方向,终是察觉出不对劲,于是下令退守浓雾外。 来时容易退时难。 此时,队伍后方兀地传来一声惊呼。 “啊——” 众人不及反应,却见发出惊呼之人已剩一张人皮飘在迷雾中,那人皮从背部破开,从头到脚,一分为二。 皮薄如纸,连滴血也没沾上。 接着,空气中响起起伏不绝的抽气声。 “剥皮雾绞阵!”玉清宗宗主茅九功道破玄机。 “雾绞阵?”听闻雾绞阵再现,不少人登时乱了阵脚,更有甚者连口齿也不清了,“雾绞阵不是随着前生门破灭消失了吗,怎么会在此处?” 时境雪与尤渊相交数千年,深知雾绞阵威力巨大,当机立断划出四面白屏护住众人。 白屏为盾,雾绞阵中的剥皮鬼手无法靠近,但行进队伍也被困雾中进退不得。 雾绞阵凶险非常,除非找到阵眼挖出阵盘,暴力破阵非但破不了阵,反而会增强法阵威力,但是,尚不足以困住大乘中后期修士,灵力高强如时境雪和茅九功完全能以迅捷身法躲过鬼手脱困,可余下人却是寸步难行。 时至此时,时境雪若还看不出这招“请君入瓮”,未免太蠢。 “茅宗主,”时境雪扫了眼神色惊惶的众人,“本尊把他们交予你,本尊自行前往寻找阵眼,若半日内本尊未归,释放撤退信号。” 茅九功揖手,“仙尊放心,老道定不辱使命。” 除却四道白屏,时境雪又留下一只本命雪鸢交给茅九功,令茅九功危及时刻捏碎雪鸢,到时他会尽快折返救援。 岂料时境雪离开结界不久,一束红色信号烟从浓雾的西南方向冲出。 正是伐逆大军约定好的进攻信号。 暂代首领断念长老见到信号,下令全军朝西南方向挺进。 对此,时境雪与茅九功一无所知。 就在时境雪奔波于雾绞阵中时,在雾绞阵的西南方向,十几万伐逆大军深陷一个又一个绝命杀阵和幻阵。 血流成河! 尸骨成山! 阵内喊杀震天,血色将灰雾染红,灰雾上空层层阻拦屏障厚如山川,别说求救信号,连太阳光也照不进来一丝半缕。 正在众人陷入绝望之时,杀阵突然停止运转。 “凌剑宗弟子听着,想活的,亮出身份牌。” 响亮高亢的喊声自头顶传来,一石激起千层浪。 怀疑的种子一旦埋下,便如雨后春笋一茬茬破土而出。 “凌剑宗,为什么是凌剑宗?” “方牧生,你说清楚,你们凌剑宗是不是早与萧氏余孽勾结在一起,故意引诱我等前来一网打尽?” “真没想到,踏雪仙尊居然是个背信弃义的小人。” “难怪时境雪自告奋勇打头阵,原是与逆贼狼狈为奸。” “哼,难怪时境雪公开三千年前那场大战的内情,原来……原来……” “完了,上行界千万年道业将毁于一旦,天道睁开眼看看啊,邪魔当道,贱逆忤天啊!” “……” 方牧生俞同楚等凌剑宗弟子实在听不下去,对口出狂言污蔑仙尊之流怒目而视。 赶巧王七是个心直口快受不得委屈的,一拳轰在其中一名诋毁凌剑宗的天仓宗弟子鼻梁上,粗声粗气呛声回怼,“放你娘的狗屁,哪个混球王八羔子再敢胡言乱语,老子锤烂了他。” 总有不怕死的不畏威胁,“大家看看啊,诡计被识破,凌剑宗弟子狗急跳墙啦。” 李遥气急,“红口白牙说得冠冕堂皇,你们扪心自问,有几人是为匡扶道义而来,若非觊觎萧兰山内的修行秘法和无尽灵石,你们岂会甘愿冒险?如今遇到困难,却把所有脏水泼到凌剑宗身上,倒是把责任推得一干二净。” 方牧生义愤的接过话茬,“诸位,李师弟话不中听,却是事实,仙尊从未强迫过任何人,三千年前的事情,也非仙尊一人所知,合欢宗诸位长老、玉清宗宗主、玄一道门道主、天仓宗宗主……” 方牧生的手指一一指过许多人,“三千年前,若非仙尊,你们可还有命在?如今大难当前不思团结御敌,敌人三言两语便反过来指摘自己人,内斗不止,有何脸面自称正道大义?” 这时,静默良久的洛无情一甩长鞭,“啪”一声在地上抽出一道半尺深的鞭痕。 怒道,“我洛无情相信仙尊,谁再敢妄言,休怪本尊鞭下不留人!” 被点名问候的几位宗门领袖自知理亏,各自装模装样数落了几句门下弟子。 经此一闹,无人再敢造次。 萧兰山部下见迟迟未有凌剑宗弟子亮出身份牌,上前通禀,“家主,未有凌剑宗弟子出列,您看?” “启阵。”萧关逢冷声下令。 (本章完) 第234章 剑出 - 我家女仙太过多情 - 山羊吃胡萝卜 埋藏在苍灰雾海中的上千法阵再次启动,杀声哀嚎奏响的悲歌不绝。 人命贱如尘,成千上万天之骄子沦为白骨肉糜,一颗颗人族的璀璨明星陨落,来时的豪情壮志尽皆化为深陷地狱的绝望。 他们是伐逆大军,志在肃清奸邪,然而他们中的大多数,却连敌人的衣角都没瞧见便黯然落幕。 云迟二人日夜兼程,紧赶慢赶,于伐逆大军入阵两日后抵达萧兰山外围八百里处,与留守接应的三百伐逆修士相遇。 接应队伍的领头人算是大熟人,正是南离真人俞同楚——如今该唤南离尊主。 阔别许久,再次得见前宗主,俞同楚颇为感怀,“宗主游历在外,凌剑宗上下甚为想念,宗主可安好?” “我很好。”简单寒暄两句,云迟问起对战情况。 “怎么只有你们在这儿,其他人呢?师尊在哪儿?” 俞同楚把大军分批次深入灰雾的经过简明扼要说了,云迟越听越心惊。 “灰雾中遍布从前生门挖来的法阵,岂是靠师尊一人两日能清除干净的。师尊和断念大长老他们只怕已落入圈套。我们不能坐以待毙。同楚,你即刻返回凌剑宗,萧兰山若真想颠覆上行界,目标绝不止元婴以上修士。” 调虎离山! 想到驻守三十六峰的二百万低阶修士,俞同楚瞳孔微缩,马不停蹄带着三百修士返回凌剑宗。 但愿是她多虑了,希望萧关逢尚且没有丧心病狂到屠杀二百万低阶修士。 目送俞同楚离开,云迟掏出一枚“云晚”给她的易容晶丹递给陈景,“吃了。” “萧关逢说过,萧兰山阵群最薄弱处在正北,我们从这里贴地绕行,自北面深入,釜底抽薪,彻底叫停所有法阵。” 三个时辰后,改容换貌的两人从北面山群穿入浓雾。 进入浓雾前,两人又各服用一颗幻神丹隐去身形气息,左拐右绕穿越法阵群,往通往萧兰山秘地的方位稳步前进。 云迟猜测萧关逢定会利用阵群消磨伐逆大军的战力,待大军被阵群重挫,筋疲力尽士气低迷之际再给予致命一击。 就算大军成功从阵群逃脱,在浓雾中对战,绝非萧兰山旧部的对手。 只有迫停阵群,驱散浓雾,才可能助更多人逃生。 这些人都是被师尊动员来的,她简直不敢想象,若是这些人悉数丧命于此,对师尊会是怎样的打击。 所以,她只有对不起萧关逢了。 当云迟和陈景从另一个方向逼近秘地入口的时候,在剥皮雾绞阵中寻找阵眼的时境雪接到方牧生传来的雪鸢求援。 该死,主力部队定然被诱导进入雾海了。 时境雪立刻意识到对方为何只放出雾绞阵——利用诡谲变幻的雾绞阵拖住他,待歼灭主力部队,再反过来对他进行合围绞杀。 真会给他出难题。 若他继续寻到雾绞阵阵眼,便无法驰援主力大军;若他选择救援主力大军,困在雾绞阵中的五千人就会成为砧板鱼肉。 好歹毒的奸计! 只是免为太小看他时境雪了。 命剑守君随主征战无数,此刻雪光程亮,在剑主手中铮鸣不绝。 战意渐起,不胜不归! 只见时境雪衣袍翻滚,如一枚轻巧的羽毛飘向浓雾高处,守君剑缓慢腾起于身前,伴随一声狮子低吼般的“破”,银光长剑立时一分为二,再随一声“去”,其中一柄分剑分解成无数振翅雪鸢。 雪鸢高飞,竟组建结合成人形,身形姿势仿照时境雪真身。 由雪鸢组成的假身手持同样由雪鸢凝成的长剑,足尖虚点在浮雾上,朝被困在雾绞阵中的五千人飞驰,而真身,则径直往主力大军方向飞行,所过之处,雾绞阵中的剥皮鬼手纷纷退避。 令时境雪始料未及的是,在雾绞阵外,通往主力大军必经之路上,头戴黑冠身着玄色劲装的男子早已等候多时。 男子同样手提长剑。 那柄剑金光勃发,外放张扬,其名长歌。 路遇拦路虎,时境雪冰雪般薄凉的眼眸如利剑似长矛,冷哼道:“本尊早料到是你,争天之人,你当真好计谋,不知你父萧时清,可还苟延残喘?” “仙尊谬赞。” 与时境雪寒凉到刻薄、嗜血到残忍的冷酷不同,萧关逢惊为天人的面容平静到宛如一潭死水,只是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竟让遇神杀神遇佛屠佛的时境雪也不自觉产生几分忌惮。 冷漠到脱离人间烟火的绝情——这是萧关逢在这一刻给时境雪留下的印象。 “家父身康体健,用不了多久,定会亲自来问仙尊讨回当年一剑之‘恩’。” 在时境雪打量萧关逢的时候,萧关逢也在审视时境雪。 凭什么? 这样一个眼里只有正道苍生、剑术武功、不通情趣的木头,凭什么得到她的爱? 时间不等人,时境雪没有耐心在这里虚耗,厉声道:“萧时清之子也好,争天之人也罢,敢挡本尊的路……死!” 音浪激荡间,灵力推动着排山倒海的怒海威压拍击而来,萧关逢仿若未觉,语气依旧无波无澜,就像一汪清澈的深涧,平静却不容忽视。 “仙尊稍安勿躁,关逢无意与仙尊为敌,倘若仙尊肯允关逢一件事,今日在场之人,仙尊大可全数带走。” 时境雪暗暗惊诧对方灵力底蕴浑厚如斯,果真当得起“争天”两字。 又不解对方何故将姿态放得如此低,不禁对他所求之事产生兴趣,“何事?” “我要云花莲!” 想到云迟离去时的决绝,萧关逢心中一痛。 他找不到她。 人域之中若还有一人能找到她,那人只会是时境雪。 生死一线牵,那是他此生都不可能得到的牵绊。 时境雪没有错过对方提到自家徒弟时眼中一闪而逝的波动,忍不住发出数声轻蔑的低笑,“本尊的徒弟,除了落雪岭,哪儿也不能去,除了本尊,她谁也不会放在心上。本尊劝你勿要再痴心妄想,免得到头来,伤情又伤心。” “倘若再加上凌剑宗方圆千里内的二百万修士性命呢?”萧关逢冷幽幽补充道。 “休要多言。”时境雪怒叱。 语毕,守君剑如潜龙苏醒,穿雾而出。 萧关逢从未指望时境雪答应,墨发轻扬,侧身避过银光一闪。 没关系,今日,萧兰山要饮尽天下修者之血,祭旗高挂,再将踏雪仙尊留在萧兰山。 她迟早会来。 上行界他要覆,通天柱他要斩,虚伪的天神终将坠落尘泥。 而她,他亦要。 只见滚滚雾海深处,拔地而起的一束金光贯彻长虹。 长歌剑出! (本章完) 第235章 对战 - 我家女仙太过多情 - 山羊吃胡萝卜 剑客对上剑客,往往选择短兵相接,采用最原始的方式,用手中的剑征服对手。 守君气节,长歌锋锐,皆为当世名剑,在各自主人手中焕发出无穷威力。 剑影摇曳,留下道道残影,一白一黑两道身影更是快如闪电,于目视距离不足半丈的苍灰浓雾中碰撞不断。 两人对峙六百余招难分伯仲。 时境雪蹙眉,原本那点惜才之情荡然无存,一招“雪断残阳”可碎山断海,剑光掠过,点燃方圆百里的浓雾,空气断流形成巨大真空区域,真空区域不断扩大推进,覆盖之处,神魔退避。 绝对真空顷刻冲击至眼前,萧关逢感受到空气遁远,灵气逸散,接着陷入极致的寂静中。 不,那寂静中并非空无一物。 剑罡之气! 那剑气比空气更密集,无孔不入,在绝对真空中缓慢横流。 当年,身为圣宗宗主的父亲与时境雪一样同是隐神后期修为,却被对方一剑散去修为,若非破空伞器灵以身护主,定会饮恨当场。 此一剑,乃是父亲一生之辱,也是整个萧兰山的耻辱。 “嘭!” 剧烈声响暴烈开去,绝对真空区域破开一道豁口,接着冲天金光喷薄而出,将天地都染成亮澄澄的灿金。 漫天金光中,一颗黑点急速倒退。 萧关逢堪堪稳住身形,忽觉丹田传来剧痛。 经此大动,无法分出足够灵力镇压丹田内的神力冰锥,那东西得了自由,又开始一下下撞击神元丹。 时境雪想速战速决,他亦如此。 否则,拖的时间太长,不待时境雪取他性命,冰锥也能要了他的命。 念及此,萧关逢一抹嘴角溢出的血丝,望向远处悬在金光中的白色身影,暗暗的想:时境雪,你这一招“雪断残阳”我破了,不知接下来我这一招“长歌·金芒刺”你可遭得住? 时境雪没想到对方竟能从绝对真空区域逃出,一面觉得棘手,一面又兴奋不已。 剑修一生征战,得遇一旗鼓相当的对手,是为大幸。 守君剑感受到主人身体里爆棚的血液在翻滚,也越发躁动,剑鸣铮铮,期待着一场酣畅淋漓的对战。 只见萧关逢大开大合挥舞长歌剑,漫天金光一点点汇聚,最终于剑尖聚拢成一点金芒,那金芒离剑而去,恰如一颗流星朝时境雪砸去。 时境雪眉目冷冽,从容不迫以本命白屏格挡。 能溶解一切攻击的白屏,遇到珍珠般大小一点金芒,竟如纸糊的一般,一碰即碎。 金芒击碎上千张白屏而速度未减,最后被时境雪以守君剑剑身击落,但时境雪也因此负伤。 见一击未毁去守君剑,萧关逢立刻发起第二击。 时境雪与云迟性命相系,杀不得,甚至不能叫他受太重的伤,毁去他的命剑,让他失去对抗的资本,才是萧关逢的目的。 萧关逢欲毁掉守君剑,恰好时境雪与他想法一致。 对付一名骄傲的剑修,还有什么比挑掉他的剑,摧毁与他同生共死的剑灵,更让剑修受挫和绝望的呢? 都想征服对方的两人,不顾身上的伤,再次战斗至一处。 这回,两人心照不宣的飞离苍灰雾海,将战场移到万丈高空。 苍灰雾海上空不时传来兵器相交的声音和巨大爆破声,忙于破阵的断念、洛无情、茅九功等少数大乘期修士判断出高空正有高手对战。 听动静,对战双方修为远在他们之上,不用想,其中一人定是踏雪仙尊。 至于另一人……不禁让人好奇,究竟是谁竟能与踏雪仙尊对战数千回合而没有败下阵来。 再说,一路朝北往萧兰山秘地入口前进的云迟离战场很远,听不到高空对战的动静,也听不到伐逆大军的痛苦哀嚎,更听不到被困雾绞阵之人的长吁短叹,但她也知道自家师尊和人打起来了。 因为她每走一段路程,手腕处的生死契红线便跳动几下,心脏也跟着钝痛两下。 这种痛和目睹萧关逢受伤时的刺痛全然不同,她知道是师尊受了伤,引起的连锁反应。 能让师尊受伤,却又不重伤他,除了萧关逢,还能有谁。 若是沈昭,逮住机会,定会狠狠打击师尊。 想到萧关逢为了她不敢重伤师尊,而她却要去做令他失望的事,云迟心里像是堵了块大石头,说不出是何种滋味。 他定是担心伤到孩子才对师尊留手。 万一……师尊重伤了他怎么办? “花莲。” 云迟垂丧着脑袋胡思乱想,听到陈景唤她赶紧一甩脑袋,抛开杂念,快步跟上。 得益于陈景曾多次造访前生门,又与尤渊是拜把子兄弟,对前生门阵法群有过深入研究,加之威力大的法阵都用来阻击伐逆大军了,故此云迟他们走的这条路线相对安全不少。 一路行来,他们成功避过几十个法阵,和七八波巡逻队,有惊无险抵达秘地入口附近。 两人躲在一处废旧宫殿的顶部,趴着张望不远处的秘地入口。 云迟在储物袋掏了掏,“只有一颗幻神丹了,你留在这里,我去挖灵源石。” 陈景按住云迟的手,“我去。” “不行。”云迟摇头,“你没见过灵源石,不知道灵源石长什么样,对萧兰山也不熟悉,我去,胜算会大一些。再说……能打开玄门的,只有我。” “万一他们发现你怎么办?不是说时刻有人监视入口吗?” 身为男子,岂有让女人以身犯险,自己反而躲在后方的道理。陈景说什么也不同意。 云迟懒得与他犟,手掌一捂,把最后一颗幻神丹拍进嘴里。 跳下房顶前,云迟拍拍陈景肩膀,宽慰道:“放心,就算倒霉被抓住,萧关逢也暂时不会杀我。” 除非他想一尸两命! 支撑数千阵法运转,为萧兰山遗址防御屏障提供源源不断能量供应的灵源石,就埋在那扇漆黑烙金纹理的苍古大门正下方的一个人工洞穴中。 通往洞穴的入口,在大门背面,打开机关的钥匙,挂在她的脖子上。 服下幻神丹,变成透明人。云迟站在通天高的大门背面,咬破手指弹了几滴血到门板上,原本空无一物的门板之上,一个小小的洞口缓缓现出。 她手里拽紧空间石,抬头神色纠结的盯着漆黑大门正中的小洞。 犹记得萧关逢带她离开萧兰山出去散心那日,他牵着她的手也站在这里,亲手把通往地下的入口钥匙由长歌剑换成空间石,再亲手把空间石挂在她脖子上。 “我将萧兰山的命脉交给你,也把萧兰山上万旧部的性命交给你,以及我的命运生死,都交给你,你要保管好了。” 说这话之时,萧关逢眼中情意款款,情意里还带着道不尽的期盼。 “呼——” 云迟深深呼出一口气,终究还是将空间石卡进小洞里。 (本章完) 第236章 破阵 - 我家女仙太过多情 - 山羊吃胡萝卜 平整如镜的漆黑石门板,在空间石卡入小孔后,自小孔处生长出一根根暗金沟壑,像藤蔓般蜿蜒着朝四面铺展开去,片刻铺满整片黑石门板。 “轰隆隆!” 短暂嗡鸣后,云迟被一股引力吸入门板中。 待看守秘境入口的守卫注意到动静,急匆匆赶来时,苍古大门已再次恢复宁静。 暗金流纹消失,漆黑小孔藏了起来,门板光滑似镜。 守卫以为自己眼花了,摇摇头,嘀嘀咕咕离去了。 进得密道,面对九条分叉路,云迟傻眼了。想了一下,决定解开灵力封印,放出小花。许久没闻过新鲜空气的小花重获自由,欢快的叽叽喳喳,“主人呀,这是哪里?好黑。” “快发挥你狗鼻子的特长,闻闻哪条路里的灵气最浓。” 小花对灵气感应十分敏感,让它选路比自己选靠谱得多。 “人家不是狗……”小花委屈的嘟囔,乖乖飘着圆滚滚的身子凑近每条通路口,伸长了脖子嗅啊嗅。 云迟抱着胳膊等在后方。 不知是不是错觉,离开萧关逢后,红团子好像瘦了。 瘦了好,瘦了不占地方,吃的也少。 咻咻!“这里!”小花飘在其中一条通路口,抖动着身子,童音脆生生的,激动的大喊,“这里面好香,有好吃的灵气,主人快来。” 不多时,一主一仆伫立在一潭浅水池旁。 半个拳头大的灵源石静静躺在池底,散发着五光十色的柔光,两头分别连着两条灵脉。 粗的那条从萧兰山秘地分裂而来,用以催化灵源石在短间内长出灵脉;细的那条正是灵源石新长出的灵脉,差不多两丈粗。 云迟把小花留在浅池边,自己则脱掉靴子,撩起裤腿衣袖下了水。 脚尖刚触及水面,眼前景致登时变了再变。 闭眼再睁眼,已回到日思夜想的北野大蛮泽。 从少主大帐走出来,迎面碰见端着水盆的侍女,二话不说,扬起一拳捶在侍女面盘上。 接着,空间极速扭曲,一眨眼又回到洞穴中。 “嘶——” 脚丫子没入冰凉的池水,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我就知道,尤渊都知道布个阵守护灵源石,萧关逢心思缜密,怎么可能落后,还好没在岸上捞石头。” 云迟弯腰,“啪嚓”一下把灵源石从灵脉端掰了下来,嘴里念念有词,“就是太笨,怎么都不知道换个阵法。” 这十八军府阵从前拦不住她,如今更拦不住。 “小花花,过来。” “嗯嗯。”小花屁颠颠荡到池子上方。 云迟抬手招呼小花,指着那条较细的灵脉,“这条细些的灵脉赏给你了。”随后又指向另一侧,“粗的这条不许啃。” 云迟盯着已经抱住灵脉不撒手的红团子,“听懂了吗?” 小花很想回答主人,可惜嘴没空。 “饿死鬼投胎!”云迟爬上岸,一面擦干脚上的水渍,一面嫌弃的睨了眼大快朵颐的某刀灵。 …… 经过四日磋磨,十二万主力大军死伤惨重,幸存者不足六成。余下的人,也被接踵而至的法阵和不时出来骚扰的黑巾蒙面人冲散。 混乱中,方牧生与凌剑宗弟子走散,沿途救下十几名峰海派弟子后,偶遇洛无情带领的队伍。 没过多久,又深陷阴煞旗阵。 阵中阴旗穿插斜飞,短短两炷香,已夺去一百多条性命。 大半个时辰后,才在七八位阵法师合力下找出阵门。 听完破阵之法,方牧生转身对洛无情和一名峰海派亲传弟子道:“我带十人攻击玄位将阴旗引到玄门,尊主、刘师兄,你们趁机攻破黄门。” 神经紧绷四五日不得放松,洛无情娇媚的脸上现出疲态,“还是我来吧。” “虽然尊主修为高深,但所修功法至阴至柔,然晚辈乃金火双灵根剑修,至阳至刚,对付阴旗再好不过,尊主还是莫要与晚辈相争了。” 方牧生搬出的理由有理有据,洛无情只好作罢,专心投入到击破黄门的任务中。 很快,以身作饵的十一人只余下方牧生一个有生力量,而黄门仍旧坚固如初,眼看方牧生灵力即将消耗一空沦为旗下亡魂,阴煞锋利又诡谲飘忽的阴旗突然静止不动了。 方牧生等人还未反应过来,阴旗像暴雨般啪嗒嗒往下落。 令人闻风丧胆的阴煞旗阵——破了! 萧兰山大护法萧如乔第一时间得知数千阵法被破的消息,弯眉一挑,转过身,面向黑压压的旧部,高举长剑,声音又冷又厉,情绪激昂的高呼,“萧兰山圣宗和内族的子弟们,三千年了!” “三千年来,敌人以胜利者的姿态安享太平,而我们却要躲在阳光照不到的阴暗里苟延残喘、痛苦哀嚎。我们做错了什么,要带上这该死的黑帛,像过街老鼠一样活着!” “我们的父母妻儿、兄弟姐妹又做错了什么,要被剥皮抽筋、挫骨扬灰,永镇黑白血碑之下!” “而我们的宗主、家主、长老又做错了什么,要遭受生生世世的诅咒,生不得、死不得!” “只因我们姓萧,想还人域一个公道、一个太平,就活该背负骂名,活该生活在地狱里,活该被人像牲口一样说杀就杀吗?” “三千年了,今日,仇人再次站在我们面前,我们该不该杀?” 该! “三千年了,今日,解救亲人朋友的唯一机会就在面前,我们该不该抓住?” 该! 该!该!该! 杀!杀!杀! 法阵迫停,很快,在法阵中伤亡惨重的主力大军与雾绞阵中的五千先锋部队汇合,在断念、茅九功、洛无情等人的带领下,朝着萧兰山秘地行去。 与前来迎战的萧兰山旧部,于距离秘地入口一千六百里处狭路相逢。 此处面朝大湖、背靠峻峰,一座极其巍峨的宫殿残垣矗立在峰顶,峰底是环山而建的巨大圆形广场,命名为兰合广场。 经年的风霜与蹉跎,原先恢弘大气的广场残破不堪,显得萧索寂寥。 在广场断石板的缝隙里,尚有三千年前那场屠杀留下的风化成乌黑的血渍。 萧兰山旧部着黑衣,个个黑巾掩面,只留下一双双仇恨猩红的眼睛盯着伐逆大军,而原本吵吵嚷嚷的伐逆大军,在龙精虎猛的敌人面前,也打起了十二分精神。 无论是伐逆大军,还是萧兰山旧部,个个手握命器,一动不动站成一尊尊雕像。 诡异的是,对垒双方,像是说好般,竟没有一人打破僵局。 他们都在等。 等待进攻命令。 然而,双方下达命令的人,还在高空中打得热火朝天。 “嘭!” 又一次全力出剑,冲击波落在群山中引起十级地震一样的地动山摇。 时境雪没有理会嘴角涓涓外冒的鲜血,目光冰冷的望向身受重伤的对手,“你有旧伤在身?” “是又如何?”萧关逢将长歌剑杵在身前才堪堪稳住身体不至于摔到,“我若想杀你,十招之内必胜之。” 时境雪不觉得方才的战斗对方有对他留手,“狂悖之徒!” “本尊从不趁人之危。” 说完,时境雪一拂衣袖,朝伐逆大军而去。 而留在高空的萧关逢,呕出两口淤血后,握紧的拳头把掌心都抓破了,目光是从未有过的阴翳。 她终于来了,却是来取他性命的。 (本章完) 第237章 暴露 - 我家女仙太过多情 - 山羊吃胡萝卜 失去灵源石,光线也照不进来,洞穴内昏暗幽静。 云迟提溜着小花晃了晃,眉眼笑开,“不错,圆滚滚的,半月不用进食了。” 等过几日铿锵加固完成,再那么往刀里一拍……搞定。 “嗝!”小花打了个饱嗝。 摇头晃脑的,好像喝醉的奶狗子,憨态可掬的模样逗得云迟哈哈大笑。 可当她志得意满从密道出来,看到直挺挺立在门外与瘟神无异的梧心,心里一咯噔:这根朽木头怎么在这里?好在幻神丹药性还没消失。 云迟自以为瞒天过海,大摇大摆从梧心面前走过。 “夫人,您要去哪儿?” 冷不丁一句问候,十个胆也能吓破,云迟顿住脚步,疑狐的转过身,却见梧心一手持黑琴,一手提着盏琉璃灯,视线仍旧望向大石门的方向,似乎并未注意到她,方才的话,更像是自言自语。 是不是故弄玄虚,一试便知。 云迟走到梧心面前,伸手在她面前晃了晃。 岿然不动!比沙漠里风吹日晒的石头还稳定。 “咧——” 梧心睨了眼用手扒拉眼皮朝她做鬼脸的女子,冷冰冰开口,“夫人,公子有请。” “啊!”云迟委实被惊吓得不轻,白日撞鬼般倒退一步,“你看得到我?” “公子说夫人吃了幻神丹,让我带来隐魄灯。” 云迟听着,视线下移,又打量了两眼梧心手里提的那盏其貌不扬的小灯。 也是,幻神丹本是萧关逢独创的,数千法阵一朝报废,傻子也能想到有人动了灵源石。 至于那潜入密道的贼人…… 除了她,还能有谁。 云迟干笑两声,企图打马虎眼蒙混过关。 “这位既漂亮又温柔的姐姐只怕认错了人,你我此前并未见过,我也不认识你家公子,幻神丹是我花大价钱从拍卖行买来的,你再好好看看。” 云迟说着话,把脸凑近了让梧心瞧。 “夫人!”梧心重重唤了声,“目下萧兰山尚未脱困,公子心力交瘁,还望夫人莫再添乱。” “这位姐姐,虽然我很想帮你,但我真的不是你家夫人,我不过是听说萧兰山有宝贝,想着浑水摸鱼,偷偷摸进来的。” 云迟说着摊开手掌。 “这不,转了老久,连块石头也没挖到。姐姐你该找人找人,该挖宝挖宝,我先走一步。” 说着,扭头就要开溜,梧心冷冰冰的声音蓦地在脑袋里炸开,“梧心认得夫人与夫人长什么模样无关。” 云迟惊奇的瞅瞅梧心,确定她并未张口,也不是神识传音。 “奴契。”梧心继续触动奴契,将想说的话直接传递给云迟,“夫人是主,梧心是奴,所以夫人能听到我的声音。” 事到如今,真想狠狠咬罪魁祸首一口。 既然被识破,再没有伪装的必要,云迟抬了抬眼,“如此说来,无论我在哪儿,你都能找到?” 梧心知道主子在想什么,“萧兰山的奴契,主子能随时召唤契奴,契奴却无法监视主子。” 云迟“哦”了声,忽而眸光微亮,“既然我是你的主子,那你是不是该听我的。” “夫人,公子该等急了。”梧心避而不答,只想快些回到战场。 “契奴可以同时有两位主子?” 似是没想到她会问这个问题,梧心微微愣怔,有些失落的答道:“不能。” 听到这话,云迟圆溜溜的大眼睛微微眯了起来,意味深长打量两眼梧心,半晌才道:“带路吧。” 御风而行,梧心走在前方,云迟走在后方。 离开前,云迟偷偷朝某个方向瞥了眼,可惜幻神丹药性尚在,陈景又没有隐魄灯,从他的方向看过去,只看到一名全身是黑的女修在秘地入口处站了一阵,又莫名其妙飞走了。 …… 时境雪一身白衣胜雪,稳稳立在伐逆大军前方,粗略估计了下损失,双眼瞬间寒了好几个度。 转身面向萧兰山旧部时,萧关逢已经赶来,同他一样,站在阵列最前方。 身如翠竹傲然,丝毫看不出重伤在身的颓靡。 为了认清楚敌人,萧如乔命人驱散了这一片的迷雾,是以此刻,对峙双方,都将敌人瞧得真真切切。 “他便是传言中的争天之人,差点斩断通天柱的那位?没想到竟是生得这副模样,说天神下凡也不为过。” 第一次见到萧关逢真容的人忍不住低声窃语。 而凌剑宗弟子则个个怒容满面,尤其看到他手里那把金色长剑,恨不得将站在面对的黑袍男子碎尸万段。 在他们看来,萧贼处心积虑潜入凌剑宗,就是为了毁掉藏剑阁、夺回命剑。 更气的是,引得女弟子们个个春心萌动,让许多本来能找到道侣的男修找不到道侣,甚至还恬不知耻引诱英明神武的宗主。 伤人夺命的法阵破了。 目测萧兰山余孽不过万余人。 反观伐逆大军,哪怕在法阵中陨落众多,也还有将近六万人。 以六对一,胜算很大。 断念合计了下敌我实力,一扫先前被法阵纠缠的惊惶,蠢蠢欲动的心思又忍不住支棱起来。 她上前一步,义正严词的大喝:“萧贼,三千年前让你逃了,今日便是你的死期。” 她不说话还好,一说话,萧如乔的副手立刻认出她来,“大护法,三千年前那群人里,有她。” 伐逆大军中,诸如断念一般想法的人有许多。 认为萧兰山旧部不过强弩之末,不足为惧,一旦打起来,六万大军一人一口唾沫也能将其淹死。 不怪他们妄自尊大,若是真刀实枪对阵,萧兰山必败。 然兵家之诡,向来变幻无常。 雾,不知何时又一点点聚拢过来,等到伐逆大军注意到时,浓雾已经将他们与萧兰山旧部隔绝成两个世界。 这时—— 从队伍后方传来的嘈杂声引起茅九功等人的注意。 “怎么回事?”玉清宗弟子奉命查看,好不容易挤到事故中心,见到一名灰衣散修躺在地上出气多进气少,眼眶周围顶着两个黑黑的大眼圈,活像熬了三百年不睡觉也不打坐。 咚!咚!咚! 旁观的修士正欲答话,忽觉眼前一黑。 玉清宗弟子看着像是砍到的麦秆般呼啦啦倒下的一大片人,认识到事情的严重性,正欲折返回禀宗门,便听前方传来喊声。 “雾气有毒,闭气!” (本章完) 第238章 重逢 - 我家女仙太过多情 - 山羊吃胡萝卜 伐逆大军顿时兵荒马乱,两三息时间,连修士的随身灵宠都闭了气。 “现在才发现,晚了。”左护法萧季冷哼。 他生得人高马大,原本姓沈,同沈昭一样,是萧关逢母亲的亲侄,因父母去得早,便由姑母姑父养育长大,萧兰山覆灭后,以为姑母姑父一家死绝了,遂私自改姓了萧。 伐逆大军自认为数千法阵不攻自破,留给萧兰山余孽的,只剩赤身肉搏一条路,哪里想得到,自打他们进入雾海,便已经中毒,那数千法阵,不过是为了让他们在打斗中加快毒素蔓延。 到这会儿,大乘期修为以下的修士,早已毒入骨髓。 世人只知药王韩修蕴是十万年来唯一一位神丹师,殊不知韩修蕴有位青出于蓝的传人,尤其萧兰山遭劫后,萧关逢弃了丹道,一门心思研究起修者嗤之以鼻的毒道。 今日这毒,便是他为伐逆大军精心准备的。 此毒名唤“相杀”。 按理说,修炼到化神修为,捱过九天雷劫,人间的毒是万万入不得体的,然而在此毒面前,化神修士与元婴结丹筑基修士无甚区别,此刻早已躺在地上不动了。 饶是茅九功、断念、洛无情等大乘修士,也开始头晕眼花。 唯有时境雪不受影响。 时境雪飞身至方牧生旁,释放灵力朝方牧生眉心探去,眉头越皱越深。 昏迷的方牧生睁开眼,瞧见一名黑巾遮面的“萧氏余孽”居高临下盯着他,登时警铃大作。 “大胆!”方牧生大喝,弹跳起来,追风剑出鞘,朝前刺去。 时境雪抬手打出一束幽蓝灵力,将双目猩红的方牧生敲晕过去,转身,却发现不断有人苏醒,醒来的人见谁都像萧兰山余孽,见人就杀。 洛无情等四十多位大乘修士理智尚存,见情况不对,悉数聚集到一处。 时境雪提溜着方牧生也赶了过来,脚还没沾地,方牧生又醒了,张牙舞爪要杀人。 无奈,时境雪只好画个结界将方牧生单独关起来。 断念上前一步,朝时境雪拜了一礼,“我等中毒不深,可自行逼出毒素,有劳仙尊。” 时境雪颔首,刷刷几剑划出四面白屏将四十几人护在其中。 萧兰山旧部被仇恨和愤怒浸淫了三千年,岂会给他们留下喘息之机,随着萧关逢一声令下,滚水下饺子般一窝蜂朝打坐调息的四十多人杀去。 “除了时境雪,其余人等,一个不留。” 萧关逢一马当先冲在最前方,一剑斩破白屏,紧紧缠住时境雪,不让他有驰援的机会。 待云迟赶来,见到的正是伐逆大军自伤残杀、不死不休的血腥场景,冲天的血气熏得她几欲呕吐。 “他们这是怎么了?” 梧心没有回答她,拨动黑色琴弦,身形一闪融入浓雾中。 雾实在太浓,且十分诡异,释放全部精神力搜寻,也只能看到五丈方圆,方才还在视野范围的梧心,也隐匿在杀声中,连片衣角也瞧不见了。 好在幻神丹药性还剩下小半个时辰,暂时没有成为攻击对象。 “莫非这雾能使人迷失心智?”云迟喃喃道,往怀里一掏,提出呼呼大睡的小花。 小花在睡梦中感到一阵地动山摇,迷迷糊糊睁开眼睛,委屈极了,“主人……” “这些个雾,快给我吞了。” 咻咻!小花胡乱闻了闻,闻到铺天盖地的血腥气,摇头抗拒,“主人,这个不好吃,好臭,小花吃了会拉肚子的……哎呦!” 一巴掌下去,小花更憋屈了,云迟没半点怜惜之心,把它提到眼前威胁道:“我数一下,不去的话,炖了你喂狗。一……” “主人不要呀,小花好饿,要去吃饭了。” 云迟瞥了眼“咻”一下蹿到空中,张嘴吸气的红团子,然后运转灵力贴地飞行,小心躲避着四处横飞的攻击,寻找着时境雪的身影。 半个时辰很快过去。 别说时境雪,连个熟人也没遇见。 幻神丹甫一失效,一束拂尘挥出的光影立刻劈头盖脸扫来,云迟反应迅捷,身子一歪险险避过。 于是只能拿上弯刀,一面格挡接踵而至的攻击,一面艰难前进。 渐渐的,雾淡了些。 修士打架战线拉得极长,上一刻还在这座山,下一刻便到了十里之外。 云迟已骑到星凰鸟背上,穿越崇山峻岭、楼台宫阙废墟,在茫茫人海中寻找,雾越来越淡,视线越来越清晰,飞得也越来越快。 星凰鸟速度奇快,等闲修士追不上她,但不包括大乘巅峰修为的洛无情。 裹挟雷霆之势的多情鞭挥来,恰如一条冒着蓝色闪电的巨龙咬来,云迟心下大骇,全力驱动星凰鸟闪避,“洛姐姐,师叔,我是花莲……等等,你清醒清醒,杀了我,二师尊非得从土里爬起来找你算账不可……” 长时间的交战,毒素已侵入洛无情的神识,此刻的她,敌我不分杀红了眼。 哪里还分得出师侄师姐。 云迟自知不是洛无情的对手,趁机抓住空间石,打算逃遁,岂料洛无情鞭子更快,一下抽在她的手背上,再顺势一绞一拉,竟硬生生扯断悬挂空间石的绳子。 小小的空间石也被甩出老远。 此时。 萧关逢和时境雪在万丈高空斗得不可开交,同时瞥见一团火红升上天来。 小花将萧兰山三千年集聚的雾气吸食了七七八八,身板鼓起飘在空中,像一团连绵千里的红云,投下的阴影将萧兰山遗址遮挡大半。 “嗝!”小家伙摸摸肚子,晃晃脑袋咕哝,“主人,肚子好痛,小花吃不下了……嗝……” “萧萧……嗝……” 它有一个多月没见萧关逢,眼下看见萧萧站在不远处,激动的连续打了七八个饱嗝,膨胀的肚子占时收不回来,但丝毫不影响它撒娇。 萧关逢收了剑势,被一团扑上来的红云裹住。 小花用自己软软的肚皮蹭着萧关逢,时境雪立在一旁脸色黑成锅底,一股被无视的恼怒攀上心头。 斗着法呢,能不能专心点! 萧关逢擦掉嘴角的鲜血,摸了摸小花软绵绵的肚皮,“主人在何处?” “嗝,萧萧,主人欺负小花,强迫小花吃臭烘烘的灰雾,她要把小花炖汤喂猪。” 听闻云迟来了战场,萧关逢心头一滞。 时境雪识不得小花,见萧关逢突然俯冲而去,以为他要逃,手掌一推,守君剑循着黑色身影冲击过去。 云迟挨了洛无情好几鞭,后背和右臂皮开肉绽。 眼瞅着蓝光幽幽的鞭子再次抽来,云迟避无可避,右手不自觉护住腹部。 鞭子落下来时,她睁大了眼睛,离她半寸之距的长鞭被一小股灵力弹开,接着疯疯魔魔的洛无情被一掌震到另一个山头。 巨大的阴影笼下,顺着精致玄袍滚边往上,云迟瞧见暗光皮革箍住的蜂腰立得笔直,鼻尖充斥着浓浓的血腥气。 是他!他受伤了! 当她抬高下颌,企图将他的脸纳入眼底时,一声极其突兀的刀剑入体声自头顶传来。 (本章完) 第239章 知错 - 我家女仙太过多情 - 山羊吃胡萝卜 滴答……滴答…… 几滴温热的液体滴到抚在腹部的手背上,云迟脑袋一片空白,缓慢而机械的抬高头,昏暗的阴影里,一柄长剑从男子左胸膛穿了出来。 锋利的银白剑尖被鲜血染得红彤彤的,滴着血。 “不要!” 云迟用此生能喊出的最大声音吼了出来。 却眼睁睁的,目睹那四尺长剑彻底穿刺而过,直到剑柄从血洞里穿出。 守君剑从萧关逢胸膛穿过,打了个弯儿回到时境雪手中,剑身一抖,将剑尖沾染的鲜血抖落得干干净净。 时境雪紧随而至,看到趔趄两下瘫软到女子肩上的男子,冷冽的眸光微眯。 两人交战数千回合难分胜负,这一剑,不该躲不掉才对。 唯一的解释就是……他分心了。 高手过招,胜负只在毫厘之间,片刻分神,则意味着一败涂地。 时境雪瞥了一眼面色惨白的女子,并未将她认出来。 若说之前他对萧关逢尚有几分惺惺相惜之情,经过毒雾一事,已然心冷如铁,他面无表情抬起右臂,幽蓝灵力逼入剑中,墨发随风轻轻飘动。 云迟看出时境雪的意图,慌忙把脱力的萧关逢放倒在地,站起将他护在身后。 “师尊,我是花莲,弟子求师尊不要杀他。” 伪装撤去,露出了女子娇美又俏皮的脸庞。 “花莲……”时境雪无声咀嚼着这两个字,终于认出自家逆徒,目光愈加冰冷,瞧着刻薄又无情,冷声吩咐:“给本尊滚过来!” “师尊!” 云迟扑通一声跪下,双臂大大张开,挡住时境雪看向萧关逢的视线。 “弟子有错,任凭师尊要打要杀,请师尊放过他。” 说着,仿佛看不到尖锐的碎石,额头重重砸向地面,“弟子求师尊高抬贵手。” 时境雪收起长剑反手背在身后,足尖轻点,跨飞过去,徒弟的脑袋就伏在脚边,“抬头。” 云迟置若罔闻,“请师尊高抬贵手!” “抬头!”时境雪憋了气,冷到骨子里的声音低叱一声。 刻进骨髓的恐惧因为这一声低喝苏醒过来,伏在地上的肩膀止不住微微颤抖。 “抬头!”时境雪怒极,音调陡然升高。 无数次挨揍的经验告诉云迟,自家师尊已濒临暴走,不敢再忤逆时境雪,乖乖抬起头来,一双大眼水汪汪的睁着,里面铺满惊恐和担忧。 光洁的额头,已然磕出细细密密的血纹。 时境雪阴晴不定的看着徒弟梨花带雨的俏脸,单膝着地蹲下身。 “师尊……” 云迟直视着时境雪的眼睛,害怕极了,心脏处从萧关逢倒下便开始的刺痛席卷周身,痛到连脚指头都不自觉蜷缩。 此刻,时境雪的眼睛比落雪岭积年的风雪还薄凉。 那双眼睛冷幽幽射过来,就像被一只饥饿到极点的狼盯住般,令人呼吸不畅。 兀地,时境雪抬起左手掐住云迟的下颌。 力道极大。 云迟有种下巴被掐碎的错觉。 恍惚回到了初上落雪岭那些胆战心惊的日子,师尊一个不高兴,随时会掐着她的脖子逼着她哭,然后再重重咬烂她的脸。 时境雪最见不得她泪眼朦胧的模样。 每次见到她流泪,都会忍不住咬上去,将微微泛着咸味儿的泪水吸食干净,顺便再喝两口血。 她的血是甜的,让人上瘾。 他花了一百年才戒掉这个习惯,此刻见了,仍抑制不住内心的恶兽。 云迟将时境雪眼中刹那间流露的嗜血锋芒瞧得真切,眼泪流得更凶猛了,像决堤的洪水,一串串的流。 从前,她怕极了时境雪捏着她的下巴近乎贪婪的舔她的眼泪。 而此刻,却盼望着他狠狠捏碎她,她知道,师尊每次伤了她都会无比自责,然后拼命对她好。 对她好,她便可以求他放过萧关逢。 “怕了?”时境雪松开她的下巴,抬高拇指,替她擦去一边眼角的泪水。 云迟点头。 “知错了?” “弟子知错。” 时境雪大拇指一下下摩挲着她的脸颊,动作十分轻柔,好似有用不完的耐心,“错在何处?” “弟子不该偷跑出来,不该让师尊担忧,师尊,弟子求求你,放了他吧……嗝!” 云迟说着,很不争气的打了个哭嗝,时境雪仿若未觉,语气平静道:“你这条命是本尊的,你的这颗心也是本尊的,没有本尊允许,怎可给了旁人。” “弟子没有。” 云迟把头摇成拨浪鼓,“师尊,弟子没有,弟子……弟子心里想的只有师尊,师尊,弟子真的知道错了。” 听到这话,时境雪心里微微一动。 但见她呼吸越发急促,唇色煞白,心口也剧烈起伏,目光又冷了下来。 “这里感觉如何?” 云迟垂眸看了眼指在自己心口处的手指,虽不明白时境雪为何有此一问,还是老实回答,“痛……” 岂料,在她呢喃出“痛”字后,到目前为止还算和颜悦色的师尊倏地再次掐住她的下颌,目光更是凶狠的近乎残忍。 接着,左边脸颊陡然一痛。 时境雪气急,不管不顾咬了上去。 想着像过去每一次那样肆无忌惮咬破她、咬痛她,然而,当余光瞥见她紧紧咬住的唇,和极力忍耐坚定的目光时,通身的力气泄了大半。 在云迟惊诧的目光中,时境雪微微压低头,轻轻咬在她的唇上,细微的摩挲。 他本想等一等。 等他将脾气磨炼得再好些,等她忘却那个恶劣的、残忍的师尊,等铲除萧氏余孽以后。 等到一切水到渠成,等到他彻底弄清自己的心意。 因为他知道,不管她现在同谁在一起、曾经同谁在一起,她的心里,只会有他,只会是他。 然而,她却告诉他,她的心在痛,痛到浑身颤抖,痛到嘴唇麻木。 为了另一个男子。 云迟惊呆了,忘记了哭。 这一日,她盼了许久,时常想象师尊的唇会是什么味道,可真当这一刻来临,她却没有心思去细细的品,也不觉得享受。 满心想的、念的,祈求的、盼望的,是身后重伤昏迷的男子能安然无恙。 甚至觉得,只要他能活过来,再抱抱她,哪怕他关她一辈子,叫她一辈子不得自由,也没什么所谓。 (本章完) 第240章 救治 - 我家女仙太过多情 - 山羊吃胡萝卜 时境雪唇齿重重磋磨着女子娇嫩的唇瓣,与其说是吻,更像啃咬。 直到嘴里传来一股股甜腥,才猛然惊醒。 时境雪尝够了,也终于弄明白,为何自己百年前愿意为了她自刨元丹,为何会想也不想将自己的生命与她紧紧捆在一起。 他承认,他爱她。 在他未曾察觉的时候,不可救药的爱上了她。 就算他再不愿承认,也无法否认,他爱上了自己的徒弟。 为了她,连仙也不稀罕做了。 时境雪目不转睛盯着被自己咬得红肿冒血的嘴唇,视线落在云迟脖子和手臂的伤上,又注意到她还跪着,剑眉深深蹙起。 时境雪捧起云迟将泣未泣的小脸,动作僵硬的,用空前轻柔的力道替她轻轻擦拭泪痕。 一面擦拭泪痕,一面往她身体里输送灵力治伤。 见云迟面色好转,时境雪瞟了眼躺在地上的男子,转向云迟,轻声道:“为师问你,做为师的道侣,或救他,若让你选一个,你当如何?” “救他。”云迟想也不想答道。 接着急急抓住时境雪的小臂,眼里的焦急藏也藏不住,“弟子知道师尊对弟子只有师徒情谊,弟子以后再也不敢痴心妄想,师尊,求求你,不要杀他。” 说着,眼泪又一次夺眶而出。 听到这话,时境雪背脊一僵,对她的回答很不满意,转念一想许是自己问的不恰当,于是打算换一个问题。 “若为师告诉你,待上行界重获安宁,为师会娶你,前提是你再不许看其他男子一眼,并将现在有的那些关系剪除干净,你可愿意?” 云迟仍旧想也不想的答道:“弟子爱慕师尊,弟子愿意。” “求师尊放过他,师尊让弟子做什么弟子都愿意。” 时境雪将云迟拉起来,双手扶着她的肩膀,定定的看她,“告诉为师,你爱他吗?” 云迟摇头,可眼泪却止不住的流,“弟子心里只有师尊一人,只想与师尊长长久久。” “既不爱他,为何要救他?”时境雪明知故问。 云迟垂着头,斟酌着要怎么答才能不惹怒时境雪,同时让他答应放过萧关逢。 “师尊,他虽是萧兰山之人,罪该万死,但他对弟子的心是真的,也曾数次为弟子出生入死。弟子这心悸之症因他而得。” “弟子今日救他,也算报了他的恩情,往后不必再时时挂着,弟子日后与师尊两相欢好,时日一长,便再也记不起他是谁,心悸之症也能痊愈。” “若他今日死了,弟子便再没有报恩的机会,定然一生不得释怀,纵使弟子与师尊鹣鲽情深,也难免想起他,一想起他,弟子的心悸之症就会犯。” “心悸之症犯时,弟子生不如死。师尊,求你看在弟子的面上,今日就饶了他吧。况且,若非救弟子,他也不会……” 云迟说着话越哭越凶,哭得时境雪心里极不是滋味。 有句话她说的对,若萧关逢死了,她的心悸之症只怕再难痊愈。 时境雪微不可察叹了口气,“若今日是他要杀为师,你也会挡在为师面前吗?” “会!”云迟哭着接近于吼,“弟子会让他先杀了弟子。” 这时。 两名发了疯的宗门弟子打斗着从上空路过,时境雪忽然想到什么,终于下定决心。 “别哭了,为师答应你今日不杀他,但你也要答应为师两个条件。” 一听萧关逢有救,云迟用手背抹了抹眼睛,哽咽道:“弟子答应。” 莫说两个,就是一万个,她也不会犹豫。 时境雪在两人周围画上结界,往云迟手上的银戒中藏了一只雪鸢,又抱了抱云迟,“在此处等为师,不要乱跑。” “嗯。”云迟点头,“师尊放心,弟子一定会让他交出解药。” 说完,乖巧的依偎在时境雪怀里,任由他揉自己的脑袋,待时境雪离开,才迫不及待转身去看萧关逢。 接着,把从前萧关逢给她的所有保命丹药都拿了出来,一股脑给他全灌了下去。 喂完丹药,把双手在弯刀上用力划拉两下,每只手划拉出两道长长的口子,然后用手捂住萧关逢黑洞般汩汩冒血的心口。 启星之力运转,源源不断的血色星斑从掌心进入他的心口。 星斑在他体内流淌,点燃源源生机,星斑行至心脏处,云迟登时心疼得无以复加。 他的心脏破了个大洞,一鼓一鼓淌着血,心跳微弱到可以忽略不计。 比起剑伤,丹田简直一塌糊涂,像是冻在千年寒冰里,灵力或启星之力都进不去,也无法判断他到底受了什么伤。 云迟把驭星术守护技、祝福技、往生技等能够用来治伤的技法全施展了个遍,用星线缝合了心脏的伤口,又用生机星斑强行止住血,可丹田的伤却让她绝望。 “你快醒来,我错了,我不该去挖灵源石,那些人的死活与我何干,是我害了你。” “你要敢死,我就喝打胎药,喝两碗。不,十碗,让你儿子也下去陪你。” “……” “我数一二三,你若不醒来,我明日便嫁给别人,然后忘了你,叫你做鬼也找不到我,一、二,你快起来呀……” “你这个傻子,你还不知道,我早就背着你和别人好了,你快起来骂我,打我也可以。” “……” 上辈子死的时候,她发过誓下辈子绝不再为男人流一滴泪,可短短时辰,云迟觉得自己把一生要流的泪都流干了。 “萧关逢,你快起来,我害怕……我真的害怕。” 小花吞干净灰雾回来瞧见躺在地上的人也吓坏了,嘴里喊着“萧萧”,一会儿蹭蹭他的脸,一会又蹭蹭他的手。 大半个时辰过去。 云迟的血都快流干了,仍不见人转醒。 她来回为他输送灵力和启星之力,用尽全力救治他,可都无济于事。 这一刻,云迟握着逐渐凉下去的手,真的慌了,前所未有的心慌,如果此处有祭坛,定会毫不犹豫施展献祭术,以命换命救他。 云迟哭着,泪水啪嗒啪嗒滴到交握的手上,看见萧关逢嘴角又浸出血液,胡乱的抬手替他去擦,当视线落在手指上的启星命盘时,突然想起阿妈曾对她说过的话。 “小迟,启星命盘玄妙无比,藏着生命轮转的秘密,它是能救人的。” 时至此时,哪怕有万分之一的可能,她也要尝试。 一百多年了,她第一次摘下启星命盘。 云迟把启星命盘戴到萧关逢的小拇指上,逼出心头血覆在银戒上,俯身覆在他耳边道:“还记得我教过你怎么控制启星之力吗,若你听得见,尝试用神识控制启星之力进入丹田。” 云迟不确定萧关逢能否听得见,再一次运转启星之力,通过银戒导入他体内。 她无法打开他的丹田,也许他自己可以。 (本章完) 第241章 苏醒 - 我家女仙太过多情 - 山羊吃胡萝卜 许是心有不甘,如此过了两炷香,在神力幻化的冰锥彻底捣毁神元丹前,萧关逢恢复了一丝神志。 一股熟悉的力量在身体里流淌,暖融融的,特别舒服。 他睁不开眼,也听不见,但从手上传来的触感知道,那个人在身边。 在救他。 萧关逢认出体内不断尝试进入丹田的暖流属于启星之力,正如云迟期望的,他努力分出神识,一点点打开通往丹田的通道。 崩! 启星之力冲破壁垒,成功进入丹田。 云迟心中一喜,凝聚全部精神力进入启星命盘。 星光少女仍旧静静盘坐在星空中,“云迟”落座在她面前,第一次抓住她毫无温度的手,“不管你是我的阿姐,还是另一个我,请你帮我救他,好吗?” 精神力幻化的云迟缓缓闭上眼睛,双手在膝盖前方托住星光少女的双手。 源源不断的心头血导进启星命盘,在命盘内的无尽星空中汇聚成一条血红的星河。 那条血河越汇越宽广,最后侵占半片星空。 星辰流转,星空不断变换,山川河流、殿宇宫阙、仙娥战将依次出现,又破裂成血河。 代表驭星术七十二技法的七十二星球垂进血色星河,与无数星斑融合成一体,在血色星斑掩映中,日月在血河里轮换,四季不停的更迭。 那条血河蕴藏着无穷无尽的生机,仿佛一个宇宙正在蕴化。 “云迟”在星空的某个角落发现了萧关逢的气息,她尝试控制血河接近那股气息,可血河却像脱缰的野马袭向星光少女,直至整条星河没入少女体内。 星光少女睁开了眼睛,嘴唇轻启,“你来啦。” 接着,星光少女化作一束星光,倏忽钻进“云迟”眉心,与她的精神力相融。 “星命神君,你可知罪?” 一声质问从天而降,声音苍莽威严,精神力幻化的云迟猛然睁眼。 启星命盘恢复了宁静,除了缓缓流淌的漫漫星河空无一物,哪里还找得到星光少女半个影子。 云迟察觉到在神海深处有什么东西正在苏醒,于是收回精神力探查,果真瞧见原本白茫茫一片的神海,升起一轮火红的圆月。 然后她又听见了那个神秘的,带着远古气息的声音,“星命,你太令本神失望了。” 云迟头痛欲裂,双手紧紧抱住脑袋,神海中不断传来男人愤怒的责问。 “是谁?你是谁?” 云迟一遍遍询问,每问一遍,脑袋仿佛就要炸裂一遍。 “主人你怎么了呀?”小花飘在一旁,见到蜷缩到地上,不断捶打脑袋的主人,心里急得不得了。 “主人,小花听话,小花以后把豆豆都给主人,主人你不要死。” 由于太过焦急,脆脆的童音捎上了哭腔,“小花的命好苦呀,萧萧死了,呜呜……主人也要死了,小花一定会饿死的,呜呜呜……” 云迟恍惚来到一处陌生的地方。 宏伟空旷的大殿,高高的台上坐着位面容模糊的男子,一根根锁链从她的身体里穿过,叫她生不如死,而那男子冷漠的看着,一遍遍说着他很失望。 “痛……” 不知过去多久,男子的声音消失了,云迟脑袋里除了麻木,什么也没剩下,更忘记了曾有一道男声在脑子里出现过。 “好痛。” 迷糊中,云迟胡乱的抓住一片衣角。 浓重的血腥味笼来,才想起萧关逢还昏迷着。 云迟猛然睁开眼睛,俊眉修目落入眼帘,压下去的泪水瞬间滴溜溜在眼眶打转。 眼眶高高肿起,像血一样红,她目不转睛盯着男子苍白的脸看了良久,直到从那双极深沉的眼睛瞧出担忧之色,终于确定了某件事。 于是再也绷不住,紧紧搂住他的腰肢,脑袋撞进他怀里,无声但放肆的流泪。 用江河决堤一样凶猛的泪水宣泄心中的情绪。 萧关逢一条腿半弓着坐在地上,同样紧紧抱住她,“还痛吗?” “不痛。”云迟声音哽咽,含混着浓浓鼻音闷声摇头,“我怕……好怕……” 怀里的女子衣衫单薄,浑身都湿透了,汗水混着血水,血水混着泪水,肩膀一抖一抖的抽搐,而他的胸膛,被她的泪水打湿一遍又一遍,热得滚烫。 “别怕,我在。你听,没事了。” 萧关逢把下颌抵在云迟湿漉漉的头发上,用最大的气力抱紧她,让她感受到停滞的心脏正缓慢跳动着,虽然脉动仍旧微弱,但实实在在活过来了。 差不多哭够了,云迟抬起头来。 眼睛肿成眯眯眼,厚重的水雾也掩不住从眼瞳散发的光彩,“我不许你死。” “我死了也不许你死。”说这话时,她的嗓音很哑,但音调很高,比从前还娇蛮霸道。 “好!”萧关逢专注的与她四目相对,神情专注认真,“往后,我定长长久久活着,除非你叫我死。” “不对,嗝——” 云迟浑不在意突然冒出的哭嗝,“我叫你死也不许死。” 萧关逢心里满当当的。 长剑刺穿心脏之时,冰锥击中神元丹之时,他以为,他这一生也就这样了,到死也没能解救族人,到死也没能让她爱上自己。 含恨而终,真的很苦。 可他竟活了过来,是她将他从鬼门关拉回来的。 可当他醒了,瞧见她抱着头痛苦的蜷缩在地呓语不断,那双他小心呵护多年的小手,不复白嫩光滑,掌心和手腕的伤口深可见骨,却没有血从伤口流出。 再看她的唇色脸庞,比死人还冷白,像是覆盖上一层白霜,他瞬间懂了——那伤口处为何没有血流出来。 “好,我不死。” 反复得到他肯定的保证,云迟觉得空了一块的心才一点点填满、一点点落地。 待云迟情绪完全平复,萧关逢给她喂了几粒补血补气的丹药,施展除尘咒替两人简单收拾了一番。 云迟好容易想起某吃货,“小花呢?” 萧关逢让小花乖乖蹲在一旁不准哭闹,它便老实寻了块石头趴上去,听到主人唤它,“咻”一下射过来,钻到云迟怀里蹭啊蹭,哭唧唧的。 “主人……小花以后好好听话,主人不要丢下小花,小花好怕。” 云迟安抚的摸了摸小家伙,“小花花,你知道你为什么是红色的吗?” 小花想了想,“因为小花出生的时候就是红色的,主人还说等小花长大了就会变色了。” 云迟扑哧一笑,“因为你是我的心头血所化,是我‘怀胎十月’生下来的。你的红,是血的颜色,小花和主人留着一样的血,知道吗。” 怀胎十月? 小花抱着脑袋想了想,蓦地眼前一亮,“主人就是主人的阿娘怀胎十月生下来的!” “不错,对主人来说,小花是主人的孩子,当娘永远不会丢下自己的孩子,主人也永远不会丢下你。” 小花却迷糊了,“可是……小花为什么要叫主人主人,不叫主人阿娘呢?” “哈哈哈!”云迟被逗笑,又揉了揉小家伙软乎乎的肚子。 “也不是不可以,那你今后就管我叫阿娘。”接着,指向眉目柔和的男子,笑道:“管他叫阿爹。” 萧萧做了小花的阿爹,应该会给它找更多好吃的灵气。 小家伙兴奋又期待的重重“嗯”了声。 同样心情愉悦的,还有喜当爹的萧关逢。 (本章完) 第242章 有愧 - 我家女仙太过多情 - 山羊吃胡萝卜 自萧关逢昏迷已过去两个多时辰。 七八位萧兰山旧部聚在白屏外胆战心惊,眼见家主度过危机终于松了口气。 萧关逢扫了眼“涕泪横流”的部下,以及缺胳膊少腿死相惨烈的伐逆修士,最后将目光定格在柔如纱帐的四面白屏上。 “等我。” 他把云迟扶正坐好,召回长歌剑,作势要破开白屏,右手腕却被人按住,“我答应了师尊,在这里等他。你能不能……替他们把毒解了?” 说完,云迟紧张的瞟了眼神情莫测的男子,“师尊没有赶尽杀绝,你能不能?” “你求他了?” 见云迟点头,萧关逢心中一痛,“还答应了他何事?” “解了毒,我便随师尊回去了。”云迟失落的垂下眼,没敢告诉他回去后就要成亲。 萧关逢缄默着不言语,云迟偷偷瞄了他两眼猜不透他在想什么,良久,头顶才传来低沉清朗的答复,“毒可以解,但你不能跟他走。” “云迟。” 脸颊被一双温暖的手捧起,云迟无处可逃,被迫与他对视,那双渊深的眼睛充满柔情,正在谱写一曲缠绵悱恻的恋歌。 “时境雪没有你也能活得很好,但萧关逢不行,没有你,他与行尸走肉无异,会疯、会死。” “你刚说不会死的。”云迟喃喃。 “人不会死,心会死。”萧关逢定定直视着女子的眼睛,生怕一眨眼她会再消失得无影无踪,“你忍心吗?还有我们的孩子,也会想父亲陪在身边。” 是啊,师尊那么骄傲一个人,又那么阴晴不定,会接受她与旁人的孩子吗? 云迟抬手摸上腹部,摇头。 没了浓雾遮挡,阳光洒下,男子的笑容在逆光阴影里格外明朗。 萧关逢言出必行,命人在萧兰山的高地燃起解毒烽烟,又派人去寻时境雪。 云迟静静听他安排好一切,从他怀里挣脱出来,还没站直,阵阵眩晕如海潮涌来,脚下一空被人捞进怀里打横抱起。 “你失血过多,我抱你。” “萧关逢。”在前往合兰殿旧址的路上,云迟攀住男子宽阔的肩膀,低低唤他。 “嗯?” “为了你,我泪都流干了,血也流干了,下次打架,你能不能专心点,再叫人一剑刺穿,我可不救你。” …… 其他人不解萧兰山余孽为何对他们手下留情,还告诉他们在合兰广场逼毒事半功倍,但时境雪心知肚明,并不担心萧兰山余孽会在他们解毒时搞突然袭击。 于是,将幸存修士安顿好后,独身一人往山顶的合兰殿而去。 到的时候,小徒弟依偎在男子怀里,任男子扶住肩膀,脸上的表情既放松又信任,却在瞧见他这个师尊后,整个人瞬间僵硬,紧张得吞咽了两下口水。 从前无感,现下确认了自己的心意,才惊觉,被心上人所畏惧忌惮,竟如此苦涩。 “扑通!” 在时境雪开口前,云迟双膝一弯,先发制人跪了下去。 “云迟。”见状,萧关逢惯性使然伸手拉她,却被云迟按住手臂拒绝。 无视时境雪寒意凛然的注视,云迟朝时境雪行了一个大大的跪拜礼,比当年奉上拜师茶时还庄重。 双手伏地,额头重重磕在破碎的白玉地板上。 “师尊,弟子不孝,让师尊失望了。” 不必言明,时境雪也知道她在说什么,正因为知道,才更愤怒,“云花莲,你可知自己在说什么?” 面对他的质问,云迟肩膀一抖,抬起头用祈求的目光,悍然接下时境雪的恼怒。 “当年,弟子身负重伤、命不久矣,幸得遇见师尊,为弟子赐名,呕心沥血教导弟子,为救弟子自刨元丹,分给弟子半颗心。” “如师尊所言,花莲这条命,是师尊给的。弟子欠师尊,纵然赔上弟子这条命也还不清。” 时境雪往前行了几步,居高临下盯着云迟,勉力压下蠢蠢欲动的手。 “既认得清,就不该让本尊失望。” 若非有外人在场,他真想狠狠掐住她高高仰起的脖子,逼她收回这些大逆不道的话,然后乖乖跟他回落雪岭。 云迟心中有愧,无从辩驳,又重重拜了一礼,“弟子愧对师恩。” 眼见时境雪双目赤红一副怒极的嗜血模样,萧关逢一步挡在时境雪面前,神识传音与时境雪,“仙尊怕是忘了,底下正在疗伤的修士都是谁带来的。” 闻言,时境雪右手手指一握,捏碎掌心酝酿的灵力漩涡。 寂寥破败的殿宇门前,汹涌翻腾的暗流在一黑一白两道身影间来回流淌,狂风起落,身后的宫殿、远处的山峰,于震天动地的爆裂声中化为飞灰。 萧关逢咄咄逼人,赤裸裸的威胁意味。 “自以为稳操胜券,用不了多久,你会跪在本尊面前,求本尊要她。” 时境雪冷哼一声,回赠以神识传音,意味深长说了离去前的最后一句话。 萧关逢将云迟扶起来,疼惜的搂在怀里。 “我骗了师尊,我伤害了他,我没有师尊了。” 闷闷的声音从怀里传出,萧关逢知道她又哭了,安抚的吻了吻她的头顶,“你还有我。” “明明每天都在想他,想见他,想了一百年。” 云迟抬起头,泪眼朦胧,小脸写满哀伤,“萧关逢,我伤了他,我伤害了我想了一百年的人。你告诉我,我到底怎么了?” “告诉我到底哪里出了问题?”云迟伸手触到心口的位置,“为何这里明明装着他,可离不开的,却是你?这颗心好像不是我的,它不听我的话。” “我以为我爱的人是师尊,可当我看见你倒在眼前,才明白我爱你,舍不下你。当我自以为终于认清了自己的心,又在看到师尊失望的眼神时,心痛难当,差点忍不住冲上去抱他。” “萧关逢,我想爱你,可这颗心却逼着我想另一个人,逼着我去爱另一个人。” “我不想要这颗心了,你能不能帮我把我的心找回来,我好痛苦,真的好痛苦。” 萧关逢已经震惊到说不出话来。 联想到时境雪离去时说的话,隐隐有个猜测在心中成形,可那对他们来说太残忍,他不敢轻易去验证。 “没关系。” 替她擦去眼泪,萧关逢捧着她的脸,安抚的一下下吻她的眼角,“我陪你,慢慢弄清楚,好不好?” 云迟轻轻“嗯”了声。 在温热的唇从眼角、鼻梁,移到唇边的时候,薄唇轻轻开启。 细细密密、温柔如水的吻落下,躁动不安的心逐渐变得开阔、安宁。 (本章完) 第243章 云迟 - 我家女仙太过多情 - 山羊吃胡萝卜 云迟自我调节能力极强,不一会儿便阴霾尽扫,化悲伤为动力,主动圈住萧关逢的腰肢,在他的唇上又亲又啃,大胆热情得很,仿佛方才那个哭哭啼啼的小女子是别人。 两人纠缠着辗转至一根拦腰断裂的白玉柱旁。 断石残檐杂乱的横在柱子旁,形成一处隐秘的遮蔽空间。 云迟目光迷离,松松咬了下他又红又白的耳垂,用气声低低道:“这里没人来吧?” “没有。” 到底是女子……萧关逢唇上滚热,埋首在女子的颈间,只当她面皮薄,害了羞。 然而,话音刚落,立刻感觉到她把右手从他腰后挪到左侧腰,揪住了他的腰带,扯了两下后移到卡扣上。 萧关逢受到惊吓,急急抓住她的手。 考虑到她手掌和手腕缠了纱布,怕碰到伤口,只敢轻轻捏住那两根企图作乱的手指。 “不可。” 萧关逢一颗心,几个时辰前刚破了洞,洞才愈合,这会儿又给融化了,“你刚流了血。” “你轻点,我受得住。” 送进耳朵的声音软得像棉花,暖乎乎,湿漉漉的。 萧关逢喉咙发紧,“孩子。” “孩子没事,他皮实得很。” 她说话的时候,腰间一松,玉扣“咔”一下开了,萧关逢身体瞬间僵硬,像块烧红的烙铁。 “还不足三月,万一……” 沉甸甸的腰带落地,外袍敞开,云迟隔着中衣再次环上他的腰,笑意盈盈亲了亲他紧绷的嘴角,说出的话差点让萧关逢当场气绝。 “方才他告诉我,因为我哭了,他看着也很难受,只有让我开心了,他才能好。” 明知她在说谎,听在萧关逢耳中,却是阵阵心疼。 短短一年,他竟让她流尽两回心头血。 “你不知道,那日无妄天海一别,我一个人在下行界游荡,睁眼是你,闭眼也是你,看谁都像你,每每想起你,便心痛如绞。” “那时我还不知自己爱你,总以为是你阴魂不散缠着我,直到……” “我想你,想要你,比从前任何时候都想。” 听到此处,萧关逢收缩手臂,将云迟紧紧圈在怀里。 “我也是,云迟,别再离开我。只是此处简陋,我怕你委屈。” 萧关逢面红耳赤、呼吸急促,可一想到光天化日,硬生生逼着自己守住最后一丝理智。 “这会儿怕我委屈了?”云迟扑哧一笑。 “云迟。”萧关逢眼一闭,一口咬住鼻尖抵住的软肉。 轻轻的磨,纵然理智濒临崩塌,也没真正咬下去。 他舍不得让她痛。 感受到他的变化,云迟燃起最后一把火。 “不是说爱我吗?” “我若是你,才不管那许多,就着身后这根柱子,将她摁在上面叫她无处躲藏,想吻便吻,想要便要。” “除了攀上你的肩膀,她无处可去……她嘴上说着不要,实则心里盼望着你对她为所欲为,欢喜得紧……” 一阵天旋地转,打断了剩下的话。 …… (本章完) 第244章 九娘 - 我家女仙太过多情 - 山羊吃胡萝卜 时境雪从峰顶下来,行至合兰广场。 偌大的广场,幸存者十不存一,个个神情灰败狼狈,稀稀落落分散盘坐着调息。 十二万伐逆大军,来时浩浩荡荡列了四十多艘战船,谁承想,落败铩羽来得如此容易。 时境雪仰头望向峰顶,目光如炬,“天道有公,萧兰山终将亲尝苦果。花莲,本尊在落雪岭等你。” 萧如乔目睹残兵败将远离萧兰山地界,捏紧拳头。 在回去复命路上,遥遥瞧见组织旧部退回秘地的萧季,也往合兰殿旧址的方向飞行。 萧季大马金刀走在最前方,身后跟着的两名下属,一左一右押着一个人。 看身形,是名身材颀长的男子。 “大护法!” 萧如乔朝两名下属颔首示意,视线看向垂着头显然是昏迷了的青衫男子。 “没死透的宗门修士不都退回去了吗,这人是谁?” 萧季朝青衫男子软塌塌的小腿踢了一脚,“大护法不晓得,这家伙有些能耐,摸到了咱们老巢门口,让九娘子给逮住了。你也晓得九娘子那个人,这不,正要请示家主。” 听到是九娘子让留的人,萧如乔立刻提起兴趣,隔空折来一根树枝,枝上还带着鲜嫩的翠叶,挑起男子下巴打量了两眼。 “走吧,顺路。”萧如乔丢开树枝,先一步往峰顶行去。 等上了峰顶,却没寻见家主的身影,萧如乔和萧季的胆子还没大到敢放出神识搜索。 “不是说家主没下山吗?莫非在里面?”大殿前没有,萧季将目光投向殿内,转身对部下道:“你们在这儿等着,我进去找找。” 想到家主重伤未愈,萧如乔有些不放心,跟上萧季,“我跟你一起。” 从殿前广场到大殿门口,左右各竖立了九根云纹龙雕白玉通天柱,经过三千年前那场浩劫,十八根柱子断的断、倒的倒,其中几根断柱撑着从大殿坠落的房梁木板,像是兢兢业业的挑夫不愿放下肩上的担子。 路过第五根断柱时,两人同时猛然顿住脚步,视线警觉的朝某个方位射去。 声响便是从断柱背面传来。 横七竖八的木梁墙板层层叠叠架在断柱周围,只留下窄窄一条缝可绕到断柱另一面。 两人对视一眼,轻手轻脚往前缓步挪了几步,命器也不知不觉握在手中。 萧如乔毕竟是女子,也曾情窦初开,在瞧见那一角有些熟悉的衣袍下摆,和地上随意丢着的一截腰带时,连自求多福的眼神也没留给萧季一个,掉头就跑。 那速度,比往千年宿敌身上补刀还快。 “谁在那里?出来!” 全力以赴逃命的萧如乔,听到萧季不知死活的质问,一面闭上眼睛,一面加足马力,愣是在全力以赴奔驰下又飞快了三分。 “啊——” 萧如乔跑出安全距离,果真听到惊天地泣鬼神的一声惨叫传来,接着,一坨黑乎乎的不明物体飞下山去。 那移动喇叭越过她时,刮起一阵旋风。 瞧了不该瞧的,还留在这里,怕不是嫌命长。 萧如乔把命剑一收,也往山下去。 两名部下押着昏迷的贼人,眼见大护法和右护法都下了山,面面相觑愣了几愣。 方才右护法分明是被揍飞的,大护法也对那柱子避如蛇蝎。 动作快过脑子,两人提着青衣男子逃得不比主子们慢。 “呼——” 云迟趴在萧关逢肩上软绵绵呼了口气,“走了吗?” “嗯!”萧关逢闷哼一声。 从几人上山,萧关逢便堵住云迟的嘴,生怕她发出一星半点声响,结果堵住了她,也堵住了自己,压抑久了,浑身像被火舌燎过,火辣辣烫得难受。 云迟一上一下,颠得胃里翻江倒海。 听到人走了,彻底放松下来,不再委屈自个儿,放肆的哼哼唧唧。 …… 日头西落。 云迟窝在萧关逢怀里,连睁眼的气力也无。 她无所顾虑呼呼睡去,却苦了萧关逢,抱着衣衫破烂春光外泄的她,自己身上也只剩下一件中衣松松垮垮挂着。 两人的头发也乱了。 经过漫长而艰难的思想斗争,萧关逢将自己草草拾掇一番,又从储物袋取出一件裘皮大衣,把她从头到脚裹得严严实实,走了出去。 临走前,将散落一地的衣物烧得干干净净。 回到秘地,迎面撞见一人。 那人身长九尺,生着赵云的脸张飞的身子,左脸高高肿起,跟掺了红曲米的发面馒头一样。 一红一白的,活像唱大戏的丑旦。 萧季脸黑成包公,拦住萧关逢的去路,“我是萧家的护法,可也是你的表兄,你也太狠心了,瞅瞅,抹了一盒润玉膏也没好。” 萧关逢瞥了眼凑上来的大脸盘子。 “七千年过去,你难道不知大舅父大舅母缘何命人焚了他们的尸身,又将骨灰扬了?” 萧季一脸懵,“为什么?” “兄弟姐妹二十一人,你行三,沈昭行十八。”萧关逢意味深长瞅了他一眼,扬长而去。 萧季往前追了两步,“你别走!喂!” “喂什么喂,说你蠢你还不信。” 闻言,萧季顿住脚步,转向不远处殿宇方向。 林九娘正坐在那里,左脚踩在高高的檐牙上,右腿悬空晃啊晃,手里托着酒坛,身旁瓦片上还搁着三个未开封的,和横着七八个东倒西歪的。 萧季扬了扬浓黑的眉毛,“九娘子,你什么意思?” “我说,你比人家沈昭早生四千年,资质天赋比人家还好上几分,人家都隐神后期了,你却还是个大乘中期,啧,整整差一大阶不止呢。亏得沈家大舅舅有先见之明,不然棺材板都能被你气得掀翻八百回。” 林九娘灌了一大口酒。 “不怪乎你改姓了萧,沈家竟无一人反对。就是不知萧宗主回来瞧见多了个蠢儿子,扛不扛得住,毕竟啊,萧家可没出过你这么蠢的。” “我若是你呀,要么寻个山洞躲起来,要么一剑抹了脖子早些投胎去,偏生你是个人蠢心大的不自知,哈哈哈……” “你!”萧季一口气差点岔过去,拳头捏的咯吱响,到底忍住没动手。 毕竟……打也打不过,骂也骂不赢。 萧季忽而想到什么,松开拳头,难得没被林九娘气得跳脚:“那也不及某些人,日日夜夜当醉鬼,可惜啊,人家心里只有苍生,没有你九娘子。” 林九娘把手里的酒坛子砸出,萧季侧身避过,酒坛撞上桂花树,发出“嘭”一声脆响。 “沈季,你找死。”林九娘咬牙切齿道。 听到林九娘喊他本名,萧季自知拔了老虎毛,衣袖一拂,撒腿跑了。 林九娘从那三个酒坛子中随手取过一坛,拔下瓶塞,猛灌一口,仰头望向往浓云里藏了一半的弯月,喃喃道:“苍生……什么是苍生?” (本章完) 第245章 沐浴 - 我家女仙太过多情 - 山羊吃胡萝卜 萧关逢将人抱回居所,入了浴房。 若说凌剑宗是曲径通幽的江南小意,那萧兰山则堪比富丽堂皇的皇家宫廷,萧关逢的住处更不在话下,单是沐浴的地方就有三处。 今夜去的这处,乃是围了一潭热泉建起的温泉房。 云迟睡饱一个瞌睡,发现她被剥成一颗滑溜溜的煮鸡蛋,横卧在一双紧实修长的大腿上,而萧关逢正坐在汤泉池子的台阶上,脸不红气不喘替她洗澡。 云迟懒洋洋乜了眼男子,“我也不贪嘴,按理小花不该如此才对,今日算是知道,它饿死鬼转生的秉性随了谁。” 闻言,萧关逢替她擦拭胸口的手一顿,面露不解。 “嘻呵!” 云迟轻笑,腿一抬,扭了个身,由侧卧转为跨坐,顺势往前倾了倾身子,湿漉漉的唇贴上萧关逢的耳朵,压低了声音。 “瞧见了饿,摸到了饿,瞧不见摸不着想也能想饿,刚吃饱上顿就想吃下顿。” 说着,微抬臀部往前挪了两寸,“你说像谁?” 某人会意,憋红了脸,拿着帕子不知该落到哪儿。 萧关逢素日端得一派矜贵骄子模样,不管是愤怒暴走、伤怀失落、咬牙切齿,抑或欢喜大笑、喜极而泣、心满意足,种种常人该有的日常情绪,到了他那儿,都成了心如止水。 唯有动情之时,格外不同。 好比此刻,分明又燥又热,比那干烧的铁锅还烫人,耳红脖子粗,青筋暴起,然面上仍不动如山,擦拭身子的手从她胸前经过,亦不会停留半分,自欺欺人装作他还好。 以为只要他不乱动,别人便发现不了他的秘密似的。 但若是点破他的秘密,他又换作另一副面孔。 萧关逢眸光微敛,看向女子饱满红润的唇时格外专注,“方才诊脉,我们的孩子,随他娘亲,喜动,结实。” 帕子不知何时已经被他扔了,在热气氤氲的水里浮着。 他不动声色偏头,埋首逗弄她肉嘟嘟的耳垂,气息渐热,说不出的绮丽缠绵,“娘子所言极是,为夫一想你,便饿了,像这样抱着,早已饥肠辘辘,吃不够的。” “先前娘子说日思夜念,想为夫得紧,想必下午浅尝辄止,亦是不够。” 他放过耳垂,扶着她的腰微微扬唇,那一笑,满屋子的热气都化作朗朗清风,云迟沉迷在盛世容颜里发愣,还想再看,那令人见之醉死的脸已缓缓垂了下去。 当那容颜消失在视野中,胸前倏地一痛,云迟不由得微微仰头“嘶”了一声。 说是痛,却又不很痛。 像被一只未成年的蚂蚁蛰了一下。 萧关逢发现手里扶着的腰僵硬得像块石头,复又勾唇说道:“先前伤重未愈,未能让娘子满意,为夫深感不安,现下已好了九分,当勉力让娘子满意。” 云迟回过神来,气恼自己惯常无往不利,居然落了下风,势要找回场子。 “那好,我不叫停,你便不许停。” 说完,抱着萧关逢的脑袋,用力压了压。 …… 萧关逢把云迟抱回寝殿,陪着她入睡。 待身边传来绵长的呼吸声,动作轻柔拿开环在腰间的手臂,又小心从她脑袋下抽回自己手臂,下了床,帮她擦去额角的薄汗。 擦汗时,蓦然撞进一双圆溜溜的大眼中。 本该睡熟的人不知何时醒了过来,“你要去哪儿?” “刚经历一场大战,许多善后事宜等着我去处理,你先睡,睡醒了我便回来了。” 云迟见他穿了身轻便的劲装,袖口扎得紧紧的,猜到他要做什么去,想到昨日那一幕,心口阵阵刺痛。 “小心。若非不得已,你不要伤他。他若是伤你,让沈昭顶住,你跑,大不了以后给沈昭多烧点纸,再颁一个’忠心护主‘的牌子。牧生他们……还有大哥二姐,你……” 她知道,却没有责怪。 念及此,萧关逢心中一暖,低头在云迟额头印上一吻,“放心睡吧,我不会有事,时境雪和凌剑宗也不会有事。” “带上空间石,以备不时之需……我的空间石呢?” 摸着空荡荡的脖子,云迟后知后觉一脸惊疑。 萧关逢往她颈间看去,哭笑不得,那脖子他翻来覆去啃,愣是没瞧出端倪。 “呀!”云迟一拍脑袋弹坐起来,“我想起来了,被洛无情挑飞到树上去了,就在你受伤的地方附近。” “我去取。” 待云迟重新睡下,萧关逢大步走出寝殿,往空中弹出一束灵力。 金色的灵力束在空中炸开,宛如金色烟花,洒遍秘地的角角落落。 (本章完) 第246章 攀诬 - 我家女仙太过多情 - 山羊吃胡萝卜 金色亮光点亮黑夜,林九娘把酒坛往房梁上一顿,蜷起食指吹了个响哨,底下旋即站了乌压压一片人。 林九娘腰上用力往上一提稳稳站起身,“出发!” 今晚无月,几颗星子摆在天上,黯淡无光。 苍茫夜色铺展,七艘楼型战船划开云澜,排成“人”字方队,宛如一群垂垂老矣的雁群,挣扎着完成雁生的最后一次迁徙。 远征萧兰山的伐逆大军功败垂成,时境雪忧心留守三十六峰的二百万低阶修士,与茅九功一道,先一步往凌剑宗行去。 战船之上。 初出萧兰山时,众人还担心对方出尔反尔,行了大半日相安无事,紧绷的神经才慢慢松弛下来。 一放松,又没了毒雾威胁,有的人便开始坐不住。 最先发难的乃是南州医修丹修魁首天仓宗。 十来名天仓宗弟子整了整衣冠,迈着大步,堂皇正大走到凌剑宗的队伍前面,趾高气扬道:“今日你们凌剑宗若不给大伙儿一个交代,此事难以善了。” 时境雪和蓝尘都不在,有人挑事,方牧生作为大师兄,义不容辞挡在师弟妹们身前。 方牧生扫了眼那十来人。 看衣着配饰,无疑非亲传必内门。 他立刻明白此番刁难并非弟子间的临时起意,而是经过天仓宗宗老们授意的。 “不知这位师兄想要什么交代?我凌剑宗自问无愧于心,实在不知该交代些什么。”方牧生背脊傲然,对话时不卑不亢。 “无愧于心?哈哈哈!” 那为首的天仓宗男修先是阴阳怪气干笑几声,接着举起天仓宗特制、人手一把的“烧火棍”,自以为正义凛然的指向方牧生。 “大家伙儿快来看看啊,做贼的当了兵,凌剑宗弟子居然说自己无辜!” 他这么一嚎,打坐的、闲聊的,一双双眼睛齐刷刷看了来,更有不讲武德的掏出了瓜子灵果茶。 “在萧兰山的时候,大家伙可听得清清楚楚,萧氏余孽喊话让凌剑宗弟子出列,而且我还听说,凌剑宗将萧氏余孽收做亲传弟子,凌剑宗宗主更是与其不清不楚,为了他连祖师定下的门规都改了。” “若说凌剑宗与萧氏余孽没点什么,只怕连你们凌剑宗弟子也不信吧。” 方牧生面不改色,“师兄慎言!勾结奸邪这顶帽子,我凌剑宗担不起。” “岂知不是敌人有意为之、故意离间我等,仅凭敌人三言两语便上门质问,若是小门小派倒也罢了,天仓宗乃南州第一大宗,如此捕风捉影,着急往凌剑宗头上扣帽子,很难不让人怀疑师兄此举用意。” 方牧生说到这里,人群开始窃窃私语起来。 那天仓宗弟子见状,微微慌了神。 都说天仓宗乃天下第一丹道大宗,可灵草灵药品类远不及凌剑宗丰富,原想趁此次伐逆大征光明正大进入凌剑宗,寻机弄一些灵草种子,岂料凌剑宗新宗主比老宗主剑行舟还谨慎,只分出几座无关紧要的峰座和周边城镇用来待客。 而浮云谷弟子也被安排在家闭门炼丹,用以支援前线。 好几个月过去,他们连浮云谷的外门弟子都没碰上一个,更别提搞到浮云谷灵草和丹方了。 眼见伐逆大征无功而返,进入凌剑宗开庆功宴是指望不上了,宗主及长老们这才想出将凌剑宗与萧氏余孽勾连在一起,凌剑宗若想自证清白,就得主动邀请其他宗门进入凌剑宗考察,他们也好浑水摸鱼。 瞧天仓宗弟子脸色有异,李遥一拍脑门。 “啊!我想起来了,有日我去向蓝宗主禀报事情,恰好碰见诸位宗主在议事,其他宗主议完事便下山了,唯有李宗主留在最后,与蓝宗主说话时声音颇大,我隐约听到什么灵草、丹方之类的。” 李遥踮起脚,朝着天仓宗宗主的方向,故意大声询问,“是不是啊李宗主?” 本宗主何时向蓝尘提过灵草丹药? 那天仓宗宗主面色铁青,正欲答话,却被一道悦耳动听的女声抢了先。 “竟有此事?” “莫不是某些人瞧凌剑宗如今大不如前,打起了歪主意?” 众人一瞅说话的是有情尊主身旁的一位漂亮女修,那些个生着花花心思的男修立即附和。 “这位妹妹所言不无道理。谁人不知天仓宗虽贵为南州第一丹门大宗,却无多少灵草传世,反而凌剑宗,虽以剑道立足,但传承久远,灵草无数,浮云谷谷主持药前辈,那可是如今上行界仅存的几位大丹师之一,上次斗丹大会,更是一举夺魁。” “我也赞同,无论丹堂,还是拍卖会,同等规格的丹药,凌剑宗炼制的远比天仓宗炼制的受欢迎。” “说到丹药,我这儿正好有两瓶蕴心丸,白瓶的来自凌剑宗,青瓶的来自天仓宗,孰优孰劣,各位师兄弟不妨现场一验。” “我这儿有凌剑宗的回春丹,谁有天仓宗的,拿出来一同比比。” 好好一场针对凌剑宗的讨伐,不知怎的演变到两派丹药品质大比。 其实,那些个凑热闹的也并不相信凌剑宗,之所以回护凌剑宗,也有他们自己的考量。 一则,只要踏雪仙尊一日不倒,便无人敢动凌剑宗,长青宗便是血淋淋的教训。 与其争锋相对,不如依附。 二则,若凌剑宗当真与萧兰山勾结,那更没有与凌剑宗为敌的必要。 天仓宗是脑子欠根弦,才敢挑这个头。 见无人驰援他们,挑事的几名天仓宗弟子默默退了回去,唯唯诺诺瞅了眼面色暗沉的宗主,一个个把头垂到裤裆,生怕气出大了把宗主给吹走了。 “休要信口雌黄!凌……” 那天仓宗宗主怒极大喝,飞跃至战船桅杆上,话说一半,猛然顿住。 底下众人不明所以,抬头见他双目暴突,嘴唇微微抽动,身体比桅杆还僵直,似乎受到极大的惊吓。 众目睽睽之下,那灰胡子蓝袍宗主头下脚上栽倒下来,上前查看的人还未靠近,却被爆开的尸体喷了满脸的血。 “萧……萧……萧兰山……” 众人惊诧莫名,顺着声音所指方向望去。 只见茫茫夜色中,立着一排排比夜色更黑的黑影,拦在战船的行进路线上,而战船亦不知何时停了下来。 再一看,为首的,正是那名拥有惊人之貌的玄衣男子。 贪生的,不着痕迹往船舱里藏去;胆小的,也偷偷揪住身旁人的衣袖往后挪了挪;但总有胆大的,无所畏惧。 粗汉子王七,便是其中之一。 王七一脚顿在甲板上,抖了抖腰间的一串铁锤,粗声粗气道:“多年不见,妹夫可好,可瞧见我那离家出走的花莲三妹子?” 听到这声“妹夫”,众人再一次将目光聚焦到凌剑宗队列。 “承蒙大哥挂念,我们夫妻和美,一切安好。” 居然答了!哎呀,错怪天仓宗了!凌剑宗果然与萧氏余孽勾连! 不能得罪!不能得罪! 这厢,伐逆大军脸上精彩纷呈,好不热闹。 那厢,萧季不可思议的来回瞅萧关逢和王七。 这小子何时如此好说话了,哪怕对他嫡亲的两位哥哥,也是恭恭敬敬唤“兄长”,而他与沈昭这些表兄,只配被连名带姓的叫。 萧季又看了眼王七。 这看起来就不怎么聪明的傻大个,何德何能? 王七点头“嗯”了声。 “如此甚好,当年见到妹夫,素秋妹子便说小妹好福气,寻了个人中龙凤做夫君,直言妹夫之造化更在仙尊之上,我还不信,如今看来,还是素秋妹子有眼光。” 萧关逢想起被王七强行提去打铁的日子。 那时王七还未正式加入凌剑宗,被云迟忽悠到山上打铁,打铁得来的灵石,又被云迟用不着调的丹药骗了个七七八八,王七瞧他体弱,还给他拿了不少从云迟那里买来的“灵丹妙药”。 结果,那些“灵丹妙药”又被云迟拿去进行二次售卖。 当然出售的对象,还是她的冤大头大哥。 念及此,萧关逢朝王七揖了一礼。 “多谢大哥当年对我夫妻二人的看顾之恩,大哥二姐本是逍遥之人,今日之事,花莲与关逢,均不愿大哥卷入其中,大哥大可自行离去。” 说完,又对方牧生道:“方师兄,亦可带凌剑宗弟子离去。” “哈哈哈!”王七笑声爽朗。 “今时今日,花莲妹子和妹夫还能想到我王七素秋二人,也不枉相似一场,但我二人受凌剑宗百年庇护,大难当头,岂有一走了之的道理。” “待会儿打起来,妹夫不必留手,我王七的大锤亦不认识妹夫。” “我王七今日要是死了,还请妹夫日后好生待花莲妹子,若是能够,告诉素秋妹子一声,欠凌剑宗的恩情,大哥一人还了,叫她好生活着。” “若今日是妹夫回不去,我必拿命去护花莲妹子,只要有我在,必不会叫旁人欺负了她。” 王七说完,方牧生抱剑上前,朝萧关逢拜了个同门礼。 “萧师弟,牧生奉宗主令,这声‘萧师弟’过后,凌剑宗弟子册上再无萧关逢其人,正邪不相容,凌剑宗与萧兰山亦如是。” “只是有一事,还请萧师弟解惑。” 见萧关逢未拒绝,方牧生继续道:“萧兰山所为,云宗主可知情?” “萧兰山七千法阵为她所破;十万里毒雾为她所驱;合兰峰解毒,亦是她所求。” 闻言,凌剑宗弟子俱是松了口气。 方牧生拱手,“多谢。” 道完谢,方牧生如那天仓宗宗主一样跃至桅杆高处,剑指长空,朗声道: “诸天见证,我凌剑宗前宗主云花莲从未背叛宗门!凌剑宗弟子亦不会与奸邪为伍!从前不会,今日不会,往后更不会。” “若再有人胡言乱语辱我师门,我方牧生,纵然刀山火海、身死道消,上天入地,亦要为师门讨回公道!” (本章完) 第247章 屠杀 - 我家女仙太过多情 - 山羊吃胡萝卜 断念在一旁看了许久,义愤填膺的大喝:“无耻逆贼,言而无信之辈,简直天理不容。” 余孽不除,无颜面见死去的合欢宗弟子和含恨而终的莫无枯宗主! “呵呵,呵呵呵……”断念说完,萧兰山一方发出一串阴恻恻的哂笑,像是听到什么天方夜谭的无稽之谈。 断念目光怨毒射向那人,“你笑什么?” “你说天理?”萧如乔拔出长剑指向断念,“天理算个什么东西!你……又算个什么东西,也敢站出来乱吠!” 天道都逆了,还在乎什么天理。 “杀!”断念嘴唇蠕动两下,怒火中烧,她还未反击,那口出狂言的冷傲余孽已经下达杀令,“一个不留!” 为方便管理,修士在战船上都是按宗门划片,这倒极大方便了萧兰山行事。 萧兰山旧部冲向战船时,萧关逢先一步在凌剑宗弟子所在位置布上结界,将凌剑宗与其他宗门区分开。 方牧生的脸色立时青红交加,强烈的羞耻感蒙上心头,他才信誓旦旦宣誓,转头就被隔离于战场之外,放在任何一个有血性的人身上都无法接受。 几次冲击结界无果后,方牧生恼羞成怒,大声质问:“萧关逢,你干什么,快放了我?” “萧贼,放我们出去!”凌剑宗弟子附和。 萧关逢置若罔闻,悬立高空,静静看着刀光剑影将黑夜染成血红。 结界外,以断念为首的几位大乘修士应敌间隙,朝结界打出几道灵力束,见没能撼动分毫,不再抱有幻想,专心应敌去了。 天堂与地狱,被一方结界区隔。 结界内,凌剑宗弟子羞愤交加,难听的话骂了个遍。 对此,萧兰山一方充耳不闻。 而结界外,是真正的人间炼狱。 伐逆大军远道而来,几经生死,早已身心俱疲,对上龙精虎猛又占人数优势的萧兰山旧部,毫无胜算可言,没过多久,已节节溃败。 不多时,元婴修士全部阵亡。 少数仍在拼死抵抗的大乘化神修士前后左右观去,身边已没有几个同伴。 死亡离他们越来越近…… “大长老——” “断念尊主——” 萧如乔挥剑刚猛,击中断念的剑气流像水桶一样粗,在众人的惊呼声中,将断念拦腰切成两截。 听到呼喊,洛无情心里一咯噔。 “师姐……” “专心点,你的对手是我。”林九娘不悦,长簪化笔,拉出道道赤红残影,凝成一张纹路繁复的法印盖向洛无情面门。 敢在她九娘子面前分神,胆子不小。 合欢宗正统弟子的命器几乎都是长鞭或长链,断念亦然。 萧如乔瞥了眼盘旋断念身边呈防御姿态的九节长链,咧开一抹嘲讽的微笑,长剑一起一扬,将褐光勃勃的长链斩成十几截,挑出一团褐色光球——正是九节长链的器灵。 大乘巅峰修士的器灵…… 虽不知有什么用,但既是家主发令要的东西,也不好直接毁了。 毕竟家主还在一旁看着…… “住手……”断念侧倒在地,见萧如乔把器灵收集到封了法印的瓷瓶,艰涩的朝瓷瓶伸出右手。 九节长链伴她数万年,早成为她生命的一部分。 萧如乔心如坚铁,“都自身难保了,还有心思管器灵死活。” “呕!”断念呕出一口血,瞧见滚落一旁的下半身,死亡逼近的绝望将她淹没,但她还不想死,“别……呕……别杀我,我可以……告诉你……萧兰山覆灭的真相。” 闻言,萧如乔果然顿住脚步。 断念口中直冒血,“灭萧兰山的不是我们,是……” “轰!”她一句话未说完,星子朦胧的晴朗夜晚突然降下雷电。 在白色雷电袭来时,萧如乔快速退开了,可惜身子和双腿分家的断念命不好,被劈了个粉碎。 神魂俱灭,烟消云散! 见状,萧关逢眸光一凛,在那白色雷电消失前,探出金色大掌,将其一把从天际拽了下来,捏碎在掌中。 那些仍在负隅顽抗的修士看到这一幕,登时泄了气。 原以为萧关逢不参战是有伤在身,却原来人家只是懒得动手。 完了!全完了! 洛无情激愤不已,大喊:“师姐——”她眼眶红了,蓝光幽幽的多情索倏然凌厉许多,不要命的朝林九娘攻去。 该死,都该死!今日哪怕是死,也要拉上几个垫背的。 洛无情大乘巅峰修为,本就比林九娘高出一小阶,先前打得有来有回,不过因为要看顾合欢宗弟子被束缚了手脚,眼下连师姐也死了,再没什么能掣肘她,气势陡然狠厉起来。 林九娘很快败下阵。 看着杀意凛冽袭来的长鞭,林九娘右手摸向储物袋,打算召唤现成的法阵御敌。 “嘭!”她还没来得及掏出阵盘,一道松竹般的身躯挡在面前,轻松化去洛无情的攻势,“家主……” “退下。” 林九娘麻溜的爬起来,腾跃到了萧季身旁,“我来助你。” 萧季不领情,“谁要你帮,一边去!”别打扰他砍瓜切菜。 “……”林九娘横了他一眼,“蠢材,别被人削成肉片,老娘我还得拿口锅来炖。”不帮就不帮,歇气看戏去了。 “放心,等你九娘子成了烧烤,我定往你身上多撒点孜然辣椒粉……,噗——” 萧季还在耍嘴皮子,就被两名化神修士合力击中,转头瞧见林九娘倚在船桅上拔酒瓶塞子,肺里的气瞬间全到了嗓子眼。 血没吐完,敌人再次逼来。 他被左右夹击,连连避闪,那厮却还优哉游哉喝小酒。 萧季又气又急,冲着林九娘大喊大叫:“林九娘,你个狼心狗肺的女人,真不帮啊……啊喂……” “你刚骂了我,我心情不好,先叫声姑奶奶听听。”林九娘不慌不忙喝了口烈酒。 士可杀不可辱,想叫我喊‘姑奶奶’,我怕你林家祖坟受不起。 萧季恨恨的想。 “姑奶奶,林姑奶奶,救命啊——” 林九娘咧嘴一笑,“哎,乖孙莫怕,奶奶这就来救你。” 萧季和林九娘吵吵闹闹中所向披靡,不一会儿萧如乔也加入进来。 洛无情恶狠狠盯着萧关逢,“我们到底做错了什么,你们要如此赶尽杀绝?” 先不论三千年前那场大战是圣宗挑起的,便是参与到那场大战的正道人士也几乎全军覆没,萧兰山要复仇,也不该屠戮了整个上行界。 “做错了什么?”萧关逢神情平淡,“你该扪心自问。” 自问?洛无情猛然想起一年前天降奇雨那日,随着夺命奇雨苏醒的那段记忆,她以为那段记忆不该属于她才对,可记忆中的人和事又是那般真实。 “莫非……”她的嘴唇有些颤抖,“那些都是真的?” 萧关逢没有回答她,也没有给她再说下去的机会,他眼也不眨掐碎洛无情的神识,冷漠的装好从多情索中得来的器灵。 对话的地方离战船不远,方牧生将两人的对话听得真切。 简单思索后,脸色蓦然大变。 李遥扶住方牧生往后趔趄的身子,“方师兄,你怎么了?” “没……没什么。”方牧生摆手。 整个战斗,只持续了半个时辰,可以说是一场碾压式屠杀。 “萧师弟!”在萧关逢领着人准备离去时,方牧生叫住了他,“我方才想起一些事,想请萧师弟分辨一二。” 萧关逢知晓当年那场杀戮过后很多人被抹去记忆,又在一年前云迟替他解开神罚咒印那日恢复了记忆,这也是他们中的大多数心甘情愿跟随时境雪,冒险讨伐萧兰山残部的原因。 他们怀疑那记忆只是一场梦,又怕梦里的事情真实发生过。 只有萧兰山彻底消失,圣宗彻底消失,才能安心。 萧关逢没有转身看方牧生,平静道:“自己做过的事,何须问旁人。” 说完,身影一晃,消失在茫茫黑夜。 (本章完) 第248章 质问 - 我家女仙太过多情 - 山羊吃胡萝卜 萧兰山,群山深处。 藏着一片比秘地更为要紧的区域,被层层法阵包裹,乃是萧氏族人的埋骨之地。 在三千年前那场屠杀中死去的族人,没有墓,只有碑。 一共六十块,刻着四十万萧氏族人的名字,和十八万沈氏族人。 此时天光渐开,薄雾缭绕的萧兰山旧址在初阳下半掩半遮,别有一番少女娇羞的朦胧美感。 萧兰山旧址经年不散的浓雾,非是天然,而是人为。 只要山涧湖泊、幽林山坳的法阵不破,即会逸散出源源不绝的苍灰雾气。 因灵源石被挖迫停的法阵,全是从前生门搬来的阵群,而萧兰山原有的法阵屏障,至始至终未启用,便谈不上战损不战损。 这不,不过一日一夜,山川河流、残垣断壁又被一层薄纱笼罩。 萧关逢站在其中一块碑前,萧如乔走了过来,“昨夜共损失六百二十一人,已经全部安顿好了。” 按照萧家子弟、沈家子弟、圣宗外姓弟子、契奴,分别安葬。 “嗯。”萧关逢仍旧盯着巨大的墓碑,神情既柔软又向往。 萧如乔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停留在宗主夫人的名字上,“家主,我们会成功吗?” “会。”萧关逢坚定道。 …… 梧心瞧萧关逢一行人穿过秘地入口回来,目光微微亮了些,赶紧用手里的黑琴戳了戳呼呼大睡的某人,“夫人!公子回来了!” “夫人!”说着,又重重戳了下云迟肩膀。 云迟吃痛,轻轻“嘶”了声,睁开一条眼缝,面露不悦,“干什么?” “夫人,公子回来了。”梧心态度好了些。 她们天不亮就等在此处,先一步回来的萧季已经告诉她们家主未受伤,于是,云迟只看了眼入口,复又老神在在躺回摇椅,压根没有起身相迎的意思。 余光瞥见梧心一双眼睛恨不得长在她家公子身上,也懒得说什么。 萧关逢挥退部下,缓步走了过来。 “公子……”梧心语气微颤,然而萧关逢并未看她,径直绕到摇椅前方,弯腰往云迟身上盖了件薄披风,“怎么出来了?” 初夏将至的清晨,还有些凉意。 云迟微微抬头往萧关逢嘴角亲了口。 “一个人待着无趣,也不知你何时回来,”说着掏出拳头大的灵源石,“便想着把这个埋回去。” 她意味深长瞥了眼梧心,“可他们不让我出去,说是没有家主命令,任何人不得离开秘地。” “所以,我特意坐在这里等你,想第一时间问问你,某些人说不会再拘着我、什么都听我的、灵石家产都归我管的那些话,可还作数?” 原来是闹小脾气了。 “娘子忘了,我是伏狼族举族之力抢回去的姑爷,我拥有的一切,早就姓云不信萧了。” 萧关逢的手,手掌宽阔、手指修长,轻轻松松把云迟暴露在外的那只手整个包裹住。 “说的好听!”云迟嗤鼻。 “诓人族产;把他人月例据为己有;要点灵石比登天还难,不仅要端茶倒水,还得大冬天暖被窝;堂堂一宗之主比凡仆过得还清贫……桩桩件件我可都记着。” 萧关逢失笑,一失足成千古恨,得想个办法将黑历史揭过去。 “那时,娘子美若天仙、身份贵重,仰慕者如过江之鲫,而我……半残废人尔尔,心里想着替娘子管好家,如此,娘子游离花花世界时,偶尔亦能想起,还有个人,等在家中望眼欲穿,等着娘子回头是岸。” 云迟被他的厚脸皮震惊,“如此说来,竟是我对不住你了?” 萧关逢用鼻尖碰了碰她的鼻尖。 “娘子说什么都是对的,做什么也是对的,是为夫的错,不该心生嫉妒,平白让娘子遭了穷。日后为夫定当勤耕不辍,让娘子成为天上地下最富有的仙子,可好?” “你要怎么让我成为天上地下最富的仙子?” 云迟笑着反问,猝不及防从披风里伸出双手,双臂往他脖子探去,双腿往他腰间盘去,手脚齐发,一眨眼像只树袋熊挂到了他身上。 “我看你这山头也不值几个钱,倒是会炼丹,可按照四百兽丹出一颗丹算,怕是要更穷了,唯有这张小脸还看得过去,腰也极好,应该能卖个好价钱。” “可即便论斤论两卖,也卖不出几个子儿,花花就花光了,要不还是租赁吧,一次千万灵石,贵是贵了点,但只要你表现好,相信还是有冤大头上当的。” 萧关逢紧了紧手臂,顺势轻轻含了下女子圆润的耳郭。 “傻娘子,那人是你,这张脸才好看,腰也有动力,换做旁人,只怕会血溅当场,上哪儿去找拿自己脑袋当租金的贵客呢?” “那可未必!”云迟说着,把头一扭,“梧心,你说,你家公子可值这个价?” “我……”梧心站在一旁,猛然被提问,支吾半天也没憋出第二个字。 她从未想过,公子会对一个人说这么多话,姿态放得那般低,满心满眼的宠溺温柔,在那个女子面前,公子完全变成了另一个人,沉默寡言、冷酷无情、拒人千里统统都不在了。 “怎么不回答?”云迟又问,眼神不知不觉凌厉了些。 梧心脑袋发蒙,单膝跪了下去,“梧心不敢!” 萧关逢察觉到云迟态度有变,低声询问:“可是她做了什么惹你不悦?” 云迟把头转了回来,“我问你,可是你让她去秘地入口堵我的?” 见萧关逢未否认,云迟又问:“当时,你让她抓到我后带到哪里去?” 听到这话,梧心垂下去的脑袋一怔,默默捏紧了手里的单弦黑琴。 萧关逢不是傻子,看到梧心不寻常的反应,心中有了猜测。 “我猜你让她带我回秘地。”云迟继续道:“可她却把我带到战场,然后将我扔在发了疯的宗门弟子当中,你知我心系师尊和凌剑宗,定然以为是我逼着她带我去的,事后也没有责问于她。” 那时的情形历历在日,洛无情蓄满灵力的鞭子差一点就抽在云迟腹部。 想到此处,萧关逢朝梧心投去一个冷漠至极的眼神。 梧心接受到那抹眼神,如坠冰窖,知晓辩解已然没用。 更何况,她说的……是事实! 她梧心不过是众多契奴中的一员,哪怕跟随公子多年,到底也没什么不同,永远无法像他正抱着的女子一样,仰起头堂堂正正站在公子面前。 “请公子责罚。”身为契奴,她早就认命了。 萧关逢不想当着云迟的面杀人,冷声道:“自去领罚。” “是!”梧心颤巍巍站了起来,转身前偷偷抬眼,本想在生命终结前再看一眼心心念念之人,却见他已经转过头去,满眼心疼的盯着怀中女子。 她觉得眼眶酸胀得很,眼瞳模糊成一片,视物不清。 梧心怀着对美好向往的最后一丝眷恋挪动脚步,但云迟却不打算放过她,伏狼族少主向来睚眦必报。 她在梧心转身前开了口,“我与她无冤无仇,你可知她为何想置我于死地?” 这话是对萧关逢说的,可梧心在听到这句话后,再挪不动脚步。 她用祈求的眼神望了过去。 不要!不要说! 可那个女子,对她的哀求视若无睹,旁若无人吻上了公子的唇。 “因为……在她心里,也想如此对你。” (本章完) 第249章 公子 - 我家女仙太过多情 - 山羊吃胡萝卜 如云迟所料,梧心连赴死也能坦然面对,却在听到这句话后,宛如泄了气的皮球,颓然的跌坐在地,眼中失去一切光彩,比行尸走肉还灰败死寂。 梧心绝望的闭上眼睛,心如死灰,不敢再看那个男子一眼。 没有人比她更了解,公子有多痛恨契奴怀有不轨心思,一经发现,果断舍弃,她也不着痕迹藏起心思,一藏藏了数千年。 多年来,她同公子出生入死。 见过他鲜衣怒马的少年意气,也见过他沮丧失意时的无奈和痛苦,爱他,是她最隐秘而幸福的心事,不需得到他,也不需让旁人知晓,只要看着他便好。 “契奴之中,你跟我最久,我最信你,保护好她。” 她记得,说这话时,公子的目光始终落在床上奄奄一息的女子脸上,然后他解除了与她的契约,又割破女子的手,将她毫不犹豫送了出去。 在那之前,那名女子曾在萧兰山住过一段时日,但那次公子将她留在秘地不闻不问。 后来公子带着她离开了,再回来时,公子恢复了修为取回了长歌剑,可那女子却昏迷不醒。 公子暂停了复仇计划,日日夜夜守着她,衣不解带照顾她,一刻不离床前。 也是在那时,她从公子的声声呼唤中,知道了女子的名字。 云迟醒来时,公子很高兴,眼睛都亮了。 她目睹公子在云迟面前是何等小心翼翼、如履薄冰,千方百计哄她开心,然而,云迟看着公子时,眼里没有情意,只有敷衍和不耐烦。 骄傲如天上月的公子,在云迟面前,卑微到尘埃里。 云迟对他笑得有多假,连她、连沈昭都能看出来,偏偏公子看不出来,自欺欺人的活在云迟编织的谎言里。 再后来,公子陪云迟外出,却只有他一人回来了。 满身是伤的回来了。 云迟失踪了,随之消失的,还有公子眼里的光。 公子不顾身体的伤,发了疯的找她,举全族之力找她。 她想不通,那样一个女子,骄横又霸道,心里还念着另一个男子,高高在上的公子怎会看上她。 无人知晓,当公子让她去秘地入口接人时,她心里有多恨。 云迟,那个冷心冷情的女子,为何要回来? 那一刻,仇恨和嫉妒战胜了理智,她第一次违背公子的命令,将云迟带到了战场,又将疯魔的洛无情引到云迟面前。 可她万万没想到,会害了公子。 更没想到,云迟,那个绝情的女人,会舍下性命去救公子。 本来,她已经想好,从今以后好好守着云迟,守着公子爱的人,守着他们的幸福。 可终究是做错了。 她犯了公子的忌讳,觊觎自己的主子,又伤害了他爱的人。 公子不会再记得她——这样一个不称职的契奴。 梧心闭着眼,无声的流泪,直到云迟和萧关逢离开也没有再睁眼。 云迟和萧关逢穿出苍古大门,深入密道,把灵源石放回浅池,又放置好小山一样的灵石,重启迫停的法阵群。 回到居所,萧关逢命人安排膳食。 虽说云迟解封了灵力,可以靠吸纳天地五行灵气维持机体运转,可孩子不行,必须保证充足的五谷杂粮供给。 用完膳,萧关逢坐在罗汉椅上编绳子。 ——空间石原有的绳子断了,他想着索性换根新的。 云迟自觉坐在罗汉椅另一侧,“你还会编绳子呢?” 见他闷着不理人,云迟给他倒了杯热茶推过去,“忙了一夜,方才吃饭也不见你喝水,先喝口茶吧。是用来穿空间石吗?不过我不喜欢红色,有没有绿色,我喜欢绿色。” “没有。”萧关逢瓮声道,没喝她推过来的茶。 云迟不与他计较,好脾气同他说话,“事情可还顺利?” “时境雪先一步离开了,凌剑宗弟子毫发无伤。”萧关逢自认为挑拣了她想听的说。 云迟趴在小几上,自下而上看了看他的面色,“我问的是你和萧兰山旧部。” 萧关逢不答了。 云迟又与他说了几句话,萧关逢始终淡淡的。 这下,云迟不耐烦了,一把扯过萧关逢手里的编绳,“我说你闹什么脾气!” “未经过我同意,就给我安排个朽木头,名为我的奴婢,结果只听你吩咐,日日在我眼前晃悠恶心我。我还没发脾气呢,你倒气上了。不就是当着外人的面亲了你一下吗,至于一路气到现在么?” 虽然是为了打击梧心才亲他,可他怎么不想想,她怎么不去亲别人? 听她语气不善,萧关逢终于抬起头来。 他把云迟给他倒的那杯茶又递回给她,“气大伤身,先喝杯茶顺顺气。” 云迟别过头,“不喝!” “我没有生气,我只是在想,往后要如何做,才能保护好你和孩子,不叫叵测之人有机可乘。”萧关逢一面解释,一面放下茶盏。 云迟不信,“那你怎么一路都不理我,吃饭时也不理我?” 萧关逢起身绕过小几坐到云迟那一侧,顺势把她捞进怀里,“你好久不曾如此在意我了,从前在凌剑宗,你就像今日这样在意我。” 从早到晚,除了练刀修炼,满眼都是他。 无论他饿了、渴了、困了,还是高兴或难过,她总是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关注到。 那样好的日子,已经很久不曾有了。 “原来你就想让我哄你。”云迟佯装嫌弃,“萧关逢,你多少岁了?跟个小孩儿一样幼稚。再说,我今日有特别在意你吗?” “有。” “什么时候?” 萧关逢心里一片柔软,“你醋了。” 若非强烈的独占欲作祟,何须当面扯下梧心的遮羞布,让她彻彻底底绝望。 “你还挺了解我。”云迟垂眸思考了一下,点头认同,认为有些事必须说明白,“既然说到这里,我再告诉你一件事。” “何事?” 云迟挪正身子,一脸严肃直视着他,萧关逢微微惊诧于她的认真,不免对她即将说的事情也认真对待起来,摆出一副洗耳恭听的姿态。 “当年在剑冢,我替很多人收了尸,独独没替死在我跟前的叶霜红收尸,你可知为何?” 萧关逢略微思索,答道:“你知他是我的人,知她是凌剑宗的叛徒。” 云迟摇摇头,“不对。” “我不替她收尸,是因为发现她喜欢你,别说收尸,我甚至想亲手杀了她。今日的梧心也是如此,我根本不在意她是否故意带我去送死,左右我是要去找师尊找你的,但我不许有人在我眼皮子底下不怀好意看你。” “萧关逢,你要我爱你,可我的爱是很自私、很不讲理的。我若爱了你,就不许旁人爱你,谁要爱你我就杀了谁;也不许你爱旁人,你要爱旁人,我就把你关起来,叫你哪儿去不了,什么也做不成,等我厌了烦了,再一刀杀了你。” “如此……你怕吗?” 听完她的话,萧关逢沉默了许久,半晌才展露一抹笑容。 “求之不得。” 纵然看过无数遍,但当那笑容如春风吹来时,还是让人忍不住沉浸其中,愣愣的回不过神。 云迟听到自己的心脏“砰砰砰”,一鼓一鼓,擂动得格外响亮,不自觉凑上脸去,将那笑含进嘴里。 萧关逢忘乎所以的回应着,心里满的快要溢出来。 情到浓时欲念生,心里有个声音不断传来:要她,要他……,情意铺天盖地,如潮水似滚云,一浪浪、一层层堆叠而来,将偌大的殿宇渲染得暖融融的。 突然! 一声痛呼撕碎和谐,萧关逢猛然惊醒! “痛……” (本章完) 第250章 发病 - 我家女仙太过多情 - 山羊吃胡萝卜 听到闷哼,萧关逢连忙撑起身子,低头查看情况,“哪里痛?” 她脸上情潮撩起的红晕未褪,嘴唇却如染了霜,一刹那白了。 压在身上的重力卸去,云迟立刻揪住心口,身子因为疼痛不自觉侧向一边,弯腰曲腿蜷缩成一团。 她闭着眼蹙眉,“……心痛。” 眼见豆大的汗珠雨帘般一串接一串从她的额头滚到脖颈,萧关逢瞬间联想到在无妄天海时,她也是突然揪起心口倒了下去。 萧关逢单手把她搂在怀里,另一只手对准她的眉心,释放灵力往她体内探去。 越查,目光越深。 竟然探不出任何问题!心脏充满活力,没有半分不妥! “用不了多久,你会跪在本尊面前,求本尊要她。” 猛然间,时境雪愤然离去时丢下的这句话冒了出来,萧关逢一把撩开云迟的左袖口。 只见生死契烙下的绯红细线,宛如一条受了惊的线虫,在雪白的手腕内侧,一下一下,缓慢而诡异的扭缩跳动着。 见状,萧关逢那双不惧生死风雨的眼睛,罕见的流露出惶恐。 若真相果真如他所想,任何丹药都无用,但他仍抱着一丝侥幸,给云迟喂下蕴心丸和蕴神丹。 “不怕,我在!”萧关逢把她的手从心口移开,然后紧紧抱住她。 心脏处的刺痛,如江河倒灌般蔓延至四肢百骸,深入每一寸骨骼肌肤。 云迟被折磨得神志不清,凭着本能,牙齿碰到什么便一下咬住,双手能抓到什么便紧紧揪住,汩汩不绝导入身体的灵力也没能让她好受半分。 她心痛,萧关逢的心也痛。 任由她咬,任由她抓。 比起她抓咬出的那点疼痛,巨大的无能为力才最摧折人。 萧关逢把头埋在云迟不断颤抖的肩膀,声音不可遏制的哽咽,“我在,夫君在这里,马上就不痛了,我在……” 待疼痛散去,云迟周身的气力也一并散去。 云迟并未昏迷多久,她很快就苏醒过来。 醒来时,躺在宽敞柔软的床上,身上换了干净清爽的中衣,萧关逢正坐在床边,拽着她的手腕发呆,似乎并未发现她醒了。 “我这一觉是睡了多久,怎的一觉醒来,萧公子不爱脖子爱手腕了,是不是后知后觉发现娘子的手腕很迷人,平日握的亲的少了有些后悔?” 听到熟悉的调侃,萧关逢回过神。 他不动声色掩饰好情绪,“很迷人。” 云迟瞧他还用指腹轻轻捻她的手腕,一副爱不释手的模样,未做多想,有些为难道:“那可不好办了。” “何意?”萧关逢不解。 “你喜欢手腕了,可我还喜欢脖子,如果我想亲你时你正好在亲我手腕,那我是该弯腰呢,还是抬高手腕?” “我倒是愿意弯腰,就怕你儿子不乐意嫌憋屈,可不弯腰就得抬高手腕。你想想,我一边伸长了脖子去亲你,一边把手举到耳朵位置让你亲,像不像招财猫?” 云迟哧哧地笑,“而且……还是左边招完右边招。” 说着,先是伸出右手在耳朵边招了招,接着伸出左手在耳边招了招,加之一双亮闪闪的大眼睛,直叫人心头软成绕指柔。 几声“咕噜”声传来,萧关逢以雷霆之势将她连人带被箍住,用鼻尖触了触她圆润的鼻尖,“真灵,我方才命人备膳,馋虫便叫你招来了。” 云迟佯装不满,小声嘟囔,“人家明明招的是公子一笑。” 啊!萧关逢先是一怔,接着,嘴角缓缓荡开,水波逐浪般一浪高过一浪,最后荡出一抹沁人心脾的绵长浅笑。 见他笑了,云迟放下心来,俏皮的眨眨眼,“我没事了,别再苦着脸啦。” 心痛的毛病,犯得越发频繁了,是以用膳时,云迟主动说起此事。 “我这心悸之症,有一段时日了。” 萧关逢把一只剥好皮的虾放进云迟碗里,静静听她说话。 “第一次发病,应该是一年前在凌剑宗,当时你拿出小石头的贴身之物,我同你吵架,说着说着心脏莫名其妙刺痛,持续时间并不长,几个呼吸就缓过来了。” 竟那么早!萧关逢剥虾的动作一顿,心里又甜又苦。 “第二次,泡药泉那回,我瞧你溺了水,一时着急……后见你醒了,也就好了。” “再然后,无妄天海,你亲眼见到了,比前两次都严重,昏了过去。醒来后,想起你就痛,大多数时候只是轻轻刺痛几下便好,有那么几次较严重,昏迷却不曾有。” 说话的时候,碗里攒了两只虾,云迟消灭掉它们后,才继续,“好吃,再多剥几个。” “上一次发病,也就是前两日,你被师尊所伤,心悸当场就犯了,前所未有的严重,几个呼吸我便支撑不住,幸亏师尊在场,替我压制住了。” 萧关逢面不改色听完,“你怎么不告诉我?” 云迟把递到嘴边的虾叼进嘴里,“前两次发病都不严重,没往心里去,后来倒是重视了,这不已经跟你分道扬镳了嘛。” “说也奇怪,除了第一次,其他时候都是焦急不已的时候发病。可今日,好端端怎么也发病了?” 萧关逢心潮涌动,浓烈的恨意在胸臆中翻腾。 任他想破脑袋也想不到,时境雪一向自诩道心坚定、不恋红尘,竟会做出此等上不得台面之事。 但更多的是后悔,若他未将她送到落雪岭…… 云迟放下筷子,撑着下巴,疑狐的看向剥虾的男子,“老实交代,你可是给我吃了什么东西?别告诉我你没有,每次发病都与你有关。” “给你吃的,都是好丹药。”萧关逢道:“伸出手来,我再替你看看。” “哦。”云迟配合的伸出手,搁在桌上。 萧关逢认认真真替她诊了脉,又放出神识灵力探查一番,复才一本正经道: “怪我,当年一心只想你提高修为早日渡过化神天劫,忽略了你刚补了心脏,本承受不住转灵丹巨大的威能,积了暗伤。这伤蛰伏体内百余年,遇到巨大情绪波动方才显现。” “真的假的?”云迟一脸怪气反问。 (本章完) 第251章 契机 - 我家女仙太过多情 - 山羊吃胡萝卜 “那怎么每次发病都是因为你?” 萧关逢气定神闲,以问代答,“近一年,除了我,谁还让你情绪有过大的波动?” 云迟想了想,“还真没有。”忽又觉得不对,“以前确实要么太焦急、要么太伤心,可今日我也没伤心焦急愤怒啊,怎么还是发病了?” 萧关逢意味不明看了她一眼,“再想想。” 云迟垂眸思索了一阵,不确定的问:“嫉妒?感动?还是……想睡你?” “咳!”萧关逢正端着茶盏轻抿,听到前半句还好,听到后半句,茶刚到嗓子眼又猛然咳了出来。 见他未反驳,云迟脑地嗡嗡作响。 “可有化解之法?”说着反手拽住萧关逢的手腕,充满希望的试探道:“你应该……有办法吧?” 萧关逢有心无力,神色一点点暗了。 从他为难的表情,不难判断事情的棘手程度,一想到把她害成这副模样的正是他,云迟立马不干了。 她甩开萧关逢的手,一拍桌子站了起来。 “当初我就说不要嗑药修炼,不要嗑药修炼,你偏不听!” 话到一半,忽而想到不能生大气,又缓缓坐了回去,脸上刚刚爬起的愠怒,也以摧枯拉朽的速度消弭不见。 汤碗里晃悠悠的汤水,都惊诧于她情绪转变之快,来不及停止晃荡。 “呼——” 云迟顺了顺胸口,强迫自己忘记是谁让她吃转灵丹修炼的,直到最后一丝气恼烟消云散,才重新握住萧关逢的手,不死心的问:“当真没办法?” 不是老在她面前自吹上行界丹道医修第一人么,关键时刻,好歹发挥点作用啊。 这回萧关逢答了,“我会想办法。” 人家都说了想办法,还能如何?总不能当真把他捆起来揍一顿吧?揍一顿也没什么,就怕人没打痛,反而惹得自个儿情绪大动。 那撕心裂肺,宛如万蚁钻心的疼痛…… 云迟回忆了一下心悸发作时的感觉,忍不住哆嗦了两下,悻悻的“哦”了声,拿起筷子,一个劲儿拨弄碗里剥好皮的虾,话也不说了。 独自生闷气,又不敢太气。 萧关逢心中抽痛,然面上不显,慢条斯理盛了碗灵鱼汤。 一勺莹白香浓的鱼汤喂到嘴边,打断了云迟发呆的节奏。 “我自己来。”云迟伸手去接勺子和碗,萧关逢巧妙的躲开了,他抬了抬汤匙,语气平缓却藏着不容辩驳的执拗,“我喂你。” 有人伺候,求之不得。 云迟乖乖张嘴,一面喝汤,一面细数起来。 “我想了想,从今日起,在想出办法前,我就不出萧兰山了。小石头有了尤幽,只要你和师尊不打生打死,我自己再注意些,心如止水有点难,勉强做到心平气和还是可以的。” “今晚开始,你便搬到其他殿去住,没事儿别往我跟前凑,你长太好看,我怕我忍不住。” 常言道,色令智昏。 每回行那事儿,两人都忘情胡闹得很,花样百出的,今日也是因为…… 心悸犯时,痛感一次比一次强烈,就算她愿意做那花下鬼,也得顾虑到孩子,断然不敢再胡作非为了。 一碗汤见底,萧关逢才缓缓道:“搬去了别处,你会想我,我亦会想你。” “我想你了,就去看你。”云迟理所当然道:“要不是你拔苗助长,非让我吃那么多转灵丹,我哪会遭这份罪,罚你去别处住,也是你活该,反正没我传唤,不许过来。” 云迟不知真相,认为见不着、无喜无悲,便能杜绝,但萧关逢心如明镜。 情,才是心悸发作的根本原因。 而发作的契机是——心动,与任何喜怒哀乐无尤。 见不着,只会更想、更念,爆发也会提早到来。 用完膳,喝过茶,过了老久,云迟已经开始张罗着替他收拾包袱,萧关逢才闷闷道:“不去。” 闻言,云迟一口气卡在喉咙,火气瞬间窜上天灵盖,手痒得十指乱颤,可想到那锥心刺骨之痛,愣是硬生生忍了下来。 不过其中厉害还是得让他知晓的。 云迟拍了拍贵妃榻,“来来来,我跟你好好说说……” …… 林九娘食指勾着酒坛耳朵,三步一口酒,摇晃着晃回住处。 刚入院,一人快步迎了上来,黑布帛上方露出的两只眼睛喜色连连,“左护法,破了,破了……” 亲信一连说了好几个“破了”。 林九娘打了个酒嗝,眯起眼睛问:“什么破了?” “阵破了!八乾八坤阵!”亲信抱拳,言语中的喜色更甚,“恭喜左护法!贺喜左护法!” 亲信道完喜,抬头,方才还醉醺醺路都走不稳的左护法,连酒气都没留下一丝一缕。 “左护法还是千年如一日的风风火火啊。”亲信摇摇头,往八乾八坤阵所在的山坳而去。 两山夹击的山坳平地,左右分列了十来名黑衣旧部。 林九娘径直落在队列最后端,看了眼阵门大开的八乾八坤阵,转身走向被两名部下压制着单膝跪地的青衣男修跟前。 男修受伤不轻已经昏了过去,头低低垂着,青衫褴褛,肩上深可见骨的伤口异常醒目。 林九娘朝部下递了个眼神,左边的那名部下揪起男修的发髻,往上提了提。 头是抬起来了,可惜被垂落的头发挡住了脸。 林九娘伸手去抽发髻上的老藤簪子。 筷子长的簪子,越抽越长,到完全抽出,拿在林九娘手中的,赫然变成一根长达三尺有余的木棍。 林九娘用长簪挑开蓬乱的头发,露出一张伤痕累累的脸。 那日形势紧迫,她三两下擒了人便丢给部下,回来后又直接让人将其丢进八乾八坤阵,直到此刻才有机会细细打量他。 这一看,林九娘残余的那点酒劲霎时散了个干净。 “左护法!” 林九娘往后踉跄两步站定,扬手制止想要上前搀扶的部下,“没事。” 调整好情绪,林九娘收起老藤长簪,弯下腰,把男修脸上的碎发一缕缕撩至耳后,而后,把左手提的那半坛酒泼了出去。 酒水淌过,将血污洗涤掉不少,让林九娘更为清楚的瞧真切了那张脸。 陈景处于昏迷中,模模糊糊眯开一条眼缝,看到近在咫尺带着审视目光的女子脸,一下回想起自己的处境。 “醒了?”林九娘退开,恢复到散漫的状态,习惯性抬起左手,方才想起酒都被她倒光了。 “咳咳!”陈景被浓烈的酒气呛到,咳了两声。 “我已经如你们的愿,破了阵,现在可以告诉我,你们把花莲怎么样了吧?” 一道冷锐的目光射来,那名负责看管八乾八坤阵的部下,颤巍巍道:“回左护法,他一直不配合破阵,而且揪着追问,所以属下……” 丢进这八乾八坤阵的阵法大师,没有一万,也有八千,没一个活着出来的。 他们看守这破阵数千年,无法像其他兄弟一样跟随左护法上阵杀敌,苦中作乐一下不为过吧。 鬼知道随手抓的小子有这么大能耐,连尤渊也破不了的阵,居然让他破了。 “一百请神鞭!” 那部下暗暗舒了口气,“是!” 林九娘罚完人,回过头来,似笑非笑看着陈景,“你也看到了,答应你的是他,不是我。” (本章完) 第252章 定坤 - 我家女仙太过多情 - 山羊吃胡萝卜 陈景眼中喷出愤恨的火光,一字一句咬牙切齿道:“无!耻!” 说话时,靠着强大的意志,愣是从枯井般的丹田压榨出一丝灵力,将愤怒酝酿成实质。 心念起,一张等人高的法印在他身前结成。 众多部下未及反应,自法印中射出一支冷光小箭,“咻”一下激射出去。 “护法小心!” 惊呼声出,部下们的心吊到嗓子眼,然林九娘的动作比惊呼更快一步。 化神初期修为所画之符,在大乘后期的林九娘面前,如同沾了水的纸一般脆弱,毫无伤杀力。 只听一声怒气冲冲的“大胆”,随之企图射杀左护法的陈景,被左右部下一脚踹倒,脸也砸向地面。 林九娘右手食指和中指夹住小箭,来回打量,衷心赞叹道:“不错!看来你不仅在修阵上天赋异禀,于符箓一道也颇有造诣。” 听到她如此说,部下皆露出一抹了然。 左护法六岁开辟剑心、八岁悟得剑道,于剑道一徒天资不亚于族长,宗主和长老们皆对她寄予厚望。 谁承想,当她无意中见识过符文之奥妙后,顿觉趣味无穷,自此一发不可收拾,整日痴迷探寻古时遗阵遗符,荒废了剑道,宗主怒其不争,剥夺了她亲传弟子身份,直接将其踢到外门。 左护法于修阵修符上天资平平,有今日成就,全靠一腔热忱和无数个日夜的勤耕不辍。 瞧她不费吹灰之力接住,陈景半点不意外。 莫说他灵力贫乏,即便没有破阵消耗,他也不是人家的对手。那日在萧兰山秘地外,可不就让人家三两下,和抓小鸡一样逮住了么。 方才那一击,不过是一时意气下的冲动之举。 林九娘挥手示意部下退开,目光落在趴在地上狼狈不堪的男子脸上,丢开小箭蹲下身,食指挑起他的下巴,“你叫什么名字?” “滚开!别碰我!”陈景一挥手,挥开那令人作呕的手指。 他的行为多少有些放肆,但林九娘起了惜才之心,不见动怒,反而捎上几分笑意,“你不说,那我只好去问你的花莲姑娘了,就是不知她细皮嫩肉的……” 说着,手指一勾,陈景的脖子立时多了一条细细的口子。 血珠子一颗颗溢出,林九娘点到即止。 陈景仿若未觉,恶狠狠道:“尔敢——” 林九娘讥笑,“天下还没有我九娘子不敢之事。” 那看守八乾八坤阵的部下听着,不着痕迹朝林九娘后脑勺翻了个白眼。 你倒是敢一个试试啊?看家主要不要你狗命! “你们果真抓到她了?”陈景担忧之中抱有侥幸,“不对,你不敢,萧关逢不会如此对她。” 林九娘微微纳罕,冷笑道:“从前或许不会。可惜……关键时刻,她选择站在宗门修士一方,破坏法阵,拖我萧兰山后腿,辜负家主一片拳拳真心。” “你既出现在那个地方,她做的那些事,你不会不知道吧?云花莲已经被关了起来,若非她还有些用处,这会儿,怕是胎也投完三五遍了。” “家主如今恨不得将其剥皮拆骨,就算我对她做点什么,家主也不会说什么。” 见陈景闷声不言,林九娘淡淡一笑,“怎么?不信?” “……你,告诉他,云花莲如今处境如何?” 被点中的部下叫苦不迭,他不想说谎,可不说谎,就得承受左护法的“报复”。 寻思良久,才想出一个自认为完美的答案。 部下佯装镇定,大声道:“不好!” 待在摘星殿半月不出门,指不定是被家主给禁了足,可不就是不好。 听到“不好”两个字,陈景瞳孔一缩。 已然信了八分。 萧关逢,你个忘恩负义之辈,枉费花莲掏心掏肺对你,你怎么可以! “带我去见她!” 闻言,林九娘嗤笑两声,“我问你名字你不答,还敢反过来提要求,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九娘子才是你的阶下囚呢。” 听到这话,一干部下也跟着笑起来。 陈景恍若未闻:“你可以不答应,也可以杀了我。但是,休想让我接着替你们破阵,也别想从我口中得到八乾八坤阵的破解之法。” 林九娘目光一冷,“你认得这阵?” 陈景无所畏惧,道:“八乾八坤阵,也名乾坤十六阵,八方定坤,定气、定运、定势、定神、定魂、定魄、定时、定位,上承八方定乾,天地相合,上通极界。” “萧兰山想颠覆上行界,撞倒苍岚山,必须先破了八乾八坤阵,真正的八乾八坤阵……,布设在此处的,不过是八方定坤中下四坤中的定位,且阵位不全,一方残阵而已。” “我曾有幸见过完整的八方定坤卷轴,可助你们找到八处定坤阵所在。” 听完,林九娘眉头微蹙。 当年,宗主和家主离开前,将一片羊皮残卷交予她,只说事关重大,关乎整个萧兰山存亡。 按残卷所述,八乾八坤阵乃上古天神创世时所留,上四乾上四坤分布上行界,下四乾下四坤藏于下行界。 可惜羊皮残卷只有八乾八坤阵的纲要,拿到了也没什么用处。 直到百年前,沈昭从长风门拿回另一块羊皮卷,上面记载着八方定坤的具体埋阵方位、阵位构成和支撑法阵运转所需的条件。 有说明书是一回事,看不看得懂又是另一回事。 按照卷轴记载,她同尤渊一起,花了四个多月才仿构出这么一方四处漏风的定坤位阵。 他们倒想仿构出完整的,可惜实力不予许。 饶是残阵,威力也不容小觑。 经过一番衡量,直接放弃了让自己人入阵测验的打算。 百多年来,无数阵法大师入阵。迄今为止,成功破阵的,也就眼前这名男子而已。 林九娘收回发散的思维,看向陈景时多了些审视的意味,“你叫什么名字?和长风门有何瓜葛?” 这人既说见过完整的八方定坤,必然同长风门门主关系匪浅。 身上没那么痛后,陈景从地上爬起来,气定神闲盘坐着,他既说出那番话,便是要同萧兰山谈条件。 再说,就算他不说,凭他方才的话,对方也能猜到。 “陈景,家师望风元君。” 林九娘了然,“原来是条漏网之鱼,长风门首徒,不怪乎知晓八方定坤的秘密。” 沈昭这回,也算阴差阳错办了件正确的事儿。 看来,情报与事实相当不符啊。 安在长风门的契奴言长风门内无人能解八方定坤,连门主望风老儿也只能望图兴叹。 可眼下不就有一个? 八方定坤的具体位置家主已经派人去核实了,可这破阵之法……确实是个问题。 要知道,那些天神留下的八方定坤,才是真正的定坤,可比他们仿构的这个不知凶险多少倍。 还有只知道个名称的八方定乾…… 想想都头痛。 部下搬来专用座椅,林九娘坐下后,问道,“我要你跟我一起破解八方定坤全部子阵,说吧,你有什么条件?” “我要见萧关逢。” 林九娘一愣,旋即露出一抹轻蔑的笑容,“不见你的花莲姑娘了?” 陈景冷漠道:“与你无关。” 既然要谈条件,当然要跟主事儿的人谈,至于花莲,见到了萧关逢,迟早会见到她。 (本章完) 第253章 真相 - 我家女仙太过多情 - 山羊吃胡萝卜 林九娘禀报完陈景之事,萧关逢叫住她,“听说你年少时曾有意同人结成生死契?” “我同母亲结过亲缘生死契,也想同那人结下道侣生死契,不知家主问的是哪种?” 听到萧关逢说出“道侣”两字,林九娘疑狐的偏头审视他几眼,用一种阴阳怪气,细听还有点幸灾乐祸的语气道:“云花莲又要跑了?” “不是。” “哦?”林九娘来了兴致。 “莫非沈昭说的是真的?人家不喜欢家主你?不是我说,缔结生死契非同小可,若非心甘情愿,勉强绑在一处,不过多添烦恼和怨怼罢了。” “照我说,家主你除了性情闷了些、心肠狠了些、仇人多了些,其他方面,身份、地位、修为、财富,哪样不是上行界佼佼者,干什么非要在一棵歪脖子树吊死。” “那云花莲有眼无珠,可咱们萧兰山还有许多慧眼识珠的好仙子,哦,就萧季母家表妹清禾,温婉可人,她对家主你可是念念不忘,不信你问萧季……” 林九娘滔滔汩汩说了一堆,听得萧关逢耳朵起茧,不得不出言打断,“除却亲手杀死对方,生死契可还有他法可解?” “有。”林九娘顿了下,继续道:“同归于尽!” 不知是不是错觉,林九娘觉得家主看她的眼神有点……血腥。 “倘若其中一方违背生死誓约,可有解?” 林九娘更好奇了,“家主是说,有人见异思迁,不想同一线牵相连之人在一处了?” “非是见异思迁。”萧关逢更正道。 林九娘无所谓的摆摆手,“好,不是见异思迁,是移情别恋。” “可有解?”萧关逢懒得同她争辩,又问了一遍。 林九娘用拳头抵唇沉思片刻,缓缓道:“既已触发生死情毒,唯有断情,斩断走岔长歪的感情,回归旧爱怀抱,情毒自然得解,如若不然……”唯有死路一条。 断情!他以为会从林九娘口中听到不同的答案。 萧关逢背过身,不叫外人瞧见他情绪的波动。 “退下吧。”半晌,林九娘才听到家主再次开口,带着满脑子疑云步出殿宇。 …… 时隔百年,再次见到萧关逢,陈景心中一怔。 从前在凌剑宗,萧关逢修为全无,与凡人无异,给人观感便是掩盖不住的清冷贵气,如今恢复修为,再看,更是尊贵无双,不似凡人该有的气度。 “我要你放了花莲,离开她,从今以后不要再出现在她面前,并且不再计较她破坏萧兰山法阵群之事,还有事成之后,将八方定坤图轴交给我,那本是我长风门之物。” 陈景直截了当抛出破解八乾八坤阵的条件。 “我答应你。” 闻言,陈景眼中浮过一抹惊诧,没想到他答得如此干脆,不禁蹙眉问道:“当真?” 萧关逢深不可测看了眼陈景,当即割破手指,立下心魔大誓。 心魔大誓蕴藏法则之力,若有违背,立誓之人必遭天道反噬。萧关逢不惧天道,陈景却很信奉,见他毫不犹豫立誓,终于打消顾虑。 看来林九娘没有骗他,萧关逢果真对花莲不再有半分眷恋。 “让我见见花莲。” “八方定坤破解之后,你自会见到她。” 单单一个定位残阵都花去半月,破解完整八方定坤,还不知猴年马月。 入萧兰山那日花莲说距离阴阳引发作最多剩下半月,这都过去十七八日,萧关逢既将她关起来,必然不会帮她,那她…… 念及此,陈景心里越发焦急,声音不自觉放大,“不行,我现在就要见她,我必须确认她平安无事。” 陈景话没说完,萧关逢已经转过身,往屋外走。 见状,陈景大声脱口而出,“她的阴阳引快发作了,你不能再关着她。” 萧关逢顿住脚步,转过身来,眼眸深得像口古井。 从他眼中看不出情绪,却莫名让人心口窒息,折腰于他与生俱来的威压。 “阴阳引?”萧关逢语气平静。 直觉告诉陈景他说错了话,又不敢十分确信,于是试探的问道:“你不知道?” 话音刚落,一只灵力凝成的金色手掌倏地掐住他的脖子,而萧关逢那双无波无澜的眼睛,此刻酝酿着冰凉刺骨的杀意。 “说清楚!”萧关逢低声道,语气冷得像幽灵,“还是要我去问她?” 陈景心头大骇,他不止一次见识过萧兰山余孽的残忍手段,萧关逢身为余孽之主,手段只会更加冷酷。 好在萧关逢已放弃花莲…… 一瞬间,陈景脑筋极速运转,来回分析说与不说的利弊,最后在脖子被扭断前,艰难的开了口,“我说……” 施在脖子上的力道微微松动,陈景猛然喘了两大口气,将当日之事缓缓道来。 “……路上,我们遇到无枯尊主和有情尊主,无枯尊主重伤难行,迫切想寻觅一位传人,直言花莲与其有缘,强逼花莲为徒,……,无枯尊主传完功便过世了。” “刚回到凌剑宗,阴阳引发作,花莲强忍着在闲敛居等了你三日,不得已才同我……” 忆起此事,陈景心中存的怨,恨不得悉数倒出来谴责萧关逢。 “此事你怨不得花莲,当时若非我在,等你回来见到的就是她的尸体。从那以后,花莲不许我再踏入境览峰半步,更不许我向外透露一个字,说是为了保护我。” “而我却是知道,她不愿承认我的存在,更多是怕会伤了你的心。她从未将我放在心上,之所以选择我,不过是迫于无奈,恰好我欠她一条命,她也不会感到愧疚。” “你不该如此对她,只因她不忍修士无辜丧命而取了灵源石便将她囚禁起来。你在凌剑宗那些年,她是如何对你?纵然是顽石化成的心,也该被捂软捂热了。” “若她将对你的好分我一丝丝,纵然让我现在去死,也无憾。” 萧关逢离开后,陈景仍站在原地,双臂无力的垂在身侧,神情落寞。 有件事他误导了萧关逢。 花莲不承认他,更多的……是护他。纵然从前不理解,见识过萧关逢的残忍弑杀,也理解了。 更何况,花莲说过,待事情平定,便带他回家。 萧关逢不知道自己是如何走回摘星殿的,直到那抹明黄落入眼帘仍神思恍惚。 她告诉他,她钟情于他,他信了,迫不及待回馈满腔真情,可她的爱却迟来了上百年。 她告诉他,她离不开他,他信了,心甘情愿陪她守在凌剑宗,哪怕她守着的,是他的仇人。 她告诉他,他是唯一,他信了,就连男子他都不让人近身,生怕她会不高兴,可事实上,他从不是唯一。 他甚至无法确定,让她引动生死契情毒的,除了他,是否还有别人。 从始至终,她都不信他,千方百计提防他。 防他,怕他伤了时境雪、伤了凌剑宗,于是要他时时刻刻保证。 防他,怕他伤了陈景,于是小心翼翼将人藏起来。 身负合欢宗心法,陈景知晓,时境雪也知晓,唯他不知。分明有无数机会告诉他真相,可她却选择闭口不谈,逃离他身边,转眼却是陈景陪她来了萧兰山。 从前忽略的细节,这一刻,一帧帧一幕幕从眼前飘过。 为何她数次回到居所,身上干净得连体味也无,偏偏眼角还带有淡淡薄红。 陈景如此,那时境雪呢,是不是也已经…… “云迟,你到底……爱着几人?” 得重感冒了,我尽量保持更新。 (本章完) 第254章 公道 - 我家女仙太过多情 - 山羊吃胡萝卜 初夏时节,夕阳余晖暖融融的,不冷不热。 云迟躺在摇椅上晒肚子,一摇一摇,不时往嘴里丢两颗灵果子,惬意自如。 有人替她撑起一片天,她躲在羽翼下,日子无疑是舒坦的。 唯独有一件事,不得到准确消息,始终不安——陈景! 大半月来,她旁敲侧击问过许多萧兰山旧部,连萧季都被她缠住套过话,始终没有消息。 倘若人活着,不在萧兰山,那只能在凌剑宗。 “也不知他受没受伤……” 嘀咕着,她从盘里拈起一颗红彤彤的小果子,复又放下,然后仰头望了望太阳,估摸着还不到萧关逢回来的时辰。 “呼——”她将右手搭在左手手腕处,长长呼出一口气,整顿了下心情,闭上眼睛,按照时境雪教她的方法,缓缓往一线牵输入灵力,心里默念想见之人。 一线牵接通了。 云迟深吸口气,顿了顿,尽量让语气听起来稀松平常,“师尊?” 那头静默无声,但她知道师尊在听,生死契让两颗心相通,一线牵相连时,喜怒哀乐皆感同身受。 “师尊,你能不能告诉弟子,陈景可是随你们回凌剑宗了?弟子在萧兰山未找到他,弟子担心……还有星石,他去凌剑宗请人,是不是也还在凌剑宗?” “弟子知道,师尊还在生我的气,不愿同弟子再说一句话。弟子自知愧对师尊,无颜再回宗门,还请师尊告知一二,陈景和星石,可都平安?” “师尊?”迟迟不见对方回应,云迟低低唤了声,将心中的担忧通过一线牵传递了出去。 长久的缄默…… “花莲!” 骤然听到时境雪薄凉中又有些刻薄的声音,宛如置身冰天雪地中。 云迟好似惊弓之鸟般“啊”了声,越发没有底气,“师尊……” “为何欺骗本尊?” 听到师尊冷冰冰在她面前自称“本尊”,云迟的脑袋越垂越低,就好像从前在落雪岭,师尊盘坐在长案后,她犯了错跪在蒲团上一样。 “师尊……” “为何戏弄本尊?” “弟子不敢!”云迟急了,声音更加低迷,“是弟子不配师尊。” 那头,时境雪默默握紧拳头,有些事情,若早些弄清楚,断不至于叫人将他们师徒耍得团团转。 他稍微放轻语气,问道:“本尊问你,你同他,是何时相识的?” 云迟有些不习惯时境雪突然的软言软语,讷讷道:“上落雪岭之前,那时……”话到嘴边,又打起退堂鼓。 “那时什么?”时境雪追问。 救命之恩大过天,她已经伤了师尊,断然没有阻挠他寻找真相的道理。 想到此处,云迟一咬牙,开了口,“那时弟子与他已是夫妻,因凌剑宗门规所限,弟子害怕师尊知道后将我赶出落雪岭,所以将此事瞒了下来。” “你千方百计拜入本尊座下,是为生死契而来?” 云迟“嗯”了声。 “当年,弟子被四师兄的乾坤炉所伤,命不久矣。天大地大,能救弟子性命的,唯有师尊。” “起初,弟子确实想同师尊结成师徒生死契,但落雪岭一年,师尊真心待弟子,为弟子修炼护法,延长弟子的生命。那时,弟子便放弃了一开始的想法,想着没有灵根,能享普通凡人寿岁便知足了。” “师尊为救弟子闭关后,弟子后悔了一百年,悔不该与人争一时高低,害了师尊。如果师尊没有闭关,凌剑宗也不会……” 时境雪听着,手微微松动,“所以……萧氏一族的奸计,你并不知晓?” “一开始不知,弟子也没想过要害凌剑宗。”提到此事,云迟深感愧疚,“后来前生门来犯,接着长风门被灭,弟子便猜到了。” 时境雪怒道:“既然猜到,为何还要助纣为虐?” “弟子没有助纣为虐!”云迟反驳。“弟子只是未阻止……再说,杀人偿命,天经地义。” “师尊不知,萧兰山覆灭后,侥幸逃脱的萧氏族人过着怎样的生活……流落他乡,为人奴役,就连萧关逢,贵为一族之长,也逃不过被人强买强卖的命运。” “师尊!”说到这里,云迟的声音陡然大了起来,“他不是自愿同我成亲的,他是被我抢来的!” “当日师尊渡劫归来,眼见长青宗欺辱凌剑宗弟子,转眼就亲手剿灭了长青宗。为何师尊做得,萧关逢就做不得?” 时境雪气急,扬声怒斥,“你懂什么!长青宗狼子野心意图吞并凌剑宗,本尊自然灭得。” “三千年的圣宗比那长青宗更加恶劣,失了人心,有违天道,自然群起而攻之,灭门之祸乃是咎由自取。如今他们死灰复燃,大肆屠杀,多少无辜修士丧命,难道不该讨伐?” 云迟在萧兰山这段时日,对当年之事,有了更多了解,听时境雪如此说,当下就不服。 “师尊说萧兰山有违天道,敢问师尊,上行界中,中州之人可比其他州的人高贵?” 时境雪道:“中州灵气更为纯净浓郁,修者灵根天资也较其他州出众,但同为一方天之下的修者,信奉同一天道,哪有什么高贵低贱。” “一片天下的修者不分高低贵贱,哪怕出身差些,也可凭本事争取更好的资源。”云迟冷笑一声,接着说道: “下行界凡人与上行界修者同属一片天,信奉一个天道,为何要升起苍岚山,将凡人驱赶至灵气稀薄、资源匮乏的穷山恶水之地?” “百万年之前,人域之中,修者凡人共居,凡人享三五百寿岁,天道承载能力有限,修者突破元婴便去往他们该去的地方,凡人也能安居乐业。” “然而,苍岚山和通天神柱出世,凡人被驱赶流放,通天神柱抽取他们的机缘、气运、寿命,用以供养天道自身和上行界修士。” “是,天道承载能力加强了,能镇得住化神大乘甚至隐神修士了,修士们的修行环境更好了,靠着天道赠与的气运,修行速度也更快了,不用飞往灵界遭人白眼,可以一步登天通往上界了。” “可是师尊,这些气运机缘,甚至寿命,是从凡人身上抢来的。我们头顶这片天,本无力留下化神修为以上的修者,它为了留下他们,用以反哺己身,牺牲千千万万凡人。” “常说天道有公,为何人域的老天,取凡人善缘气运供奉,却只庇佑有灵根的上行界修士?难道丹田里多了颗种子,就比别人高贵?” “你们口中的天道有公,是对上行界修士,不是对所有人族,更不是对所有生灵。按弟子说,上行界和下行界之间那道屏障早该破了。” “萧兰山不过想还千千万万凡人一个公道,替他们拿回本该属于他们东西,让高阶修者去往他们该去的地方。此举违背了天道意志,所以天道要诛杀他们,而整个上行界所有修者都是帮凶。” “天道强留高阶修者在此,残害无辜凡人,本就有违公理,如此天道,早该换了。” 云迟说的激动,但在时境雪听来简直荒谬至极。 “这些……”时境雪道:“是萧关逢告诉你的?” “是!”云迟并不避讳。 时境雪冷笑,“你也觉得,为了他所谓的替凡人讨回公道,就该屠尽所有修士?” “三千年前,他们并未针对修士,是你们,自愿成为天道帮凶,杀害他们。”云迟坚定道:“师尊,弟子方才说过,杀人偿命,天经地义。没有足够数量的高阶修士,天道无法借势,也就无法阻止苍岚山和通天柱毁灭。” “你可知,摧毁苍岚山,改换天道,要流多少血?”时境雪反问。 云迟肃然道:“和平背后,本就是杀戮,也只有鲜血才能开创天下大公。” “师尊,难道你到现在还认不清,那些跟随你前来讨伐萧兰山的修士,没有几人是为了公理正义,他们不过是怕萧氏族人当真推倒苍岚山,从此修行之路会走得无比艰辛罢了。” “若他们心中当真有公理正义,便不会与萧兰山为敌,也不会丧命。说到底,在他们心里,只有成仙问道、永享长生,没有公道正义,更没有天下苍生。” 漫长沉默过后,时境雪缓缓道:“花莲,你信他,那为师呢?你可信?” “师尊,弟子……” 云迟正欲答话,一线牵蓦地断了。 (本章完) 第255章 入梦(感谢言笑且颜颜) - 我家女仙太过多情 - 山羊吃胡萝卜 一线牵掐断同时,左手腕连同搭在其上的右手一并被按住。 浅淡的青游草暗香笼来,在云迟睁眼之前,两片薄唇不由分说贴近她的唇齿。 霸道而强势。 云迟躺在摇椅上,双手被死死摁住动弹不得,微微上扬的脖子也被一只有力的手掐住、压住,唇舌被磨得发烫生疼。 于此道上,萧关逢惯常是温柔细致的,如温水煮青蛙,一点点蚕食你的意志,叫你不知不觉卸下防备,像这样完全被掌控的姿势,强横的绝对压制,让云迟感到陌生,甚至排斥。 睁眼瞧去,他双目轻阖,看不到他眼底的情绪,但从他失控的行为,也能知道他心情很糟糕。 云迟有些生气,挣扎着扭了扭身子,反抗的旨意还没从大脑传到大腿,两条腿已被覆上来的身躯彻底困住。 一方空间被两个人塞满,显得无比逼仄。 男子高大的身躯沉重又野蛮,抵抗的念头刚升起便被无情剿灭。 摇椅也不摇了,让他用灵力定在一个固定位置。 萧关逢的舌尖嘴唇均破了,口腔里腥甜弥漫,但他仿佛感觉不到。 听了陈景的话,他浑浑噩噩回来,在他还未想出该如何面对她时,见到的,却是她紧闭双眼同时境雪意念想通、互表心事。 萧关逢让嫉妒催红了眼。 结束的时候,云迟怒不可遏,盯着他的目光冷若冰霜。 迎上那样一双眼,萧关逢突然没了底气,错开她的目光,把头埋进她的肩窝,情绪低落,满含歉意,低低道了句,“对不起……我……” “滚开!”云迟咬牙轻叱一声。 若非顾念腹中孩子,害怕心悸之症发作,早一拳挥出了。 萧关逢自知理亏,乖乖起身退开,伫立一旁后悔不已。 她还怀着他的孩子,他怎么可以…… 云迟低头瞥了眼自己破破烂烂的衣裳,闭了闭眼,奋力压下冲上天灵盖的怒火,起身回寝殿。 萧关逢想去扶她,却被她扬手挥开,“别跟来,我不想看到你!” …… 那头,时境雪盘坐于七尺长案前,撩开衣袖,注视着手腕处的暗红血线,回想两人方才的谈话。 天道入梦,借天下修士之运势修为诛杀萧氏四十万族人。 当年,他亦在梦中窥见天道真颜,但他拒绝了,天道并未借走他的运势修为。 他以为,当年被天道借势的只有那些赶赴萧兰山的大能修士,但从徒弟方才的话中,天道似乎不止入了那些人的梦。 正想着,三道身影出现在落雪岭。 “弟子蓝尘、方牧生、胡真儿,求见仙尊!” “讲!”时境雪的声音从木屋传来。 几人互相对视一眼,蓝尘站了出来。 “仙尊,弟子们近来时常想起一件事。三千多年前,弟子三人于南州边陲游历,某日修炼入定后,有一圣光入得梦来,光华万丈,弟子只虚虚看了一眼,顿觉双眼灼痛,竟淌出血泪。” “虽匆匆一瞥,但弟子记忆犹新,那圣光中站着一人。那人威压无量、气势逼人,弟子在其面前,不自觉伏跪,身体、神识皆自愿臣服。” “那人言,萧兰山圣宗及萧氏内族,以活人为祭,夺取活人灵根气运及修为,意图斩落通天神柱,颠覆上行界百万年来的和平秩序。” “更有言,若通天神柱不复,我等修士,修行之路至此断送,再无荣登上界之契机。那人自称天道正君亲临,要取弟子通身气运修为三日,集天下修士之力铲除奸邪,问弟子愿否。” 时境雪心道果然,声音再次传出,“尔等如何作答?” 方牧生接话,“那人一言一语,皆蕴含法则伟力,更将萧氏一族所行违逆之事于弟子眼前展示,一动一静,竟叫人有身临其境之感。” “弟子心中对萧氏一族升起巨大仇视,心想行此等不义之举,当挫骨扬灰,故此未作犹豫。待弟子醒来,询问过师弟师妹,方知我等三人,皆入了同一个梦。” 蓝尘接着道:“弟子亦在梦中见到萧氏一族行恶,但弟子那时十分清楚自己身处梦中,所闻所见未必真实,便是天道,亦可能有假,故此并未同意。” “弟子不应,那人也未做强求,圣光转瞬消失,弟子也从梦中醒来。” “更为奇异的是,方师兄与胡师妹,果真如梦里那人所言,往后三日,修为尽失。” “半月后,萧兰山覆灭的消息传至南州,弟子等人忧心宗门平安,即从南州返回中州。待回到宗门,弟子等人本想向宗主及各位长老询问梦中之事,却如何也想不起来。” “那三日,像是有人从弟子们的记忆中取走一般,被遗忘了长达三千多年,直到一年前,萧师弟取剑,天降奇雨,弟子们又突然想起此事,但却像做了场梦,辨不清真假。” 方牧生道:“有情尊主陨落前,曾询问萧师弟三千年前天道入梦之真伪,那时弟子才意识到,一年前突然出现在脑中的记忆,许不是梦。” “还请仙尊替弟子们分辨一二,那段记忆,究竟是不是梦境?以及梦中所见,是否属实?三千年前的萧兰山,果真如那梦中之人所言,行出了那等有违人道之事?” 时境雪淡淡道:“往事已过,萧兰山之人已竖旗与天下修者为敌,真与不真,有何要紧?” “仙尊这话说的不对!”一直沉默不语的胡真儿扬声反驳。 “往事不可追,但真相不该永埋黄土。” “倘若三千年前圣宗当真多行不义,自该灭之,今日的萧兰山亦罪该万死。” “但若三千年前他们就是被冤枉的,不义的便是我等,今日萧兰山所为亦情有可原,合该天下修士,解去法器,着素服,亲登萧兰山,负荆请罪。” 蓝尘道:“胡师妹所言极是,仔细想来,天道入梦之前,确有传言说萧氏一族意欲斩断通天神柱,使人域归一,但并未听说有人夺取活人灵根修为。” 漫天飞花风雪掠过,一束白影闪现。 时境雪打量着面前三位弟子,老怀大慰。 “我凌剑宗得尔等子弟,实乃大幸,三千年前,天道亦曾入本尊梦,梦中所见,半真半假。” 方牧生拱手,“请仙尊赐教。” 时境雪肃然道,“本尊曾暗中查访,圣宗之内,确有人行那生剥修士灵根修为之事,但并非梦中所见圣宗人人皆行不义之举。” “当年,本尊得知圣宗遭到大能修士围困,火速前往,本欲阻止那场浩劫,可为时已晚。” “当本尊赶到时,萧兰山已血流成河,前往讨伐的修士,修为大涨,直逼隐神巅峰,连本尊也不是对手,想来正是天道给予他们的能力。” “正在这时,意外发生。身受重伤的少数萧氏内族,竟也如那得了天道加持的修士一般,修为灵力猛然大涨,反杀数千大能修士,本尊祭出白屏,趁乱救走你们宗主等数十人。” “返回宗门后,本尊闭关八十年,方才养好伤。待再去萧兰山,已不见一名萧氏族人。” 时境雪将三人领至一线天峡口,视线投向黑石碑埋藏之处,“你们可知这下面有什么?” 方牧生听剑行舟提过黑石碑,坦言道:“师尊曾告诉弟子,仙尊之所以长留落雪岭,是为看守黑石碑。” “不错。”时境雪颔首,“你们又可知,黑血碑是什么?” 三人摇头,“弟子不知。” 时境雪道:“黑血碑中镇压的,正是萧氏内族大能修士的灵根本源和神识本源。本尊去萧兰山未见一尸一骸,唯有染红山峰的涓涓鲜血,回到凌剑宗后,天道再次入梦,要本尊永居落雪岭,看守黑血碑。” “萧兰山悲剧已然酿成,讨伐之士几乎死伤殆尽,这黑血碑中的怨气经年不消,若让碑中之物逃出,必然引起轩然大波。” “如今看来,这碑中之物早已逃出。” 蓝尘福至心灵想到什么,试探道:“仙尊是说……萧师弟?” 胡真儿恍然,“难怪萧师弟身负天灵根却无法引气入体,原是缺少灵根本源和神识本源。” “只是不知究竟有多少本源逃出,现下萧氏内族之人只有萧关逢一人现身,但真正可怕的,乃是其父萧时清。”时境雪忧虑重重。 以他所知,萧时清其人度量狭小、睚眦必报,萧关逢尚存一丝良知,到目前为止,针对的,都是当初亲自讨伐萧兰山那数千人所在的宗门。 若是换成萧时清…… 方牧生蹙眉,“仙尊可知,萧师弟是如何放出自己的本源?” 时境雪道:“尚未得知。”也许同他那不孝逆徒有关罢。 说完,陷入短暂沉默,只余萧瑟寒风从耳旁刮过。 蓝尘突然道:“既然仙尊亦道不清三千年前的是非恩怨,当日为何默认断念尊主等人所言,承认三千年前萧兰山作恶多端,甚至组织大军再次征讨萧兰山?” 一道冰冷的视线射来,蓝尘连忙弯腰行礼,“弟子不敢质疑仙尊,只是觉得,无论萧兰山蒙冤与否,该给他们一个解释的机会。” 见状,方牧生和胡真儿也拱手行礼,“请仙尊息怒!” 时境雪撇过头,再次望向黑色碑破土之处,语气软了些,“直到今日,本尊才知天道竟入了所有修士之梦,才知天下修者皆为萧氏一族之仇敌。” 才知三千年后的萧兰山,并非不问缘由的滥杀…… 蓝尘等人各怀心思离开了落雪岭。 离开前,时境雪问了陈景同星石的事。 这几天先单更,感冒好了再双更。 (本章完) 第256章 道侣 - 我家女仙太过多情 - 山羊吃胡萝卜 萧关逢敢对她用强,委实出乎云迟的意料。 云迟倚在贵妃榻上,左思右想,冥思苦想,想了大半个时辰也没想通,十次有六次都被她压在身下的人,是从何处得了道,居然敢对她用强。 “啊啊啊!想不通啊!” 云迟用力揉了揉脑袋,翻身坐起来,后知后觉发现周身黏糊糊的,难受得紧。 想着去浴房洗洗,拉开门缝瞧见萧关逢还杵在殿外,“咚”一声又关上,闪身进了空间。 片刻后,云迟站在灵泉边,压下去的火气“噌”一下复起。 近来萧关逢时常来此处修炼、喝灵泉水,她已经很久没在里头泡澡,这会儿面对白雾蒸腾的一池子,竟生出几分恶狠狠的恨意。 云迟将灵泉当做萧关逢,连衣裳也不脱,一个猛扑扎进去。 “叫你混账,喝洗澡水去吧。” 暖乎乎的泉水使人惫懒,泡在里头很快就昏昏欲睡。 萧关逢从夕阳西斜站到星子棋布,寝殿的法器灯自动亮起,却始终没有传来一丝声响。 她下午动了气,生死情毒会不会? 陈景说她的阴阳引也快…… 萧关逢想到当初他替沈昭治完伤,回到凌剑宗,见到她把指甲盖抠掉的可怜模样,再也坐不住,推门走了进去。 在殿中寻了两圈没人,不用想也知她去了何处,不免愈加不安。 万一晕在里头? 这厢萧关逢急得寝食难安,那厢云迟却是惬意,泡完澡,舒爽得连眼皮也掀不起来,在灵泉边草地上呼呼大睡一整晚,烦恼忧思跑了个干净。 若非被脑子里比打雷还响亮的喊声惊醒,还能再睡。 生死一线牵又接通了,这回是时境雪发起的。 “陈景未返回凌剑宗,星石同尤渊之女确在三十六峰,为师已让蓝尘放他们二人离开。” 云迟注意到时境雪的自称,心中一暖,“多谢师尊。” “花莲,”时境雪顿了下,接着道:“三千年前萧兰山是否罪有应得,为师会调查清楚,查清之前,凌剑宗不会再参与征讨萧兰山。” 原以为萧关逢派沈昭绕过伐逆大军前往凌剑宗是去大肆屠杀,当他火急火燎赶回,才发现沈昭只是封印了修士的穴窍,二百万低阶修士未有一人伤亡。 穴窍被封印,灵力修为施展不出。 但只要潜心修炼,如同练气时期一样循序渐进打通穴窍,快的一两年,慢的三五年,便可全数打通恢复修为。 云迟“嗯”了声。 时境雪等了许久不见她再说话,心不可遏制的开始烦躁。 他忽然意识到,她当真变了,再不是那个趴在长案边,叽叽喳喳说上三日三夜也不嫌疲的小徒弟。 数万年修行,独来独往。 落雪岭数千年,独自看守黑血碑,怨灵怨气侵体,他性情大变,变得越来越冷酷、嗜杀,先辈同辈或升仙、或陨落,没有亲人、没有朋友,后辈弟子惧他、怕他。 货真价实的孤家寡人。 而她,自打上了落雪岭,一刻也没消停过。 未经批准,自觉在书房堆个床安了窝;霸占他的锅灶,他喜好煮菜,可自从她来了,他连烧火的机会也无;甚至,连他穿什么戴什么也要管。 他这个徒弟,喜哭,更喜笑,脾气极好,从不记仇。 无论他做了何等恶劣之事,她哭过气过后,照例端着热腾腾的菜肴笑嘻嘻对他说,“师尊,弟子研发了道新菜,师尊快尝尝合不合口味?”仿佛那些不愉快从来不曾有过。 乖的时候,委实甜得像朵开心解语花。 然而,多数时候,她是不乖的。 身体破破烂烂,不叫她食五谷,她便偷着吃。 让她摘花,她连树也砍回来,说要加盖两间木屋。镇压黑石碑的阵眼岂能说改便改?同她说不能盖,她便使性去睡树梢。 叫她尊师重道、克己复礼,她却整日没大没小,他身上十处有八处,被她寻机偷摸过。 她太闹了,连落雪岭的风雪,都叫她又哭又笑给融化了。 缔结生死契时,分明是师徒,他自认对她也没有多余的心思,却鬼使神差的在契成前,把自己的发丝缠到分给她的那半颗心上,又把她的发丝融进剩下的半颗心。 两心相系,青丝缠绕;生死夫妇,相约白头。 若非亲见她为另一个男子心痛哭泣,他怕是永远也看不清。 “师尊?”轻声询问自一线牵那头传来,带了几分小心翼翼的试探,“若师尊没有其他吩咐,弟子……” 时境雪心头一紧,顿生出一丝慌张,屏住半个呼吸才勉强压住砰砰躁动的心跳。 “花莲,你现在回来,为师在萧兰山说的话,仍旧作数。” 通过一线牵,云迟感受到时境雪心跳加快了。 接着,她的心跳也跟着加快,萌生出想立刻见到他的冲动。 就像过去无数次,这颗心总会不时思念他,甚至……她会希望陈景作书生打扮,那股禁欲的气质,能短暂缓解她对师尊的相思之情。 时境雪继续道:“为师知道,你心里装着师尊,想同师尊结为道侣,你回来,回来为师便满足你的愿望。成亲,往后再不分离。” 他的声音很轻,带着温情,不似平素的凉薄寡淡。云迟听来,着了魔般逐渐沉迷,心里更是发了狂的想见他。 她的眉眼浮现出眷念之意,回应的话险些脱口而出。 “师尊,弟子好想你,我……” 猛然间,萧关逢的脸闯进脑海,她的瞳孔陡然睁大。 有一瞬间,心脏仿佛停止了跳动,紧接着,排山倒海的刺痛奔袭而来。 一线牵那头掐断前,时境雪只来得及听到一声痛苦的闷哼。 云迟撑着最后一丝意志闪出空间,摔在萧关逢脚边,透过眼缝认出是他,露出一抹放心的笑来。 “云迟!” 萧关逢第一时间搂起蜷缩在地上的人,却见她紧紧拽住心口,已然痛晕过去。 云迟模模糊糊半梦半醒之时,脖子被一双手臂勒得难受,有人低低在她耳边说话,声音像叮叮咚咚滴落的清泉一样,极好听。 “对不起……云迟我错了!对不起,我后悔了,真的后悔了。我舍不得你,舍不下……对不起,是我错了……” 仔细一听,来来回回就那么几句,越说语调越低沉,后来甚至有些哽咽。 脑子彻底清楚后,云迟佯怒的嗔怪:“都没掉眼泪,哭的也太假了。萧关逢我告诉你,我很记仇,这事儿,不是你期期艾艾嗷嗷叫几声能了的!” 听到动静,萧关逢抬起头,微微泛红的眼睛定定的注视着她。 那眼神……就像小奶狗看到带肉的大骨头,热烈、渴望,目不转睛,生怕一眨眼骨头让大狗抢走了。 “你……唔!” 萧关逢吻的极其专注。 用尽通身的耐心细细描绘,似在拼尽全力记忆着什么。 云迟却分不出神感受,满脑子不可思议。 他怎么敢?才对她做出那等事,前一刻还在哭求她原谅,前科还没揭过,怎敢再犯的? 你不仁,休怪我不义!云迟愤愤的想。 萧关逢已经准备好迎接暴风雨降临,保证做到“挨打不闪躲,挨骂及时送茶”。然而,当他终于亲够了退开,接收到的,是一抹再正常不过的笑容。 “你亲够了吧?亲够了该我了。” 云迟说着,翻身压了上去。 (本章完) 第257章 玉简 - 我家女仙太过多情 - 山羊吃胡萝卜 萧关逢的丹田,像是被人掘了个缺口,大股灵力不受控制的从丹田流向唇齿间。 不愧是金系天灵根,催化的灵力,无论纯度,还是蕴藏的能量,皆无可挑剔。 吸收着如此高质量的灵力,阴阳引圆弧“噌噌噌”延展拉长,终于突破半圆边界,《乾心经》也修炼至第一层,可以将多余的外来灵力转为己身修为。 小花蹲守在一旁馋的直咽口水,又怕主人揍它,迟迟不敢下口。 云迟从萧关逢的唇上退开,匐在他身上,垂眸审视他的神色。 他的脸微微发红,眼底显出些许混沌迷离,一副情动的享受模样,不见半点灵力被夺取的惊愕和抗拒。云迟顿感无比挫败。 正常男人遇到这档子事儿…… 或掐着她的脖子,恼羞成怒的大声诘问,“说!到底怎么回事?背着我,你到底睡过几个?” 又或者,冷着脸,鄙夷的瞥她一眼,用一个无比帅气的姿势一掌扇飞她,再留给她一个无比潇洒的背影,还边走边说,“水性杨花的女人,不配上本家主的床!” 如此种种,才算正常吧。 像他这样,宛如新媳妇进洞房、小秀女承皇恩的羞赧样子,多少有些……难以理解。 以他瞧见只蚂蚁也要研究研究人家修的什么功法的脾性,她不信他会对合欢宗心法一无所知。 下半身物种,说什么只认一夫一妻…… 云迟登时有点嫌弃,调侃道:“贪花贪成你这样,委实不多见。” 她战战兢兢隐瞒百多年。得了,人家压根不介意。 她就说嘛,动辄活上成千上万载的世道,傻子加呆子才会在一棵树吊一辈子。桃花树上吊一吊,杏花树上吊一吊,桃花杏花换着吃才香不是? 云迟这么一说,萧关逢脸上的表情慢慢变了,眼眶让歉意填满,“对不起……” 时至此时,方知自己多么胆小,明明妒忌得发疯发狂,却连质问一句的勇气也无,生怕问出口,得到更加痛彻心扉的答案。 “你欺负我,光说‘对不起’可不管用。”云迟说着,指尖轻轻从萧关逢的耳根、脖子滑过,“须得拿出足量的诚意。不如……我看公子一身灵力精.纯,甚合我意,你可舍得?” 萧关逢诚挚道:“我说过,萧关逢的一切皆归云迟所有。” 这话,云迟半点不信。 云迟“嘁”了声,“你是说过,且常常说、日日说,可除了说,也没见你兑现过一二,就连那没什么用的玄剑林,”说着,在胸前比划了一下,“还是我用这么大一块灵源石换来的。” 反倒是她,为了这人,流血又流泪,一回接一回的流。 “不怪乎人说,男人的嘴,骗人……” 剩下的话,淹没在交缠的唇齿中。云迟勾唇浅笑……既然人家上赶着当炉鼎,她也不好拂了人家的好意不是?绝非她觊觎人家的灵力。 阴阳引吸收足够自身成长所需的灵力后,剩下的,悉数转化为水元丹所需的水属性灵力。 小花巴巴望着,咕噜咕噜咽口水。 金属性灵力它尚且能够忍住,可带着主人气息的水属性灵力,对它来说,诱惑极为致命。 “一点点,小花就吃一点点……”它不断警告自己,啊呜一口咬去,可连水元丹的边儿也没碰着,就被强制踢出丹田。 小花凄惨万分的喊着“主人”,刚弹出丹田,又被一股无名威压拍出寝殿。 云迟自顾不暇,没功夫管哭天抢地的刀灵。 早在被困光世界之时,她已臻元婴巅峰大圆满,脱困后本该趁早晋升,由于种种原因才拖延至今。眼下一次性吸收转化大量灵力,已然突破元婴巅峰的临界值,到了不得不进更一步的时候。 “萧关逢。”云迟唤一声,把埋头啃脖子的脑袋推起来。 萧关逢连眼也懒得睁,脑袋一个劲儿往她唇上凑,眼看就快怼上,云迟提高音量大声道:“不能再要了,我感觉我要晋升了。” “还不够。”他低低咕哝了句,脸终于挣脱桎梏含住了熟悉的唇瓣。 然而,下一瞬间又被大力推高,“够了,灵力太多了,你快起来,我得赶紧上天。” 当年南离真人渡劫成功,她特意向他取经,人家说了,渡劫的时候早点上天,选块洞天福地上空,以免渡劫之时灵气供应不足渡劫失败。 当初在前生门,师尊也吃了灵力截断的亏,差点一命呜呜。 师尊遭过的罪,她可不能再遭。 须臾,萧关逢的脸又凑上来,“还差一点……” 火烧眉毛了还不忘卿卿我我……云迟气不打一处来,脸上显出几分厉色,一扬手一抬腿,一把掀开压在身上的大山。 云迟指着自己,气呼呼吼道:“看看像是还差一点的样子吗?” 她像颗充满气的大气球,灵力储量多到连脑门都在冒热气儿,感觉下一刻就要爆开来。 居然说还差一点? 萧关逢怕她气坏身子,也坐起身,耐心劝解道:“距离雷劫降下尚有些时辰,可利用这段时间,以灵力强行冲破元婴到化神的身体壁垒。待雷劫降下,以化神之躯迎元婴破壁之劫,会容易许多。” 以化神之躯迎元婴破壁之劫? 能不能行?云迟蹙眉,“你是说不用挨雷劈,也能晋升化神?” 萧关逢道:“修士渡雷劫,乃是因雷劫中蕴藏天地变换之法则,法则入体可使道心升华,道心顿悟可锤炼神识,神识强则元丹强,元丹强可借法则之力瞬息吸收天地无穷灵气,进而冲破壁垒,渡劫成功。” “但若有足够灵力加持,身体亦可顺势破入高阶,待雷劫降下,只需吸收雷劫中的法则之力,锤炼道心、磨炼神识即可。” 云迟疑狐,问:“这不会是你臆想的吧?这种渡劫方式,我没听过。有没有先例佐证?” “圣宗藏书阁禁室有玉简记载,远古时期许多资质欠缺之人选择此方式渡劫。合欢宗先辈创建合欢宗心法之初,亦是因此法渡劫更为保险。” “我得了莫……合欢宗传承,怎么没听过有合欢宗弟子是这样渡劫的?”云迟反问。 萧关逢肃然道:“千万载逝去,合欢宗历经数次劫难,早已丢失此项传承。” “合欢宗弟子都不知道的事儿,你是如何得知的?”云迟忽而一笑,“莫非你是哪个隐姓埋名的合欢宗老前辈?” 萧关逢面上一滞,选择忽略她的玩笑话,“我翻阅过相关玉简。” 得,白问!云迟嘴角抽了下,仍旧有些不放心,“就算玉简所言不虚,毕竟这么多年没人尝试过,我看我还是抓紧时间上天吧。” 一边说着,一边思考哪套衣裙比较结实。手脚也已动起来,往床边爬去。 萧关逢却抓住她的手臂,认真道:“我不会害你!” 云迟扭过头,打量他,惊诧于他眼中的执着。 两人僵持了几个呼吸,终是云迟软了下来,“不是要用灵力冲破桎梏?那还不躺下!” 越写越没边,哈哈哈~ (本章完) 第258章 渡劫 - 我家女仙太过多情 - 山羊吃胡萝卜 轰隆隆! 一声声响雷从万丈苍穹破空而来。 恢弘的寝殿中,盘坐在榻上的女子倏地睁眼,灵动的杏眼显出喜色。 成了! 云迟扫了眼萧关逢一塌糊涂的脖子,发自内心对创造此种晋升方式的前辈报以最大敬意。 “行了,出发!”云迟蹦下床,对即将迎击的雷劫万分期待。 当初在前生门,师尊渡隐神雷劫遇到灵气截断,全靠她化身星墙阻挡。 隐神雷劫也没将她劈死,化神雷劫更没什么好惧怕的。 两道遁光飞出秘地,往高空而去。 雷云中心就在眼前,白色雷电在其中不断扭缩,云迟停了下来,对萧跟屁虫道:“到了,你先下去吧。” “你一个人,我不放心。” 云迟不服,“我都是化神之躯了,区区雷电伤不了我,不用人保护,乖乖回去等着。” 萧关逢不为所动,“还有孩子。有我在身边,方能保你们万无一失。” 云迟一噎,再一次妥协。 时境雪渡劫时云迟穿越过雷云,这回轻车熟路,御风而行,一头冲进滚滚黑云中。 黑云绵延万里,遮天蔽日。 云迟牢记南离真人传授的渡劫箴言,来回穿梭于茫茫浓云中,不厌其烦寻找“风水宝地”。 找来找去,觉得哪儿都差不多,索性遂天意就地扎根。 “就这儿吧。”云迟选中一朵厚厚的云,释放灵力“啪啪”几下击碎朵云上不断闪烁的电流。 萧关逢看不懂她要做什么,却见她把云朵清理干净后,一屁股坐了上去。 云迟拍拍身旁软乎乎的云澜,“过来坐。” 萧关逢愣了愣,欣然坐到她身边。 “六十四道天雷劫不知道什么时候降下,啊~”云迟说着,打了个哈欠,双手手指交叉往后脑勺一套,顺势躺下,“消耗过大,好困,我先睡会儿,天雷劫来了叫我。” 两三息时间,已然睡熟了。 萧关逢看在眼里,既觉得好笑,又觉得庆幸。 不多时,云层剧烈翻腾起来,不断往他们所在的位置聚拢,伴随震耳欲聋的轰鸣声,以他们为圆点,形成一个巨大的雷云漩涡。 萧关逢把云迟叫醒。 云迟坐起身,使劲儿揉了揉还想闭上的眼睛,眼缝瞅见雷云漩涡中白光呲呲闪烁,像是在吆喝着迎接某样东西到来。 身下躺的云朵不知所踪,取而代之的是萧关逢用灵力结成的光滑平台。 到了萧关逢离开漩涡的时候,他抱了抱云迟,“别怕,我在旁边看着你。” 云迟呵呵干笑两声,恨不得时光倒流亲手宰了那个抱着他喊害怕的自己。 萧关逢退出雷云漩涡。云迟把小花提出来,让它在天雷劫降下时趁机吸收点法则之力。 终于—— 第一道雷劫降下,雷声“嘭”的炸开,白光照亮万里。 “来吧!”云迟高举弯刀,眼神坚定无畏,打算悍然迎下惊天一击。 然而…… 那点亮天地的白色闪电,不远万里穿越交叠的浓云密电,眼看就要碰到弯刀时,猛然缩了回去。 就好像,一个懵懂孩童瞧见一坨烧红的长得像苹果的烙铁,气势汹汹伸出手,却在碰到瞬间,被烧心的灼痛逼退回去。 云迟满脸问号望向漩涡外的小黑点:什么情况? 天雷劫降下却又被吓了回去……萧关逢也是头回见到,满脑门雾水。 疑惑间,“噼”一声巨响,第二道炽白闪电落下。 云迟不敢怠慢,足尖一蹬,身体如利剑一样往上射出。山不就我,我来就山。她放下手臂,打算迎头撞击白晃晃的闪电。 可那第二道炽白闪电,比第一道还敏锐,云迟刚看到雷电的前端,它已经逃也似的缩回天际,转瞬消失不见了。 连续两次被当做瘟神避开,云迟气得吹了下鼻孔。 她愤愤然撩起袖子,“本少主还不信了,治不了你个小小的雷电……” 天际响起第三道轰响,云迟召唤星凰鸟,“咻”一下冲了出去,外放的精神力先一步捕捉到炽白。随后,一只无比巨大的星斑圆环被掷出,在天雷劫感受到气息前,牢牢将其圈住。 心念一动,启星之力和灵力同时迸发,像扯布条一样,将炽白雷电扯到面前。 云迟嘴角扯出一抹满意的笑容。 “今日本少主渡劫,谁敢掉链子,都得挨揍。”说着,伸出手朝不断扭动挣扎的雷电扇去,打算教训它一番再吸收里面的法则伟力。 水灵力凝成的幽蓝大掌扫向炽白雷电,意外一幕再现! 那粗壮无比的雷电,被幽蓝灵力碰到,竟如一束青烟被十级飓风击中,无声无息消散了。 亦步亦趋跟在云迟身后,巴巴等着饱餐一顿的小花见状,气呼呼瞪云迟,“主人,你把它打散了!” 云迟朝下扫了眼,有所预感,指了指正缓慢退去的浓云,“再磨蹭,连这些都没得吃。” 用于承接天雷劫的浓云层,其内闪烁的密集电流,同样蕴藏法则之力,只是过于分散稀薄,修士很难收集。 不过,对饕餮兽般的大胃王小花来说完全不是问题。全吞了就是。 小花一头扎进浓云里去了。 云迟在高空中等了半天也不见第四道天劫雷降下,心知今日这劫是渡不了了,转身飞到萧关逢身边。 云迟把弯刀收进储物袋,恼火的控诉,“你们人域的天道也太小气了。估计认出我非人域之人,想着不能便宜了外邦来人,落下的雷又给收回去了。” “就这种吝啬鬼,赶紧掀翻了他,换个大方的来做。” 萧关逢被她逗笑,替她顺了顺鬓角的头发,“先回去。你该用膳了。” 云迟看向闷头干饭的一团火红,“它怎么办?” “此处仍是萧兰山地界,丢不了。” “它丢不了……”云迟俏皮的眨了下眼,“可是我想跟你说说话。” 萧关逢抓来朵云锁住当坐垫。 云迟清了清嗓子,难得认真,问:“你是不是见过陈景?” 他对她身负合欢宗心法一事半点不吃惊,唯一的理由是他见过陈景。 萧关逢心中一痛,“嗯。” 云迟目视前方,有意回避他的目光,“这事儿不怪他。”顿了顿才接着说,“也不怪我。时也,命也。当日,若我不答应莫无枯她们,我和陈景都要死。我在闲敛居等你了,没等到。” 萧关逢的手握紧了又松开,“陈景在九娘那儿。” 他将情绪隐藏得极好,没有泄露半分不忿和心痛。 听到这话,云迟微微放下心,扭过头正视萧关逢,朝他露出抹灿若星辰的笑来,“谢谢你。” 她的笑容极具感染力,见到她笑,心绪会不自觉开怀。 萧关逢心里那根刺软了些。 “云迟,”他自然而然牵起她的手,轻轻握了握,“过去之事,不必再提。你可否允诺我,往后不再见他?” 云迟果断拒绝,“不行!” 闻言,萧关逢身形猛然一震。 云迟将他的反应纳入眼底,收紧手指,让交握的两只手掌心紧紧贴着掌心,而后大大笑开,用空闲的那只手弹了下那颗胡思乱想的脑门。 “瞎想什么呢?我答应了人家娶他回家,却言而无信要悔婚,总得当面三跪九叩,请求人家原谅吧。” 萧关逢心弦一松,眉目愈加柔和。 漫天黑云被小花肯出一个大豁口,光线漏出来,别有一番光明冲破黑暗的豪情意境。 云迟靠在萧关逢肩上,突然有些伤感,“萧关逢,我想家了。等你报了萧兰山的仇,我们就回北野,再也不来人域。你得动作快些,不然回去只能看到阿妈和伍将军他们的墓碑了。” 萧关逢思索着开导她,云迟倏地坐直身体。 “对了,”她把肚子拍得咚咚响,伤感一扫而空,“这个是男是女?” 萧关逢失笑,诚恳的回答,“不知。” “你不是医修吗?”云迟反问。 “尚未探过。” 云迟把手伸出来,又把肚子往他面前挺了挺,“现在查。” …… (本章完) 第260章 我是神 - 我家女仙太过多情 - 山羊吃胡萝卜 当初在凌剑宗,一日三餐,萧关逢一餐不落,云迟坐在一旁啃花瓣。而今时移世易,旁观那个换成了萧关逢。 萧关逢讲究食不言,云迟却没那么多规矩。 “那天雷劫到底怎么回事?好像我是洪水猛兽,生怕我会吃了它们似的。” 六十四道天雷劫,到头来仅降下三道。这偷工减料减的,也忒明目张胆了些。 “我亦未曾见过。”萧关逢把挑好鱼翅的鱼块夹到云迟碗里,等她吃完,继续说:“许是与你的身世有关。” 那炽白雷电,不至于所向披靡,却也是威风赫赫,等闲不敢靠近。 一碰即碎……实乃生平仅见。 云迟咽下嘴里的食物,认同道:“我猜也是,毕竟我这水元丹来得特殊。” 萧关逢以为不尽然,“剥离神元丹分化出新生元丹助无灵根之人踏上修行路并非个例,且水元丹早与你融为一体,同天生灵根转化的元丹并无不同。” “不是元丹的问题……”云迟凝眉,短暂沉思后灵光一闪,与萧关逢异口同声,道:“驭星术!” 云迟仿佛打开了新世界大门,滔滔汩汩说起来。 “有件事我还没来得及告诉你,自从那日我用启星命盘救了你之后,总有一种感觉,从前修炼的驭星术连入门也算不上。” “而真正的驭星术正在体内缓慢苏醒,不需要花时间修炼,体内的启星之力也日渐强盛。就好像,就好像那无穷无尽、浩如星海的启星之力本就存于体内,如今终于遇到一个打开它的契机。” 她没提启星命盘中的星光少女,也没提神海中悬挂的红月,以及在红月照耀下疯狂壮大的精神力。 “说起来早该试试驭星术的威力……都怪这肚子,养胎养胎,把人都养懒养废了!” 萧关逢见她抬手又要捶肚子,眼疾手快抓住,“她会知晓。” “你不告状,她怎会知道?” 说着,手腕用上巧劲儿一下挣脱,“啪”一声拍在腹部。 云迟温声细语道:“闺女啊,打是亲骂是爱,娘亲打你呢,是盼着你快快长大、早早出来。” “等你出生了,娘亲带你吃香喝辣打怪兽。长大了呢,再给你招十个八个美男子,帮着你一起治理伏狼族部落。娘亲和你爹爹呢,就替你游遍万千山河,回来讲给你听好不好?” 萧关逢脑门一突,为闺女扼腕。 “娘子。”萧关逢把话题拉回来,“无妄天海海底,可是生活有异界生灵?” “怎么又问这个?”云迟嗔了句,并不想提“云晚”。 这么长时间的接触,“云晚”是什么货色,她一清二楚。 流放至此的邪神!若非邪神,怎会让她施展驭星术,血祭整个人域生灵呢? 萧关逢握住她的手,目光坚定,“我想知道。” 云迟蹙眉,“你怀疑什么?” “娘子误会,我并非探听你的秘密。”萧关逢认真道:“可记得当日你替我疗伤,除了剑伤,还有一样?” “嗯。”云迟点头,“剑伤虽重,但并不致命,治疗也不算艰难。反倒是丹田的冻伤,连启星之力也无能为力,若非启星命盘开启,你就死了。” “我还没问你,你从哪儿弄来那一身伤?等等,冻伤,莫非……是无妄天海?” 萧关逢颔首,“那人未现身,仅凭半寸冰凌,险些置我于死地。”他顿了顿又继续道:“那冰凌携带的气息,与三千年前降下的天罚有七分相似。” 云迟了然,“你怀疑倾覆萧兰山的元凶在无妄天海?” 忽又觉得疑惑,继续问:“不是说仇人是天道么?难不成你怀疑她就是天道正尊?” “云晚”那虚伪的模样,搞不好还真是。然从她做出的事情来看,却又不是。天道正尊想要人人拱卫他、信奉他,而“云晚”却要毁灭人域、毁灭此方世界。 直觉上,云迟不认为他们是同一个人。 仇敌倒有可能! “非也。”萧关逢否认,“若无妄天海的是天道正尊,当日岂会放我离开。” 云迟略微思考,点头认同,“倒也是。” “本来,我打定主意往后不与无妄天海那位来往,不愿提起来坏了心情。你既三番五次询问,告诉你也无妨。” “那海底确实住了人,还是个极为美丽的女子,法力高强,陈景的毒、我的暗伤,不过她一挥手的事儿。无妄天海所有生灵,存灭只在她一念之间。我亲眼见过其手掌一翻一覆,创造出无数海底生命。” “除此之外,控制他人神识、左右他人思想、提取他人记忆,皆不算难事。” 萧关逢眸光微动,“竟如此厉害……”已然将“云晚”看作可能存在的重大威胁。 云迟神态轻松笑了下,“放心好了,她也就在海里耍耍威风,出不来的,只要离海面超过百丈距离,她便够不着了。” “如何确定?” 无妄天海藏有此号人物,整个人域居然无人知晓,怎能叫人安枕? 云迟满不在乎,“试出来的。据我观察,她被某种东西镇压在海底,活动受限,海面百丈以内她无往不胜,超过百丈就鞭长莫及,对人域构不成什么实质性威胁。” “除非有人放她出来。” 提起无妄天海,她眼中显出浓浓的不屑。 萧关逢纳罕,“那位救过你,亦曾助你逃离,为何你不喜她?” “你会对一个处心积虑欺骗你、利用你的杀人狂有好感吗?”云迟脱口反问,忽又想到什么,笑嘻嘻补充了句,“可不是每个骗子都像你这么好看、会蛊惑人心的。” 萧关逢满脑子有人要利用伤害她,抓住她的手力道重了些,“她威胁你了?” 云迟将他眼里一闪即逝的杀意瞧得真切,安抚道:“瞧你,又开始草木皆兵了吧?以你娘子的聪明才智,岂会让人算计了去?她也就只有想想的份儿。要真敢动手,必叫她鸡飞蛋打。” 看她自信满满的模样,萧关逢不着痕迹笑了下。 云迟一愣,瞧了半晌才反应过来。 当即脸色一变,低头对着肚子,语重心长道,“闺女啊,娘亲告诉你,男人的嘴,骗人的鬼,好看的男人尤甚。你以后可得睁大眼睛,千万别选你爹这样的,否则让人卖了也不知道。你娘我就是活生生的例子,流血流泪、人财两空,遭遇何其悲惨……” 萧关逢:“……” 怎么感觉萧氏一族严谨的家风,从下一代开始要走歪了? “走开!”云迟拍掉企图摸她肚子的大手,嗔怪道:“骗了大的,又想骗小的。” 玩笑了一阵,萧关逢再次提起正事。 这回,他显得格外认真。 萧关逢定定的凝视着云迟,沉声道:“你可曾想过,除了北野部族王室、凌剑宗弟子,或许你还有另一层身份?” 比灵力强大不知凡几的法力、轻易的精神压制、创造生命……这些东西,他亦亲眼见过。 连来自上界的银泽也无法说出无妄天海的秘密,而她却不受任何限制吐露出来。 看出他的忐忑,云迟心里窃笑一声,“其实,我是……” 她停了下来,左瞅瞅右瞅瞅,确认无人后凑近萧关逢耳边,神秘兮兮道:“神!” (本章完) 第261章 必有回响 - 我家女仙太过多情 - 山羊吃胡萝卜 云迟收敛笑容,“天神神圣不可侵犯,可你不光冒犯了神,还敢设计让神给你生孩子。你说,该怎么罚你?” 她一脸凝重肃穆,乍看下,确有几分庄严高贵。 神?竟真让他猜中了?属于神的天赋已经在她体内觉醒了么?天神皆冷漠,她会不会变? “哈哈哈!”轻快的笑声打断萧关逢的胡思乱想。 看过去,那张扬的笑容叫戏谑和幸灾乐祸填满,“吓到了吧!亏你堂堂一族之长,杀伐果断,也太不经吓了。瞅瞅,脸都白了。” 扬手间,凝成一面成像清晰的水镜。 从她眼中,除却捉弄和戏笑,萧关逢还瞧出些许迟疑,由此判断她的话真假参半。 纵然不是神,也定与上界有些关联,只是她不愿提及罢了。 萧关逢何止脸色突变,他的不安、担忧,已镌刻入身体,令他四肢百骸僵硬。 没有去看水镜,萧关逢兀地搂住云迟,低低应了声“嗯”,嗓音带出不易察觉的颤抖。 最近他是怎么了,一点风吹草动便坐立难安? 云迟惊诧莫名,回抱住萧关逢,耐心道:“傻瓜,一个玩笑而已。我说过陪你,这辈子都不会离开的,就算你不爱我了,不要我了,我也要把你绑在身边走完今生今世。” “人也好,神也罢,我都是云迟,是萧关逢的娘子,永远都是。从前是我错了,没有早早看清自己的心意,让你伤心失望了。但以后不会了。” “你看你,长得好、身材也好、腰尤其好、对我更好,细致周到,修为高深……总之没有一处不好,世上再没有比你更好的夫君了。看到你,我都不想修炼,只想时时刻刻同你花前月下。” “这么好的人,我要不爱,那不成傻子了?答应我,不要再胡思乱想了好吗?” 从初次见面起,喜他爱他的话,她一直在说,说了上百年。 可萧关逢觉得,他永远也听不够,巴不得她日日说、时时说,因为她说的每一句话,亦是他心中所念,同时也是他想对她说的。 只要她说的,他便信。 念念不忘,必有回响。 还有什么比两情相悦更叫人心动呢? 不安情绪消退了些,被浓稠的不舍取代。萧关逢把头埋入云迟的颈窝,闷声应“好”,紧接着不由自主道:“不要忘记我。” “感动傻了?说什么胡话!” 多少带点嫌弃的低笑传来,萧关逢陡然回神,连忙换话题掩饰,“可吃饱了?可要再换几样热菜?” “好像还能吃点。” 云迟从怀里钻出来,仰着头问他,“银嘴鹰蛋还有么?我想吃蛋羹。” 圆溜溜的大眼亮得出奇,睫毛长长像轻柔的羽毛,嘴唇鲜红欲滴微微张开,怎么看都像索吻。萧关逢情不自禁低头亲了下,笑道:“有。” 用完膳,萧关逢带云迟来到一座山峰高处。 修士目力极佳,轻易就能看到在山底空旷地带忙碌的两道身影,正是忙于破解八乾八坤阵的陈景和林九娘。 看到活蹦乱跳没受伤的陈景,云迟放下心,“知道他平安就好,我们回去吧。” 萧关逢不解,“不去见他?” “你当真想让我现在见他?”云迟一脸坏笑,意有所指看向陈景面前小山一样的阵盘阵旗。 就说嘛,这个醋缸子,从前她和陈景没怎么样就想杀人家,居然会在知道她与陈景有了肌肤之亲后还能忍住不动手,原来是觊觎人家的才能,想让人家替萧兰山卖命。 她完全有理由相信,若非她发现端倪,这厮绝对会在人家干完活后过河拆桥。 萧关逢不答,云迟自顾自继续说:“他对法阵还真是热衷,你看他多积极,全然瞧不出是被迫的,自愿的都未必有他尽心。” 萧关逢淡淡道:“八乾八坤阵乃上古创世神遗留,身为阵法师,有幸得窥,实乃生平一大幸事。待八乾八坤阵破之时,人域便可再次归一。” 每回当他提到人域归一,整个人都在发光。 云迟伸出手,握住萧关逢的手指,看向他的目光里也带出了欣赏的光彩,“我信你!” 信你可以报仇雪恨,信你可以拯救族人,信你可以一展抱负,也信你会是一个好父亲。 萧关逢眼中一片柔软,回以一抹真心的笑容。 可那笑容却如流星划过,转瞬僵在脸上。 萧关逢一把将满头大汗的云迟捞过来,打横抱在怀里,一眨眼回到寝殿。 一天!仅仅间隔一天!生死情毒又发作了! 疼痛如同海浪一样冲击着身体和理智,好似永远没有尽头,云迟痛晕了过去,可不一会儿又痛醒了来,来来回回,整整折腾三个多月时辰才彻底晕过去。 萧关逢替云迟换好衣裳,一头扎进秘地藏书阁,把本已看过许多遍的禁书又翻看一遍,然后将那些记录远古时期传承的玉简带回寝殿,一边守在床边,一遍浏览玉简。 越看,心越沉。 生死契,作为忠诚的具象体现,是契约双方对绝对忠诚的约定,认可忠诚比生命更重要。 师徒生死契尚且可以解除,道侣生死契却无解。 生同衾,死同穴。哪怕让她亲手杀了时境雪,也无济于事。 背叛忠诚的代价,唯有生命来偿。 云迟睡了一日两夜,比上回发作整整多昏迷一日一夜,醒来后浑身乏力,连坐起来也费劲。 吃过饭,又在灵泉边调息打坐一整日才有所缓解。 她尝试用灵力和启星之力探查身体,可什么也没发现,发病时强行用启星之力镇压也行不通,反而激发更加强烈的痛感。 萧关逢告诉她是服用转灵丹修炼的后遗症,可她总觉得怪异。 若真是转灵丹引起的,要痛也该从丹田开始痛才对,可她每次发病皆是心脏刺痛,然后快速转移至周身。 心脏…… 她的心脏一半是师尊给的,缔结了师徒生死契。 云迟躺在床上,福至心灵猛然间意识到什么。 云迟弹坐起来,去拉萧关逢,“我问你,生死契有没有什么限制,比如违背某个规则,会遭到反噬之类?我想了下,我的心悸之症,也许不是服用转灵丹造成的。你想想,转灵丹作用位置在丹田,怎么会引起心脏不适呢?” 闻言,萧关逢心头一紧,脸上却极为淡定。 “受师徒生死契约束,弟子若行弑师之举,必将遭受规则反噬,永生难登大道。” 萧关逢面不改色道:“你可曾对时境雪拔刀相向?” “没有。”不是生死契的缘由,云迟蔫了下去,讪讪躺回床上。 刚躺下,忽又坐起来,质问道:“那在前生门,你还让我趁机偷袭师尊?若我当时听了你的话,岂不是一辈子也别想飞升上界了?” 萧关逢理所当然道:“我会陪你。” 十万寿岁,足够一生了。 “谁要你陪!”云迟嗔了句,复又躺下,开始后悔先前的真情告白了。 上界天神,长相应该都不差吧。 而且,一辈子真的好长啊…… (本章完) 第262章 决议 - 我家女仙太过多情 - 山羊吃胡萝卜 沈昭从凌剑宗地界离开,命部下先行返回萧兰山,自己则拐道去了一趟渡厄渊,返程途中偶遇星石和尤幽两人。 “小迟,都怪我!”打见面开始,星石的眉头拧着就没松过,脸上阴雨密布,充满歉意。 小迟藏身空间石,让他借着去凌剑宗请人的由头助她逃离萧兰山,可到凌剑宗一看,空间石没了。 他可真蠢!一路上光顾着应付幽儿了,结果幽儿是成功瞒住了,却把小迟搞丢了。 怎么就不知道趁幽儿不备,偷偷瞅一眼空间石还在不在兜里呢? 还害得幽儿被凌剑宗扣押整整两个多月。 连空雨也没请来。 越想,星石越歉疚,深感自己愧对大祭司的嘱托,不仅没能做好一个夫君,连哥哥也没能做好。 星石请不动连空雨,早在云迟意料之中。 当初托两人前去凌剑宗请人不过是逃离萧兰山的手段,蓝尘把他的空雨师妹看得比眼珠子还紧,断不可能把她往危险里推。 “诶,说什么呢?”云迟抬起拳头重重怼了下星石胸口,“一家人说什么怪不怪的,多见外!说起来,幸亏你没发现东西丢了,不然我到现在都不知道自己心里真正中意的是谁。小石头,你帮了小迟大忙。” “大忙?”星石一时没想透彻。 在男女感情上,尤幽比粗线条的星石敏锐得多。 “星石哥哥,小迟妹妹是说她的意中人不在别处,就在萧兰山呢。”尤幽扯了扯星石的衣袖,笑眯眯提醒,简单的动作透出说不出的亲昵。 星石看看云迟,又看看尤幽,感觉明白了,可又没完全顿悟。 “是萧公子。”尤幽忍俊不禁点破。 星石的眉头仍旧拧着,“可你不是说……怎么又?” “说来话长,”临近晌午,阳光灼人,云迟笑道:“走,咱们去那边儿慢慢聊。” 三人移步凉亭,欢声笑语不断。 沈昭同星石和尤幽一同回到萧兰山,他们二人来见云迟,沈昭去见了萧关逢。 不多时,萧如乔和萧季也来了,林九娘忙于破解八乾八坤阵,没来。 “二百万修士的灵根本源,都在这里了。”简单寒暄两句后,沈昭亮出捆仙绳。 捆仙绳绕成一个硕大的暗金圆球浮在半空,透过缠绕交叠的绳索缝隙,能看到一颗颗色泽艳丽的灵根本源光球在捆仙绳中横冲直撞。 “没叫他们发现吧?”萧季插话。 “没有。那帮正道修士还以为只是灵力被封,过几年自然恢复。”沈昭冷笑道:“也不想想,本公子大老远跑去,吃饱了撑的,专程去封印他们的灵力?” 杀了不更简单? “说得好像是你的功劳似的。”萧季呛声。 若非有家主的丹药,凭他沈昭想瞒天过海将失去灵根本源伪装成封印灵力?痴人说梦呢吧! “不是我的,难不成是你的?”沈昭反唇相讥,鼻孔朝天一脸不屑的挑眉斜睨了眼萧季,轻飘飘讥讽:“大乘中期。” 这是骂他能力不济。 萧季被沈昭贱兮兮得意的模样刺激,丹田内灵力翻滚,拳头抖动着想揍人,“沈昭!你……” “够了!”萧如乔轻喝一声,“要打出去打,这里是说正事儿的地方。” 冷面阎罗发话,萧季和沈昭讪讪噤声,由言语互呛改为视线交锋。 懒得理幼稚鬼兄弟之间的暗潮涌动,萧如乔取出两只昆仑木制成的瓶子,将装有十二万高阶修士灵根本源的那只递给萧关逢。 萧关逢施法把二百低阶修士的灵根本源也装进瓶中,再把瓶子推回萧如乔手里。 “有了这些,推倒黑白血碑指日可待。”萧如乔激动道。 “回来时我顺道去了趟渡厄渊,渡厄渊方圆十万里灵气外流,白血碑上的封印已经出现裂痕。”沈昭说出渡厄渊之行的所见所闻。 过去百多年,他们已经收集超过六百多万修士的灵根本源,加上此次的二百多万……如今的上行界,灵根本源完好,还能正常修炼的修士,不足原先的四成。 天道赋予修士气运,修士悟道,则强化天地法则,反哺于天道。 如今修士大量锐减,天地规则已开始紊乱,气运流通受阻,灵脉生长减缓,灵气受到污染不再精纯,紧接着修士修炼速度变慢,天道对天地的掌控力随之降低,天地神针八乾八坤阵的威力亦会大大减弱。 待八乾八坤彻底被破,天道法则对天地的掌控力将达到最低点。 那时,便是斩断通天神柱、夷平苍岚神山的最佳时机。 听沈昭说完,萧关逢沉思了一会儿,道:“短期内,宗门修士再难掀起风浪,你们放下手中之事,全力以赴协助九娘破解八方定坤,勘破八方定坤,八方定乾亦可徐徐图之。” 萧如乔等人应是。 “唉,也不知这八方定乾的方位舆图到底在哪儿?”沈昭挫败的感叹。 八方定坤在长风门,可这八方定乾,他们把人域来回翻找了不下三遍,愣是没找见。 提到这事儿,萧如乔和萧季皆是一脸颓丧。 倘若找不到八方定乾,先前的一切图谋都将付之东流。 “许不在人域。”萧关逢淡淡道:“在北野时,父亲怀疑百万年前苍岚神山出世,有人趁乱将北野从人域的版图割离,挪到另一片天地,同时留下与人域往来之通道。” 八方定乾,也可能在那时流落至北野,被某个部族后裔保管。 萧季一拍座椅扶手,站了起来,“那咱们就去北野找!掘地三尺也要找到八方定乾卷轴。” “说的是。八方定乾关乎大计成败,但凡有一线希望,也要去。”沈昭附议。 萧如乔也认同。 即便找不到舆图,去看看故人也算不虚此行。 萧如乔看向萧关逢,“家主的意思呢?” “提出此事,正是要告知你们,明日我便启程,家主之责暂由如乔代理。” “不带我们去啊?”萧季不满,“就算不带他们,好歹带上我,姑父还不知道我改姓了萧来着。” “最不该带的就是你,修为低下,冲动易躁……”沈昭随口刺了几句,顿了顿,话锋一转,“要去也是我去!” “三千年前你们没去成,三千年后就能去了?”萧如乔扫一眼又要争起来的两兄弟,满脸嫌弃鄙夷。 真不知有什么好争的。 听到这话,萧季和沈昭同时歇了心思。 萧关逢正想再叮嘱两句,却感应到契奴尤幽发来的求助,想到尤幽正在见云迟,不用看信息也猜到发生了何事,登时心中一紧,直奔寝殿而去。 (本章完) 第263章 想通 - 我家女仙太过多情 - 山羊吃胡萝卜 三人在凉亭边喝茶边聊天,云迟突然发病,星石和尤幽都慌了神。 情急之下,星石把自己的胳膊伸到云迟嘴边让她咬,左胳膊咬烂了咬右胳膊,尤幽心疼星石,用灵力将云迟定在床上,往她嘴里塞上白手帕。 萧关逢赶回寝殿,云迟四肢和腰腹被缚动弹不得,见到萧关逢来了,眼角的清泪才淌下来。 “别怕,我来了,夫君来了。”萧关逢解除云迟身上的束缚,把她搂进怀里,云迟牙齿甫一自由,一口咬在萧关逢的肩上,觉得疼痛减轻了一丝丝。 “萧少主,小迟怎么会这样?”星石满脸担忧,忘了手臂的疼痛。 “出去!”萧关逢努力压制着怒火,闷声低喝。 星石不放心,上前一步想问清楚,尤幽冲他摇头,拽住他的衣袖,把他拉出殿去。 星石站在殿外,死死盯着紧闭的殿门,越想越不对劲。 大祭司和小迟的爹爹们都没有心疾,小迟怎么会得这么严重的心疾,分明几个月前还好好的。难道是萧关逢对她做了什么? 临近傍晚,萧关逢才从寝殿出来,出来时已经换了身衣袍。 “说!你对小迟做了什么?短短几个月,她怎么会变成这样?你说清楚!”星石见到萧关逢,火气上涌二话不说揪住他的衣襟,厉声质问。 萧关逢直视星石喷火的眼睛,平静道:“我会治好她。” “星石哥哥,”尤幽被星石的虎胆惊到,赶紧去拉他,“你别这样,让萧公子把话说完。” “小迟是我星石的妹妹,谁要敢伤害她,我星石就跟谁拼命,你萧关逢也不例外!说!是不是你威胁她,给她吃了什么毒药?”星石没理会劝架的尤幽。 他可听小迟说了,萧关逢炼丹炼药十分了得。 “有我在,不会叫她有事。”面对星石的威胁,萧关逢面上仍旧波澜不惊。 平心而论,单“言而有信”这一条,萧关逢还是值得信任的,至少当初在北野承诺三年内治好小迟,他做到了。 星石反复审视萧关逢的眼睛,见他一脸坦荡,气愤的哼一声,甩开萧关逢的衣襟,“你最好说到做到!” “明日启程回北野。”萧关逢留下这么句话,转身折回寝殿。 回北野?回家?星石的脑子有点转不过弯。 “星石哥哥,有萧公子照顾小迟妹妹,我们先回……噗!”尤幽上前劝说发愣的星石,嘴里一甜,猛然喷出一口淤血,周身骨骼如遭万蚁啃噬般又痛又麻。 “幽儿!萧少主!萧少主!”星石叫鲜血喷了半张脸,回过神来,抱起尤幽往寝殿冲。 尤幽按住星石,态度坚决,道:“别进去!星石哥哥,别去,我们回去!” 星石的目光来回看向寝宫大门,又看向尤幽,想了想,一咬牙抱着尤幽飞奔而去。 隔日,星云烟舟再次起航,从萧兰山出发,一路往苍岚神山。 来的时候,星云烟舟除了船板一无所有,相当简陋,回去时,上下四层的楼阁自船板拔地而起,化成一座奢华精美的空中楼船。 萧关逢抱着云迟径直往顶层而去,星石也想上顶层,却被尤幽摁到最底层安顿。 云迟昏睡四日方醒,这时星云烟舟已穿过苍岚神山飞行在下行界,不日将抵达无妄天海。 “我们已经出发了吗?”云迟打量着陌生的房间和床帐,感受到飞在空中的漂浮感。 萧关逢颔首应嗯,问她要不要吃饭,得到肯定回答后,把云迟扶起来靠在床头,从储物袋取出一碗蔬菜粥和一碗鸟蛋羹,慢条斯理喂她。 “不要皱眉,不好看。”云迟吞下一口蛋羹,伸手抚上萧关逢的眉头,往边上捋了捋。 为了应景儿,萧关逢生拉硬扯出一抹笑容。 “还是别笑了,皮笑肉不笑,更丑。”云迟嘴上拿他打趣儿,心里很不是滋味,“当年我挺过来了,这回也不会认输,不要再自责,我不怪你。” 骗她说是服用转灵丹带来的副作用,可她又不傻,如果仅仅是丹药所致,凭他的本事,何至于眼睁睁看她一次次受折磨,连减轻疼痛的方法也没有。 上回发病后,她偷偷去过藏书阁,稍微一联想,就知道怎么回事了。 “嗯。”看着云迟病恹恹的模样,萧关逢心口抽痛,什么话也说不出来,待两碗吃食都见了底,熟练的替她擦嘴,再抱她到灵泉边调息恢复。 入定之前,云迟把小花拎出来丢给萧关逢。 萧关逢剥完一段介枫草根茎,摊开手掌,绿油油的介枫草茎丸鲜嫩欲滴,小花迫不及待张嘴卷走。 “小花。”萧关逢状似随意道:“你已经长大,是该学会自己觅食修炼了。” 小花刚吞噬掉十几个高阶器灵,这会儿又啃着香喷喷的介枫草茎丸,别提多幸福,可一听到这话,幸福跑掉一大半。 要修炼,就得与命器融合,命器不毁,器灵也就不出来。 出不来,就不能和主人、还有萧萧一起玩耍,不能再过饭来张口的好日子。 不能一起玩不心疼,但它不在,萧萧肯定去喂其他器灵,小花非要气死在弯刀里,那可太伤心了。 见小花不吭声,萧关逢继续说:“小花是器灵,理应护卫主人,与主人一道共同成长。小花的主人修行天赋异于常人,必然早早登顶上界,到那时,若是小花的修为跟不上,便不能陪主人飞往上界。” “如此,小花只能独自留在人域,孤苦无依。小花愿意一个人留在人域吗?” “小花不要一个人!小花要和主人,还有萧萧在一起。”小花觉得世界一片灰暗,连嘴里的介枫草茎丸也不香了。 萧关逢摸了摸小花软乎乎的脑袋,“小花真乖。萧萧不在的时候,小花要保护好主人,还有主人腹中的妹妹,知道吗?” “萧萧怎么会不在呢?萧萧和小花是一家人呀。”小花不理解。 主人说过,小花、主人、萧萧,还有主人肚子里的小妹妹,是一家人,会一直一直在一起。 噢!还有主人的阿妈,小花和妹妹的姥姥,也是一家人。 萧关逢轻言细语道:“小花,一家人也并非要一直在一处,等你再大些便会懂了。” “哦!”小花半知半解噢了声,认真想了想,恍然大悟道:“和上次萧萧出门给小花抓器灵吃一样吗?还有上上次,主人带小花去凡人住的地方玩,萧萧也不在。” 萧关逢淡淡一笑,“对,小花真聪明。” 如此,小花就理解了。萧萧只是偶尔出门,用不了多久就会回来的。 想通后,又开始高高兴兴催促萧关逢替它剥介枫草茎丸。 (本章完) 第264章 揭过 - 我家女仙太过多情 - 山羊吃胡萝卜 根据空间石指引,烟舟在无妄天海上空盘桓大半月才找到连通北野的入口,期间“云晚”察觉到云迟前来,多次联络她。 对于“云晚”虚假的殷勤,云迟选择视而不见,后来干脆把透明琉璃球丢进海里,彻底断了“云晚”的念想,也彻底与其撕破脸皮。 入口处,腾天巨浪将海天相接,北野,就在白浪天幕另一侧。 横穿浪幕,必然会进入“云晚”的掌控范围,但对现在的云迟来说,只要不在海里,她就不怕“云晚”。 众人弃烟舟,乘星凰鸟,启星命盘化作结界相护,星墙开路。 一声高亢的凰鸣穿破海浪,星凰鸟长驱直入,一鼓作气穿越滔天巨浪,闯进烟灰纱帐,直到巍峨的苍狼雪山出现在眼前。 “云!迟!”阻截失败的“云晚”咬牙切齿,暴怒之下屠戮半片海域的生灵,“你竟敢骗我!” 说什么驭星术修行一事无成!原来早就觉醒神海神念,重启了启星命盘!她还以为将云迟那贱人骗得团团转,没想到她才是被骗得团团转那个。 到底哪里露出破绽,让那贱人察觉到不对劲? “云晚”被气得脑门发胀。 云迟一行已重新乘回星云烟舟,飞行在百万里皑皑雪山之上。 尤幽和星石倚在前甲板端观雪景。 “星石哥哥,这就是苍狼雪山,你长大的地方吗?真美!”尤幽发出衷心赞叹。 也只有与世隔绝的纯净,才能养出星石哥哥这般至真至诚之人。 “嗯!”星石点头,“传说无妄天神明化身苍狼雪山,世世代代守护北野大蛮泽的子民,有苍狼雪山在,北野就不会有天灾。” 星石掰过尤幽的肩膀,目光专注、神情郑重,“等回到伏狼族,我就让阿妈和大祭司禀明无妄天,星石要娶幽儿,和幽儿生十个孩子。” “星石哥哥你说什么呢!”尤幽面颊发热,垮下脸佯装生气。 星石呆呆的看她,傻愣愣夸道:“幽儿你脸红红的真好看,像火凤凰内丹一样,红扑扑暖乎乎的,等回到家,我也给你捕一只火凤凰,送一颗最好看的内丹给你。” 比送给小迟那颗还好才行。 “星石哥哥,你的阿妈,还有你的族人,他们会喜欢我吗?”尤幽又羞又臊,连忙转换话题。 “一定会的!”对此,星石无比坚信。 “为什么?你不是说北野不欢迎外人吗?” “因为星石喜欢幽儿啊。就像萧少主,小迟喜欢他,大祭司还有族人们也都喜欢他。阿妈和大祭司最喜欢好看的人,你比萧少主还好看,她们肯定会喜欢的。” 星石说的理所当然,尤幽扑哧笑出声,“星石哥哥又胡说,幽儿不及萧公子万一,哪里有他好看?” “怎么没有?”星石不服气,“幽儿哪里都比他好看。” 尤幽被逗得咯咯笑,笑声传到楼船顶层,云迟听在耳里,不禁为星石感到高兴。 “我觉得还是你最好看,让人一见倾心,谁也比不了。” 两人依偎着坐在楼船顶上,云迟掀起眼睑,笑眯眯看向萧关逢的下颌线,“等回到伏狼族,我亲自向无妄天请示,萧关逢是伏狼族少主唯一的伴侣。” 过了一会儿,云迟指向一座陡峭的高峰,“你看那儿,是不是当初我们遇到雪崩的地方?” “嗯。”萧关逢看过去,还真是那座异常高耸的大雪山。 “当时我受伤晕过去,做了两个梦,一个关于阿妈,还有一个嘛……”想起梦里的旖旎香艳,云迟往上凑了凑,嘴唇几乎抵住萧关逢的下颌,“你猜我梦到了什么?” “你梦到什么?”萧关逢不知想到什么,耳根偷偷红了,面上仍装模作样一派平静。 “我梦见一只相貌极佳的青丘狐狸,悄摸摸爬上本少主的榻,胆大包天,以色惑人,丝毫不知矜持为何物。那狐狸一派好风情,手段也堪称高明,但本少主岂是那等任人拿捏的软蛋,岂能让他得逞。” “是么?”萧关逢垂眸不冷不淡瞥了云迟一眼。 若当真不为所动,那当初抱着他又亲又啃,怎么推也推不动的人是谁? “当然!”云迟坐直身体,比划出一个手刀,在空中重重一斩,“本少主身手敏捷,反客为主,当场就办了他!” 萧关逢呼吸一顿,一口气差点喷薄而出。 “你如何办的他?”压了压情绪,萧关逢继续循循善诱。 “他化成飞鹰族少主的模样,你说我如何办的他?”云迟坏笑着反问,一把将萧关逢推倒,两只手一左一右把萧关逢的手腕摁到肩膀外侧,“就这样办了他!” 星墙结界祭出,云迟俯身。 …… “我交给你的《乾心经》阳卷你没修炼?”源源不断的金属性灵力涌进丹田,云迟撑起身子问萧关逢。 “尚未。” “为什么?”云迟不解。 《乾心经》阴阳两卷,互为补充、互为促进,两人同时修炼也能事半功倍,且不用损失己身灵力,对本就互相爱慕的两人来说,百利而无一害。 云迟想不通萧关逢为何不修炼。 “你可知,若我修炼了阳卷,会如何?” “知道啊~不就是往后除了你萧关逢,哪怕把个绝世美男剥光了丢到我榻上,我也不会有什么感觉么?又不是什么大事。就算没有这心法,我也只喜欢跟你一个人做这样的事。” 云迟眯着眼打量萧关逢,“莫不是你嫌我伺候不周,还想要其他女子?” “不会!我这一生只有你,除了你,断不会有旁人。”萧关逢乱了分寸,生怕云迟多想,将她楼得紧紧的。 “那你为何不练?”云迟不打算放过他。 萧关逢沉吟片刻,道:“待寻到八方定乾卷轴,得了空闲,我便练。” 云迟想说心法激活之后在体内自行运转,修炼也无非是双修,根本无需额外耗费精力,忽而又想到了道侣生死契,若她当真熬不过去,难道真要他孑然一身度过往后的千千万万年吗。 “嗯……”云迟佯装深思,过了五六息,才笑眯眯道:“还是等你大仇得报后再练吧,我怕你万一有个好歹,我后半辈子岂不乏味得很。左右你灵力高深,被我吸几回,影响也不大。” 萧关逢提起的心暗暗放下。 虽说她暂时不逼他激活心法的理由让他不喜,好歹有惊无险揭过了。 (本章完) 第265章 归家 - 我家女仙太过多情 - 山羊吃胡萝卜 越过苍狼雪山,横穿凶兽森林,烟舟驶入大蛮泽人族聚居区,视野霍然开阔。 沃野千里,百草权舆,牛羊马宛如满天星子点缀在葱绿的山野草场,天格外高、格外蓝,地格外广、格外绿。 待进入伏狼族地界,御狼驰骋的少男少女另成一道亮丽的风景。 萧关逢特意降低烟舟飞行高度。 “嗷~”星石站在舟边,双手放在嘴边做喇叭状,朝途经的伏狼族小部落高声一嚎,立时引来阵阵狼嚎回应。 “星石哥哥,你学的可真像!”尤幽扭过头满眼冒星看向星石。 “伏狼族人生来便与狼作伴,三岁套狐,五岁满弓射雕,十岁上阵杀敌,十三岁成年入凶兽森林斩万年凶兽,样样都在狼背上,本身就是半头狼,何须学狼叫。” 听到声音,星石和尤幽转过身,果真看到云迟负手大步行来。 “便是你星石哥哥这条命,也不知道被狼救过多少回。” 见尤幽一脸好奇,云迟不吝多说两句。 “伏狼族男孩与狼更是亲近,需得在成年礼前亲自驯化一头成年壮狼,拔下狼牙交由祭祀点福,不出意外,被无妄天祝福的狼牙会伴随伏狼族勇士一生。” “伏狼族姑娘最盼望的礼物,不是聘雁,而是心仪男子在成年礼时拔下的人生第一颗狼牙。” “小石头自小英勇不凡,拔下当时草原上最凶猛的冰狼王牙。他没舍得给我,却给了你,是说你在他心里才是最珍贵的。”云迟笑着打趣儿。 “谢谢你,星石哥哥。”尤幽捏住脖子上挂的银白狼牙,欢喜满的快溢出来。 星石先是挠着后脑勺对尤幽憨笑,再一脸抱歉看向云迟,讷讷道:“小迟,我,我……” “算啦,”云迟摆手,“这东西我多的是,也不缺你这一颗。” “还能有许多么?”尤幽一脸单纯的问道。 云迟看穿尤幽的小心思,故作高深的哈哈笑起来。 提到此事,星石从头到脚写着“自豪”两个字,自告奋勇替云迟坦诚。 “小迟从小就特别招人喜欢,小时候圆乎乎、嫩嘟嘟的,长大了又好看又活泼。” “十三岁成年时,定情狼牙就收了满满一大盒,到十六岁能成亲了,更不用说,王廷外每天都有人等着送她,有伏狼族的,也有其他氏族的。后来大祭司下令不许再给少主送狼牙,硬要送的话,得先打过我。连北野第二氏族的少主都对小迟爱慕不已,可惜他打不过我。” “知道你星石哥哥怎么当上大蛮泽第二勇士的吗?”云迟自问自答,意有所指看了看尤幽,“那是因为他不想让别人送我狼牙,每天天不亮就起来习武,最后却便宜了你。” 尤幽被看得面红耳赤,冲云迟身后道:“萧公子,你也来啦,小迟妹妹和星石哥哥正在说小时候的趣事儿呢。” 萧关逢颔首,走过来问云迟,“说来听听。” “在说伏狼族少主英姿勃发、美貌无双、勇猛无匹,靠能力与才华,折服无数北野少年郎的趣事儿。”云迟厚着脸皮自吹自擂。 “不曾听闻伏狼族少主有何能力才华,顽劣张狂确属北野无双。”萧关逢毫不留情拆台。 云迟也不生气,挑了挑眉回道:“这就是你狭隘了。” “顽劣张狂到一定程度也是一种能力。若非伏狼族少主顽劣张狂,你这北野第一俊俏的公子,还不知有怎样悲惨的遭遇呢。” “说起来,伏狼族少主顽劣张狂,你萧关逢得益最大。得了便宜还卖乖,也好意思数落起我来。你羞不羞?” 说着,云迟歪过身子,踮脚,附至萧关逢耳边,压低声音说悄悄话,“又臭又硬的闷葫芦,除了张脸没一处讨喜,也就能在本少主这里荣宠不衰,倘若换作其他贵族,你试试?” “……”萧关逢一噎,不敢再多言。 怕再说下去,她会冒出更惊为天人的语录。 “哈哈哈~”难得看到萧关逢除了面无表情之外的另一种表情,星石不加掩饰哈哈大笑。 尤幽也掩嘴窃笑。 说笑间,星云烟舟降落在伏狼族王廷外。 瞭望塔上的守卫发了个信号,骑高狼的伏狼族壮汉鱼贯而出,个个手里抗一把大刀,严阵以待,将烟舟团团围住。 烟舟上部,楼阁精巧华美,下部船体烟非烟、雾非雾、云非云,细看还有点点星斑飘荡其间,找遍北野,也找不出第二件如此漂亮的天工造物。 一个身材颀长的锦衣少年从楼船底部凭空钻出来,兴奋的跳到地上,张开双臂伸了个放松的懒腰;接着一名宛若天仙的姑娘也钻了出来,少年回身把她抱了下来。 天仙姑娘刚落地,又出来个同样好看的姑娘,这姑娘彪悍些,不等人抱,自个儿蹦下船;直到最后一位玄衣少年出来,壮汉中间响起此起披伏的抽气声。 人能长这么好看吗?反正他们北野决计长不出这么好看的人。 来人服饰怪异,但特别飘逸好看,发型普通了点,不如北野的编发结实,感觉风一吹就能吹散。 众目睽睽下,四人并排走来,越近越觉得其中两个有点眼熟,尤其那嚣张的走路姿势…… 和正统的伏狼族血脉如出一辙! 再细看,蓝色锦衣少年的鼻子眼睛嘴,简直和星月长老一模一样,还有那利落的彪悍少女,通身的不羁气派,怎么那么像他们那不着调的少主。 “少主!” 洪亮到能把人耳膜震碎的一声粗犷喊声响起,壮汉们眼瞅着刚刚赶到的伍将军,像个三岁小孩找阿爹一样冲向四人,嘴里不停喊“少主”。 年长些的壮汉终于回过神:少主和星石将军回来了!少主没死!星石将军也没死!还拐回来两个神仙! 原来伍将军说少主和星石将军拜神仙去了是真的! “少主!”伍将军像一座小山大步冲过来,把刀一扔,激动的搂住云迟,如父亲搂闺女一般。 “就说咱们少主不会那么容易死!少主!大伙儿可想死你了!”伍将军笑着,眼里却染上一层薄雾。 “我很好,伤也好了。伍将军,你们都好吗?”云迟是被伍将军抱大的,这会儿也不介怀,伸手回搂住伍将军,若非萧关逢拉,这对没有血缘的“父女”能搂一刻钟。 “哎!”伍将军犹豫了一瞬,边哭边笑,“好,都好,都好。熊望族和守豹族让咱们灭了,现在大蛮泽一大半草场都是咱们伏狼族的,好的很呐。” 萧关逢心知伍将军为何犹豫,但不便开口。 “那熊小四岂不气死了?”想到熊小四以前嚣张到没边的模样,云迟哈哈大笑,朝伍将军胸口顶了一拳,“不错,没有辜负本少主的期望。” “没气死少主,熊四少主还算信守承诺,熊望族王廷落败后,识相的领着残部投降了。” 伍将军邀功道:“咱们都知道少主和熊四少主打的赌,一直好吃好喝伺候着,养的白白胖胖,只等少主回来就能成亲洞房,就算少主回不来,咱也让熊四少主给少主守节。” “是嘛?”云迟表情怪异的笑了下,“那我回头可得去看看他。” (本章完) 第266章 孺慕 - 我家女仙太过多情 - 山羊吃胡萝卜 “伍将军。”星石喊了声。 伍将军闻言转过身看向星石,眼中有喜有泪,喜多一些、泪少一些。 “你小子!哈哈哈~”伍将军重重拍了下星石的肩膀,再用力顶了下星石硬邦邦的胸膛,双臂一伸,两个人抱作一团,“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少主,星石……” 星石和伍将军还没舍得分开,二长老星月领着十来个宽袍祭祀边走边跑迎出来,后头跟一群穿兽皮短裙的狂野少女,少女们左右和身后又聚拢了层层叠叠的伏狼族汉子。 “二长老!” “阿妈!” 少主和亲儿子同时跑来,星月毫无犹豫选择接住了少主,“哎,少主,快让我看看你……瘦了,白了,和从前一样漂亮……” 星月来回端详云迟,喜极而泣。 “二长老,”云迟又抱了抱星月,然后在一众连连抹泪的祭祀长老面前转了两圈,又一一过去拥抱,“长老们可别再伤感了,你们看我不是好好的嘛,能跑能跳,一顿能吃两条羊腿。” “哎,哎,不哭,不哭了,大喜的日子,都别哭了。” “阿妈!”星石一脸孺慕。 星月抹了把泪,抽噎两下,勉强止住哭露出笑来,视线落在星石脸上,泪珠子又断了线,扑扑往下滚。 “儿子……啊啊啊……”星月泪眼朦胧,双脚倏地一空,被星石箍住双腿抬了起来,转圈圈。 “你个混小子,快放老娘下来,哎呦,头晕,晕啊!晕!”星月眼冒金星,看人都是重影,哪里还顾得上伤春悲秋,其他人见状,纷纷笑起来,悲伤情绪一扫而空。 “阿妈,”星石把尤幽拉过来,“这是幽儿,你儿媳妇。好看吧?” “……”星月脸上的笑容定格,嘴边微微张开,半天才尴尬的说了句“好看。” “二长老。”尤幽乖巧的唤人,手心全是汗,星石哥哥的阿妈看起来不是太喜欢她。 星月不冷不淡点头,重新拉起云迟,目光投向云迟身后的萧关逢,疏离得体的笑笑,“萧姑爷。” 众人这才将目光聚到萧关逢身上,记忆也跟着回笼,终于想起来这不是什么神仙,而是百年前飞鹰族送来求和的战利品。 当时除云夜明星月等少数人知道是云迟非要抢人家回来外,其他族人,压根没把这位萧姑爷放在眼里,自然也不可能把他的样貌记一百多年。 萧关逢对那些不怀好意的打量视而不见,大大方方向星月见礼。 “对了,二长老,我阿妈呢?”半天不见云夜明出来,云迟笑着问星月。 闻言,在场的伏狼族人脸色皆是一变。 “是呀,大祭司怎么没出来?”星石追问。 “我阿妈是不是出事了?”云迟环视一圈,将众人为难不忍的表情看在眼里,心中有了预感。 星月轻叹一声,将当年之事道来。 “……少主,大祭司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她若知道你平安归来,定然很欣慰,少主你也不要太自责,太伤心,保重身体要紧。” “在哪里?”云迟紧咬牙齿,努力憋着口气不让自己哭出来,“我阿妈在哪里?” “云迟。”萧关逢上前去扶云迟摇摇欲坠的身体,却被她一扬手肘躲开了。 云迟十指攥进皮肉,眼眶通红,定定的盯着星月。 “我带你去。”星月叹息,悲从中来。 星石、伍将军、尤幽等人跟着走了几步,听到前方的云迟冷冷道:“谁也不许跟来。” 目送那道身影催狼跑远,萧关逢的手也握紧了。 如果她知道,百年前离开北野时他已经知道云夜明命不久矣,她定会怪他。 星月将云迟带到云夜明最后沉睡的地方。 “二长老你先回去吧,让我一个人在这里陪阿妈说说话。”云迟闷声道。 待云夜明走了,云迟再也忍不住,跪在地上哇一声哭了出来。 是这里!她的阿妈在这里!她来过这里!阿妈下葬的那天她梦到了,梦里她到了这里,亲眼看到她的阿妈孤孤单单一个人躺在这里,野兽吃了她的尸身,连一缕头发也没留下。 阿妈用自己的一生换了她的三年,而她,在外逍遥上百年不回家,让阿妈一个人在这里躺了上百年,担心了上百年。 她不孝!她为什么没有想到,她受了那样重的伤,已经是个死人,要救活一个死人,除了以命换命,哪里还有别的方法,可她却不去好好想。 “阿妈,我回来了,你的小迟回来了……”云迟放软身子,躺到云夜明躺下的地方。 星月等人眼瞅着少主滞留凶兽森林外,不吃不喝,一日不回,两日不回,五日了还不回,再也坐不住,求到了萧关逢那里。 星石已经同他们说了,萧姑爷如今是少主最亲近的人。 萧关逢骑狼飞跃过断崖,远远瞧见一大群凶兽将什么东西围在中间,心中一咯噔:云迟。 数十道金色流光落下,凶兽群头部受创一哄而散,往远处的密林跑远。 云迟双眼轻阖安静的躺在地上,周身逸散出淡淡的幽蓝光晕,往外扩散两丈多,萧关逢朝她飞去,碰到幽蓝光晕,被一股大力反弹回上百米。 若非他修为高深,此刻恐怕已经倒飞出北野地界。 那些凶兽之所以迟迟不敢行动,定然也吃过这蓝色光晕的亏。 萧关逢走回幽蓝光晕外,运转通身灵力尝试跨进一步,尝试十几次也没成功。 光晕威力巨大,他人无法进入,连神识也进不去,大声喊,里面的人好似听不到,不见半点醒来的迹象。 萧关逢观察了一会儿,发现那光不是从云迟身上发出的,而是那枚银戒,光晕里蕴藏的能量与启星之力一脉相承,但比云迟从前施展的驭星术强得多。 启星命盘释放强大威力能理解,但云迟脖子上挂的空间石也在释放蓝色光晕,却让萧关逢蹙起眉头。 空间石是那位叫做萧兰舟的先祖从上界带回之物,如今在云迟手里产生异样。 萧关逢想起云迟第一次进空间石就发现山丘竹屋的事情。 也许,正如她所说,空间石本就是她的东西。 那她,和那位与他长得一模一样的先祖,又是何种关系? 若她当真与那位先祖是旧识,那她对这张脸莫名的痴恋,亦是因为那位先祖吗? 萧关逢叫不醒云迟,站在幽蓝光晕外,浮思连篇。 (本章完) 第267章 认账 - 我家女仙太过多情 - 山羊吃胡萝卜 云迟躺的这块草地,当初云夜明的尸身被凶兽分食时,血液流进土里,云迟闻着青草的芳香,心里念着阿妈,一股强烈的渴望扩散开去,她想再见到阿妈,然后她就真的见到了云夜明。 云迟站在无尽星河之中,目光锁定某一片星斑。 一个既陌生又熟悉的声音在脑海回荡,告诉她云夜明就在那里。 云迟将那片散发淡淡幽蓝毫光的星斑抓过来,到跟前,星斑变成等身高度大小。 云迟一脚跨进星斑之中。 这是一片朝气蓬勃的御灵大陆,御灵师与灵兽缔结共生契约,飞天遁地、迎来送往,飞鸟走兽比人多,强大的御灵师被寄予厚望,不断尝试以御灵意念联系上界神兽,以图重启人族飞升上界的通道。 夜幕降临,星辰如幻,第一御灵世家的小小姐徐念云躺在一只食铁兽背上数星星。 数着数着,只见漫天星辰忽然动了,沿着一条中线,一半朝南漂移,一半朝北漂移,就像一块黑布被人从中间撕开,星空破成了两半,从中跨出一只横跨天际的巨无霸大脚。 大脚往下沉,另一只大脚也跨出来了,继续下沉,身穿浅蓝纱裙的美貌女子缓缓降落。 明明是黑夜,八岁的小念云却能将女子看得清清楚楚。 星空再次合上,星星回归原位,女子头抵星空、脚踏大地,一步从天边跨到了小念云面前,身体也缩小无数倍,看起来像个正常人了。 小念云不觉得害怕,只觉得稀奇,眼前的女子好美,她的眼瞳很亮,小念云直视着那双大大的眼睛,一下看到了无数条星河在其中流淌。 “你是神仙吗?”小念云呆呆的问。 女子缓缓笑开,“我不是神仙,我叫云迟,我陪你一起长大好不好?” …… 又一个夜晚,二十岁的徐念云抓住云迟的手,“师傅,你能不能不要走?” “傻孩子,师傅还有家人,他们都在等师傅回去。” 云迟探出手指点向徐念云的额头,一点星芒亮起,没入徐念云的额头,“若有一日你能离开这里,去到上界,这枚星纹,会助你找到我。” “师傅,我怕我做不到。”徐念云情绪低落道。 飞升上界的通道关闭了上万年,那么多天才御灵师都没有做到的事情,在三五百年的寿命中,她真的可以实现这项壮举吗? 徐念云急忙补充了句,“如果我做不到,该去哪里找师傅?” “如果做不到,说明你我前世今生的缘分已尽,也不必再找了。” …… 大蛮泽断崖凶兽森林外,二百多名伏狼族勇士围成一个大圈,驱赶企图靠近的凶兽。 少主睡了十二天了,那位萧姑爷也寸步不离守了七八天,滴水不进,真叫人愁得慌。 夜沉了下来,一簇簇萤火虫自断崖底往上飞,将这片土地点亮成莹绿色,高处看去,曲折蜿蜒的断崖就像一条绵延万里的莹绿银河,从东流向西。 云迟周身逸散的幽蓝光晕熄灭,萧关逢第一个飞跃过去,在云迟睁眼一瞬,将她紧紧搂进怀里。 少主醒了!大伙儿都松了口气。 “我见到了阿妈,她过得很好……”说着,云迟脸上的笑容僵住,双手往头上按去,先是抓头发,再是疯狂捶打脑袋。 “星命,你太令本神失望了!星命,你太令本神失望了……” 悠远苍古的神秘男声一遍遍在脑中回荡,好似一柄锤子,男声每响起一次,锤子便往脑门上重重敲击一下,敲得云迟头痛欲裂。 “你是谁?星命是谁?我不是,我不是!”云迟低吼一声,脑袋里的声音蓦地停息了。 萧关逢担忧不已,“哪里难受?” “我找到阿妈了,她、她……”云迟激动的拽住萧关逢的衣襟,说到一半,眼中现出迷茫……她记不得了,“我好像见到阿妈了,可是我想不起来了。” “想不起来没关系,大祭司定然生活得很好。”萧关逢宽慰道。 云迟想了下,点头,“嗯!我感觉得到,阿妈一定活在另一片天地,有父母疼爱,很幸福。”说完,看向萧关逢身后,朝族人们露出一抹轻松的笑容,“各位长老、将军,让大家担心了。” 时隔一百多年,云迟又回到少主大帐。 这里还和从前一样,家具摆件原封不动,手摸上去不见一粒灰尘,伺候的侍女也还是她熟悉的面孔。 吃过晚饭,侍女阿娜阿妮搬来两张兽皮椅,云迟和萧关逢坐在大帐外头闲话家常。 “你打算什么时候回飞鹰族?” “明日。” 云迟“嗯”了声。 “这样,你等我一天,待明天长老和将军们禀报完族里的事情,后天我随你一起回去。” 谈事情用不了一天,但明天晚上有洗尘宴和篝火晚会,总不好叫族人们希望落空。 “我以为……”萧关逢欲言又止。 “以为什么?以为我不愿意去见萧时清?”云迟瞥了他一眼,“你想的不错,我不喜欢你爹,还很讨厌他,所以要去气气他。” “你知道?”萧关逢微微吃惊。 “这很难猜吗?”云迟反问,“难道你们一开始的计划不是色诱于我,诓骗我为萧氏一族流干血?我能替你解咒,自然也能推倒黑白血碑,只要舍得流血。” “我让你骗去了真心,舍不得拿你怎么样,可你爹,敢把算盘打到伏狼族头上,得挨揍。放心,我不会真把他打死,最多让他三五年没法好好走路。” “……”萧关逢一时竟不知该说什么。 总不能说关于算计伏狼族这件事,从头至尾,都是他一个人的主意,与他父亲无半点关系吧。 说了会儿话,萧关逢牵着云迟回帐休息,刚起身,一个高高壮壮的年轻壮汉跑了过来。 “云小迟,醒了怎么也不派人来告诉我?” 壮汉喘着粗气,视线落在那两只交握的手上,“这是你的大帐,他一个战利品,连无妄天都没有请示,怎么能住这里?” 这话萧关逢不爱听,云迟也不爱听。 “熊小四,谁让你来的?熊望族王廷已经没了,你一个俘虏奴隶,谁允许你到处乱跑的?”云迟冷着脸呵斥。 熊四不服,“我是你夫君,正儿八经禀明过无妄天的,怎么就是奴隶了?云小迟,无妄天神明在上,你敢不认账?” (本章完) 第268章 掀老底 - 我家女仙太过多情 - 山羊吃胡萝卜 沉郁的气场从萧关逢身上铺陈开来,云迟右手被狠狠捏了下,痛到牙抽抽。 “你胡说八道什么!没有成亲,算哪门子夫君?熊小四我告诉你,识相的,赶紧滚蛋,否则别怪我不念旧情,把你捆起来喂狼。”云迟扬了扬下巴,神情倨慢,实际上心里阵阵发虚。 “星石说的果然没错,云小迟你让这个飞鹰族奴隶给迷了心志。早知道你会抵赖,看看这是什么?” “这可是咱俩打赌的时候从你头发上摘的,珠子上还刻着伏狼族徽记,是你亲手交给我作为结亲的凭证,信物。”熊四掏出串红色珠链,把“信物”两个字咬的格外重。 长长的黑绳上打了十几个小结,每个小结钉一颗或两颗红玛瑙,外观似手链,是北野女子最常佩戴的发饰,而镌刻族徽的,只有部族贵族才能佩戴。 云迟右手又痛了下,骨头都快被捏断了,偏生熊四没半点眼力见,还在继续揭她的老底。 “我熊四愿赌服输,伏狼族灭了熊望族,我自愿入赘伏狼族,生的孩子也跟你姓。” “咳咳!”死脑筋的熊小四,云迟火气直冒,“我说你好歹是个少主,亡了族不思韬光养晦重建部落,跑这儿来要跟仇人睡觉,脑子是不是长草了?” “重振熊望王廷和找媳妇又不冲突。”熊四理所当然道。 “云小迟,你别岔开话题,我从小就喜欢你,你也喜欢我。你不知道我从北边打仗回来,听阿爹说你成亲了,我都气哭了。我知道一定是你阿妈强迫你成亲,所以才攻打伏狼族的。”可惜没打过。 “谁说我是被逼的?”对熊四流露出的失落,云迟完全无法感同身受,“而且,我可不喜欢你。赶紧回去,耽误本少主睡觉。” 憨憨壮壮,坐下来像座山,走起来地动山摇,鼻子眼睛嘴没一处长在她的审美上,当个玩伴还成,真要一起睡觉,除非她脑子里也长草了。 “你说谎!”熊四反驳。 “咱俩从会爬就一起玩,小时候你还给我扎辫子,总让人到熊望族叫我来做客。咱俩还商量好,将来你找九个夫君,我找九个媳妇。一起规划的人生,你怎么可能不喜欢我?” 云迟快被他蠢笑了。 那叫做客吗? 你那叫人质,用来挟制你阿爹,以防止熊望族骚扰伏狼族小部落。 “而且,你不喜欢我,干啥跟我打赌?”熊四追问,不自觉跨上台阶,情绪有些激动。 伏狼族胜,他入赘,熊望族胜,她嫁。横竖都是要成亲的,除了喜欢还能有啥? 在碰到云迟的胳膊前,熊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震开,倒飞下台阶“嘭”一声摔在地上,巡逻守卫听到动静,脚步急促小跑过来。 “把他带下去。”云迟禁了熊四的言,命令守卫把人带下去,在萧关逢彻底暴走前,将其拉进大帐。 到底是她骗了熊小四,熊望族已经没落,没必要让熊小四也枉送性命。 熊四手脚被星斑镣铐锁住,不甘和愤懑将双眼染红,守卫上去架人,却见熊小四手中的玛瑙珠链飘到空中,炸成了糜粉。 回到大帐,云迟立马捧着萧关逢的脸亲上去,讨好意味十分明显。 “你别听熊小四胡言乱语,我一点也不喜欢他,他也没他自己说的那么喜欢我,没听伍将军说嘛,光跟着他来伏狼族王廷的女人,就有五个。” “之所以跟他打赌,是想灭了熊望族王廷。” “……”萧关逢不解,细细端详云迟的神色,分辨着这些话的真伪。 “熊望族缕缕冒犯我伏狼族的小部落,但我阿妈念着老熊族长年轻时对她的帮助,一直不肯剿了他们,熊小四横冲直撞,我告诉他除非伏狼族和熊望族只剩下一个,否则我绝不可能跟他结亲。” “阿妈不肯打熊望族,那就让熊望族来打伏狼族王廷,出于自卫,阿妈不得不出战。我原想着,到时候就由我和小石头领兵,一不做二不休,直接端了熊望族。” 萧关逢当然知道以云迟的眼光不可能看上熊四,但心里仍烦闷难解。 在北野人观念中,只有在无妄天见证下的誓言才作数,其他的,不过是一时兴起的消遣,和养一只阿猫阿狗没有区别。 星石和她名正言顺,熊四和她光明正大,唯有他,什么也不是。 所以她的族人尊重星石、礼遇熊四,对他,全无半分看重,只将他当做给少主解闷的宠物,一旦有更好的,随时可以丢弃。 “他说你要找九个夫君。”萧关逢阴着脸,不咸不淡道。 云迟闻到一股酸酸的味道,随时可能转化为火药,赶紧表忠心。 “那不正说明我心性坚韧,不为外物所动,除了你,没一个男人能入我心。我遇到了你,呐,从头到脚,从里到外,都变成你的了,其他花花草草,休想再近本少主的身。” “别生气了,我现在就让人设祭坛,在无妄天见证下,休了熊小四,小石头也休了,告诉所有人,伏狼族少主这辈子只有萧关逢一个,好不好?” “看在我认错态度这么端正的份儿上,别生气了嘛,笑一个,咧——” 云迟搂着萧关逢的脖子,软软的撒娇,用手扯着他的嘴角用力往上提。 “哈哈哈,萧关逢,这样看你好滑稽,哈哈哈~”一脸严肃配上硬扯开的嘴角,莫名戳中了云迟的笑点。 云迟眉开眼笑,完全遗忘她还在认错。 “今日太晚,明日再设坛,待你处理完族中事宜……”萧关逢心头一软,眉头像一朵盛开的花,渐渐舒展放松。 话说到一半,笑声戛然而止,接着萧关逢肩头猛然一痛,云迟发了狠的撕咬着。 第二天,当侍女撩开门帘进来,发现少主大帐空无一人。 少主无故失踪,伏狼族内部一阵兵荒马乱,能动的人都被派出去寻找少主的下落,在大蛮泽寻找五日也没找到,一时人心惶惶,以为少主又被萧关逢拐跑了。 后来,星石想起云迟有颗空间石,猜测云迟是心疾犯了怕大家担心,躲到空间石里去了。 星石牢记云迟的嘱托,没敢暴露空间石的存在,隐晦的提点族人用不了多久少主自己会回来,伍将军这才发信号,把外出寻找的族人召了回来。 云迟确实是心悸之症犯了,而且比上一次更为严重。 在痛得最狠的时候,萧关逢惊恐的发现有血从云迟下体流出,一探发现动了胎气。 云迟醒过来时,看到萧关逢眼眶赤红,一看便知是被眼泪泡的,她什么也没问,吃过饭在灵泉边打坐恢复体力。 (本章完) 第269章 画一幅画可好? - 我家女仙太过多情 - 山羊吃胡萝卜 最后一注暖流归于丹田,云迟抱元守一,结束打坐调息。 缓步行出树林,走到露天炼丹室。 小花钻进一只炉鼎,钻出来,又钻进另一只炉鼎,玩得不亦乐乎。 萧关逢悬在半空中,一手持书卷,一手点向空中虚划,从沉炎秘境带回来的黑钨石被他拿出来,一小堆一小堆也漂浮空中,有的架在紫雷火上炙烤,有的水雾环绕。 这是在学炼器? 他打算亲自加固弯刀铿锵? 云迟瞥了眼没心没肺的红团子,眼一闭,化成一注小臂粗的星斑流,如一条灵活的水蛇,迅疾游上半空,沿着萧关逢的手腕蜿蜒而上,缠上他的脖颈,绕了两圈,缓慢恢复人貌。 头、肩、手臂、腰…… 男子眼中惊愕之色一闪而逝。 双脚尚未幻化而生,突然,云迟的身体如一根羽毛轻飘飘坠落。 萧关逢顷刻回神,伸手去捞她的腰肢。 岂料,看起来再正常不过的身躯,竟如一轮水中月,从他的臂弯漏了下去,继续往下垂落。 身体下坠擦出微风拂过耳畔,云迟仰面朝上,看到男子毫不犹豫倾身飞来,将她越过。 耳畔的风被掀动,那风里该有属于他的青游草香才对…… 她知道,那个人就在身后、在下方,明知接不住她,他也会拼尽全力。 蓦然间,她想起凌剑宗那次,她与陈景打闹,他从烟舟坠落,她也是这般自高空疾驰而下,追上他、搂住他,故意做了回人肉垫子,惹他着急,撩拨他的心扉。 微微侧身,身体翻转一百八十度。 云迟伸出手,圈住萧关逢的脖子,身体一点点化为实质。 “我就知道,你会接住我。”云迟笑靥如花,他们砸在草地上,萧关逢在下,云迟在上。 萧关逢眼发酸,抱着云迟的手收到最紧。 “云迟,娘子,我好爱你!”萧关逢用尽力气拥抱云迟,嘴唇贴到她耳边低声呢喃,虽然已经极力克制,话音里还是裹上了不容忽视的颤抖。 “吓着了吗?”云迟撑起身子,捧着萧关逢的脸,大大的眼睛里笑意融融。 “哈哈,傻瓜,看不出来我逗你的?这么多年,你怎么还是这么好骗?” 当然不是逗他!一开始化成星斑流是为调戏他,可适才那一瞬身体变轻,她感觉灵魂好像被什么东西抓住从身体抽了出来,身体和精神力都不受控制,叫嚣着冲出这副躯壳。 也许另一片土地在召唤她,就像当初她被强行带到这个世界。 “嗯,吓到了,你要补偿我。” “哦?”云迟似笑非笑,“你要什么补偿?先说好,掏腰包我可不干,灵石兽丹,宝器丹药,统统不行,割让土地也不成,唔……肉偿也不行,除非……你伺候我。” “好,我伺候你。”萧关逢翻身将云迟压在身下。 手臂托着她的脖子,用心伺候…… 小花玩够了飘高,远远瞅见主人和萧萧又缠在一起,轻车熟路飘进小树林,朝热灵泉方向飘去。 “可伺候好了?”萧关逢亲了会儿,贴在云迟耳边问,“还要不要?” 虽然很想要她,可她的身子实在太虚弱,接吻时间稍长她都面红耳赤喘不过气,哪里还敢做别的。 云迟知道自己承受不住,也知道萧关逢不敢胡来,嘴上越发肆无忌惮,“该不是趁我昏迷出去偷吃了吧,这么敷衍,唔,你这个人我最知道,就喜欢偷偷的,刺激的,在不同地方……” “一定出去拈花惹草了,要不然怎么这么克制?嗯?快说,偷了几回,偷了几个?!” “伏狼族的地盘,除了一手遮天的少主大人,我还能偷谁,谁又敢偷我?”萧关逢低头啄了下云迟红嘟嘟的嘴唇。 “那可说不准,你这里……老强势了,脸又这么好看,哪个女子能抵挡得住诱惑?” “你尝过了方知厉害,旁人又怎知?”萧关逢笑着用舌尖撩了下云迟的脖子,“只有美貌无双的少主大人才能让它立起来,旁人永远不会知晓。” 闻言,云迟一噎,“萧关逢,你脸皮变厚了。” “近朱者赤,耳濡目染罢了,不及少主大人万一。”萧关逢在那处脖颈,留下一片水渍。 “胡说!本少主是正经人,这等污言秽语,我连听都没听过!”云迟板起脸。 “是么?”萧关逢意味深长轻笑,动了动腰肢,“那你的手在做什么?” “日行一善得永生,我在做好事!”云迟理直气壮。 “行善事的话……”萧关逢的目光渐深,晦暗不明。 磨人,萧关逢再次凑近芳香馥郁的脖子,啃了上去,“娘子,如此怕是不够,让我看着你好吗……我想看……娘子……” 说的好听,伺候她,谁伺候谁呀,云迟没好气,“你不是在看吗?” “我想看……娘子的身子……”萧关逢适时闷哼一声,四周升起结界,就算小花靠近也看不见听不见,“衣衫褪掉给我看,好么?” “……好不好,嗯?”萧关逢有一下没一下擦过云迟的嘴角,声音低低的诱哄,怀里的小猫喜欢什么,他最知道,他动情时低声说的情话,她听见总是如痴如醉,“娘子,你好香……” 你好香…… 又盗用她的词儿,还想让她脱掉衣服让他观赏,咋不上天呢? 可是……也许是最后一次了,下回发病,她不确定她还能不能醒来,醒来后还有没有力气承受他的亲吻…… 她已经闻不到他身上的味道了。 抱着他的时候,也感受不到他身上的温度。 很努力,她很努力的回应,在唇齿交缠到最深的时候,也没有体会出一丝丝熟悉的触感。 那感觉陌生得,如同抱着一块软化的石头,没有温度,也没有温情。 “我不要你看我,我要你要我!”云迟掰过萧关逢的脸吻了上去,却又很快分开,“唉,都怪你,干什么要让我怀孕,若没有她,我现在就要了你,才不管明天死不死。” “你不会有事,孩子也会平安,信我。”萧关逢把云迟的头按在胸口安抚,将“信我”两个字咬的格外重。 云迟心中抽痛,故意扑哧笑出声,“为了看我不穿衣裳的样子,可真是无所不用其极,从前怎么不知道你如此恶趣味。” “我——”萧关逢下意识想否认,却发现无从否认。 他怕了,怕来不及把她记清楚记深刻,分别就来了。 “好了,反正我是你的娘子,想看便看吧,不过也不能白看,我要你替我画一幅画,最美的,长长的头发,长长的腿,要画得比真人还美上三分才行,三分不够,要七分。” “好。” “画的内容也有要求,你要答应。” “好。” “那你画一幅春宫图,背景就选在烟舟上,我们第一次在的地方,脸要露出来,我喜欢看你动情的时候眼角红红的样子……” 云迟噼里啪啦说了一堆,什么姿势,什么表情,露那些部位,想来想去觉得一幅不够,要画一本图册,还要附上当时说的话,缠着萧关逢回忆当时都说了啥。 萧关逢的脸色越来越怪异,喉咙堵堵的。 不知该答好,还是答不好。 (本章完) 第270章 神海本心 - 我家女仙太过多情 - 山羊吃胡萝卜 萧关逢将半空中漂浮的黑钨石收回储物袋 “小花……” 云迟突然开口,目光看向小树林方向。 “这样很好,就让它这样吧,它随我,喜欢自由自在,将它束缚在方寸之地,我于心不忍。” 藏身逼仄的弯刀,没有主人召唤授意,它说话,无人能听见,别人说的话,它听见了,却无法回应,想想怪可怜的。 “听你的,我们先将铿锵加固,待你痊愈了再融合,如此小花便不会孤寂。”萧关逢收好储物袋,牵起云迟的手。 她一定知道了,知晓自己命在旦夕,害怕小花一个人孤零零困于弯刀…… 他怎么忘了,她那般聪慧,如何瞒得住? 醒着的时候一刻不离盯着他看,也是因为预料到那一日不远了吗? 心脏不可遏制发紧发胀,眼眶酸痛难忍,萧关逢顺势将云迟拉进怀里,生怕她看出异常。 “嗯!”云迟点头,“我们出去吧,大家肯定担心坏了。” 两人从另一个出口闪出空间,落地点距离伏狼族王廷尚有些距离,装作远途归来的模样。 “突然想看雪景,一时兴起去了趟苍狼雪山,不好意思让大家挂心了,下次,下次出门前一定事先报备。”云迟故作轻松道。 有萧关逢打配合,众人勉强信了七八分。 议事的大帐,伏狼族高层到齐了。 “在人域,我已经拜了仙人为师,仙人说我天赋异禀,极有机缘修炼成神,过几日我就要返回人域闭关,说不好就是成千上万年,星月长老以后就是伏狼族的族长。” 目光一一扫过,云迟心中五味杂陈。 感激、不舍、欣慰…… “少主,这怎么可以,大祭司去的时候说了,少主就是新族长。”星月急忙站出来反对,“而且驭星术禁术只有少主能修炼。” 云迟做了个稍安勿躁的手势,说: “既然我是族长,那你们更应该听我的。” “再说驭星术禁术,过去百年我不在,不一样无人敢欺我伏狼族么,禁术只是锦上添花,我相信,凭我伏狼族子孙的智慧勇气,我族定能长盛不衰。” “各位长老,将军,我想去修仙,想去看一看更广阔的天地。” “这……”星月为难。 “就让少主去吧,仙人长生不死,少主想家了随时可以回来,没什么大不了的。”伍将军忍泪劝说星月。 他也舍不得,可对少主来说,成仙成神肯定比窝在北野虚度光阴要好。 在众人连番劝说下,星月终于点头。 “还有件事,今晚我要设坛祭天,举行告天仪式,麻烦各位祭祀长老到时出席。”想到萧关逢,云迟心中一片柔软,答应他事情,一定要做到。 “诶,我一会儿就去准备。”星月应道。 议完事,众人相继离开,星石不放心云迟,没有走。 “小迟,你说实话,是不是心疾又犯了?”星石开门见山。 云迟“嗯”了声,在星石眉头皱起前,急忙补充道:“吃过丹药,这次发病比上次轻多了,坚持服药,最多再有两个月定能根治。” “真的?”星石不信。 正好萧关逢走进来,云迟手指一伸指向门口,“不信你问他!” “是真的。”萧关逢淡淡道。 小迟的心疾不是小事,光吃丹药能不能行? 星石有点怀疑,当下建议道:“我看还是让祭祀长老们和巫医看看,听幽儿说丹药大都带有丹毒,吃多了对身体不好,你还怀着孩子,更应该注意。” “你还不知道吧?”云迟拽过萧关逢,自豪道: “他,萧关逢,我夫君,人域最厉害的医修加炼丹师,巫医和他比不够看,至于祭祀长老们,更没必要,她们那点驭星术造诣,让她们看,还不如让我自己看。” 星石想了想,挠挠后脑勺,“嘿嘿,说的也是……” “啊唔……好困,好了好了,不跟你废话了,我要回去歇晌。”心口猛然一痛,云迟打着哈欠,着急火燎撵人,转身圈住萧关逢的脖子,软绵绵撒娇,“好累,不想走路。” 萧关逢二话不说抱起她。 “对了小石头,你去告诉长老们一声,今晚的告天仪式取消,我有急事要办。”萧关逢走到大帐门口,云迟又叮嘱了一句。 出了大帐,萧关逢的步伐瞬间加快,大步流星接近于小跑。 “嘶——,酸溜溜!”星石打了个肉麻的激灵,“不行,我也要回去抱抱。” 尤幽娇俏易羞红的脸浮现在眼前,星石心痒痒,冲出大帐。 云迟揪着心口窝在萧关逢怀里,刚出议事的大帐,一口淤血喷在萧关逢的胸口。 待回到自己帐中,已经奄奄一息。 头很重,眼皮很沉,身体逐渐失去知觉,痛到麻木,产生一种痛感弱化的错觉。 “别怕,我在!”萧关逢一手轻握住云迟的手,一手温柔的抚着她的脸颊,他极力掩饰极力克制,声音是利落干净的,听不出伤感和悲戚。 可他的心,正在淌血。 男子的面容透过窄窄一条眼缝漏进眼里,云迟努力扯开嘴角笑了下,动了动嘴角。 萧关逢连忙俯身把耳朵贴过去。 “我、我不怕,春宫图册还没画……” 说完一句话,云迟停顿了很久,萧关逢抬起眼,见到一张惨白的、毫无生气的脸。 云迟嘴角还挂着浅笑,萧关逢小心翼翼将她抱起,脸深深埋进她的颈窝,泪水顺着余温尚存的脖颈静默流淌,打湿了衣裳。 “云迟,我还没有准备好,你不可以,不可以……” 声音一瞬间哑了,萧关逢浑身颤抖,嗓子刺痛再不能言语。 时间太短太快,生离,抑或死别,他都没有准备好—— 往后漫长的千千万万年,云迟,你让我如何度过?一百年如何够? 我后悔了,真的后悔了…… 我宁愿你如从前一般,永远不要爱上我,那样我还能抱你,爱你…… 我以为我有办法,只要你能多撑些时日,可我没有办法,直到今日也没有办法…… 对不起,对不起,让你辛苦如此之久,一次次的忍受,是我,是我的自私,让你一次次饱受折磨,我该早些放手……可是云迟,我真的舍不得,不甘心就这么放你离开…… 我想再看你对我笑,想陪着你,陪着你直到我们的孩子出世,甚至奢望永远陪着你,是我的错,对不起…… 萧关逢的心声,云迟听不到,她的呼吸一点点淡了,心跳一下比一下缓慢、微弱。 可她似乎又感受到了什么,眼角不自觉淌出清泪。 萧关逢取出一早准备好的赤红丹丸,轻轻含在嘴里,吻上云迟冷冷的双唇。 汹涌的灵力自丹田而出,丹药化开,金色的灵力裹上丝丝缕缕红色,侵入云迟的神海。 之前很多次,他借口替她治疗,灵力数次进入她的神海,此时做起来轻车熟路,神海中的神元神念对这股灵力极为信赖,尤其那丹药表面还裹了一层云迟的心头血。 萧关逢是人,神海尚未开启,自然也不知道云迟神海中那一轮红月意味着什么,但在红月照耀下的神海,其实和修士的识海差不多。 海的深处,都埋着最深刻记忆。 除此之外,还藏着一样比记忆更重要的东西——本心! 人有识海本心,神有神海本心。 它记录着你对某种事物日积月累的本能反应,喜欢或讨厌,亲近或反感,一个人、一缕风、一种味道、某种触感、某种颜色等等,或可称其为应激情绪,有的事物让你开怀欢喜,而有的事物让你沉郁憋闷。 灵力钻入神海,朝深处探去。 混在灵力中的心头血一点点分离,露出灵力本来的纯金色。 丹药的药力彻底融入灵力中,朝着神海中心奔腾而去…… 写不了虐的桥段,光想想情节就哇哇流泪。 昨天一边写一边哭,不是一点点,而是泪如泉涌,被老妈老弟疯狂嘲笑,写完感觉太虐了就没发。 今天重新写了下,嗯,终于没那么虐了。 不知道其他作者怎么样,反正我情绪特别饱满,写文的时候不是笑就是哭,简直受不了。 关键是经常躺床上想情节,想到虐的地方也会狂哭,呃呃呃。 看电视剧和也是老哭。 (本章完) 第271章 疏离 - 我家女仙太过多情 - 山羊吃胡萝卜 云迟又梦见那个自称“本神”的男子。 两根锁链刺穿琵琶骨,她仍被吊在一座大殿。 男子端坐高台,轮廓似乎清晰了些,模模糊糊能辨出是个美男子。 还是一样刻薄…一遍遍质问她,问她为什么背叛,每问一遍,便有一条鞭子横空出世抽在她的身上。 鞭子鞭笞肉身,神念跟着颤动,但…这种痛,她已经习惯,男子越疯狂,她笑得越开怀。 “哈哈哈,祈善,你真可怜……” 祈善,倒是个不错的名字。 只是不知有何仇怨过节,要这般互相折磨。 哈哈哈…笑声越发癫狂,祈善的报复也越发凶猛,一根鞭子变七八根,暴雨梨花般落在身上。 痛,好痛。 头好痛,突然降临的剧痛…… 与此相较,鞭子抽在身上的痛感可以忽略不计。 好像有什么重要的东西从脑子里剥离、扯出,生拉硬拽,一点点抽离。 一缕柔白匹练飘出眉心,幻化成另一个男子,倾世容颜,薄唇浅笑,满心牵挂的那个人,来接她了,来接她回家。 “你来了。” 一抹苍白凄美的笑容缓缓绽放,千钧锁链被扯动,她一步步走进,将头靠在男子肩上,鼻尖一点点凑近他的脖子,却在触到一瞬,猛然后退几步。 “你不是他,你是谁?!” 伴随一声怒问,萧关逢被一股大力推开,看到她先是坐起身,随后睁开眼。 那双灵动的大眼终于…终于又一次看向他,眼中铺满依恋和惊喜,如星辰似明月,将他的心点亮,然后她一如从前扑了过来,把头枕在他的颈窝用力吸气。 “我以为我再也醒不过来,再也见不到——” 云迟突然止住话头。 瞳孔不可置信的放大,这味道,还有触感…… 不对,很不对! 萧关逢不敢抱她,手放在锦被上握紧了,手背青筋暴起,几乎将布料抓破,微微颤抖的指节昭示着主人的紧张和忐忑。 熟悉到镌刻进骨血的气息喷洒在脖子耳根,温热的湿濡刮过,耳垂和脖子传来细微刺痛。 萧关逢任由她碰,任由她咬,任由她一遍遍确认。 此刻的她,宛如一只瞧见肉骨头的小狗,摇头摆尾扑向骨头,却发现不是骨头味儿,她疑惑、不解、迷茫,于是强忍反感伸出舌头碰一下,再碰一下,咬一口,再咬一口。 一遍遍试图证实,这根骨头还是好吃的,只是味道不太好闻罢了。 云迟松嘴,放开萧关逢的耳垂,转而捧起他的脸反复查看。 人没问题,味道也是记忆中的味道,为何感觉全然不同了? 闻到他身上的气味那一刻,不是怦然心动,而是排斥、反感,本能的想后退,抗拒从心底冒出,就好像…就好像啃了口生满毒疮的黄口老乞丐一般,忍不住反胃。 这是怎么回事? 哦…对了,昏迷前她五感失灵,一定是骤然恢复产生了某种偏差,导致感官出现问题,这才导致对从前喜欢的味道不喜了,就和她从前喜欢吃火凤凰的腿肉,现在喜欢吃鱼一样。 “萧关逢,是你吗?” 灿若星辰的双眼纠结、迷惘毕现,萧关逢贪念的注视着这双眼睛,看一次少一次,这双眼睛里现在是茫然、询问,接着会是疏离、抗拒,然后化为厌烦、厌恶。 她会离他而去,今生今世都不会再多看他一眼。 会将他从心里一点点抹去,把位置空出来,受到生死契牵引,她会将时境雪装进去,会比爱他更爱时境雪,最后彻底抛下萧关逢这个人。 也许偶尔还会想起,看到他们的孩子会懊恼,气自己年少无知一时冲动,然后更厌弃萧关逢这个人。 也有可能,她连孩子也不要了。 对放在心上的人,她会掏心掏肺,对不喜之人,她是很绝情的。 心痛无以复加…萧关逢拼力克制着,“是我。” “我知道是你,只是想听你亲口说。” 云迟捧着萧关逢注视了一会儿,露出抹笑来,“你闭眼,我要亲你。” 没关系,不喜欢他身上的味道,让他换一种熏香就是。 只要人还是这个人。 萧关逢依言轻轻阖上双眼,云迟加深笑意吻了上去,从心底油然而生的反感再一次袭来,起初还能忍受,可当她撬开他的牙齿…… 行动比脑子快,云迟一把推开萧关逢,然后迅速抬手擦嘴。 “我……”认知到自己做了什么,一阵阵慌张笼来,铺天盖地将她淹没。 云迟茫然的看着自己的手,十指轻颤。 她做了什么?那是她最爱的人,更爱她到骨子里,她这是怎么了?为什么会这样? 云迟不敢抬头看萧关逢,怕看到他惊愕失望的双眼。 令她更加心慌的是,她惊恐的发现,她知道他此刻必然是心痛的,可她却没有一丝心疼,甚至在某一瞬间,隐隐期盼着他甩袖离去,这样她就不用费心安抚他。 想到还要安抚他,心里又是一阵阵不耐烦和反感。 预料之中的结果…可萧关逢的心,还是克制不住钝痛滴血。 爱由喜生,她能醒来,说明生死契已经搜寻不到她背叛的证据,更说明在她内心深处,对萧关逢已经没有喜没有爱。 ……如他所愿,她对他的每一分喜欢,都化成厌恶反馈给本心。 本心主宰感知,将感知化为喜怒哀乐呈现,她的本心对他只有厌恶和防备,只要他靠近,她会本能的排斥,对他的一切皆不喜。 此刻,她以为的爱,不过是记忆驱使,是过去式,虚妄的错觉。 是不是抹去她记忆更好些? 那样她就不会失望、自责、纠结…… 可一想到她醒来全然陌生的眼神,他做不到,他宁愿她厌弃他,慢慢疏远他,也想让她将他记得久一点,如果幸运,他们的孩子会出生,那她一生也不会忘记他。 就算她当真舍弃孩子,凭她的记忆力,也能记上数百年。 总好过一瞬间转头成陌路。 云迟,对不起,原谅我的自私,我真的很想同你郑重的道别…… “饿不饿?”萧关逢打破沉默,嘴角挂着淡淡笑意。 看起来他并未察觉到异常…云迟默默舒了口气,笑着点头,“嗯,我想吃鱼羹,要你亲手做的。” “好。” “可你连大米小米也分不清,能煮出来吗?”云迟故作轻松打趣儿道。 “娘子可以教我,无需你动手,在一旁提点两句就好,我学东西很快……” 一个新手熬的粥能好喝到哪里去? 她根本不想喝,只是借口把人打发走…不等萧关逢说完,云迟打断他,“让厨子教你吧,尤幽也行,我还有点犯困,想再睡会儿,好了叫我。” 小心翼翼的期盼落空了。 萧关逢动了动嘴,什么也说不出来,伸手想扶她躺下,却见她跐溜一下钻进被窝背过身。 “睡吧,我很快回来。” 替云迟掖好被角,萧关逢抬步往殿门走,转身,笑意消散,眼角猩红湿润。 (本章完) 第272章 你不是我 - 我家女仙太过多情 - 山羊吃胡萝卜 古朴斑驳的巨大圆形祭坛,神秘符文烙印。 三根手臂粗的石柱呈现三角立于祭坛,石柱上搁一块石板,石板微微倾斜,表面光滑如镜。 十二位祭祀长老分坐于祭坛之下,通身星斑畅游,十二神兽若隐若现,咒语音浪如蜂鸣在一方空间回响。 云迟浅笑,朝萧关逢伸出手,“把手给我。” 祭坛中光线昏暗,萧关逢恍惚了一下。 还在神游天外…云迟心里不满,耐心耗尽,抓起他的右手,强忍反感握紧。 十指交握,置于石板上方。 云迟双眼轻阖,嘴唇翕动,紧扣的手亮起星斑。 手心微痛,逼出两人的心头之血,鲜血交融滴于石板,朴素暗淡的石板倏忽亮起,剔透如白玉。 裹挟鲜血的星斑自石板,沿着三根石柱,须臾间流遍整个祭坛。 符文点亮,呈血红色。 咻!一根通天血红光柱直通天穹,咒语声空前响亮,几乎将耳膜刺穿。 手心的温度滚热,于萧关逢而言,眼前一切太不真实,如在梦中。 自那日醒来,这是她第二次牵他的手,上一次,手指刚触及手指,她像是碰到烧红的烙铁,飞快弹开,一刻也等不及把手藏在身后,偷偷施展了两遍除尘咒。 这场告天仪式,出乎他的意料,欢喜与绝望交织。 为她没有轻言放下而窃喜,又为最后的结果感到绝望。 “砰!” 直抵天听的血色光柱倒灌,告天石应声碎裂,萧关逢瞬间回神,揽住云迟的腰肢飞到祭坛边沿。 “别碰我!”异样直冲胸口,云迟脱口而出,身体从萧关逢怀里挣脱,退到三步开外。 少主这是怎么了?星月担忧的看向云迟,“少主……” “我没事,各位长老先出去吧。”云迟面色阴郁,深深吸气,极力消解心口的不适。 星月等人依言退出。 “无妄天不许我们成婚。”云迟拾起一片石板残渣,语气淡淡,很失落。 “你我之事,与天何干,何需天允?” 若放在从前,萧关逢如是说,云迟定然第一时间跳到他身上大夸彩虹屁,可这一刻,却对他眼中流露的坚毅和深情无动于衷,心湖未掀半分涟漪。 云迟蹲在地上,自下而上看他,看了良久,“你说的对。” 站起身,伸手,在萧关逢手边顿住,抓住他的袖角,笑道:“走,跟我去个地方。” 两人骑着雪狼跨过断崖,在凶兽森林外停住。 “当日我追赶一只狐狸到这儿,那狐狸极漂亮,通身赤红发亮,两只耳朵却是雪一样白,我追了它一路,眼看就要追上,岂料半路杀出个程咬金。” “皎皎如玉树临风,黑色裘衣上缝着白狐狸毛衣领,公子策马披月而来,小狐狸一个蹬腿跳到马上,我也不知道是要追狐狸,还是追马,鬼使神差就跟了上去。” “从那以后,我再没见过你骑马。你可以再骑一次给我看吗?从那儿……” 云迟指向一个位置,手指平直移动,指向另一个位置,“……到那儿。好不好?” 萧关逢自是愿意,可……萧关逢道:“此处无马。” “有马。”云迟淡淡笑开,扯下一根白狼毛,启星之力灌注,白狼毛飘向草地,星光闪耀,一匹高头白马自星光中踏出,马鬃在星光下散发绸缎般的光泽。 马儿就位,云迟取出一件狐裘,“还有这个。” 萧关逢披上狐裘,上马跑远,云迟点出一只狐狸朝马奔去,重现当日情境。 银白月光正如当日,云迟期待的看向远方,熟悉的身影落入眼帘,意气风发、恣意张扬,小狐狸跳到马上,躲进他怀里,白马带着一人一狐在月光下驰骋。 云迟御狼跟上,和当年一样紧随。 跟的越远,心越凉,失望越大……怦怦然的悸动遗失了,一丝一缕也寻不回。 “萧关逢……”眼眶突然有点酸,云迟停止催狼,停在茫茫夜色中,目睹前方的身影消失在视野范围。 萧关逢察觉她停下,将满眼眶的泪逼回,勒紧缰绳调转马头。 云迟从狼背上下来,站在小山丘上等他。 萧关逢下马,云迟往前走几步,停在他身前半步之距的位置,不加掩饰的迷惑和怀疑,被她收束在眼眶中打转,距离爆发只差一个契机。 “萧关逢,我愿意再给你一次机会。” 萧关逢不解,眸光微敛。 一双手臂攀上肩头,柔若无骨圈住脖子,丰润的殷唇靠近,距离近到呼吸交缠,却没有印上来,而是听到她说,“唯一的机会……吻我。” “云迟……”萧关逢不动,不敢动。 夜风撩起长发,几缕发丝落在唇角,唇瓣相触,终究是云迟先吻了下去。 排上倒海的排斥、反感袭来,云迟咬破萧关逢的舌尖,浓重的鲜血腥甜微微压下唇齿相接的抗拒。 一个单方面、没有任何回应的吻…… 吻了很久,时而如疾风骤雨狷狂急切,时而如细雨霏霏缠绵缱绻,直到嘴唇发麻,牙齿一颤一颤,久到萧关逢大脑发昏产生错觉,误以为那个爱他入骨的女子回来了。 终于,萧关逢闭上眼睛。 手臂抬高搂住她的腰,手掌按在她的后背,让她离自己近一点,再近一点。 通身灵力和启星之力被调动,云迟极力克制着翻江倒海的反胃,试图捕捉到一丝丝心动的感觉,哪怕不是心动,只要不排斥也满足,可惜不能。 萧关逢将云迟脖子以上亲了个遍。 云迟没被嘴唇游过留下的水渍击倒,她忍住了,并且激烈回应,却被一滴滴到嘴角的不属于她的眼泪击垮。 云迟推开面前的男人,揪住胸口疯狂干呕。 呕到脸色发白仍在继续。 “吃下这个。”萧关逢将一粒丹丸递过去。 云迟挥开她的手,弯着腰歪头盯着他,冷冷道:“看到我这样,你开心了吗?” 说完又低下头干呕。 萧关逢重新拿出一颗丹丸,“乖,吃下去,马上就好。” 拍掉! 隔空渡过去的灵力也被击落。 良久,胃里好受了些,云迟再次抬头盯着他,目光冰冷怨恨。 看了一会儿,站起身来,扭头就走。 “云迟——”萧关逢跟了几步,脚步忽而顿住,低头,银色刀锋在月光下闪烁着寒光,刀尖刺穿他的胸膛。 “我说过,倘若有一日我厌了腻了,就一刀杀了你。” 云迟说的轻飘飘,冷若冰霜,是萧关逢从未见过的决绝和冷然。 “对不起……”萧关逢无力道。 “你杀了我的心,我本该一刀剜了你的心,叫你也尝尝心口空荡荡没有着落是什么滋味,但你毕竟救了我,所以今日我不杀你,滚,带着你的族人滚出北野,永远不要出现在我面前。” 说完,云迟扯下脖子上挂的空间石扔到地上,抽出弯刀,决然而去。 你不是我,凭什么决定我的人生…… (本章完) 第273章 当娘 - 我家女仙太过多情 - 山羊吃胡萝卜 那夜过后,萧关逢再没出现过,消失得无声无息。 半月后,飞鹰族人也从北野消失了,云迟猜测是萧关逢找到了八方定乾的残卷,带走了飞鹰族人。 短暂的遗憾和失落过后,云迟将这个人忘到九霄云外,重新过上射雕套狐抓美男的纨绔少主生活。 乾心经只练到第二层,阴阳引尚未成熟,她有考虑过尤幽,但光想想就冒鸡皮疙瘩,实在下不去手,这让她想起陈景的好来。 上床是夫妻,下床不纠缠,相当不错。 不知是界域壁垒的关系,还是时境雪太忙没工夫管她,生死一线牵一次也没动过。 修仙者记忆力惊人,人域那些人的样貌,一闭眼就能想起来,却独独记不起萧关逢的模样,只记得他很好看,鼻子眼睛嘴,一样也想不起来,后来连“萧关逢”这个名字也觉得陌生。 就在她以为彻底遗忘的时候,他的模样又在脑子里复苏,一动一静全活了过来,因为他儿子长的越来越像他,连闷葫芦脾性也一模一样。 说到这个,她恨不得抓他回来,砍上十刀八刀泄愤。 那家伙告诉她肚子里有个闺女,却没告诉她还有两个带把的,生产的时候,她险些一步登天。 过去六年,伏狼族的狼蹄踏遍北野每一个角落,实现了北野大一统。 如此,日子更无趣了,简直无聊到想就地升天。 许是水土不服,灵源石埋在地下六年也没长出灵脉,前两日让她刨出来投喂给小花了。 本来三个兔崽子已经够让她伤脑筋,提到小花,更想吐血,这货差点把凶兽森林的凶兽吃绝种,如今莫说万年兽丹,百年的都难寻,走到凶兽森林,全是嗷嗷逮捕的小兽崽。 为此,北野不得不禁猎。 没有凶兽肉和兽丹,光吃牛羊马,北野人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萎缩,一个个都瘦成了皮包骨头。 “唉——” 云迟叹一口气,仰面躺下,草地绵软,蓝天白云入目。 “愁人啊。” 萧家后人生而筑基,却天生灵根封闭,需要观想图辅助才有一线觉醒灵根的可能,三小只都有灵根,可北野一无灵气,二无观想图,不回人域,等待她的将是白发人送黑发人。 再有,小花吃掉了储物袋里最后一块灵石,接下来只能啃她这个主人了。 好心累,当初就该狠狠心,把小花往刀里一塞,再往肚子上捅一刀,什么事儿也没有。 想到她在这儿累死累活,罪魁祸首却逍遥自在,云迟跐溜坐起身,将嘴里叼的狗尾巴草吐掉,恶狠狠道:“不行,我要报仇,不吃穷萧兰山,难解心头之恨。” 隔日,一朵硕大的红云从伏狼族王廷升向高空,朝南飞行。 红云上坐着一大三小四个人,分别是云迟和她的三个崽子,老大云倾,老二云慕,老三云宝宝。 “娘亲,这次我们去哪里旅行呀?” 包子脸包子头的女娃娃粉雕玉琢,抬起下巴满脸天真看向她娘,一双乌黑的大眼珠子,像竹筒里摇晃的两颗大色子,滴溜溜转悠。 “人域。” 听到“人域”两个字,看书的老二云慕抬头,“是去萧兰山吗?” “谁跟你说的萧兰山?” “幽儿姑姑。”云慕顿了顿,语气冷淡下来,“娘亲还去找他作甚?”他都不要你了。 “报仇。” “娘亲,二哥,什么是报仇?”云宝宝天真道。 云慕摸了摸小妹的脑袋,“报仇就是有人从你的地盘拔走一根草,你要想方设法杀掉他,喝他的血,吃他的肉,把他的脑袋剁下来祭奠可怜的小草。” 云宝宝似懂非懂“哦”了声,“那娘亲要找谁报仇?” “你爹。”研究羊皮卷的另一个男娃,也就是老大云倾不咸不淡接话。 “爹?”云宝宝更迷糊了,“爹爹们不是在家吗?” “亲爹。” “什么是亲爹?”小小的她听说过大爹、二爹、三爹……家爹、野爹,还从没听过亲爹这号物种。 提到亲爹,老二云慕的目光更加冰冷,“你不要管亲爹是什么,只要记得如果有人说他是你亲爹,不用留情,一刀砍下他的头。” “是这样吗,娘亲?”云宝宝看向她娘亲。 云迟嘴角抽了抽,“差……差不多吧。” 指天发誓,关于亲爹,在三小只面前她连提也没提过,不过不影响,因为她也想砍下他们亲爹的人头当球踢。 “主人,亲爹是萧萧吗?”充当飞行器具的小花突然问道。 主人说过萧萧是爹爹,主人是娘亲,现在它和弟弟妹妹们又有了三个爹,想来想去,也就萧萧有可能是亲爹。 云迟“嗯”了声,顺势躺下。 自从萧萧走了,它连一顿饱饭也没吃过…小花颇为伤感,“萧萧是好人,主人,我们能不能不要砍他的头?” 云迟知道小花在想什么,安慰道:“先把他吃穷,再砍他的头。” 没灵石的萧萧好像也没什么用,小花想了想,重重点头,“嗯!” 关于亲爹的话题结束,老大云倾继续研究羊皮卷上的咒文,老二云慕看书,老三云宝宝和小花臭味相投叽叽喳喳说话,云迟想起昨晚和离的三位夫君。 那时刚和萧关逢决裂,她气不过,七天内连娶三个…当然不包括壮汉熊小四。 原以为萧关逢会回来找她,正好气气他,谁知道那家伙压根没想过回来,比她还绝情。 此去人域,不知还有没有回到北野的一天,也不好继续耽误人家,索性全和离了了事。 …… 九日后,抵达北野和人域交界。 以往都是用空间石打开通道,云迟站在碧空如洗的海边,有些不确定。 无论如何要试一试。 深吸一口气,启动启星命盘,在漫天星海中寻找着记忆中的气息,没找到,看来只能将目光放到眼前这片海域。 无妄天海那女人说驭星术主空间,能打开通往任何界域的通道。 “你们乖乖待在这里,娘亲半个时辰后就回来。” 嘱咐完,云迟跳入海中,身体顷刻瓦解成一束星斑流游向海底,她心里有个猜测,海底另一侧,也许就是人域所在。 到了海底,星斑流散开,延展至整片海域。 好吧…她想多了,海底除了沙石,连只鱼都没有,更别提通往人域的通道。 一家五口在海边住了下来,慢慢寻找打开通道的办法,一住住了大半月,然后还是毫无办法。 自信满满来,灰头土脸回,说的就是他们。 返程路上,云迟突然想起一件事,于是调转方向,再次回到交界处。 当初萧关逢送给她玄剑林的时候,还教个她一道通神术法,告诉她无论身处何处,只要施展该术法,他的神识一定会有感应,如此他便会知道她在找他。 “也不知道管不管用。” 施展完通神术法,一家五口再次在海边住下,带来的食物还够吃十天,穿越苍狼雪山需要七天。 三天后萧关逢不来,他们只能回去。 (本章完) 第274章 躺赢 - 我家女仙太过多情 - 山羊吃胡萝卜 “娘亲,娘亲,哇呜哇呜呜……” 一大清早,耳边传来小女儿激动的欢呼,云迟烦躁的揉揉额头,脑子还在梦中,迷迷糊糊钻出帐篷。 浊浪滔天、拔地而起,水浪堆成连贯高山,海天相接。 相较于云宝宝的兴奋,老大云倾和老二云慕显得很淡定,包子脸目光深沉的看向壮阔美景,明明心里惊叹得不行,面上丝毫不显。 跟他们那讨人厌的爹一模一样! 云迟钻回帐篷,把挂在帐篷一角睡觉的小花抠下来,揉巴成一小坨揣进怀里。 出帐篷,释放出星凰鸟,冲还在挥舞着双手嗷嗷叫的云宝宝吼道:“安静!震得老娘脑壳痛,上鸟。” “哦……”云宝宝讪讪闭了嘴,跑到两个哥哥中间。 云倾和云慕同时伸手摸摸妹妹乱糟糟的头发—— 侍女不在,自从离开家他们就没梳过头,暗示明示娘亲,可娘亲说乱头发的小朋友更可爱,唉,摊上个甩手掌柜的娘,凡事都要学会忍耐。 星凰鸟乖顺的伏在沙滩上,云迟抱起云宝宝一跃跳上鸟背。 云倾和云慕轻车熟路自个儿爬上去。 三小只的鸡窝头实在有损慈母形象…… 云迟看了看,掏出梳子将云宝宝摁到跟前,对老大老二道:“出门在外不比家里,凡事要学会自力更生,看好了啊,我只演示一遍,以后你俩轮流替妹妹梳头。” 本想弄个人域的精致发髻,奈何实力不允许,倒腾半天没倒腾明白,在云宝宝哎呦哎呦的痛呼中草草扎了个包子头。 包子头好啊,男女老少皆宜。 “你是老大,你先来。”替云宝宝扎好头,云迟将梳子递给云倾。 云倾对着水镜替自己绑好头发,云宝宝忍不住拍手赞道:“大哥好厉害,比娘亲扎的还好看,大哥你明天帮宝宝扎头发吧,娘亲扎的太紧啦,我头好痛。” 说着,扯了扯自己头顶的小包子。 云倾“嗯”了声,把梳子递给云慕。 看着兄弟两一个比一个强的好手艺,云迟很是欣慰,伏狼族少主的儿子果然非同凡响。 “表现不错,等到了人域,娘亲给你们买本发艺大全,你们亲爹就……” 云迟说到一半顿住,迎上三小只探究的眼神,摆摆手,“算了不提他,坐好抓紧,我们出发。” 没听到萧渣男的故事,老大老二很失望。 常言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对准敌人的软肋,朝他最在意的地方捅刀,方能事半功倍,这都不了解,如何快准狠报复这个抛妻弃子的家伙? 星凰鸟穿出浪幕,来到另一片截然不同的海域。 海风是咸的,海面不时跳出几条游鱼。 海,三小只前几天见过,海里的鱼,却是第一次见,连喜欢装成熟的老大老二也忍不住趴在星凰鸟背上朝下张望。 云迟勾了勾唇,驱使星凰鸟一半身躯沉入海水,如同一只鸟状的行船游在海面上。 “把手放下去试试。” “嗯。”云宝宝点头,小胖手急不可耐伸进水里,脸上露出大大的笑容,“娘亲,好暖和。” 见妹妹这么激动,老二也伸出一根手指下去,老大伸出两根。 “娘亲,这个水好咸呀,呸呸。”云宝宝舔了舔手掌心,小眉头拧起,呸完抓起二哥的衣角擦了擦舌头。 ——浪幕那头北野的海,里面无鱼,水也是淡的。 云迟的眉头也拧了起来。 原以为穿出浪幕会见到萧关逢,可星凰鸟绕了三四圈也不见人。 不仅如此,周遭的空气与六年前也不一样,空气中混杂灵气,虽然很稀薄,但绝对是灵气不会错。 无妄天海地处人域下行界最北方,按理说不该有灵气才对。 如今灵气飘荡,说明什么—— 说明苍岚神山已倒,人域上行界和下行界之间的壁垒被打破,灵气从上行界逸散至下行界,到了无妄天海。 而且,精神力扫荡整片海域,也没有搜寻到冒牌“云晚”的气息。 是逃了,还是死了? 死了倒还好,若是挣脱了无妄天海的束缚,怕是不妙。 星凰鸟沿着冲天巨浪绕行第五圈,白浪坍塌,海面归于平静,通往北野的通道关闭,一枚浅褐色石头飘到云迟手里,正是空间石。 空间石缺了一角,心念无法催动,变成一块废石头。 空间石碎裂缺角,那他…… 嗐,死了最好,省得她亲自动手,可他若是死了,找谁要灵石去? “哎呀,烦人!”云迟甩甩脑袋,把残缺空间石投入储物袋,飞离无妄天海。 顺带捞几条大鱼让三小只尝鲜。 离开无妄天海海域,云迟点燃行舟符箓换乘烟舟,朝苍岚神山方向飞驰,沿途偶尔碰见一两个或成群结队御空飞行的修士,最高修为也不过元婴中期。 抓来几个修士询问,果然,情况与她料想的一致。 四年前苍岚神山沉海,通天神柱崩塌,人域合二为一。 不过有件事令云迟很意外,推倒苍岚神山的,除了萧兰山的人,还有踏雪仙尊时境雪以及众多凌剑宗弟子参与。 至于萧关逢死没死,时境雪受没受伤,无人知晓。 因为通天神柱崩坏一瞬,人域气运疯狂外泄,每一个修士都感受到己身修炼天赋降了一大阶,而那些度过天雷劫,晋升到化神以上境界的大能修士,均化作道道白光飞离此界,不知去往哪一方天地。 此时的人域,只能承载化神以下修为修士。 “我也是化神境界,怎么没飞升?难道因为没被天雷劫劈过,不被承认?” 云迟自言自语,有点郁闷,转念又想到另一层,继续自言自语,“这么说,如今人域只有我一个化神修士,那岂不是……嘿嘿嘿……” 躺赢的感觉真爽! “娘亲,你没事吧?”云慕扯了扯云迟的衣角。 娘亲肩膀一抽一抽,一个人偷偷笑成一个傻子,笑声里饱含一股小人得志的奸诈,活像偷摸摸干了件惊天动地的大坏事躲起来偷乐。 云宝宝眨巴着大眼,担忧的看向她娘亲,“娘亲,你笑的好恐怖。” 云倾淡淡扫了他娘亲一眼,幽儿姑姑说姓萧的是人域最优秀的男修……最优秀的男修能看上这么呆的女修?他表示怀疑。 “咳,没事,走,娘亲带你们见识一下什么叫天大地大任我逍遥。” 云迟止住笑意,打算直奔萧兰山。 “谢前辈不杀之恩。”抓来问话的男修御剑而去,白衣飘飘,逃命的惊慌也掩盖不住潇洒帅气的背影。 云宝宝有点羡慕,仰起脑袋满脸渴望,问:“娘亲,你会骑飞剑吗?” “我不会御剑,我会御刀。”云迟摸了摸小女儿的包子头,掷出弯刀,掐诀念咒,弯刀立时拉长拉宽,足够一家四口坐在上面。 “哇哇,娘亲好棒!”云宝宝兴奋的蹦蹦跳跳鼓掌,相当捧场。 云迟掩了刀刃的锋芒,让三小只骑在刀上,画上结界保护,一家子朝萧兰山出发。 “好玩好玩,比骑鸟好玩,大哥二哥,你们快看,那个人在看我们……娘亲,那是什么……”云宝宝异常激动,一路上叽叽喳喳不停,云迟赶紧把小花提出来,丢进云宝宝怀里。 “娘亲,你还带过别人吗?”老大云倾突然发问。 “当然。” “谁?” “你们爹。” 老大老二对视一眼,老大云倾趁热打铁,急忙又问,“他是什么样的人?我是说……爹。” “他……很好看。”云迟想了想,斩钉截铁道。 “还有呢?”老二云慕接着问。 还有腰好技术棒花样多,但这个不能说,“没了。” “没了?不可能就这一个优点吧?”云倾觉得不可信。 幽儿姑姑也是,除了知道渣男叫萧关逢,是萧兰山当家人,修为高深,容貌惊艳绝伦,别的,一问三不知。 “臭崽子,别想套老娘话。” 云倾云慕:“……”娘亲就一个优点,嘴严。 (本章完) 第275章 重回萧兰山 - 我家女仙太过多情 - 山羊吃胡萝卜 萧兰山外,苍灰雾海消散,一派清明之气。 倾倒的山门得以重建,鎏金色“圣宗”两个大字空悬于山门上方,玄妙与庄严并存,七八个身着黑底金线绣纹的弟子守在门口,一张张生机勃勃的脸暴露于阳光之下,并未蒙布帛。 山门外围拢不少人,有老有少,一问方知都是来拜师门的。 “呵,大反派居然也有洗白的一天,果然是实力为尊的世道。” “娘亲,你在说什么呀?”云宝宝好奇的仰头盯着娘亲的下巴。 “没什么。”云迟右手牵着云慕,左手牵着云宝宝,云宝宝又牵着云倾,小花趴在云宝宝的头顶,一家五口雄赳赳气昂昂走到山门口。 “叫你们宗主和萧氏家主出来迎驾。”云迟扬了扬下巴,神态倨傲。 囿于阴阳引的关系,带三小只体验过飞剑后,云迟再次封闭了灵力,这会儿身上看不出一丝一毫灵力波动。 守山门的弟子没看出站在他们面前的是一个化神大能,只当是某个世家大族的子弟不知死活出来耀武扬威。 一个弟子站出来,手握剑鞘横在身前,厉声呵斥:“哪里来的混不吝,还不速速离开,萧兰山不是你嚣张放肆的地方。” “娘亲,她看不起你。”云慕拽了拽云迟手,煽风点火道。 练气筑基的小菜鸟…… “宝宝,”云迟将云宝宝提到身前,“打趴他们。” “你们敢看不起我娘亲,本宝宝要把你们的头揪下来喂狼。” 云宝宝指着几个圣宗弟子放了句狠话,小短腿左右跳开蹲成马步,小胖手手指交叉紧握,两根食指伸直并拢,鼓着腮帮子开始发功,“嗐嗐嗐……”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守门弟子被逗得哈哈大笑。 前来拜山门的吃瓜群众也哈哈大笑。 “小妹妹,断奶了吗?外面的世界是很危险的,赶紧回家找你娘要奶喝哦,嘻嘻喜。” “瞧这一大三小,莫不是一群傻子?” “三个小娃娃好萌好软好可爱呀,好想抱回家喔。” “青衣女子也很漂亮呢,明艳动人,英姿飒爽好有范儿,是三个奶团子的娘吗?” “……” 众人谈论母子四人正起劲,只见憋红脸的小女娃指尖一点星芒亮起,片刻后星芒骤亮,光芒从蜡烛火焰那么一小撮扩大到婴儿拳头一小团。 “嗐——呀——” 云宝宝大喝一声,手指点向八名守门弟子。 蓝白星芒脱手射出,于空中均分成八束星光,以肉眼无法捕捉的速度攒射至守门弟子眉心。 星芒没入眉心,八名守门弟子只觉天灵盖一震,周身血脉宛如煮沸的滚油般灼热,眨眼间倒地不起,失去知觉意识。 身受重伤! 守门弟子中,修为最高的筑基后期,最低的也是练气中期,竟是连反应出手的机会也没有,直接被一个五岁女娃打翻在地。 吃瓜群众震惊不已。 却见小女娃收敛气势,高傲的拍了两下手掌,站回青衣女子身边,小脑袋高高昂起,大眼睛眨巴眨巴释放出璀璨的光芒,甜甜的唤了声“娘亲”。 在一道道崇拜的注视下,一大三小,加上小女娃头顶的一坨红云,大摇大摆走进山门。 路过守门弟子时,其中一个小男娃捡起先前说话那个守门弟子的佩剑。 拔剑,轻轻一折,佩剑“铮”断成两截。 “徒有其表。”云慕手一扬,两截断剑连同剑鞘落在吃瓜群众中间。 吃瓜群众一:“圣宗不过如此,走走走,拜凌剑宗去。” 吃瓜群众二:“难道不是这几个人太厉害吗?” …… 入了山门,一家五口乘坐烟舟直奔秘地入口。 一路上,云迟释放出不足万一的精神力威压,对挡路弟子来说,已是不可抗拒的滔天伟力,举凡靠近烟舟十丈之内,必被一股无形的威势震得七窍流血倒飞数十里。 到了秘地入口,一行人并不着急进入秘地。 作为寻仇一方,云迟时刻牢记此行根本目标—— 吃穷萧兰山! 秘地入口底下埋着灵源石,六年过去,想必灵脉已经长出很长,灵源石还是她提供的,这条灵脉必须挖空,吃空。 云迟走到苍古大门背后,将空间石放入机括洞口…… 好吧,空间石坏了,打不开通往埋藏灵源石洞穴的通道。 软的不行,只能来硬的。 云迟掏出弯刀,“小花,把弟弟妹妹带远一些。” 待小崽子们退到安全距离,云迟手握弯刀,腾空一跃,对准洞穴所在位置,刀身星斑缭绕,劈出一道刀芒同样由星斑聚成。 轰! 短暂的地动山摇,黑底鎏金大门颤了颤,刀芒斩下劈出巨大深坑,五光十色的潋滟光彩自坑底某一处扩散,正是灵源石所在的位置。 小花屁颠屁颠下去啃灵脉干饭,另外几个坐在烟舟上等它。 在一条灵脉见底前,圣宗宗主终于姗姗来迟。 自然不是萧关逢他爹萧时清,不过长得也不错,俊逸脱俗,仙风道骨天成,可惜修为太低,元婴巅峰的小菜鸡,不够一根手指头捏。 云迟领着三小只落在来人面前。 “他们……” 刚当了四年宗主的萧简修见到云倾云慕惊诧不已,太像了,简直不能更像,与先家主完全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不错,就是你想的那样。”云迟大方的替他解疑,“我问你,萧关逢去了何处,你有没有办法联系到他?” 萧简修神情黯然道:“当年争天一战后,家主并未返回萧兰山,至于去了何处,人域之中怕是无人知晓。” 意料之中的答案,云迟也不强求。 “将摘星殿收拾出来,再把最好的观想图拿来。” “按家主吩咐,摘星殿一直留着,日常亦有凡仆打扫,夫人想什么时候住都成,只是这观想图……” 见萧简修面露难色,云迟面色一沉,“怎么,我的儿子女儿不配用最好的观想图?还是要我亲自去取?” “不不不……”萧简修连连摆手,急忙解释道:“我并非这个意思,是小公子小小姐乃萧氏嫡系一脉,玉简中的观想图怕是无用。” “什么意思?”云迟疑惑。 “具体原因我也不知,只知嫡系一脉灵根觉醒的观想,都是由嫡系一脉长者言传身教。” 云迟回忆了一下,记起来萧关逢好像确实说过这事儿。 “如今嫡系一脉,家主不知去向,前宗主和二公子关徽都已于四年前飞升灵界,人域之中,除了夫人带来的两位小公子和小小姐,再无萧氏嫡系之人,怕是……”萧简修同情的看向三小只。 “除了去灵界找萧时清和萧关徽,就没有其他办法?”云迟语气不善道。 “能寻到家主更佳,由亲生父亲引导观想事半功倍,成功几率也大些。”萧简修自认为好心提醒。 “屁话!”云迟有点气急败坏。 萧简修尴尬的笑笑,他又不是嫡系一脉,爱莫能助好吧。 云迟恼火的盯了会儿萧简修,妥协道:“先把观想图都拿来,试过才知道行不行。” …… 十天后。 萧简修正在练剑,一个弟子匆忙跑来,“师尊,不好了,家主夫人和小公子小小姐离开了。” “真的?” 弟子点头,面色焦急。 “哈哈哈……”萧简修突然哈哈大笑,“太好了,终于把这几个祖宗送走了,快把棋盘拿来,我要找二长老对弈三盘,好好放松放松。” “师尊,”瞧着自家师尊没心没肺的样子,弟子恨铁不成钢大声道:“装灵石的库房被夫人搬空了,还有藏书阁的绝版古籍,一件没留,全搬走了,极品法器、高阶丹药也被挑走大半!” “什么?!”萧简修一阵头晕。 “弟子说萧兰山被夫人搬空了!”往后他们都得喝西北风。 “那还站着干什么,赶紧追啊——”萧简修狂吼。 (本章完) 第276章 溟灵大陆 - 我家女仙太过多情 - 山羊吃胡萝卜 一家五口是骑星凰鸟离开的,萧兰山的人自然不可能追上。 八日后,抵达凌剑宗。 持药、蓝尘、方牧生、俞同楚、胡真儿等人已经飞升灵界,凌剑宗如今的宗主是蓝尘嫡亲师弟李遥,元婴巅峰修为。 王七想收一名关门弟子,凌剑宗这些剑修他瞧不上,素秋陪他下山寻找炼器的好苗子去了。 李遥、宁杳真人、江郭等人见到云迟很高兴,围着说了好长时间话。 当然,最高兴的还数连空雨。 多年不见,没心没肺的小丫头成熟不少,尤其在蓝尘离开后,小丫头脸上鲜少露出笑容,这回见到故人,搂着又哭又笑,一听云迟要去落雪岭,说什么也要陪着。 雪雾缥缈,漫天黄花似嫁纱。 甫一落地,云宝宝兴奋的奔跑在雪地中,跳来跳去扑腾飞舞的花瓣。 云倾云慕也很激动,娘亲带他们去过苍狼雪山,但苍狼雪山没有压满枝头常开不败的黄色花朵,也没有意境拉满的破旧木屋,而这里,不仅有雪的纯洁皓白,更有花的轻盈暗香。 三小只在隔壁翻箱倒柜,寻找娘亲生活过的痕迹,连空雨在一旁照看。 云迟走到时境雪房间。 房间陈设一如往昔,仅一张七尺长案正对门口,许是走的匆忙,打坐蒲团还留在长案后。 中午,云迟亲自下厨做了六菜一汤。 吃过饭,云迟在落雪岭上空布设结界,然后坐在书籍堆砌的矮榻上,把三小只揪过来排排站。 “娘亲要入定修炼,很多天才会醒,这期间你们要听空雨姑姑的话,不准调皮捣蛋。” 说完,重点指了指啃花瓣的云宝宝,“尤其是你,不准乱跑,不准打哥哥们,听到没有?” “听到啦。”云宝宝敷衍道。 以往娘亲修炼驭星术打坐最多半天,怎么一下要很多天?老大云倾察觉到事情不简单,“娘亲,你具体几天能醒?” “唔……”云迟想了想道,“二十天吧,或者四十天?” 她要去灵界找人,鬼知道要多少天。 “哎呀,别管多少天,你们老实呆在这里就成,要是敢胡来,老娘饶了不你们。” 云倾失望的“哦”了声。 叮嘱完三小只,云迟看向连空雨,“空雨,他们就交给你了。” “小师叔只管放心,我一定会好好照顾他们,准保养的白白胖胖。”连空雨拍着胸脯保证。 云迟摸了摸三小只的小脑瓜,分别亲了口肉脸蛋,走到时境雪的屋子,掏出久违的干花蒲团,盘膝闭目,启星命盘运转,精神力带动神念出窍进入启星命盘,漫步于无尽星河。 启星命盘如同一扇门,可通往神界以下任一世界,但只有神念能去,本体无法到达。 过去六年,她已经完全掌握了去往其他世界的方法。 也想起来阿妈转世托生的那一方驭兽世界,那时她的神念附到一个凡人身上,同阿妈的转世共同生活十几年,转念回到北野,才惊觉不过十几日。 各方世界的时间轮转并不相同,就像启星命盘中缓缓流淌的星河星斑,有快有慢。 而启星命盘中的每一粒星斑,其内便是一方世界。 有凡人的,修仙者的,亡灵的,兽世,当然也包括无数灵界,五花八门,不一而足。 星河中的繁星委实太多,要找一个人简直难如登天,上次她之所以轻松锁定阿妈的转世,是因为她躺的地方土地里尽是阿妈的气息。 换成萧关逢,可就没那么容易了。 云迟在不知尽头的星河中缓步而行,不知走了多久,找了多久…… 终于,一丝丝熟悉的气息从某一片星斑逸出,将星斑抓进手心细细感受,有点犯恶心,是萧关逢那个令人倒胃口的家伙没错。 星斑放大至等身高度,云迟把脑袋伸进去观察这个世界。 溟灵大陆,仙妖魔混居,不是高阶修士生存的灵界。 萧关逢怎么会到了这里? 管他呢,找到人,让他将观想图的奥秘说出来即可。 云迟把脑袋缩回来,深吸一口气,一脚跨入星斑当中。 神念幻化的身体虚影缓缓下沉,双目快速扫荡,寻找合适的寄居载体,很快锁定一片黑气翻涌的密林。 …… “公主,再往前就出了魔域,进入仙域的地盘了,不能再追了。” “不行,本公主今日一定要抓住这只当康。” 身穿黑色轻纱薄裙的曼妙女子手持一根黑鞭,穿梭在错落交叠的树桠之间,细看发现女子手里的鞭子乃是黑雾所化,不仅如此,女子的下半身也是一坨飘逸的黑雾。 在女子前方不远,一只粉色小猪灵活的在树杈之间横跳纵跃,奋力往密林外逃窜。 一猪拼命逃,一魔玩命追…… 透明形态的神念化人悄无声息降落在树冠,瞅准时机,一头朝黑纱女子撞去。 这名女子名唤宣妲,乃是魔域小公主,云迟选中的寄居载体便是她。 咻! 电光火石间,一抹粉白闯进视野范围,云迟还没来得及反应,已经撞进一具肉体。 “哈哈哈,逮住了,再跑啊小当康。” “啪!”宣妲坐在树桠上,抱着只比猫大一点的小猪崽,在粉色小猪的屁股上轻轻拍了一巴掌。 阵痛从屁股传来。 哪个混蛋敢打本少主的屁股?!云迟痛骂一句,没听到人言,却听到一阵“呼噜呼噜呼噜噜”的猪叫声。 鼻子也有点呼吸不畅,抬头,两坨白乎乎的大软肉映入眼帘,散发淡淡的女子体香。 云迟盯着看了两秒。 虽然很波涛,但同本少主比还差了点。 头再往上抬,看到了魔域小公主小巧圆润的下巴。 “呼噜呼噜噜……” 又是一连串猪叫声。 她终于想起来那一撮粉红是啥了,那是一头小猪仔,粉红色的当康,没什么大本事,运气却极好,寻宝探宝最好不过。 时间就是生命,得赶紧从这头猪身上出去。 云迟驱动神念,打算从猪鼻子出去直接钻进魔域小公主的身体。 第一次尝试……第二次尝试……第三次尝试…… 怎么回事,怎么出不去了? 不行,她还要接近萧关逢,早日拿到观想图回去养娃呢,可不能让一头猪耽误了。 尝试、尝试、再尝试! 努力、努力、再努力! 耳边传来魔域小公主魅惑中带点纯真的声音,云迟只想晕过去,指望一觉醒来已经回到人域。 可这个该死的魔域小公主居然在往她身体里输送魔力,疼得她怎么也晕不过去。 呜呜! 崽崽们—— 娘亲对不起你们! 你们一定要努力多活几年,坚持到娘亲回去听完你们的遗言再闭眼啊…… (本章完) 第277章 相逢不识 - 我家女仙太过多情 - 山羊吃胡萝卜 云迟终于成功晕了过去。 可惜再醒来,并未如愿回到崽崽们身边。 她睁开眼睛左右看了看,发现被一只人手托着肚皮飘在浴桶中,另有一只人手拿着澡巾在替她擦背。 别说,虽然是猪背,搓起澡来还挺舒服。 待看清伺候她的人,激动的一蹬腿,蹿跳出浴桶。 她本意是扑到那人身上,奈何没控制好力道,一跳跳到半空,猪头“咚”一声撞到房梁,四脚朝天快速坠落。 “救命啊——” 疯狂喊救命,听在耳中毫无意外转化成一串“呼噜呼噜噜”的猪叫声。 还好被一团黑雾及时托住,稳稳落回浴桶。 与摔到屁股开花相比,呛两口水根本不算什么。 云迟努力扑腾四肢,奋斗了许久,终于掌握一点诀窍让身子漂浮至水面。 仰头打量站在浴桶外的男人。 眉眼深邃、鼻梁挺括、嘴唇性感,还有一看就想亲一口的修长脖颈…… 不是萧关逢那令人倒胃口的家伙是谁? 咦?话说…… 适才他托着她的肚皮,猪背猪脑袋猪屁股都被他摸过,怎么没反胃? 是他的问题,还是这具猪身的问题? 萧关逢将粉色小猪捞起来,用一张宽大的毛巾裹住,抱着小猪缓步行至短腿长案前盘膝坐定,将它放在案上。 “为何你身上有股熟悉的气息?”萧关逢一边替小猪擦身子,一边思考这股气息缘何让他感到如此亲近,以至分明是厌恶的,却还是接受了宣妲的赠礼。 四万年前,他自魔域沼泽诞生,记忆中带着三个字,就此以这三个字作为自己的名字。 屁话!不说爱得死去活来,就说共同解锁一百零八般花样的火包友情,谁与争锋,当然熟悉…云迟翻白眼吐槽,“呼噜呼噜噜噜噜……” 聒噪!萧关逢蹙眉,手指点向粉色小猪的眉心。 然后…… 云迟发现她连猪叫声也发不出来了。 “魔尊,仙域二皇子来犯,说是小公主抢了二皇子妃的妖宠。”大殿外,魔将来禀。 降临溟灵大陆前,云迟已经弄清萧关逢的身份—— 魔域这一届的魔尊。 诞生于魔域沼泽深处的天生魔物,生来开化灵智,于八千年前斩杀魔尊宣楼及一众魔域皇子,仅有恩与他的小公主宣妲幸免于难。 严格来说是小公主色迷心窍,联合外人搞死了自己父兄。 简直忤逆不孝! 相较于上届魔尊宣楼,萧关逢更加嗜血残暴,像是有什么执念般,自诞生之日起,每一日都在杀戮。 杀仙、杀妖,也杀魔。 不过……她并不惧怕,这家伙再厉害,顶多杀死她的寄居肉体。 杀掉一个,她再找一个就是。 反正无论如何要让他想起前世,乖乖引导三小只觉醒灵根。 旁人不了解,她却知道,这家伙相当闷骚,表面拒人千里,但只要你脸皮够厚,拿下他分分钟钟,甜言蜜语、搂搂亲亲他最是喜欢。 原想着借助宣妲靠近他,让他卸下心防,然后钻进他的神海,唤醒前世记忆…… 云迟低头看向两只粉嫩嫩的猪蹄,绝望的泪水奔腾至眼眶。 萧关逢化作一团黑雾飞出大殿。 不一会儿,身披半透明黑纱薄裙的宣妲溜进魔尊寝殿,胸前两颗大球半藏半露,妩媚、妖娆,配上清纯幼态的鹅蛋脸,啧啧,小母猪瞧了也忍不住流鼻血。 这样一副样貌,配上这样一副身子。 她自信,最多三天,定让一门心思以杀证道的魔尊发展出第二爱好,每日除了床上哪儿也不想去。 唉,可惜了…… 云迟倍感遗憾。 见小粉猪睁着眼睛,宣妲莲步款款踱至长案边蹲下,捧起案桌上的小猪头。 魔眼瞪猪眼。 “小当康,魔尊没有一掌拍死你,就是接受你当他的妖宠,你是我捡回来的,必须跟我统一战线,听到没有?你要不听话,我就……” 宣妲和颜悦色说着话,眼瞳一点点染红。 与此同时,云迟整个猪身宛如置身寒冰炼狱,冷到刺骨,疼痛直窜脑仁。 云迟识相的快速眨眼表忠诚,请求大佬放过。 “这还差不多。”宣妲收敛魔力,眼瞳变回浅灰色,然后猛烈摇晃几下小猪的脑袋,“嗐,你怎么不闹腾了,快叫两声?” 见小粉猪连张几下嘴也没发出一点声音,宣妲了然道:“肯定是你太吵惹魔尊不快,被禁言倒不要紧,但别让魔尊把你扔出殿去,不然……” 寒冰刺痛再次袭来。 阴阳怪气、喜怒无常的女魔头一点也不招人喜欢,难怪倒追几万年也追不上,真是给女性同胞丢人。 腹诽归腹诽,云迟努力挥动两只前猪手,模样看起来就像在告饶。 还好,在断气前,宣妲眼中的猩红终于褪去。 与仙域二皇子的一战,打了一天一夜,二皇子连同带来的四千仙兵尽数葬身魔域。 萧关逢将夺取的仙力炼化回到寝宫,看见小猪仔趴在他的枕头上呼呼大睡,嘴里流淌着不明液体,满身肃杀之气的魔尊登时周身魔气暴起,双目点染成血红,杀意顷刻汹涌。 心神微动,隔空将小猪抬至空中。 生命威胁近在眼前,云迟却还在做春梦,四肢仍保持着趴睡的姿势。 千钧一发之际,那股玄妙的亲近之意涌上心头,萧关逢双目的血色一点点回落,又染上浓稠的不解和探究。 究竟是怎么回事? 天地蕴化的魔,没有心,除了杀戮的快感,过去四万年,他从未感受过另一种情绪。 为何从一只猪身上体会到另一种情绪? 甚至方才杀念刚动,空荡荡的心房居然传来阵阵抽痛和不舍。 太奇怪了。 云迟悠悠睁眼。 这个小魔女,手段还真是拙劣,居然给一头猪下药,卑鄙、无耻。 话说,当初绞尽脑汁推倒飞鹰族少主的时候,她怎么没想起来下药呢? 被人比下去的挫败感萦绕心头…… 话说怎么才能脱离这具猪身呢?或者从哪儿搞一颗妖王内丹吞了化形也成。 虽说溟灵大陆的时间流逝是人域的一万倍,她也不想多耽误一分一秒,更没有兴趣体验从小猪仔修炼成大猪妖的无穷乐趣,还是杀一只妖王取内丹比较符合她的需求。 可它连宣妲小魔女也打不过,怎么杀妖王? 不如…… 云迟看向床边盘膝而坐的魔尊大佬,迈着小短腿一步步靠近。 宣妲小魔女在她的蹄子上抹了药。 也许爱好独特的魔尊,不喜欢风情妩媚的魔女,就喜欢萌萌哒的小猪猪呢?毕竟在梦里,除了他自己,旁人又不晓得他对一只猪干过什么。 萧关逢察觉到小猪正在靠近,并不打算阻止,他想弄清楚那些没有缘由的异样从何而来,却不想这猪实在大胆,竟径直蹦上他的肩头,用鼻子蹭他的耳朵和脖子。 更诡异的是,他居然不反感,甚至…… 在小鼻子碰到他的时候,一股酥麻从耳垂迅速传遍全身,脑中陡然响起一道绵软的女子声音。 “喜欢吗?” 接着,一帧帧无比艳丽的画面在脑海中放映…… (本章完) 第278章 烤乳猪 - 我家女仙太过多情 - 山羊吃胡萝卜 身临其境之感清晰到令人头皮发麻。 面容却如远黛青山只能瞧出模糊的轮廓,像被一层水幕遮挡,穷尽目力和意念也辨不清。 萧关逢浑身一震,陡然回神。 肩头的小猪崽已经不满足于用鼻子拱,半截身子耷拉在他的胸口,脑袋歪成扭曲的弧度,微微张嘴想啃他,可惜长长的猪鼻子实在碍事,怎么调整角度也啃不到。 于是乎! 小猪崽伸出了它优越的长舌…… 一世轮回,萧关逢身上的气息气味与为人时很大不同。 清冽隽永的青游草香不复,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极具进攻性血腥味。 味道很淡,但不容忽视。 积年累月的杀戮,冷酷刻进躯体,自带一股森冷杀机,连脖颈这等柔软之地也时时释放出令人胆寒的危险因子。 触感更是寒凉,比当年饱受寒毒摧折时更冰冷,几乎感受不到活人的温度。 也对,天生魔物嘛,连心都没有,自然该是冷的。 咕咚……咕咚…… 萧关逢的脖颈和耳朵沾满口水,附近的发丝也湿漉漉黏成一坨,云迟却并不满足于此,将目光瞄准那两瓣性感的薄唇。 刚瞄一眼,两只前蹄猝然从肩头滑落。 肥胖的身子顺着男人左胸一路下滑,屁股蹲滑到两膝交叉的空洞。 怎么忘了,她此刻是一头粉嫩嫩的小猪崽,单凭两只前蹄,不滑下来才有鬼。 好想念灵巧的人爪,足足有十根修长的手指,想抓什么抓什么,还有力量爆棚的手臂,单臂挂着也不会打滑,猪舌头也不如人舌头灵活,口水倒是成倍的淌…… 不幸被困猪身的某人专心致志思考着人生。 忽然,耳朵一紧! 身体悬空,被人当空提起。 喂喂喂—— 耳朵揪着头皮痛死头猪,四只小粉蹄在空中胡乱扑腾,然后迎上一双猩红嗜血的眼睛。 这是要杀猪啊…… 云迟心中大骇! 她还没搞清楚为什么不能从这头猪身上出去,如果寄生载体死亡,她的神念也会遭受重创,很可能再也回不去。 三个嗷嗷待哺的人类幼崽还在等她喂养呢,可不能留在这里。 几乎没有思考,也不用多余铺垫,泪水如千池瀑布奔流,啪嗒啪嗒滴落。 当萧关逢将小猪崽提高,迎上的就是这样一双悲伤、绝望、委屈、无奈到令人心肝颤动的圆眼睛,泪水淹没眼瞳,从中瞧不见一丝一毫恐惧,唯有道不出的凄美哀婉。 莫名的,萧关逢联想到方才的梦。 绮梦醉人,可他却感到心痛,总觉得梦里的女子也这般对他哭过。 猩红消退,魔气内收。 危险解除,云迟长长呼了口气,却见萧关逢目不转睛盯着她,好像在怀疑什么。 止住的泪水又一次决堤,呜呜…… 仙域。 哀恸悲怆充斥锦绣金皇宫每一个角落。 二皇子陨落,神魂俱灭,连仙体也被炼化成魔力,二皇子妃痛哭哀嚎,天帝天后雷霆震怒,势要荡平魔域以告亡灵。 叮铃铃…… 仙兵仙将尚未集结,锦绣金皇宫上方虚挂的磅礴大钟响起如同风铃荡漾的清脆铃音。 大钟足以笼盖整个锦绣金皇宫,金光迸发,法咒符印环绕,无上圣光铺展整片仙域,圣光所及,妖魔退避,是为驱魔钟。 驱魔钟响,仙音绕梁。 遇妖斩妖,遇魔屠魔。 然凡事皆有例外,魔域这届的魔尊便是那个例外。 他单枪匹马来,如入无人之境,直奔仙域圣物驱魔钟。 黑雾遮天蔽日,将无上金光一点点吞噬,直至吞没整口大钟,锦绣金皇宫亦被黑暗侵蚀。 “砰!” 爆破声响彻云霄,震天动地,黑雾左右割裂,太阳光线从缝隙中漏出来,空气中飘飞着的无数金属碎片,在接触阳光刹那彻底化为糜粉。 驱魔钟化为尘埃! “护驾,护驾!”天帝脸色剧变,平素里藐视众生的孤高凤目被惊恐慌乱占据。 都以为魔尊摧毁驱魔钟,下一步就是大行屠杀,然而他却一反常态,除了不要命找死撞上去的,其他人竟是懒得看一眼,抓了点灵老祖扬长而去。 点灵老祖被一团黑雾卷至魔域,死亡的恐惧弥漫心头。 落在大魔头手里,小命休矣。 想他点灵老祖一生积德行善,门徒遍布仙妖两域,多少生灵因他点化而奋发向上,又有多少生灵因拜入他的门下而弃暗投明,如此无量功德,不曾想落得身首异处的下场。 想不通。 死不瞑目…… 一路上,点灵老祖思维无拘无束发散,想到了一百零八种死法,但都觉得配不上仙域骄子点灵老祖。 回到魔域,萧关逢将点灵老祖随手扔在一座魔宫,再把广袖里睡大觉的小猪也扔了出去,转身出了魔宫。 抗击驱魔钟的时候受了点伤,需要马上处理。 目送萧关逢离开,点灵老祖低头,眉头皱成“川”字。 这是啥? 一头猪? 被迫腾云驾雾飞行大半天,原谅他有点头晕,可能得了脑震荡,不太理解大魔头往他怀里丢一只猪是什么意思。 莫非…… 传闻魔尊嗜杀成性,见过他的仙或妖,包括大部分魔都死于非命,也不晓得这位魔尊喜欢红烧、炖汤、还是烧烤,喜不喜欢吃辣。 嫩嫩的小乳猪肉质鲜嫩,烤着吃嫩滑鲜香,咬一口满嘴流油。 还是烧烤吧。 其实直接问魔尊喜欢什么口味最好,但他不敢。 点灵老祖颤巍巍凝出一把小刀,对准小猪颈部大动脉奋起一刀。 杀猪这种事,他也是第一次。 “唧——” 变成猪后,瞌睡特别多,云迟一觉醒来,发现一把仙气氤氲的刀劈头朝自己捅来,猪胆当场被吓破,破了音的杀猪叫贯彻整座宫殿。 祥兽当康身子虽胖,但贵在灵活,云迟后腿猛然蹬出,身子侧倾跳出十米开外,落在一盏莲花法器灯上。 与此同时,大殿内响起点灵老祖杀猪般的痛呼。 由于云迟突然撤离,那把刀插在了点灵老祖自个儿左大腿上。 趁点灵老祖抱腿喊叫之际,云迟一刻不敢耽误,几个蹦跳腾跃,直奔殿门口,在看到萧关逢的一瞬,宛如找到救命稻草,毫不犹豫蹦到他的肩上,前蹄用尽最大力气圈住他的脖子。 当然,猪叫声自打响起,就没停歇过。 萧关逢瞥了眼搂着他不撒手瑟瑟发抖的小粉猪,又瞥了眼嗷嗷叫的点灵老祖,似乎明白了点什么。 “本尊让你替它开灵智,你在做什么?” 双目赤红,魔气暗涌。 点灵老祖顾不得腿伤,无辜的睁大眼睛,“老……老夫以以以……以为魔尊想吃……吃吃烤乳猪,我我我我错了……” 云迟一听,气血翻涌。 跳下萧关逢肩头,后腿往后踢了踢地面,猛然前冲,速度逐渐加快,接着腾跳十几米高,瞅准点灵老祖的面门探出蹄子扑去,直将点灵老祖扑倒在地,然后四蹄并用,在点灵老祖脸上一通狂踩。 点灵老祖也想反抗,可他被魔力压制动弹不得。 杀猪般的惨叫破空…… 足足响了一刻钟。 (本章完) 第279章 化形 - 我家女仙太过多情 - 山羊吃胡萝卜 冷寂幽暗的魔宫。 一朵碧绿莲花座台静静置于大殿,散发着静谧而圣洁的莹绿光华。 足够容纳三人的座台上,粉色小猪乖巧的趴在上面,恶狠狠的攫住须发皆白鼻青脸肿的老道仙人,凶恶的释放着仇恨。 点灵老祖强撑伤腿,两只眼睛拼尽全力只睁开半只,慈爱的看着小粉猪。 仔细看,那慈爱的目光里隐隐泛着苦涩。 以往他都是坐在莲台之上,以高位者的身份和眼光睥睨那些企盼他拯救的藐小生灵,而现在他只能站着,还要毕恭毕敬对待一头猪。 就算是一头漂亮呆萌的小粉猪,也无法抚慰他心灵遭受的重创。 唉,不想了。 先保下脑袋再说吧。 点灵老祖探出两根手指并拢,点向小粉猪眉心。 指间莹绿毫光微闪。 点灵开始。 云迟感觉到一股微凉的细风吹进眉心,仿佛一缕春风吹过冬末的大地,冰雪消融,草芽钻出土壤,雁群回归枝头,走兽在山林奔跑,花朵渐次绽放,露出娇羞的花蕊…… 待到细风过去,她觉着自己整个人,不,是整头猪都不同了。 禁锢的躯体被解放超脱凡俗,灵魂和思想升华到从未企及的高度。 最明显的变化是—— 方才她想的是用刀砍还是用火烧才能让这个老仙人更恐惧的死去,而这一刻想的却是老人家真不容易,无故被抓到魔域遭受惊吓,不仅受了伤,还要抛下尊严为一头猪服务,当真可怜。 “多谢点灵老祖,你放心,魔尊是非分明,你替我点了灵,他一定会放你回去的。” 灵魂升华,善心得到显著增幅,云迟实在不忍心看到老人家一副如丧考妣的神情,开口说了几天来的第一句人言。 “真的?” 堂堂魔尊,生杀予夺,会听一只妖宠的? 点灵老祖偷偷瞄了眼满面煞气的魔尊,就算晓得魔尊不会放过他,内心还是忍不住升起一缕希望的小火苗。 梦想很虚幻,但还是要有的,万一成了呢。 “当然。”云迟一跃跳到萧关逢肩上,“我说的对吧,亲爱的魔尊大人?” 别说点灵开智以后,身体机能改善的不是一星半点,十几米的弹跳距离,先前四蹄全力发力才勉强办到,现在只需后蹄轻轻一蹬。 身轻如燕,形随心动,五十米范围内想跳多远跳多远,想蹦多高蹦多高。 “你——”点灵老祖失语了。 他看到了什么?! 这只当康妖宠舔了一下大魔头的脸? 那动作,那神态,那语气…… 更吓人的是大魔头居然没有表现出丝毫反感! 令仙妖魔三域闻风丧胆的嗜血大魔头,这是……被一只刚开灵智的猪引诱了? 不对,他是先被一只灵智未开的原始猪引诱,才想到摧毁驱魔钟抓他来替这只猪点灵。 轰—— 三观震碎! 萧关逢同样惊诧莫名,这只当康幼崽开口说话,声音居然与梦里的女子一模一样,连黏糊糊打着弯儿的娇媚语调也如出一辙,如同“藕断丝连”,话音落下了,但缠人的余味还在。 挠得人心慌意乱。 “嗯。”萧关逢鬼使神差颔首。 点灵老祖处于震撼中尚未回神,已被一股黑雾裹挟扔出魔域,成为四万年来第一个在魔尊手底下逃生的幸运儿。 把碍事儿的人丢远,萧关逢提起云迟的后蹄身形一晃到了寝宫。 一阵天旋地转,云迟被扔到宽敞的软床上。 “我知道我魅力无限,可人家现在毕竟是一头猪,你想干点什么好歹等人家化形以后吧,人和猪是有生歹直壁垒的晓得不,做起来也不舒服呀,何况人家还是一只嫩嫩的小猪猪……” 好不容易能说话,又是对着萧关逢,云迟嘴里蹦出的放浪之词滔滔不绝,听得萧关逢耳根发热。 “闭嘴。”萧关逢冷脸轻叱。 云迟却不怕他,适才舌忝他的脸都没发飙,至少说明短期内她是安全的。 “现在让人家闭嘴,从前可是抱着求着人家说话,少说半句都不行,让你往东你绝不往西,怎么,当了魔尊能耐了,想家暴还是怎么的?”云迟阴阳怪气打趣儿道。 “说,你到底是谁?”萧关逢的目光忽明忽灭,但还在可控范围。 “我是谁?呵!”云迟扬起猪鼻子冷嗤一声,高傲道:“我是你三个孩子的亲娘,是你上辈子、这辈子、下辈子、下下辈子发誓要一心一意对待的心上人。” 轰—— 猩红爬满双目,萧关逢通身魔气四溢,看得出气得不轻。 “再敢胡言乱语……” 一团魔气擒住了云迟的脖子,却没有用力。 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如此,分明恨不得捏碎这头放肆的小妖,却怎么也下不去手,甚至连伤它也做不到。 难道当真如它所说,是旧识? 可他乃天生地养的天生魔种,于虚无中蕴化,不该有前世这种东西才对。 云迟看出他处于暴走边缘,也看出他不会伤她,掐她的脖子不过是虚张声势,对唤醒他的前世记忆又多了一分把握。 “是不是胡言论语,你心里难道不知?” “除了我,谁还能近得了堂堂魔尊的身?” “若非你心有所思,会放任我对你又啃又咬?” “别说亲亲脖子脸蛋,更亲密的事情我都对你做过,要试试吗?不过你得先替我找一颗妖王内丹让我化形……” 云迟正侃侃而谈,萧关逢摊开手掌。 一颗类似凶兽内丹的橙红色发光体躺在掌心,但比凶兽内丹大很多,快赶上一颗鸡蛋的体量了。 “这是什么?”云迟的话转了个弯儿。 隐隐猜到,但还是问出口。 “妖王内丹。”萧关逢面不改色道。 云迟把眼睛睁得大大的,看了看妖王内丹,又看了看萧关逢,遽然咧嘴一笑,不怀好意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假正经。” 不知萧关逢联想到什么,把脸别到一侧。 不一会儿,手心传来痒呼呼的触感,接着妖王内丹被咬走。 萧关逢正欲将手收回,手腕兀地被抓住,旋即掌心再次传来舌尖撩过的酥麻。 萧关逢心下慌乱,将头转正。 却见一个玲珑身段的女子跪在床上,双手捧着他的手腕,撩完了掌心,又将他的两根手指咬住,上扬的长睫下灵动的大眼扑闪扑闪,嘴角挂着淡淡笑意,配合舌尖,意有所指盯着他。 萧关逢喉咙一紧,急忙抽回手,脸再次撇到一边。 与此同时,一件宽大黑披风凭空现出,缓缓落在一丝不挂的躯体之上。 云迟坐直身子,颇有些意犹未尽道:“怎么,不喜欢?” 再正常不过的语气,萧关逢却听出百转千回的娇软,泛着说不出的绵绵情意。 喜欢。 太喜欢了。 一种与杀戮全然不同的快意,让人忍不住心生贪念想要更多,恨不得亲自上手。 所以才匆忙收回手,别过脸。 (本章完) 第280章 能不哭吗 - 我家女仙太过多情 - 山羊吃胡萝卜 云迟拢了拢披风,盘膝而坐。 白嫩匀称的小腿从黑色披风边角探出,脚丫子有一下没一下抠着被褥,一动一静间尽显调皮闲适。 萧关逢眸光微暗。 白与黑的视觉冲击放大,绮丽斐然的梦境遽然浮现。 修长的小腿软绵绵搭上劲腰,丝绸般的触感,比娇弱小腿更软的是婉转流连的喃喃之音…… 眼前女子的样貌与梦境完全重合。 论美貌、论风情、论手段,仙妖魔中比她强的比比皆是,为何看她一眼,胸口好像有什么东西要蹦出来,把她拉进怀里揉进身体的念头更是疯狂滋长。 很想对她干坏事! “躲那么远做什么,过来坐下,给你讲个故事。”云迟拍了拍床沿。 萧关逢犹豫了一瞬,还是坐了过去。 “你看你,家具陈设暗沉点也罢,连枕头被子床帐都是黑的,也不怕做噩梦,我不喜欢,今晚睡觉之前换掉。” 云迟抱怨一嘴,给萧关逢讲了个故事。 一个凄美的爱情故事。 活了三千多年的老妖精,对二十岁的单纯少女一眼生情,使尽千般手段万般柔情诓骗少女对他死心塌地,却在少女有孕在身需要呵护照顾时狠心离去,此后少女以泪洗面,含泪诞下孩子。 “……就是这样,就算不为我,为了你的两个儿子一个闺女,你也该想起前世。” 听完故事,萧关逢疑狐的看向从出现开始就表现得异常主动的某人,实在难以跟故事中那个含羞带怯的纯真少女联系在一起。 不信任的眼神,让云迟很不爽,小脸当下涨红,“你这是什么眼神?难道我还能骗你不成。” 萧关逢沉默,但浑身上下都在说“对,就是怀疑你图谋不轨”。 “夫君……”云迟夹着嗓子无比肉麻唤了声。 小手从披风里探出来抓萧关逢的衣角,扯了扯,抬手间身前露出大片瓷白柔肤,“人家这样唤你,是不是感觉很熟悉?” 继续沉默。 真难伺候……云迟腹诽,屁股往前挪了挪,小手宛若未生骨头般滑到萧关逢手边,握住,无名指轻轻抠他的手掌心,微微抬高的眼眸水雾弥漫。 “夫君,你要信我,为了我们这个家,为了你我的孩子,我遍历千山万水,寻觅数年,连真身也被人打散,只能将神念托到一头猪身上,我……” 说着,金豆子不打招呼说滚就滚。 好一个梨花带雨,我见犹怜。 萧关逢无心,却感到心痛,不忍再晾着她,右手不受控制替她擦泪。 “你要我如何?” 此言一出,萧关逢自己先吓了一跳。 生怕惊扰到一只误入凡世的小兔子一般,语气柔的不像话,软的不成样子,像在哄一个幼儿,连做梦,他也想不到有一天他会如此对待另一个人。 云迟吸了吸鼻子,坐的更近了,几乎贴上男子强健的身躯。 “我收集了一些你前世的气机,你让我侵入你的神海,哦,你们这儿叫神魂,只要我进入你的神魂,自有办法让你想起前世之事。” 侵入神魂,也就是说将命交到旁人手里。 回忆前世这种事,在溟灵大陆闻所未闻,她却信口开河要助他想起从前……这不得不让人怀疑她的用心……更遑论,他压根不相信自己有什么前世可言! 刚建立的一点信任土崩瓦解。 萧关逢强压暴戾,想着再试探最后一次,但凡她表现出一丝异常,立刻扫除潜在威胁。 “神魂非同小可,若非全心信任……” “我是头猪的时候你都不反感,又是点灵,又是给妖王内丹,还不够信任?”急于成事的云迟还没意识到危险正在降临。 萧关逢将以静制动执行到底。 继续沉默,等着对方作为。 不曾想,面前的女子是个暴脾气。 好言好语跟你说,当耳旁风,本少主不伺候了!甩开萧关逢的手,云迟气鼓鼓道:“又不是我一个人的儿子闺女,当爹的不管,我也不管了。” “滚开!”一脚蹬向某人的屁股,云迟歪倒在床上,扯过被子闷头睡觉。 似乎被惹恼了……灵智低下的猪品类,怎么比道貌岸然的仙变脸还快? 她好像当真不怕他,也不怕得罪他,若是来取他性命的,合该绞尽脑汁讨好他才对,看来她并无恶意,只是她说的那些话,实在太匪夷所思。 没有心,也能感受到爱这种东西吗?对了,她说前世的他是人。 溟灵大陆没有人族,但仙域那些仙,不少当过人,保留了人的优柔寡断和诡计多端。 萧关逢盯着云迟的后脑勺暗忖。 目光不自觉移到后颈,在那片雪肌玉骨上逡巡。 线条流畅,淡淡清香逸散像酒一样充满神秘的诱惑,也许,他能要她,就像她说的,他们是伴侣。 眸光逐渐加深,晦暗不明,一点点染成猩红,充满原始的野性的欲念。 云迟抱着被子生闷气。 突然,身体一沉,连人带被落入一个苍劲有力的怀抱。 同时后颈传来窸窣动静。 某片地方像是被漩涡吸住,下一秒就要脱离骨骼落入另一片未知的领地一般。 “萧关逢,你是狗吗?快放开我。”云迟满脸怒容,手肘后顶,拼命挣扎起来。 力量悬殊过大,并没什么用。 等某人啃够了掰过她的身子面对面,后颈传来明显的肿胀感和湿濡感,但这与面前充血赤裸好似要将她生吞活剥的注视一比,根本不算什么。 “你……你想干什么?”云迟缩了缩肩。 这样的萧关逢她从未见过,仿佛化身嗜血野兽,铁了心要将美味猎物吞食入腹。 不好的预感扩大。 云迟咽了下口水。 殊不知这个动作落在整装待发的男子眼里,引起多大的视觉冲击。 怯怯的神情,泛红的眼角,翕动的嘴唇,无辜的大眼,无不释放出邀请的信号,以及未着寸褛的胴体,在软被掩映下若隐若现。 “本尊要你。” 轰—— 云迟脑子里那根弦猝然绷断。 她听到了什么?!! 我要你! 这不是她的专用豪言么? 这家伙什么时候能搞点原创,别总抄袭她的。 不过…… 强取豪夺、捆绑束缚什么的,她还没尝试过,想了一百多年的事情要成真了么? 有点小激动。 所谓你越反抗我越兴奋,她是不是应该表现得再脆弱点。 呜呜…… 上一秒还睁着探究的大眼睛乱扫,下一秒泪水却已喷涌而出。 “你不要这样,人家好怕,呜呜……”云迟半垂着头,肩膀一耸一耸,表现得像一只受惊的小猫,心里别提多期待,呐喊着快点快点,小羔羊已经伸好脖子准备挨宰了。 咦?怎么还不下手? 云迟疑狐的抬头,隔着朦胧泪眼,却见萧关逢眼中的猩红疯狂已经褪去,眉头微拧似乎很懊恼,旋即听到他愧疚的说:“抱歉,我……对不起。” 萧关逢诚心道了歉,双手规矩的放到了她的侧腰,身子也往后退了退。 很安全的距离。 然而,怀里的小猫哭得更凶了。 梦想破碎,能不哭吗? (本章完) 第281章 他是最好的 - 我家女仙太过多情 - 山羊吃胡萝卜 魔兵魔将倾巢出动,这回是和妖族交战。 魔族无法在仙妖的地盘长时间生活,仙妖同样不能久居魔域,各自地盘并不冲突,实在不理解他们打个什么劲儿。 云迟跳上寝宫屋顶,后脑勺枕着交叉的手掌躺下,欣赏魔域风景。 第一感觉是黑。 然后是阴暗。 两轮月亮挂在天上,一圆一弯,一东一西遥遥相望,夜幕中无一颗星子点缀,黑雾不时从月亮前飘过,近距离吞吐月华。 能飞到月亮前的,都是魔力深厚的大魔头。 普通小魔怪只能苟在某个角落,等大魔头们不修炼的时候,趁机吸收漏下来的微薄月华。 小魔女宣妲趁魔尊外出,又溜到魔尊寝宫。 见房顶有人,也跳了上来。 “你就是魔尊养在宫里的那个狐狸精?” 闻言,云迟扭过头,不咸不淡道:“我倒是想当狐狸精,可惜我是只猪妖。” “猪妖?” 宣妲审视着翘着二郎腿躺在房檐上怡然自得的女子,忽然顿悟了,因为太激动指着云迟手指都微微发抖。 “你、你你你、你是那只当康幼崽。你怎么?你不是?” 云迟风轻云淡道: “哦,你们魔尊抓了点灵老祖替我开了智,又替我杀了一只妖王取内丹,所以我化形了,然后被你们魔尊金屋藏娇。” 对萧关逢的爱六年前就烟消云散了,她并不在乎他和其他女人睡,甚至一开始还想借用小魔女的躯壳,帮她达成心愿,一举两得。 但是小魔女打她屁股,往她爪子上涂药,还威胁她…… 让她很不爽。 所以,小魔女想和魔尊双宿双栖的心愿,注定是无法达成的奢望。 “我把你送给魔尊,是让你提供情报,不是让你勾引魔尊的!一只低贱的猪,怎么配得上魔尊!我,我要杀了你。” 宣妲气急败坏。 气死她了! 从前大家说魔尊脑子不正常,她还不信,现在看何止脑子不正常,身体也有问题,和一只猪,他怎么下得去嘴。 不会膈应吗? 这只肥猪崽有什么好?图她肉多? 不过她的肉是挺多的,躺着胸还那么大,没想到孤高冷漠的魔尊也是个庸俗之辈。 宣妲越想越气,双目不知不觉暴红,双脚化成黑雾,一点点朝上翻卷。 她要杀了这只肥猪崽,把魔尊的爱抢回来。 “我劝你,最好收起你那可怕的想法,杀了我,你的魔尊会恨你、讨厌你,很大可能会一掌劈死你,堂堂魔域公主,给一只小小的猪妖陪葬岂不太亏,而且,我可是在帮你。” 言罢,云迟站起身,若无其事抖了抖裙摆,瞧着闲适又利落。 怎么感觉这只肥猪崽还挺好看…… 咦!宣妲一个激灵回神。 好看个鬼!除了眼睛大一点儿,胸挺一点儿,腰细一点儿,腿长一点儿,其他的,没一处比得上她魔域公主。 “你勾引魔尊,还说帮我,骗我是傻子吗?” 这只肥猪崽一定在戏弄她。 要不然就是怕死,故意拖延时间。 宣妲觉得云迟在逗她玩儿,然后云迟当真用看傻子一样的眼神看她,“我问你,你追魔尊追了多少年?” “四万一千二百七十五年又三天。”宣妲不明所以。 呃…… 云迟嘴角抽了抽。 真够痴情的。 痴情也不该打她的屁股、威胁于她,“追上了吗?” “追上了还轮得到你个狐狸……肥猪妖?”宣妲没好气半吼,黑雾已经悄然漫延至膝盖,等到下半身全变幻,她就一口吃掉这只讨厌的肥猪崽。 云迟低头看了看自己。 她肥吗?哪里肥?除了胸。不用在意一个路人甲炮灰的评价。 云迟向来很会自我宽慰调节。 “你追不上,是因为他压根对女人没兴趣,现在有了我,他不就开窍了,反正我迟早要走的,等我一离开,他不就是你的了。你想想,是不是这个理儿?” 妖族无法在魔域长久生存,妖也无法生下魔的孩子。 宣妲冷静下来,想了想,竟觉得相当有道理。 魔的欲.望惯常比仙妖旺盛,魔尊开了荤,往后肯定耐不住寂寞,等这小妖一走,或者直接被魔尊折磨死,那她的机会不就来了吗。 如此一想,对面的小妖好像也没那么令人厌恶了。 “我且问你,你打算何时离开魔域?” “那要看你何时解除我身上的魔印了?”云迟耸耸肩,漫不经心道:“我这人,不喜欢被束缚,谁要让我不自由,我就让谁不痛快。” 经过十几天的探索,她可算搞明白,神念之所以被困猪身,原是在她钻进躯体一瞬,被这小魔女给契约成妖宠了。 难怪上回小魔女瞪她一眼,她就痛得死去活来。 “呵呵,笑话,我堂堂魔域公主,会怕你?”宣妲颇为不屑。 云迟收起散漫,正色道:“你可以试试?” 冰冷的目光射来,宣妲仿佛被一柄斩魔刀刺中。 从里到外透着寒意,让人不自觉心口发紧,窒息感如潮水涌来,令人透不过气。 不知是真的心生忌惮,还是盼着勾引魔尊的小妖早些滚蛋,宣妲最终败下阵来,“我可以替你去除魔印,但你要保证,马上离开魔域,不能再缠着魔尊。” “我可以保证不再缠着你的魔尊。”但他缠不缠我,就不是我能控制的了。 云迟不负责任的应道。 碍事的契约被解除,云迟心情愉悦。 打发走宣妲小魔女,从房顶跳下来,蹦蹦跳跳往寝宫走,路上不忘试一试神念能不能出窍。 试过没问题,心里更爽快了。 岂料刚跨进寝宫,熟悉的气息便从身后贴近,接着一阵眩晕,眼睛还花着,已被人摁在了柱子上。 霸道强横的吻铺天盖地。 “你要去哪儿?”萧关逢哑着嗓子问,一手掐着她的腰肢,一手危险的从她的下巴脖颈划过,拇指按到了唇上。 云迟笑眯眯看他。 她的嘴唇都麻了,舌尖一阵酸痛。 不过很喜欢。 也只有他才能让她达到极致的欢喜,哪怕是没有爱的触碰,也欢喜得很。 一是因为人太好看,二是技术是真的不赖。 真不愧是她一手调教出来的。 “你不信任我,那我还留在这里干什么?再说我是妖,在魔域呆久了,会死的。” “我信你。”萧关逢恨自己没出息。 分明刚才还气得想要碾碎她,不过一个吻,听她说了一句话,心里那股气便跑的连边儿也没了。 “那你让我侵入你的神魂,对我来说,不记得前世的你不是我的夫君,只有你想起来了,你才是。”云迟趁热打铁。 “他就那般好……我不可以?” 不知道为什么,他嫉妒前世那个人,就算知道那就是他,也嫉妒,甚至盼着她忘记那个人,只看眼前这个他。 “当然,他是最好的,无人可替,你也不行。” 这话,云迟是真心的。 就算萧关逢擅自决定了他们未来,但在她心里,他一直是最好的。 (本章完) 第282章 疯狂 - 我家女仙太过多情 - 山羊吃胡萝卜 铁臂圈住不堪一握的细腰,拉近。 萧关逢将头微微压低,轻轻相抵的鼻尖下气息交融,深邃的眼眸暗光浮沉,乌黑的眼瞳一点点染成血红,冷寂空旷的大殿中徜徉着无声的威胁。 “本尊早该要了你。” 宛若玉石相击碰撞出的清清朗音不复,取而代之的是阴冷而危险的沉闷低音,悄声低述着内心深处的渴望。 坚硬的身体亦在说话。 激烈而张狂的表达着男人对女人最原始的欲望。 “呵呵……” 浅笑入耳,竟连哂笑也是如此动人心弦。 “我敢,你敢吗?”云迟踮起脚贴近男子耳边,故意挑他最忌讳之处戳他的心窝,“你知这具躯壳于我不值一提,害怕自己睡错人,所以你不敢……” 除了化形那日险些失控,以及方才的情不自禁,其他时候,这人一次也不碰她,不用想也知道是怎么回事。 “其实你大可不必如此介怀,这副身子本就是按我的样貌幻化,你既喜欢,大可一直拥有,懵懂的小妖,爱上替它脱胎换骨给它新生的恩人理所应当。” “而且……” 说着,熟练的噙住温润的耳垂打转。 “魔尊大人的魅力无人可挡,就算不是恩人,小猪妖见到魔尊,也会爱上,就像我一样,见之不忘,思之如狂,甘愿捧出一颗真心献给魔尊……” 温言软语环绕,暧昧气息喷洒不绝。 空荡荡的胸膛似乎有什么东西在生长,伴随无穷尽的哀痛,她每说一句话,那东西便生长一分,疼痛也加剧一分,痛之余又感到无边际的空虚。 心痛的潮水又一次将萧关逢淹没。 他不明白,为何面对这个女子,胸膛里好像真有一颗心般,喜怒哀乐伤皆因她而起。 也许她说的前世当真存在。 但真如她所言,他们之间……是爱吗? 为何她可以一面说着爱他,一面又将他弃如敝履? 好比此刻,她怎能轻而易举说出这些话,如此的看轻他,看轻他们之间的感情? 是,他怕。 怕有一日眼前对他巧笑倩兮的人会消失不见,怕这副躯体连招呼也不打就换了人,更怕她口中的爱俱是谎言。 可她却说就算这副躯体换了人,换来的那个也还是会爱他…… 多么可笑。 “别说了!”萧关逢低吼,极力压制的狂躁似要喷涌而出。 一抹狡黠掠过眼眸,云迟微微勾唇。 果然,重活一世,换了身份换了时空,他仍是大蛮泽草原上最骄傲的萧关逢。 傲气如他,又怎能容忍自己被人像货物一样呼之即来挥之即去呢。 脚跟落地,后背重新紧贴滚金雕柱,肉嫩白皙的手掌覆上男子的心口,“是不是很好奇,明明是空的,却因我方才那番话心痛不已?” 对此,无需他承认,她也万分笃定。 她曾那般用心对他、爱他,练就了一身读他的本事,哪怕他不说一句话、不做任何举止,只要他站在她面前,她就能知道他在想什么,知道他的悲欢离愁。 “‘凡萧关逢所有,皆为爱云迟而生’,此乃你亲口所述,所以没了一颗心算什么,只要你还存于世间,哪怕只剩一息神魂,也会为唤作云迟的女子而悸动,这便是你的执念,永远无法割舍。” 萧关逢目光深沉看着女子朱唇轻启,眼中蕴积着晦暗不明的情绪。 隐忍、克制。 宛如一株随波漂流的浮萍,抓不到依托,不知满腔情意来自何方,又该到哪里去落根。 任他自欺欺人也无法改变,她看向他的眼神,炽热的表层下掩着漠然和冷酷。 为了达到目的,肆无忌惮戳他的痛处,伤他的话、激他的话、哄他的话,只要能让他点头,她可以毫不犹豫往他身上灌。 就算他不愿,也不得不承认,这个女子并不像她说的那般爱他,甚至可能是恨他的。 从没有一个时候,如此刻,迫切的想要弄明白她口中的前生,哪怕为她所骗,被她侵入神魂杀死,也要弄清楚他们之间到底有何过往。 但她说她是为孩子而来,如果他想起了从前,是不是意味着她将头也不回的离去? 一副换了神魂的躯壳,他要来何用! 往昔不可追,未来难料,但当下他能牢牢抓住她,也许—— 何须管那许多虚妄之事,将她永远绑在身边,叫她跑不了逃不脱,终有一日她会爱上他。 至于孩子…… 她若喜欢,他给她。 在萧关逢天人交战无比纠结之时,云迟不动声色打量他,心知激将法已经奏效,成竹在胸等着他松口答应让她侵入神魂。 “喂!”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震惊过度?也别……” 叮—— 话音遽然定住,伸出的手也收不回,全身被翻涌的黑雾锁住。 不仅如此,刚从宣妲小魔女那儿获得解放的神念再次被打上奇怪的烙印,困于猪身出不来。 这家伙要干嘛? 不是应该请求她施法让他想起前世记忆吗? 还有,他的皮肤怎么越来越黑……这是要现出本体? 魔族可随心幻化成黑雾,但黑雾却并非本体,他们的本体是一簇火焰,后天魔物的本体之火为白色,而先天魔物的本体却是黑色。 萧关逢就这么当着云迟的面,由一个俊美绝伦的美男子变成一块人形黑炭,又变成一团拳头大的漆黑火焰,然后从火团尖顶分离出一缕拇指盖一般大的小火苗。 本体分离,哪怕一丝一缕,神魂将遭受重创,魔力也会在几息时间内尽数瓦解。 也就是说过去四万年的修炼一夕化为泡影。 疯了! 小火苗刚剥离,火团顷刻膨胀,黑雾敛去,萧关逢再次站在云迟面前。 当他的手掌探过来的时候,云迟也搞明白了他想干什么——用本体替她造一个魔族身躯,以身为印禁锢她。 魔力从萧关逢的身体里快速消散,他利用最后片刻时间,将云迟的神魂抓出当康躯体,揉进小火苗中封印,接着化为一团黑雾,卷起黑漆漆的小火苗投入魔域深处的黑沼泽之中。 那是他出生的地方。 在那里,缺失是神魂将得以滋养恢复。 经年累月,当魔尊再次出世,又不知是何年月。 “在这里陪我,待我醒来,定将世间最好的奉于你。” 黑暗的沼泽深处,萧关逢复化作一团黑色火焰陷入沉睡。 而他不知,在他沉睡后,身旁的小火苗很快恢复生机,悠悠然飘出沼泽。 (本章完) 第283章 决定 - 我家女仙太过多情 - 山羊吃胡萝卜 一缕神念挣脱小火苗桎梏飘出魔域,撕开仙域的夜空。 与妖宠契约的绝对奴役压制不同,萧关逢施下的是封印,只要是封印,再强云迟也能将其破解,不过是时间问题。 猎猎风声闯进耳朵,静坐于蒲团的女子活动了下眼珠子,缓慢睁开眼睛。 连空雨带着三小只在左侧山峰蹲守地涌雾莲。 食用后能让人不畏严寒的天材地宝,三小只早已迫不及待。 老大云倾坐在枝桠上,视线投向山坳,见到木屋升起寥寥炊烟,跳下素心腊梅树,背起小手下山。 “小倾,你干嘛去?”连空雨发现了云倾的异常。 “回家。”云倾脚步不停。 连空雨微抽嘴角,小师叔这两个儿子太有主意了,从来没将她的话当回事过。 “大哥不看开花了吗?”云宝宝盘腿坐在平坦的石块上,身前就是含苞待放的洁白花骨朵。 风雪湮灭了清脆的童音,已经走出十几米的云倾没有听见妹妹的话。 大哥不声不响回家,肯定有什么事。 两间破屋子,早被他们翻了个底朝天,除了娘亲,还能有什么事? 念及此处,云慕跑到云倾方才待的地方,一看大喜过望,“我也回去。”话音未落,小手伸手进前襟,将睡觉的小花摇醒,“小花花,我渴了,带我回家喝水。” “小慕,你接上小倾一起,注意安全啊。”连空雨冲缓缓升高的红云喊了一嗓子。 眼看大哥二哥都走了,云宝宝的包子脸充满疑惑,仰头拽了拽身旁大人的袖子,“空雨姑姑,大哥二哥怎么都回家了,花开了怎么办?” “他们口渴回家喝水,没事,等雾莲开了我们采回去。”连空雨揉揉云宝宝的小脑袋。 有坐骑的云慕第一个到家。 “主人!”小花似一束光咻地到了云迟面前,亲昵的蹭她的脸。 正在炒菜的云迟见二儿子推开门,却不见大儿子和闺女,有点好奇,“哥哥妹妹呢?” “娘亲。”云慕走去过抱住娘亲的大腿,“大哥随后就回,妹妹和空雨姑姑在等地涌雾莲开花,娘亲,你睡了四个月了。” 对于从出生开始,每天都要娘亲抱抱的三小只,四个月比一辈子还漫长。 找萧关逢竟用了这么长时间么? 好在成功找到,下回再去,在那儿待上一万年于此界也不过一年。 云迟感受到小家伙的失落,放下铲子将云慕抱起来,“对不起,以后娘亲不会再离开这么长时间了,最多十天,好不好?” “三天。”圈着娘亲的脖子,云迟板着小脸,一脸的严肃认真。 云迟被逗笑,刮了下小家伙红扑扑的鼻子,“好,三天。” 见娘亲答应的如此容易,云慕后悔了,应该说一天的。 “先下去,娘亲要炒菜。” 说着,云迟蹲下身,不曾想小家伙却搂得更紧了,小脑袋埋在娘亲的肩上怎么也不撒手,无奈,云迟只能一手托着他,一手炒菜。 还好有符箓可用,不用往灶膛里添柴。 不一会儿,靠两条腿狂奔的云倾也到家了,照样圈住娘亲的大腿要抱抱。 于是乎…… 接下来的时间,云迟怀里抱一个,后背挂一个,开始了艰难的炒菜生涯。 饭快好的时候,云宝宝捧着流光溢彩的地涌雾莲回来,见到笑眯眯的娘亲,迈着小短腿朝娘亲扑去,云迟也蹲下接住了闺女。 “娘亲,宝宝好想你,好想娘亲煮的饭……” 看着抱着妹妹又亲又啃的娘亲,云倾云慕幽怨的对视一眼。 就知道,只要妹妹在,他们只能靠边站。 “娘亲,这个给你。”云宝宝将地涌雾莲捧到云迟嘴边,涓涓暖流在鲜艳的花瓣间徜徉。 云迟心中一暖,“娘亲不吃,宝宝吃。” “宝宝不吃,娘亲吃。”云宝宝吞了吞口水,摇头。 还是闺女好啊,云迟笑眯了眼,接过地涌雾莲分成三份,往三小只手里一人塞一份,“娘亲有灵力修为不怕冷,宝贝们吃了才算物超所值,乖,快快吃掉,不然一会儿该化了。” “真的吗空雨姑姑,有灵力就不怕冷了么?”云倾扭过头问连空雨。 只能说比凡人能抗一些,哪能完全不怕冷,何况修士时常会去极寒极阴之地寻机缘,地涌雾莲于修士可是极其重要的。 连空雨扯出一抹僵硬的笑容,点头,“嗯。” 三小只这才乖乖吃掉。 看着无忧无虑的三小只,云迟在心里暗暗发誓,一定要让孩子们成功觉醒灵根,不说比她活的长久,但绝不能短短几百年就与世长辞。 夜里,将三小只哄睡下。 云迟再一次神念出窍进入启星命盘。 她不能将全部希望寄托在一个陷入沉睡的萧关逢身上,找到萧时清和萧关徽也成,但她对两人的气息全然陌生,只能设法先找到他们飞升的灵界,再慢慢打听。 萧关逢这种情况毕竟是极少数,萧时清和萧关徽很可能与师尊他们去了同一个地方。 有生气契牵绊,师尊找起来是最容易的,只要催动生死一线牵,顷刻就能找到。 但…… 要找师尊吗? 萧关逢放弃了他们的感情,她能感觉到六年来这颗心一点点在向师尊倾斜,一日比一日渴望回到师尊身边,日益浓厚的情感被理智压制才没有爆发。 若是见到师尊,万一情感战胜了理智,她一定会后悔。 师尊不像陈景,也不是北野的三位夫君,她亏欠师尊一条命,一旦在一起了她做不到毫无负担想走就走。 而且,她不愿被外物影响去爱一个人。 宁愿没有爱,高兴了睡一觉,不高兴就分道扬镳。 已经拼尽全力去爱过一个人,所有的热情都留给了那个人,实在没有多余精力再为另一个人劳心费神。 算了,还是找陈景吧。 此后很长一段时间,云迟每日都抽出时间入定找陈景,可都一无所获,因为无论她怎么回忆,也想不起来陈景的气息。 “看来我真是见一个爱一个,爱一个忘一个,明日去看看萧关逢醒没醒,如果没醒就去找师尊。” 自言自语完,云迟走到隔壁屋,替踢被子的三小只盖好被子。 (本章完) 第284章 重回溟灵 - 我家女仙太过多情 - 山羊吃胡萝卜 光线灰暗,巍峨的殿宇大厅,一簇黑色火苗游荡其间。 火苗只有拇指盖一般大,似一个贪玩的小童,围着雕刻盘龙戏珠的白玉圆柱迤逦飘移,一蹦一跳,一圈圈盘旋而上。 殿宇门窗紧闭,里里外外施有强力封印。 突然—— 大厅内刮起一丝细风,嬉戏玩耍的小火苗当空定住。 片刻后,小火苗倏忽膨胀爆破成一股粗壮的黑色浓雾。 黑雾如一只瞎眼老虎,在殿宇中横冲直撞,撞向房梁,又撞向圆柱,再撞向漆亮如玉的地面…… 很快,另一股更为磅礴的黑雾从门缝中钻进来,身躯急速拉长,宛若一根壮硕无匹的巨绳将四处碰壁的黑雾团圈圈缠绕。 待黑雾收束,眉目冷峻、气质矜贵的黑袍男子缓缓落地。 怀里抱着一个美貌女子。 女子杏眼桃腮,面容柔和,眉宇间掩着几分英气和锐利。 “你造的这副身子也太难控制了,头撞晕了也化不了形,早知道我就不用它了。” 纤白柔荑松松揪着男子的前襟,云迟不满的抱怨。 翕动的红唇娇艳欲滴,萧关逢的目光离开唇瓣逡巡而下,眼底埋藏的暗光一点点加深,晦暗不明,那些思念、恼怒、怨恨皆化作汹涌的暗流,自眼底倾泻而出,蕴成足以毁天灭地的独占欲。 “还有,为什么你有衣服,而我光着身子,你的眼睛怎么又红……” “唔——” 当云迟迎上迅疾染红的眼瞳,察觉到男子身体的变化,喷出的气息已被人囫囵吞食入腹。 唇齿间充斥着熟悉的味道,霸蛮又无礼,携着欲将她咬碎吞噬的野性和凶性,凶狠的好像要杀了她。 身体陡然腾空,云迟本能的伸手圈住萧关逢的脖子。 觉察到她亲昵的举动,一抹笑意在萧关逢嘴角扬起,心念微动,滚滚黑烟平地而起,凝聚成一张宽敞的床榻,身子前倾将她放倒,自己也顺势覆了上去。 …… “我让你心满意足,你是不是,也该让我一偿宿愿?” 云迟伏在萧关逢的肩上,食指和中指立在他心口位置,一圈圈,缓慢的走路。 从前她就很喜欢伸着手指在迷宫一样的咒印上游走,后来咒印消失,习惯却保留下来。 果然,她不是为他回来的。 萧关逢桃色氤氲的眼角渐冷,抓住不断在胸前捣乱的小手。 “本尊让你等我,你去哪儿了?” 没有一丝妖力或魔力,又是如何逃离魔气笼罩的魔域沼泽的? “不要在我面前称本尊,显得你高人一等似的,你可是个赘婿。” 另一只空闲的手抚上萧关逢的唇角,食指轻轻按他红肿的唇瓣,纠正他不恰当的称呼。 “赘婿”两个字咬的特别重! “本尊问你去哪儿了?”对云迟的话,萧关逢置若罔闻。 “你捏痛我了。” 云迟动了动被抓住的手腕。 旋即力道松了些,但没有放开。 “把‘本尊’两个字去掉再问我。”云迟的犟脾气也上来了,语气冷硬。 四目相对,终是萧关逢先妥协,“今后我再不会,在你面前自称‘本尊’。” “真听话。” 云迟笑着轻轻拍了拍萧关逢的嘴角,“我回家养孩子了,你该猜到才对。” “三千六百年养孩子?”萧关逢反问。 他有做过这个猜想,但被他否定了,她说过孩子只能活几百岁,但她离开了几千年。 云迟立刻想到关键之处,轻笑出声。 “我没告诉你溟灵大陆的一万年,到了另一方世界仅一年么?我也才在家呆了四个多月,还以为你至少要好几年才醒呢。” 才?以为? 空荡荡的心口隐隐作痛,萧关逢阖上眼睛,怕多看她一眼,会控制不住伤害她。 明明知道这个女子不爱他,看向他的目光充满算计,甚至懒得掩藏眼底的冷漠,为何还要一次次试探。 一次次让自己失望。 原想跟她说他只睡了二十年,跟她说他找了她、等了她三千多年,无数的话要对她倾述,还有发酵了三千多年的感情,却都不必再说了。 “我答应你。” “什么?”没头没脑的一句话,把云迟弄得云里雾里。 萧关逢睁开眼睛,眼底古井无波,将情绪深深掩埋。 “一偿宿愿。” 云迟大喜过望,“真的?” 早知道做了魔的萧关逢还和从前一样色令智昏,到了床上就变笨变好说话,说什么应什么,上回来就该把他迷晕了绑床上。 迎上云迟笑眯眯的大眼,萧关逢恍惚了一下。 她真心露笑的时候竟是这般明媚,宛若骄阳驱散黑暗,不怪乎他死过一次仍对她执迷不悟。 “嗯。” “你真好!”云迟蹭起来亲了下萧关逢的嘴角。 而萧关逢按住她的后脑勺,加深了这个吻。 “如此配合,可是因为他?”萧关逢搂着云迟的腰肢,咬着她娇嫩圆润的耳垂。 “谁?”云迟累得只想大睡一场。 “前世。”不知为何,一想到前世便没来由的心慌,总有种一旦他记起前世会立刻失去某样重要的东西。 可他是无父无母的魔,也没有知己友人,直到她出现才有了牵挂。 她就是他唯一的看重。 “当然不是,我喜欢跟你做这件事,跟前世无关。”云迟半眯着眼,懒洋洋的,说的话并未经过脑子。 “为何?”萧关逢诱哄道。 “因为……” 云迟转过身,费了好大力才完全睁开眼睛,“你好看,腰也好,很持久,聪明好学一点就通,如果不是……总之在我心里,很愿意跟你在一处。” 萧关逢明白了,前世的自己很可能是被她厚脸皮的甜言蜜语哄骗才对她念念不忘,以至将这份爱带到了今生。 只是…… 让她欲言又止的隐情是什么? 萧关逢张嘴,话音未露,却见怀里的小猫低下头,语气尽显失落。 “若非为了孩子们,我倒宁愿你永远记不起来,就这样过下去。”等你想起来,一定会再次将我推开,然后躲得远远的。 “那我们便一直如此,不必去想虚无缥缈的前世,孩子,再要便是,可好?” 对她口中的三个孩子,他怎么也生不出一丝动容,也许前世的他,也像如今一般,在乎的根本不是孩子,而是留住她。 “那怎么行,就算你不要他们,我也不会舍下他们,至少要等他们成年以后再赶出门去。” 云迟抬起头。 落入一双深情款款的眼眸,心中某一角软了下来。 “不过……” “左右那边一年此界一万年,在这里挥霍几十年问题不大,等过些日子再替你唤醒前世记忆吧,说起来你从前答应我的一件事,到现在也没兑现,就趁这段时间履行诺言。” “何事?” 云迟嘿嘿一笑,表情十分不正经。 一字一句道:“春!宫!图!” 一不小心又放飞自我,然后被无情和谐啦,删了好多哈哈 (本章完) 第285章 大战 - 我家女仙太过多情 - 山羊吃胡萝卜 仙域太平了三千多年,休养生息,终是缓过劲儿来。 这不,闭关上万年的大皇子刚出关,就率领十万仙兵仙将跨过仙魔边境,挥师直指魔域腹地。 “小公主,仙兵已经打到望魔山了,魔尊什么时候回来?” 双目赤红的箭头鼻魔将飞入大殿,由于太过焦急,两条腿不自觉虚化成一团黑雾。 “消息已经发出去了,催也无用!” 宣妲同样如热锅蚂蚁焦躁难安。 自打三十年前那女人到来,魔尊沉湎温柔乡,整日同她呆在寝宫,后来干脆携人离开魔域,四处游山玩水,将魔域一统天下的大业彻底抛诸脑后。 妖域。 修炼出三脚猫魔力的云迟与一只九尾狐狭路相逢,大战八百回合,终于打散九尾狐的神魂,这会儿正兴冲冲取妖丹、剥狐狸皮。 见萧关逢面色凝重驱散传音咒,云迟停下动作,“出事了?” “祈善入了魔域。” 云迟心头猛震,“你说谁?” “仙域大皇子。”萧关逢以为云迟没听清。 “不是,你说仙域大皇子叫什么?”从萧关逢本体剥离造出的魔躯自然也没有心脏,但云迟却感到心口紧缩,呼吸困难。 祈善! 许久没做那个梦,她几乎快忘记了那个男子,却又在此时听到了这个名字。 是巧合,还是…… “祈善,你认得他?”萧关逢也发现了云迟的异常。 真的叫祈善! 云迟愣怔片刻。 旋即呼出一口气,甩掉脑子里纷杂的思绪。 那个人是高高在上的神,理应住在连启星命盘也无法窥探的神界,怎会来一个小小的溟灵大陆。 “不认识,只是觉得这个名字挺有意思。” “嗯。”萧关逢嘴上不说什么,心里却升起疑虑,她听到仙域大皇子名字时脸上的震惊太过显眼,很难让人不怀疑。 快到魔域时,云迟化作一撮小火苗,钻进萧关逢的前襟。 “我就躲在这儿,同祈善交手,你要小心。” “不可。”萧关逢果断拒绝,心念一动小火苗就到了掌心,“我送你回魔宫。” 身体陡然变轻,正在失控…… 云迟心知下一秒就要被强行送走,瞬间变回人形,紧紧搂着萧关逢的脖子不撒手。 “我不要同你分开,片刻也不行,我乖乖躲好,不会叫旁人发现我的存在,实在不行我还能神魂出窍,那祈善断然伤不了我。” “不行。”萧关逢态度强硬。 不与她废话,直接用一团魔雾将她裹住送回了魔宫。 万年前,他拼尽全力才险胜半招,而今他心有牵挂,魔力也仅仅恢复到巅峰时期的四成,加之祈善有备而来,他不确定能战胜对方。 让她看见他受伤的样子,不可。 魔域的天空…… 亮了! 两轮圆月在一片清明之气中隐入虚空。 祈善一袭锦衣黄袍,头戴金冠,如光明之神莅临,所过之处,炽白似太阳的光芒席卷,驱散一切黑暗。 光之所及,妖魔宛若置身无间炼狱,被红莲业火炙烤消融。 连躲在避光处的云迟,也感受到一股滚烫似岩浆的灼热将她包裹,呼吸逐渐粗重,额头也浸出汗液。 突然—— 眼前一黑! 无边际的黑暗恰似浪潮翻卷,迅速推进,顷刻间整个魔域再次暗淡,两轮圆月如娇羞的少女试探着跃了出来。 云迟刚觉得好受些,一束白光刺穿黑云落了地。 轰—— 强劲的冲击波扩散,无数魔宫魔殿化作糜粉。 云迟只觉眼前一白,身体一顿,神念一下子脱离魔躯。 不是她要出来,是被震出来的。 上空。 明与暗互相较量,此消彼长,你退我进,僵持不下。 被黑暗击中的仙兵仙将顷刻被吞噬,成为黑暗的一部分,而被亮光覆盖的魔族,连惨叫也来不及发出,便神魂俱灭。 这个仙域大皇子不简单! 云迟的心纠了起来,神念飘向高空。 铺天盖地的黑雾团从四面八方袭击一团亮光,神圣而悠远的琴音自亮光中倾泻而出,伴随一束束四散的光柱。 “祈善……” 莫名的,云迟很想看清亮光中抚琴之人是何模样。 黑雾穿过她透明的躯体,光束也伤不到她分毫,在此方世界,处于神念状态的她绝对安全。 不再犹豫,神念飘进光团。 待看清浮空盘膝而坐的男子,云迟猛然倒退几步,“师尊!” 怎么会是师尊? 师尊怎会在这里? 守君剑呢,为什么不使剑? 为何她搜遍整个溟灵大陆,也没有察觉一丝一毫师尊的气息? 还有……为什么要叫祈善? 砰—— 光芒大涨,以雷霆之势横扫千军,两轮圆月再次隐退,魔域亮如白昼,四下逃窜的魔子魔孙哀嚎震天,只能看着身体一点点融化成飞灰。 朗朗白日下,一颗黑点自高空坠落。 “萧关逢!” 云迟目光一凝,奔着黑点俯冲疾驰。 祈善停止抚琴,起身漠然的凝视手下败将跌落神坛,心中犹疑不止。 比万年前弱了太多,不该如此。 “今生已是最低等的魔,本神倒要看看你有多少个来世!” “本神要杀一个人,谁也保不下!” 语毕,祈善缓缓抬起右臂,手掌翻转间,磅礴仙力应运而生,空气仿佛都在一瞬间凝滞。 下坠中的云迟感受到气流正在向高空汇聚,一股强悍无匹的威压正在酝酿。 “遭了!” “师尊要发起致命一击!” 千钧一发之际,云迟顾不上那许多,启星之力流转,凝成一把星斑匕首,毫不犹豫插向心脏,澎湃的启星之力灌入匕首,杀机毕现。 在这里,启星之力无法显形,也无法伤到其他人。 但不代表不能自伤。 云迟下了狠手。 挫伤自心脏蔓延,遍及神念,伤及根基。 与此同时,高空中的祈善不可置信微微睁大眼睛,心口无伤却淌出鲜血,神念无碍却疯狂颤抖,平静了许久的生死一线牵剧烈抖动,再一次感受到背叛的愤怒。 倒灌的气流停止涌动。 萧关逢陡然睁开猩红的双眼,抓住对手失神的一瞬,化作一股浩瀚黑雾,逆空而上,从对手胸膛穿刺而过,将魔印留在对方体内。 萧关逢化成人形,墨发飞扬,衣袍翻飞,冷漠笼盖周身。 他淡淡道:“你败了。” 只要他心念一动,魔印爆开,与他作对了四万年的对手将一败涂地、永坠黑暗。 祈善若无其事擦掉嘴角的血渍,轻笑,声音宛若千尺寒冰冷酷至极。 “杀了我,云迟亦会死,她会为我陪葬!” 明天要坐高铁去重庆,我尽量更新,特别感谢颜颜小姐姐和君不知小姐姐,一直没弃文,好多次想太监,但一想到还有两个读者在等我更新动力又来了…… (本章完) 第286章 她的师尊 - 我家女仙太过多情 - 山羊吃胡萝卜 “你如何知晓这个名字?”想起云迟听到“祈善”两字时的异样,萧关逢心潮暗涌,深沉如海的眼底杀机翻腾。 “暖日迟迟花袅袅,云中绰约多仙子,云迟,此名乃吾所赐。” 祈善寒霜覆面,冷笑着转过身,“怎么,不信?” 捂住涓涓流血的心口,祈善缓缓抬起左手,一根红线从手腕延伸至肘窝,生死一线牵。 “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一样的红线,同样的位置,当康妖身、魔躯,无论换几副身躯,手腕的红线始终伴随,就像在践行某个郑重的承诺,萧关逢双目猩红,再也无法听下去。 “住嘴!”低吼,掌风挥出,直将祈善掀翻。 随后将躲在石头下的小火苗抓至掌心,却是个空壳子,顷刻间,疑虑、嫉妒尽皆化作担忧、惶恐。 怕她又一次不告而别,更怕她出事。 念头一起,萧关逢的身体渐次虚化,黑雾如声波四面荡开,覆盖整个魔域。 似冥冥中自有感应,神念随意飘荡在空中,处于昏厥的云迟放佛听到有人在呼唤她,前所未有的急切,刺痛自心脏传来,除却启星之力留下的创伤,还有某种久违的绞痛。 黑暗席卷魔域,两轮魔月跳出天际。 源源不绝的月之精华倾泻。 隔着眼皮感受到昏暗的世界,云迟的嘴角露出抹放心的笑意。 小火苗异动,臂弯随之被沉甸甸的压实,萧关逢目光一凝,失而复得的喜悦尚未表露,就陷入更深层次的忧虑、惧怕。 “云迟,你怎么了?” 怀里的人太虚弱了,脆弱得似一片枯叶,嘴唇发白,涔涔冷汗顺着额头、面颊往下淌,连熠熠生光的大眼也如走到尽头般死气沉沉。 巨大的恐惧将他淹没,想将她抱紧些,又怕不小心将她碰碎。 云迟动了动嘴角,萧关逢急忙附耳上前,“你没事,真好……” 时隔多年,生气契再次发作,对此萧关逢一无所知,任他如何挽救也无法阻止怀里女子的神魂逐渐消散。 失去的恐慌占据脑海,可他只能眼睁睁看着心爱之人离死亡越来越近。 铺天盖地的无力感将他击垮。 浑身止不住的颤抖。 这时,祁善擦掉嘴角的淤血走过来。 见祈善蹲下身去抓云迟的手腕,萧关逢抬手将他挥开,“你做什么?” “救她。”祈善稳住身形,果断抓住云迟的手腕。 然后神奇的一幕发生…… 只见两根隐在皮肉下的红线从手腕末端一点点探出,连成一根,原本无比躁动的一线牵渐渐平静下来,而气息奄奄的云迟面色开始恢复红润,气息也不似方才虚弱。 祈善收回手,云迟却没有清醒。 “将她交给我,只有我能救她。” “你要如何救她?”无人注意的衣袍下,萧关逢的指甲陷入掌心抠出了血迹,时至此时,容不得他自欺欺人,这两个人有着他不知晓的过往。 一样的印记,当手腕相触时会连成一体。 难怪,数十年过去,她看向他的眼神未有一刻痴迷,原来心里早就有了另一个人。 既如此,为何还要来撩拨他,又为何与他有了孩子? “如何救,不是你该管的事,若你执迷不悟,便是亲手将她推入万劫不复之地。” …… 仙域,旭华居。 明亮宽敞,装饰华美却不失清雅的寝宫,薄如蝉翼的轻纱床幔垂落,偌大的床上躺着一位不算绝色却十分吸引人的美貌女子。 女子柳眉微蹙,唇瓣翕动,呓语不绝。 断断续续唤着同一个名字。 “萧……” 将将吐出一个字,一股强悍的力道涌入身躯,打断了她的思绪,于是沉入新一轮昏睡。 一次次尝试抹去她的记忆,一次次失败,祈善收回手,薄唇轻抿,冷酷到有些刻薄的眸子凝视着床上的人。 “总是这样防备,连神海的门也不让我靠近,吃了这么多苦,怎么还是如此冥顽不灵?” 手背触上丝绸般嫩滑的肌肤,摸着女子的脸颊,祁善的心情总算好了一点,被背叛的怒火也稍稍平息,目光捎上些许柔软,然而,当那一丝丝魔气沿着指尖攀缘而上时,本就稀薄的温情霎时崩碎。 “师尊……” 微弱的声音传来,绵软的触感从手背消失,云迟偏头躲开了贴在脸上的手背。 “师尊,这是哪儿?” 虽然神志开始回笼,但还迷糊的很,一时间没反应过来身处何地,只觉眼前的布景既陌生又亲切。 “旭华居,可喜欢?”祈善若无其事收回手,用时境雪的语气和态度对她说话,也算直接承认他就是时境雪。 师尊怎会知晓她的喜好?云迟按下疑惑,点头,“喜欢。师尊,萧关逢他……” 闻言,祈善立时变了脸色,显得冰冷不近人情,“命都要没了,还想着他,你是当真不怕神魂俱灭永不超生?” 对时境雪,云迟始终于心有愧,见他发脾气,便垂下头不吱声任由他责骂。 可她越是如此,祈善心里的恨火越旺,她总是如此,对人人都笑脸相迎,唯独对他冷淡,换了一个又一个伴侣,却永远看不见他,宁愿爱一个低贱的蝼蚁,也不愿回头看他一眼,偏偏他还拿她没有办法。 “罢了,过去之事就让它过去,往后你就住在这里。” 察觉到祈善的语气软了下来,云迟喃喃道:“师尊,弟子想回魔域。” 在死之前,她要让萧关逢想起前尘往事,帮孩子们觉醒灵根,如果日子还有剩下,就回来弄清楚师尊与梦里的男子到底是何关系,有仇,就报仇,有恩,便还恩。 至少要一身轻松的走,不欠任何人。 一句话成功惹恼祈善。 “回魔域?你趁早歇了这个心思,七日后大婚,给你造的仙体三日后就送来,仙魔有别,你是仙域大皇子妃,休要再提回魔域找旁人之类的话。” 下巴被捏的生疼,被迫与祈善对视,云迟从对方眼里看到了歇斯底里的疯狂,比被怨灵影响神智之时更暴戾,更像……本性的显露。 “师尊,你可以唤一声弟子的名字吗?” “为何?”祈善不明所以。 “弟子想听。” 祈善审视着眼前这双水雾溟濛的大眼,除了浅淡的期盼和一股悍然坦荡并无其他。 “云迟。” 轰—— 心里某根弦猝然绷断,云迟面色不改,心里早已凉成一片。 花莲,云花莲,逆徒…… 她的师尊,只会如此唤她。 写着写着写成了悲情狗血剧,正在努力思考怎么掰回来…… 小伙伴们有什么好想法可以提点提点我吗? (本章完) 第287章 怎么死的 - 我家女仙太过多情 - 山羊吃胡萝卜 云迟被关在旭华居,这副魔躯魔力低微,破不开祈善下的禁制。 身体被禁锢,心里更是存了无数疑问。 为何祈善与师尊生得一模一样,有师尊的记忆,同样也想娶她,却又不是师尊? 在梦中,祈善分明是神界中人,缘何来到溟灵大陆? 祈善成了溟灵大陆仙域大皇子,是同萧关逢一样转生而来,还是如她? 若祈善还保有神界记忆,那他来此目的是什么?从他的表现来看,与她重逢显然也在他的意料之外,如此说来他来此并非为了她。 仙魔两域缠斗数万年,难道是为灭魔族而来?可溟灵大陆仙妖魔共存,更有天生魔物降生,魔是灭不绝的,难道—— “你们大皇子是何年何月诞生的?” 见被问的仙侍一脸为难,云迟露出一抹微笑,道:“不用怕,七日后大婚,我想送一件礼给你们大皇子,若你们不放心,可先请示你们大皇子再来回话。” 两个仙侍对视一眼,其中一个屈膝福身,“大皇子妃稍等,奴婢去去就来。” 仙侍回来得很快,却是跟在祈善后头。 先前不欢而散的愠怒已经从祈善脸上消失,他脸色柔和,眼含浅笑,心情似乎很不错。 看向优哉游哉饮茶的女子,祈善的脸色更温和了些,他兀自坐在云迟左手边,夺走云迟送到嘴边的茶杯,十分自然喝了一口,才道:“听说你想送我礼物?” “弟子曾说,要为师尊补一件天地间最特别的拜师礼。” 看到被她和祈善先后触碰的杯口,云迟心中并无多少起伏,却在提起时境雪之时瞬间红了眼眶。 祈善淡淡一笑,朝搁在桌上的纤白柔荑伸出手,却握了一空。 强忍失落和恼怒,祈善面上努力维持温和的形象,手却追了过去,霸道的抓住云迟的手背,力道之大几乎将她捏碎。 祈善定定看她,似笑非笑道:“拜师礼,不是定情礼么?” 疼痛自手背蔓延,任云迟奋力挣扎也挣脱不开,反而换来更强烈的痛感。 她忽然发觉,她的师尊……对她很凶,却也很好的师尊,好似真的没了……被她辜负,被她欺骗,嘴上威胁她、骂她,但从来舍不得真正为难她的师尊,彻底变成了另一个人。 不做徒劳,云迟放弃挣扎,态度更加冷淡。 “师尊……我欠他,敬他,尊他,正因如此,哪怕无数次,受到生死契影响渴望靠近他,我也没有去找他,因为我不想骗他,从始至终我爱的,只有一个人,不叫时境雪,更不叫祈善。” 想到从前在神界,她也是这般对他说敬他、尊他,但永远不会爱他,就连逢场作戏也不愿施舍。 念及此,祈善愤怒,更心痛,语气不自觉冷厉。 “你这条命是我救的,现在不爱没关系,朝夕相对,终有一日你会发现,只有我,才是你的良配。” 云迟反驳:“救我的是师尊,不是你祈善。” “呵!”祈善冷笑,“时境雪……他不过是我一介分身,没有我协助,你以为,凭他能救你?” 当初他远在神界,感应到其中一个分身正在与人缔结生死契约,略一觉察竟发现对方是她,踏破铁鞋无觅处,他没有丝毫犹豫控制了分身。 时境雪是他的分身,对她产生男女情愫很正常,但那个愚才,千载难逢的时机在眼前,还想着谨守师徒人伦,若非他及时出手,只怕结成的就是师徒生死契,而非道侣生死契。 云迟微微睁大眼睛,“分、分身?” 祈善道:“不错。” “那你呢?”云迟问道:“你也是分身?” 祈善道:“之前是,现在不是,所以你别想逃,杀萧关逢,我甚至无需动手。” 若能以真身杀萧关逢,何须等到今日? 对祈善这话,云迟半点不在意,倒是另一件事…… 生死契、记忆、容貌,这些本该属于师尊,而今却在祈善身上体现,对此她是有所猜测的,隐隐感觉师尊早已不在,但亲耳听到仍大为震惊。 “师尊他……”云迟鼻头发酸,“我还能再见到他吗?” 祈善冷漠道:“叛主分身,没有存在的必要。” “你杀了他!”云迟肯定道:“他与萧关逢联手推倒苍岚神山,斩断通天神柱,你恨萧关逢,所以你杀了萧关逢,也杀了他!人域的天道,是你!” “是!”本就是要让她忌惮,让她怕,让她畏惧到不敢逃,祈善也不隐瞒。 “不仅萧关逢和时境雪,还有那个为你渡灵力双修的小修士,所有觊觎你的,得到过你的,我都不会放过。” 陈景! 云迟拼尽全力才没让眼泪夺眶而出,声音却已哽咽。 “那么……飞升灵界的其他人呢?” 以梦里祈善的疯狂,屠尽所有背叛者,云迟相信他做得出,但她尚抱有一丝希望,但祈善下一句话直接绞碎了她的幻想。 祈善道:“挑衅天神,罪不容恕。” 云迟痛心,厉声低喝:“疯子!” 捕捉到云迟的愤恨,祈善却笑了,“你说我是疯子,呵呵,你竟然说我是疯子,若我告诉你,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你言传身教,以杀戮为乐,以众生为娱,云迟,你又该当如何?” 顿了顿,他继续道:“何况那些人,都是为你而死。你不杀伯仁,伯仁却因你而死,云迟,杀死他们的祸首,是你!” “你胡说!”云迟怒极,奋力一挣,终于将手从祈善掌心抽出。 “星月!”祈善唤了一声。 满意于云迟的惊愕,他又道:“何必如此惊诧,你不是早就记起来了吗,星月神君?神死寂灭,夜空暗淡,神界之下百万生灵界域,星月重现天光,需以千万生灵为祭,星月之神方可觉醒重生。” 云迟不解,“什么意思?” 在梦中她知道自己曾是星月女神,但生灵为祭是什么? 祈善道:“鸿蒙大定,人族始生,人生而为畜,不知善恶,不知乾坤两极,父子相食,手足相残,无情爱友谊,只知杀戮快意,星月神君将相思之意寄于星光月华,人族方有思念之能,渐生珍惜、不舍之情,后生出怜悯之情,再有良知、善恶,用人族神魂中的相思之意,可召回星月女神一丝残魂。” “星月,只要你能回来,千万人族修士性命算什么!” 用千万人之命换她一命,云迟难以接受,“你说的话,我一个字也不信,若果真如此,我已经回来,你为何还要取人域高阶修士性命?” “星月,你还是如此忘性,我才说‘挑衅天神,罪不容恕’,他们妄图改换天道,魂飞魄散已算便宜了他们。至于你信与不信,待你神海彻底觉醒,重归神位,自会知晓我说的是否为真。” 祈善表情笃定。 云迟已然信了几分。 既然说到此处,她便问:“我是怎么死的?” (本章完) 第288章 不许 - 我家女仙太过多情 - 山羊吃胡萝卜 当年的星月神君傲视万物、潇洒恣意,她是怎么陨落的,这个问题触了祈善的逆鳞,冰冷威压覆盖,温暖的寝宫霎时冷若冰天雪地。 但罪魁祸首好似全然无觉,她得寸进尺道:“我自残能伤你分身,那你呢,我若死了,你会不会也活不成?” 迎上云迟阴翳狷狂、冷幽幽的浅笑,不好的感觉油然而生。 祈善道:“你要做什么?” 然而下一瞬,心口的疼痛告诉了他答案。 启星之力化成冰刃在躯体和神魂中肆意破坏,云迟好似感受不到疼痛,任鲜血流出嘴角,她眼中泛着癫狂,看着祈善微微变形的表情,只觉无比畅快。 这个人曾经对星月百般折磨,让她哪怕过去千万年,每每梦到或想起仍痛苦难当。 这个人杀了萧关逢,杀了师尊,杀了陈景,杀了蓝尘、胡真儿、方牧生,杀了沈昭、九娘、萧如乔,凌剑宗和萧兰山的大能修士皆葬身其手,还有他口中的千万人族修士。 这个人,该死! 女子眼中的轻蔑、嘴角的张狂,无比刺眼,祈善看着,与记忆中伤痕累累仍高傲狂傲的星月重合,她一如从前不怕死,更不怕拉他一起死,无论成人还是成神,她都不眷恋。 能让她有所动容的,唯有那个人。 神念微动,痛感消失,祈善面若寒霜,“别傻了,神若如此轻易便被杀死,何以为神?就算生死契羁绊,你自裁,于我不过损失些许神力,你作为星月神君时杀不了我,如今更不能。” 对方略一施力便化解启星之力带来的创伤,云迟很失望。 太弱了,连自杀也做不到。 祈善被气到,威胁道:“不要试图以死相逼,我能救你一次,就能救你两次,如果你想再看到千万人丧命,大可一试,我保证,下一次你回来,只会看到我,萧关逢一定死的连灰也不剩。” 云迟不言语,只意味不明看着他,心里寻思如何破局。 祈善自觉无趣,替她渡神力治好伤,沉脸离开。 不多时,祈善去而复返。 看向被生死契发作摧折,蜷缩在床榻的云迟,祈善气不打一处来,如果覆水能收,他情愿收回给出去的真心,再一掌劈死她。 祈善坐在床边,握住云迟的手腕,让生死一线牵相连。 “师尊……” 祈善浑身一震,低头却见她眼睛闭着喃喃,似乎并未清醒,像是心有所念的呓语。 “师尊!” 云迟猛然坐起,紧搂住祈善,脑袋靠在他的胸口,嘤嘤抽泣起来,哽咽着哭诉。 “你为什么不早点回来,弟子好想你,如果师尊在,弟子……弟子就不会爱上旁人,师尊,弟子好痛……为什么离开那么久,弟子等了一百年,师尊,痛……好痛……” 是因为没等到才被别人感动,才爱上别人么?祈善震惊。 浑浑噩噩中吐出的话最是真,祈善仔细回想时境雪与她相处的点点滴滴。 越想,越觉得有可能。 她与萧关逢朝夕相处上百年生死契也没有发作,唯一的解释是在那一百年中她所系所念不是萧关逢,而是时境雪。 祈善将时境雪看成他的一部分,见云迟对时境雪念念不忘,甚至曾经还有情,心情莫名好了些。 认为她能爱时境雪,假以时日也能接受他。 过了许久,生气契带来的刺痛消退,云迟在祈善怀里睁开眼。 看着眼前与时境雪长相一样,着装打扮一样,连神态目光也相似的男子,心知那些话起了作用,明白他在利用她对时境雪的愧疚和依恋,顿时心如刀绞。 那些话,既是为迷惑祈善,也是她的真心。 如果没有那空缺的一百年,她想,说生气契影响也好,心有所图也罢,她大概率不会爱萧关逢如此深刻,大概率……师尊若早些表明心意,她会同意。 云迟盯着祈善,缓声道:“给我三天,让我跟他告别,三天后,我嫁你。” 祈善以为她要逃,当即拒绝道:“不行。” 云迟从他怀里挣脱,冷淡至极道:“你能将我拉回来,是因为我心有牵挂,若生机泯灭,存了死志,一心求死,你自信,还能将我拉回来么?” 云迟态度坚决。 祈善同样冷淡,道:“百万生灵界域皆归主神,归天道掌管,你们逃不掉,他甚至连溟灵大陆也逃不出。” “我不会逃。”云迟的目光像刀子剜向祈善,“你杀了师尊,杀了陈景,我要在你身边,杀了你,替他们报仇,替无辜枉死的人讨回公道。” 以杀戮为乐的星月神君竟说要替无辜者讨公道,祈善觉得好笑,忍不住低声轻笑。 他道:“等你恢复记忆,你会知道,你今日所言,是多么可笑。” 过去如何,未来如何,云迟不关心,生死契复发,她时日无多,只想临死前安顿好三个孩子,回来与祈善同归于尽。 数千万年相交,对她的秉性,祈善多少有些了解。 见她沉默,便知她势在必行。 祈善抓住云迟的手,缓缓靠近。 云迟没有拒绝,任凭他吻,仍凭他咬破她的嘴唇。 许是被她的顺从取悦,又许是想到她对时境雪的感情,祈善最终同意了她的要求,但在她身上种下更加霸道的禁制,使她不能神念离体,防止她逃到其他界域。 云迟被带走两天,萧关逢闯仙宫闯了两天。 他不解。 不解仙域大皇子遭受生死重创,为何还能布下如此牢固的结界,连他也无法撼动分毫。 他担心她,哪怕她牵挂着旁人,也要亲眼看到她平安才能安心。 轰隆声响破空,老远瞧见铺天盖地的黑雾撞击屏障,云迟心口一痛,她就知道,他一定会来接她。 云迟加快脚步,手腕却兀地被捉住。 祈善麻痹自己,假装没看不见她迫不及待奔向那人的急切,他沉声道:“三日。” 语气中的威胁之意显露无疑。 云迟大力拂开他的手,不再迟疑,朝结界外跑去,站在化为人形的萧关逢面前。 他的脸色很差,唇色苍白,想来没有治仙魔大战中留下的伤便来此耗了两日,但云迟心中有气,无视他的虚弱,给了他一巴掌。 “为什么把我交给别人?不让我离开,自己却将我推开,就不怕万一我没活过来,连最后一面也见不到?” “对不起,我——” 萧关逢想说只要她能活,他可以永远不见她,但被云迟厉声打断。 “闭嘴!”云迟嗔怒道:“废什么话,还不快带我回去!” 萧关逢揽住云迟的腰肢往魔域飞行,云迟抬头看向他线条分明的硬朗下颌,无尽酸楚涌上心头。 “萧关逢,怎么办?” 萧关逢闻言垂眸,眼中蕴积疑惑。 “我又爱上你了,怎么办?”云迟蓦地笑开,“上一次,你抛弃了我,这一次,我不许。” (本章完) 第289章 命定 - 我家女仙太过多情 - 山羊吃胡萝卜 “我爱上你了,你还要将我推给别人吗?” 萧关逢闻言忘记了飞行,垂眸,似不敢相信般讷讷道:“你……爱我?” 狭长的眼尾微挑,奥古如渊深幽谷,看一眼便能将人吸入其中。 萧关逢震惊,心中欢喜,可想到祈善手腕与她一般无二的红色印记,那样难解的羁绊,深刻到不容忽视,又怕巨大惊喜背后是一场空欢喜。 云迟没想那么多,迫切的表达着。 “是!我爱你,心悦你,非你不可,哪怕只剩一天,一个时辰可活,我也想跟你在一起。萧关逢,不管你信不信,前生,今世,为了爱你我连命都豁出去不要了。现在,你可愿想起来?等你想起来,你会知道,我有多爱你,你又是多么爱我,还有我们的孩子……” 说道此处,云迟哽咽到泣不成声,却固执的一瞬不瞬盯着萧关逢。 从前种种历历在目,泪水模糊了视线,“萧关逢,我好想你,你回来吧,我有好多话想告诉你,我真的好想你,你回来好不好?” 相爱不能相守已经够令人难过,若是不能让对方知晓爱意,便是死了,也闭不上眼,她不要将满腔情意带进坟墓,不要将无尽遗憾带去来生。 永失所爱很苦,谁又知爱而不得不会更苦? 有限的生命,她要让他知道,他爱她,而她亦然,直到生命终点也只有他。 千言万语汇成一个“好”字,萧关逢将泪如雨下的云迟拥进怀里。 “云迟,你怎么了?”只消片刻,察觉怀中人呼吸加重颤抖不止,萧关逢刚询问出口,却见她脱力往下滑,于是急忙将她托住。 转瞬到了一处密林古树下。 眼见她将一颗仙力浓缩带着祈善气息的炽白小球拍入手腕,安抚了那根扭缩躁动的红线,萧关逢看向云迟逐渐恢复正常的神色,心中五味杂陈,但更多是担忧。 “还疼吗?” 满眼心疼从他眼中溢出,云迟扯出抹略显勉强的笑容,“疼。” 萧关逢立时不知所措,就听她气若游丝艰涩的说:“你亲亲我,亲亲也许能好点。” 夫君,你亲亲我,亲亲我就不痛了……低哑绵软的女声遽然钻入脑中,邈远如千里之外,又似近在眼前,唯一能确定的是,声音的主人是她。 她很痛苦,而他却无能为力。 深深的挫败感袭来,破碎不成章的零星片段也随之而来。 床榻、地板、草地、躺椅……更多时候在他怀里,一帧一幕皆是女子痛苦的蜷缩成一团的画面,单薄脆弱得如同一片枯叶、一粒尘埃,风一吹便散。 看不清女子的容貌,但他知道是她,他也如上次和今日一样,除了眼睁睁看着什么也做不了,救不了她,无法替她分担丝毫。 一次次,一回回。 她痛,他亦痛。 痛到深处,她便会央求。 要他抱,抱着又要亲。 单是亲吻不够,还会咬她。 直至昏厥。 “云迟!”萧关逢心痛到抽搐,甩开脑中纷杂的思绪,弯下脖子吻上。 辗转缠绵,极致温柔。 生死契受到祈善气息慰藉,刺痛并未持续太久,云迟沉浸在萧关逢呵护珍视的亲吻中,心口满得快兜不住,顿觉死亡似乎也没那么可怕。 “这是什么?”托起云迟的手腕,萧关逢终究没忍住问了出来。 “生死一线牵,因为它,我才知道自己有多爱你。” 云迟不无感怀看向发作后余韵未消红得滴血的细线,用玩笑的语气轻松道:“你看,命运替我安排了另一个人,而我偏偏逆天而行,偏要爱你。” “云迟!”萧关逢收紧手臂,心念道:云迟,我也爱你,无需惊心动魄,无需生死考验,光是不起眼的相处,日常点滴已足够刻骨铭心。 命定之人,一眼已胜千万载。 来到魔域深处,魔气笼盖天地。 沉入魔域沼泽底部,布设好结界,两人相对盘膝而坐。 本想侵入萧关逢神海唤醒他的记忆,现下神念无法离体,只能改变策略,云迟道:“祈善禁锢了我的神念,我放开神海让你进来,我来引导你的神魂。” 萧关逢点头,“嗯。” 将双手置于他掌中,在闭上眼睛前,云迟却又开始迟疑。 “上一世,你过的并不如意,死于非命,远不如现在逍遥自在,杀你之人远比你强大,也许你会再次丧命,此刻后悔还来得及。” 下了决断萧关逢便不会退缩,目睹过她哭着要他回来时伤心欲绝的模样,更不会后退半步,关于前生,无论甜蜜、沉重,他都想与她分担。 而且…… 恨他,欲杀他之人,会因为他忘却前尘而放过他吗? 念及此,萧关逢便道:“与你相识相知的过程弥足珍贵,未来如何我都不会后悔,且仇人仍在,嫣能置之不理?” 倒与云迟想法一致,几乎可以断定祈善是为杀他而来,早早防备很有必要。 所谓忆前世,需挖掘神魂深处的记忆,在神魂中重走一遍往昔之路。 唤醒前尘,仙人魔妖鬼皆不行,仙力、灵力、魔力、妖力、鬼力皆办不到,唯有凌驾众生的神力能达,启星之力属神力,有创造万物生灵之能,自然能窥见一个人的生生世世。 但神也不能左右人的思想,除非自愿,否则神也无法肆意侵入别人的神魂。 萧关逢的神魂之中。 两人手牵手,神念幻化的云迟通身亮起,星斑缭绕化成星光少女,在萧关逢神魂中信步缓行,走过为魔的今生,走进无边黑暗。 每走一步,星光便将黑暗驱散。 无数动态画面像一块块流光溢彩的五彩玻璃碎片,不断从两人眼前掠过,精彩纷呈演绎着一个人的一生。 理论上,越是深刻难以忘怀,越早看到。 前生的萧关逢波折重重,到死也没能与心爱之人见上一面,然而最先映入眼帘的却不是萧兰山家主的一生,而是一片深海。 一条通体橙红,生着一双透亮晶莹双翼的红鲤鱼,在乱石黑礁中游弋穿行。 躲过重重守卫,来到一处深海风格的雅致殿宇。 巨大珊瑚雕琢的罗汉椅上,俊美令人窒息的鲛人斜倚在上面,双目微阖,姿态慵懒,泛着荧光如星点闪烁的大尾巴随意的铺展于白玉台阶。 沿着磷光熠熠的长尾巴,巴掌大的小鲤鱼攀缘而上,辨不清是飞,还是游,停在鲛人的脸庞前。 “薄唇若霭、睫毛浓密纤长、鼻梁挺括,面部轮廓如峰如岳,通身贵气如圭如璋,果然像茗雨说的一样,郎艳独绝,凤仪无双。” 蹭了蹭鲛人垒块分明的腹肌,小鲤鱼甚是满意。 (本章完) 第290章 逢 - 我家女仙太过多情 - 山羊吃胡萝卜 鲛人的唇瓣。 很软…… 咬起来应该很舒服。 被唇上异样的触感惊动,鲛人蓦地睁开眼睛,就见生着透明双翼,比流光珊瑚还漂亮的小红鲤悬浮在眼前,正用两根触须碰他的嘴唇和鼻尖。 生双翼,触须长过身躯,轻而易举躲过重重守卫到了鲛人王的地盘,气息收敛得不泄丝毫,淫.邪贪色…… 古神龙幼崽! 可即便是古神龙一族,连龙王敖苍也不可能神不知鬼不觉靠近他,一条未化龙的幼崽是如何做到的? 鲛人古井无波的狭长凤目酝酿起探究的风暴。 “你醒啦。”小鲤鱼收回触须,看向鲛人的眼睛。 惊艳、惊喜、玩味多重感知和情绪油然而生。 此等风华绝色,尤其一双眼睛…… 神秘如避世幽谷,像佛陀真经广纳天地,令人忍不住想一探究竟。 不虚此行! 鲛人并不打算直接点破对方的身份,且看这只古神龙幼崽有何企图。 “你是谁?” “如何来到碧落涯?” 鲛人开口,小鲤鱼心头一震。 “都说上古蓝鲛歌喉动听,原来是真的。” 小鲤鱼围绕鲛人游了一圈,“你的声音真好听。” 然后又游了一圈,“长的更好看,比碧落海之上神界诸神还好看呐。” 鲛人觉得好笑。 古神龙幼崽夸人不过脑,真神姿容,连他,连古神龙一族龙王,连凤凰族长,也不可能得见,一条连触须都没发育成熟的龙族幼崽更不可能见过。 小鲤鱼对他的腹诽浑然不觉,振动翅膀欢快的飞了几圈停在鲛人尾巴上。 寻了个舒适位置,懒洋洋匐在上面。 “你先告诉我你叫什么?” 声音清脆稚嫩,天真单纯至极。 鲛人不喜旁人触碰,一股恶心直犯心口,正欲一尾巴将漂亮但讨厌的古神龙幼崽扫出碧落涯,倏地想到什么,硬生生强忍反胃任由她躺在自己鳞尾上,甚至极有耐心回答了她的问题。 “逢,相逢的逢。” “逢?”小鲤鱼仰着浑圆的脑袋,一动不动的鱼眼显得无辜质朴,“就一个字?” 鲛人逢默认。 小鲤鱼略微思忖,仰头道: “相逢红尘内,花前月下且相知,虽然只有一个字,风花雪月之意不减,倒与我的名字有异曲同工之妙—— “暖日迟迟花袅袅,竞春逐秋,且盼与君相逢,暮暮朝朝……我叫小迟,雌性,是条稳化龙的天骄鱼,五百二十岁,尚未婚配。” 逢一噎。 在他十几万年生命中,第一次被调戏,第一次被一条鱼理直气壮调戏。 知道龙族喜淫,却不知淫到此等程度。 连一条幼崽思想也…… “碧落涯不是尊贵的古神龙该来之处,请回!” 直截了当下达逐客令。 虽说有求于古神龙一族,但这条幼崽无论年齿、心智都太幼,他不想同一条无知幼鱼多费唇舌,也没有攀谈的兴致,不计较她私闯鲛人王宫已算是卖给老龙王一个面子,实在没必要好吃好喝供着条聒噪的幼崽来给自己添堵。 何况还是条“居心叵则”的淫鱼。 逢复闭上眼睛假寐。 思量如何说服老龙王打通碧落海与碧落涯。 揣着不良目的而来的小鲤鱼却不愿让他清静,一听要赶她走,立马不乐意。 “不行!”她疯狂摇头,鱼鳍支棱了起来,“我是离家出走,刚跑出来就灰溜溜回去,肯定会被父王母后和兄长们取笑,我不要!” 竟是龙王之女? 逢深感意外,睁眼,“你是敖苍的女儿?” 虽心有疑问,眼中仍风平浪静,不露半分情绪。 小鲤鱼头仰得更高,一脸骄傲。 “我乃古神龙之主敖苍最宝贝的小公主,神侍银泽是我兄长,你们上古蓝鲛一族,依仗古神龙一族施舍才得以在碧落涯偏安,理应感恩戴德,碧落海小公主驾到,合该三跪九叩,好生伺候才是。” 碧落涯是碧落海一角不假,但蓝鲛居住碧落涯是得水神茗雨恩赐,绝非古神龙一族慷慨赠予。 古神龙一族并非上古蓝鲛一族的恩人。 懒得理会她的孩子脾气,逢唤来一男一女两名仙力浑厚的鲛人,命他们“护送”碧落海小公主回龙宫。 眼见硬的行不通,小鲤鱼脑瓜一转改变策略。 用她不会转的溜黑小圆眼瞪了眼两个鲛人保镖,再看向鲛人王逢。 “本公主爱干净,如果你让我住在碧落涯,搞不好我一高兴或者一不高兴,在碧落涯放汪泉眼也说不准。” “你说什么?”逢摆正身子坐直。 “碧落涯海水流动滞缓,鱼虾外逃,鲛人面色暗黄,是泉眼出了问题吧?”云迟了然于胸道。 纵然瞧不出表情,也能想象出小鲤鱼此时“看穿一切”的居高临下。 逢尚未说话,两个鲛人却先紧张起来。 碧落涯泉眼枯竭上百年,蓝鲛一族倾尽全力也没办法救活,眼下只剩两个方法。 其一,求来新的泉眼。 其二,打通碧落涯和碧落海之间的屏障,让两域海水再次融为一体,碧落海不死,碧落涯就不会沉寂。 新泉眼需要天赋异禀的古神龙拔龙鳞以龙珠孕育,龙鳞不可再生,拔了龙鳞,龙也有了致命弱点,加之蕴养泉眼需要消耗龙珠精气,于龙也是极大损耗,寿命至少减去九成。 听说碧落海龙宫存有一汪未启用的泉眼,存放了上百万年,如此重要之物绝不可能给碧落涯。 更何况上古蓝鲛与古神龙一族还有旧怨。 若是硬抢…… 倒不是打不过古神龙一族,而是碧落海龙宫有神族设下的结界,布设结界的正是小鲤鱼口中的神侍兄长银泽。 神与仙,能力上相隔天堑,神心念一动便可灭仙全族。 青羽凤凰一族便是活生生的例子。 故此第一种方法肯定行不通。 至于第二种方法…… 需要龙王和鲛人王合力方能打破两域壁垒。 向龙王敖苍提过一回,对方要求上古蓝鲛一族称臣,要求蓝鲛一族所有鲛人断尾,进献鲛珠。 断尾,意味着失去繁殖能力。 失去鲛珠,意味着放弃绵长生命。 这两个条件无异于灭族。 上古蓝鲛一族绝无答应的可能。 可眼下,这位古神龙小公主却说要送碧落涯一汪泉眼。 若她所言当真,她是打算回去偷龙宫中那汪,还是打算化龙后自己蕴养? 无论哪种,都觉得她在信口开河。 更别提古神龙一族万年化龙,眼前小幼崽一看就不足千岁。 两个鲛人如是想。 逢身为鲛人王更不可能相信。 只当她年少无知口出戏言,朝两个鲛人使了个眼色,两个鲛人会意,手指一画施放出一颗泡泡将小红鲤包裹,打算采用强硬手段“送神”。 云迟见他不仅不信她,还命鲛人将她兜进气泡,被鄙视被无视的恼怒顿生。 双翅一振,击碎仙力化成的气泡。 鱼鳍一摆,以肉眼不可见的高速蹿至逢面前。 直视他的眼睛,悦耳清脆的音量拔高。 “别看我现在是条鱼,最多一个月我定化龙,以我的天资,不出十年定能养出泉眼,就算养不出泉眼,对古神龙龙王之女施以恩惠,感于蓝鲛一族收留之恩,父王也不至于做的太过,实在不行,还能用我挟制父王,要求他答应打通碧落海与碧落涯之间的通道。 “我可是他的心头肉。 “怎么算,收留我于蓝鲛一族都是百利而无一害。” (本章完) 第291章 目的 - 我家女仙太过多情 - 山羊吃胡萝卜 不费吹灰之力击破上古蓝鲛中战力佼佼者的结界,两名鲛人惊讶到目瞪口呆。 逢也很意外。 瞧他没有松动的意思,云迟打着弯儿怪气道:“莫不是……你怕自己把持不住,折服于本公主的魅力?” 还没缓过神的两个鲛人再次惊愕。 怎么感觉这位碧落海的小公主,有点不对劲? 鲛人的感情极为丰富,哪怕没有风花雪月方面的经验,对别人的暗示也能快速读懂。 连两个旁观者都看出不寻常,主角逢当然也能看出来。 从她出现,一言一行中并未掩饰真实来意。 直白! 堂而皇之! 不速之客碧落海小公主,龙角龙尾尚且没长出来的小幼崽,对他见色起意,欲与他发生点什么。 鲛人穷其一生。 要么不入尘世,不惹红尘。 一旦认定,便是一生一世,至死方休。 逢不认为他会被一条全无内涵、尚未长成的小红鲤吸引,不过她说的对,如今的上古蓝鲛一族,确实需要古神龙一族助力。 逢屏退下属。 怀揣着不大不小的目的,云迟在碧落涯安顿下来。 白日与逢同进同出,他看书她也看书,他修炼她也修炼。 夜里千方百计溜进他的寝宫,无数次被丢出寝宫没能打消她的积极性,反而越挫越勇。 左右她脸皮厚,不怕丢人。 反正在碧落涯,也没人认识她。 丢人的是碧落海小公主,不是星月神君。 …… 光阴荏苒,日月如梭。 一月之期悄然将至。 云迟明示暗示,献了一个月殷勤,在逢身上花的心思打破了她对一个男人最大的耐心和包容程度,但逢冷淡如故,压根没有软下来的苗头。 再一次碰了一鼻子灰,云迟回到逢给她准备的华丽蚌壳屋。 屏蔽外界干扰,用神念唤替她出主意的水神。 “茗雨!” 茗雨远在神界。 透过可观百万界域的水镜,瞧小红鲤垂头丧气瘫在蚌壳中,便知“阅人无数”的星月神君马失前蹄,在鲛人王身上栽了跟头。 “怎么样?”茗雨问道:“满不满意?” 就见小鲤鱼吐出一粒星斑。 水神美艳雍容的面容在星斑中活灵活现。 “勉强入眼吧,”云迟无精打采,“过于木讷,本神不想纡尊降贵讨好他了,打算直接带回去,碧落涯是你水神的地盘,通知你一声。” 不通知也成。 反正本就是送给她的礼物,强行带回并无不妥。 “仅仅勉强入眼值得你花一个月时间?”看穿一切的茗雨瘪瘪嘴,对某位口是心非的神君嗤之以鼻。 “再优越好看,不解风情,也入不了本神的眼。”云迟反驳道。 星月女神无往不利,打死不会承认自己无能。 “好好好,星月女神魅力天下第一行了吧。”茗雨敷衍了云迟一句,怕她当真胡来坏了计划,旋即劝道:“鲛人性烈,对伴侣忠诚不二,若非倾心相与,他们宁死不屈,你不要乱来。” 云迟不屑道:“本神不让他死,他能死成?” 惹怒她,被她一根手指碾死更现实些,不过被碾死前,清白也别想保住。 茗雨知道她做得出,当即有些心慌。 若是世间至情至性的上古蓝鲛也无法让星月女神放在心上,怕是再无人能动她的心。 “你不是想弄懂情爱到底有何魔力,不是想知道被人掏心掏肺爱慕是什么感觉吗?遇到一点点挫折便退缩,还是不是我认识的小迟,是不是言出必践的星月神君了?” 数月前。 星月神君最宠爱的神侍弥尔与一个小仙相恋叛出神界。 小仙与弥尔双双死于星月神君之手,临死前对高高在上的星月神君大加嘲讽。 说偌大神界,百万界域,无一人真心爱她星月神君,嘲笑她可悲可怜。 对此,星月神君雷霆震怒,屠尽九尾黑狐一族。 小仙前身是人族,屠杀不尽,在小仙待过的人界和仙界降下三年天罚。 云迟想了想。 半途而废确实不是她的作风。 再说她的胜负心已经被鲛人王激起,与睡他相比,让他臣服更令人期待。 但一个月不见一点成效,不仅没成效,反而让人家对她加倍避之不及,怎么想也不合常理。 “茗雨,我说……” 她思忖道:“有没有一种可能,人家根本不喜欢懵懂纯真的傻白甜,喜欢的是有权有势有能力,成熟妩媚的风情尤物呢?” 对茗雨制定的追爱基调,云迟由“五体投地”转为“深表怀疑。” 做足功课的茗雨不容人质疑,驳斥道:“鲛人久居深海,又鲜与旁族往来,涉及终身大事谨慎些无可厚非,放心吧,我统计过,十只求偶的上古蓝鲛中有九只半偏好心无城府的赤诚之人。” “再说了,你以为谁都像你星月神君,相好多到自己都记不清?” 茗雨无情拆台。 风月话本骨灰级爱好者加神界第一媒婆,关于两情相悦这种事,自然比从来嫌麻烦只走肾不走心的星月神君有发言权。 被揶揄多了,云迟也懒得计较,便道:“那就是施行方法可行性值得推敲。” 端茶倒水、送饭送花,毫无底线毫无原则的献殷勤,连她都嫌烦,整日为蓝鲛一族操碎心的鲛人王不烦才怪。 茗雨闻言跳脚。 “早送晨露鲜花,晚送灵鱼红霞,这是我根据鲛人习性喜好针对性拟定的方案,你自己偷懒执行不到位,反而怨方法不行!” 送一天歇三天的云迟:“……” 就听茗雨又道:“加快进程的办法也不是没有。” “说!”云迟显得极不耐烦。 “常言同生共死、生死相依、今生来世……”触及云迟喷火的眼睛,茗雨自行中断废话,直奔主题,“想让他火速爱上,欲罢不能,得下猛药。” 实操技巧高操、交心经历空白的星月神君:“什么猛药?” 茗雨道:“你得让他感动。” “本神起早贪黑,不远万里,一日跑十几个界域替他寻灵花、捕灵鱼,顽石也该感动化了——” 说到此处,云迟话锋一转,“上古蓝鲛比顽石还硬?” 一点不如九尾狐贴心可爱。 呸! 怎么又想起那只忘恩负义的偷腥狐! “他又不知道你为他奔波十几个界域!” 茗雨不以为然,继续道:“感动也是小感动,效率太慢。你得让他震惊,让他心疼,让他痛哭流涕,让他心生愧疚,让他无法忽视你的爱意,一旦他开始关注你,便离修成正果不远矣。” “惊心动魄、刻骨铭心的付出才最抓人,而且必须是他梦寐以求急需的付出。” 茗雨补充一句。 梦寐以求,急需…… 灵光一闪,云迟有了主意。 “茗雨,快给我凝个泉眼,要永不干涸的。” (本章完) 第292章 化龙 - 我家女仙太过多情 - 山羊吃胡萝卜 孕育一汪新泉眼几乎需要耗尽古神龙九成寿命。 普通古神龙还做不到,必须是天资绝伦,有机会晋升为神的无敌天骄龙。 但对掌管百万生灵界水域的茗雨真神来说,一汪新泉眼,弹指间就能蕴化出来。 用神念瞟了眼靠近尾腹部的某块鱼鳞。 水波状漩涡在橙色鳞片下若隐若现流淌,不仔细辨认看不出异常。 到时候就拔下这块鳞装装样子。 云迟相当满意,决定今天就化龙。 谁说古神龙幼崽万年跃龙门,五百二十岁同样可以。 法则天道,对假龙不管用。 对真神更不管用! 逢巡查海域回来,见出门前刚被赶出去的小红鲤去而复返,匐在琉璃书案上点开玉简津津有味品读。 碧落海这位小公主脸皮厚,本事却不小,鲛人王宫内除了他,没人是她的对手。 莫说寝宫,连他沐浴的寒潭她都硬闯过。 逢对此见怪不怪,视线落在悬在半空的鎏金文字和插图上。 上古蓝鲛钟爱的十二种交配姿势…… 待看清玉简中呈现的内容,逢控制不住红了耳根。 如此不正经的书,她从哪儿得来的? 不能再放任她待在碧落涯了,必须尽快送走。 逢担心某日入定修炼醒来后被人吃干抹净无处申冤…… 云迟看向门口。 她读完大半本专业内涵书卷正心痒痒,一身月牙白烙暗云纹锦袍的俊美男子缓步走来,气质清冷矜贵却不乏道骨仙风,放在神界也出挑得过分。 真想咬一口尝尝味儿。 不过她更喜欢他不穿衣裳露出漂亮大尾巴的样子。 可惜自打头回见面后他就藏起尾巴,把自己包裹得严严实实,沐浴都要穿上中衣。 也不知道防谁…… 愣神间,一个恍惚,巴掌大的小鲤鱼已经置于透明气泡被人托在掌中。 “你这是干嘛?”云迟不解。 “送你回去。”逢态度冷淡,度过一个月三不五时被调戏的日子,看厚脸皮小红鲤越看越碍眼。 知道这一日迟早会来,不曾想如此之快。 令人猝不及防…… 但一个月来他对碧落涯海水枯死一事焦心不已,都已经忍了一个月,不信他舍得送走与龙王敖苍谈判的唯一筹码。 “送走我就等于送走碧落涯的希望,我劝你仔细思量思量,别一失足成千古恨。” 对此云迟很自信。 逢没理她,抬脚往外走。 他在她身上下了阻碍化成人形的禁制。 敖苍摆明不愿给碧落涯活路,商量是商量不好的,倒不如威胁来得实在。 将她送回去,不出几日敖苍自会寻上门。 瞧他动了真格,云迟连珠炮似的急切道:“还有半个时辰我就化龙,确定不再等等?不用我来交换条件了?送走我你一定会后悔的……喂,先停下听我说完行不行?” 眨眼出了鲛人王宫。 以他的速度不用十个呼吸便可离开碧落涯。 还真是个固执的家伙。 若非茗雨说鲛人保护欲旺盛更喜欢小鸟依人型的,她肯定一拳敲晕了他。 “就算要送人家走,好歹等我把最后一件礼物送给你,我准备了一夜的……” 看出他态度坚决,已经学会服软曲线救国的云迟低声喃喃,声音心机的捎上哭腔,听起来既委屈又弱小无助。 “不必!”逢心如磐石。 呃…… 一如既往地不近人情。 不管了,她现在就化龙。 “我好难受,你看我肚子是不是在发光?” 逢低头一看。 只见小红鲤腹部发亮一闪一闪,浑厚龙息以漩涡状朝一点汇聚。 龙珠正在形成…… 竟当真要化龙。 过去一个月小红鲤给他带来的惊愕都不如此刻震惊,不足千年即化龙,丝毫不怀疑她有天分养出泉眼。 片刻之后。 巨大水幕拔地而起直通青霄,金光耀目的通天龙门轰隆升腾。 雷声霹雳,裹挟法则伟力的紫白色天雷劫从天而降,扭动、弯曲成可怖的弧度在龙门和水幕中闪烁。 一颗红点自海底游出。 小红鲤奋力振动双翼,鱼鳍快速扇动,顺连天水幕逆流而上,突破层层阻力,捱过电闪雷鸣,朝巍峨雄伟的金光龙门游去。 想象中的失败、重来、再失败、再重来……并未出现。 小红鲤一鼓作气,看起来并不艰难的轻松翻越那扇令无数水族望而却步的登天大门。 水幕回落,龙门下沉。 雷电隐退,碧空万里。 鲤跃龙门,脱胎换骨。 一声龙吟响彻苍穹,通身银白的小白龙忽上忽下翱翔九霄,往来于天地江河、山川平原,飞向隐于茫茫海面的一块礁石。 停在逢面前,扬了扬龙须,甩了甩尾巴。 小白龙傲娇道:“说了我要化龙,现在相信了吧。” 并不打算收留一条龙的逢:“既如此,也不必我相送,不要再来碧落涯。” 收到逐客令的云迟:“……” 屡战屡败锻炼出的强大心脏发挥了作用,她选择原谅他的不懂事。 迈着优雅矫健的步伐,云迟往前走了两步。 “这么漂亮的小白龙站在你面前,单纯可爱、不谙世事,你就没点别的想法?就没有一种渴望露出大尾巴一展风采的冲动?就不好奇我化成人形是何模样?” 逢脸上波澜不惊,对她化龙除了吃惊,并无任何其他想法,“没有。” 云迟轻声一笑。 眼睛晶亮,神采飞扬。 “你没有,”话头顿住,她扬起龙须扫了下逢的下颌,眼神戏谑,“我有。” 龙族喜淫,而鲛人忠贞。 何况逢将她看作心智不全的幼崽,从未真正将她说的话、做的事当做正常女子的示爱,只当她小孩子心性,受到天性驱使才对他纠缠不休,所以无论她做什么他都能泰然处之。 鲛人绝不会与龙族通婚。 若是云迟知道她屡次受挫皆因“龙族喜淫”和“年齿太幼”,非揪住茗雨暴揍一顿不可。 可惜她不知道。 迎上逢静若止水的眸光,只见日轮下小白龙鳞光闪耀,龙尾处突然光芒大盛,一片晶莹透亮的龙鳞自光芒中飘出,在逢错愕的目光中飘至他眼前悬浮。 第一次,逢看向云迟目光带上了认真。 他从未想过古神龙幼崽居然当真拔下龙鳞。 在他尚未反应过来时,连招呼也未打一声,毅然拔下尾鳞。 她到底知不知道龙鳞有多宝贵? 看起来是拔下一片龙鳞,但很快,剩下的龙鳞会相继脱落,直至一片不剩。 失去龙鳞保护,肉体会变得无比脆弱,修炼滞缓,无法承受任何一次天雷,也就永远无法施云布雨,更永远失去了荣登神界的机会。 云迟很满意他的反应。 “我说过要送你一汪泉眼,现在你不能赶我走了。” “你——”看着她拔鳞后虚弱的模样,连声音都在打颤,逢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心绪像被石头堵住般难以纾解。 “情爱之事,贵在‘情愿’,你所求之事,恕我不能满足。” 半晌,逢憋出这么句话。 拒绝之意表露无遗。 (本章完) 第293章 点子 - 我家女仙太过多情 - 山羊吃胡萝卜 “你不愿向我展示尾巴,没关系,待泉眼养成之日,你对我笑一笑,便算你付了报酬,银货两讫,两不相欠。” 淡淡失落从云迟眼中拂过,恰到好处反馈出主人的哀伤。 面对这样一个……明知不可为而为之,不计后果为他付出的人,逢再也做不到将她看成一个孩子。 距离云迟化龙过去两个月。 逢结束修炼睁开眼睛,就见小红鲤扑腾着双翼飘在他面前。 浑圆小巧的鱼脑袋上,蒲团大碧蓝泉眼悬在上面,流动的原活水汇成白雾蒸腾的漩涡。 以红鲤形态力克上古蓝鲛大能,不足千岁化龙,视前途为砂砾……从相识开始,她一直在打破他的认知,故此见她两个月养出泉眼,竟生出一种“理应如此”之感。 “送给你。”云迟脑袋一抛,身子往后一退,泉眼抛出。 逢接住泉眼,看向因消耗过大难以维持龙形态恢复成小鲤鱼的云迟,心脏不可遏制刺了一下。 龙鳞掉光,龙珠精气几乎耗尽。 一朝回到起点。 假装没注意逢复杂的眼神,云迟建议道:“快去试试新泉眼效果如何。” “嗯。”逢颔首,托着泉眼起身。 扑通! 云迟一头扎进泉眼中,放空气力,任由身子随着漩涡旋转一圈圈起伏飘荡。 在泉眼中躺平的云迟没有注意到鲛人嘴角一闪而逝的笑意。 海底洞穴的石莲花托盘中心孔洞黑黝黝的,已经很长时间没有干净海水涌出。 逢将新泉眼放在孔洞中。 短暂沉寂后,一束水柱冲天而起,从洞穴上方的空洞射出。 在泉眼中打盹的云迟也被带出洞穴,被动力十足的水柱冲得浑身骨头都散了架。 “啊啊啊!鲛人,你还有没有良心!” 怒气冲冲的喊叫随水柱远去,逢转身离开洞穴,心情莫名很愉悦。 笑意止不住。 愤愤不平的云迟骂咧咧回到王宫,经过漫长的思想斗争,终于说服自己在“能屈能伸”和“秋后算账”中选择了“秋后算账”。 君子报仇十年未晚,先搞到手再慢慢清算。 逢回到寝宫,见她迟迟未来找他算账,寻思是不是做的太过,想着要不要向她服个软,就见小红鲤从窗口钻进来,嘴里叼着一根小木棍。 云迟将筷子长的细木棍扔向书案,“拿起来。” 逢不明所以,心想这是什么报复手段,似乎造不成什么实质伤害。 在云迟催促下,逢依言捻起木棍。 “像这样。”云迟用鱼嘴拱了拱木棍,让木棍竖立。 就像拿着一枝花轻嗅一样。 事实上木棍还真是一根花枝。 “别眨眼,看好了啊。” 云迟扑腾双翼,朝银霜色木棍顶端吐出一个气泡。 气泡落在木棍顶端扎根,只见气泡包覆的木棍切口缓缓分裂,生长出一朵银霜色,透明花瓣层叠五六层,展幅像玉兰花一样大,看起来似梦幻真、缥缈玄幻的绝美花朵。 一摆尾,云迟从逢左手边游到右手边,又蹿到他的脸庞正前方。 乌黑的眼珠子透出灼灼光华。 “这叫凌霜花,海里没有的,好不好看?” 逢看向满怀期待的小红鲤。 不知为何,自从不将她看作小孩子,送花、送朝露、送灵鱼……这些带有明显企图的示好似乎也没那么令人反感。 细细看过、闻过、尝过之后,发现他送的东西大都不凡。 比如这凌霜花,他是第一次见。 “好看对不对?”不用逢回答,云迟从他的神情看出来他喜欢,趁热打铁道:“我觉得凌霜花像你,好看,动人心魄的好看。” 说着朝凌霜花吹了口气。 浅淡芳香逸散,香味儿清冽如初雪,低调高贵。 “不止好看,馨香内敛,只给懂它知它的人闻……我喜欢你的好看,也想了解你,不试试怎么知道不是命定中人呢,你说是吧?” “你是不是怕我化人后不好看,配不上你?唔……这倒是个问题,蕴养泉眼耗费太多精气,化人怕是还要一段时间,虽说我的父王母后和兄长都很好看,在小鲤鱼里我也算容貌出众,龙身英武霸气,但也难保化人时不会走形……” 逢将凌霜花放在一旁复闭上眼睛。 云迟自顾自絮絮叨叨半天,不确定他有没有听进去。 逢没有入定,心口异样的感觉让他不知如何面对,理智告诉他龙族不会是良配,何况她阅历尚浅,今日她可以为他的皮囊倾倒,明日便会为更优越的皮囊使出万般手段。 耳边安静下来,以为她说累睡着了,逢睁开眼睛。 无数气泡漂浮空中,将空旷的寝宫塞满,每颗气泡中都有一朵盛开的发微光的凌霜花。 夜明珠被罩住,偌大寝宫被浮动的凌霜花气泡点亮。 宛若置身梦中。 匐在书案一角专注吐泡泡的云迟,见他一瞬不瞬盯着无规则飘荡凌霜花气泡,心想不靠谱的茗雨总算想了个靠谱的点子。 蹲在他肩上陪他看了阵凌霜花气泡,云迟偷摸摸打了个哈欠。 打完哈欠,瞥了眼他认真的表情,脑中灵光闪过。 “听隼说你小时候总坐在礁石上看星星,正好我学了个新法术,你帮我看看。” 刚听她说完,就见其中一颗气泡中的凌霜花凝作一点。 满寝宫的凌霜花气泡都化作一颗颗忽明忽暗的星点,在漆黑的环境中铺展出一片夜空。 看完星空,云迟举一反三。 气泡再变。 一幅幅动态画面渐次轮转。 画面中,容色卓绝的男子,或坐、或立,或行、或止,或生一尾流光蓝尾,或生一双修长的人腿。 一动一静都是一个人。 若非记忆深刻,如何能刻画得惟妙惟肖? 逢不掀波澜的心脏,浪花起伏,汹涌澎湃,有什么东西在一下一下敲击心房。 刚想说两句应景话,一坨东西从肩头滑落…… 逢哭笑不得。 次日。 云迟在自己的华丽蚌壳屋醒来,发现裸奔了两个月的身子长出新的鱼鳞。 逢用死去鲛人留下的鳞,替她做了件“假衣服”。 就是这颜色…… 小红鲤变成了小蓝鲤。 “好丑。” 云迟嫌弃的扒了蓝色鱼鳞,继续裸奔,优哉游哉去问逢讨要泉眼的报酬。 (本章完) 第294章 负气 - 我家女仙太过多情 - 山羊吃胡萝卜 逢心神不宁,索性提前结束修炼。 看向散在长案上的几枚话本玉简愣愣出神。 几天前,碧落海的小公主正在读话本,问他,“话本里的神仙妖魔和人,连鬼,都是成双成对、卿卿我我,逢,等我化成人,也能抱你、亲你吗?” 短暂惊诧于她的直白后,他说:“不能。” “为什么?”云迟略感失望,振动双翼飞到逢面前凝视他狭长深邃的双眼,不信将近一年的努力全无成效。 若当真心如止水,为何看她的眼神越来越柔软? 逢放下书简,回望过来,“你我非是伴侣。” 云迟心想有戏,急忙追问:“你觉得伴侣间才能做这样的事?” 见他未否认,又道:“你把我当成伴侣不就行了?” “但你不是。”逢斩钉截铁道。 “我可以是。”敛去平日的漫不经心,云迟难得认真,“我喜欢你。” 听到她更加直白的说喜欢,饶是逢刻意克制,心跳仍漏掉两拍,但与龙族结合,他没有自信,怕她的喜欢来如骤雨去如疾风,像现在这样静静陪伴便很好。 等到哪一日她厌倦腻烦了,分别来临,他也不会太难过。 “你不可以。” 怕她继续刨根究底,逢补充一句,“你是碧落涯的恩人,却不是我心中所属。” “你对我越来越纵容,全因我送你一汪泉眼?”没有听到满意的答案,云迟的语气霎时冷却下来。 察觉到她的不悦,逢下意识想否认,然而出口的话却变成生冷的一句,“是。” “我为你蜕龙鳞,放弃绵长生命,充其量只能活个几万年,换不来真心……既如此,送出的恩,我要你还。” 逢不假思索道:“好。” 云迟冷漠道:“我要你的鲛珠,要你也休想享受亘古寿岁,要你死在我前面,否则我郁气难消。” “可以。”逢冷静如初,眉头也没皱一下。 “若你能解气,现在便能取了我的命,碧落涯欠你,我欠你,以命偿命。” “宁愿死也不愿接纳我……”云迟被气笑,“好,好,好个不畏生死、大义凛然,不愧是鲛人之主,你很好!” 说完,深深看了他一眼,扬长而去。 思绪收敛,逢起身走向书案,拿起一枚玉简。 想了想,终究没忍住往玉简中输入仙力,图文并茂的话本内容呈现。 …… 气冲冲离开碧落涯,云迟并未回神界,而是去了万妖界妖神的居所。 同时也是妖神诞生的地方。 神界规矩森严,气氛冷肃,妖神不喜,故此久居万妖界。 “星月女神数千年不曾来我这雾始山,稀客,稀客啊。” 瞧云迟面色不佳,妖神手肘抵地拳头顶住侧脑,半躺在白狐皮毛上,贱兮兮调笑:“这一身要大开杀戒的气焰,怎么,同主神打赌又输了?” “跟他没关系。”想起打了几千万年赌,回回输给祈善,云迟心情更郁闷。 “哦?”妖神来了兴趣,将垂至胸前的一缕紫发撩至后背,摆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 “我看上一个人。”云迟烦闷的兀自灌了口酒。 “天地间还有让星月女神吃瘪的能人?”妖神兴趣勃勃,改侧卧为盘腿坐,“那我可得见见。” 就知道这厮会落井下石! 若放在平时,云迟早一拳挥在妖神日日保养的脸上,但现在—— 忍! 她是来取经,不是来抬杠的。 “我要他心甘情愿臣服,你爱过人,也被人爱过,你给我想个办法。” 妖神以为自己听错、听岔。 从前不都是看上哪个,绝不多说半句废话,自愿最好,若是不愿,直接用神力控制,让不愿也变成愿的么? 高高在上的真神,万物主宰,素来我行我素,什么时候变得会考虑人家愿不愿了? 真真稀罕、稀奇。 “你想要他的心,爱上了?” 若是有情人,妖神乐意促成。 然而,云迟却像听到天大的笑话,忍不住冷笑。 “爱?一个鲛人,岂配!不过是好奇有人真心爱着是何滋味,竟能让人忘却生死,不惜惹怒真神,哪怕付出全族性命。” 星月女神被人撬了墙角,一怒之下屠尽九尾黑狐一族,此事妖神也有所耳闻,当下了然。 “鲛人忠贞,是世间最干净纯粹的种族,你何苦害他?” 至情至性的鲛人,唯有另一个至真至纯的鲛人方能相配。 配有心无肝的星月女神,妖神替鲛人感到惋惜,“严格算起来,鲛人也算妖神子民,你换一个去祸害吧,鲛人,会出事。” 满心相系,真情交付,到头来却发现爱上一个谎言,何其悲苦。 伴侣逝去,鲛人鲜少独活。 若遇负心人,鲛人几乎都会选择破釜沉舟,要么伤情之下万念俱灰,要么拉对方一同赴死。 “能出什么事儿?再说若非鲛人忠贞,我也挑不中……”看向妖神,云迟心思一转,“我在他身上花了那么多心思,也有几分真意,未来之事,最是无常,说不准星月女神也有大婚的一日。” “哦?”妖神往后仰了仰身子,“素来嫌繁琐的星月女神花了心思,说来听听,都花了些什么心思?” 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妖神怜惜有情人,云迟故意挑拣妖神爱听的说,尽量让自己表现得对鲛人上了心,顺带把逢如何对她也说了说。 妖神听罢,笑眯眯看向眼底闪烁着狡黠的云迟,低低一笑。 “星月,你知不知道,你每回说谎,无论说多少句,从来不眨眼?” 云迟一愣。 被戳破谎言,当下面子有些挂不住,像只炸毛狐狸,“爱信不信!” 见她生气,妖神笑言:“好好好,我信,我信行了吧?” “那还不赶紧支招,让我早日抱得美人归?”云迟没好气道。 若非茗雨没用,她何须来求妖神? 回去要好好说一说茗雨。 话本子都看到狗肚子里去了吧! 果然没有切身经验,给出的建议都是纸上谈兵,不见得有用。 什么送花送温暖施恩苦肉计,全是昏招。 妖神淡定的啜了一小口酒,慢吞吞道:“情爱之事,千般手段万般花招皆是徒劳,唯有‘真心’二字,星月,你既说你有几分看重那鲛人,那便拿出你的真心,告诉他你的真实身份,用真心换真心。” 闻言,云迟目光晦暗不明看向妖神。 半晌,不屑道:“说了句废话。” 旋即提起酒壶咕噜喝了两口,拍屁股走人。 妖神看了看被抛下高台尚未落地的酒壶,将目光投向隐没如云层的一点星芒,低低一笑。 一边自言自语。 一边变出一壶新的酒,自饮自酌。 “傻星月,何须我支招,那鲛人已然是你的囊中之物。唉,只是可怜那鲛人,一腔真情终是错付流水,有得苦头吃喽!” (本章完) 第295章 柳暗花明 - 我家女仙太过多情 - 山羊吃胡萝卜 看完云迟留下的话本玉简。 逢取出一堆花里胡哨的小玩意。 大多数是花,虽然过去很长时间,因为用心保存,还像刚摘下来一样鲜嫩娇艳。 一件件,都是她的心意。 一件件看下来,回想起当时的情景,或温馨,或诙谐。 逢抑制不住扬起嘴角。 纵然极力否认,极力忍耐,也不得不承认,古神龙小公主,尚未化成人,却已走进他心里,让他割舍不下。 短短几日,逢尝到了思念的苦。 想起来她身上还有他种下阻碍化人的禁制,逢收起堆成小山的礼物,身形一闪出了寝宫。 去向她道歉。 将她带回来。 龙族又如何?将她绑在身边长长久久,让她只看他一人,日日陪伴她,必不会让她感到孤寂,不叫她有变心的机会。 然而,刚出碧落涯,却见与碧落涯毗邻而居的山猫一族,在山猫王带领下气势汹汹朝碧落涯而来。 来者不善! 山猫一族喜捕食鲛人,血脉纯正的上古蓝鲛更得青睐,与碧落涯征战不断。 但自从山猫王被逢废去仙力,山猫一族夹起尾巴做人,已经三万多年未曾滋扰上古蓝鲛一族。 而此刻,长着两撮八字须的黑脸山猫王通身金光护体,仙力更胜从前。 逢吃惊之余,微微蹙眉。 很快,上古蓝鲛一族闻讯倾巢而出。 与山猫一族对垒碧落涯之外,风平浪静的碧蓝海面,大战一触即发。 双方并未陷入死战、混战,向来习惯以多欺少的山猫王破天荒提议双方首领决战。 逢自然求之不得。 他曾数次打败山猫王,哪怕山猫王今非昔比,他也不惧。 然而,这一次,他失算了,山猫王的实力比看起来更加深厚,像是重新投了一遍胎,实力超过从前十倍不止,招招凶悍,招招致命,直取要害。 山猫一族的小弟们摇旗呐喊,助威声此起彼伏。 数百招仙力碰撞,强者威压惊动了碧落海古神龙一族,精明的龙王伺机而动,打算坐收渔翁之利,待上古蓝鲛与山猫族两败俱伤,将其双双铲除。 久战之下,逢逐渐体力不支,观战的上古蓝鲛一族惴惴不安。 眼见山猫王挥动手杖甩出一连串金光勃发的仙力球奔腾向自家首领,威力空前巨大,发出的威能抽空一大片海域上方的空气,鲛人们再也坐不住,像飞蛾扑火,朝高空飞去。 纵使灰飞烟灭,也要以身护主。 但…… 一道火红光影倏忽从天而降,先他们一步挡在逢面前。 山猫王发动的攻击与红光相撞,震天动地的余波四散弹开,将山猫一族和上古蓝鲛一族,以及暗中窥视的古神龙一族震飞。 而山猫王也被红光强悍无匹的反击重伤,仓皇而逃。 逢从阵痛中找回神志,飞身扑向急速下坠的红影,在小红鲤坠入海中前,将飘零如残风的小鱼接在掌中。 看着仙脉寸断,气若游丝,随时会香消玉殒的小红鲤,逢心痛难当。 焦急的呼唤着她的名字,失去的恐惧将他吞噬。 来不及思考,等不及返回碧落涯,就那么吐出鲛珠,献了出去。 鲛人失去鲛珠,不消百年,便会老去,死去,消弭于世间。 但他顾不上那许多,顾不上自己的命,唯有让她活下来一个念头。 原来,情根深种时,从来不挑时候。 直到这一刻,逢才真正意识到她对他何其重要。 鲛珠蕴藏鲛人全部仙力,鲛人王的鲛珠可称起死回生的神药。 幽蓝鲛珠从口入体,荧光氤氲笼罩。 破碎的仙脉重新连接,小红鲤逐渐恢复生机。 逢松了口气,露出一抹欣喜的笑容,带着小红鲤返回碧落涯,将她小心翼翼安置在自己榻上,在她耳边说了许多话。 “……等你化成人,我许你可以抱我、亲我。” 当逢轻柔的说到这句,假装昏迷的云迟立刻蹦起来,在逢处于惊愕未反应过来时,用嘴蹭了蹭逢的脖子,“我听到了,不许骗我。” 偷偷替她解了阻碍化人的禁制的逢结结巴巴道:“你……你听到什么?” 蹭够了脖子,云迟轻快在逢身边绕了一圈。 “我听到你说后悔把我气走,听到你说不喜欢我是口是心非,听到你说想与我一生一世,听到你说只要我醒过来就随我怎么样……还有,听到你说可以抱你、亲你。” 竟、竟全听到了,这…… 逢尴尬的错开目光,登时面红耳赤。 他以为她不省人事才说的,他失去鲛珠,虽然还能苟延残喘数十年,于凡人不算短暂,但对她来说不过眨眼,一生一世终将是奢望。 所以话虽如此说,但他并不打算同她在一起,不愿她在享受转瞬即逝的幸福后,独自迎面漫长的孤独。 可现下被她听到,该如何反驳? 逢苦恼。 进退两难。 逢还在想应对方案,肩膀忽地一沉。 低头一看。 杏眼灵动,如清波荡漾,面容绝色,比碧落涯最美的雌性鲛人更美的曼妙女子,睁着大眼睛,一丝不挂搂住他的脖子,笑盈盈看向他。 “好看吗?”被他惊艳、惊讶到失语的模样取悦,云迟忍不住调侃。 逢慌乱的别过脸,不敢再看。 与此同时,薄如蝉翼但一点也不透的浅粉色裙装裹住软若春水的胴体。 云迟看了看仙气飘飘的衣裙,以为是哪个雌性鲛人的,不满嘟囔,“别人的衣服,我才不要穿。” 说着,掐诀打算扒掉。 逢下意识摁住她的手,碰到嫩滑柔软的肌肤,手指好似被烫到,又惊慌失措弹开,总觉得未经准许贸然触碰,是对她的唐突和亵渎。 “不是旁人的,是我替你准备的。” 逢不敢正眼看她,僵硬的看向门口。 “哦?”云迟偏头,迎上他的正脸,调皮的眨了下眼睛,“看来你真的是口是心非,连衣裳都提前备好了,是不是日日盼着我化人?” 其实,云迟知道他在她身上种下禁制,因为觉得无关紧要,便没用点破。 逢脸皮薄,沉默不语。 目光再次躲开。 有想过她化人后容貌不俗,却不曾想这般倾城绝代。 身上隐约还藏着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威压,让人不自觉联想到“高贵”“神秘”“圣洁”,一瞬间,逢心头甚至产生一种错觉,仿佛活在传说中的神灵出现在眼前。 “看着我。”云迟捧着他的脸摆正,一本正经问道:“那么现在,可以了吗?” 逢明白她说的是什么。 她再问是否可以抱他、亲他。 逢郑重答道:“尚未成婚,不可。” 云迟轻笑,“我不怕吃亏。” “我怕。”确定了心意,逢不愿她受一丝一毫委屈和伤害,他活不长,何必开始。 “我都不怕,你怕什么?”真是别扭又善变的男人,云迟耐心见底。 逢却更为真挚,“小迟,我希望你快乐,永远快乐,此等亲密之事,非名正言顺的伴侣不可为,我要为你负责。” 原谅生命所剩无几,无法宣之于口。 当务之急,只能暂时稳住她,再慢慢疏远,像上次一样,寻机赶走她,而他再悄无声息离去,不叫她有负担。 云迟才不管,飞快碰了下他的唇。 “没有抱过、亲过、睡过,怎么负责,哪有责让你负?” “你——”没想到她胆大至此,逢惊讶不已。 “就算只有一天时间,我也愿意,逢,我爱慕你、心仪你,渴望得到你、占有你,也愿意将自己交付给你。为你,我情愿舍弃生命,你也一样,不是么?一天、一年、百年、千万年,又有什么关系?” 顿了顿,云迟继续道:“不争永远,只争朝夕,我不介意。” 逢震惊,瞳孔微微放大,“你知道?” “是,我知道。”云迟并不否认,“当时我尚未彻底陷入昏睡,我知道你用鲛珠救了我。” “小迟,你有漫长岁月,而我只剩匆忙数十年。” 逢心中苦涩。 岂料云迟淡淡一笑,似取笑,却很温柔道:“傻瓜,半颗鲛珠足够保我性命,我还你半颗,你我不都能再活许多万年么,兴许还能同年同月同日共赴死呢。” “小迟……”想通后的逢,顿觉柳暗花明,除了喃喃云迟的名字,旁的一个字也说不出。 气息贴近,云迟拉过逢的手环住自己腰肢。 待重新攀上他的脖颈,嘴唇擦过他软绵绵的薄唇,轻声低语,“闭上眼睛,吻我。” (本章完) 第296章 谢谢 - 我家女仙太过多情 - 山羊吃胡萝卜 云迟亲了亲逢的唇缝,满脸笑意、期待。 逢喉咙滚动。 他想。 但没有动。 手臂环住她的腰肢,规矩得像个拘谨的小孩,呼吸逐渐错乱,被他克制下来。 “嗯?”云迟微微偏头,不解的盯着他。 “小迟,谢谢你。” 他说。 “谢我做什么?”努力了将近一年,箭在弦上这人却安分得不行,云迟想咆哮。 她可没多少耐心。 “谢谢你出现。”逢郑重其事,他从未想过爱一个人是如此容易。 甜蜜。 又心痒痒。 云迟低低地笑。 逢看晃了眼,好似有光照进深海。 她的眼睛很圆很大,笑起来的时候眼角微挑,看起来无辜单纯又俏皮魅惑。 特别迷人。 也特别让人信奈。 “我才要谢你,”云迟顿了顿,鼻子蹭了蹭他修长的脖子,狡黠的用舌尖撩了一下,“谢谢你生的这么好看。” 逢从她的语气中品出了不正经的味道。 显然只有他一个人在煽情。 耳垂被咬住,女子软糯甜腻的嗓音穿透耳膜,“谢,光说可不行,你是不是不会……不会我教你。” 逢听着她绕着弯儿软绵绵的嗓音,心口酥酥的,好像有一只小猫在挠。 逢装傻,假装听不懂,打算说一说他认为当务之急必须要做的另一件事。 但耳朵颈窝处传来的啧啧之声让他无法静下心。 逢将专心引诱他的云迟推起来,让她不得不与他对视,“小迟,不可以。” “为什么不可以?你喜欢我,我喜欢你,两情相悦,怎么就不可以?” 莫名有一种煮熟的鸭子要飞了的恼火,火气轻易就被吊了起来,云迟是靠他这张脸才勉力忍住暴走的冲动。 觉得他太矫情。 人有时候就是这样。 没有得到的时候有无穷无尽的耐心和精力,一旦确认了某种关系,立马想要索取报酬,否则会觉得之前的付出不值当。 逢敏锐的察觉到她的不悦,“生气了?” 云迟白了他一眼,“我以为你看不出来!你知不知道,如果不是——” 差点说漏嘴! 虽说觊觎人家美貌是事实,不过事业尚未成功,不宜过早暴露。 万一人家介意,刚确认关系就分道扬镳怎么办。 猛吸一口气,云迟极力忍住不让自己发火。 逢知道她气恼的点,也知道她的小心思,但他与她不同,她才刚化人,心智不成熟,但他活了十几万年,不得不替她多做考虑。 主要是鲛人十分看重仪式,认为不成婚名不正言不顺。 名不正言不顺怎么能私下苟合呢? “明日,我们去碧落海,找你父王。”改环腰为握住她的手,逢温声建议。 “找他做什么?”云迟拼力耐着性子。 逢目光错开了一瞬,耳根发热,有点不自在,“成婚之事,总要征求你父王母后同意。” 古神龙一族与上古蓝鲛一族之间的恩怨,从前他可以不在乎,但有了她,他愿意向敖苍低头,只要对方准许他们成婚。 “成……成婚?”乍然听到“成婚”,云迟受到不小的惊吓。 在她的认知中,成婚不是爱意的表现,而是一道枷锁,会锁住自由和惬意,认识的人里也没有成婚的。 逢没有错过她眼里一闪而逝的抵触。 认知到她可能不愿,眸光一下子暗淡,“你不愿与我一生一世?” “一生一世也不一定要成婚,成婚多累。”没有哪个神会蠢到同人成婚,给自己带来无止境的麻烦,云迟不蠢,自然不愿意,尤其对方身份还低微,根本配不上高高在上的真神。 原来是嫌累,不是不愿意。 逢松了口气,笑容和煦,“我来办,不会让你累到。” 云迟不说话,逢重新将她捞进怀里,下巴抵在她的头顶,“等我们成婚后,你想去哪儿,我都陪你。” “可是我不想成婚。” 闷闷的声音从怀里传来,逢动情的畅想戛然而止,垂头定睛看她,虽然心中失落,仍态度温和,“为何?” “我才五百多岁。” 果然还是个孩子…… 逢充分理解。 与他十几万年的人生经验相比,她确实太过稚嫩,不想一化人就成婚也属正常。 但是不成婚,万一她移情别恋怎么办? 逢不想退步,心思一转,“你不是想……成婚后,我一定满足你。” 逢梗着脖子红着脸说完。 单论脸皮厚,他怕是再修炼一百万年也厚不过她。 “不行!” 云迟将逢推倒。 手指相扣将他的双手压至肩膀两侧,似笑非笑,“先试用,我满意了再谈成婚。” 逢犟不过她。 (本章完) 第297章 造次 - 我家女仙太过多情 - 山羊吃胡萝卜 云迟把逢压在榻上,不由分说啃他的嘴。 逢只象征性抵抗了一下便卸去满身力气,配合她动作。 这种感觉太微妙,让人心动不已。 逢浑身颤动。 面对心仪之人靠近,原则、底线就像一阵风,哈口气就能吹散。 他已经完全忘记自己说过成婚后才能办那事儿的话。 云迟正埋头啃他的脖子,察觉到他的手开始不老实,扒衣服的动作一顿,忍不住咬他的耳垂,“假正经!” 撩起了火,她却兀地停下,起身退开了些距离。 逢被她一句“假正经”调侃得无地自容,蠕动了下嘴唇想反驳,肿胀感充斥唇瓣和舌尖,回味了下自个儿方才的反应,发现她说的挺对。 逢羞愧,微微偏头将目光投降珊瑚摆件又被掰了回来。 云迟伏在他硬邦邦的胸膛上,双手捧着他的脸,目光所及这个男人的鼻子眼睛嘴,脸颊、眉毛、身材,无一处不是长在她的心尖上,完全迎合她的审美和喜好。 好看到星辰无光天地失色。 突然就觉得合该找个风和日丽、百鸟朝凤的好日子,纵然没有洞房花烛,绮丽浪漫的氛围也不能少。 挖空心思奋斗大半年,随随便便似乎对不起长时间的努力。 “看在你这么乖的份儿上,暂且放过你。” 在他唇上快速啄了一口,云迟起身下榻。 身上的压迫感撤去,逢松了口气的同时一阵失落。 …… 另一头,落荒而逃的山猫王叫云迟那一震打回原形,被徒子徒孙带回了老巢。 仙力恢复不到一天,又一次失去。 肥圆但矫健的黑猫很沮丧。 生无可恋。 想哭。 控制不住发牢骚,“那个鲛人,命怎么那么好,就差一点,就差一点本王就能吃了他,我太难了,我的仙力,我的仙力啊……” 耐着性子听山猫王抱怨的小黄猫用肉嘟嘟的爪子挠耳朵,又不敢做得太过,只敢趁山猫王仰天长啸间隙安慰一下遭罪的双耳。 为了让自家大王好受点,山猫一族都贴心的化作原形。 也是不容易。 等山猫王消停一些,小黄猫才道:“大王,上神不是说碾压,随便打吗?” 他家大王的仙力是神君赐还的,还以为无敌呢…… 哼,神也会骗猫。 山猫王一噎,回想了一下。 “那鲛人确实被本王一根猫爪压制,你看他当时多可怜,叫天不应叫地不灵,想想本王就心情舒畅。” 小黄猫看向莫名自信起来的自家大王。 两个邻居,古神龙和上古蓝鲛都骂山猫王弱智,看来还是有些道理的…… “可是大王,现在是你仙骨受损仙力流失,那鲛人好好的。” 小黄猫已经放弃拯救自家大王的智商,但该提醒的还是要提醒到位。 这是山猫一族智囊团的觉悟! 大王可以蠢,但他不能蠢。 山猫王又是一噎,“也许神君的神力……只对上古蓝鲛有用……嘶,对了,当时太快本王没看清,打败本王的好像是条鱼?” “不是鱼,是古神龙幼崽。” 幼崽怎么可能战胜神力加持的本大王?山猫王略显呆萌的圆眼睛露出凶狠,“可恶!敖苍狗贼,趁人之危!” 一定是敖苍假扮幼崽偷袭! 敢做不敢当的淫龙! 想坐收渔利……做梦! 他是得神君青睐的未来神侍,等神君再次莅临,等他恢复仙力,第一个挑了敖苍狗贼的龙筋下酒,等着吧! “神君,您睁眼看看吧,您的山猫神侍被欺负了啊!” 山猫王前爪伸出做匍匐状。 无比虔诚…… “阿嚏!” 正在美滋滋欣赏漂亮鲛人尾巴的云迟狠狠打了个喷嚏。 逢跟着紧张的询问:“怎么了?” 已经感知到自己被山猫王念叨的云迟心虚,揉了揉鼻子掩饰,“没事,估计有人想我呢。对了,那山猫一族你打算怎么办?” 逢略一思忖,“山猫王仙力被废,已经对上古蓝鲛构不成威胁。” 云迟听出他的言外之意,不太赞同,决定劝一劝。 “山猫一族可是要吃你们,只废了一个山猫王,你就不打算追究了?没听说过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优柔寡断可不是什么好品质。” 对此逢与她的看法不尽相同。 “山猫一族耽于口腹之欲,纵然为仙也无法摆脱凡人凡兽的贪嗔痴,也实属无奈,是有缘由。” 非但不怪罪,反而替迫害上古蓝鲛的人说话,云迟觉得这鲛人多多少少有点问题,“什么缘由?” “数百万年前,山猫一族出过一位神侍。” “就他们那样,还能出神侍?” 云迟来了兴致。 不是她看不起山猫一族,实在是神界是有门槛的,以她的经验,山猫一族端看长相就入不了诸神的眼。 神界挑神侍不光看仙力还看相貌,同为上古遗族,逢自然略有耳闻。 他猜测云迟之所以发出不屑的口吻,也是知道神界选人的标准,当即解释道: “作为上古遗族,山猫一族与古神龙和上古蓝鲛,以及青羽凤凰、九尾狐一样天生出众,容貌和仙力皆不逊色,之所以变成如今这样,相传是那位神侍在神界触怒了神君,遭到诅咒,神剥夺了山猫一族优越的长相,并罚他们永世为食物奔波,直到某一代化仙为凡,彻底从后古仙界消弭。” 生而为仙,却必须如同凡人凡兽一日三餐不断,着实也可悲。 神界统共几十个神,真神更是只有九位,这事儿,云迟倒真没听说过。 “是哪位神君?” 逢摇头,“不知。” 神明高不可攀,岂是他能揣测的。 对逢的回答,云迟表示理解,“那他们犯了什么错?” 一边问,一边想降下神罚的这位仁兄也太仁慈了些。 神权不可僭越,更不可挑衅,只是剥夺后代子孙容貌和罚他们徒生妄念慢慢磨灭仙格,也太轻了点。 应该立刻、马上赏赐一个灭族大礼包。 逢还是摇头,“不知。” 云迟“嗯”了声,“那他们怎么专吃鱼虾和鲛人?” 迎上云迟求知欲爆棚的热烈目光,逢晃了晃神,嗫嚅道:“后古仙界,水族实力不敌凤凰、狐族、饕餮这些岸上种族,久而久之,山猫一族后代便习惯了以水族为食,当然,水族之中,诸如古神龙、黑蛟、赤练这些强悍的种族,他们也不敢惹。” 弱肉强食,诸界适用。 “原来是欺善怕恶!”云迟了然,“打不过人家凤凰狐族,就强迫自己热爱鱼虾,山猫一族还挺会自我安慰。” “后古仙界早已脱离口腹之欲的低级追求,山猫族这个异类,你们怎么没灭了他们?” 逢没注意她用的是“你们”。 “古神龙一族与上古蓝鲛都不必为食物而绞尽脑汁,同样无一日安宁,其他种族也是一样。” 消除一个欲望,必然有另一个欲望出现驱使人为之劳心费神,实在没必要因为山猫一族要吃食物便群起而攻之。 再说,山猫一族繁衍能力强大,真打起来,战力天花板古神龙一族和火凤凰一族也未必能占得便宜。 反正上古蓝鲛绝不敢说随随便便灭人家全族的大话。 云迟想了想,认同道:“嗯,说的也有道理。管他呢,反正山猫王废了,小猫咪们肚子饿了也只能吃鱼鱼虾虾,不吃你就成。” 逢意味深长看她一眼,“你也是鱼。” “我是龙。”云迟不服。 逢想说“你龙珠精气受损,化不了龙”,旋即想起她不能化龙的原因,心中愧疚,便附和道:“对,你是龙,他们不敢造次。” (本章完) 第298章 胡说 - 我家女仙太过多情 - 山羊吃胡萝卜 云迟和逢之间的关系有了突破性进展,水神茗雨自诩军师,一直关注着他们的动态。 “星月女神春光明媚,红光灿烂,恭喜恭喜啊,得偿所愿。” 透过水镜,水神满眼含笑前来围观,发出敷衍的道贺。 云迟自动屏蔽她“不怀好意”的揶揄。 抱得美人归,她心情好,面对赤裸裸的调侃,当然选择原谅。 “同喜同喜,恭喜水神又促成一段佳话。” 云迟摆弄着映出水神面孔的星斑。 圆形星斑被捏成花朵的形状。 “怎么样,滋味不错吧?”水神像个好奇宝宝眨巴两下大眼睛。 云迟回想了下和逢亲吻的感觉。 “嗯,还不错!美妙绝伦,欲仙欲死。我好像有点理解凡人为何常说‘只羡鸳鸯不羡仙’了,你要不要也找个人试试?说真的,感觉真的很不一样。” “我倒是想,可惜人家瞧不上……”水神小声嘟囔,神情一瞬间落寞。 “你说什么?”云迟没听清水神的嘟囔。 “没什么!”水神恢复笑容,眼中已不见伤感失落,“休想撺掇我,本水神早已心许苍生,卿卿我我之事劳心费神,不符合本神泽披苍生的光辉形象。” 云迟送给水神一个鄙夷的斜眼。 “得了吧!虚伪!当初一夜召三个的难道是我?” 水神年少时撞见云迟与人接吻,一时心痒,回去寻觅了几个,结果运气不佳,第一个感受不好,接着找了第二个,然后还是不适应,连召三个也没体会到云迟口中的飘飘欲仙。 放纵其实也就那一次,偏偏唯一的一次让云迟知道了,借此嘲笑了她几百万年。 果然,云迟这么一说,水神立刻涨红了脸。 嗔怪:“还不是你把那啥说的多么好,云小迟,你不许再提了,尤其不许在主神面前提,再提我跟你绝交!” 对水神的威胁,云迟浑不在意,反而贱兮兮调笑。 “清冷佳人水神的光辉事迹岂能埋没,那我也太不尽责了,放心,作为挚友,我一定让你的形象丰满起来……至少也得传遍神界是不是?哈哈哈!” 水神知道她在开玩笑,要宣扬早就人尽皆知了,但还是没来由一阵心慌。 万一哪天她没忍住…… 不敢想象主神知道洁身自爱的水神曾经……会是什么表情。 “云小迟!” 水神警告的眼神凶神恶煞。 “急了急了!茗雨,我可太喜欢看你急眼的模样了,真有意思。” 云迟哈哈笑,没有半点忌惮和顾忌。 直到水神憋得快挤出眼泪才有所收敛。 “好啦,别哭嘛,我开开玩笑,哪里真舍得破坏你的名声,声名狼藉,有我一个就够了,我们水神要永远至高无上、冰清玉洁、不染纤尘。” 云迟诚心认错。 水神面色恢复了些,将话题拐回来。 “鲛人付出了真心,那你呢,你对他是什么想法?” “我能有什么想法?体验一下,玩腻了回神界,还有很多大事等着我做,可没功夫陪他成千上万年风花雪月。” 云迟一副无所谓的态度。 水神早有所料,却还是感到失望。 鲛人真不真心次要,她想要星月女神交付真情,想看不可一世的星月女神跌下神坛,想知道星月女神为了爱情能做到哪一步。 “你不打算带他回神界?” 云迟想也没想,“不打算。” 水神感到意外,“不是感觉很好吗?” 星月女神“知己”遍地,向来我行我素,没道理不把讨她欢心的鲛人带回神界。 “正因为感觉好,所以才不带回去。” 水神更加不明白,“?” 云迟解释道:“你说的不错,鲛人性贞,对待伴侣忠贞不渝,在一起时快活自在足以,何苦让他知道真相心灰意冷。” 许是逢太过执着温柔,一想到他得知真相后伤心失望的模样,她便打消了带他回神界的想法。 一听云迟开始为鲛人考虑,水神蔫下去的心思又活络过来。 “可你总要离开的,难道他就不会难过?” “难过,但不会心死。”云迟摆摆手,不想继续这个话题,“不说这个了,茗雨,你帮我出个主意,跟鲛人的第一次,我想让他终生难忘,你想想在哪里好。” 茗雨脱口而出:“终生难忘当然是洞房花烛,红绸、烛光、美人,白首相约的承诺,亲友的祝愿,有情之人最大的心愿就是与心爱之人缔结一生之契。” 云迟蹙眉。 “茗雨,你这个想法很危险,我怎么可能跟他成婚?换一个!” “怎么不可能,若是喜欢,恨不得天天成婚,天天都是洞房花烛,小迟,其实你可以尝试用这里接纳他。” 水神说着按住心口,一脸神往。 “折子戏里说‘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喜欢一个人最是甜蜜酸涩’,有苦有甜,一颗心为他而跳动,惶惶不安又期盼不已,牵肠挂肚,特别有意思,你就不想体验一番?” 云迟只觉蠢,当即挖苦道: “折子戏里还说爱一个人是苦、是难,是把软肋交给敌人,把命托付到别人手中,一旦倾注真情,再强的人也如砧板鱼肉任人宰割。” 有逢爱她,足够。 这份罪,让他一个人遭。 “而且茗雨,你明知道,除了身体的享受,我的这颗心,我的神念,皆残缺不全,早就失去思念的本领,连感受爱意都做不到,便是我想,也没有能力,倾慕、爱慕一个男子,对我来说,不可望,更不可即。” “小迟……”见云迟神情黯然,水神以为她在遗憾。 “无所谓了!”云迟耸耸肩,恢复嬉皮笑脸的轻松,“我习惯了,没心没肺挺好,身体快乐了精神也快乐,逍遥自在不晓得多美。” 水神却像抓到一根能抵达彼岸达成心愿的浮木。 “我瞧那鲛人满眼是你,也许他愿意为你献出一颗心,愿意为你放弃性命呢?” 换做她,也情愿为心爱之人而死。 神魂俱灭,无怨无悔。 “不需要!”云迟当即反驳:“好不容易有人真心爱我,我不要他的命,我要睡他,虽然心如止水,但我的身体告诉我,逢让我快乐,我要他好好活着,直到我厌烦为止。” 若连身体都厌烦,更没必要去品味他的精神世界。 那不是自寻烦恼么? 怎么想,都没必要取他的命。 茗雨不死心,又劝了几句。 云迟听得耳朵长茧,不耐烦的打断。 “好了好了,别念叨了,茗雨,我怎么感觉你迫不及待盼着我坠入爱河?你该不会有什么图谋吧?莫非看中星月女神的位子,想取而代之?” 本是无心的玩笑之语。 然而说者无心听者有意,茗雨急忙否认:“胡说什么呢!我都是为你好,能有什么企图!云小迟,我发现你特别会把好心当做驴肝肺……” 茗雨还在喋喋不休,一道男声猝然钻进云迟的神海,“小迟,回来,你阿姐醒了。” (本章完) 第299章 剑拔弩张 - 我家女仙太过多情 - 山羊吃胡萝卜 云迟去向逢辞行。 环着他劲瘦的腰肢,亲了下他的唇缝。 “我要回去一趟,在家等我。” “发生了何事?”逢不舍,一刻也不想分别。 “好事,但不能告诉你。” “我随你一同回去。” “我怕你挨揍!”云迟笑颜逐开,眉眼弯成月牙,“拐跑碧落海最受宠的小公主,你会被揍得很惨,我可是有一个父王一个母后加十八个哥哥,其中一个还是神侍,不骗你,真的会很惨。” 古神龙王族脾性暴烈,尤其护短,决定爱她那一刻,逢已然做好挨打挨骂的准备。 “我不怕!只要留我一口气与你双宿双飞,不管任何刁难,我甘愿。” 云迟本想径直回神界,担心他寻到碧落海露馅才花时间安抚他。 至于带他一起,那不可能。 “你甘愿,我舍不得,我会心疼,再说啦……” 说着,她煞有介事打量他的眉眼,目光最后停在性感的薄唇,“你若是被揍到破相,我可是会移情别恋,乖,等我回来。” “倘若没有这相貌皮囊,你……” 话未说完逢已经后悔,问一个答案显而易见的问题很愚蠢。 比山猫王有过之而无不及。 果不其然只听她道:“都说了破相会移情别恋。如果你不长这样,怎么把我迷得神魂颠倒呢?如果你不长这样,我都没有机会了解真实的你,你又怎么会爱上我?” 虽然缘起于优越皮囊,但任谁听到爱人说破相就移情心里也不会好受。 逢吃味儿,脸色暗淡。 云迟敏锐的捕捉到他的不悦,看他表情变换莫名心情更好,忍不住撬开他紧抿的唇齿。 “感受到我对你的喜欢了吗?” 看他被亲到饱满起来鲜红浴滴的唇,云迟相当满意。 当他动情时,眼底的水雾温柔到溢出来,看过来的目光缠绵悱恻,即使不会让她心跳加快,也会让她心绪舒畅,蠢蠢欲动的身体会遏制不止想再亲他一回。 如此想着,也如此做。 云迟搂着逢的脖子踮起脚尖又亲了上去。 由站立辗转至宽敞精美的贵妃塌。 先是将他压在身下,随后又被他压在身下,再翻身而起…… “我先回去探探口风,下回我们再一起回去,好不好?” 云迟捧着逢的脸,嘴唇有点麻。 “嗯。” 逢应声。 大掌按住她圆润的后脑勺,将她按向自己。 真想回去揍一顿当初那个信誓旦旦表态只有名正言顺的伴侣才能亲吻的自己。 现在他宣布,两情相悦便可以。 “不许去找我!” 离开前,云迟再次叮嘱,得到满意的答案离开碧落涯。 回到神界星月神宫便急不可耐扑向半倚在床榻的美貌女子,“阿姐!” 云晚生的花容月貌,不是神,但得神庇佑赐福,千万年浸淫在神明围绕的环境,自身也夹带一股神异和神秘的神辉,每一个初到星月神宫的神侍都会将她错认成神女。 “又上哪儿野了?” 大多数时候她都在沉睡,上次苏醒还是九千年前,清醒的时间也不会太长,神智清明的日子里,妹妹喜欢黏着她,她也喜欢被黏着。 “没有野,我布星去了,阿姐你不知道,祁善也不知道发了什么疯,天天造天地,把大家累得够呛。” 云晚的目光扫向妹妹显然干过坏事的唇。 “还说没有野,瞧瞧,嘴都肿着,还有脖子上是什么?” “有吗?” 云迟大惊,急忙用手捂脖子,心想逢不是说脖子上的痕迹消除干净了么。 瞧着妹妹心虚的憨态,云晚轻笑着刮了下她的鼻子。 “骗你的,脖子上没有,唇瓣又红又肿是真的,你从前不会如此,今次怎么……” 在云晚的印象中,无论妹妹去了谁那里,一定会把自己拾掇妥当,断不会叫旁人看出异样。 “他不许!”云迟并没有不好意思。 想起逢抱着央求她让嘴唇保持原样时可怜兮兮的模样觉得十分有趣。 “他?”云晚惊异。 她只是睡了一觉,怎么感觉错过了妹妹的一生? 云迟双手抓着云晚的纤纤玉手坐在床沿儿,身子往前凑了凑,眼中光芒绽放。 “阿姐,我遇到一个人,他特别纯情……” 听妹妹眉飞色舞将那鲛人吹得天上有地上无,云晚如远山青黛的眉毛微拧。 “小迟,你这样不对,你忘了弥尔了吗?” 弥尔正是背叛星月女神,叛出神界,不惜舍弃全族也要与小仙相恋的九尾黑狐。 靠欺骗得来的感情如何长久? 这道理…… 她懂。 那名鲛人也懂。 偏偏只有她的傻妹妹不懂。 她知道她的傻妹妹不会吃亏,也不会受伤,但怕她有朝一日补全神念,寻回常人的感知感念,回想起自己曾伤害过一个真心爱她的人会悔不当初。 “阿姐你刚醒就知道弥尔的事情,是祁善说的对不对?” 想到回回告黑状的祁善,云迟恨得牙痒痒。 不禁愤然怒斥:“这个祁善,压榨劳动力也就罢了,还爱撺掇是非,嘴没个把门,迟早有一日我要打得他满地找牙!” 正愤慨着,一道挺拔的白影负手款然入殿。 伴随让人如沐春风的扬声朗笑。 “打得谁满地找牙?云小迟,不敬主神,该当何罪?” “主神。”云晚朝祁善点头示意。 “滚!”云迟黑脸,“星月神宫不欢迎你。” “我好心好意通知你云晚醒了,倒是我的错了?”看到云迟,祁善心情颇佳,然而笑意在瞧见她异常丰满的红唇时凝固。 祁善目光一顿,语气骤然冷冽,“你的唇怎么回事?” “跟你无关!谁让你在阿姐面前嚼舌根的?让你滚已经是对你网开一面!” 云迟被气得不轻。 一方面因为祁善揭她老底,一方面因为九尾黑狐的背叛让她觉得权威被挑战,面子被人按在地上摩擦。 “星月,你纵情声色我管不着,但别碍我的眼!” 祁善挥手抹除她唇上的红肿。 云迟觉得祁善莫名其妙。 总因为一些芝麻小事同她争吵。 “我碍你眼了吗?是你自己不请自来,大门朝东,不送!” “我来看云晚,你云小迟让我走我就走?本主神偏不走,气死你个没心没肺的货色!” 祁善无视怒目冒火的某人,兀自往椅子上一坐,“来人,替本神斟茶。” 一个面目娇美的神侍走了进来。 在神侍拎起茶壶前,云迟出声喝止。 “不许给他倒,要喝滚回混沌神宫喝,星月神宫的茶他不配!” 神侍依言退出。 星月神宫的主人是星月女神,主神的话在这里素来不好使。 “你不让我喝,呵呵,我还就偏要喝。” 祁善施法替自己倒了一杯。 茶杯瞬间变得滚烫。 ——云迟眼疾手快将茶变成了火红的岩浆。 冒着黑烟,能毒死仙,让神肠穿肚烂的那种。 祁善恍若未觉,一饮而尽。 跟个没事儿人一样。 云迟吹胡子瞪眼,拽住他的手腕拉出寝宫,“走,打一架!输的学狗叫!” 祁善挑衅道:“某人别耍赖才好,期待某人汪汪叫。” 在看到她红透的嘴唇那一刻,他就想揍她一顿。 云迟挑眉嘲讽:“还没打呢,某祁狗就迫不及待叫了?哈哈,再叫两声听听。” 祁善:“……” 目送剑拔弩张离开视线的两道背影。 云晚扶额。 这两个不省心的,一个天地共主,一个星月真神,年岁比天地更老,活了几千万年怎么还是跟孩子似的,三天两头打打闹闹。 (本章完) 第300章 也行 - 我家女仙太过多情 - 山羊吃胡萝卜 两人心照不宣在地之崖斗法。 地之崖处在神界边缘。 在这里,时间停滞,空间无限延展,空气中漂浮着变幻莫测的颗粒尘埃,外观与幽蓝色的星空相似,但发亮的不是星子,而是尘埃,是一片混沌之地,也是万物之始。 百万生灵界域都是由这里的一粒尘埃投掷到虚无中扩展蕴化出生命生机。 在地之崖斗法,释放的神力会被尘埃吸收,决计不会流落出去。 所以就是打破天,也不会对百万生灵界造成影响。 伴随一声巨响,白光映照万里,云迟被澎湃伟力击退,后背撞在星凰鸟背上,吐了两口血才堪堪爬起来。 祈善收敛神力,转瞬出现在星凰鸟前方。 “认输吧,再打下去你会受伤。” 云迟呸了口瘀血,抬手抹掉嘴角的血渍,目光很冷,看向微微蹙眉的祈善。 “已经伤了,不在乎伤得更重,想让我屈服,那就打到我站不起来。” 眼神轻蔑高傲,仿佛对方才是落败的那一个。 放完狠话,双手结印,身躯化作粗壮无匹的星斑流,不管不顾涌向傲然而立的对手,展开新一轮缠斗。 地之崖之外,时间已然流转至大半月后,地之崖内的战火才停歇。 两人都挂了彩。 连脸上都布满淤青。 鸿蒙琴四分五裂,残片悬浮在祈善周围。 星凰鸟也奄奄一息瘫倒在云迟身边。 看向艰难支撑身子奋力站起身的云迟,祈善将到嘴的污血咽回腹中,“你赢了,我认输。” 对她。 无论何时何地,他皆无可奈何。 闻言,云迟身子一软,脑袋放空,任由身体在混沌中起伏。 地之崖是她和祈善诞生的地方,在这里,无论受了多重的伤,总能慢慢愈合。 地之崖之外又度过两个月。 星凰鸟睁开眼睛恣意翱翔。 旋即云迟神念归位。 她将星凰鸟收回体内,朝无尽混沌之上炫白尘埃旋转成涡状的洞口飞跃。 感知到她提前苏醒作势要离开,流散四处的白色光点汇聚成人形。 祈善也跟着醒来。 祈善快一步挡在洞口,“伤尚未痊愈,多呆些日子吧。” 云迟顿住身形。 “阿姐还在等我,死不了,这回你输了,学狗叫就免了,你答应我一个要求。” “什么要求?” “过两天告诉你。” 也不说具体条件,越过他离开了地之崖。 蓝色身影消失在洞口,祈善勾唇笑了下。 没有云迟,顿觉独自待在这里也没甚意思,一拂手跟在她身后也出了地之崖。 地之崖外连接神界圣地往生池。 鎏金熠熠的往生池内生长一棵树冠笼盖半个池子的往生树,金黄的扇形树叶荧光缭绕、仙鹤结队,神异而庄严。 一个墨发中夹杂半数银发的俊美男子负手伫立往生池旁。 狭长渊深的眼眸紧盯缓慢流淌的池水。 他站在那里,宛若一尊精美绝伦的雕塑,神辉绽放的往生树,盘旋高歌的神鸟,悠闲畅游的锦鲤,圣地内的一草一木、众多生灵不及他分毫。 美的,像一幅传世丹青。 净的,像雨后水洗过的天空。 祈善跃出往生池,看到男子,和煦的面容立时垮了下来,尤其看到云迟熟稔的扑向男子,眼底因愤怒而染上薄霜。 就像过往每一次。 每一次与他打完架,从地之崖出来,这人回回等候在此处。 云迟眼底含笑,身子往男子怀里一倒,被男子顺势接住,“玄桑,我受伤了。” 玄桑熟练的抱起云迟,看向面色不善的祈善,“主神,我先带神君回去。” 打招呼只是处于尊卑身份,玄桑并未等祈善答话,例行客套完便从往生池旁消失,带着云迟堂皇正大离去。 见怀中的人神采飞扬,玄桑了然。 “我猜,神君这回赢了主神。” “嗯,真聪明。”云迟表示认同。 “神君为何一直盯着我看?”玄桑发现她目不转睛打量了他一路。 云迟:“我发现你长得像一个人,尤其是眼睛。” “弥尔。”听云迟如此说,玄桑没有表现出一点意外。 “啊?”云迟愣怔,她本想说眼睛有三分像逢,没曾想玄桑竟说出另一个人,关键是这么一看,确实有点像。 玄桑自顾继续道:“神君今日才发现?不止我与弥尔相似,陪伴过神君的,十之八九眼睛都是有些相像的。” 云迟仔细回想。 “有……有吗?好像是有!你不说我还真没发现……看来我还挺专情。” 玄桑仍旧浅浅笑着。 神君虽然对他们很好,但从未用心看过、观察过,更谈不上真心,对弥尔如此,对他也是一样。 “不过他们都不如你。”云迟触摸玄桑的眼尾。 这双眼干净透亮。 她已然忘却初见时的情景,但看这双眼,想必当初她一定是被这双眼迷住。 “可神君更喜欢弥尔不是吗?” 云迟听出玄桑话里的怨怼,谎话张口就来,“胡说,他才来多久?不足千年。纵观偌大神界,谁人不知星月女神离不开的只有你玄桑上神。” “不是离不开,是因为我成功晋神,神君甩不掉。” 早就习惯她的花言巧语,玄桑无情拆穿。 在星月神宫有两种神侍。 一种是走正规渠道,按章程流程招上神界,负责星月神宫各项庶务和协助星月女神管理星辰起落轮转的;另一种,是她从各界物色而来陪她玩乐睡觉的。 他属于第二种。 但他天资出尘,无数神侍在岁月长河中消弭,而他成功晋了神。 被揭破心思,云迟不满的小声抱怨:“知道就好,干嘛拆穿。” 不经意流露的憨态让玄桑为之一愣。 人人都说星月女神无心,但他知道,她很可爱、很有趣,玩世不恭的表象下藏着一颗赤诚之心。 “弥尔叛出神界,可要我陪你?” 玄桑面上一派云淡风轻,小心掩藏着满腔期盼。 云迟毫不犹豫拒绝:“不要,我不祸害上神真神,原则不能破。” “真的不要?” 玄桑并不失望。 他知道,她一定会改变主意。 “不要!”云迟斩钉截铁回绝。 玄桑顿住脚步,目光看向隐在重重楼阁边角的一棵大树,旋身藏到树后。 将她抵在臂弯与树干之间的逼仄空间。 从她唇上移开,用舌尖颇有技巧勾她的耳廓,“确定不要?” 正如她所说,偌大神界,像弥尔一样的过客来来去去,唯有他,留到最后,陪伴了她上千万年,而这种陪伴,还将继续。 云迟按住玄桑不安分的手。 舔了舔嘴唇,回味了下方才的吻,似乎又不那么确定,只能找个借口,“我伤还没好。” “我会轻点。” “阿姐还在等我。” “来接你之前,我告你阿姐会带你去桑明神宫疗伤。” “那……那要一下也行。” 手挣脱桎梏,玄桑抱起她朝桑明神宫而去。 (本章完) 第301章 回来 - 我家女仙太过多情 - 山羊吃胡萝卜 “阿姐!” 云晚喝完药,就见云迟一脸餍足大步走了进来。 将药碗递给神侍,云晚捻起帕子擦了擦嘴角,顺口道:“怎么不在玄桑上神那儿歇息?” 云迟一个饿虎扑食抱紧云晚,亲昵的撒娇。 “阿姐说什么呢,他怎么能跟阿姐比,小迟要跟阿姐睡,日日在一起。” 说着,鼻子嗅到一股陌生药味儿,“阿姐怎么换药了?” 云晚真身是一块顽石,修成神智时恰逢新旧神权更迭,混乱中替云迟挡下旧神海擎全力一击,神海留下了永久创伤,若非真身是石头,早就活不到今日。 是以需要神力炼化的汤药吊命。 云晚:“主神重新替我炼了新药,让试一试效果。” “哦。”听闻是祁善配的,云迟也就默认了,祁善跟她不对付,但他对阿姐着实不错。 “打架打赢了?”云晚拉住云迟的手细细摩挲,心里泛出酸楚,这样好的日子,怕是所剩无几。 云迟眉毛一扬,满脸骄傲。 “从前是我让他,真较起真来,我一根手指就碾得他满地找牙,创世大战中我杀了一百二十五位旧神,他才打败八十九位,呵,他不是我的对手,输给我,才是他的宿命。” 两个人吵吵打打数千万年互有胜负,云晚常年缠绵病榻,说不准到底谁更厉害些。 但有一件事她确定并且确信—— 把妹妹托付给祁善她能安心闭上眼。 云晚收缩手指,抓紧云迟,“小迟,阿姐……阿姐怕是陪不了你多少年了,有主神看顾着你,阿姐放心,小迟——” 一听云晚又在悲观,云迟当即打断:“阿姐莫要胡说自己咒自己,你身体好着呢,不许说不吉利的话。” “阿姐自己的身体自己知道,小迟,阿姐唯一放心不下你,主神很好,小迟你有没有考虑过——” “没考虑,也不用考虑!”云迟再一次截断云晚的话,“我跟他不合适,我不喜欢他,他讨厌我,我们两在一块儿不是打架就是吵架,阿姐不要再乱点鸳鸯谱。” 云晚摇头。 “你把相思之意给了人族,神念不全,所以才看不清,所谓‘当局者迷’,小迟,主神待你如何,这几千万年,阿姐比你清楚。不说其他,单说我这身子,主神贵为天地共主,凭什么劳心劳力不惜损耗元神替我续命?是因为你小迟,主神看重你,爱屋及乌。” 此话,云迟不敢苟同。 “他替你炼药是因为我把主神的位子让给他,阿姐,我看你才糊涂,他如果对我有意,怎么会每次把我揍得半死,半点不留情?还有我那些个……如果他喜欢我,能忍受这么多年看着我同别人你侬我侬?阿姐,这话你同我说说也罢,可千万别在祁善面前提,怪丢人的,如果要成婚,我就是选玄桑,选阿猫阿狗,随便选一个人,选谁也不会选他,何况我不可能成婚,阿姐知道的,我三心二意,见一个爱一个。” 成婚,便是亲手替自己造一所牢笼、铐一副枷锁。 傻子才画地为牢。 云晚急忙捂住云迟的嘴,“不要如此贬低自己,阿姐知道,你只是怀念神念完好的自己,想找到久违的挂怀,渴望遇到一个让你惦念的人。” 云迟眼底蒙上一层晶莹的水雾,“阿姐!” “阿姐就是小迟惦念的人,所以你要好好的,不许丢下我一个人。” 说着,再次抱紧她的阿姐。 不多时,水神茗雨到访。 甫一进殿,同云晚问过好,便拉走云迟说话。 “云小迟,你是不是忘了什么事?” 水神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惋惜表情。 云迟两眼懵,“什么事?” 水神压低声音,“那个鲛人,人家等你快三个月了,不打算去看看?” 以为什么大事呢,神秘兮兮的,云迟坐直身体,“没忘,这不没空嘛,我要陪阿姐,暂时顾不上。” “你不怕时间一长他把你忘了?” 茗雨惦记着自己的使命。 云迟反问:“你不是说鲛人认定一人此生不改?正好验证一下你的话是不是真的,我在神界有阿姐、有你,晚上还有玄桑,不缺一个鲛人。” 水神目光怪异审视说出如此薄情之言的某人,“云小迟,主神没说的没错,你可真狠心。” 云迟浑不在意。 倒是祁善说她狠心挺令她意外。 “祁善说我狠心?” “没、没有,我慌不择言,主神怎么会同我说这个!”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说漏嘴,水神慌乱否认。 云迟瞧得出她哪句是真、哪句是假,不过懒得计较,“无所谓了,他嘴里一向说不出我什么好话。” 闻言,水神的表情更加怪异。 心想:你看不上的却是旁人怎么求也求不来的,最好你永远不要发现主神的好。 没有等到两日后,送走水神,云迟即刻到混沌神宫找祁善。 “我来提要求。” 二人再次来到往生池旁进入地之崖。 云迟伸手抓来一粒闪耀白光的尘埃,摊开手掌,“我想要一方天地,天道不是你,我躲在里头,连你也进不去。” 祁善接过,“具体些。” “嗯……” 云迟垂眸思忖片刻,娓娓道来:“主宰生灵就定人族,环境存粹简单点,不要魔族、妖族、鬼族、灵族,仙族也不要,注入一些灵气可以修炼,但不要高阶修士,大能修士飞升至灵界,至于哪个灵界……随便,大能太多管起来费劲。” “嗯,”祁善应声,“凝练一个分身给我,你来做天道。” 云迟分化出一缕神念,正要赋予分身智慧,猛然想起这方天地的用途。 她将神念融回神海。 “算了,天道还是你来做吧,在界域中给我划出一片地方,将那一片地方独立出来,回头我放个分身进去。” 管理一整个界域限制颇多,也费功夫,但管理界域中一小片地盘相对容易。 两年后。 云晚再次陷入沉睡,在水神尽心尽责提醒催促下,云迟敛去神息,伪装成古神龙一族,回到后古仙界找逢。 逢盘坐于长案后修炼,睁眼,迎上一双笑波徜徉的灵动眸子,和记忆中见之难忘的貌美脸庞,恍然间宛若置身梦境。 “我回来了,逢。” 逢就那么看着她,看着她殷红的唇轻轻开启,鼻头一酸将她捞进怀里。 “怎么去了这般久?” (本章完) 第302章 事不宜迟 - 我家女仙太过多情 - 山羊吃胡萝卜 思念,万语千言,浓缩作一个悱恻缠绵的吻。 逢将云迟从书案上抱下来,揉进怀抱,七百多个日夜挂念,日思夜想,一个深吻不足以道明,但也只有无所顾忌吻她才能稍微聊解相思之苦。 抱着她的手在轻颤,云迟感受到他的狂热、怨怼、渴望以及克制,感受到那份源自内心和灵魂的珍视和细腻,感受到男子的身体恨不得将她拆骨入腹,而理智和情感迫使他定格在一个吻而没有进一步的动作。 想到极致,渴望到极致,然而未征得允许,他绝不越轨半步。 从逢身上,她感受到了不舍,舍不得让她受到一丝一毫伤害。 这与她从前接触的男子截然不同,他们也会压抑自己的欲望,但与爱和保护无关,他们畏她、惧她、怕她,调情手段花样百出,小心观察她的反应,他们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讨好她、取悦她,而非怕伤了她,更不是因为爱她。 逢与他们不一样。 逢吻她,是因为爱她、想念她。 获得这个认知,云迟揪着压向胸口的衣襟,尽量仰头承受他的触碰,激烈的回应。 指尖滑过男子的眼尾,云迟发现逢和玄桑的眼睛实在相像,但他比玄桑更好看,惊心动魄的惊艳、精彩,令人过目难忘。 难怪一见他,志在必得的心思便生根发芽,原来她一贯钟爱长成这样的眼睛,对干净深邃的长相情有独钟。 登时,云迟觉得有些讽刺。 看向逢的目光随之冷淡。 “我以为你忘了我。” 逢握着她另一只手,抓的很紧,生怕一眨眼梦醒了,“山河变换,日月轮转,忘了自己我也不会忘了你,小迟,我永远不会忘记你。” “两年多你一直等在这里吗?” 逢颔首,“片刻不曾离开。” “怎么不去碧落海找我?” “我答应过在家等你,答应过不去找你。” 云迟觉得他不知变通、木讷,虽然去了碧落海也寻不到她,“你不去找我,万一我把你忘了,不回来了怎么办?” “我会等,等到你想起还有一个人在等你。” 云迟被他逗乐,抛却刚萌生的冷淡,恢复了笑意。 “傻瓜!” 她继续道:“都已经忘记了怎么还能想起来?如果千年、万年、一辈子也等不到,你也等吗?” “今生等不到,那便来生,来生等不到,那便生生世世,总有一日会等到。” 此话,逢没有开玩笑。 他确实做好一直等下去的准备。 情话,云迟说得很多,听得也很多,甜言蜜语从来打动不了她,但这一刻还是被逢眼底的郑重和执着小小震撼了一下。 莫名的,她相信他一定会等,并且信守不去找她、打扰她的诺言。 云迟轻声笑了下,兴起想逗一逗他。 “你知不知道,来生,你不会记得今生,更不会记得今生等过一个人?今生等不到,就意味着生生世世错过,盼来生、求来生,不过是失意者自欺欺人的奢望。” 逢深深凝视她。 仿佛透过一双眼在看别的东西。 半晌,他用更加正式庄重的口吻认真道:“那我便等在忘川之畔,不入轮回,直到你经过,你每一次经过我都看着你、护送你、同你说话,直到你重新爱上我。” 云压弯眉毛浅笑。 漂亮的大眼睛半眯,望进人眼里,宛若一缕吹飘柳枝、吹弯草尖、吹皱湖面的清风,吹得人移不开眼。 “傻瓜!” 她又嗔了句,抬高身子,臂弯圈住他的脖颈,紧紧搂着他,“你在这里,我怎么会不回来?” 语气轻软,似无可奈何的叹息。 …… 两人在碧落涯温存了几天。 这日,日常修炼结束,云迟凑近亲了亲逢的嘴角,装作突发奇想道:“听说过人族吗?” “嗯。”后古仙界不少仙前身是人,来自不同的凡间,某些犯错的仙被削去仙根仙骨也会再世为人,逢自然知道人族。 “话本子里写人族百态,三魂七魄,贪嗔痴恨爱,酸甜苦辣咸,人族是天地间最复杂、也是最有趣的种族,人族生活的地方千奇百怪、趣味横生,叫人眼花缭乱。” 说到此,云迟一脸神往,“想不想去看一看滚滚红尘,看一看凡间的山川河流、姹紫嫣红?” 她想去,逢乐意奉陪,但现实问题不得不考虑。 “你我皆无仙职,如何去得?” 只有在天庭注册仙职,负责管辖凡间事务的少数仙才能在凡间自由行走,散仙下凡一是没有门道,二是触犯天条。 “噔噔噔噔!” 云迟变出一个其貌不扬、有点像某种果核的吊坠举起来晃了晃。 逢认不出来,“这是何物?” 云迟满脸得意,“它叫时空坠,可以带我们去凡间,还能隐藏仙力,就算是天帝也无法识破,有了它,便可神不知到人间去,再鬼不觉回来。” “你从何处得来此物?你父王可知晓?” 小小一个坠子,看起来不像她说的那般作用大,而且要与碧落海结亲,实在不宜再触怒龙王。 察觉他话里有话,云迟反问:“你该不会以为是我从龙宫偷拿的吧?” 逢不置可否。 云迟哈了声,跳脚道:“不是我偷的,是兄长,大哥哥,亲手挂我脖子上的,它属于我!” 逢端详了一眼时空坠,如果真能瞒过天庭,此物必不是仙界之物,那么只能是…… “你那位神侍兄长?” “嗯嗯!”云迟猛点两下头,“这下知道了吧,时空坠是神界的东西,我们去凡间不会有人发现。” 把坠子往逢手里一塞,云迟挂在他脖子上撒娇,半个身躯的重量都在他身上。 “人家想去,你陪我嘛……到了凡间,你是夫君,我是娘子,夫妻同心,仗剑天涯,就像话本子里写的神仙眷侣,一壶酒,执手一人,来去天地间,做一对快活的逍遥客……好不好嘛,夫君?” “你……你叫我什么?” 逢眸光微敛,呼吸一瞬间屏住,心中小鹿乱撞,好似有人在心上敲战鼓。 “夫君啊!你不是想同我成婚么,我先叫叫适应适应,嗯,别说还挺顺口。夫君,夫君……” 云迟一派天真,理所当然的模样,全然瞧不出故意、虚假的痕迹。 逢被她一声声“夫君”磨软了。 心头、目光皆软成春水。 他饱含期待注视口口声声唤他夫君的活泼人儿,“小迟,你答应同我成婚了?” 云迟缄默不语,成心吊着他,好半天才调皮的眨眨眼。 “那要看你表现,表现好,兴许三五年我就把你带回家,表现不好……” 闻言,逢心头一咯噔,突然就打通任督二脉,不等云迟说完话,拉着她往外走。 “事不宜迟,我们现在就出发。” (本章完) 第303章 星空做媒 - 我家女仙太过多情 - 山羊吃胡萝卜 云迟和逢去的凡间叫无妄界。 正是当初云迟让祁善新开辟的界域。 神界和后古仙界将将过去两年多,而无妄界却已经发展七千多年。 因为灵气充盈,仙门百家齐放,世家林立,宗门的概念尚未出现,也没有形成主流修仙体系,修仙者只能摸石头过河,常常有人因修炼方法不当断送仙途。 轻者走火入魔。 重者葬送性命。 绕是如此,加入修仙洪流,前仆后继追逐大道长生者仍如过江之鲫。 二人携手走遍无妄界。 游了个遍,吃了个遍,玩儿了个遍。 兴致来时,云迟偶尔指点有缘人适合他们的修行吐纳之法,或者顺手传授几个小法术,比如御风飞行。 七千多年还无人破解御风飞行的奥义,她实在看不过眼,好歹是得星月女神庇佑的人族,委实太笨了点。 览遍凡间山川河流、姹紫嫣红,云迟最后带逢来到人间最北端。 乘坐于一叶扁舟在碧波海浪上起伏颠簸,阳光碎进波光粼粼的海面,游鱼跳跃嬉闹,云迟救下一条差点葬身鲸腹的银色小鱼,心血来潮想替它安一双翅膀。 指尖抚过银色小鱼背脊,小鱼立时生出一双薄如蚕翼的银色透亮双翼。 拎起小鱼的透明双翼举高,云迟苦口婆心道:“以后你是能上天入海的飞鱼,不许再被抓住,不许给我丢人,听到没有?” 小鱼听不懂,凭本能剧烈挣扎。 云迟哈哈大笑将它抛向天空,期待的盯着。 然后就见小鱼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扑通”掉进水里,从始至终没有振动一下双翼,似乎没反应过来翅膀意味着什么,抑或对飞翔没什么渴望,所以即使生双翼它也不会飞。 云迟瘪嘴,“得,白费功夫!” 一转身,对上逢探究的目光。 云迟暗道不好,略微思忖,摆出一副问心无愧的坦然面貌。 她解释道:“噢,兄长教的神术,说神君们使出能孕育生命,我练了两年多,结果化一对儿小翅膀还飞不起来,看来我没有做神侍的天分。” 逢“嗯”了声,收回揣度的目光。 古神龙一族少主银泽是后古仙界近百万年唯一一位荣登神界的神侍,古神龙一族又极其护短,她作为银泽的妹妹,会一两道神术也无可厚非。 见他并未怀疑,云迟暗自舒了口气。 她往前走了两步,熟练的环上他的腰,“知道这片海叫什么吗?” 逢摆出洗耳恭听的姿态。 云迟莞尔一笑,徐徐道来:“无妄天海。妄,无拘也,非分也。无妄,意为空无、开怀也。无妄界的无妄天海,而无妄天海彼端更有一片无拘无缚的自由之地……走,我带你去寻找自由。” 言罢,云迟取出时空坠。 仙力注入,暗金纹路在黄褐色古朴吊坠表面流淌闪耀,繁复精妙、奥古晦涩。 吊坠飘向空中,海浪好似受到召唤拔地而起,铺展成连接海与天的巨大水幕。 穿越水幕,巍峨险峻又秀雅洁净的连绵雪山映入眼帘。 骑在贝壳飞行法器上,云迟指向最高的一座雪山,“那是苍狼雪山,以这片土地最凶悍的种族命名。” 越过苍狼雪山,进入幅员辽阔的高山密林。 无数凡兽穿行奔驰其中。 “凶兽森林,蕴养的凡兽品类繁多,凶性和体能堪称凡兽之最。” 逢听完直点头,“天生携带灵力,可助人族修士修炼,与无妄界其他地方的凡兽大为不同。” “不错!”云迟含笑赞同。 她让祁善不要在无妄界投放携带灵力的凶兽,但涉及到她自己管辖的这片地方,又觉得一般凡兽配不上她的地盘,忍不住赋予它们更长的寿命和更强悍的体能。 “要不然等我们出去的时候,带一些这里的凡兽到无妄界,如此千百年后,无妄界的修士就有兽丹可用了。” “怕是不妥。” 擅自改变凡间物种属性恐引来天罚,逢不同意。 云迟知道他的顾虑,劝道:“没事的,此方天地虽与无妄界相连,但归属不同天道,有时空坠掩护,无妄界的天道发现不了我们,我们偷偷的,替无妄界修士做件好事。” “不可!” 逢仍不同意,反过来教导云迟。 “每一方界域自有其天命和前途,外人不该随意干预,无妄界灵气蓬勃,凡兽迟早会进化成灵兽,无妄界修士也自有他们的道途和宿命,本不是你我能左右的,过多参与,于修士而言弊大于利。” 逢坚持不许,云迟只能作罢,但脸色很臭,从逢那儿讨了个安抚的亲吻才重新展颜。 “方才你说这里与无妄界非是同一天道,何意?” 两人已经离开凶兽森林,来到广阔无际的草原,逢才想起来问她。 凉风习习,花香原野,他们牵着手漫步苍茫大地蓝天白云之下,夕阳余晖正不紧不慢一点点攀出地平线。 云迟停下步子,将十指交握的手抬高。 “我说带你寻找自由,没发现这里少了点什么吗?放出神念感受一下。” 逢依言闭上眼释放神念四处感知,片刻后蓦地睁开,心里微微吃惊,“法则。” “嗯。”云迟点头,“这里没有天道法则约束,乃是一处未开化之地。” 说着把时空坠放进他掌心。 “这是我兄长送给我的礼物,我把它送给你,分化一缕神念进去,往后你就是这一方天地的天道,法则、规则由你制定,在这里你最大,神也奈何不得你,在这里,没有人能勉强你,你想做什么只管去做。我把这份自由送给你,算是……定情信物。” 百万生灵界无人能跳脱神的掌控,归根结底是因为每一方界域的天道都是神的化身,若他成了这里的天道,至少在一方有限空间中,能摆脱神的监视和管控,做自己的主人。 逢觉得这份礼物太过贵重。 他把时空坠塞回云迟手里,“这是你兄长给你的,戴好,我不能要。” 云迟没有接,神情陡然严肃起来。 “定情信物你都不要,我……你也不要?” “我、我不是,我怎么会不要你,我——” 逢一时不知如何是好,说话都开始不利索。 见他紧张到语无伦次,云迟笑开。 “傻瓜!在我心里,世间万物不及你分毫,我希望你快乐,无拘无束,把我认为最珍贵的自由送给你,是因为在我心里你最珍贵,我希望你永远记得这一刻,无论未来如何,记得这一刻,逢在小迟生命中留下浓墨重彩的足迹。” 逢深刻注视她温柔的眼眸,以及灿若星辰的笑容,感动的情愫狂如暴风骤雨。 “小迟!” 逢喉咙酸涩,一把将她扯进怀抱,紧密拥抱仍觉不够。 在夜幕降临前,逢分化出一缕神念灌注时空坠,时空坠被赋予智慧,化作流光涌向天穹,隐没在簇拥的晚霞中。 霎时,逢感受到一股温热亲密的暖流从天地四方汇聚,与他的神念连为一体。 闭上眼睛,此方天地的生灵万物都与他密不可分,一种无比微妙畅快的感觉油然而生,充满生机与活力。 至此,一方天地生灵在他的庇佑之下欣欣向荣,信奉他、拥戴他、反哺他,而他,将享受无数生灵的祈福和供奉,仙力亦会突飞猛进、一日千里。 云迟提议道:“给这里起个名字吧?” 逢略微思量,道:“此处处在无妄界最北端,万事万物野蛮生长、未加雕琢,便叫北野吧。” 云迟咀嚼着“北野”两个字,觉得甚是不错。 她扬声道:“那你便是北野的无妄天。” …… 夜晚。 圆月含羞带怯跃出云层,星子环绕。 在草地垫一张柔软的长毛垫子,云迟和逢并肩躺在小山丘看星星。 逢喜爱星空,喜欢看星辰一闪一闪。 “北野的夜空似乎格外亮,竟比后古仙界天河更璀璨明亮。” “嗯。”云迟自然不会告诉他,他眼前的星空,星子密度是其他界域的十倍以上,不亮才怪。 云迟侧过身,撑起脑袋盯着他的眼睛看,“逢。” “嗯?” 逢扭过头迎上她的注视。 月光下她的表情慵懒而松弛,微风撩起几缕发丝,调皮的在她面颊扫荡,平白为她添上几分不羁的野性,和着草香花香,特别迷人。 把胡乱飘荡的碎发别至耳后,云迟一瞬不瞬盯着被月光修饰得更加动人心魄的容颜。 忍不住咽了下口水。 云迟:“你今天开心吗?” 逢:“嗯。” 云迟:“是不是很难忘?” 逢:“嗯” 云迟满意的绽开笑容,“想不想更开心、更难忘?” 逢面露不解,旋即胸前一沉。 云迟上半身趴在他身上,贴近他耳边,缓声低语,“我把我自己送给你,好不好?” 风微凉,轻轻吹,而她喷洒的气息灼烫如滚水。 逢心跳如擂鼓。 期待,又彷徨。 不等他回答,云迟兀自说完,捧起他的脸,朝性感迷人的薄唇压去。 气势汹汹又缱绻悱恻。 “地为席,星空做媒,清风见证,虫鸣奏乐,花作红烛草作沉香,滚滚红尘的秋日赐为良辰吉日,在北野,天道是你……逢,我把小迟送给你,要不要?” 吻了一阵,云迟退开,又问了一次。 没有立即答复,逢认真而肃穆的看着她,而她耐心等待,眼波藏笑。 “要!” 良久,逢抚住她的后脑勺,按向自己,而后翻身而起,双腿化作漂亮的蓝色大尾,闪烁莹莹光华与月华争辉。 鲛人现尾,有一意…… 求偶! (本章完) 卡文了,今天先不更 - 我家女仙太过多情 - 山羊吃胡萝卜 晚安《我家女仙太过多情》卡文了,今天先不更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304章 脚步 - 我家女仙太过多情 - 山羊吃胡萝卜 逢被一串高亢的雁鸣唤醒。 微风拂面,青草芳香混着沁人心脾的花香缠绕鼻尖,他嘴角洋溢幸福、满足的微笑摸向身侧,蓦地睁开双眼。 不算宽敞的狐狸毛软垫上只有他一人,怀抱尚且残留余温,想必她离开不久。 只当云迟早起散步去了,逢起身收起软垫,释放神念寻找。 然而—— 目之所及不见她的身影。 方圆百里也没有。 逢担忧不已,不认为她会不辞而别,以为她发生了什么事,怕她出意外,怕她遇到危险,然而他寻遍北野仍旧没有找到。 心急如焚之际,后知后觉发现掌心有一枚幽蓝色星形暗纹。 抱着试一试的心态,他往暗纹赋上仙力。 仙力融入一瞬,只见暗纹脱掌浮至空中,显出一列清晰的文字,与此同时,熟悉的植根内心的女子声音响在耳边。 “我有急事需离开一段时日,回碧落涯等我。” 趁逢熟睡之时,云迟给他留下口信。 …… 云迟火急火燎赶回神界。 一刻不停前往圣地往生池。 此刻,离开神界前还生机盎然的往生树正簌簌掉着叶子,本应神力汹涌的往生池水由鎏金色一点点变成墨青,盘绕于往生树的仙鹤死在池边。 其他神兽和神草仙木也呈枯萎之势。 圣地内一派凋敝凋零的颓丧情景…… 云迟拧眉,看向极速变色的往生池,问祁善:“怎么回事?” 往生池是地之崖的外在呈现,往生池水干净澄澈说明地之崖蕴化天地空间、创造生命的能力完好,现在往生池水遭到污染,必是地之崖出了问题。 地之崖是一切界域、生命的始端,也是包括云迟、祁善在内九位真神的母亲和神力来源,地之崖崩塌,真神陨灭,百万生灵界亦将倾覆。 情况相当严峻! 所以云迟等不及同逢当面道别,十万火急返回神界。 祁善身为主神,表情比云迟更加凝重。 “神界突然颤动,我第一时间前来查看,只怕是地之崖封印松动,旧神骸骨正在苏醒。” 六千万年前,旧神统治神界。 神的职责本是创造并维护生灵界,但旧神耽于享乐,创造万物生灵只为服务己身,惨绝人寰鱼肉生灵,直到某一日九位真神在地之崖混沌中诞生,推翻旧神取而代之。 九位真神之所以区别于旧神,最重要一个原因是九位真神的神念本源无固定形态,真身乃是地之崖一团混沌气,而旧神,无人知道他们源于何处,但他们的真身,无不是具象的神兽,或神龙、或凤凰、或穷奇,不一而足,即便死去尸骨也不会腐坏,更无法摧毁,当年旧神权被废除,死去旧神的骸骨被封印在地之崖深处。 地之崖曾启示,有朝一日最强大的旧神骸骨将苏醒,旧神将重临世间,神界将会面临一场巨大浩劫,这些年九位真神一直致力于加固封印,企图延缓并阻止旧神回归。 往生池不仅是圣池和地之崖的外现形态,更是封印旧神骸骨的阵眼。 眼下阵眼异动,神力流散,必然是封印出现裂隙。 见祁善停止施法收拢神力,水神急忙问:“主神,如何?” 祁善却不看她,而是直接朝云迟看过来,“裂痕正在扩大。” “那还等什么,走啊!”云迟说。 话音未落,人已经化作流光钻进往生池,进入地之崖。 祁善及剩下几位真神紧随其后。 地之崖内。 空间尘埃黯淡无光,视线内一片漆黑,释放神念视物仍模糊不清,云迟凭感知不断下潜,朝地之崖深处潜去。 封印很大,比整个无妄界和后古仙界还大,比之神界亦不遑多让。 下潜不多时,只见几缕红光从不同地方亮起。 亮光自下而出,足有五六道。 大半光线被空间尘埃吸收,光亮并不是特别晃眼,然而且看光线的粗壮程度和延展范围,几位真神心头一沉,不免愈加沉重。 九位真神朝裂隙输送神力,意图修复裂隙。 源源不绝的澎湃神力灌入…… 可惜,即便合九位真神之力也无法愈合裂口。 云迟收束神力,“看来只能用老办法。” 当年,九位真神用九成神念本源和几乎全部神力才完成封印,之后陷入沉睡,最快醒来的祁善也沉睡了两千多万年。 而开创如今的生灵界,也是在他们苏醒后。 “再试一次。”祁善不想看到任何一位真神再次陷入沉睡。 “再试也是浪费时间,裂痕只会越来越大。”显而易见的事儿,云迟认为再耗下去只会扩大问题。 其他几位真神附和着点头。 “那我来。”祁善有身为主神的自觉和责任感,说着话掐诀凝聚神念本源,却被云迟一把抓住手腕。 云迟:“你是主神,百万生灵界一刻也离不开你,让我们来……替我看顾好阿姐。” 其他几位真神赞同云迟的看法,露出视死如归的坚定神情,“是啊主神,让我们来,你不能陷入沉睡。” 祁善从云迟、水神等人脸上一一扫过。 心知这是最好、也是最快的方法,终是点头。 除祁善外的八位真神瞬息化作八团硕大、毫光萦绕的烟白色光团浮在裂隙上空。 漆黑的环境,裂隙中扩散的红色光束,八团真神混沌气真身分化出无数烟白光晕融进红光,被封印破开的裂隙吸收。 在神念本源和混沌真身修补下,红光一点点衰弱。 裂隙逐渐闭合…… 待裂隙悉数消失,空间尘埃重新绽放光芒,漆黑的地之崖再次炫亮如梦幻星空。 祁善立于恢复生机的往生树顶。 他复活了仙鹤,以及其他神兽神草。 看向重新变成鎏金的往生池水,他目光坚毅,好似终于下定某个决心,喃喃道:“我会替你照顾好云晚,等你回来……” 碧落涯。 逢等了那人一日、两日、一月、一年,终是等不下去。 前去碧落海龙宫找寻,但龙王敖苍却告诉他古神龙一族公主倒是有一位,但还是颗未破壳的龙蛋,并没有一个叫敖迟或敖小迟的公主。 逢不信,同龙王敖苍打了一架,闯进龙宫翻阅了记录古神龙一族所有已诞生古神龙名字和生平的石书。 没有找到那个让他挂念的名字! 他带着担忧、失望、疑虑、难过……带着种种因为找不到和被欺骗的负面情绪离开碧落海。 自此在天地间寻找。 寻遍后古仙界、寻遍无妄界、寻遍北野…… 寻遍以他之能可以踏足的每一寸地方。 一年。 两年。 千年。 万年。 …… 四万年不曾停下脚步。 (本章完) 第305章 上古遗族 - 我家女仙太过多情 - 山羊吃胡萝卜 四万年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寻找。 那个人的模样在脑海中日渐模糊,逢不敢歇息、不敢闭眼。 怕一觉醒来彻底想不起她的样子,怕再也寻不到她,怕埋在心底四万年的疑问、思念、执念永远找不到宣泄的出口。 他只能继续踽踽独行,苦苦寻觅,一直找下去。 未有一刻松懈。 在找到之前不会停下脚步。 …… 逢抵达万妖界当日恰逢千年一度的万妖节。 万妖界的万妖节素来热闹非凡。 这一日,妖仙妖兽、大妖小妖俱显化原形穿梭于大街小巷,美其名曰释放天性,让被法则道则束缚压抑的野性回归。 但妖神又担心万妖界遭到不必要的破坏,从而定下不少限制,比如显化的原形不能超过多大,禁止使用一切妖法、仙法,连神术也不准施展,这就导致大大小小纯赤身肉搏的角斗场沸反盈天,人气格外旺。 妖嘛,即使成仙成神,骨子里的逆性顽性也难以彻底摒除。 好比妖神和他的神侍们偏不喜庄严肃穆的神界,就爱居住在妖仙妖兽扎堆的万妖界。 从雾始山拨开重重浓雾轻云,坐落山脚的中心妖城尽收眼底。 妖神啜着美酒看了一会儿,颇觉无趣,突然想听点星月女神的风月八卦解闷,回头一看,没看到专门去负责星月神宫和水神宫跑腿的神侍。 不用想,肯定又溜下山寻人打架去了。 “去,把银泽叫回来。” 天大的事也不如替主子跑腿重要。 候在一旁的神侍抬眼,就见妖神妖冶瑰丽的眼尾下压,轻晃酒壶半眯着眼,昏昏欲睡却又不睡。 只有无聊透顶,百无聊赖到抓狂,妖神才会连睡觉都闲烦。 这种时候,听一则星月女神的无聊韵事妖神会开怀很久,像是习惯了的某种兴奋剂,不管星月女神的风月花事多小多无脑,妖神都乐意听。 津津有味的听、品。 许是……诚如妖神自己所言,冰冷刺骨的神界,唯有星月女神与她一样,还有情。 神侍了然,应了声“是”匆匆下山。 虽然他不明白妖神为何总说星月女神是神界独一份的有情人,也不明白性情中人妖神看不上神界诸神,为何唯独对星月女神另眼相待。 ——分明除了妖神,没人会觉得风流帐一笔胜过一笔的星月女神专情。 万妖节当日明令禁止法术是妖神亲自定下的规矩,神侍也不能违反,奉命叫人的神侍只能靠四条老虎腿风驰电掣往山下最大的角斗场撒腿狂奔。 山下,中心妖城。 巨大的搏斗台陷进挖空的地坑,观战的看客熙熙攘攘占据地面和空中看台,头挤头叠了里三层外三层。 此刻,被透明结界隔绝的角斗场上,正玩命鏖战的是一条银龙和一条黑蛟。 银龙利爪撕扯,黑蛟便还它一记尾翼横推。 黑蛟腾跃猛撞,银龙便以龙头正面悍然迎击。 一副杀红眼不死不休的局面。 片刻后,黑蛟被银龙锋利的龙角顶翻在地,通体漆黑油光的蛟龙麟被撕开绵密的大口子涓涓淌血。 黑蛟蜷在地上,陷进地面,剧烈而痛苦的疯狂喘息挣扎。 银龙同样负伤不浅。 皮肤、龙鳞撕裂出纵横交错的鲜红伤口,骨骼、筋脉折断不知多少根,但它仿佛不知疼痛、不知疲倦,前爪压制黑蛟颈部和头部,后爪紧实的抓向地面,居高临下,以胜利者的狂傲姿态睥睨、蔑视狼狈瘫倒在它爪下的宿敌。 它是天生的战神,周身血液无时无刻不涌动着战斗的狂啸,胜利,会为它带来无穷无尽的快感。 就在银龙狂摆胜利者的高姿态朝观众席仰头甩尾,享受众妖欢呼摩拜之时,观众席发出震耳欲聋一声怒吼。 “黑蛟龙作弊!” 只见原本彻底败下阵的黑蛟身体里猝不及防分化出另一条更为高大凶猛、不带一丝一毫伤痕的黑蛟猛然腾空而起,骤然迸发的冲撞猛力将银龙撞向高空,先前被银龙压制的黑蛟趁势腾身而起。 战斗重新拉开序幕。 以二对一,极为不公平。 围观众妖忍不住替银龙抱不平。 “万妖节明令制裁施展法力者,这条黑蛟用分身对敌,真身藏在分身体内掩盖分身气息逃脱检测,分明就是公然违规。” “快去叫执法妖仙。” “古神龙惨了,除非有人相帮,否则必败无疑。” “古神龙和古黑蛟都是上古遗族,肉体强悍无比,谁敢出头——操,还真有不怕被碾成肉泥的,话说那是什么品种,老子在万妖界七万年还是头一回见。” 没人在乎一惊一乍的野鸡怪,呆萌明媚的松鼠精激动的从一只黄鼠狼怪肩头弹跳半丈高,挥舞着软绒绒的两只前爪。 “哇,那个小哥哥好俊,他的尾巴好酷,我要把他掳回洞府。” 看起来满肚子坏肠子精明相的黄鼠狼怪挪了挪不算宽厚但足够承担小松鼠重量的身躯,稳稳接住兴奋大叫的松鼠精,同时不忘打击盲目自信的小松鼠精。 “人家是上古遗族,你就算再修炼十万年也追不上人家一块鱼鳞。” “上古遗族”四个字激起千层浪。 黄鼠狼怪挖苦小松鼠精的一句话引来周围妖族纷纷侧目。 “上古遗族?莫非他也来自传闻中从旧神时期便存在的后古仙界?” 场上的银龙他们都认得,是雾始山妖神殿下的神侍,黑蛟龙他们也熟悉,两人均身负得天独厚的修行天资,同样来自除神界外第二神秘的后古仙界。 还有…… 两人不合,大打出手不是一次两次。 “我想起来了!上古蓝鲛!他是与赤凤、古神龙、九鳍并列,最古老悠久的上古蓝鲛一族!” 野史记载旧神中就有两位上古蓝鲛,实力不可窥见。 “我还以为上古蓝鲛早已绝迹,原来尚有子嗣留存。” “上古蓝鲛浑身是宝,要是能吃了他的鲛珠,得到几片鳞甲也行,说不定能直接飞升成仙呢。” “这么赏心悦目的小哥哥哪能吃,要日日娇养在洞府,把世间最好的风景捧到他面前,看着他笑一定幸福死了,也不知道小哥哥流的泪,是白珍珠、粉珍珠、蓝珍珠,还是血珍珠呢……唉唉唉,白眼黄鼠狼,你拽我干什么,我还要看小哥哥打架呢……” (本章完) 第306章 痛心 - 我家女仙太过多情 - 山羊吃胡萝卜 犯花痴的小松鼠精被黄鼠狼怪抗走了,张牙舞爪的叫嚣声渐行渐远。 一众妖仙妖兽的目光再次投奔角斗场。 只见那鲛人长尾横扫,未施半分法力仍光华暗涌,宛若一汪游动的海洋,漂亮得让人不自觉忽略他霸道强劲、寸步不让、步步紧逼的猛烈攻势,目光无意识追随炫目耀眼程度胜过朝霞晚韵的长尾移动。 妖族显化原形交战,纯粹的肉体碰撞往往血腥又野蛮,伴随怒号和咆哮,但看半人半鱼的鲛人打架,却将赏心悦目拉到极致,哪怕被击中后仰倒飞,仍美不胜收。 “难怪刚才那只小松鼠精把持不住,老子一只公鸡都看得心痒,操!” 一惊一乍的野鸡怪又咕咕嚎叫起来。 场上。 几乎在鲛人横空出现一瞬,被突如其来一顶重重撞击上空结界壁的银龙顷刻回神,并根据鲛人对峙的方向快速判断来人是敌是友。 银龙龙脊朝结界反向一推,压迫感拉满的硕大身躯稳稳悬在空中,愤怒的朝同样盘旋空中一正主一分身的两条黑蛟吼: “黑水,你小子又使诈,像你这种手段龌鹾的奸诈小人永远上不了台面,幸亏神君慧眼识珠!神君选我没选你简直正道神光!” “黑水,我今日便废了你,省得你来日为恶一方!” 当年,黑蛟龙黑水和古神龙银泽同时得到妖神赏识赐予神侍遴选神印,然考核期未过,黑水便被通知淘汰的命运,而神术修习、人缘交往远不如他,整日吊儿郎当只会寻衅滋事、打架斗殴的银泽却得到妖神青眼,指在身边传业。 凭什么? 凭什么! 就因为他银泽出自古神龙一族? 同样生长在后古仙界,同样是从旧神时期存活下来的上古遗族,凭什么妖神选银泽不选他? 他不服! 所以他要打败银泽,用实力告诉妖神她的选择错了,大错特错,银泽永远晋不了神,只有他黑水可以。 “使诈?呵呵!” 黑水嘲讽的轻笑两声。 “银泽,跟随妖神左右又如何,你看看你,百万年又百万年,还是如此不开窍,还是如此愚蠢,对垒规则只说不能施展术法,然提前凝练的分身突然意识觉醒,本能的攻击潜在威胁,既没有用仙力也没有用妖力,怎么就违规了?倒是你——” 黑水顿了顿,看向意外出现的鲛人,话却是对银泽说的。 “带一个鲛人以二敌一,银泽,从前的你好歹还有股莽撞的血性,如今怎么变成一滩软骨头?” 银泽陷入犹豫,看向逢,眼神有几分责怪,好像再说,“谁让你多管闲事!” 逢并未理会银泽,只淡淡看向黑水的分身。 “他已经生出自我意识,且妖力突破化仙境,只待契机一现便可迎击雷劫成仙,蕴化出来……至少十万年。” 轻飘飘的声线携了股海啸地动的铿锵之力。 被拆穿的黑蛟龙分身望向创造他的正主。 黑水蹙眉,心道多管闲事的臭鲛人。 灵智未开的分身感知正主受到威胁临时觉醒,和私自携带肉体雄浑的分身,完全是两码事。 “鲛人,休要信口雌黄,这具分身分明刚觉醒。” 黑水仰了仰首,给自己壮底气。 “是否胡说,只待万妖节一过,法力限制解除,自见分晓。”逢转向晕头转向的银泽,征询银泽同意,“银泽少主若信我,便与我一齐拿下他们,明日你亲自验一验即可。” “你确定……真是心智成熟的分身?” 银泽显得底气不足,整个万妖界被妖神暂时封印法力,他实在看不出眼前分身究竟修炼至何种境界。 逢不欲多费唇舌解释,丢下掷地有声的两个字。 “确定!” 银泽难得静下心掂量分析了下敌我局势。 当下这种情况,没有仙力神力加持,单拼肉体,虽然不想承认,但不得不正视,他干不过这一正主一分身联手。 角斗场上生死不论,胎生肉体被毁,重塑的肉体不可能超越胎生肉体,也就意味着他将失去蜕仙成神的资本,肯定会被赶下雾始山。 妖神,也会对他更失望。 管他呢,保住肉体才要紧,就算黑水这具分身当真才开灵智,违反竞技规则,找鲛人帮手,大不了事后去中心妖城领十八道雷鞭刑,打输了才给雾始山、给妖神、给神界丢人。 何况这鲛人说这具分身即将晋仙。 古神龙一族与上古蓝鲛一族的确有矛盾,如果对方要害他,不出手冷眼看着他肉体被撕成粉末,看着古神龙一族引以为傲的骄子跌下神坛岂不是更舒心,何必多此一举出手? 想通了这一层,银泽不再犹豫,果断与逢联合对敌。 真正的上古遗族与分身毕竟有差距,尤其逢得到北野生灵四万年的供奉,加上这些年寻找云迟历经艰辛,修为、肉体早就不可同日而语,是为了顾及银泽的面子,他才勉强压制能力,与对手你来我往打了数千回合才“侥幸”获胜。 “此黑蛟心术不正,多次暗中迫害我,你们可得看紧点,明日我亲自去审。” 银泽叮嘱执法妖仙,目送面目扭曲的黑水被铁链锁住拉走,转头审视身上挂了彩,面上波澜不惊,将镇定自持演绎到滴水不漏的逢。 “上古蓝鲛与古神龙素有旧怨,互看不顺眼也不是一朝一夕,你认识我,知道我神侍的身份。说吧,你助我,有何条件,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 银泽一边说话,身上的伤让他烦躁,连连吞下好几粒蕴养肉体的神丹。 顺便撇了眼鱼鳞都差点被刨下几片的鲛人,顺手丢给他几粒,“神界的丹药,识相的别拒绝。” “多谢!” 逢从善如流,从容不迫吞下丹药,恰到好处显露出合宜的信任。 “我在找一个人,有几个问题想问银泽少主。” 这是他第一次同神界中人打交道,不知道该如何称呼神侍,故此引用银泽做古神龙少主之时的称谓。 “你是鲛人王?”银泽想起老家龙宫递来的消息。 “是。”逢开诚布公。 “倒是直白,不拐弯抹角,之前我还存疑,区区鲛人王也敢单枪匹马闯古神龙老巢,甚至胆大妄为翻阅古神龙族碑,这么一看,倒有几分不得不信。” 对逢的坦白,银泽并不反感,反倒生出微妙的欣赏之意。 “问吧。什么问题?算是报你今日出手之义。” 记忆中的面孔再次跃出脑海,逢心口一痛。 不着痕迹掩盖住眼中一闪而逝的痛心,才打开话题。 “银泽少主可有一位叫小迟的妹妹?” “我是有一位小妹,万年前刚破壳,叫敖珠,叫小迟的妹妹……没有。” 早就从龙王和古神龙族碑得到过答案,再次听来,逢仍觉心绪翻涌,疼到不能自已。 她口口声声唤银泽兄长、大哥哥,呵,好一出污口攀亲,可笑他却深信不疑。 可初见之时她确确实实是一条古神龙幼崽,他亲眼见她跃龙门化真龙,亲眼见她孕育活水泉眼,亲眼见她……为他,拔下尾部龙鳞。 龙生逆鳞,长于尾端。 触之,必怒。 拔之,寿岁不永。 可她,却毫不犹豫拔下最珍贵、独一无二的逆鳞,只为成全他,讨他一笑。 为什么? 逢在心里又问了一遍为什么。 问过千千万万遍为什么,从未得到答案。 “银泽少主,可曾……可曾赠予小公主一方未开化的天地,让她做那方天地的天道?” 纵然心中早有答案,逢还是艰涩的问出口。 “未开化的一方天地?” 银泽苦笑着摇头,“那是何等尊贵的殊荣,莫说我,便是妖神,也不可能得到一方天地主宰之位,不可能成为一方天道,至于送出一方未开化之地……更不可能。” 天地道心,众生万物,皆归神手。 实则,主宰生灵,有资格享受天地本源供奉,担任天道的只有九位真神,然主神强势,九成天地的天道都是主神化身,诸如妖神这等后天晋神的上神,没有资格,也开辟不出天地界域,甚至连神界圣地往生池地之崖也进不去。 而他作为妖神的神侍,更不可能得到一方天地,并转赠他人。 逢默了默,语气似泄了气的皮球。 “可否,请少主相助,助我面见妖神?” (本章完) 第307章 赐印 - 我家女仙太过多情 - 山羊吃胡萝卜 鲛人沉静如墨的黑瞳溢出隐忍的伤感,语气近乎哀求,神态黯然。 悲而苦的氛围将他笼罩,整个人流露出溺水之人眼睁睁目睹唯一的救命浮木飘走,抓握不住的绝望无助。 然而,在数百万年的磨练中,无论古神龙少主,还是神侍银泽,早已练就一副坚硬如铁、刀枪不破的硬心肠、狠心肠。 “不行!” 银泽干脆利落拒绝。 对逢表现出的脆弱、伏低视而不见。 料到银泽不会轻易答应,逢动了动喉咙,正欲再求,却见一股黄色旋风迎面刮来,定睛一看,一只品种纯正的森林虎停在银泽身侧,许是奔跑过急,纤长富有光泽的毛发乱蓬蓬的,显得笨拙滑稽,全然没有山中王者的威风赫赫。 黄毛虎瞥了眼鼻青脸肿的银泽,又瞟一眼伤痕累累的鲛人,自动将二人归结成刚干完架的对手。 短暂眼神交汇后,黄毛虎从逢身上收回视线,附到银泽耳边低语,逢便见银泽瞳孔微睁,根根眉毛倒竖,一脸极不情愿的表情。 银泽面色郁郁看向逢。 “神君喜欢听故事,尤其喜欢荡气回肠、撕心裂肝的情情爱爱,故事讲得好,若能博神君一笑,找人对神君来说易如反掌。” “我不会说故事,但我寻的那个人——” 逢微顿,似乎下定极大决心,才咬出后面的话。 ”我寻的那个人,是我的爱人,跋山涉水,尝遍艰辛,四万年,我苦寻四万六千五百年,到今日还在找,不知能否牵动神君心绪,博神君舍予一丝半毫动容。” “说来听听。”银泽放松身体,就势懒散散伏在参天古木绿荫下。 黄毛虎也卧在一旁,准备听故事。 与她之间的点滴,逢不愿与人分享,更不愿被当做风月韵事作为旁人的消遣。 但…… 他找不到她,等不到她,他在渐次消亡的洪流中沉浮。 银泽、妖神是他孤注一掷的救命浮木。 “她叫小迟,与我相遇那一年,她五百二十岁,尚且是一条未跃龙门的古神龙幼崽……” 强忍胸腔中翻涌的晦涩苦闷,逢第一次将深埋心底四万多年的那个人说与旁人听。 与云迟真正相处的日子加起来不过一年出头,故事并不冗长,不到半刻逢便讲完。 正听得津津有味,故事却戛然而止,黄毛虎意犹未尽,忍不住发问:“没了?” 逢颔首,“嗯。” “龙族生性喜淫,就没听过哪条龙对伴侣从一而终,活该你遭罪,看上谁不好,偏偏喜欢一条龙,依我看那条负心龙就是喜新厌旧,故意躲起来不见你。” 黄毛虎替逢抱不平,义愤填膺指责一通,顺便不忘鄙夷的斜睨了眼冒金光的某条龙。 哪像他们虎族,不说个个忠贞,至少不会像龙族处处留情,挖坑不埋坑。 银泽对逢的遭遇无法感同身受。 在他心里变强和战斗的意念始终占据主导地位,至于交配,兴致来时看谁顺眼睡一觉简单直接,所以他并不认为抛弃鲛人另觅新欢有什么过错,但鲛人的执着和深情着实蠢到山崩地裂。 偏偏妖神就欣赏又蠢又木的长情之人。 “身为一条血统高贵纯正的古神龙,我可以负责任的告诉你,呆子,你被抛弃、被遗忘了,就算找到也只会让自己陷入更难堪的境地,只会比现在更痛苦。” 看在共同战斗过的份儿上,银泽觉得有必要劝对方认清现实。 “如此这般,你还要继续找,为了找到她情愿舍弃一切,包括性命吗?” 逢眼中的神采坚定、执拗,他沉声道:“万死无悔。” “好样的!”黄毛虎发现她有点喜欢这只鲛人,有种,有魄力。 对此银泽嗤之以鼻,看傻子的话随一口龙息喷出:“你够蠢!” 情种的世界观简直不忍直视,他站起身,活动了下酸麻的龙爪,“走,跟我上山。” …… 妖神手托着腮半躺在茶几后的软垫上,眯开条眼缝,慵懒而随意的扫了眼激战过后颜值严重下跌的银泽。 “不直接去神界,回来作甚,别指望本神给你几日养伤时间。” 不耐烦的话音甫落定,妖神懒懒合上眼缝,又蓦地真睁开,睁大。 目光落在容貌过于出色惊人的鲛人脸上,“他是谁?” “他呀……” 银泽化成人形跪坐至妖神身侧,替她斟酒。 一边斟酒,一边介绍。 “神君想听缠绵悱恻、曲折婉转的故事,他有故事,保准比星月神君那点破芝麻风月风流的小打小闹有意思,神君可要听听?” “神君听听吧,神君指定喜欢。”黄毛虎神侍附和道。 妖神懒得理会明晃晃偷懒不想跑腿的神侍,冲着鲛人一张脸,她也萌生出听一听的兴趣。 “来都来了,便说说吧。” 妖神饮了口酒,好似醉倒似的,复闭上宛若看淡一切,连生死都置之度外的闲散双目。 但逢知道,妖神没有睡,也没有醉。 他将半个时辰刚讲过的故事又讲了一遍,却比第一次更艰难,好几次都声音哽咽,不得不停顿调整。 语毕。 妖神久久未睁开眼睛,也未给出一丁点儿反应或反馈。 逢双膝跪地坐在茶几另一侧,与妖神相对的位置,安安静静等待,感受时间从耳畔、指尖溜走,也不知妖神是真睡着,还是在思考。 银泽和黄毛虎神侍不敢打扰。 过了许久,夜幕笼盖半边夕阳,仅残留些许微末光线斜打在茶几上,光影明明灭灭,妖神终于有了动作。 只见她仍轻闭双眼,指尖一弹,一束来不及看清颜色的光点烙印在逢额间,显露出一枚诡异却神异的紫色印记。 “去吧。” 妖神轻拂了下手,逢和两个神侍已挪了位子,从妖神休憩的茶亭到了半山腰。 “银泽少主,神君……何意?” 逢问的是额间的印记,拿不准妖神的态度。 寻人的要求,尚未来得及开口。 黄毛虎神侍已化作娇俏活泼的少女模样。 在银泽答话前,抢先一步答道:“恭喜你,这是妖神赐予的神印,推荐你参加神侍遴选,小鲛人,你要一步登天了,等你成为神侍,一定可以靠自己的力量找到爱人。” 神侍遴选的神印么…… 逢又问:“妖神赐印,可是只能成为妖神的神侍?” 黄毛虎神侍笑道:“当然不是!等你通过神界考核,上神们都会去挑选,真神……甚至主神也可能会到,全看你自个儿的造化,不过你要愿意跟着我们神君自然再好不过,别看神君平日总睡觉,对神侍的培养,用心程度在神界可是首屈一指,相当出名。” 此话,银泽既赞同,又不全然赞同。 同三六不着调的星月神君相比,他们神君确实无可挑剔。 但与其他神君相比,尤其是同主神、水神、炎神等几位真神,压根没法比,回回挑选神侍,他们神君只能捡旁人挑剩不要的。 如此一想,在滥发善心这一块儿,他们神君决计在神界排第一,否则诸如这只不太聪明的黄毛虎即便通过神侍考核,也只能卷铺盖打道回府。 银泽没有点破黄毛虎对自家神君不切实际的夸赞,左右到了神界,鲛人自会知晓谁才是良禽争相竞争的良木。 不过…… 银泽拍了拍逢的肩膀,诚心告诫道:“选谁,也别选星月女神。” 迎上逢不解的询问,银泽哈哈一笑。 “你生成这般模样,我怕你有危险,看在你仗义出手的份儿上我才提醒,记住,别被星月女神单纯无辜的表象给忽悠了。” “怎么说话呢!”黄毛虎神侍踢了银泽一脚,“当心星月神君扒了你的龙鳞泡酒。” “怕什么,她又没醒。”银泽一副风雨不惧的潇洒态度。 黄毛虎神侍递给他一记同情的眼神,“神君昨夜观星,群星朝东汇聚,熄灭了四万多年的望神星复亮,星月神君已经苏醒,要不然,你以为神君为何今日让你去神界请人?” 银泽嘴角抽动,想起自己缺了一角的龙角。 旋即态度大变,转向逢。 “适才的话,当我没说,点亮额间神印,时间一到,神界自会来人接引。” “距离新一轮神侍遴选尚有数月,这段日子,你可有去处?倘若没有,不如留在雾始山,跟我们讲讲故事可好,我生在万妖界,除了去过神界,还没去过其他地方。” 黄毛虎神侍热情的挽留逢。 “荣幸之至。”四万多年的奔波,四处求人、四处碰壁,往日清冷的鲛人王也学会了逢人看眼色,“若是方便,有劳两位神侍也跟我讲讲……神界,是个什么样的地方。” 到了那里,真的可以找到她吗? 她,当真会在那里吗? “方便!方便!”黄毛虎神侍更加热心,“神界我和银泽都熟悉得很,想问什么,你只管问。对了,我知道你叫逢,你好像还不知道我叫什么,我叫黄菱,比银泽晚到雾始山差不多……七十万年吧。” 黄菱伸手比了个数字七。 …… 晚些时候,黄菱忐忑的捧着生单翼的小鸟儿去给妖神过目。 赤红的鸟儿在空中盘旋两圈便疲惫落回妖神掌中。 妖神淡淡扫了眼黄菱,轻轻叹气,“照此下去,到你寿岁尽时,晋神无望。” 自古千千万万神侍,到如今成功晋神的不过寥寥四十多位,妖神生于得天独厚的上古赤凤一族,修炼上千万年才成功晋神,黄菱只是一只普通的森林虎,没有出类拔萃的先天血脉,晋神几乎不可能,但妖神想,既收下她,便该好生指导,至少让她在有生之年,离晋神那条路更近些,多活些年岁也好。 所以,相较于对银泽散养、放之任之的宽容,妖神对黄菱格外严厉。 黄菱低眉顺眼听完训,挪到妖神身边跪膝坐定,替妖神倒酒,佯装顺嘴问道:“神君可是看中逢的天资,想亲自教导?” 妖神端起酒杯晃了晃手腕。 “上古蓝鲛一族的佼佼者,天赋自当属上乘,不过他心中执念过甚,牵挂过深,成不了神,尚且不如你一只小老虎。” “那神君为何?” 黄菱不解,想不通既然勘破逢注定成不了神,作甚还让他去参加神侍遴选。 神君能看出来,负责甄选的考官肯定也能看出来。 逢与他的爱人在一起过,身上残存有对方的气息,神君循着气息眨眼便能帮他找到爱人,何必让人家去神界折腾。 不过这话,黄菱不敢说。 “为何?自然是……” 妖神惬意的抿了口酒,辛辣火辣辣往嗓子眼钻,但她好似发现什么好玩的事情,眉头反而愈舒愈展,那双魅惑纵生的妖娆紫眸勾起玩味的笑意。 一个未到过神界的鲛人,编不出那些谎言,阔别四万多年,好巧不巧也叫“小迟”,纵然妖神忘记了云迟曾经告诉过她自己在追求一名鲛人,也不妨碍妖神猜出“负心人”的身份。 以鲛人的相貌,值得星月女神大费周章。 “看戏。” 妖神补全后面的话。 看戏? 这下,黄菱脸上的迷茫之色更深了些。 (本章完) 第308章 重归 - 我家女仙太过多情 - 山羊吃胡萝卜 星月女神重归那日。 百万生灵界俱是天朗气清的大晴天,夜晚星辰聚合,星河异常璀璨,呈现众星拱月之势。 云迟从地之崖出来,就见祁善率诸上神候在往生池畔,而与她一同陷入沉睡的另外几位真神不见其一。 可见八人之中,她第一个苏醒。 当初星月女神差一步成为主神,神力与主神祁善相当,她第一个出地之崖,在诸神看来合该如此。 祁善站在诸神首位。 目光一错不错紧盯星辉绽放的往生池,直到星辉之上出现阔别许久的那抹身影。 一袭云纱层叠、星点簇拥的碧蓝留仙裙,嘴角勾起若有似无的笑容,一如分别之时的模样,四万多年未改分毫。 看起来轻松和煦的笑容下,隐着不容忽视的疲惫,祁善知道,她并未完全恢复,至少神力与巅峰时期有很大差距。 为何不多修养些年? 这么早出来干什么? 久别重逢的欣喜之下,祁善不免蹙起眉头。 云迟瞧祁善两条眉毛拧巴着,以为他不想看见她,同诸神寒暄过后,待诸神散去,圣地内只留下她、祁善和玄桑,她站到祁善面前,笑容也垮了下来。 “怎么,看见我第一个出来失望了吧?没让主神看成笑话,真是抱歉。” 祁善动了动喉咙,想要否认,却见她已经转过身走向玄桑。 用全然不同的语气和态度对玄桑说话。 “我睡了多久?阿姐醒了几回?” “回神君,神界已过四万六千五百余年,期间云晚神女醒过六回,她很挂念你,此次已昏睡六千多年,想必用不了多久便会醒来与神君团聚。” 玄桑回答得克己守礼。 在外,他对星月女神向来恭敬。 四万多年醒了六回,频次有点高,一定是因为太担心她,才会强迫自己频繁醒来。 念及此,云迟心中淌过暖流。 “那她的身体呢,可好?” 云晚的身体一直是祁善在调理,祁善还在场,云迟却问玄桑,让玄桑有一瞬间为难,但一想云迟与祁善半句话不对付大打出手的关系,玄桑斟酌用词,谨慎作答。 “神君不在之时,主神命人日夜守候云晚神女,我几次见云晚神女,她的精神状态皆是不错,与神君在时一般无二。” “嗯。”听到满意的答案,云迟总算念及祁善一丝好,再看过去时神色缓和不少,“算你说到做到!” 旋即神念传音,不叫玄桑听见,单独对祁善道:“我神力亏损近七成,在我神力恢复前,你不要找我打架,不公平。” “好。” 祁善想同她多说几句话,随便什么都行,嗫嚅半晌堪堪冒出一句僵硬到客套的,“我帮你。” “不必。” 云迟掐断神念传音,卸下强装出来的定力,将头疲累的抵在玄桑肩上,“走,去看阿姐。” 从祁善的角度看去…… 女子以一种放心、依赖的姿态靠在男子怀里,而男子珍之重之,小心翼翼抱着她,就好像一对日日在一处未曾分别的恋人,不见一丝离别多年的疏离和别扭。 那般和谐、温馨。 而这种和谐温馨却深深刺痛另一个人的眼。 祁善望着二人相拥而去的方向,广袖下的拳头指节咯咯作响。 “小迟,你我之间,为何走到今日地步?” (本章完) 第309章 点灯 - 我家女仙太过多情 - 山羊吃胡萝卜 结束周天修炼,逢独身坐在雾始山的院落里取出鲛珠催动。 同一颗鲛珠的不同部分彼此感应、互相吸引。 逢习惯在有星有月的夜晚呼唤,习惯镌刻入骨血烙印成本能,哪怕四万多年的呼唤未有一刻换来响应,他仍心存侥幸。 盼着某一次的呼唤成功唤回她。 期待着,某一刻她记起,有个人说过会等她生生世世。 今夜星辰明亮,同她在时一样灿烂,走遍许多界域,多年不曾看过如此热闹的群星。 莫名的,逢觉得今夜很特别,有种久违的亲切。 莫名觉得今夜她会回应。 完整的鲛珠足有半个拳头大,而此刻在逢掌中旋转活跃的,微小、暗淡,乍看就像一粒蒙尘的小珍珠,仅有小拇指大小,但胸膛中那颗期盼的心却异常滚烫。 …… 云迟和玄桑并肩踏出云晚的房门。 身旁的人突然顿住脚步,玄桑偏头看去,以为她身体不适,关切的问她怎么了,却见她胸口忽明忽灭闪烁着幽光。 云迟垂眸看了眼,取出鲛珠捏在两指之间,举高打量。 “我什么时候得了这么颗东西?” 幽蓝鲛珠光华流转,仙力涌动,冰凉的触感下暗藏一丝不易察觉的温热,冰凉来自鲛珠本身,温热来自她,可见这颗珠子伴随她不是一年两年。 也是,沉睡了四万多年,当然不可能是近期得到。 “神君不记得它的来历?”玄桑反问。 云迟认真想了想,摇头,“我一直想替阿姐点盏聚魂灯,想必这颗鲛珠是我特意寻来做灯芯的吧。” 云晚先天不足,迟早会有那一天,点聚魂灯其实无用,但在云晚身体每况愈下后,别无他法之下,云迟便想替她点聚魂灯,指望奇迹发生,又或者仅仅为了聊以慰藉。 可惜云晚真身乃是一块被旧神诅咒的顽石,心火早已熄灭,云迟搜罗无数灯芯材料,始终没有成功点燃聚魂灯。 此事,玄桑也知晓。 “观品相,此鲛珠万中无一。只是为何仅有半颗?” 云迟再次摇头,“不记得。” “无碍,此鲛珠仙力纯正雄浑,半颗亦是至宝。” “说的是。” 得到认同,玄桑便建议:“神君神力受损,点聚魂灯之事不如交予我代劳,我从前在星月神宫修行,承蒙云晚神女诸多照拂,有此机会略尽绵簿之力,请神君成全。” “连你都看出我神力受损?” 玄桑也不避讳,坦然道:“玄桑陪伴神君上千万年,若连神君是真疲惫还是佯装也瞧不出,未免太不尽责。” “就你细心。”云迟屈指将鲛珠握在手心,“点盏聚魂灯耗费不了多少神力。” 再说也不一定能点燃。 云迟拒绝了玄桑的好意,让他先回去,而后转身回到云晚房中,取了云晚一滴心头血,当即在云晚房中凝练聚魂灯。 床榻之畔的方寸空间。 星光缭绕炫目。 启星之力循着某种神秘规律缓慢流动,首先造出聚魂灯莲花座台,而后将鲛珠置于花心,再将心头血滴入引燃灯芯,期间不断注入神力。 云迟站在床边,按部就班做着这一切,丝毫不吝啬即将透支的神力。 可不知为何,温顺的鲛珠在接触到云晚的心头血变得异常暴躁,疯狂扭动挣扎,想挣脱莲花座台的束缚,险些脱离启星之力掌控。 鲛珠不愿为灯芯。 从它剧烈的抗争中,云迟捕获到它坚定反抗的意志。 “安静点!灯点不燃,我毁了你!” 伴随一声冷喝,浩瀚神力如注,强行灌入鲛珠,强势的威胁、不容置疑的威压也一并挤入。 神奇的,本无自主意识的鲛珠似乎听懂了云迟的话,短暂快速抖动后竟慢慢平息下来,乖觉的吸纳神力,将自身与心头血融合。 当幽蓝中夹杂血色的火焰燃起一瞬,化作灯芯的鲛珠发出一声低沉的嗡鸣。 沉缓,哀怨。 好似悲泣。 云迟收敛神力,满意的看着熊熊燃烧的聚魂灯。 “一说毁了你便老实,想来你的主人也是个贪生怕死之辈。” 胆小怯弱之人竟能养出如此瑰宝,也是件奇事。 本是随意一试,未曾想用半颗残珠居然当真点燃了聚魂灯,云迟觉得奇异、有趣,不自觉绽出一抹明艳动人的笑容。 蓝红交织,纠缠的火光照亮美艳的面庞。 短暂相逢如清风掠过,四万多年,她已然忘记一个唤作逢的鲛人,亦感受不到鲛珠对她的依恋和不舍。 与此同时,雾始山院落那一片鲛珠残角在仙力催动下明暗跳跃,四万多年来第一次显出反馈,说明鲛珠主人呼唤的那人也在同鲛珠交流。 “小迟……是你吗?” 逢嘴唇轻颤,声音因激动无法遏制的发抖。 是你回来了吗? 未能得到进一步响应,鲛珠残角顷刻归于寂灭,无论逢怎么激发调动都无用。 …… 当夜。 逢向妖神、银泽、黄菱等人辞行。 他要回后古仙界,回到碧落涯……以及北野。 回去见她! 然而云迟安安分分在星月神宫闭关,满心欢喜又忐忑不安的毫注定再一次失望而归。 …… 神界每十万年进行一次神侍遴选。 逢运气极好,面见妖神的时间点正合适。 九幽山坐落于神界外围,严格算起来也是一方独立界域,专为神侍考核培养而开辟,包容一切力量。 在九幽山修炼,仙力、妖力、魔力、鬼力、灵力,一切衍生法力皆有契机转化为神力。 待选神侍需在百年内成功施展出一道神术,体悟孕育生命的奥义,只要在百年内虚空造化出鲜活生命,哪怕一根小草、一只蚂蚁,便算通过第一、也是最难的一关。 直到神界接引待选神侍进入九幽山,逢也没等到云迟。 而后是九幽山中与世隔绝的数十年。 终于—— 在某个清晨,曦光微露,逢感受到神海中某道无形的屏障轰然崩碎,有限的神海无限扩展,神念如脱缰之马肆意奔跑,周身骨骼经脉宛若泡在热泉中,舒服到令人忍不住眯眼打瞌睡。 睡意消退,逢遵循本心默念神诀,释放一缕微弱仙力随心绪在指尖、掌中徜徉。 轻风拂过耳畔,虫鸣啁啾。 时间一点点流逝…… 念过无数遍的神诀衍化出崭新感知,具有蕴化之能的神力从掌中那缕微弱仙力中诞生。 睁眼。 一条鲜活、生着透明双翼的银色小鱼在掌中干游两下,双翼一振飞向脚下悠闲漫流的小河。 恍然间,逢仿佛回到当年与她游览无妄天海那日,被她插上翅膀的银色小鱼…… 飞了起来。 (本章完) 第310章 相遇 - 我家女仙太过多情 - 山羊吃胡萝卜 自打苏醒,云迟一直窝在星月神宫修养。 祁善许久不见她甚是想念,听人来禀九幽山新一批待选神侍中有几人成功修炼出神力,心思回转亲自到星月神宫请人。 “不去。” 搞明白祁善的来意,云迟一口回绝。 “生灵界何止百万,修习启星神术的神侍仅十二位,你可知有的界域星辰停转上百年无人问津,身为星月女神你责任最大,眼下神侍遴选让你第一个挑还推三阻四。” 话一出口,祁善当即后悔。 来之前分明再三告诫自己勿动怒,此行目的是劝她出门散心,怎么话到嘴边又变成剑拔弩张的指摘呢? 无端被奚落,火气噌噌往云迟脑门冒。 “麻烦主神批判人之前先过过脑子,星月主宰之神沉睡,再多神侍有何用?星辰暗淡,甚至熄灭,是无可避免的事,跟我教不教新人有何关系?主神若是闲得发慌,大可将这一届待选神侍悉数纳入混沌神宫,能得主神指点,想必他们十二分愿意。” “恕我身体抱恙,不便久留主神,请便!” 懒得与祁善吵架,云迟下达逐客令。 玄桑穿过湖中连廊,就见云迟双目紧闭冷脸盘坐在一块碧石之上,同样面容阴沉的祁善像一尊雕塑杵在一旁。 不用想,定然刚吵过架。 “主神。” 祁善没有理会玄桑的见礼,看了云迟一眼,佛袖而去。 待祁善从视线中消失,玄桑坐到云迟旁边,“神君何故又同主神生龃龉?” 越想越气,云迟睁开眼睛倒苦水。 “玄桑你说,我到底哪里开罪了我们的主神殿下,见不得我一刻安逸,我才会回来多久,神力到现在也没恢复,他就迫不及待逼着我收新的神侍。” 在她模糊的记忆中,从前的祁善温和宽厚,对谁都一脸笑意,对她,更如兄如父般包容。 虽说高处不胜寒,但身为主神,定力不该差到连脾气也管控不住。 念及过往,云迟说了许多祁善的往事。 玄桑陪着,安安静静的,没有插话或打断,听她发泄良久,直到她心绪平复。 “神君,其实我今日过来,也是想请神君同游九幽。” 云迟闻言,刚偃旗息鼓的火气有点想复燃。 她冷声反问:“你也想我去挑神侍?” 就差直接逼问对方是不是收了祁善什么好处! “神君误会。” 玄桑否认,笑着解释道: “晋神一千余万年,至今未培养出一个半个得意门生,玄桑实感心中有愧,听闻九幽山中有几位待选神侍天资卓然,更有上古遗族,故此想去看看,神君经验丰富、眼光独到,请神君赏光,陪我斟酌一二。” “再者,神君数十年未出星月神宫大门,借此机会,玄桑亦有陪神君清心解愁之意。” 后半段话才是真实目的,云迟听得出,想着左右无事,便点了头。 不多时,二人直奔九幽山。 在混沌神宫生闷气的祁善听到消息妒火中烧,一怒之下捏碎了替云晚新调配的神丹,头一次萌生剪除玄桑的心思。 他可以容忍她胡作非为,但无法容忍她为旁人改变初衷。 拒绝了他,便不该答应旁人。 纵使知道她永远不会爱上任何人。 亦不能忍。 …… 执掌九幽山、负责神侍考核的上神见第一个前来挑人的是云迟很意外,愣怔片刻才热情的接待二人。 “本届待选神侍可说是九幽山培养过最优秀的一届,不仅有上古遗族,还有化仙人族,百年之期刚过一半,就有六位提前通过试炼,天资、心性皆出类拔萃。” 考核官介绍的时候,六位通过考验的待选神侍孕育的生灵随之被呈现在云迟和玄桑面前。 人族现于世间不算早,却也有两千多万年,但之前从未有真身是人族的待选神侍获得九幽山认可。 云迟在人族身上倾注最多心血,对这名创先河的人族产生了兴趣。 “哪个是人族蕴化的?” 考核官指向其中一个透明结界球。 “星月神君请看,这株两生花正是。” 打眼看去,小小一株,不足五寸的墨绿根茎顶部并蒂盛放一白一黑两朵小花,白花朝阳,黑花向地,花萼下插着两片瞧着随时会枯萎的细窄针叶。 说实话,既无花的娇艳,也无草的蓬勃。 唯一的亮点也就剩下“两生花”三个字。 “造化出它的人言,世间生灵万象,人族式微,生于黑夜,心向辰星,正如两生花,一眼看朝外看天地,一眼向内正己身,今日是池中鱼,来日亦可如鲲鹏展翅。” 不等云迟问,考核官主动替两生花的主人说话。 为人师者,他希望每一个通过考核的神侍有个好前程,他的想法很简单,那名化仙人族堪堪通过考核,血脉平庸、胎生肉体薄弱、神术修习艰难这些缺点不容忽视,只怕连来者不拒的妖神都要掂量掂量,现下有人对他感兴趣,肯定要卖力推销。 “果真不凡。”云迟真心赞了句,没有深挖的意思,转而去看其他作品。 “这只鲲鹏鸟可是出自上古遗族?”玄桑对上古遗族更感兴趣。 “玄桑上神好眼力。”考核官狗腿的竖起大拇指,“虽是年岁不足十万的九鳍后辈,也非九鳍皇族,单论造化潜力,绝对是我接触过的上古遗族里天赋最高的,人也开朗活泼。” 开朗活泼…… 云迟想到妖神座下某位“开朗活泼”的古神龙也是上古遗族。 “同为待选神侍,化仙人族将鲲鹏展翅视为目标,九鳍却在第一次造物便蕴化鲲鹏。”感喟于天赋、血脉的巨大鸿沟,玄桑有感而发。 此话,云迟不以为意。 “多少天资卓越者最后不了了之归于沉寂,能得九幽山选中修炼出神力,无论出身如何,血脉如何,皆有晋神之机,依我看,两生花心性坚韧,便是最后成不了神,亦有鲲鹏展翅的一日,未见得比上古遗族逊色。” 说话时,女子浑圆的眼睛碎进晨光,面颊绒毛根根分明,她站在那儿就是一团光。 玄桑呆了呆。 这是他心中的星月神君,从不看轻任何生命。 千万年前,雾始山脚下任人欺凌的小妖,遇见了她,终成了神。 在她看来,她救他,许他安定的生活,授他启星神术,是作为陪伴的报酬,但在他心里,那些从不是交易,而是希望、光亮。 多番思索后,玄桑指了那名化仙人族入玄桑神宫。 ——是位静若碧湖的温婉女子。 从九幽山神宫出来,云迟一时兴起想随处走走,路过一处湖泊,得见一幕绝佳风景。 湖对岸,凤仪无双的俊美鲛人伫立湖边,一条条银色小鱼自他掌中应运而出,飞向天际,又潜入湖水。 一条鱼蕴化无数条鱼…… 有趣。 云迟召来考核官。 “这名鲛人也修炼出神力,为何不在待选之列?” 考核官回道:“经观心术探查,该鲛人执念过深、道心不定,业已养成心魔,本不该练成造化术,却不知为何竟让他蕴化出了生命,我看过,他孕育的那些银鱼,活不过半刻钟。” 活不长久,便不算真正入门造化术。 成神之路可以有欲望,欲望过甚成为执念却不行。 舍,才是神道。 神,注定孤独。 (本章完) 第311章 现身 - 我家女仙太过多情 - 山羊吃胡萝卜 逢发现,近十多日不时有双眼睛在暗中窥视他。 被注视的感觉犹如被一条毒蛇锁定。 憋闷、别扭。 他试图揪出眼睛的主人,为此绞尽脑汁,连稍显生疏的离魂术也用上。 然而对方的能力远在他之上。 他想尽办法仍徒劳无获,不仅没能将其引出,反而换来变本加厉的窥探。 好比现在,对方已经嚣张到大半夜潜进他的房间。 能想象到,此刻眼睛的主人一定蹲在屋中某个角落,饶有趣味打量、审视他,看着他分明不适、不满却不得不佯装镇定的滑稽模样。 兴许还是一边观赏一边喝茶吃果子。 逢恼怒、挫败,却又无计可施。 如他所料,云迟坐在房梁横木上轻轻晃荡着修长双腿,笑眯眯看着他。 自打那日在湖边远远看过一眼,鲛人的脸和身影在脑中挥之不去。 有时候一个时辰能浮现好几回。 她承认鲛人很好看,但仅凭远远一眼便令历尽千帆的星月女神日思夜想,着实不正常。 如此熬过几日,她决定不再委屈自己,隐去身形跟着他近距离看。 什么时候看腻了,什么时候回去。 可越看,越觉得好看,不仅觉得好看,甚至还想亲一口。 脾气秉性也是她喜爱的内敛克制。 想,怎么把他骗回神界,变成星月女神的私有物。 被人肆无忌惮观察的滋味儿实在憋屈,黔驴技穷之下,逢想了个昏招,故意在修炼时诱导真气逆行。 逆行真气如无头苍蝇横冲直撞,撞得逢气血翻涌吐血不止。 云迟见状失笑,暗嗤一声“傻子”跃下房梁。 “你是在找我吗?” 如竹间翠鸟般婉转悦耳的清亮女声送入耳中,逢抬头,迎面撞进一双黝黑明亮会说话,宛若闪烁星辰的灵动双眸。 是位极貌美极绝色的明艳佳人。 微曲的墨蓝长发垂至腰间如海藻无风轻荡,云海一样簇拥的淡蓝留仙裙下露出两只小巧莹白的赤足,左脚踝套着星点凝成的透明脚环,细看之下,她双脚并未踩实地面,而是踩在一层薄薄晕开的星辉之上,行动间星辉荡起水波样的蓝色涟漪。 腰身玲珑,弯下腰来看他时,柔和的蓝色光点在胸前的发丝间跳跃,宛若一只只飘飞的萤火。 裙边、脚下、发丝间徜徉着星星点点。 恍然间,逢产生一种错觉,仿佛站在他面前的不是一个人,不是一个女子,而是一束光、一颗星,更像星空银河的化身。 圣洁、神秘,不可瞻仰,不可亵渎…… 一切美好的形容词用在她身上都显苍白平庸,她那般高贵、纯洁,如天上的月、峰顶的雪,任何描述都不足以道出她的不凡。 几乎在一瞬间,逢确信,站在面前的是一位神,比九幽山神宫那位更高不可攀的远古之神。 而这位神女此刻,唇角挂着未加掩饰的揶揄轻笑,大眼睛亮晶晶的,双手背在身后,像个好奇宝宝探出头来盯着他的脸百无禁忌看啊看,呼吸失礼的喷在他脸上,丝毫不避讳。 霸道又不讲理。 不像庄重威压的神明,倒似胆大妄为的怀春少女。 “想见我唤一声便是,何苦把自己搞吐血。” 抱着将人带回神界的心思,云迟故意显露真实样貌,说话当口释放神力替他疗伤。 逢本能排斥,动了动身体,却发现周身被钉在原地动弹不得,耳边传入不容置疑的命令,“不要动,你反抗不了我!” 通身被温和的氤氲星点光晕包裹,伤势顷刻痊愈。 知道无法推开,逢只好强忍反感。 “你是何人?跟着我有何企图?” 起初他以为是九幽山的一道试炼,后来又以为有人觊觎他的鲛珠鲛尾,可一连数日对方除了跟踪他什么也没干,好似只是为了跟着他,他才想兴许对方没有恶意,略施苦肉计竟当真将人引了出来。 “我是谁不重要,跟着你,当然是为了……帮你。” 话到嘴边,云迟机智的将“睡你”两个字紧急换成“帮你”。 逢不解。 便听她自顾解释道: “你是仙非魔,却徒生心魔,想必一定有人告诉过你,仙生心魔无法修习神术,你想入神界修神术,我可以帮你。我可以助你拔除心魔,摒除执念,助你成神。” 话音一落,只见无数条生双翼的银色小鱼在空中畅游,不似逢孕育的那些出生即濒死,每一条都充满生机与活力。 从替他治伤到蕴化银鱼,逢一直关注着来人的一举一动,却没发现她何时施展的术法。 他更加不解,也更加警惕。 好歹活了二十多万年,尚且不会天真的以为天上会无缘无故掉馅饼。 “你我素不相识,无需费心,请回。” 云迟脸上没有被拒绝的恼怒或羞愧,仍旧笑盈盈的。 “谁说不认识,我知道你叫逢,知道你日夜苦修造化术是想去神界,还知道是妖神推荐你来九幽山,我同妖神是至交,不会骗你,也不会害你,你信妖神,也该信我。” 当她从九幽山考核官处得知妖神赐印时是有些意外的,不太理解妖神干嘛送一个生了执念的人参加神侍遴选,几日过去却有点理解了,妖神肯定也是被这张脸蛊惑,失了智。 “没有我,你成不了神侍,去不了神界,我是你唯一的机会,聪明人不会放任唾手可得的良机溜走。” 最后,云迟补充一句,“你,注定完不成九幽山的考验。” 逢陷入沉思。 她说的不错,负责待选神侍的考核官已经通知他被淘汰,告诉他随时可以离开九幽山,他之所以不走,全因不甘,不愿放弃。 他想去神界。 只有到了神界,他才能继续活下去,才能继续找下去。 也许,他的小迟,也在神界。 逢问:“为何?” 为何相助? “因为……” 顿了顿,云迟收敛笑意,目光灼灼的认真直视令她魂牵梦萦的这张面孔,缓而慢,一字一句温吞道:“你好看,你生了副好皮囊、好相貌。” 直白大胆,却又郑重严肃。 没有一丝玩笑成分。 逢错愕。 有片刻失神。 抛开截然不同的容颜、身份,透过同样机敏的眼瞳,以及不经意流露的俏皮狡黠和少女憨态,他好似…… 看到了另一个人。 那个人,也被他的容貌吸引,对漂亮的鲛人尾爱不释手,喜欢盯着他的眼睛笑,会对着他的唇咽口水,把对他的渴望和占有意图淋漓尽致展现出来,为了一张脸,为了博君一笑,不惜自毁前程,连命都不放在眼里。 直来直往、横冲直撞钻进他心里。 他曾以为她爱他,以为他们相爱,以为他们的爱胜过性命、胜过一切。 可既然爱他,为何又能那般狠心? 怎么忍心在他最幸福满足的时刻不辞而别,怎么忍心看他孤身一人在世间游荡数万年,怎么忍心在他命不久矣之时还不回来见他? 怎么,忍心骗他、负他。 这些…… 她怎么忍心。 还是已将他遗忘,抑或遇上另一个更好看更感兴趣的人,所以才对他的无助、对他的痛苦无动于衷? 怎能狠心至此…… 逢艰涩的动了动喉咙,险些将“小迟”两个字呢喃出声,但面前之人不是他的小迟,气息、面容皆不是。 不过一个与小迟脾性和喜好有些相似的陌路人。 逢闭上眼睛。 浓密的睫毛遮掩住泛红的眼眶,将翻涌的心潮遏制回胸腔。 云迟见他佯装打坐不理人,知道自己被无情拒绝了顿觉失望,盯着看了一会儿,讪讪回了神界。 (本章完) 第312章 威胁 - 我家女仙太过多情 - 山羊吃胡萝卜 翌日。 指上古蓝鲛入星月神宫为神侍的神意飞到九幽山。 前来接应的是星月神宫大管家。 “我是星月神宫的神侍香雪,神君特命我来接你,可见神君对郎君很是看重。” 逢微不可察敛了下眉头,“郎君?” 候立一旁的九幽山神宫众人尴尬的错开目光,避免与逢对上视线。 被称为郎君,自然不是普通神侍。 瞧逢一脸疑虑,香雪当即顿悟,心想果然,若对方自愿侍奉,神君肯定亲自来接人。 “噢,只是男女神侍间寻常称谓,神君还等着见郎君,我们即刻启程。” 香雪玲玲巧思,游刃有余替自家神君遮掩。 “我并未通过九幽山神侍择选,亦未见过星月神君,请神女解疑。”逢怀疑星月女神正是昨日对他意图不轨的不速之客,因此格外谨慎。 香雪看向神侍考核官。 神君只让她来接人,没说鲛人未通过神侍考核啊。 考核官眼珠一转,脑子飞快旋转。 “日前观心结束我便将你的情况上报神界,星月神君当时便道你的执念和心魔尚有回旋余地,虽棘手些,却并非无法可解,神君素来惜才,定是不忍明珠蒙尘。星月神君贵为真神,神力深不可测,跟着她定有一番作为。” 考核官昧着良心说完,偷摸摸蒸干额头的冷汗。 逢压根不信,奈何时日无多。 神界必须去。 …… 九幽山本就悬在神界外围,来去便捷,前一刻还在听考核官絮叨,下一刻逢和香雪已抵达神界。 进入星月神宫,路过一处僻静花园,逢顿住脚步,“敢问神女,此花叫什么?” “郎君唤我香雪即可。” 香雪纠正了逢的称呼,顺着他的目光投向高高低低次第绽放的银霜色花海。 “郎君可是喜欢这花?此花名为凌霜花,十分罕见珍贵,我也仅在神界和地冥界见过。” 时隔四万多年,初次见到扎根的凌霜花,逢心口叫苦涩填满。 如此稀有的花,连真神身边的神侍也仅在神界和地冥界见过,她从何得来?还有那些他走遍无数界域也没机会寻到源头的灵鱼异草,一条五百年岁的古神龙幼崽,如何能得到? 小迟,你究竟是谁? 逢在心里问。 “可有一种神术,能隐匿真身,将己身本源彻底伪装成另一种生灵?” 香雪不解他缘何突然有此一问,不过还是笑着回道:“你说的是分身吧?仙、魔、鬼、妖、灵、人,修炼至一定境界可凝练分身,不过本源形态乃天生,决计不可更改。” 好比当日与银泽比试的黑鲛,真身是上古黑蛟,分身也只会是蛟龙一族,变不成凤凰或五爪真龙。 逢抓住她话里的缺漏,追问:“仙魔鬼妖灵人不行,若是神呢,神可否办到?” “神?”香雪认真思忖了下,道:“上神也不行。” 上神都是仙魔妖灵等生灵经天选而成,成神也无法改变真身本源,身外化身同样无法挣脱本源形态。 想随心所欲幻化成任一种生灵,除非是真身无定形,可容纳、幻化万物的真神。 真神的神念本源是一团开天地、孕万物的混沌气,世间一切皆为真神所创,代表真神意志,真神自然也能将自己化成任何形态。 逢一时没注意香雪说的是“上神”而非“神”。 干涸的心获得一丝滋润,心想,至少她是古神龙这件事没有骗他。 迈入装饰典雅大气又不失明快简洁的寝宫,瞧见半倚在贵妃塌打盹的女子,逢头疼的蹙了下眉。 见云迟没醒,香雪识趣的轻声退出寝宫。 偌大寝宫仅剩下两个人,一个睡着,一个站着,连滋滋燃烧的熏香也没发出一丝声响,安安静静吐露袅袅泠香。 “过来坐。” 不知过了多久,云迟挪了下腿腾出一角软垫,双眼仍旧闭着,声音绵软无力透出睡梦初醒的慵懒。 逢不想。 拒绝的话到嘴边却发不出声。 尝试张了两下嘴,双腿已经先大脑一步踱至贵妃塌边,坐在了她腾出的那块地方。 说不出话,无法控制身体,仙力施展不出,意志、神念被一根无形的线绑缚,被控之人成了一个逐渐失去自我意识的提线木偶。 逢眼睁睁看着自己不受控靠近,继而又听她道:“捏腿。” 这一次,他连反抗的意识也发不出,乖乖捏腿,叫他重一点便重一点,叫他轻一点便轻一点。 捏了一会儿,云迟眯开眼缝扫了眼逢紧抿的唇线,坏心的笑了下。 “往上。” 顿一顿,重复,“往上。” 一连说了四五次。 每说一次,便松开一丝对他的控制。 轻柔的指节一路往上,从小腿攀缘至大腿,一点点向上推移…… 甚至撩起堆挤的裙纱。 理智回笼一瞬,逢察觉到手掌所处的位置,认识到自己正在做什么,登时羞愧难当、恼怒交加。 他以雷霆之势撤回发烫的手指。 “你——” 羞怒到极点,逢宛若惊弓之鸟,面白如纸。 “放开我!” 压抑的低喝包裹着浓稠厌恶喷薄而出。 尤其当他发现拼尽全力只能勉强抬高手指,连把手掌从那处移开也办不到,巨大的能力鸿沟如天堑横在眼前,愤怒、怨憎旋即攀至顶点。 ——他以为达到了极点,然而她接下来的行为却让他更恨、更厌。 “放开你?呵呵……可以!拿出你的本事好生侍奉,哄本神高兴了,兴许会心软放了你,又或者本神腻烦了,也会放了你。” 张扬狷狂的嗤笑在眉宇间游荡,星月女神看上过许多人,但匆匆一瞥便让她动心思的却极少,所以她今日心情极好。 愉悦到忍不住加一句,“你该庆幸自己生了副好皮囊、好相貌,旁人望而不及的神术修习、成神之路,于你,只需一点点微不足道的付出便可得到巨大回报。” 逢奋力维持濒临崩溃的涵养,二十多万年来第一次体会到狂热涌动的嗜血暴怒。 疯狂想杀人。 可他杀不了她,甚至做不到不顾形象破口大骂。 “你休想!纵然你是神,我拼去性命,亦不会叫你如意!” 酝酿许久才磕磕畔畔吐出一句完整的话。 却没什么威慑力。 云迟不以为意,浑不在意轻飘飘反问:“是么?” 而后神念微动,活灵活现的动态留影画面在空中徐徐展开…… 画面中,女子斜靠软垫,神情放松,眼角泄出几分恬静的倦意,替他捏腿舒缓疲倦的男子眉目温柔,嘴角噙着宠溺的笑意。 俨然一对儿岁月静好的眷侣。 望着缓慢滚动的画幅,逢一面羞愤厌恶,一面懊悔自责。 觉得自己背叛了他的小迟。 云迟将他的憎恨、懊悔、痛心,以及挣扎、纠结,将他种种外放的情绪纳入眼底,不觉得抱歉,相反十分满意。 她坐起身,靠近,脸颊几乎贴上他的,视线看向空中循环播放的画面。 “看到了吗鲛人?本神想要你,你抗争不了,也无法抗争,想都想不得,本神要你顺从,你就是想死,本神也不会施舍给你——” 说到这里,她感受到寒冰般的森冷从鲛人身上逸散,她不怀疑,如果可以,他会毫不犹豫结果了她。 但……谁在意呢? 强者为尊,世道不就是这样? 逢心底一片冰凉,而更冰凉是耳垂被人强势的狠狠咬一口后浸出的血珠,以及在伤口打转比岩浆滚烫的舌尖。 逢让她滚开,动动喉咙却什么也没发出来。 他再次被噤声。 “本神不喜欢强人所难,但也没什么耐心,给你一个月时间,仔细考虑,希望你不要叫本神失望,否则……” 心满意足清理干净她咬出来的血珠,云迟终于放过脆弱的耳垂,重新躺回软榻。 “神念躯壳皆失的滋味儿,你晓得。” 说完闭上了眼睛。 睡着之前,将不识时务的鲛人丢出了寝宫。 (本章完) 第313章 脾气不太好 - 我家女仙太过多情 - 山羊吃胡萝卜 小小的下马威,让逢认清仙与神之间难以逾越的鸿沟,也让他下定决心在一月内拼尽全力寻找他的小迟。 但—— 脸或躯体,那位星月神君想从他这里得到的,一样也得不到! 顺从、屈服、讨好,任何对方威迫他给予的,他一样不会给! 找不到他的小迟, 他便将这些东西全毁掉,这些他本就给了她,既然她不要,他留下也无用,倒不如摧毁,总之不会再给另一个人。 初来乍到缺少门道,也担心云迟察觉, 逢不敢大张旗鼓找人。 思来想去,想到雾始山的银泽。 从地之崖出来,云迟多数时候处于疲乏犯困的状态。 人说返璞归真,用在万物主宰的真神身上再合适不过,其他生灵靠调息、靠吸纳精气、靠转化月华等种种方式修炼,而混沌鸿蒙蕴养的真神,靠的却是沉睡来恢复和提升。 修复旧神骸骨封印损耗了云迟太多神力,一日不睡够十个时辰,她走路也会睡着。 星月女神数十年不出大门的原因也在这儿。 此一觉,云迟连睡四五天。 趁她难得清醒,香雪寻机带逢来见她。 听香雪说完,云迟搁下茶盏,掀起惫懒迷离的目光看向逢,“想去雾始山?” “离开雾始山前曾言待荣升神侍,定亲自登门拜谢妖神。” 逢不卑不亢回答。 下压的余光瞥见她半掩着嘴又打了个哈欠。 ——不到半息功夫,算上这个,她已经打了八个哈欠。 还以为什么了不得的大事,特意来请示,也不嫌浪费时间。 云迟不耐烦的摆摆手, “去吧。” 看着摇摇晃晃走向床榻的背影, 看着随步伐起伏摇动的海藻长发,逢微微错愕。 来之前他已经做好被挖苦、被戏弄、被拒绝的准备,为此想好了应对措施,心想她至少会问他去做什么,想……纵然松口让他去也会勒令他什么时间必须回来,要么让人跟着监视,又或者干脆在他身上下一道禁制。 却不曾想,她什么也不问,什么要求也不提,更没有叫人监视或下禁制约束。 逢尚处在愣怔当中。 好似再抵抗不住困意的嗓音再次响起。 “以后想去哪儿,不用跟我报备,遇见危险或棘手的事儿,用它唤我。” 语气和声音都带着浓厚的粘稠感,软地像一团棉花,轻地如一捧秋水。 懒散散,困倦倦的,有气无力的荡着。 宛如一只胖乎乎、软萌萌的猫爪一下又一下挠人心口。 话音刚落,掌心传来一点即散的凉意, 逢垂眸看了眼,抬头,就见她已经倒在锦被上睡了过去。 逢和香雪退出寝宫。 行至离云迟寝宫有些距离的庭院,逢摊开手掌打量,“这是?” 掌心空空如也。 问的是隐在表皮之下的蓝色星纹。 猜想他想岔了,见不得云迟被误会,香雪立刻接话,“这可不是什么害人的东西,或者什么禁制结界。” 旁人如何评价星月女神她管不着,但在她心里,她家神君是最好的。 无可挑剔! 完美! 香雪伸出手。 蓝白星纹缓缓浮现。 “星月神宫每位神侍掌心都有一枚启星神意,它与神君的神念本源相通相应,将其激活,无论神君在哪儿,在做什么,定会第一时间赶到,它代表神君对星月神宫神侍的爱护。 “若是星纹被毁,神君也会受到牵连,轻则神力受损,重则神念紊乱,所以神君赐你启星神意,绝不是怕你逃跑或者防范,她是将你当做星月神宫自己人,纳入保护范围。” 逢心里并无多少波澜。 这样的护持,他宁可不要。 …… 逢到万妖界雾始山的时候,银泽和黄菱跪坐在妖神左右听训。 实则一个在替妖神煮酒,一个在替她斟酒。 逢心想,星月女神和妖神不愧引为知己,一个好美色,一个好美酒,一样的懒散闲适,好似在比谁将醉生梦死演绎地更生动。 “听说星月去了趟九幽山,破格将你纳入了星月神宫?” 妖神细口啜着酒水乜了逢两眼,打断他的思绪。 黄菱惊异,“神君从何处听来的?” 难道她家神君在九幽山也长了双眼睛? 银泽惊悚,恨铁不成钢叫道:“不是告诫过你千万别在星月女神面前露面?羊入虎口还能留下全尸?你忘了你的小迟,这就屈服在星月女神万恶的淫威之下了?枉我一番苦心规劝——” 剩下的叫嚣被黄菱塞过来的一颗果子堵回了嗓子眼。 “你真的入了星月神宫?”黄菱睁大的圆眼写满好奇和兴奋,其实她更想问逢在星月神宫属于哪种神侍,陪不陪寝,但尚未泯灭干净的一丁点儿少女羞涩阻止了她。 绝不会承认是忌惮妖神的爆栗三连! 逢颔首,“嗯。” “迷人吗?”妖神突然开口。 逢不解。 银泽和黄菱也一脸迷惑:神君在说什么? “本神问你,星月女神迷不迷人?”妖神一下一下转动手腕,将半杯酒转出漩涡。 逢捕捉到三道灼热而殷切的视线打在他脸上,让人尴尬到恨不得钻进地底。 “我心中只有小迟。” 听逢如此回答,银泽放心的松了松肩,黄菱一面感动于逢对爱人的忠贞,一面又为没听成八卦而失望,而妖神,则露出意味不明的笑容,喝了口酒,莫名觉得酒水更香了些。 拜见完妖神,银泽送逢离开雾始山。 逢本就奔着银泽而来,总算逮住机会问问题。 在逢简明扼要的表述下,银泽轻而易举并充分理解了他的意思。 “你想用最快的方式找人——最快的方式自然是请某位神君出手,只要拿出一件半件携带所寻之人气息的物件,循着气息,不消半日便能找到,不过我家神君是指望不上。” 正打算请妖神出手的逢:“为何?” “上回你走后黄菱替你求过,神君没答应,满神界都知道妖神决定的事情从无更改。” 当时他家神君还说了句他和黄菱都听不懂的话——追魂神术能凭借气息找人,却不能凭借假气息找到对的人。 就,不明白神君嘴里的假气息是个什么意思。 解释完,银泽想了想,建议道:“你如今是星月神宫的人,不如去求求星月神君,如果是她,找人会更容易。” 逢:“此事,她不会帮我。” 瞥了眼逢黯然、消极的神情,银泽后知后觉想到关键,“也是,她想睡你,又怎会帮你找爱人。” 那不是给自个儿找不痛快么? “除了神君出手,可还有其他方法?”逢没有纠结云迟会不会帮他找人,因为他压根没想过求她。 银泽一下下捏着下颌,在脑海中认真搜索了一会儿。 灵光一闪,想到了一件宝贝。 银泽左看看右看看,上看一眼下看一眼,确认四周无人,又画上三四层隔音隔神念的结界,确保万无一失才勾住逢的肩,附到他耳边,声音压的极低,几乎用气音在说话,生怕被人听见惹祸上身。 “主神的混沌神宫有一面尘世镜,可以凭借气息追踪到任何界域,还能将人带回来,虽不及神君亲自出手,却也相当好用,只是有个问题——” “有何艰难?”逢不怕困难,冒生命危险亦无惧。 银泽松开逢的肩膀,苦着脸。 “主神脾气不太好。” (本章完) 第314章 尘世镜 - 我家女仙太过多情 - 山羊吃胡萝卜 尘世镜虽是通万域的至宝,但对自身就能穿梭百万生灵界的真神来说却是个鸡肋,因着成像清晰这点,祁善将其置在寝宫当穿衣镜使。 祁善做梦都没想过有人会潜入他的寝宫盗取尘世镜。 “何人胆敢擅闯混沌神宫?!” 冷厉锋锐的呵斥如晴空惊雷,裹挟滔天威压从门口席卷而来。 逢闻言转身。 四目相对,祁善微怔。 不必搜魂,不必询问, 凭借鲛人那双与玄桑些许相似的多情眸,以及出色到堪称卓越的俊美面容,可以断定此鲛人正是某人一时兴起从九幽山带回的新欢。 无人知晓,成日与星月女神大打出手的主神,凌驾众生的天地共主,一直默默关注着星月女神的一举一动, 留心着她的任何喜好。 包括她喜爱何种长相,会为怎样的目光神魂颠倒。 眼前鲛人,样貌、身量、眼神, 每一样都比盛宠上千万年不衰的玄桑上神更符合她的口味。 已经有了一个玄桑,他绝不允许再出现第二个! 杀意如雷霆腾起,瞬息逼近。 逢尚未来得及看清站在逆光里的人影,咽喉已被一条无形的绳索牢牢绞住。 那条绳索像钉子一样分化出无数根钻进神海,钉住他的神念,剿灭他的神海。 要他神魂俱灭。 主神杀一名仙,犹如大象碾死一只蚂蚁、旺火烧尽一株枯草,无需发出一丝一毫动静。 叫你死,立即便死。 叫你永不超生,地府也不敢收你。 逢知道自己马上要死了,脸上没有秋毫惧色,他用仅存一丝神智,想着最后一次思念那个人,想在死前再看一看她的笑容。 脑中闪现临别前夜的星空…… 她说把自己送给他,问他要不要,他要,起誓生生世世不放手, 不曾想, 却是她先不要他。 “小……迟……” 本能下无意识的一声充满眷恋的呢喃,彻底点燃祁善的满腔妒火。 祁善不再犹豫。 神念浮动,逼出澎湃神力化作一柄柄寒光冷然的嗜血光刀,组成粗壮光柱射向早已没有反抗余地的鲛人。 想象中的毁灭没有来临。 逢脖子一松。 那些摧残神念的无形锥钉如潮水消退,一股温热、温柔的力量将他包裹,托住摇摇欲坠的身躯。 耳边,是星月女神有些疲哑的怒斥。 “祁善!我的人你也敢动!” 声音先到,随后人才落在寝殿中央。 看了眼勉强还活着但已经彻底晕死的鲛人,云迟将目光射向门口。 表情冷得能结冰。 功亏一篑没杀成人,祁善脸色也不太好,瞧着比云迟更冷,“擅闯主神寝宫,窃取尘世镜,当诛!” 鲛人十魂去了九魂,活不过一炷香。 暂时没功夫想他要尘世镜干什么,得先把人带回去疗伤,云迟把责任揽到自己身上。 “是我让他来的!怎么, 是主神这混沌神宫我来不得, 还是尘世镜我用不得,或者主神手痒又想打一架?对我有什么不满只管针对我,难为一个小仙算什么本事!” “星月,你知道他是什么人?” 祁善气极,抑制不住开始口不择言。 “被人利用还沾沾自喜,本神看你当真色令智昏,简直愚蠢至极!” 云迟当然知道自己被一个鲛人戏耍了,但护短这个缺点一时半会儿改不掉,再说要问责也得先把人救活不是。 “要打便打,不打别挡道。” 祁善被她一副“本神愿意被骗被耍关你屁事”的散漫态度气得胸口隐痛,恼怒到连名带姓吼过去,“云小迟!” “我叫云迟,不叫云小迟,还是主神亲自赐名。” 剑拔弩张的气氛云迟突然开了个不大不小的玩笑,只要能让祁善不痛快,她就痛快。 “到底打不打?” 没闲心跟祁善虚耗,云迟揽住逢的腰,余光瞥见浮雕精美的等身双面镜,将其吸入掌心。 飞向掌心的过程中,尘世镜缩化成巴掌大小小一面。 从前被气狠了祁善会打她一顿,可眼下她神力受损,哪里还能同她打架。 但眼睁睁看着她把藐视神权的鲛人带走,他忍不下这口气。 天地共主的身份也不允许他忍气吞声。 可她—— 祁善紧紧盯着云迟的脸,从这张他肖想无数岁月的脸上只看到了冷漠和冰冷。 最终,祁善收回在指尖盘绕的神力,攥紧右拳压下喷涌的妒火,极力克制翻滚的杀意,咬牙切齿道:“滚!” 对她,他一向无计可施。 “今日的账,我记着。” 路过祁善身边,云迟丢下这么句戳人心窝的话。 …… 逢的伤损及神海,片刻耽搁不得。 在回去路上,云迟替他治好伤,这对本就神力透支的她来说雪上加霜。 待回到星月神宫,已经累得走一步晃三步。 香雪瞧见踉踉跄跄的云迟迎上来,走近了才瞧清不省人事的逢,当即关切的询问:“神君,他这是?” “没事,”云迟打了个哈欠,眼皮沉了又沉,“睡一觉就好。” “我带他去休息。”香雪懂分寸、守本分,云迟说没事,她不会多问,伸出手来扶人,想从云迟手里接过逢。 “嗯。” 云迟困倦的点了下头,松手,松到一半又重新揽住逢的腰。 她改变了主意,“让他睡这儿。” 身为郎君的神侍睡在星月神君寝宫不是什么稀罕事。 香雪应“是”。 …… 逢以为自己死了,却又醒了过来。 烟白床帐垂下层层叠叠雾纱,将鼻尖缭绕的清雅泠香烘托得若有似无,梦幻迷离的熏香之中隐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暖香,右手边好似放了块炭,暖融融的,耳边传来声声清浅绵长的呼吸—— 怎会有不属于他的呼吸声! 逢蓦地睁开眼寻找呼吸声源头。 然后瞧见那个他厌恶、讨厌、避之不及的霸道神君躺在他身边! 她,如瀑如烟的墨蓝长发掩住半边睡颜,另外半张脸埋进软枕,露出小巧圆润的鼻尖和精致润泽的殷唇,鸦羽长睫浓而密,投下一小片密集的阴影。 恬静、安然。 熟睡的样子,与他的小迟一样安静乖巧。 逢瞳孔阵阵猛缩,身体像根压至极点的弹簧咻的弹起,一下弹到床下,惊出满脸冷汗。 逢胸口剧烈起伏,呼吸前所未有的暴躁。 他毫不犹豫抬起手臂,对准床上处于睡梦中仍含笑的脸,掌中酝酿起汹涌仙力。 杀了她! 杀了这个蛮横无理的虚伪神明! 杀了她去向小迟请罪! 左右他的小迟也不要他,杀了她,同归于尽没什么大不了! 这一刻,对星月女神铺天盖地的憎恶和仇恨将逢吞没,对心中爱人无休无止的内疚和哀怨使他甘愿沉沦。 不再迟疑,手掌重重落下。 抱着鱼死网破的决然。 “轰——” 杀意汹涌的掌风被薄如蝉翼的淡蓝色护体结界格挡,逢被震飞,倒退着趔趄七八步堪堪稳住身形。 站稳后又立刻积蓄仙力。 在第二次攻击挥出前,一枚巴掌大、镶嵌古铜浮雕边框的双面小镜从床上飞至眼前。 “拿去,别打扰本神睡觉。” 云迟懒得睁眼,把尘世镜丢给逢。 顺便把他丢出寝宫。 (本章完) 第315章 震惊 - 我家女仙太过多情 - 山羊吃胡萝卜 逢站在云迟屋外,手里握着尘世镜,看着紧闭的门扉心中五味杂陈。 在混沌神宫,千钧一发之际,在他以为必死无疑之际,她来了,把他带了回来, 没有责怪、诘问或警告,只有短短一句“拿去,别打扰本神睡觉”。 他没有激活启星神意求助,哪怕神魂俱灭也不会求她,可她还是来了,连他要的尘世镜一并带回。 在她来之前, 浑噩之中他感受到有一股力量从掌心蔓延周身, 触及神海,与祁善的绞杀伟力对抗,保护他,让他不至于被祁善一击致命。 启星神意,果如香雪所言,是一道强悍无匹的护持神意,是星月女神对神侍的温柔和爱护。 她,也不全然是霸道蛮横,亦有柔软周到的一面。 …… 把奄奄一息的逢从鬼门关拉回来让云迟有点吃不消,睡醒问过香雪,她才知一觉睡了四个多月。 是时候摘取成果,将鲛人彻底变成私有物。 “鲛人在哪儿?” 香雪一边绾发,一边回答云迟的提问,游走穿梭于发间的素手纤指翻飞。 “当日被神君丢出寝宫他便离开了神界,想着神君说过不必限制其自由,香雪便没管。” 也就是说不晓得去了哪儿。 真神要找一个人,纵然化成灰也能顷刻找到。 一个追魂神术让“潜逃”的鲛人无所遁形。 云迟收束神力,露出疑惑的表情, “鲛人很恋家吗?” “神君何出此言?”上古蓝鲛久居深海不假,恋不恋家,香雪真不知道。 追魂神术看到逢在海底贝壳屋一待数月,似乎还打算一直住下去,联想到他拼命练习造化术的样子,云迟对他的行为很迷惑。 拼了命想踏足神界,来了,为何又全无眷恋离开,难道仅仅为尘世镜而来? “呵!”想到某种可能,云迟轻笑出声。 绾好发,香雪回身去取玉带,听到笑声,顺口问道:“神君可是发现什么趣事?” 云迟点头,“是挺有趣。” 有点等不及一见呢,不知鲛人会不会哭,正好给阿姐制一副珍珠首饰。 …… 碧落涯。 云迟化身小红鲤时住的贝壳屋此刻空荡荡的,没有一件半件装饰,寻不到半点当初的华丽精致。 逢坐在等身尘世镜前,漂亮大尾铺展,淌着幽光, 宛若一条蓝色河流延展出粼粼波光。 光滑的镜面映出失魂落魄的苍白面庞。 鲛人手里握一枝盛放的凌霜花。 一件又一件携带她气息的物品投入尘世镜,换来一次又一次失望,最后这枝凌霜花,是她留下仅剩的东西。 最后这点念想,他舍不得。 “我说呢,大道永生看不上,神术神权看不上,本神你也看不上,看不上却又拼了命往神界挤,原是心有牵挂。” 猝然响起的嗤笑调侃刺穿耳膜,将愣愣出神的逢拉回现实。 身披圣光的星月女神踩着星辉映入眼帘。 “枉我星月真神跋扈数千万年,竟实实在在当了回冤大头。” 目光落在他忘记收回的蓝色大尾,云迟听到心脏一顿,惊艳之余呼吸都凝滞了,但这丝毫不影响她口出恶言。 “怎么?”居高临下俯视鲛人泛红的眼尾,“这般魂不守舍,那人是灰飞烟灭了,还是移情别恋不愿回来?” 逢收拾好情绪,恢复清冷漠然的态度。 “此处是碧落涯,不是星月神君屈身该来的地方。” 他站起身,却发现尾巴收不回去。 撞上一双铺满戏谑,将“本神就是这么霸道,你一个小小鲛人能奈我何”明晃晃表露出来的笑眼,逢心口漫出一口郁气,“你——” “百万生灵界皆归神有,你,”顿了顿,云迟似嘲讽又似胜券在握上下打量他,“包括你这条好看的尾巴,皆属于本神。” “何处本神去不得?何处本神皆可去。” 看他吃瘪,云迟心情转好,为数不多的拿出作为真神的狂拽狂狷。 逢沉默。 云迟顿觉无趣,视线看向被他紧紧握住的花枝,心中冷笑一声。 “送给她的?可本神觉得凌霜花清贵内敛,更适合你,旁人只看到它外表清美,用心的人才能见识到它独特沁人的芳香。” “你说什么?!”逢脸色微变。 同样的话小迟也说过,说凌霜花像他。 “那人有眼无珠,不如……”话音顿住,云迟往前两步,站在与逢一臂之距,“忘了她,安心跟随本神左右,不试一试如何就断定不合适呢,你不了解本神,没有认真看过,如何知道不是命定之人,你说呢鲛人?” 完全不同的两个人对同一个人说出几乎一模一样的话,逢听着,讶异到震惊,一点点缓慢的心跳几乎停止跳动。 “你是谁?” 他短暂遗失思考的能力,凝视着云迟汇聚调笑、倨傲、专横、张狂等多重情绪的灵动双眸,细看发现无论圆而深的眼睛形状,还是狡黠又无辜的目光,与记忆中的那双竟神奇的重合。 久久注视,恨不得将这双眼睛看穿,刺个窟窿出来,看能不能把藏在后面的唤作小迟的灵魂拉出来暴露在阳光之下。 于是他鬼使神差问了个莫名其妙的问题。 他问她是谁? 环境和气氛不对,云迟将逢满怀期待的郑重一问误解成鲛人忿而不满的反唇相讥。 笑意荡然无存,被严肃和冰冷取代。 云迟施法禁锢住逢不让他动弹,而她身子前倾,柔润的唇瓣松松擦过他耳朵上敏感的软肉。 “一月之期已过,本神的人,容不得他人觊觎,更不容背叛,自此刻起,你能记挂、能惦念的只有本神,旁人……谁敢肖想你,本神便杀了谁,你心里想的若不是本神,本神便叫你和你所想那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说着,朝白嫩透红的耳珠重重咬了一口,尝到了血的腥甜又勾起舌尖打着圈儿舔啮。 色气十足的将血珠一点点卷进口中。 “我云迟要的东西,从来没有得不到,你……也一样。” 说完这句,云迟退开身子,抬手揉捏了两下凹凸不平烙印着深深齿印的耳垂。 “本神在星月神宫等你,今晚。” 云迟转身离去。 逢盯着她离去的方向,盯着方才她站的地方,感受到耳垂传来隐隐刺痛和灼热,鼻尖裹着她残留的气息,睁大的瞳孔一动不动,涌动的心潮久久无法平复。 云迟,云小迟,小迟…… (本章完) 第316章 真相 - 我家女仙太过多情 - 山羊吃胡萝卜 妖神掀起熏醉的迷离眼瞥了眼满脸冷肃的来人,心知他有话说,挥手屏退黄菱和银泽,松散的靠在圈椅上等他开口。 “妖神明知我心魔已生仍让我入九幽山,可是因为……”逢顿住,调整了下情绪,“因为知道我所寻之人就在神界?” 妖神认真瞅了眼拳头攥成团, 极力克制的鲛人。 不得不说他确有张人神共羡的脸,莫说一向贪花好色的星月神君,换做她,在心里装着人的情况下也忍不住多看几眼。 “不确定。”妖神动动念头将空酒杯满上,抿了口顿觉浑身舒爽,“世上重名重姓者众,叫小迟的更不知凡几。” 来之前, 逢已有七八分肯定, 只是诸多疑问不解, 无法下最后决断。 “同名许是巧合,但轻而易举伪装成古神龙幼崽,不足千岁说化龙便化龙,旦夕之间孕育活水泉眼,长在神界的凌霜花,出手则是一方天道做礼,林林总总,连妖神也未必能做到,诸多不该出现在一条古神龙身上的际遇,偏偏被她一人全占。” 妖神:“听你这么说,那条龙委实走运,比银泽那小子更有机会晋神。” “妖神可曾钟爱一人?”见妖神不承认,逢压抑着哽咽反问:“可曾为一人牵缠挂肚,不分昼夜思他、想他,历遍千山万水、赴汤蹈火只为见他,为此甘愿舍弃所有, 包括性命,只求再见他一面?可曾明白那人近在咫尺,而他却已改换身份,换了容颜,你认不出他,而他,分明认得你却不认你,其中的痛苦和绝望?可曾尝过被心爱之人无情抛弃、肆意戏弄、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苦楚?” 逢咄咄逼问。 话到末尾,声音因情绪起伏而打着颤。 妖神久久不言。 因为在她心里也有这样一个人,而她,永远失去了再见他一面的机会,故此只能借醉酒浑浑噩噩了却残生。 而更可悲可笑的是…… 神生漫长,永无止境。 妖神闭眼再睁眼,似叹了口气,道:“她并非有意不认你,也非故意带你入星月神宫耍弄,她许是真的忘了,四万多年的时间足够忘记一个人。” “她不会忘!”逢斩钉截铁低喝。 那样刻骨铭心,那样相爱相知, 他没有忘, 她怎么可以忘? 她怎么能忘? 怎么会忘? 她可是神。 推己及人,妖神深刻体悟过永失所爱的哀苦, 见不得有情之人为情所伤,却也无法昧着良心隐瞒一个有情人。 再则,身为星月女神的好友,没道理眼睁睁看她被误解而不替她辩解。 无论出于对好友的情义,还是出于对有情之人的道义,关于星月女神无法付出真情这件事,都该解释清楚。 “你可听过人族?” 妖神扫了眼逢的神色,心知他明白她说的是什么,便自顾继续往下说。 “主神开辟百万生灵界,神明创造蕴化不计其数的生灵,而神力仅次于主神,不,也许和主神不相上下……神力凌驾诸神之上的星月主宰之神星月女神,一生只创造投放过一种生灵——人族。” 妖神表情隽永,怀念着十分久远的往事。 “神界庄严肃穆,压抑、枯燥,星月女神生性活泼,耐不住寂寞,而处在沉闷环境的神明创造的生灵往往也是呆板无趣的,星月不喜欢,她想创造出一种生灵。 “一种像她、像她阿姐一样,拥有智慧、抱负、七情六欲,懂人情温暖,知悲欢离合,会哭、会笑的生灵;一种可以绵延千秋万世,一直繁衍延续下去,永生不灭的生灵;一种最接近于神明,有朝一日能与真神平等对话的生灵。 “为此她努力了两千多万年,不断摸索、尝试,失败再重来,终于让她创造出了人族。 “人族几乎满足她对完美生灵的所有遐想和期盼,睿智、丰富,每一个都不一样,千变万化。唯有一点——人族兽性难除。因为能力出众,反而将兽性不断放大,而杀戮,则是人族宣泄情绪最喜欢的方式。 “人族耽于杀戮,迷恋杀戮带来的快感,父子相食,手足相残。渐渐的,人族意识里只剩下‘杀戮’两个字,沦落为比兽更像兽的生灵。 “星月为此痛心不已,诸神皆劝她放弃人族。她不肯。神界最后决定,若万年内人族无法进化至能够克制杀戮天性的程度,便剿灭人族,以免人族继续破坏生灵界平衡。 “万年之期转瞬将至,留给人族的时间不足千年,星月别无他法,将自己神念中的相思之意剥离出来,寄于星光月华。 “人族乃星月之神孕育,与星光月华有着其他生灵没有的共情,人族吸纳了星光月华中的相思之意,获得思念之能,渐渐生出牵挂和不舍,而后是畏惧,因不舍而生畏惧,逐渐寻回天性中的怜悯、良知,生出人性,兽性削弱而人性主导,才有了如今明是非、知善恶的人族。 “人族重获新生,而失去相思之意的星月女神,因为神念残缺了一块而神力大损,永远无法恢复巅峰之境,更重要的是,自此以后,她有心却似无心,关怀、牵挂、思念、不舍……种种因相思之意而始的感知,她无法给予,更无法感受别人的给予。 “我、水神、她阿姐,这些她如今看重的人,不是因为她能感受到我们对她的温情,而是她强迫自己记着,记住在很久之前,在她是一个正常人的时候,这些人曾经对她来说很重要。 “我不知道她抱着何种心思引诱你爱上她,兴许是孤寂久了想找个人陪伴,又或者遗憾没在拥有相思之意时尝一尝情爱的美好,但你爱上她的时候,她确确实实感受不到半分爱意,也许理智上知道这个男人爱她,却没有记在心上。 “四万多年,很容易忘记一个从未挂在心上的人,她曾这样忘记过许多人,你不是唯一一个,也不会是最后一个。” 妖神说完连喝三杯酒润嗓。 良久的静默之中,逢那双极擅隐藏情绪的凤目一片赤红。 他看着妖神,企图从她脸上找到一星半点说谎的痕迹,在只找到坦荡和伤怀之后,终于遏制不住唇角的颤抖,“我不信。” “我不信!” 逢激动的重复了一遍。 不信她从未爱过…… 他的小迟,分明那般爱他、迷恋他,看着他的时候,眼睛比星辰明月还亮,对着他笑的时候,他能感受到其中浓烈炙热的爱意比滚滚江水更汹涌。 那些过往、那些甜蜜和酸涩,分明那般真实,不是爱又是什么? 怎么可能是伪装! 她怎么可能不爱他! “你信与不信,无需对本神言,星月女神神念残缺之事,诸神中一大半都知道。”妖神理解他的不愿相信,但事实就是事实,不是逃避就能逃脱。 事实存在了就不会消失。 逢支撑不住往后踉跄半步,整个人呈现出颓唐颓靡之色,面色惨白如冰天雪地的冷月。 人站立着,心却已经倒下,跌进深渊地狱。 许久,他才找回一丝清明,和破碎的声音,他问:“这四万多年,她,去了何处?” 还是一直在神界,只是不愿见他? 妖神:“她沉睡了,当年神界出了变故,她神力受损沉睡了四万多年,五十多年前刚醒,也就是你到雾始山求助前夕。” 与他上雾始山的时间相当…… 逢神色一顿,想起那个他在雾始山催动鲛珠唤她的夜晚。 那时,鲛珠四万多年来第一次有了异动。 鲛珠异动,是因为她苏醒后发现身体里多了颗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好奇之下在同鲛珠说话吗? 见到鲛珠却没有来找他,是因为害怕见他,还是当真将他遗忘? 他情愿相信她是因为怕见他而避着他。 (本章完) 第317章 - 我家女仙太过多情 - 山羊吃胡萝卜 逢颓然而灰败的转身,脑子一团乱麻,千丝万缕捋不出头绪,到最后剩下亲自找云迟问清楚一个念头。 “鲛人。” 妖神叫住他,对着他的背影道:“纵然苦涩、心痛,但至少那人还活在人世,还能看见她, 看见她笑,看见她皱眉,又何尝不是一种幸运。” “幸……运……” 逢一字一句低声呢喃,无声自嘲,嘴角却僵硬到拉不出一丝苦笑的弧度。 看着黯然神伤离去的鲛人,妖神有些后悔。 ——后悔送他去九幽山。 若鲛人不曾接触神界,不曾遇见星月女神,想必他会一直找下去,哪怕一日结束注定迎来失望, 但当太阳再次升起,他又会再次怀揣着希望开启新的一日。 失望但不至于绝望,应当会比此刻的万念俱灰容易些吧。 将杯中清酒一饮而尽,妖神仰头看向天穹某处,好似与站在云端的某个人对视。 “迎风,我是不是太残忍了些?” 但她是真的希望在星月身边,能有这么个真心爱她之人陪伴着。 …… 月上中梢,逢回到星月神宫。 见他按时回来,守在大门口的香雪松了口气。 “神君等了你半宿,快进去吧。” 这下好了,她不用下界去抓人,神君也能开心。 逢稍显木然看向香雪,“上神无法改变真身本源形态,真神呢,可否?” “啊?”香雪被他没头没尾一问问懵了,反应了好一会儿, 才回味过来当日他问他神可否任意幻化成其他生灵,当时她怎么回答来着,说仙、人、魔、妖、鬼、灵和上神皆办不到,唯独没有提到真神。 未做过多思考,香雪理所当然道:“真神孕育万物,众生皆是真神一念,真神自然可以变换成任一生灵。” 逢淡淡“嗯”了声。 在香雪不解的目光中沉着而坚定的步上台阶。 在跨进大门前,听到她在身后小声嘀咕,“怎么感觉鲛人今日怪怪的。” 云迟着一身雪白锦缎寝衣,支着肘侧卧在宽敞的半圆床榻上昏昏欲睡,未施粉黛,未佩钗环,微微卷翘的浓密长发胡乱铺了一片。 听到响动,她睁开眼睛。 待鲛人走近,又瞧他面色平静并未露出上刑场般苦大仇深的表情,才语气冷淡道:“还算听话。” 逢站在床前。 晦暗不明的目光注视一瞬不瞬注视着她,久久不动,也不言语,把自己站成一尊饱经风霜的石像。 眼底一点点染成赤红, 埋着道不尽的委屈。 云迟见状,不太爽利的心情愈加糟糕。 目光和语气也越发冷淡。 “既然认命,就认到底, 摆出一副被逼无奈的屈辱作态,本神瞧了作呕。” 说着,云迟起身下榻。 来之前,逢在嗓子眼堵了许多话,心里酝酿着无数问题,可当真正面对,真真切切迎上她的目光,那些话,无论疑问、责怪、怨恨,抑或衷肠、渴望、爱慕,一切一切,竟一个字也吐露不出。 就连,唤一声“小迟”也做不到。 疾步越过身畔的身影掠起清风,逢伸手抓住云迟的手腕,他隐忍着满腔复杂、无法言明的情绪,克制道:“你当真,不记得我是谁?” “别以为本神舍不得杀你。”云迟被他惹怒,大力甩开他的手,扬长而去。 她心头一阵烦躁,急需找个突破口纾解。 于是去了桑明神宫。 正在弥思苦想破解棋局的玄桑瞧见她一脸不悦闯进来,尚未来得及开口,已被人压倒在赭褐色木质地板上。 带着浓重不满情绪,全然发泄性质的吻重重压了下来。 粗暴的啃咬。 毫无章法。 与其说是吻,更像恶劣的惩罚。 像在气球上扎了个孔,满腹憋闷和不快都在不算温柔的纠缠中泄了气,也逐渐品出些缠绵悱恻的柔情来。 玄桑侧躺在地上,左臂伸着让云迟枕在上面。 两人的气息都有些余韵后的紊乱。 “神君心情可好些了?”玄桑垂眸,空闲的右手从怀中之人的眼角,游离至微微肿胀的唇角。 身下铺了两层,一层玄桑的外衣,一层二人的贴身寝衣,可毕竟是木地板,云迟嫌硌,把玄桑按成平躺的姿势,攀到了他身上。 舒舒服服趴在肉垫上,又认真想了想,才勉强点头,“嗯。” 玄桑:“神君因何事气恼?” 夜半时分穿一件寝衣披头散发来找他,还是千万年来第一次,总不能是睡到一半突然想要,自己把自己气到火冒三丈吧。 “不想提。”云迟一想到鲛人克制、隐忍的赤红眼眶,消退的烦躁霎时卷土重来。 一烦躁就想咬人。 玄桑惨不忍睹的嘴唇和脖颈伤上加伤。 看着自己的壮举,云迟有点过意不去。 纤白手指拂过伤痕,深深浅浅的牙印随之淡化、消失。 其实,就算云迟不提,玄桑也能猜到她一反常态的缘由,或多或少,与星月神宫那位新来的“神侍”脱不了干系。 念及此,玄桑有些伤感。 每一次她换了新欢,便许久不会想起他,直到新欢成故人,在下一个新欢到来前才会想到他。 像是抓住最后的温存覆上她的唇,低低的呢喃自唇逢泄出,“神君,留下来。” “我不是在这儿。” “嗯,在。” 随着一个利落的翻身,只听“咚”一声脆响,抱着云迟,属于玄桑的手臂砸在坚硬的地板上。 听动静,指定留下一团青紫。 云迟抽空抬离他的唇瓣,“你不觉得地板太硬吗?” “玄桑怕神君等不及。”玄桑意有所指道。 要论云迟最迷恋玄桑哪里,一定是他在某些时候展现出来的语言天赋。 “错了,像冷冰冰的地板,本神偏不喜欢。” “可玄桑看,方才神君分明喜欢得紧。”玄桑看向洒落一地的黑白棋子,故意露出几分认真,然而万分不老实的手指出卖了他,“瞧,此刻也很喜欢。” 云迟抓住他作恶的手指,抓了湿漉漉一手,“去榻上。” “好。” 玄桑嘴上说好,可磨磨蹭蹭好半天才挪了过去。 (本章完) 第318章 确认 - 我家女仙太过多情 - 山羊吃胡萝卜 晨曦从窗口浮动进来,投下斑驳光影变幻千奇百怪的形态,烙印满室旖旎。 云迟松松散散躺在床上观察,觉得甚是有趣。 “你多久不曾有过了?”看了会儿碎光,她突然问。 想到那位“新人”,玄桑莫名生出几分恼怒的气性,语气里裹着些怨怪道:“神君不妨想想多久不曾来我这儿, 又有多久不曾留我在星月神宫。” 云迟被他磨的失了神,许久才找回声音,神态迷离发懵,显得有点呆滞,“多久?” 她是真不记得。 被她自然而然流露的憨态晃住心神,玄桑忍不住亲上她的眼角,“神君沉睡了多久便有多久……不是神君, 玄桑不会如此。” “四万多年?”云迟试探着问。 玄桑重重“嗯”了声。 “积压了四万多年, 难怪!”云迟一副谜题得破的了然,“不知轻重,不知尊卑,我都快认不得你了。” 其实心里半点不相信。 玄桑闻言顿住,有些忐忑不安看着她,以为她在怪他失礼。 察觉他一瞬间紧绷的身体,云迟心知他在紧张,附到他耳边,缓声低语:“傻瓜,要那些虚礼做什么,我喜欢你的越矩,喜欢你不守规矩的样子,喜欢你失了分寸像匹脱缰的野马,喜欢得很,你早就不是星月神宫的小神侍,不必对我毕恭毕敬,像昨晚就很好。” “神君!”玄桑动情的将人抱紧, 紧了又紧。 这是他的明月,是他的希望和光亮,跪在她脚下仍觉不够郑重,唤一声她的名字都觉是轻慢,唯有将她捧在心上,仰头瞻仰,才觉得真实。 …… 云迟拒绝了玄桑要送她回星月神宫的要求。 长睡四个多月,身体虽然恢复不少,但离完全恢复还早得很,这种时候让他送,免不得又是一番胡闹。 现在她只想好好睡一觉。 然而有人,偏不让她安生睡。 在床前杵了一宿的“石像”见她回来仍纹丝不动,云迟径直越过他往床上一倒,好心情荡然无存,在闭眼之前冷冰冰命令:“滚出去!” 逢没有动,目光钉在与昨夜她离开时所穿截然不同的寝衣上。 宽大的淡青色,松松套在身上,过于不合身的长度明显不是她的尺寸,以及眼角疲惫中透出扎眼的薄红,闭着眼也掩盖不住的醉态。 他曾无数次幻想过, 倘若未曾分离,星辰做媒的那个夜晚,当第二日的晨光落在脸上,他的小迟会露出怎样荡人心驰的神态。 此刻他看见了,却心如刀绞。 不是! 这个人不是他的小迟。 他的小迟,不会如此对他,不会如此剜他的心,更不会忘记他。 气息、容貌,所作所为,一切的一切都不是他的小迟。 哪怕所有证据都指向她,也不是。 不会是他的小迟! 他的小迟,是生长在碧落海一条莽撞懵懂的小红鲤,不是眼前高高在上、薄情薄性的这个。 理智告诉逢立刻转身。 不管仓皇而逃也好,眼不见为净也罢。 双腿却似扎了根,心里有个声音疯狂叫嚣,催促着他上前一步去做最后的证实。 证实了,就可以正大光明质问她为什么,就可以将深埋心底四万多年的不甘和怨恨无所顾忌发泄出来,就可以再次拥抱她、拥有她。 就可以,将她锁起来,禁在身边,让她只属于他一人……永远! 执念一起便如野火燎原,逢走向呼吸绵长,卸下满身锋芒和倨傲的女子。 俯身靠近。 鼻尖和嘴唇离得极近,彼此呼吸交缠,但没有完全贴上。 只剩下小小一片残角,光华暗淡的鲛珠被缓缓吐出,朝床上那人鲜红浴滴的唇飘去,从她齿间游进胸腔。 一路畅通无阻,宛若游子归乡般轻车熟路。 鲛珠在她胸口绽放幽幽荧光,温顺的蛰伏在身体里,熨帖着,将她带入更邈远的梦境。 是她! 逢呼吸凝滞,心跳缓慢几欲停跳,再遏不住思念的狂潮噙住近在咫尺的唇瓣。 心里埋着恨,心头涌着怨,动作却细腻珍视。 一如从前小心翼翼,怕碰坏了心尖的珍宝。 云迟已经睡着,但没有睡很熟。 当冰凉的柔软覆在唇上,她知道有人在吻她,但迷蒙沉重的脑子没分辨出这股气息属于谁。 凭着并不排斥的身体反应,迷迷糊糊想起她好像和玄桑在一处。 “别闹了玄桑,让我睡会儿。” 唇上的人动作一顿,而后发了狠的朝她柔嫩脆弱的下唇狠狠咬了一口。 想让她痛,痛醒过来。 醒过来看看他是谁。 看似凶狠残忍,落到实处却只咬破一点点皮,连血腥也没尝到,不仔细看根本瞧不出。 面对她,温柔镌入骨髓,入蚀骨之虫啃噬血肉,自己痛到麻木,伤入肺腑,却舍不得伤她分毫。 “小迟,为什么?” 一声哽咽压抑的轻声呢喃,浓缩数万年遍寻不到的委屈和刺痛灵魂的悲伤,和着一滴落地成珠的泪,控诉般砸在云迟脸上。 她终于察觉出异样,睁开眼睛茫然的看着头顶上方,啪啪啪往她脸上倒珍珠的鲛人。 “鲛人……” 因睡意侵袭而水雾溟濛的大眼,从中除却不解和迷茫,以及瞌睡被打断的起床气,再无其他情绪。 这一刻,逢终于确信。 她忘了他,彻彻底底,一丝不剩。 云迟看着他,没有推开。 斥责的话堵在齿关内,又一点点咽回肚子。 鲛人古井无波的眼底被染成血红,神情悲伤复杂,放任眼泪夺眶连成线的潸然模样,与当年妖神眼睁睁看着心爱之人在怀中灰飞烟灭时如出一辙,悲怆至绝望,了无生趣,那般令人心疼。 想到妖神,云迟坚硬的心软了下来,鬼使神差道:“你实在不愿,本神放你走,放你与心爱之人团聚。” 逢仍闷不吭声,隐忍着继续倒珍珠。 “本神一言九鼎,决不食言。”脸颊被砸得生疼,云迟的瞌睡彻底消退。 她抬手接住接连不断的珍珠,语气捎上些许叹息似的纵容。 “别哭了,砸坏神明的脸会遭天罚,要挨雷鞭的,神界的雷鞭,一鞭下去你个弱不禁风的小鲛人非断气不可……再哭下去,等你离开神界的时候,还得找几个箱子专门装你这些珠子,不仅麻烦,还丢人……” 口若悬河劝了半晌,而鲛人仿佛失了聪,对她的话置之不理,越哭越凶,大有决堤之势。 捧珍珠的手满了又满,床上床下,枕头锦被,到处都被或白或蓝的珍珠塞满。 珍珠堆积成山,埋住云迟半个身子。 都说女人是水做的,怎么男人矫情起来,比女人还汹涌,云迟心想,劝也劝不动,索性百无聊赖观察起鲛人落白珍珠和蓝珍珠的频率和规律。 “为什么八九颗白的里才一颗蓝的?我喜欢蓝色的,能不能控制一下,让八九颗蓝的里只有一颗白的,或者不要白的,全换成蓝的?” 当云迟煞有介事提出这个要求,本来情绪饱满的逢像被戳了孔的皮球,支撑悲伤延续的那股气,霎时泄了个干净。 竟是再也哭不出来。 (本章完) 第319章 心疼 - 我家女仙太过多情 - 山羊吃胡萝卜 圆润晶莹的鲛人珍珠铺满床榻,厚厚一层,云迟扫出一小块地方盘腿坐着,一颗一颗挑选粒大成色佳的蓝色珠子。 逢坐在床边帮着挑拣。 “你那位……”云迟组织了下语言,尽量避免吓到他,免得又给人吓哭了去,“就是你心仪之人, 知道你这么能哭么?” 逢停下捡珠子的动作,抬眸望出的目光湿润而粘稠,裹着化不开的惆怅,瞧着有种泫然欲泣的破碎之感。 见这阵仗,云迟心头抽搐,急忙摆手。 “算了算了, 本神不问, 赶紧收拾东西滚蛋, 别等本神反悔了又来抖珠子。” 放他离开这件事,她只能用“悔不当初”、“悔恨交加”、“悔之晚矣”来形容。 怎么就一时心软了呢? 想她星月女神天不怕地不怕,横行无道数千万年,今日居然被个鲛人给拿捏了。 简直耻辱。 话说,这鲛人从哪儿打听到她见不得人流泪呢,阿姐也没醒啊。 云迟郁闷。 方才还趣味无穷的挑珠子把戏,一下变得枯燥乏味。 她心头烦躁,一刻不想与鲛人呆在一处,于是扔掉半抔精挑细选出的珍珠,起身,一步跃下床榻。 在她转身而去瞬间,逢抓住她纤细无骨的柔荑,“你去哪儿?” 云迟不悦的皱眉,心想,鲛人未免太得寸进尺,“本神已经答应放过你,你还想怎样?” 逢也不知道他想做什么, 怎么做。 没有人告诉他面对一个已将你彻底遗忘,甚至从始至终都在欺骗你的爱人,做什么才算不失体面,怎么做才能修补碎裂的心。 以及,给出的真心,付出的情感,如何才能收回。 “他们说你神念不全。” 此话一出,云迟到目前为止还算和煦的面容立时冷若寒霜。 “嗯,不错,神念残缺,所以……”拉长的尾音引出锋利的目光,似一柄见血封喉的匕首射出,“方才让本神瞧了笑话,现在要找补回来么?” 故意揭她的痛处找回场子? “我心疼。”逢说,说他心疼,从妖神口中听闻真相时便心疼不已。 因为心疼,那些怨恨、谴责、不解、痛苦都退居二线,那些不能克制的都能克制,那些无法原谅的都可以原谅。 因为心疼而不忍伤害。 她可以负他、伤他, 但他, 永远做不到伤她一丝一毫。 那些过往,于她如指尖轻风不值一提, 而对他来说却似久旱逢甘一眼惊鸿。 报复伤害心爱之人,他做不到。 云迟始料未及他会说心疼。 在此之前只有一个人对她说过心疼,是她的阿姐,这个鲛人何德何能,凭什么也对她说心疼。 云迟探究的看着说心疼的鲛人。 看着那双狭长、渊深、勾人魂魄的眼眸似一汪深不见底的潭,酝酿着永不干涸的深情,叫人望一眼便被吸进去。 “心疼?” “小迟,我心疼你。”逢又说了一遍,比方才更郑重、更坚定。 云迟盯着他看了许久,蓦地绽出抹似戏谑又似嘲讽的笑来。 “你要如何心疼?” 说着,如葱指尖挑起他的下巴,轻佻至极,带着玩世不恭的不以为然。 “要放弃你心上那人,留在神界,卖力讨本神欢心么?若本神要你的鲛珠做灯,要你的鲛尾裁裳,你舍得么?” 逢坦然迎上她的目光,苦涩道:“我心中那人,她负了我,放弃了我,不再要我,但我找不到她,若小迟垂怜,替我找到她,我这颗心,我这个人,我拥有的一切,只要小迟想取,尽可拿去。” 云迟眼睁睁看着一滴晶莹在鲛人眼眶凝成,被他极力遏制在眼角迟迟不落。 看得出,他是真的难过悲伤。 “她都不要你,还寻她作甚?” “她匆忙离开,我还未同她道别。”随之,那滴坚韧的晶莹,终是滚落成一颗璀璨的蓝色珍珠。 良久,云迟从他眼中瞧出股执拗劲儿,同妖神一样的傻劲儿。 她松开手,嗤道:“傻子!” “留下可以,先把你弄的这些收拾了,本神累了要睡觉。”云迟扬眉示意逢把满地满床的珍珠收起来,又道:“还有……小迟不是你能叫的,唤神君。” 施法归纳珍珠方便快捷。 不到半个呼吸,满地狼藉都被逢收进乾坤玉盒,“小迟,现在可以睡了,睡之前先把身上的寝衣换下。” 看着递到手里的雪白寝衣,云迟有点发懵,“你什么时候翻了本神的衣橱?” 逢一脸坦荡。 “这件寝衣挂在妆奁旁边,放乾坤玉盒之时顺手拿了过来,你身上这件沾了我的泪水不干净。” 鲛人泪落下即化珠,哪有不干净,云迟心想你拿过来这件才不干净吧,明显她昨日换下没来得及拿去清洗的。 本想拒绝,话到嘴边突然起了作恶的心思。 “本神从不自己换衣裳——”她把寝衣塞回他手里,“你来。” 逢挣扎接过却迟迟不动作,直到云迟不耐道:“你再不动手,我便不换了。”这才面红耳赤一根根解了寝衣的束带。 目光停留在光洁后背上的群星伴月暗纹上,逢再次遏不住红了眼眶。 同样的位置,一样的图案,他的小迟说,说她是星空的化身,生于星空中,长在星空里,会在星空下遇到相伴一生的爱人,生生世世在一起看星空河海,所以要在星空见证下把自己交给他,望他珍惜。 原来,她早就隐晦的告诉过他她的真实身份,只是那时他听不懂,而她也未道明。 察觉到逢盯着她的神印看,云迟笑问:“好看吗?” 逢点头,“嗯。” “星月女神生于星空中,长在星空里,你所见每一片星空、每一颗星子,都是星月女神的化身,这枚星月纹,是我残缺的那一方神念。” 说到此处,云迟的语气有些低落。 “小迟……”逢怜惜不已,情不自禁探出指尖珍而重之触碰星月纹。 “不是告诉过你不准这么叫?”云迟转过身,半开玩笑的警告道:“不敬神,当心遭雷劈。” 逢浑不在意。 雷劈或天罚,刀山或火海,皆为云烟,皆不在意,只要是她在的地方,便是灰飞烟灭、万劫不复,他也要去。 逢自认为有理有据反驳道:“神君是香雪他们唤的,我与他们不同。” 云迟被勾起一丝兴趣,“同为神侍,何处不同?” 逢替她披上雪白寝衣,转到她身前,一根根系好束带,边系边道:“他们是星月女神的神侍,传承星月女神的衣钵,而我……我是你的,是云迟、云小迟、小迟的,只是你一个人的,无论你是不是星月女神,我都是你的。” 话到此处正好系完带子,逢蜻蜓点水碰了下云迟的唇角,“我会对你做这样的事,他们不会。” 云迟呆了呆。 她怀疑眼前这个被夺舍了,否则一个人变心能如此快么,或者刚才那个痛哭流涕的鲛人是她在做梦? 这般想着,竟当真释放神力探了他的神海,旋即更纳闷了,“没被夺舍啊。” 逢但笑不语。 云迟揣着迷惑爬上床,刚躺下便落入一个温暖有力的怀抱。 鲛人的行为怪异得堪称惊悚。 云迟推开他,“你爬上来干嘛?” 逢梗着脖子红着脸,视线飘向床帏外,扭扭捏捏,好像被大灰狼欺负的小兔子局促不安。 半晌,才嗫嚅道:“侍寝。” 被人侍寝侍了一夜,到现在还心有余悸的云迟:“……” 然后! 妄图日日伴驾、夜夜侍寝,打算先让星月女神爱上他的身体,再爱上他这个人,进而达到某种不可告人目的的某鲛人,又一次被丢出寝宫。 比前两次丢的都远。 (本章完) 第320章 成全 - 我家女仙太过多情 - 山羊吃胡萝卜 逢站在云迟寝宫外,看着紧闭的沉木门扇蓦地勾出抹笑来。 浅浅淡淡的,发自真心。 有种历经沧桑终于拨云见雾的从容和释然。 数万年的不甘和苦楚,随一场酣畅淋漓的痛哭,在她纵容的目光里,耐心等待中,在她小心捧起他的泪时, 一点点消融,尽数的烟消云散。 诚如妖神所言—— 她还活着,还能对他笑,他还能再次拥抱她,足矣。 剩下为数不多的生命,那些对与错, 失望和辜负,那些辗转煎熬的日夜,都不再重要。 静下心来后,比起刨根究底,他更感谢命运的仁慈——她遗忘了,没有那么爱他。 如此…… 在他离开后,她仍是风光无量、睥睨众生的星月女神,仍会开怀大笑,在众星捧月中快活的度过每一日。 不会因为一个鲛人的离去伤怀太久,不会因为永失所爱一蹶不振。 思念的苦,他受了四万多年。 她是凌驾众生的真神,就该潇洒恣意,就该高高在上俯瞰渺小的生灵,而不该参与其中将自己打落尘埃在世俗里挣扎。 无止境寻寻觅觅的艰难,苦苦守候却永远等不到的绝望,由他一个人承受,够了,她不必再受。 也不必知道。 在屋里时还盼着云迟记起、盼着她再次爱上,隔了一扇门,前后不到两刻钟, 逢已然彻底改变了想法。 心里抱着隐秘的侥幸, 觉得她不会爱挺好。 知道她不会交付真心,他便可以肆无忌惮对她好,无所顾忌释放满腔情意,在有限的日子,无限爱她,然后不留遗憾含笑闭眼。 “小迟,我终于将你找到……” 逢将声音含在胸臆中,无声呢喃。 直到沉重的寝殿大门打开,在心里咀嚼无数次的名字冲破齿关,“小迟。” 看见杵在门口的门神,听见他屡教不改的称呼,云迟眉头微微拧起,但无多少恼意。 看得出,她其实并不反感他如此叫。 “叫神君。” 到底,她还是纠正了他。 “小迟。”云迟话音还没落定,逢又唤了声,故意拔高的音量彰显态度。 他不打算改。 云迟不满的嘶了声,心忖怎么教育教育以下犯上不知尊卑的鲛人,瞥见他莹白如玉的耳垂,想起他一碰就红的窘样, 于是凑过去。 唇瓣几乎印在耳膜上。 “你这么叫,我会以为是在邀请。” 说完,探出舌尖撩了下,缓慢的,意图昭彰,留下滚烫气息在逢的耳垂点燃一团灼热的火焰。 逢周身僵硬如铁,红晕从耳垂蔓延至脖颈和鬓边。 “如此害羞,到了榻上可怎么办,莫非要本神伺候你不成?” 顿了顿,云迟嘻嘻笑了两声,呢哝软音色气四溢,“我是很挑的,光凭一张脸,可不够。” 将一个纯情的人逗弄到面红耳赤是一件十分有趣的事。 云迟心情愉悦,大步走在前方。 逢不疾不徐跟着她的步伐,心头千丝百绕。 从前以为她是龙族,天性使然才会格外大胆,现在看来,分明是身经百战后练就了铜墙铁壁。 看似水到渠成的蜜语甜言,或直白或婉转的撩拨,调情手段信手拈来,那些打动他,令他难以忘怀的话语和瞬间,于他刻骨铭心,于她仅仅是寻常不过的消遣。 可他偏偏记在了心上,明知是谎言也忘不掉。 ——果真是一场笑话。 …… 神界的星空不是挂在头顶,而是铺在脚下的一条河。 不多时,二人站在星光粼粼的星河之上。 缓步于漫漫星河,云迟道: “诞于鸿蒙的本源神力分九支,九位真神各占一支。 “主神祁善修混沌神力可造化天地,调动世间一切法则之力为己所用,同时又制定法则标准。水神茗雨的泽披神力乃生命之源,尤其是你们水中种族,法力本源九成来自水神赐予……而启星神力和炎神赤炎的炽阳神力同属光之本源,一阴一阳,以光攻敌,以光为盾。 “黑夜属于星空,在晚上,方能将启星神力发挥至极致……这也是为什么星月神宫的人,喜欢挑晚上打架,而赤炎神宫的人喜欢在白天打架。 “今日我传授你启星神术,星辰起落,周而复始,往后你便是星使,协助星月真神掌管百万生灵界的星域流转,不可偷懒,不可懈怠。” 云迟停下脚步,转身看向逢,突然不正经道:“若是偷懒,便罚你十万年不许上星月神君的榻。” 逢面上臊得慌,得亏星河上光线昏暗帮他掩饰耳根的热红。 “嗯。”逢从善如流应声。 哪怕时日无多,他也愿意修习启星神术,但有个现实问题,于是便道:“我心生执念,心魔……” 云迟道:“心魔因执念而生,执念因不舍而起,神道看似深奥晦涩,实则只有一个字——舍。” 她从不认为妄生执念是一件坏事,相反,若是运用得当,执念亦可成为突破瓶颈的助力。 “绝大多数人修行成百上千万年,终其一生也未真正体悟‘舍’字的含义,以为舍,便是抛却一切杂念,终其一生都在追求无欲无求,到最后依然惨淡收场,离心中的道愈来愈远。 “然而乾坤、阴阳、明暗,从来都是两极相合相引,舍为阳、为乾、为明,而不舍,则为坤、为阴、为暗,舍的真正含义,并非超然物外看淡一切,而是寻一道舍万道,以一途斩万途。 “你已生执念、生心魔,说明在你心中已认定毕生要追寻的东西,只需将心里对那件东西的渴望和占有,转变为宽容和成全,便可化执念为道,心魔自然不攻自破。” 逢反问:“成全?” 云迟:“顺其自然,机缘让你得到便抓住,机缘不叫你得到便不打扰,别人得到了能坦然处之,做命运的旁观者。” 为仙、为人、为魔、为妖、为灵或为鬼,需与天抗衡,与命运抗衡,主宰自己的前途命运。 而为神,主宰的是他人的命运。 成神之道,便是将自己从自身命运中拔出来,学会做一个旁观者,去看他人的命运,掌握生灵生命衍化循环的奥义。 言罢,探出食指点向逢眉心。 随之一抹星芒稍纵即逝,从眉心钻了进去。 云迟伸手从河中捞起一团星点满载的气团托在掌心,“你呆在这里,仔细想我方才的话,待你也能捞起星华,便是你正式修习启星神术的时候。” 也说明,执念已消,心魔已除。 (本章完) 第321章 心魔 - 我家女仙太过多情 - 山羊吃胡萝卜 “好好参悟。” 交待完,云迟转身。 宽大的曳地裙摆像一朵盛开的花,在美轮美奂的星河之上,拖出转瞬即逝的蓝色尾迹,宛若接连绽放又连续消逝的一丛丛火树银花。 逢追上去抓住她的手腕。 迎着她的目光却不说话,期盼的眼神传达出显而易见的渴望。 “?”云迟先是不解,旋即读懂了他眼中的渴望, 顿觉好笑,“想让我在这儿陪你?不行,我还有事。” “那位玄桑上神能做的事,我都能。”在云迟睡觉的时候,逢向香雪打听,得知水神和云晚神女不在之时,她同那位上神呆在一处的时间最多。 二人更有着那样纠扯不清的关系。 就连睡梦中被人亲吻, 潜意识喊出的也是那位上神的名字。 玄桑—— 逢讨厌这个名字, 嫉妒得发狂。 “谁说我要去找他?”云迟不晓得他怎么就联想到玄桑身上,她原想去混沌神宫找祁善问一问云晚何时能醒,顺便打一架。 她的人差点死在混沌神宫,总要找对方讨个说法,而他和祁善之间,解决矛盾最好的方式就是打一架。 “对了,尘世镜你还用不用?不用给我,尘世镜的业果,你承受不起。” 祁善那人臭美,尘世镜他用了数千万年,云迟想毕竟是人家的东西,再者尘世镜乃神界至宝,流落出去恐生灾祸,索性一并给带去。 知道不是去找玄桑,逢松了口气,掏出尘世镜递给她。 手却没有松开。 纹丝不动拽住她的大手十指修长,骨节微微凸起,匀称、鲜明, 像精雕细琢的修竹玉器。 目光在逢手上停留了一会儿, 云迟抬起头,“你还想干什么?” 她发现自己完全搞不懂鲛人的脑回路。 “你何时回来?”逢见不得她转身的背影,总觉得一眨眼她就会再次躲起来,觉得一放手又会找不到她,“我想时时刻刻看见你。” 鲛人的神态语气裹着化不开的依恋。 云迟好整以暇审视了他片刻,了然道:“我算是知道你被抛弃的缘由了——”顿了顿,才补充剩下的话,“黏人!” 她不过是他的主子,连肉体关系也还未绑定,已如此缠人,换成他心上那人能黏成啥样可想而知。 换做她,有这么个牛皮糖一样的爱人,也得逃。 听她略显不耐的说黏人,逢心口一痛,默默松开了手。 她不喜欢麻烦,或者不喜欢被他黏着。 爱一个人总是患得患失,逢因为云迟一句半开玩笑的话感到受伤。 “我在这儿等你。” 急于找祁善算账的云迟未曾察觉他情绪变化, 拒绝道:“不用, 拔除心魔后回星月神宫便是。” 打完架指定要沉睡一段时间疗伤, 说不准就是成千上百年,或许比他消除执念用的时间更久,没必要等。 而且,她也不想在疗伤时心里还挂着件事。 逢不说好,也不说不好,沉默着,像个刚挨训的小孩,脸上挂着不肯认错的倔强,又碍于无力反抗安安静静站着,只用控诉的目光委委屈屈盯着云迟,盯得云迟产生一种自己是面黑心黑的大灰狼,正在做一件十恶不赦大恶事的错觉,徒生了莫名的负罪感。 云迟暗嗤了声“妖孽”,几乎是落荒而逃。 心想,怎会有如此脆弱的男人,动不动就红眼眶,当真比水还娇。 逢凝望云迟离开的方向,许久才收回心神。 他归拢神念,感受云迟注入的那一小股启星神力,引导神力流向手掌,聚向指尖,而后将手伸入星河之中。 星河揉着水的柔和软,触感寒凉。 寒气从指尖攀缘而上,辐射蔓延,刺穿仙体凉入神念。 逢耐不住缩回手,敛了敛神才重新伸手,调转通身仙力维持指尖神力不散。 缓而慢,艰难但坚定的一点点深入水中。 走走停停悠闲流淌的星点,在陌生气息出现后,觉醒了体内的警惕因子,以指尖为圆点争先恐后四散逃开。 星华遁远,原本星光点点的河水变成墨黑。 逢捞起一抔,却什么也没捞上来。 莫说星华气团,连河水的湿润也没捞上来一滴。 星华感受到他身上的戾气,拒绝靠近,排斥他的召集,哪怕有云迟的神力作为引导也不愿亲近。 想起云迟的话,逢尝试敞开心扉。 试着想象了下放手,放开心底的小迟,让她自由自在奔跑,奔向任何地方,而他在身后看着,看着她在视线中一点点缩小,试着接受她的不回头。 ——不,他做不到! 在那个身影彻底消失前,神念中的他追了出去,心底和神海同时回荡着无数个声音。 “逢,我喜欢你。” “逢,我把小迟送给你好不好?” “逢,我们要在一起,星空让我们在一起,今生,来生,生生世世。” “逢,逢……” “我是星月女神,不是你的小迟,你的小迟已经死了,我已经不爱你,你还腆着脸找来干什么?” “……” “你不是爱她吗,想她吗?爱她想她,却眼睁睁看着她投入别人的怀抱,看着她在别人身下露出既痛苦又幸福的表情,你这个懦夫!” “不必对她心软,是她先负了你,是她从始至终都在欺骗你、伤害你。” “她是个坏女人,将她锁起来,斩断她的手脚,折断她的羽翼,让她除了你身边无处可去。” “四万多年的苦,连命都搭进去了,你甘心吗,不恨吗?” “她是你的,拉着她一起死。” “……” 种种声音充斥,在脑中翻搅。 欢快的、幸福的、悲愤的、痛心的、绝望的、怨恨的…… 有他,也有她。 忽远忽近从心底和神念荡开,侵占每一寸躯体、每一寸灵魂。 蛊惑着、召唤着、呼喊着…… 到最后化作一抹站在星河之上,一脸厌烦说着“黏人”,毅然转身的决绝背影。 “小迟!” 逢伸出手,追逐那抹怎么也抓不住的身影,在星河之上踉跄着朝前跑。 被抛弃的恐惧占据神智。 同星河中的星华一样,他的小迟躲避他、讨厌他、嫌他烦,不愿再多看他一眼,任他喊破喉咙也不回头。 “小迟,别走——” (本章完) 第322章 征兆 - 我家女仙太过多情 - 山羊吃胡萝卜 祁善去了地之崖查看旧神骸骨封印。 在混沌神宫扑了个空,云迟顺利在地之崖截住人。 “还你。”云迟把尘世镜丢给他,又问:“正事儿办完了没?” “嗯。”祁善颔首。 他原就打算离开地之崖。 “那就好。”云迟点头,“我阿姐还有多久醒?” 祁善:“少则百年,多则千年。” 云迟略一合计,觉得只要不是重伤,百年差不多也够疗伤, 便道:“来吧,打一架。” “理由?”考虑到她神力尚未恢复,祁善并不想跟她起摩擦。 云迟冷漠道:“替我星月神宫的人讨回公道。” 祁善不悦,“为一个鲛人?” “是。”云迟并不避讳。 祁善勉力遏住满腔翻涌的恼怒,尽量保持冷静,“你神力恢复不足六成,我不屑趁人之危, 要讨公道,伤势痊愈再谈。” “六成, 揍你足够。” 话音未落,云迟已隐匿肉体,化身星子聚成的人形,右手探出呈虎爪,朝祁善疾驰冲刺而去。 速度之快,拉出肉眼不可捕捉的星斑虚影,猛地从祁善身体里穿刺而过。 带出一截肋骨。 祁善身形晃了晃,转过身来看着她,“我说了,在你神力恢复前,不会动手。” 云迟并不领情,道:“不动手,那便站着受,主神以强欺弱之时,鲛人也没办法还手。” 随后扔掉肋骨,千般狠辣招式暴雨梨花往祁善身上招呼。 直到祁善再也站不起来。 停手后,云迟居高临下睨了眼躺在脚下的血人, “祁善, 我有时候真看不懂你。” 既然讨厌,就该讨厌到底。 祁善艰难的撑起身躯坐起来,掩嘴咳嗽两声,抬头,“连我自己都不懂。” 不懂为何明明记挂却要出言重伤,不懂为何明明深爱却要大打出手,更不懂堂堂天地共主究竟何处不如那些低贱的小仙小妖……不懂的地方太多了,三天三夜也罗列不完。 玄桑等在往生池边。 瞧云迟完好无损从地之崖出来,头发丝也没伤一根,悬着的心终落地。 二人并肩而行,玄桑想起一件令他束手无策的事情,便问云迟:“有一方界域,每逢中秋之夜,中秋月便惊现异象,半个时辰可分化上千枚圆月,中秋之夜过后便有小半星辰寂灭,情况持续上百年, 神君可知是何缘故?” 这种现象云迟遇到过几多回,情况不尽相同,她问道:“那方界域的主宰生灵中可有妖族?” 玄桑:“有。” 没有过多思考,云迟便有了论断。 “此乃妖月食星,是有雄踞一域的大妖明悟了天地生命奥义,利用中秋之夜星光月华中相思之意最旺之时,收集相思之意中的神力,借此提升己身实力。” 玄桑:“如何破?” “你说呢?”云迟痛心疾首拍了拍玄桑的肩膀,“玄桑,你也是星神,不能事事问我,万一哪天我不在,或者陨落了,你问谁去?难不成生灵界的星空便就此不亮了么?” “神君是鸿蒙天地蕴化的真神,不会陨落。”玄桑想过他会死,但从没想过云迟会消失。 云迟想了想,笑道:“说的也是,那我便再告诉你一回。” “请神君赐教。”玄桑态度恭谨。 “仅此一回!”云迟再次强调,随后才说回正题,“针对此类自行参悟天地生命奥义的生灵,若神途道心未成,心正者,提上神界悉心教导,心不正者,斩;若神途道心已成,不论心正与否,斩。” 神途道心已成,又是自行顿悟,必是半神之躯,成神的可能性至少有三成。 “心正者也斩?”培养一位神难如登天,玄桑不理解为何要斩杀一个前途可窥的半神。 云迟解释道:“而今生灵界,皆仰赖九大本源神力维系,若出现第十种神力,生灵界无法承受,必将倾覆,所以绝不允许第十种神力诞生。” 神权不可僭越,某些方面也体现在九大本源神力的绝对统治力上,而自行明悟道心衍生出的神力,必然与九大本源神力相左。 顿了顿,云迟继续道:“不被生灵界需要的神力,无法与生灵界形成哺育与反哺的良性循环,留不得。” 第一次听说九大本源神力之外,还可能出现第十种神力,玄桑露出意想不到的表情,感慨道:“今日才知生灵中还有诞生出崭新神力的可能。” 云迟又拍了拍玄桑的肩,语重心长道:“你做神才多久,不知道正常,慢慢来,时间一长就知道了,不必自卑。” 玄桑心想才将将一千万年出头而已,与她比起来,确实不算长。 “神君可有兴趣陪我一道,会一会那食星辰、盗神力的大妖?” 云迟想了想,应道:“也好。” 那是一只修炼一千二百万余年的古藤妖,根系遍布大半个界域,因偶然间见到一名人族在中秋之夜剜心救母顿悟成仙,觉察出星光月华中除了助妖修炼的精魄,还蕴藏有更为神秘强大的力量,而它用来收集相思之意的载体,竟是成千上万人族的神魂。 那些在中秋之夜凭空多出来的圆月,正是由于星子大量锐减,星华过于暗淡,需要月华填补空缺,故此才分化出一个又一个圆月。 此等为恶一方的邪物,自当除之而后快。 云迟和玄桑擒完妖,顺带游玩一番,待返回神界,已经是大半月后。 刚到星月神宫,香雪便迎上来,“神君,逢在星河好像出事了,自他进去便频频传出异响。” “什么叫好像?”云迟蹙眉,“没进去看?” “神君吩咐过不许打扰,没有神君准予,香雪不敢入内。”香雪在心里替自己喊冤。 “你呀!”云迟狠狠戳了下香雪的脑门,“枉神君我平日总夸你聪明机灵。” 云迟和香雪匆忙往星河赶,老远便听到轰隆隆形同打雷的轰响震耳,走近更有零星黑雾从星河内逸散出来。 云迟眉头一皱,跃身踏入星河。 只见宁静的星河之上,一团团黑雾横冲直撞,有的甚至撞进河里。 而逢,双目圆睁无神,失去焦距,右臂朝前探出,脚步虚浮,不知疲倦在河面来回奔跑,好似在抓什么东西。 黑雾正是从他身体里流窜而出,并且更多黑雾正在往外喷涌。 俨然一副堕魔的征兆。 (本章完) 第323章 为何 - 我家女仙太过多情 - 山羊吃胡萝卜 执念一旦被放出囚笼,犹如野生藤蔓不受控制,在人心头蓬勃滋长,侵蚀神念和灵魂,拉人坠入地狱。 逢听不见、闻不见,眼中只剩那抹拼尽全力也抓不住的背影。 被欺骗的恼怒、被抛弃的恐惧、被遗忘的不甘……种种不一而足的负面情绪将他淹没,一点点啃噬躯体和灵魂。 鲛人性贞, 有着世间最纯粹干净的情感。 可若是这份纯粹干净被辜负,便会转为最执着坚韧的癫狂。 云迟闪身至逢面前,挡住他的去路。 “小迟!”眼见追寻的人儿终于停下脚步回身等他,逢心中欢喜,唤着她的名字伸出手,伸至一半却顿在空中。 一股无形伟力将他捆缚, 令他动弹不得。 “小迟……”逢委委屈屈又唤了声,从身体里涌出的魔气更加猖獗。 云迟一手负在身后,低声笑了下。 她含着笑音道:“难得糊涂成这样还认得本神。” 神异而梦幻的蓝色圣光将她周身笼罩, 星光自脚下荡开,星点在发间和裙摆间跳跃、徜徉,整个人看起来高贵邈远、不可侵犯、不容亵渎。 仅存的一点意识让逢认出了来人。 认清站在面前的,不是他的小迟,而是那个束于神坛冷血无情的神。 他的小迟,永远忘了他,不会再回来。 没有苦衷,没有失忆,只是因为不够深爱而淡忘。 仅此而已。 正如妖神言,她忘记过许多人,他不是第一个,不是唯一一个,也不是最后一个,于他,她是独一无二的清风明月,而对她来说,他不过是众多消遣中平平无奇的其中之一, 连被铭记的价值也不具备。 念及此,伤心自心底弥漫。 禁锢她,占有她,拉她一起下地狱,声声蛊惑狷狂的叫嚷几乎震碎耳膜。 最后一丝清明被心魔吞噬。 那双澄净深邃的眼眸彻底沦为黑暗的摇篮,变成两个漆黑、了无生气的孔洞,魔气四溢,同时身体一点点虚化失去实质。 眼见逢下一瞬即将堕落成魔,云迟嫌弃的嗤道:“没用的东西。” 就在云迟打算出手之时,似乎是被她的话刺激到,如野火燎原的魔气收敛了些,黑洞般的眼眶显出模糊的瞳仁,绽出微弱光彩。 逢重新看清面前眉头微蹙的人儿。 曾经会用崇拜的目光凝望他的小迟,嫌他没用,嫌他自甘堕落,嫌他……不配,不配陪伴她。 “小迟……对……不起,我不是……” 不是故意。 剩下的话未能出口, 眼瞳再次被黑暗覆盖, 涌动的魔气空前旺盛。 在逢彻底失去自我之前,眼角溢出一滴泪,化作一颗黑色珠子被云迟接住。 “到底是个没用的东西。”云迟屈指握住鲛人泪珠,周身圣光暴涨。 蓝白光华渡向四方,瞬间漫延整片星河空域,连同逢,以及四散的魔气,都被柔和的光芒普照、净化。 神光照耀,黑暗退避。 …… 逢又一次在云迟的半月牙大床上醒来。 盯着烟白床帐顶发了会呆,神智回笼,听见一声清亮低笑才发现寝宫内还有另一个人。 逢起身下榻,循着声源走去,在外间的贵妃榻前停住。 浮雕精美的软榻,云迟赤着脚,后背倚在软枕上,姿态慵懒随性,眼角因笑得太过泛出泪光。 她淡淡瞥了逢一眼。 “醒的正好,过来给我读话本。” 说着朝小榻里侧挪了挪腿,腾出一角地方,示意他坐下。 逢依言坐下,视线投向贵妃榻上方悬浮的一行行小字,正欲开口,却听她道:“不是这本,读这本。” 随之,一枚淡青玉简啪嗒落在衣兜里。 在逢点开玉简的当口,云迟调转身子把头枕在他的大腿上,惬意的眯上双目。 等了一会儿,她催促道:“怎么还不读?” 逢垂眸看了她一眼,再次看向话本扉页呈现的一排竖向鎏金大字:上古蓝鲛钟爱的十二种交配姿势。 就算没读过,书里的内容他也知晓。 当年在碧落涯,小迟也看过此书,并且多次向他“请教”,还说要与他实践,验证书里讲的对不对,可尚未来得及她就—— 未曾想不记得他,却将此书留了下来。 又快速扫了眼标题下极度大胆豪放的配图,逢喉咙滚动两下,到底开不了口。 半晌不见他开口,云迟失去耐心,高声唤道:“香雪”。 “神君。” 待香雪回应,云迟便道:“去唤玄桑来——” 见云迟面露怒色,逢知她生了气,更知她说得出做得到,几乎未做思考按住她的肩阻止其起身,截住她余下的话,妥协道:“我读。” 香雪并未入屋,而是候在门外,听云迟话到一半顿住,不禁纳罕,“神君?” “无事了,退下吧。” 声音从门内传来,香雪应了声是,小声嘀咕着离开,“就说嘛,鲛人在屋里,干嘛还要麻烦人家玄桑上神……” “开始吧。”云迟放松身子,脑袋枕回逢微微发僵的大腿。 她对上古蓝鲛的特殊癖好不感兴趣,行事之时从来都是对方迁就她,有此行为纯粹是无意间在书阁发现这本原不该出现在书架上的风月话本,一时兴起想逗弄鲛人而已。 逢定了定神,开始读话本。 “旧时,五彩蓝鲛一族幽居旧神界断望山,后旧神界崩塌,得水神茗雨恩泽,迁居后古仙界碧落海碧落涯,世称上古蓝鲛。 “上古蓝鲛容色出尘,歌声婉转动听,脾性温和赤诚,更难能可贵的是床第之间风月无边,其间趣味远胜于上古赤凤、九鳍、古神龙等其余上古遗族,与上古蓝鲛结为伴侣可堪平生幸事……” 鲛人极致悦耳的嗓音倾泻,缓而沉,如深山沟壑里涓涓流淌的隐世山泉。 闻之,使人心绪舒展。 “鲛人所居之地多海底礁石,求偶期至,蓝鲛一族雄性鲛人喜……喜寻一处隐蔽礁石掏空,亲手搭建爱巢,求偶之时……求偶之时……” 然而刚起了个头,连正题也没进入,便读得磕磕畔畔。 “求偶之时如何?”云迟追问。 逢早已面红耳赤,控制了下咚咚乱蹦的心跳,嗫嚅道:“求偶之时显露超长鳞尾缠绕包裹雌性鲛人,宛若……宛若另一方爱巢,于全然封闭环境,行……行……之事……呼吸……交融……十……十数日方出……” 关键之处一个字儿一个字儿往外蹦,大段大段省略,把自己说的周身僵硬,云迟却是压根不知道他在讲什么。 不过看他的反应,和偶尔从眼缝瞥见的配图,大抵能猜到一二。 云迟坏心又起,故意拱了拱脑袋碰了他一下。 极敏感的部位! 霎时,逢通身血液都凝固了,四肢百骸像被无数只火蚁啃噬般僵麻。 自觉龌鹾心思被察觉,他感到羞愧、忐忑,背脊挺直,一动也不敢动。 “小迟……我……我……” 他不知道说什么好。 感觉说什么都是错,说什么都无法遁形。 轻轻按住他微微鼓动之处,云迟看向他蹦了两个字儿后紧抿的唇线。 线条流畅,晃着浅粉光泽…… 很好欺负的样子。 “定力如此之差,难怪在具有净化魔祟之能的星河灵地还能让心魔有机可乘。” 说这话时,语气里带着未加掩饰的看轻。 逢听得出,但无力辩解。 短暂静默之后,云迟突然坐起身,伸手将逢体内残缺得不成样子的鲛珠引了出来。 “鲛珠损成这样为何不说?” 不等逢回答,她继续逼问道:“明知无力对抗心魔却硬要逞能,是嫌命太长?还是故意折本神颜面,让诸神都看我星月女神的笑话,连小小鲛人心魔也无可奈何?” “你好大的胆子!难怪敢忤逆本神,难怪敢不敬神,是不是以为快死了就可以藐视神威?” 云迟气势逼人,眼神冰冷如刀。 其实她并不生气,否则也不会借风月话本逗他,只是有些好奇到底是什么原因,让一个身处绝境的将死之人甘愿委曲求全,对并不敬重也不思慕的星月女神虚与委蛇。 从初见时的几次交锋来看,他并非贪生怕死之辈,也非八面玲珑的眼色人。 从严词拒绝到处处讨好,让他改变想法的,果真仅仅因为指望她替他找人? 鲛人执拗,对待伴侣忠贞无二。 这让她不得不怀疑他留在星月神宫的目的。 说白了,为找到昔日爱侣讨要说法而委身这个说法她不信,但又想不出他如此做的缘由。 神力确实可增进寿命,然而以他的情况,根本来不及积蓄神力便会灰飞烟灭,故此也不可能是为活下去而妥协。 可到底是为何呢? (本章完) 第324章 好 - 我家女仙太过多情 - 山羊吃胡萝卜 不想被她误会,逢解释道:“非是有意戏弄于你,我只是……” “只是什么?”云迟气势凌人反问。 逢心中隐隐作痛。 换作他的小迟,定然舍不得这般咄咄逼人质问他。 他默了默,道:“想时时刻刻看到你,不想你失望。”所以明知残缺鲛珠无力对抗心魔也要奋力一试,哪怕就此消陨, 只要你要求的,粉身碎骨也甘愿。 鲛人的目光深邃而专注,配上干净冷峻的面庞,说情话之时有一种情深似海的深刻和磐石般的坚定,眸中带着欲说还休的淡淡愁绪,惹人生怜, 让人不忍伤害和拒绝,哪怕他说的是假话, 也让人不自觉沦陷在他的注视中。 未料他猝不及防冒出句情话, 云迟愣了一瞬。 这样一个摄魂勾魄的男人,合该是风月话本里最引人注目的焦点,纵然没有荡气回肠的情,也不是能轻易舍下的。 究竟怎样的女子能俘获这样一个男人,又是怎样的女子,舍得抛弃这样一个男人。 “她是怎样的人?” 云迟对逢苦寻四万多年那人产生好奇,想到便问了出来。 逢没听明白。 “让你毅然背井离乡,追寻数万年无悔的心上人,她是怎样的人?”云迟又问了一次。 透亮的眼底铺满认真。 穿过这双眼,逢仿佛看到了另一个人,“她很美。” “很美……”云迟追问:“有多美?” 究竟怎样的惊世之貌才能抓住这样一个男人的心? “同你一样美,眼睛像辰星。” “呵!”闻言,云迟嘲弄般轻笑一声,“你的胆子果然不小。” 找不到心上人,便将心上的话说给一个与心上人有几分相似的人听么? 想时时刻刻见到的,也是那人才对。 念及此处,云迟心头生出恼怒, 有些气急败坏扼住逢的脖子。 语气锋锐冰冷道:“本神不是任何人的替身!蝼蚁亦不配与本神相提并论!” 逢心知她误会了, 想要解释,咽喉却被扼住无法言语,旋即感受到一股强悍的外力蛮横侵入神海,抓取小迟在他神念中留下的烙印和气息,同时强势读取他的记忆。 记忆藏在神海最隐秘的深处,但对神来说探查一个人的记忆易如反掌。 云迟获取了逢从出生到长成,以及四万年跋山涉水寻觅的经历,唯独取不出他与心上人那短短的一两年。 弄清楚缘由,云迟略微错愕道:“你身上为何会有天道神息?” 正是这一丝天道神息助他挡住了她的神力,没让那一段记忆被提取出来。 脖子上的力道松开,逢坦诚道:“她曾赠予我一方未开化的天地,让我做了那一方天地之主。” “你的心仪之人,是真神?”云迟蹙眉,“是谁?水神?风神?冥神?” 逢沉默,只凝视着云迟的眼睛。 鲛人风暴酝酿的眼中尽显悲伤,似祈求又似控诉看着她,嘴上什么也没说, 眼睛却诉说了万语千言。 是你! 我的心仪之人,不是旁人,是你! 逢在心里说。 鲛人眼中的情愫实在太过浓烈,云迟似有所感,心头咯噔一下,不确定、不可置信的试探道:“是我?” 之所以不敢相信,是因为她了解自己,只要是她看上的一定都带回了神界,厌烦了的也定会妥善安置,绝不可能留下这么一笔烂账让人家找上门来。 逢动了动喉咙,险些脱口而出就此承认。 话到嘴边,余光瞥见悬浮一旁残破不堪的鲛珠,一时悲从心来,恨命运弄人,他终于找到了她,却是在他即将油尽灯枯之时。 寻常不过的陪伴,都成了奢望。 “什么时候?”云迟将逢的沉默当做默认,又问:“四万年前,我沉睡前夕?” 说着,她闭上眼搜寻自己沉睡前的记忆。 “不是!”看出她要做什么,逢方寸大乱,猛然按住她的手臂,打断她探寻记忆。 “不是你!她是一只红鲤鱼,因天资出众得某位真神赏识,有幸得到一方小天地,至于哪位真神却不得而知,诸位真神沉睡之后,她也不知所踪。她与神君,除了眼睛些许相似,其余不及神君分毫。” 被当场驳回,多少有点尴尬,幸亏云迟压根不认为自己会是那负心人。 她放弃搜寻记忆。 “原来是真神未入门的神侍,不过贸然送出一方天地也太任性了些。” 祁善那厮一天到晚找她的茬,怎么有人把天道正尊当礼物送人也不见他管管,回头一定要好好数落数落他,教教他该怎么一视同仁。 腹诽了祁善几句,云迟瞥了逢一眼,“便宜你了!” 鲛珠精元散尽本是死局,有这一丝天道神息,却于死地中生出一线生机。 瞧她未作深究,逢松了口气。 云迟将从逢神海抓取出的气息凝聚至食指和中指,两指并拢点向眉心,将“小迟”的气息送入神海中的启星命域。 启星命域作为百万生灵界的投影,存储于星月女神神海之中,通过启星命域可瞬息抵达任何生灵界。 当神念催动,启星命域中百万星域连接成网,以无法想象的高速搜索气息源头。 几个呼吸后,云迟睁开眼睛。 微弱的幽蓝气息光晕凝聚指尖,她将手指递至逢眼前,“连启星命域也找不到的人,要么根本不存在,要么已经灰飞烟灭。” “你方才是在找人?” 当日请她帮忙找人之事,逢根本没放在心上,不曾想她却记着,因此感到意外。 “本想将人找出来,亲手抠出你口中与本神有些相似的眼珠子——”云迟遗憾的转了下手指,“实在可惜……” 而后话锋一转,“如今你是本神的人,这道气息留着也无用,毁了吧。” “不要!”逢瞳孔骤缩,猛地伸手阻止,到底慢了一步。 比萤火更脆弱的幽蓝气息已经如烟消散。 “以及这个……”在逢处于惊愕之时,云迟捕捉到他身上尚存一缕相同的气息,毫不留手夺了过来,“也不必留。” 正是逢用心保存数万年,珍之重之的那支凌霜花。 眼睁睁看着最后一丝念想被毁去,逢难以接受,眼眶不可遏制染红。 “为什么?” 逢质问。 云迟身子前倾,鼻尖几乎抵上逢的,绽出抹明媚的笑容,似乎心情不错。 “因为,你不要命找她的样子,很迷人,本神不允许你再想着她,因为星月女神就是如此恶劣。谁叫你不好好藏起心思,惹我不高兴呢?” 透过他苦寻的记忆,她明白了他有多爱那个人,忍不住想,若她神念完好,会不会也会这般深爱一个人。 抑或,被人如此深爱。 因为不甘心,她讨厌那个人的气息。 “小迟……”逢压抑着翻涌的情绪,心里涌出巨大的失望,想不通一个人为何会有截然不同的两副面孔。 倘若杀死星月女神能让他的小迟回来,他会拼尽全力。 眼角凝聚的泪珠终于挂不住垂落。 云迟一愣,“这就哭了?” 一个大男人,动不动落泪,水做的娇娘子都没他脆弱,但他又确实拿捏住她的软肋。 在下一滴泪滚出眼眶前,云迟伸手捂住逢的眼睛,硬邦邦命令:“不许哭。” 视线陷入黑暗,逢看不见她的表情,但感受到当她的掌心触及眼睫的湿润时,她的手僵硬了一下。 接着,她的声音跟着软了下来。 “好了,别哭。她不要你,我要你。情情爱爱我给不了你,但在你有生之年,绝不会将你丢下……要不然,我替你抹去那段不愉快的记忆,或者重新帮你找一条鲤鱼,红的白的黑的,你想要什么样的都行……你能不能别哭?只要你把眼泪憋回去,你想怎样,我都依你。” 这一刻,那个待他以温柔的小迟…… 回来了。 逢挪开云迟的手,顾不上越矩不越矩,把她拉进怀里,将头枕在她肩上,紧紧搂着。 果真把眼泪逼了回去。 只是声音哽咽,带着浓重鼻音,“下一次,换我离开。” 云迟听不懂他为何这么说,还是应道:“好。” “你也不许哭。” 一个相貌出色些的鲛人而已,何至于令星月女神流泪。 “好!”云迟觉得好笑,语气是无可奈何的纵容,“我不哭。” “还有……” 还有,不要想起来。 永远不要想起,就这样忘记,没心没肺快乐的活下去,与天地同寿,与万古同远。 “还有什么?”云迟追问。 她发现,对他,她会莫名多出许多耐心。 “没了。” (本章完) 第325章 这样 - 我家女仙太过多情 - 山羊吃胡萝卜 自从云迟剥去逢体内属于“小迟”的气息,毁掉他珍藏的凌霜花,他便闷闷不乐,脸上时常挂着忧郁的神色,经常盯着花圃里的凌霜花发愣。 他这般状态,云迟很不满,但怕他一言不合又哭, 索性放之任之。 随他伤春悲秋还是什么,统统懒得理睬。 逢花了两日时间接受了身体里不再有“小迟”气息这件事,回过神来去找云迟。 找遍星月神宫也没找到。 问了香雪,才知她去了玄桑神宫。 “玄桑上神也是星神,自然经常同我们神君一道巡察星域。”香雪道,若非神君担心鲛人想不开, 让她看顾着, 她也一起下界了,何必窝在神宫发霉。 听到玄桑与云迟并肩出行,逢眼中闪过一抹阴翳,“他们何时回来?” 香雪一脸苦相道:“不好说,快则几日,慢则数年。” 数年! 数年之后,他早就烟消云散。 说走便走,难道她不怕见不到他最后一面? 逢一刻等不下去,“带我去找她。” “我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星使,尚不能自由横穿生灵界,没法带你去。”香雪摇头,“再说也不知道神君他们此时到了何处。” 逢神色黯黯。 香雪轻叹一声,好言劝道:“香雪在神君身边几百万年,我看得出,神君对你很上心,你何苦惹神君不快,也为难自个儿。” 逢苦笑道:“若非这张脸。” 香雪下意识维护自家神君,反驳道:“神君绝非耽于皮相的庸俗之辈,她欣赏你的脾性, 否则不会带你回神界。” “嗯。”逢淡淡应了声便不再言语, 继续盯着花圃失神。 云迟跨过拱门看到的正是这样一副情景。 鲛人像一尊石像,她离开时什么样,回来时还是什么样。 顿觉没劲,云迟抬脚转身。 走了几步停住,而后快步折身走向他,费了那么多心思,不睡一觉实在太亏。 香雪先瞧见云迟,笑着迎上来,“神君。” 听到动静,逢转过身,看着云迟冲香雪颔首,然后越过香雪径直走近。 “本神给过你不止一次机会。”云迟面色阴冷,施法禁锢了他的身体和神念,有些人就是蹬鼻子上脸,就不该对他仁慈。 短暂讶异之后,逢逐渐失去自我,变成任人摆布的傀儡。 看他一副苦大仇深的表情碍眼,云迟勾起他的下巴,命令:“笑。” 逢照做,露出痴迷又宠溺的笑。 浮于表皮的笑容空洞无神, 瞧着并不能令人心怀舒展,云迟郁闷的心情半点不见放晴。 “低头。”云迟让逢低下头,发了气在他下唇狠狠咬了一口。 尝到了血腥,逢微微缩了下眉。 随即云迟吩咐:“抱本神回寝宫。” 终于如愿以偿,指尖滑过鲛人盛满笑意与怜爱的眼,云迟突然想看这双眼被委屈和屈辱一点点逼红,垂下泪来。 那比此刻失去本心的笑生动有趣得多。 云迟撤去禁制,逢恢复清醒,发现自己压着她,触电般从她胸口缩回手,手忙脚乱退开。 红晕从耳根洇开,将不知所措的他染成滚烫的火炉。 云迟确认他已经反应过来刚才发生了何事,不见他义正言辞质问,也不见他懊悔痛心,不禁好奇,“为何不哭?” 守了数万年的清白丢了,以他的固执,不是该痛哭流涕、声声诘问么。 “对不起。”逢没有哭,反而诚挚道歉。 云迟被他搞懵了,就听他又说:“之前,吓到你了,对不起,往后我不会再脆弱流泪,不会再吓你。” 他的小迟,过去两日他已经同她道过别,不该再停留过往踟蹰不前。 云迟愣了愣,失望的“哦”了声。 看来替神界每个人造一件珍珠流光法衣的愿望,是彻底落空了,想想蛮可惜呢。 她露出呆呆的、迷糊、无辜单纯的神情,清纯中又带着生动活泼的狡黠,像一只迷路的小狐狸。 眼波潮红,唇瓣微肿,魅惑不失纯洁。 晃了逢的眼,拨乱了他的心湖。 云迟不开口,气氛陷入诡异的沉默。 偏偏云迟不喜欢过于安静的静默,于是打破僵局道:“我被你弄疼了腰,还有腿。” “对不起……我……小迟……我……” 逢像个犯错的孩子语无伦次,想抱她又迟疑,手不知道往哪里放。 云迟拿起他的手搁在自己腰上,“弄疼了别人,不该安慰一下吗?” 逢心如擂鼓,咬咬牙往前挪了挪身子,环上她的腰肢,把她裹在怀里,却不敢太用力,生怕叫她更难受,也怕贸然唐突了她。 真是胆小纯情得可爱,云迟心忖,仰头咬了咬他的唇,“不够,还是痛的。” “我替你治伤。”逢慌张不已,说着凝练仙力至手掌,却被云迟按住手臂。 “这种时候渡法力是没用的,”迎上逢羞赧无措的目光,云迟靠近他耳边,低声吐着气音,“要以毒攻毒才行,麻木了,也就不知道痛了,痛也是快活的。” 明白过来她话里的意思,逢的脑袋刷地一滞,彻底失去思考能力。 “小迟……” “再来一次。”云迟不打算饶了他,紧紧拽住他的,“这样的安慰才行。” 逢无法拒绝,也不想拒绝。 温柔、细致,好似燃烧生命迸发出的暖暖情意叫人着迷。 一次足够上瘾。 云迟沦陷在这样的滋味中,于是按住逢的心口,于混乱中吐出一句无比清晰的话。 她道:“留在本神身边,那人弃你如蔽履,本神会对你好,直到你死的那一天。” 逢停下凝视她眼底的光彩。 许久之后,轻声但坚定的点头,“嗯。” 旋即含住云迟的唇。 (本章完) 第326章 造访 - 我家女仙太过多情 - 山羊吃胡萝卜 “不能再来了。”云迟累得直摆手。 逢抱住她,一下下揉捏她红润的耳垂,“可满意了?” 云迟忙提起没什么威慑力的嗓子告饶,“满意,满意,不能再满意了,你饶了我吧。” 逢轻笑, “还能皮,看来还有精力。” “这次是真的。”云迟不敢再嬉皮笑脸,不敢再小瞧他。 “真的……就该说不出话,”逢抚摸她的眼角,无情拆穿,“瞧,连泪都未流。” 类似的对话, 过去几日一直在重复,就因为云迟漫不经心抱怨了一句,“人家玄桑比你娴熟多了,你能不能恶补一下。” 回想起事情起因,云迟欲哭无泪,悔不当初。 …… 逢心魔未除,云迟认为他没从过往走出来,认为他仍记挂着那个人,特意领着他造访妖神。 无人知晓睥睨众生的星月女神,于那方面,并不喜欢被人高高捧起,并不喜欢别人匍匐在她脚下,相反,她期待被掌控的感觉,隐隐达到细微扭曲的程度,可惜碍于身份,畏她、惧她、敬她的一个接一个,敢无所顾忌摆弄她的却没有。 如今遇上一个, 又岂会轻易放其离开。 鲛人不畏她、不惧她,甚至没有对神明的敬畏之心,正因如此,反令她无法忘怀。 是以,她愿意在他身上多费些心思。 妖神瞧见来人是云迟,勉为其难支起身子坐起来,仍是一副喝醉酒懒散淡泊的闲适姿态。 淡淡打量着肩并肩坐在矮几对面的一双璧人,妖神甚感欣慰,嘴上却醋溜溜道:“恭喜星月女神,又觅得良人。” 余光乜见身边的男子听到这个“又”字神色一暗,云迟朝妖神递回去一个警告的眼神,“把这个‘又’去掉,本神向来最是情深心坚。” “这话,也就你自己信!”妖神回怼,半点不给好友留面子,“你问问你身边这位信不信?” 云迟讳莫如深偏头。 迎上她半威胁半期待的目光,逢脸不红气不喘道:“我信。” 妖神一噎。 云迟得意的冲妖神扬了扬眉,“看见了吗?” “情爱使人智昏。”妖神鄙夷的扫了眼睁眼说瞎话的鲛人,自顾倒了杯酒下肚, “不在你的星月神宫纵情欢歌, 到我这寒舍来干什么?” “喏——”云迟意有所指瞟了眼逢, 丝毫不避讳道:“他的旧相好身死道消了, 灰都不剩,我带他来瞅瞅执迷不悟的下场。” 鲛人的旧相好不正是你星月女神? 妖神吃惊,看向逢,接收到他恳求的目光,瞬间明白鲛人多半瞒着这事儿,当即随机应变,装作什么也不知道样子。 不过对云迟的来意她一时没转过弯儿,便问:“跟你来我这儿有什么关系?” 就见云迟扭过头,对鲛人苦口婆心道:“瞧见了吧,这位妖神就是沉湎过往,白日做梦指望在梦里与旧情人相会,因此成为人人唾弃的醉鬼,连妖神的位子都险些被人夺去。” 妖神脸色微变,再迟钝也反应过来她这是被当做反面案例,给人当警醒来着。 “世上好树千千万,唯有无可救药的蠢人才会吊死在一棵树上,若你继续犯蠢,下场只会比她更凄惨——” 云迟还在絮絮叨叨说教,妖神忍无可忍低吼:“星月你够了!” “除了沦为醉鬼,神智也不清。”云迟忽视掉妖神的不满,今日她必须让鲛人迷途知返。 “云小迟!” “啪!”,混着妖神连名带姓一声咆哮,实木矮几四分五裂,酒壶酒杯颤抖着悬在半空。 妖神把指节压得咯咯作响。 暗暗起誓,若这家伙敢再多说一句,立刻捶歪她的嘴。 见状,云迟非但不收敛,反而变本加厉评价暴走的妖神,“性情大变,脾气暴躁,人不人鬼不鬼……” “云小迟,你给我滚!”妖神就着手里的酒杯,朝嘴欠的某人面门砸去。 逢下意识伸臂格挡,却被云迟抢先一步。 她神念微动,在酒杯脱离妖神手掌一瞬,控制酒杯平稳停在酒壶壶嘴位置,将其满上,又推送回妖神手边。 “以及实力衰退,一日不如一日,从前尚且能与我对上百十来招,现在连三招也招架不住。” 就……相当欠扁。 妖神双目喷火,临近爆发边缘。 逢抱歉的看向妖神,“妖神莫要动怒,我即刻带她离开。” 云迟被逢强行拖着消失在妖神的视线范围。 “你拽我干什么?”云迟回头望向妖神所在的峰顶茶亭,四周云雾因妖神一怒变幻成暗紫色,于茶亭上空翻涌不休。 逢头疼道:“妖神怒了。” “怕什么!”云迟浑不在意,“她打不过我。” 逢:“你旧伤未愈,神力尚未恢复。” “原来你是担忧我……就算如此,她也拧不过我一根手指。”云迟心情颇好,对自己的实力无比自信,“如何,能长伴本神左右,可是与有荣焉?” 逢只觉天灵盖胀痛,麻木的“嗯”了声。 …… 待茶亭上空的紫云归于沉寂,在妖神的怒气消退后,逢折回茶亭。 鲛人去而复返,妖神并未表现出意外。 逢抱拳,朝妖神恭敬行礼,“多谢妖神宽宏大量,不与她计较。” “若为这点儿事置气,本神早被她气死八百回了,也不知你看上她哪点,分明一无是处。”数落起云迟,妖神同样不留情。 盛放酒器的矮几换了一张,妖神眉目放松,显然没再生气。 她晃着酒杯,左晃三下,右晃三下,等待逢先开口。 逢也不藏着掖着,坦言道:“我寻了她数万年之事,还请妖神替我掩饰一二。” 妖神不解,“千辛万苦找到,作何又隐瞒?” 逢取出黯淡无光的鲛珠残角置于掌心。 妖神:“怎么搞的?” 逢平静道:“我虽为上古遗族,到底只是后古仙界一寻常散仙。” 无神明的滔天之能,却想横跨数域寻人,总要付出些代价。 鲛人身上最引人垂涎的莫过于鲛珠。 妖神了然,能体谅逢的苦衷,应承道:“本神答应你。” “多谢!”逢再拜,转身,走了几步被妖神唤住。 “一腔情意错付,可曾后悔?”妖神问,“甚至……她连你是谁,为她舍了性命亦不知晓,难道不怨?” “曾经有怨,早已放下,”顿了顿,逢坚定道:“无悔。” “呵!”妖神低笑一声,道:“若当真无悔无怨,为何心魔难消?” 逢蓦地攥紧拳头,而后一点点松开,“我心所求,从来不是讨回公道。” 妖神:“不是一解纠葛,那是什么?” 逢未作回答。 只他知道,他的执念永远无法得到满足,心魔自然永远无法根除,就像,缺失相思之意的星月女神,永远不会爱上任何人,不会爱他。 (本章完) 第327章 指使 - 我家女仙太过多情 - 山羊吃胡萝卜 知道云迟来,银泽特意躲开,还是不幸被揪住。 看到步步逼近的凶神,两只龙角倏地蹿了出来,银泽色厉内荏道:“你要干什么?” “别这么害怕嘛小银泽,”云迟施法将银泽禁锢在原地,分别点了点他的一对龙角, 尤其照顾了下缺掉一角的左侧,“帮本神办件事。” “我很忙,我家神君吩咐的事情都没办完,没空。”银泽拒绝。 欺负他,掰他龙角,还妄想指使他, 想白日梦吃呢。 这一次, 碧落海之光绝不屈从。 “噢——”云迟意味深长叹了声,目光锁定完好的那只龙角,“本神瞧你这角一大一小不甚和谐,来,乖孩子,神君帮你正正。” “你敢!”当手指触上龙角,银泽本能缩了缩脖子,进行着最后的抗争,“这里是雾始山,不是星月神宫,你敢乱来,我家神君不会饶了你。” “你家神君都自顾不暇了,哪有空管你。”云迟说着,手上一点点加重力道。 “痛痛痛!痛痛痛!”银泽嚎叫出声。 感觉头皮快被扯下来了,隐隐绰绰听到一丝咔擦响动。 云迟:“有没有空?” “有空!有空!”银泽连连告饶。 “能屈能伸,不错,很有前途。”云迟松了手,同时解了银泽的禁制。 指尖一旋, 燃起一簇忽明忽灭的幽蓝火苗,“这缕气息取自一枚上古蓝鲛的鲛珠残角,替本神寻回散落在外的其他残片,寻到后亲自送到星月神宫。” “此等宝材,得到了肯定第一时间炼化,谁会傻到留着等别人去抢。”银泽吐槽。 炼化上古蓝鲛鲛珠可治一切沉疴新伤,可增长寿岁,可快速提升修为,上古蓝鲛又极其稀少,几乎只能在后古仙界觅得踪迹,一片残角也是世间罕见的宝贝。 若非得到鲛珠主人认可,鲛珠一旦落入他人之手,精元和仙力便会急速消散。 流落各处的残片,就算侥幸寻回几片,只怕也不剩多少生机。 “哪怕一片残角,也得给本神带回来!”云迟突然变脸,“你只有十日时间,时间一到,要么把事情办妥,要么把龙角送来给本神下酒。” 银泽迫于淫威不敢再争辩,认命接过气息团, “知道了。” 与此同时, 一枚蓝白星纹印入掌心。 凭此,他可以瞬息穿梭百万生灵界,也能快速感应未炼化的残片所在。 逢自茶亭出来,就见在万妖界嚣张跋扈的银泽单膝跪在云迟面前,屈辱又不甘的摸着自己龙角。 他走到云迟身侧,十分自然牵住她的手。 “你!”银泽大受震惊,一副眼睁睁目睹好白菜被猪拱的痛惜表情,痛心疾首道:“小鲛人,你怎么?忘了你的小——”突然联想到某件事,顿住,旋即一惊一乍半吼着:“你还不知道吧,她们两的名讳——” “我已知晓!”生怕他说出来,逢急忙打断,继续道:“不是同一人。” 银泽讷讷“哦”了声。 心想,就说嘛,风光霁月的鲛人怎么可能看上蛮不讲理的星月女神。 两人在那儿打哑谜,云迟云里雾里,“知晓什么?” “知晓星月女神蛮横无理、以权压人、强取豪夺!”银泽一口气倒完,爬起来一溜烟儿没了踪影。 “小龙崽子还挺了解我。”云迟看着银泽消失的方向,欣慰的点点头。 逢盯着云迟看,发现她不刻意摆着架子的时候,神态语气与碧落涯的小迟如出一辙。 一样的可爱、生动。 本就是同一人,如何能不同? 逢为自己的想法失笑,目光愈加柔软。 云迟收回视线,像小猫一下下挠逢的手心,“同妖神说了什么?” “说无悔。”逢抓住她作乱的手指压在手心。 “嗯?”云迟不明白。 逢专注道:“遇见你无悔,陪伴你无悔,以及……”爱上你亦无悔。 “以及?”云迟一脸期待。 “命将不久,亦无悔。”逢道。 云迟转过身,面对面认真审视逢,居然没从他眼中捕捉到半分虚假的痕迹,这让她不得不佩服鲛人高超的演技。 “谎话被你说得如此真挚……”云迟微微踮脚亲了下逢的嘴角,“不过我爱听。” 逢并不反驳,任由她误会。 “既然你无悔,我说过会对你好,但你鲛珠受精元消散无法修习神术……”云迟想了想,目光一亮,“这样,可有何心愿,我尽力替你实现,不叫你留遗憾。” 云迟以为他会客气一下,不曾想他半点不见外往她手里塞了枚玉简。 “你想让我替你读话本?”云迟扬了扬玉简,暗道小鲛人还挺记仇。 逢摇头,耳垂泛出诡异的薄红。 云迟纳闷,打开玉简,竟是那日她强迫他读的那本。 她先愣了愣,旋即恍然大悟。 嗤道:“假正经。” 而后笑容逐渐跑偏,变得不怀好意起来,直叫逢耳根滚烫。 云迟旁若无人,饶有兴致翻看玉简,随口问道:“这些,没跟你那位做过?” 她可不想帮他追忆往昔。 “未曾。”逢回答,小迟在嘴边念叨多次,但未来得及实践,在死前,他想把小迟想跟他做的事一一实现。 “确实不像做过,你那般生疏。”云迟想到他昨日的表现,分明是一头横冲直撞的愣头青。 就地翻看了一会儿玉简,二人藏身廊柱后,搂在了一处。 手指拂过逢饱满起来的唇瓣,云迟对自己的杰作甚为满意,“我们先去哪儿?” 此番情状,看得逢眸光晦暗,忍不住低头,噙住她的唇。 “碧落涯有一隐秘礁山,流光潋滟,甚是神秘美丽,你定会喜欢。” 带着蛊惑力量的声音送入耳中,云迟迷迷糊糊应着,“嗯。” 想着顺道游览风光,二人选择速度不快不慢的星舟,悠哉悠哉前往碧落涯。 路上。 逢见云迟盯着他的脸,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好奇道:“在想什么?” 云迟摸摸下巴,煞有介事道:“在想要不要地毯式无差别搜寻,将好看的鲛人一个不落,统统收归星月神宫。” 逢黑脸,“最好的已站在你面前。” 云迟故意逗他道:“除了第一好,还有第二好、第三好,多多益善。” 闻言,逢眸光一沉,挥臂合上星舟防护结界。 也不知道几日后,总之已经过了目的地,云迟老老实实窝在逢怀里。 至于什么第二第三,那是想也不敢再想。 (本章完) 第328章 喜袍 - 我家女仙太过多情 - 山羊吃胡萝卜 时隔数月再次回到碧落涯,逢并未回王宫。 四万多年前他已将鲛人王的位子禅让给族弟,回与不回不甚要紧,于是直接带着云迟潜入碧落涯禁地。 禁地之中。 海底山林成群,色彩斑斓的礁石错落有致,海草飘荡,珊瑚摇曳, 水中风光美不胜收。 穿行许久,来到禁地最深处。 无比巨大高耸的烟白礁山拔地而起,其上流淌着蓝白色神异符文,符文深奥而美丽,时而如星河闪烁,时而似溪流奔袭, 俨然一座矗立海底的立体流光山峰。 “幼时, 娘亲时常携我来此观星。” 逢缅怀道。 神情温柔, 眼中铺着怀念的光华,陷入美好回忆中。 云迟奇怪,“为何不到海面?” 她诞于鸿蒙混沌,连天生地养都算不上,无父无母,对逢流露出的孺慕之情无法感同身受。 “在此之前,上古蓝鲛一族式微,海中有古神龙、九鳍两族虎视眈眈,岸上更有山猫一族围剿劫杀,在我成年之前,从未走出过碧落涯,是这座隔界山护佑上古蓝鲛一族免受外敌侵扰。” 逢仰望隔界山,眼中有崇敬,亦有追忆。 “水神仁心,赐隔界山于碧落涯,世代庇佑上古蓝鲛一族。” 云迟感应了一下,点头, “确实是水神拥有的泽被神力,不过……” 为何除却泽被神力,还有其他神力,连混沌神力和启星神力也在其中? 眼前的…… 不仅是一座护持神山,还具有净化、提升血脉的威能。 这样一座神山,不该出现在上古蓝鲛生活的地方。 蓝鲛可是被真神镇压血脉的种族。 云迟百思不得其解。 逢疑惑,“不过什么?” 神界之事不宜对外张扬,云迟摇头,“没什么。” “后来呢?” “上古蓝鲛一族如何崛起反击的?我观你们个个仙力雄浑,隐隐具有胜出古神龙一族之强威。” 念及此,逢心怀感激。 道:“自从隔界山坐落碧落涯,蓝鲛一族一代比一代天资卓然,到如今已不逊于古神龙、赤凤、九鳍几族。” 云迟了然,“原来如此。” 看向隔界山时多了几分疑虑。 同为旧神时期孕育的远古大族,蓝鲛一族无论天资、实力,都远逊于古神龙、赤凤、九鳍几族,其中缘由她是知晓的。 究其原因,乃是因为旧神中神力最强劲的两位真身是蓝鲛,为防止旧神骸骨借蓝鲛之躯复生,旧神权崩塌后,九大真神特意镇压了蓝鲛一族的血脉天赋。 领头的, 还是她星月女神。 茗雨隐瞒神界, 偷偷在蓝鲛聚居地设下保护结界,蕴养神山助蓝鲛一族觉醒血脉天赋……究竟意欲何为? 第一次,她看不透自己这位好友。 “往后你不必来此观星。” 云迟握住逢宽大的手掌,“只要你想,随时能欣赏到最闪耀璀璨的星海河山。” 这是侍奉神明该得的恩宠。 “嗯。”逢颔首,“你呢?” “我什么?” “小迟的儿时,如何度过的?” 彼时,伪装成古神龙,对他说过许多“古神龙”儿时的往事,但对真正的她,对星月女神的人生,他却一无所知。 “我?”云迟顿了顿,平静道:“我没有儿时。” 闻言,逢吃惊之余肃然起敬。 “星月女神自诞生之日起便在战斗,杀旧神、斩上古凶兽、抗击鸿蒙暗潮,于血腥杀戮中度过上千万年,之后沉睡两千万年,再然后便是你如今看到的样子,唯一值得称道的,想必只剩蕴化人族和睡过许多美男子,多到自己都记不清。” 没有儿时,睡过记不清男子…… 云迟毫不避讳坦白。 逢说不清心里是何滋味。 像被堵住的闸口,又像风雪刮过心脏,堵塞、心疼、苦涩、发冷,却没有想象中的嫉妒和狂躁。 “不曾想过寻一人长伴,成婚么?” 此话出口,连逢自己都吓了一跳。 就那么问了出来,鬼使神差的,抱着某种隐秘的期待。 明知不可能,也盼着某个答案。 云迟却没想那么多,带着不以为意的散漫,反问:“成婚?” “哈哈……哈哈哈……” 她觉得这个问题十分幼稚好笑,没心没肺哈哈笑了几声。 “今日是你与我相伴来此,你还能活一年半载,其他人呢,嗯……,比你命长些,几千年、几万年、百万年、千万年,可谁能活过不朽真神?我能同谁成婚?嗯?” 云迟一副无所谓的态度。 逢被刺痛。 想……,若他修炼成神,是否就可以永远陪伴着她,是否,就可以与她成婚。 “若是上神?”逢像着了魔似的追问。 藏着小心翼翼的试探。 “你说玄桑?” 云迟会错了意,“他倒是不错,回头我问问他,愿不愿意同星月女神成婚。” 突地眸色一暗,失了谈笑的兴致。 语气跟着携带些许失落,“估计多半不愿意,有得选择,谁会与一个不爱之人绑在一处,谁会爱一个无心之人呢?换作是你,会吗?” 我会! 逢动了动喉咙,险些将“我会”脱口而出。 到底将冲动压了回去。 将死之人,没有资格许下承诺。 等了一会儿不见他回答,云迟便知他的答案。 是啊,她怎么忘了…… 小鲛人有爱人的,是她仗势欺人硬抢了他来。 “好了,不说这个。” 不欲继续这个沉闷的话题,云迟绕回此行目的,“你带我寻的地方,不会就是这座礁山?” “……此山被神明祝福,保不齐处于神明监视之下,我倒无所谓,就怕你害羞临阵脱逃。” 她脸上已经恢复松散无拘的闲情,神态自若开起玩笑。 想到此行目的,逢悄悄红了耳根。 “不是。” 他牵着云迟绕过隔界山,步入藏在另一座矮小礁山内的岩洞。 穿过钟乳倒挂的五色岩洞,又进入一座礁山,穿山再出山,出山再穿山,弯弯绕绕,直到把云迟绕晕才停下。 此地距离隔界山已超过上百里。 四周被阵法结界隔绝,除了潺潺流水声,再无其他杂音。 烟白礁石堆砌成高大山峰,似一男一女肩靠肩、头抵头依偎而坐,所看的方向低矮礁石成林,游鱼穿梭游戏其间,别有一番风韵。 然而巨人的面孔一片模糊,尚未雕刻五官。 飞行着前后绕了一圈,云迟不吝夸赞,“风景宜人,也僻静,你倒会挑地方。” 生灵罕至,又布设层层结界…… 闹腾再大声也不怕。 真是适合放纵的好地方。 “你喜欢便好。”见她啧啧点头,逢放下心。 云迟四处环视两圈,没找到睡觉的洞穴。 “挖的洞穴在哪儿?” 在互为依靠的一双璧人身上挖个洞睡觉,哪怕是石头人,想想也够怪异呢。 “小迟以为何处合适?” 逢不答反问。 何止云迟,在人形石像身上挖巢穴,逢同样感到难为情,但主意是她四万多年前提的——她喜欢的,他只会觉得好。 云迟:“这么说还没挖喽?” 逢:“嗯。” 还以为单刀直入呢,没想到是临阵磨枪…… 云迟摸着下巴看向礁石巨人。 沉吟片刻,眸光倏地一亮,“不如选在眼睛上,那处视野最佳,所观之景亦是最好,挖四个。” “四个?”逢恍惚了一瞬。 当年,她也说要在眼眶里,同样想挖四个洞穴。 “不错,每只眼睛一个,四种不同格调的布置,轮着睡。” 云迟拍掌,认为这个主意简直完美,“既不破坏石像完整和谐,还极隐蔽。” “好。”逢自然赞同,“在此之前须得刻出石像五官。” 用得着? 会不会太麻烦了点? 在光溜溜的脑袋掏两个洞睡觉,还能充作眼睛,鼻子耳朵嘴可有可无,往后也不会再来,当然越省事儿越好。 但云迟是不会直接拒绝的,毕竟放过豪言满足他的心愿。 “刻五官做什么?” 她选择另一套更为含蓄、不伤人的说辞,“再说,仿谁刻?” 逢的耳根又悄咪咪发热,“你我。” 既非恋人,却留下一对相依相偎的石像,云迟想象了一下…… 好别扭! 咦—— 她打了个激灵,当即拒绝,“要刻也是刻你和你的心仪之人,刻我做什么,不过若是刻了你们,我便不会在此同你亲热。” “此刻陪在我身边的是你,不是她。”逢说,带了几分恳求,“小迟,你说会满足我的心愿。” 记得真清…… 云迟抽了抽嘴角。 还想再劝一劝,好歹事关星月女神的声誉。 “与靠下半身和唇舌交流的……床伴,留下一段供人畅想的‘佳话’,你这心愿够独特。” 旁人都是梦想与心爱之人天长地久。 “小迟……” 一门心思想与心爱之人留下更多回忆的鲛人听不进去劝,用祈求的目光凝望她,可怜兮兮的,适时展现出恰到好处的脆弱和恳切,不会显得悲戚,但足够令人心软。 又一次成功拿捏住云迟的软肋。 他一副委屈、泫然欲泣的模样,云迟被打败了,但心里有点不爽,垮着脸。 最终认命道:“刻吧。” 云迟有种赶鸭子上架的郁闷,一点不想帮忙。 逢心情却极好,取出软垫铺在茂密水草上,让她坐在一旁观看,自己则以仙力化剑,飞身至石像面部高度,剑锋如游龙,几个呼吸就刻好石像五官。 整个过程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成品惟妙惟肖。 看着放大版的自己靠在鲛人肩上,云迟把牙磨得咯咯响。 等小鲛人一命呜呼,立刻推了石像,拍成飞灰,省得败坏星月女神的光辉形象。 嗯,就这么办! 雕好石像五官,逢收起气剑,掏出凡人才会用的錾子和小铁锤,悬在眼眶位置开始一下一下,靠纯体力,在那儿叮叮当当凿洞。 云迟用力眨了下眼,看呆了。 手工凿山开洞? 三两下能搞定的事儿,强行干成开天辟地的浩大工程,指定有点毛病。 “鲛人搭建爱侣巢穴,须得亲力亲为彰显诚意,不得使用法力,所以……” 猜到她不满,赶在她发作前,逢回到地面,主动安抚,“若你觉得无聊,不妨先小憩一觉。” 养足精神也好办正事。 可惜主动解释阻止不了云迟抱怨,“不过睡一觉,搞这么麻烦。” “我会尽快。” 迎上鲛人充满歉意、真诚的目光,云迟又一次妥协,“你想怎么折腾怎么折腾吧。” 谁让她贪恋鲛人的脸和身材呢。 她摆摆手,满脸不耐烦赶人,“我先睡一觉,挖好叫我。” 说完盘膝闭目,沉入睡眠。 耗损的神力也在沉睡中,随一呼一吸有条不紊恢复充盈。 一觉睡了七八日。 醒来,四个洞穴刚挖完一个,第二个起了个头,她没有打扰,盯着勤勤恳恳的俊俏石匠看了一会儿,而后再次睡去。 逢不眠不休凿了将近一个月,终于收尾。 睡过两觉,实在睡不着的云迟百无聊赖到想吃土,见其收起工具,迫不及待站起来,“好了吗?” “嗯。” 逢替她把乱掉的一缕发丝安置好,“不知够不够宽敞,你先看看,若是不够我再扩。” 云迟敷衍道:“洞穴宽不宽敞不要紧,床够宽敞就行。” 一副软绵绵提不起劲儿的样子。 逢摸清了她的脾性,知道怎么让她快速满血复活,对症下药奔着莹润水泽的唇而去。 云迟偏头躲开,“什么意思?” 逢笑,咬她的耳垂,“奖励。” 对他的触碰,云迟没什么抵抗力,对他的笑,更无力招架,她哼哼两声,不自觉仰头。 埋在他的颈窝,迷恋般轻嗅。 “让堂堂真神等你二十多日,该罚才对。” “嗯……”逢声音沉沉,好听极了,“罚。” 罚了一个缠绵悱恻的深吻。 将近一月没有尝到,云迟甚是想念他的味道,放空气力任他摆弄。 胡乱攀着他厚实的肩,随心而为。 无聊等待的阴霾一扫而空。 事毕,云迟心满意足,飞上洞穴挨个察看成果。 洞口和山壁悬刻着精美浮雕,精雕细琢,敞亮,站在洞穴里也能看到结界外成群结队的游鱼。 总体来说符合期待。 “不赖,没想到你还有这方面的天赋。” 她连连赞扬。 “想好怎么布置了吗?” 逢颔首,“嗯。” 此时他们站在最靠右,即女性石像的右眼中。 逢摊开手掌,凝练出一团薄雾,薄雾内点红藏绿,俨然是一间陈设讲究的缩小版海底风格卧室。 云迟瞟了眼薄雾团,抬头疑狐的打量逢。 “准备如此充分?” 说不是提前谋划都没人信。 逢并未作答,手一颠,将薄雾团抛向空中。 霎时,空荡单调的洞穴改颜换貌,美轮美奂的贝壳屋呈现在眼前,床是打开的暖白贝壳,珍珠编织的珠帘垂在洞口宛若水帘。 很漂亮、很治愈的粉嫩屋子。 云迟兴致盎然试着床的软硬,坐实、抬起、坐实…… 若她还记得,就会认出装饰与她在碧落涯时居住的、经她亲手改良的那间一般无二。 逢走过来,“可喜欢?” “不错。” 云迟暗暗吃惊。 怎会一景一物全勾在她的心坎? 莫非鲛人修了读心术不成? 逢建议,“再去看看下一间?” “嗯。” 第二个洞穴布置成星月神宫的风格。 中规中矩,贵在熟悉。 相对于第一间的少女青春,第二间的大气雅致,第三间就显得格外朴素寒酸。 地面是法力幻化的草地。 洞壁点缀弯月和星子,同样是法力凝幻而成。 空有形式,缺少灵魂。 云迟看过,摇头点评:“草原的夜空合该有清风、虫鸣和狼嚎,月辉明亮如昼,草香花香随风来去,夜露挂在草间是凉的、甜的。” 一边说着,一边于指尖凝聚一缕缕星华次第弹向空中。 星华飞向高处炸开。 光点倾洒飘落,清风、虫鸣、狼嚎、草香、花香、夜露随之而来。 与此同时,视线中的洞穴不断扩展,有限空间在感官上一点点延向远方,无限绵延,最终呈现在眼前的,是广袤的草原与无垠星空。 与四万年前北野的那个夜晚别无二致。 施法完毕,云迟收敛神力,在生机勃勃的草地走了几步,转身面向逢。 “怎会想到布置成这般模样?” “遍历山川河海,唯苍莽原野最为难忘,故此想让小迟也看一看。” 逢撒了个谎。 事实上,当年醒来怀里没有她,他想了却这桩遗憾。 “真傻!” 云迟用开玩笑的口吻嗤了声,笑着说:“我见过的草原,想必比你泡过的海水还多。” “但都没有我。” 没有一个唤作逢的鲛人相伴,也没有一个男子对心爱之人深切的渴慕。 没想到他会说出这么句话,云迟盯着他认真看了好一会儿。 “这么说也对,胆敢直呼星月女神名讳,全无敬畏惧怕的神侍,的确只有你。” 说完抬脚往洞口走。 经过逢身边时侧身靠近,低声道:“小鲛人,你很不同。” 与众不同到……她有些舍不得看他死。 进入第四个洞穴。 醒目的红填满洞穴,刺人眼。 云迟愣了半息,眨眨眼,才适应这无比喜庆的颜色。 红绸垂挂,喜烛跳跃,鸳鸯锦被之上叠放着一男一女两套喜服,百子千孙的图幅抢夺眼球。 热闹又奔放的大红色。 “这是……” 她不确定,“婚房?” (本章完) 第329章 喜袍(二) - 我家女仙太过多情 - 山羊吃胡萝卜 逢心率攀高,握住云迟的手,“这是人间凡人的婚房,喜欢吗?” 忐忑和期待如脱缰野马,快要蹦出胸膛。 连呼吸都在紧张,毛孔也细微战栗。 他永远忘不了那时与她游历无妄界,化作凡人混在迎亲队伍中见证的那场人间婚礼, 以及偷偷潜进婚房,看到铺天盖地的大红时,她眼里的光彩和说过的话。 她说,相许一生的成婚,该如这般火红,热烈到终生不忘。 今日, 他亲手为她打造一间她心目中的婚房。 云迟从风月话本中听闻雄性鲛人会为他们渴望交配的雌性亲身打造巢穴,却不知这巢穴, 雄性鲛人只会在新婚之夜,带许诺相伴一生的妻子前往。 张扬的一片红,云迟觉得熟悉,却不记得何时见过,仍像初见一样看什么都新奇。 撩了撩红烛火焰,触摸滚烫的烛油,对百子千孙图瞪眼,扯扯含羞带怯的床帐,伸出手指对着“早生贵子”临摹,捻起一颗红枣送入嘴里…… 最后,手掌按在大红喜服之上,扭过头,看向仍站在洞口的鲛人。 “这样好的婚房,当是结发立誓、互许终生的地方。” 说着,忽而勾出抹笑容。 带着玩世不恭的不羁,又似勾魂摄魄、色气四溢的勾引。 “你这是,要与我就地成婚?” 她问。 问得极缓慢, 眼睛和嘴角噙着笑,但逢分明从她散发的气场感受到冷,侵入骨髓的寒意。 巨大的失望将他埋葬。 嘴唇在颤抖,心底寒凉如冬,如坠深渊。 知道自己命不久矣,他岂会用婚约束缚她,捆绑她? 他哪里舍得? 此番安排,不过想与她一起穿上龙凤呈祥的喜袍,躺一回鸳鸯逐水的喜床。 无需鸿雁为聘,无需天地见证,无需合卺而饮,只要看她为他穿上红嫁纱,再亲手为她描眉配簪,于他而言便已圆满。 于他而言,便是成婚。 他可以不做她的夫,但她,是他的妻。 只有她。 只会是她。 分明下定了决心,分明不抱奢望,可一句漫不经心的“你这是,要与我就地成婚”, 却叫他心如刀绞。 他获得一个认知—— 她不会与他成婚! 从她戏谑的眼神, 玩笑的语气,以及逐渐强势的威压中,他明白了她不会与他缔结白头之约。 无论他是何种身份,是仙、是神,不管他能否长久活下去,皆不会。 面对一双笑着却透出薄凉的眼睛,他失去言语的能力,变得胆小如鼠,因胆怯而萌生退意。 想转身夺门而出,做一个落荒而逃的缩头乌龟。 双腿却似灌了铅,牢牢钉在原地。 仿佛更迭上万年,逢终于克制住情绪。 他嘴唇蠕动,正欲开口,却听她又道:“还是……情趣?” 云迟勾勾嘴角,笑着勾起压在凤冠下的喜帕,缓步走向发呆的他。 方才那一瞬,不知为何她突然就想到鲛人做这一切是想同她拜天地,等回味过来,鲛人呆呆杵着,目光空洞呆滞,仿佛受到极大惊吓。 一定被她的成婚之言吓到。 幸好补救及时。 她和鲛人,除了身体的互相安慰,怎么可能成婚? 他定然也是如此想,所以才被吓着。 喜烛红幔、凤冠霞帔肯定只是巧合,是他准备的特别惊喜。 “本神贵为真神,纵然逢场作戏,这喜帕……” 如水轻软的丝滑掠过脸颊,云迟抬高手臂,圈上逢修长的脖颈,“怕是也只能盖在你头上呢。” 逢瞳孔微睁。 眼底被她的笑颜塞满。 大红喜帕被撑开,水波一样垂在他颈后蓄势待发。 云迟眉眼弯成惑人的弧度,“体验过无数地方,唯独这婚房里的喜床,是第一次……” 半透明喜帕从后往前,掩住逢身后半截墨发,盖过古朴精致的发冠,被云迟高高撑起,把两个人的脸笼罩在大红之下,将方寸逼仄空间营造得浪漫多情,叫人脸红心跳。 逢一瞬不瞬看着她。 看着她目光灿烂如星辰,看着她脸颊染上动人的红晕,看着他尝过一遍又一遍的殷唇,轻轻开启,微微闭合。 轻风掠过耳畔,听见她说:“我,很喜欢。” 听见他自己如同着了魔、失了智,双唇刮过她的鬓边、颈窝和耳根,极致耐心的诱哄:“……我替你换上,可好?” 听见他的心忽上忽下,坠入地狱,又在她回答说“好”时飘上云端。 藏在心尖、捧在手心的人,愿意为他披一身红,穿他精挑细选的喜袍,喝他亲酿的酒,睡他亲造的婚房……不是成婚,又是什么? 于他而言,就是成婚。 就是……新婚之夜。 逢替云迟换上喜袍,束好腰封,点唇、描眉,为她绾发,佩戴点翠凤冠,从后环住她的腰肢,从镜中看见他唯一的最爱在他怀中笑颜如花,是他最爱的样子。 感受到心脏被一点点填满,直到溢出来。 云迟扣住逢的手,从指缝穿过,十指相扣将他推向锦被,压在“早生贵子”四个大字上,摸索着他胸前——红色喜袍上层叠的云纹,移向腰扣,抽出发间的红色玉簪和红发带。 而她身上,被他小心翼翼佩戴,仔仔细细检查的珠翠玉带,又被他一件件摘下。 “小迟……小迟……” 逢伏在云迟耳边,一遍遍唤她的名字,“……娘子……” 云迟倏地将他的脑袋推起来,“你方才叫我什么?” “娘子。” “娘子,”云迟憋着笑,“你叫我娘子?”而后忍不住笑了出来,忍不住拿他打趣儿,“花样真多!你叫我娘子,我是不是该叫你夫君?” “嗯?”她放下他的脑袋,凑近他耳边,气息滚烫如火,一字一字,缓慢而轻柔,唤:“夫,君。” 轻快的嗓音勾着弯儿推入耳中,逢听到自己心跳猛然滞缓,大脑一片空白。 随即目光蓦地拔亮,覆上她的唇。 而云迟却像发现新大陆,话匣子如洪水泛滥,一发不可收拾。 “今夜我们做夫妻,你唤我娘子,我唤你夫君,明日我们做师徒,你叫我师尊,我叫你乖徒儿……乖徒儿不好,不够悖逆,不够刺激,你叫我师尊,我叫你逆徒……后夜……” 逢实在听不下去,堵住她喋喋不休的嘴。 “唤夫君!” 爆发了七千字,我太牛了我,赞一个。 (本章完) 第330章 喜袍(三) - 我家女仙太过多情 - 山羊吃胡萝卜 “夫……君。” 云迟咬着逢的嘴角,顺他的意,轻声唤了声,余光瞥见洞外漫游而过的一群彩色小鱼,顿感荒谬至极,不可思议的荒唐。 “噗嗤!”云迟兀地笑出声,笑声逐渐放大, 最后成捧腹大笑。 “哈……哈哈……哈哈哈……” 她的肩膀一上一下耸动,不能自已,脚趾和腹部都在抽笑中蜷缩起来。 “……” 情绪饱满,使出浑身解数努力着的逢不明所以,担心她笑出什么毛病。 “这么开心?” “嗯。”云迟点头,指腹按住逢若夕阳残红昳丽的唇瓣, 用了些力气揉捻,将其搓得比血更红,鲜艳欲滴,“开心。” 过去数千万年也鲜有更开心的时候。 “说与我听听。”密密匝匝的刺痛自唇瓣洇开,逢沉溺在明灿的笑容里移不开眼,心口鼓胀,好似有什么东西就要破体而出。 不觉得疼痛,只觉得幸福。 云迟看着被她亵玩,一片狼藉的薄唇,愉悦的心情抵达另一个高度。 “横跨数域,不远千里从万妖界到这里,忙活大半月累死累活,就为凿个洞,搭个窝,干这档子事儿,还搭四个,不觉得好玩么?” “好玩。”逢赞同道,轻咬着她递送至嘴角的手指,“小迟会记得今日吗?” “嗯……”云迟沉眸思索片刻,狡黠道:“你猜。” 一边说, 手指促狭的拨了拨他的牙齿, 带着昭然若揭的引诱意味,“想被记得更久,就要争取活久一些。” 过客终究只是过客,再难忘的共同经历也有遗忘的一日,逢听懂了她的言外之意。 失落从他眼中一闪而过,被云迟捕捉。 神明若要铭记一个人,千千万万年也不会忘记,但星月女神从未想过把谁刻进心里,她不想欺骗他,也不愿为此花心思,但当目光触及一身大红喜服,神情真挚的鲛人,却不忍把话说绝。 “你活着一日,我便一日不会忘记,毕竟有幸被星月女神唤作夫君的,唯你一人。” 好似被强光晃了心神,逢失神了片刻,脑海中不断盘旋着“唯你一人”几个字。 他不想死,舍不得死。 再次拥有她, 更不甘心赴死。 若能不死,他定要堂堂正正娶她,以最有资格的身份伴她至地老天荒。 “为了你……” 他捉住云迟的手裹在掌心,“我会努力。” 说着压下头,朝着那一抹瑰丽的艳红凑近。 很意外的,云迟偏头避开了逢的吻,甚至将他推离,“不做了,回神界。” 观她神色微变,逢猜测神界有人传音与她,“发生何事?” 如他所料,是祁善传来了云晚的消息。 “阿姐要醒了,没做完的事,留在下次。”云迟起身坐起,低头看了眼凌乱的喜袍,抬手就要换下。 逢眼疾手快抓住她起势施法的手指,鲜少流露出固执,“一晚,天亮我陪你回去。” 云迟蹙眉,迟疑了一瞬。 逢抓住她犹豫的间隙,故技重施显出脆弱,语气带着微薄的祈求,“我的时间不多了,也许,我等不到下一次。” 说完定定注视,像只被主人抛弃的小奶狗,可怜兮兮盯着云迟,叫人心疼心软。 云迟明知鲛人又在施苦肉计,但偏偏她吃这一套,更知道说下次不过随口一说,很大可能如他所言,在他短暂的,可以窥见结局的余生,她不会陪他再来碧落涯。 就算来,心境也会不一样,今日他布置的一切也失去了惊喜,意义亦不再独特。 见她迟迟不语,似乎有所松动,逢急忙再次请求,“小迟,就一晚,往后我不会再要求你什么。” 祁善说云晚这一两日便会醒,云迟心想也不差一晚半晚,于是再一次败在逢屡试不爽的苦肉计上,缓缓收束神力,打消了换衣裳的想法。 “凡人的洞房花烛,是新郎伺候新娘,还是新娘伺候新郎?” 逢闻言,心柔得一塌糊涂。 高大的身躯覆了上去,蓝色大尾显露,绽放荧荧光华,噙住云迟的耳垂,轻声笑道:“我伺候你。” …… (本章完) 第331章 雷鞭 - 我家女仙太过多情 - 山羊吃胡萝卜 原计划天一亮立刻返回神界,但逢过于温柔,又过于有手段,云迟贪恋他带来的欢愉,决定等云晚醒了再回去。 一拖再拖,便到了两日后。 回到星月神宫,得知云晚已经喝过药在同祁善说话, 云迟直奔云晚寝宫。 顺便把逢也带了去。 许是遗憾陪伴妹妹的时光太少,每每苏醒,云晚必要将妹妹在她沉睡时经历的事都听一听,将妹妹结识的人都见一见。 “阿姐!” 人未见声先闻,云迟人刚到门口,声音先落进寝宫。 “神君!” 当云迟跨进门槛, 绕过外间走向里间,瞧见分列阿姐床头床尾排排站, 齐齐朝她行礼的一群美男子,眉头似有所感跳了两跳。 就算她再健忘,也知道这十来个眉眼相似,长相也有些雷同的美男子,同她是何关系。 扭头看去,果不其然鲛人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垮了下去。 想到昨夜还指天发誓鲛人是星月女神数万年来的唯二——另一个是玄桑上神,素来脸皮比树皮厚的云迟尴尬到想钻地洞,顿时觉得牵着的鲛人不香了,烫手。 她不动声色松开了手,稍微缓解了下别扭。 “咳!” 云迟装模作样摆出镇定自若的姿态,走向床榻,状似随意一问,“你们怎么来了?都修炼有成了?” 她这人不吃回头草,但对情人很大方,对成为过去的情人,只要对方还想留在神界,她都单独为其修建了宫殿。 不得传召,神侍不得踏入星月神宫, 像今日这种情况, 实属首次。 见大伙儿神色黯黯,玄桑也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云迟冷脸,“本神问你们话,谁让你们来的?” “是我。” “?”云迟坐在床沿,握住云晚的手,看向答话的祁善,“你吃饱了撑的?” 大战一触即发。 云晚急忙按住云迟蠢蠢欲动的手背,“是阿姐想寻人说说话,人多热闹,特意请主神唤人来,你误会了主神。” “正是。”玄桑也出来打圆场,“方才还同神女说起神君与我等初遇时的情景。” 一眼扫去,床前围的一圈人纷纷点头。 谁也不想得罪主神。 见云晚目露担忧,云迟心知真相绝非如此,但不想惹阿姐烦心,只能作罢, “逢留下,你们先回去吧, 这里用不上你们。” 包括玄桑在内的一干人等退了出去。 除了祁善。 云迟面色不善瞥了他一眼, 赶人,“你还在这儿干嘛?” 祁善没有搭理她,意味深长看了眼逢,以及逢脖颈处露出的一小点深红,朝云迟甩下一句“好自为之”,之后拂袖而去。 “莫名其妙!”云迟抱怨一嘴,没往心里去,欢欢喜喜缠着云晚撒娇,“阿姐,我好想你。” 只有逢,敏锐捕捉到那位主神对他的恶意,猜测着那位主神不仅想杀他,更要他知难而退,今日这一出,兴许就是为他准备的。 对方看见小迟时眼底一闪而逝的光彩骗不了人,那是对爱人才会有的期盼。 鲛人认死理,感情里揉不得瑕疵,对方在告诉他,于星月女神而言,他何其普通,终有一日他也会是那些人中的其中一员。 “想阿姐?阿姐怎么瞧着某些人红光满面,乐不思蜀?”云晚亲昵的揪了揪云迟的鼻头,客气又疏离的冲逢颔首打招呼,暗暗惊诧于他过于出色的容貌。 “神女。”逢恭敬的拜了一礼。 “他叫逢,来自后古仙界,属上古遗族蓝鲛一族,血脉高贵。”云迟接过话,伸手在云晚眼前晃了晃,“阿姐可喜欢?小迟把他送与阿姐如何?” 云晚回过神,嗔道:“又说浑话。” 云迟反驳道:“在小迟心里阿姐是独一无二,第一要紧,莫说区区鲛人,阿姐就是想做天地共主,小迟也替阿姐夺来。” 虽然知道自家妹妹一贯爱挑拣好听的讲,但每一次听到,云晚都觉心房温暖。 “你呀——”云晚又刮了下云迟的鼻头。 但云迟不是开玩笑,转向逢,“鲛人,你可愿往后追随云晚神女,尽心侍奉?” 阿姐是她最重要的人,她愿意让出她拥有的一切。 “你知我时日无多。”逢没有直接回答,但站的似乎更笔直了,幽怨却坚定的眼神传达出内心想法。 “对喔……”云迟才想起来鲛珠一事。 她颇为遗憾对云晚道:“他遗失鲛珠,剩下的残片业已无多少生机,最多也就一年半载,阿姐若是嫌弃,小迟替你寻一个更好看的,保管比这个更可心。” 云晚偷偷瞄了眼鲛人紧绷的下颌线,和一点点蜷起的手指,心领神会明白了点什么。 兴血来潮有意吓一吓他,便道:“不必麻烦,阿姐瞧他便极好。” 原以为阿姐会拒绝,结果…… 云迟说不出心里是何滋味,堵堵的,有点烦躁,却听鲛人先一步开口。 “我不愿意,除了小迟,旁人不行,请神女另觅良人。” 见他态度明确,立场坚决,云迟很是欣慰,心想总算没白伺候他,丝毫没有察觉她并没有自己想象中大方,对阿姐,亦有舍不得让出的东西。 比如鲛人。 迎上鲛人那双漆黑发亮,此刻被控诉填满的眸子,云迟想了想,好一番天人交战后对云晚道:“阿姐,上古蓝鲛里一定有比他更好看的,他一个将死之人配不上阿姐,我——” “好啦!”目的已经达成,云晚打断云迟,“同你说笑呢,阿姐还想多活几年,鲛人也好,人鱼也罢,还是留给你自个儿吧。” 凭她的经验判断,若非意外,此人会是第二个玄桑上神,会得到妹妹成百上千万年的宠爱。 “开玩笑?”云迟眨巴了下眼,显然没想到。 在她看来,不可能有人能抵挡得了鲛人的魅力,就算清心寡欲的阿姐也不行。 “真是个小傻子。”云晚心情颇好,询问逢:“你说是与不是?” “神女慧眼如炬。”逢竟也赞同。 云迟不乐意了,瞪了眼拱火的自家阿姐,以及某位目无尊卑的神侍,“你们别得寸进尺,以为我听不懂。” “嘻嘻~” 云晚轻快的掩嘴而笑。 迫不及待想听自己的傻妹妹,是怎么被迷得五迷三道的。 “快与阿姐说说,你醒来这几十年过得如何,是怎么强虏了人家来?” 至于神力恢复情况,主神已经告诉过她,更细节的,须得无旁人在时才能问。 云迟佯装发怒,嗔道:“阿姐说什么话,你妹妹是那样的人么,分明是他觊觎星月女神的美貌,舍不得离开,我才没有强迫他。” 云晚自然不信,看向逢寻求答案。 “小迟说的对,是我主动留下,她说会满足我所有心愿。” 听到前半段,云迟很满意,乍然跑到后半段,立刻跳脚纠正:“我什么时候说满足你所有心愿了?” “在万妖界见完妖神,碧落涯成亲当夜,你都说过。” “成亲?”云晚震惊。 “我是说尽力满足你的心愿,不是所有,尽力不等于无条件——”说着,云迟慢半拍反应过来某件事,立时拔高音量,“我什么时候同你成亲了?” “在碧落涯,你我同穿喜袍,饮合卺酒,拜了天地,洞房花烛。”逢脸不红气不喘。 “那不是闹着玩儿嘛,做不得数,休想占我便宜,阿姐你别信他。”老实巴交的鲛人居然如此狡诈多端,云迟有种上了贼船的错觉。 “你还说只有我一个夫君。” “我没说!”云迟否认,旋即一道响雷穿透寝殿,强烈的白光朝她砸了下来。 “小迟——”说时迟那时快,在雷蛇劈下一瞬,逢扑向云迟,把她护在怀里,而他,后背被裹挟神力的雷鞭击打,皮开肉绽。 云晚吓了一跳。 她是真没想到自家妹妹,居然当真唤人家夫君,说过只有人家一个的话。 (本章完) 第332章 唐突 - 我家女仙太过多情 - 山羊吃胡萝卜 第332章 唐突 用以惩罚神明的雷罚落在仙体上,逢当即晕了过去,云迟托起男人高大沉重的身躯,瞥了眼他的后背,眉头一皱,向云晚告辞。 “我先带他回去。” “哦……好……”云晚被突如其来的变故吓了一跳,心知若是云迟不上心, 这鲛人八成活不成的,毕竟是替自家妹子挡雷,心下不忍,在云迟抱起逢的当口,温声道:“对人家好些。” 云迟将人带回寝殿。 看着躺在床上生息微弱的俊美脸庞,云迟心头一阵烦躁。 她活了这么些年, 就没见过更蠢的! “一次两次栽在女人身上,活该你短命。” 现在要她怎么办, 本来按部就班,再过几个月他自己也就“寿终正寝”了,现在倒好,替她挡了一下,不救吧,定然要被阿姐念叨,救吧,浪费精力。 那雷劈在她身上,不过痛几日,却能要他的命。 “唉,真是欠了你的。” 终究她无奈的叹了口气,抬手探向眉心,取出蓝白色光团的神力本源,将其推入逢眉心,引导光团游走奇经八脉,吸附散落在鲛人体内横冲直撞的神罚雷力。 神罚雷力被清除得差不多,那些触目惊心的伤口便开始快速愈合。 云迟收回神力本源,疲惫的擦掉额头的汗。 提前出关, 本来也没有完全恢复,这下可好,神力又回到刚出关时的状态。 “神君,你没事吧。” 一旁观看的香雪上前扶住云迟,满脸担忧。 云迟摆摆手,“把他带出去,我累了,要好好睡一觉。” 香雪迟疑着没有动。 云迟偏头瞧了她一眼。 这丫头一贯熨帖得体,极少别别扭扭。 “还有事?” “前段时日,雾始山的银泽来了,神君不在,留下这个让我第一时间交给神君。” 香雪说着,将指甲盖两块鲛珠残片掏出来。 若她所料不错,应该是小鲛人的,神君刚耗费大量神力替他逼出雷罚,再修复鲛珠,怕是……所以她犹豫要不要现在拿出来,又担心不拿出来误了大事。 “给我吧。” 云迟接过鲛珠残片。 小鲛人的生机、寿岁和气运都被他挥霍一空了, 神明可以创造生命,却难以扭转乾坤, 这两片鲛珠残片也没剩下多少精元和仙力, 最多延长他一两年的寿命,无济于事,该死还是要死,不过他享一方生灵供奉,倒可以利用这两片鲛珠残片,在他死后保下一两缕神魂,送去地冥界投胎或者再捏一个同模样的小郎君出来把玩。 “神君不打算……” 见云迟直接收起鲛珠残片,香雪感到意外,欲言又止。 “出去吧。”云迟实在累得慌,急需修养恢复,挥手将逢从床上提起来,一团轻薄的结界拖着送到香雪跟前。 香雪只得提着人退出寝殿。 退出后,又犯了难。 小鲛人从入星月神宫就住在星月女神殿里,香雪一时不知道该把他安置到何处恰当。 “神君让我把人带走,想来不欲被打扰,可万一神君突然要见他……” 想了想,香雪将人安置在云迟寝殿旁边的偏殿。 逢做了个梦。 梦里云迟浑身是血,星点流淌的蓝发被染成银霜,鲜血铺在白衣裙角,像一朵朵盛开的红梅,嘴角挂着笑对他说再见,凄美、脆弱,破碎得令人痛彻心扉。 “小迟——” 逢惊愕的弹坐起来,额头浸出一层薄汗。 扫了眼床榻以及陌生的环境,心里空落落的,像被挖了缺口,回想起梦中情景,心口阵阵紧缩心悸。 拒绝了神侍递来的茶水,逢起身往外走。 他必须马上看见她,确认她平安。 在云迟寝殿外,香雪拦住了他。 “小鲛人,你醒了,神君正在休息,任何人不得打扰。” “我看看她。” 对香雪,逢态度温和有礼。 香雪摇头,“神君醒了自会唤你,虽说神君替你清除了神罚的雷力,但你这身子骨,还是回去好好修养吧,神君一时半会儿也不会醒的。” “她……”听闻云迟救了自己,逢心下感动,却也担心。 香雪看出他的担忧,主动道:“放心吧,神君没事,只是累了,休息几日便好。” 逢沉默着站了一会儿,而后退后几步,盯着紧闭的大门,就那么站在那里。 香雪默默叹了口气,到底没忍住,问道:“小鲛人,你……你是不是……命不久矣?” 之前她还纳闷,她家神君一贯我行我素,怎么对小鲛人格外宽容,没想到竟是……想想怪可惜的,这样好的容貌,又得神君欢心。 逢淡淡点了点头,算是承认。 突然,香雪像是想到什么,微微睁大眼睛。 小鲛人先前不愿意神君,现在却如此殷勤,难不成…… 越想,越觉得有可能。 再看小鲛人,登时觉得他那张颠倒众生的脸没那么顺眼了。 “虽说真神无所不能,替人续命却也极耗心力,何况你心魔缠绕,稍不注意,连神君也会遭到反噬……” 逢表情渐冷。 香雪知他是聪明人,一定领悟了她的意思,点到即止。 而逢却陷入另一番深思。 香雪如此想他,以为他为了活命对星月女神虚与委蛇,那她呢,是不是也这般认为。 明知她不在乎,但他不想被她误会。 晚些时候,云晚得知逢醒了,命人将其唤到自己院子。 逢到的时候,容色清绝却满脸病容的神女坐在树下,左手捧着一本手记,右手执笔正在写着什么,面前玉桌上摆着茶果,茶香袅袅,与一树璀璨白花相得益彰。 “神女。”逢躬身行礼。 心爱之人的阿姐,自当恭敬相待。 “请坐。”云晚笑容温煦,放下手记,示意侍婢退下。 “这是小迟最喜欢的青游茶,说是阿姐烹制的香味最独特,与别处喝到的不一样,她那个人,专横跋扈惯了,性子也野,倒是喜欢平和清雅的茶,公子尝尝。” 逢端起仔细品了一口。 “如何?” 逢轻轻搁下茶杯,“是她喜欢的味道。” 云晚点头,笑道:“公子可有兴趣学烹茶?哦,公子乃文雅之人,烹茶自然是会的,我的意思是学一学烹一盏青游茶?” “有劳神女。” 逢本就擅制茶煮茶,学起来如鱼得水,虽然不觉得云晚拖着病体专程叫他过来只为了教授茶艺,但对方不开口,他也不会主动问。 实则,云晚不动声色观察了他好一阵。 脾气秉性,确实对她那妹子的胃口。 此时刮起微风,掀开摆在一旁的手记。 逢无意一瞥,惊讶的看向云晚。 “神女这是何意?” 只见那手记最新一页,赫然记录着他的来历,以及那日他与云迟拜访云晚时说过的话,和发生的事。 “噢。”云晚拿起手记,在逢犹疑的目光中,大方的翻看起来。 “以公子与小迟的关系,想必也知晓我本是该死之人,是小迟和主神……我出不得这院子,便想着做些事打发时间,恰巧小迟失了相思之意,不记事,我便替她记着。” 闻言,逢心脏一缩。 “公子不必紧张,我并无恶意,只是身为阿姐,难免忧虑多些,今日请公子来,亦是想请公子解疑。” “神女有话不妨直说。” 逢已经确定,云晚定然知道了些什么,只是不确定她知道多少。 “公子果然快人快语,那我便直说了,冒犯之处,还请公子海涵。四万多年前,也就是神界动荡前夕,小迟告诉我,她看上一名鲛人,后来却不再听她提起,公子也来自后古仙界,我听闻公子初入星月神宫时是不愿意小迟的,为何后来又……传闻上古蓝鲛一族最是长情,我自知我那妹子除了以权压人,实在抖不出几个可取之处,公子清风霁月,为何甘愿留在星月神宫?同为上古蓝鲛,公子与那位又同出自碧落涯,很难叫我这个做阿姐的不忧心。” 听到这儿,逢算是彻底明白了云晚的用意。 “神女请放心,我永远不会伤害她。” “如此说来,公子便是承认了?” 逢默了默,不承认也没办法,只要云晚在云迟面前提一嘴四万年前,她要想起来不过顷刻的事儿。 “想必对于公子的真实身份……”云晚又道:“曾被星月女神抛下数万年,小迟尚且不知吧?” 言语神态间多了几分冷意。 被星月女神伤害过的男子不止一个,自然也被人寻机报复过,对此,云晚决不允许自家妹子身边放着这么个不定时炸弹。 “离开小迟,迫害真神你不会成功,只会令上古蓝鲛一族陷入万劫不复之地,小迟那里我会替你圆。” 话已说开,且对方来者不善,逢便冷然回绝道:“恕我不能从命。” 云晚早料到他不好轻易打发,不疾不徐却压迫感十足,道: “那我只好将手记拿给小迟,让她亲自抉择,到时怕是会殃及无辜,公子想必不知,在你之前,小迟极喜爱一只九尾黑狐,就连星月神宫的花花草草,一盏不起眼的宫灯,皆是按他的喜好布置,可惜那黑狐叛出神界……公子猜那黑狐是何下场?” 云晚顿了顿,一字一句沉声道:“灭族。” 自家妹子什么性子,她再清楚不过,看似热情如火,实则冷心冷情,至少目前为止鲛人并未做出什么伤害小迟的事情,她实在不忍心看着上古蓝鲛全族遭罪。 被欺骗的怒火,足够燃尽上古蓝鲛全族。 亲耳听到心爱之人曾经宠着另一个男子,逢的心像被针扎,绵绵密密刺痛,云晚所言他何尝没有想过,若是她发现被骗,不原谅他怎么办,迁怒上古蓝鲛一族又该怎么办,可他做不到潇洒离开,便想着,人死灯灭,她便不会再计较吧。 何况,他不会让她知道真相。 云晚以为逢会着急上火,或不知所措,不曾想他仍镇定自若,甚至比方才更冷静。 “敢问神女,在此之前,星月女神可曾主动追求过人?” “你什么意思?”云晚纳闷。 “既没有,神女怎知她得知真相后会迁怒发狂屠杀上古蓝鲛一族,而非绞尽脑汁替我续命,就好比她不惜一切代价也要神女活着一样?” 云晚一噎,“这……” 她家妹子是个胆大不惜命的,神念完好之时也是个极重感情的孩子,若是鲛人咬死骗她只是怕她难过,搞不好真会一意孤行替他续命。 替枯槁之人续命有多难,无人比她更清楚。 是她,主神会出手,若是换成鲛人,主神不出手,只得小迟亲自来,那可不是她想看到的结果。 逢在赌。 赌他的小迟从未像追求他一样挖空心思对待过另一人,赌云晚不敢拿云迟的安危冒险。 索性,他赌赢了。 “神女不必担忧,我是将死之人,不会占用小迟太多时间,待我死后,希望神女也能保守秘密,永远不要让她察觉。” 鲛人脸上的苦楚过于醒目,云晚一愣,不得不再次审视逢。 也许,是她太过草木皆兵,她的妹子神念残缺,只有她伤旁人的份儿,哪里轮得到旁人来伤她,再说,就算刺杀,哪怕她家妹子不还手,鲛人也杀不了她。 想到此处,云晚便释然了。 “今日是我唐突了,请公子莫怪。” (本章完) 第333章 白发 - 我家女仙太过多情 - 山羊吃胡萝卜 第333章 白发 云晚回到房间,坐在床上,手里拿着的手记,翻开至四万多年前那一页。 再三思虑后,将那一页撕了下来,然后焚毁。 逢回到云迟寝殿外,恰好香雪从里面出来, 瞧见他一脸惊喜,“回来啦,神君醒了,正找你呢。” 逢快步走进去,走到床榻前,见到云迟像只慵懒的小猫眯着眼趴着,怀里抱着被角, 软枕深深凹陷,微曲的蓝色长发海藻般铺开,卸下满身凌厉气势,惬意、不设防的姿态,柔得像一团闲适的云。 睫毛轻颤,唇瓣润泽,透出健康的粉色。 逢放下心,俯身从后抱住她,下颌蹭了蹭她的颈窝。 怀里满了,心也跟着塞满。 云迟吸吸鼻子,翻转身体环住逢的脖子,凑近了闻,撬开他的唇尝了下,似乎极喜欢,嘴角浮出满足的笑容。 “好香,阿姐请你喝茶了,我再尝尝。” 说着,又一口咬住。 逢现在相信她是真的很喜欢青游草的味道。 “你不在我身边好好呆着,乱跑什么?当心被人提去做人皮灯笼。”餍足了, 云迟开始过河拆桥,言语间警告意味明显。 “是你将我赶出去的。” “哟,你倒委屈上了,若非你乱来害我耗费神力救你,能被请出去?”云迟戳了下逢的眉心,“直接丢出去才好呢。” 逢抓住她纤白如葱的手指放在唇边亲了亲。 “你舍不得……小迟,我怕你受伤。” “那你有没有想过,被雷劈,我只是痛一下,救被雷劈的你,我却要花数月才能恢复么?”云迟不能理解他的脑回路,一个小仙,哪里来的自信敢挡在真神面前,扬言保护的。 “对不起。” 是他没用,护不住她,反叫她消耗更多,逢情绪低落,“我不该将你唤我夫君之事说出来,我不知会引来雷罚。” 不知怎的,看着他自责的模样,恼怒一下子烟消云散, 只剩下惋惜。 小鲛人挺好的,可惜命不长。 “当然是你的错,床笫间胡乱的称呼,叫你到处嚷嚷,我对祖神起过誓,永不在阿姐面前说谎,否则便叫天雷劈我,是你害我说谎。” 虽是责怪的话,语气却无怒气和怨怼,反而眉宇间夹着笑意。 逢更自责了,“对不起……” 云迟吱吱笑了声,“告诉过你道谢要有诚意,现在我再告诉你,道歉同样需要诚意,光嘴上说不管用。” 逢秒懂,压下头来吻她,“香吗?” “香……” 云迟迷迷糊糊应着,心想能日日闻到才好呢,霸道的要求,“回头命人将青游草制成香,它很衬你,下辈子,我闻着香去找你。” 逢撑着手臂,居高临下注视她。 心绪因她方才的话跌宕起伏,他从不奢求来生,何况他死后灰飞烟灭谈何来生,但此刻仍旧难掩激动,隐秘的期盼着奇迹发生,盼着虚无缥缈的来生。 “说话算话……你不来,我会生气,来晚了,我也会生气。” “你生气会怎么样?” 恍惚间,云迟想起他生气的样子也蛮可爱,憋红脸隐忍不发的模样,生动有趣得很,就像他刚来星月神宫那会儿,让人瞧了忍不住想欺负。 逢轻咬着云迟的耳垂,声音低哑而蛊惑。 “生气……便不叫你得到。” 闻言,云迟迷糊了一下,旋即恍然大悟,顿感事态严重,于是从善如流点头。 “唔……好可怕,还是不要给你换香了,我忘性大,肯定会忘记。” 虽然打算好送他去投胎,可她从没想过再去寻,鬼知道下辈子的他是个什么性情样貌,没有了漂亮的蓝色大尾巴,她肯定看不上。 星月女神“阅人无数”,但从没有过与人族在一起的经验,人族是她创造的,和人族,总觉得是和自己的孩子…… 想想就瘆得慌。 但现在不能惹恼他,不然不给亲了怎么办。 唉,男人就是矫情。 逢轻笑,狭长渊深的凤眸深不见底,将人拉入其中越陷越深,“来不及了,我当真了。” 若有来生,你不来赴我,我便去赴你。 云迟没将逢的话放在心上,星月女神的承诺和放屁差不多,还不如一阵风珍贵,何况是她在床上说的。 风平浪静过了几日,云迟日日领着逢去陪云晚,逢得了云晚真传,烹出与她一般味道的青游茶,青游草熏香也制了出来,熏在衣物上,云迟恨不得时时抱着他闻。 云晚看在眼里,既欣慰又惋惜。 自打剥离相思之意,妹妹许多年不曾如此开心,她瞧得出鲛人的真心,可他终归不是神,很快会离去,正如她,兴许再睡下便不会醒来,那时,她的妹妹该怎么办。 “若你对主神也能这般该多好……” 听见云晚低声嘀咕,云迟鼻子从逢肩膀移开,看向云晚,“阿姐说什么?” 云晚擦了擦眼角,“没……没什么……” “阿姐怎么哭了?”云迟倾身抱住云晚,其实她听见了云晚刚才的话,“阿姐放心,小迟不会让你死的。” 大不了,她去求祁善,什么条件都行。 “阿姐不会死,阿姐还想看着小迟成婚。”云晚拍拍云迟的后背,视线不期然与逢撞上。 云晚和逢,都从对方眼中看到浓稠的不舍和伤感。 云迟想说成婚有什么好,转念改口道:“阿姐好好的,等阿姐成婚,小迟也成婚,小迟要和阿姐一起成婚。” 云晚忍俊不禁,“又说浑话,难不成你要跟阿姐成婚?” 云迟坐直身体,直勾勾盯着云晚,期待不已,“也不是不可以。” 云晚被她逗笑了,亲昵的弹了下她的额头,“你倒想得美,祖神有谕,真神成婚后不得背弃伴侣,不得对伴侣不忠,否则双方皆将消弭于世间,阿姐还想多活几年。” 云迟摸摸额头,委屈。 “阿姐不愿意,我还吃亏呢,比阿姐香的人多的是。” 说着,瞟了眼逢。 感受到火热的视线打在身上,逢悄悄热了耳尖,近几日她日日搂着他喊香,尤其在某些时刻格外叫人面红耳赤。 一来一回说笑间,伤感一扫而空。 从云晚处出来,云迟跳上逢的背,环住他的脖子耍横要他背,却在他的发丝间发现几根白发。 若非天生银发,头发转白意味着生命即将走到终点,仙力枯竭无法维持容颜。 怎么会,分明还有数月,怎么突然间…… 难道因为神罚雷力? 背上叽叽喳喳的人突然安静,逢疑惑的扭头,“怎么了?” “你头发白了。” 几缕夹杂霜白的发丝被送至逢眼前,抬起的脚步顿在空中,许久才慢慢放下。 夜里,逢热烈的吻云迟,抱她,仿佛什么也没发生,但云迟明显感受到他的力不从心,无意间摸到他眼角的湿润。 那泪,像是践行着某个承诺,守着某个底线,最后也没落下来,她忽然想起,他答应留在她身边那日,说过往后再不会哭。 他强忍,却惹得她也一阵烦躁。 隔日一早,零星的几缕白如散开的烟云,铺满整张头皮,浓密的墨发白了大半,就像突如其来的冬日,银霜披在他身上,一贯沉静深邃的眼眸,也染上几许浑浊,不复昨日光彩,眼角似乎正横生着什么。 皱纹,那是岁月最残酷的烙印。 逢绝不允许她看见自己面目全非的衰败模样,于是在第一道皱纹破土而出之前,穿戴整齐,逼出掌心的星纹,吻了吻她的眼角,转身步出寝殿。 而云迟,亦不想看见昨夜还抵死缠绵的人一点点变老变丑,所以自始自终没有睁开眼睛,没有挽留,只将他留下的那枚,代表星月神宫身份的证明,同时也是神界出入凭的星纹收回体内。 至于他要去哪儿,她不关心。 待他死去,残存的神魂自会循着鲛珠残片而来,她会送他去投胎做人。 从此,再无瓜葛。 (本章完) 第334章 真相 - 我家女仙太过多情 - 山羊吃胡萝卜 第334章 真相 小鲛人离开了神界,云迟心烦意乱。 睡觉睡不着,打坐不静心,寻云晚说话不起作用,反而更加焦躁,闻到青游草的味道会神思错乱,一会儿想念小鲛人的怀抱, 一会儿又忍不住回味他的滋味,越想越渴望,想听他的声音,想逗逗他,命人撤换掉寝殿的物件,抹除他的气息,似乎也没用。 “去,找一个和小鲛人差不多的来, 最好也是鲛人。” 命令完香雪,云迟在小丫头错愕的目光中扬长而去,留下香雪独自幽怨。 “差不多的……上哪儿去找?” 她有罪,请拿雷鞭抽她,罚跪,好过替神君物色美男,她可是正经姑娘。 “水神大人,你快回来吧,你不在,神君开始压榨荼毒我这个无辜单纯的小神女了,惨无神道啊!” 水神手上话本子多,美男资源丰富,肯定能找到比小鲛人还合神君心意的。 云迟到了雾始山,找妖神诉苦。 “……他不会对我下了什么毒吧?” 云迟一脸愁闷,妖神腹诽,“是你对人家下毒吧。” “你说我到底怎么回事,忘不掉挥之不去了还?” 云迟百思不得其解,也就比一般男人好看那么一点点, 咋就那么让人上瘾呢。 作为正义联盟一方,妖神半点不同情好友,反而替小鲛人不值,晃着酒杯心不在焉道:“你这是美男后遗症,抛弃旧欢最好的方式是另觅新欢,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投入另一个人的怀抱。” “你以为我不想!”提起这个云迟就郁闷,“这不和你一样,尝过鲜美醇酒,就对浊酒没渴望了,他比醇酒还蛊惑人,我已经叫人照他的模样去找了,想来希望不大。” 这是重点吗? 妖神嘴角微抽,“没听出来我在讥讽你?” “听出来了,不想反驳。”云迟索性趴在矮几上,有气无力瘫在那儿,活像宿醉的烂泥。 “色虫上脑,没救了。”妖神对她实在忍无可忍,见过渣的,没见过如此之混账的, 怎么办,好想扁她一顿, 可又打不过。 “唉——”云迟叹气,彻底自暴自弃,“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醉生梦死,夜夜笙歌。” 妖神算是彻底服了她,连送到嘴边的酒也不喝了,放下酒杯饶有兴味打量她。 打量了好一会儿。 “既然舍不得,干脆救他,用神力本源救他。” “咦?”云迟掀起眼皮,警惕的看向妖神,“我没得罪你吧,不安慰我,不给我送美男也罢了,还想害我?” 鲛人生机消弭,救他相当于起死回生,需要神力本源细细温养,那就是个无底洞,万一有意外发生,或者祈善打上门来,她拿什么抗衡。 “不如你替我救他,作为回报,我让他陪你一段时日怎么样?嗯,我也会感谢妖神舍己为人、仁义大爱的,等你死了,我给你多烧些纸,再帮你照顾徒子徒孙,龙筋炖虎掌,味道应该很不错。” 云迟想象了一下抽出银泽的龙筋,斩下黄菱的虎掌,洒上调料炖汤的场景,砸吧两下嘴唇,咽了口口水。 妖神脸色铁青,齿缝里挤出一个字。 “滚!” 话音未出,云迟早滚没了影儿。 回到神界,直奔玄桑神宫。 回来路上,她突然觉得妖神的提议有那么点道理,决定用另一场欢爱忘记上一场激情。 不曾想,玄桑盼了多日,被匆匆赶到玄桑神宫的水神给截胡了。 见到水神,云迟很惊喜,短暂忘记了糟心的事儿,跟着水神往水神宫而去。 “怎么这么快出来了,我还以为你出来少说也得几万年之后。” 毕竟,不是人人都是星月女神,不是人人都神力浑厚。 “想你们了,所以就提前了……嗐,不说这个,云小迟,听说你又换新欢了,还是比玄桑上神更俊俏的小郎君,怎么不见带在身边?” 对为何提早出关,水神含糊其辞糊弄了过去。 “刚出来就知道我换新欢,水神大人到底是想我了,还是想听我的八卦,好拿去编话本子?”云迟打趣儿道,莫名想到碧落涯海底那座神山,看向水神的目光多了些探究。 “你说呢?”水神并未察觉云迟的异常。 “听说是从九幽山带回来的鲛人,上古蓝鲛容色出尘,想不到几万年过去,你的口味还没变,还对鲛人新鲜呢。” 眨眼到了水神宫,云迟往圈椅上一坐,立刻有侍婢过来奉茶。 “胡说八道,哪有几万年,左右不过两个月,那鲛人福薄,这会儿怕是要身死道消了吧。” 水神目光深沉,她正是为此出关的。 那鲛人可不能死。 “我可没冤枉你,封印异动前,星月女神死皮赖脸缠了碧落涯的鲛人王好几年呢,甚至大方赠送人家一方未开化的天地,忘了?一看你就是忘了,亏得人家海誓山盟,你倒好,又找了另一个,鲛人在水族中可是以长情闻名,唉,也不知道被星月女神无情抛弃的鲛人王,会不会想不开……” 水神叹息。 云迟越听,脸色越沉。 “你说真的?我都记不得的事儿,你怎么还记得?” 水神在旁边的椅子坐下来,朝云迟翻了个白眼,鄙夷道:“也不知道谁猴子掰玉米,见一个爱一个,你自个儿说说,除了甩不掉的玄桑上神,你记得谁?” 说着,水神装出口干舌燥的样子,端起茶盏,掀起杯盖挡住半张脸,极力掩饰慌乱的心跳。 好在云迟的关注点都在鲛人王身上,没有察觉。 “我还有事,先走了,回头再找你叙旧。” 云迟急匆匆往外走。 “什么事儿这么着急,要不要我帮忙?” 水神伸长了脖子冲云迟的背影大喊,直到云迟离开水神宫,才搁下茶盏,心有余悸抚住胸口长舒了口气。 星月女神看似混不吝,实则心细如发,今日她表现得太刻意了,若非对方急于求证,怕是很难过关,可除此之外也别无他法,再耽搁,鲛人就真死了,他们多年的谋划也将付之东流。 云迟一脸阴沉把自己关在寝殿大半日,出来时,脸色更臭了,浑身上下戾气横生,外溢的怒火任谁见了也得退避三舍。 “竟敢戏弄本神,好得很。” 云迟气汹汹冲到云晚房间,取了聚魂灯,杀气凛然出了门。 (本章完) 第335章 相拥 - 我家女仙太过多情 - 山羊吃胡萝卜 第335章 相拥 无妄界,北野。 逢在当初与小迟在一起的地方搭了间竹屋,白日打坐修炼,夜里躺在草地上看星星,就像在看心上人,闪烁的一颗颗星子俱化作她,对他笑, 对他撒娇,思念越发疯长蔓延,叫人一夜比一夜难熬。 “小迟……” 逢伸出手抓向虚空,星光穿过指缝,一闪一闪,明亮如记忆中的眼睛, 总是闪闪发光。 “我想你……想再见你一面, 又怕看见你, 我现在的模样,你怕是不喜。” 突然,逢感受到胸口鲛珠残片剧烈颤动,似乎受到某种强有力的吸引,竟不受控制蹦出体外,悬在空气中仍疯狂抖动。 逢心下一紧,第一个念头是云迟遇到了危险,她体内的半颗鲛珠也遭受威胁。 想到这个可能,他再也坐不住,强行运转法力开启北野禁制,转瞬来到无妄天海之上,但他万万没想到,有个人正等在那儿,好整以暇盯着他仓皇奔出的窘态。 两日不见,她一如既往昳丽美艳,仍是天上高贵的月,星斑神辉徜徉在她的发间、足踝和衣裙, 圣光之中她依旧高高在上,睥睨万物。 而他,苍老、无力,从前不配站在她身边,此刻更不配。 “小迟……” 逢颤抖着蠕动嘴唇,巨大的对比落差,使他感到狼狈、尴尬、无所适从,甚至屈辱,想要躲闪、逃离,却无论如何挪不动脚步,目光更是盯死了她,舍不得错开分毫。 时至此刻,他终于认清,终于承认,无论他怎样麻痹说服自己,都无法否认,他不甘、不舍,渴望拥明月入怀,永远将她占为己有, 永坠炼狱亦不愿放手。 云迟也在观察他。 比想象中好,虽然头发全白, 皮肤松弛, 眼角铺满褶皱,但背脊依旧挺直,身量挺拔,风骨不减,竟比从前更添仙风道骨之风韵。 虽老,但不丑。 唯一可惜是,眼睛没之前深邃有神,多了饱经风霜的颓靡之感,能从其中瞧见岁月的无情。 “本神好得很,倒是你,看起来似乎并不怎么好,糟透了,应该抱不动我了吧。” 她很好,那她来……是专程来看他的笑话,说一番话取笑他么? 可,为什么? 逢顿感失望,心痛极了,压了再压,勉强压住抓住她质问的冲动。 “嗯,神君看到了,请回吧,你我再无牵扯。” 说着,逢转过身,强忍心酸掐诀施法。 登时,海面风起云涌,白浪拔地而起,通道正在打开。 云迟暗叫头痛,在他下一步动作前将其定身,收起聚魂灯,飞身跃至他面前。 “真是个傻瓜!” 云迟无奈的轻叹,伸手摸向逢的眼角,按住来不及落下的泪珠,分明来之前是气恼的,想着先骂他打他一顿,奚落够了再一脚踢开,但当对上这双眼,眼中见到她时瞬间明亮的光彩,以及溢出的悲伤,让她相信,欺她、瞒她,没有旁的原因,唯一的理由是爱她。 这个傻瓜,在世间游荡数万年,眼见生命将逝仍旧寻不到,那时该多绝望,认出她的一刻又该多失望,他是怎么说服自己放下积攒数万年的怨恨和疑问,不问从前,装作什么也没发生同她在一起,放下尊严逗她开心的,难道他不知道痛吗? “既然再无牵扯,断的干净,作甚么又要哭?既然舍不得,干什么又一声不吭离开?是星月女神抓你到星月神宫,不该让她负责到底吗,你该求她、威胁她,一哭二闹,死缠烂打,让她必须救你,或者用脸、用身体引诱她,让她欲罢不能,不得不出手救你,怎样让她心软,你不是最拿手?傻乎乎的离开,到头来什么也没得到,孤零零躲在此处等死,天下怎会有如此蠢笨的傻子。” 眼角的泪终于滚落下来,化作触手冰凉的珠子,被云迟握在掌心,就好像重重扎在她的心上,对他萌生无限怜惜,语气也不自觉轻软,再轻软。 “对不起,那日没有留你,现在我知道了,纵使你变老,也一点不丑,还是可以把星月女神迷得神魂颠倒。” 逢没想到她会说出这番话,是不是代表她并不嫌弃他此刻的模样。 “小迟……” 逢声音哽咽,“可我,抱不动你了,你要的,我再也给不了?” “没关系,我来抱你。” 云迟轻轻笑了,如春风夏月,她环住逢单薄的腰肢,习惯性踮脚将头靠在他的颈窝,熟悉的味道让她心安,连日来的烦躁一同被抚慰。 “至于我要的……我要你留下,留下来陪我,接受我对你的好,小鲛人,我做不到爱你,但允许你爱我,允许你对我提要求,任何要求,允许你对我做任何事,除了偷偷藏起来等死。” 以神力本源扭转乾坤,云晚告诉过他施法之人将凶险万分,逢绝不许她胡来,他情愿即刻死去,情愿一刀两断,也不想她面临危险。 “不可——” 拒绝的话卡在喉咙,脑海中盘桓着神识传音的余响。 “吻结束之前,如果你没有推开我,我便当你答应,以后再不许偷跑或借此闹别扭,乖乖跟我回去。” 逢:“……” 有本事别定他的身。 月色下,逢耳根发烫,蔓延至脖颈和脸颊,头皮也隐隐灼热,他赫然发现,身上的禁制早解了,而他却没有推开她,反而主动搂紧,恨不得揉进骨头里,就这样地老天荒。 只要是她,他无法拒绝,无法推开,无法不去靠近。 “说好了,先前的事情翻篇,现在可以回家了吗?”云迟抬起的眼眸如星如辰。 “小迟,你会后悔。”逢心下动摇,但依旧担心。 “了无生趣活了几千万年,我早就活够了,世上只有阿姐爱我,我打算好,若她去了,我也懒得活。” 她竟是这般想的?逢惊愕不已,想起云晚说过她时日无多,愈发心情忐忑,急急道:“不可,你是星月女神,合该长长久久活着,亘古不老。” “呵!”云迟轻笑,“谁说非我不可,我死了,终有一日会有新的星月真神诞生。” 逢按住云迟的嘴,“不许如此说,也不许如此想,你……不许死。” 谁都可以消失,可以死,唯她不行。 云迟移开他的手,“可我怕孤单,阿姐若不在,指不定哪一日就杀了自己,除非你来爱我,永远陪着我,你知道的,我对你……很不舍。” 云迟一下下蹭着逢的颈窝和耳朵,“莫非你不信我,不信我的能力,不信我能治好你?” “我信!”逢回抱住她,一遍遍低喃,“小迟,我信!” “嗯,我不怕受伤,也不怕疼,但我怕一个人不老不死永生孤寂,小鲛人,我不挑了,等你晋神,我们成婚。” 不知怎的,“成婚”两个字就这么自然而然被云迟说了出来,阿姐想让她成婚,想她有人陪有人爱,小鲛人爱她,而她也不反感,同他成婚,应该也不错。 “成婚”两个字对逢的触动和诱惑力惊天动地,他几乎不能呼吸,强烈的窒息感挤压心脏砰砰擂动,他怎么可能拒绝,怎么拒绝得了,纵使万劫不复永不超生,纵使趟刀山火海,他也要赴。 这一刻,心底深处某个死结“砰”的散了,心魔亦不攻自破。 千寻万觅,诸般执着,他所求所盼,不过想与她一生一世,不过想光明正大爱她,不过想与她一同枕清风明月。 “嗯,成婚。” 浊浪翻滚,见证着月辉下唯美动人的相拥。 (本章完) 第336章 算账 - 我家女仙太过多情 - 山羊吃胡萝卜 第336章 算账 云迟以为小鲛人是被她一个吻给哄好的,实则她不知,在她出现那一刻,开口挽留之时,逢的心理防线就已经全线崩塌。 直到二人站在雾始山之外,逢依旧脑袋懵懵,有种头重脚轻的不真实感。 “我们来这儿干什么?” 他被云迟牵着, 茫然而欢喜的跟着她走,赫然发现到了妖神的地盘。 不是说回家么? “算账!”云迟咬牙切齿,看向山顶的目光透出饿狼般的阴狠,“你在这儿等我,今晚咱们吃鸡翅,加凤爪!” 鸡翅?凤爪? 都什么跟什么? 逢不明所以。 手上一松, 就见一道蓝色遁光从身侧射向山顶。 那处,是妖神惯常休憩饮酒的茶亭。 “怎么又来了?”察觉出云迟的气息,妖神连眼都懒得睁,嫌弃的下逐客令,“滚滚滚!” “啪!” 只听一声闷响,妖神手中的酒杯飞了出去。 然后又是“砰”的一声。 酒桌也飞出茶亭。 妖神终于慢吞吞眯开一条眼缝。 迎面撞上一双喷火的大眼睛,妖神后背发凉,不自觉打了一个激灵,“云小迟,你吃错药了?” “屁话少放,我问你,你为什么打发小鲛人去九幽山?” 面对云迟的厉声质问,妖神气定神闲,一副不慌不忙的样子。 “本神就是这样一个心善的好神仙啊,他有求,又为本神讲故事,本神岂有不应之理。” 云迟快气炸了。 小鲛人她打不得骂不得,总得找个人揍一顿,否则肯定会郁结于胸憋死的。 帮凶妖神再适合不过。 “确定不是故意坑害我?” “咱俩……”妖神指了指云迟,又指了指自己, “是朋友, 我哪会害你,那小鲛人的好,你不是尝到了么,得了便宜还卖乖。” “我得了便宜,好,我今日也让你得得便宜,算是对妖神大人的报答。” 妖神被云迟气狠狠的神态吓得不轻,恰逢适宜想起自家弟子被星月女神掰去炖汤的龙角,想到某个可能,一激动,身子空前笔直的坐着,语气发颤:“云小迟,你想干嘛?我警告你,你敢乱来,我……我必向主神告状。” 然而她很可悲的想起,主神貌似也经常挨这家伙的揍。 云迟撩起袖子,一步步靠近, “尽管去告,随便告, 主神也不能管人家报恩不是?” 迎上云迟邪恶的笑容,妖神绝望了,当即改口求饶,“嘿嘿,好星月,你听我说,我这么做,也是有缘由的,正所谓‘千金易得,真情难续’,我这不是……啊!” 山峦之外,只见雾始群山最高的那座山峰之上云澜翻涌,火花与冰凌齐飞,一时白光耀目,一时星河璀璨,转瞬之间四季换了又换,花雾飘飞、流星四溅、精彩纷呈,然而这一切都被无形结界阻隔,外面的人难以窥见内部真实景况,更听不见一丝响动。 半刻钟后。 动荡平息,却见整个山头从群山间消失,凭空多出一个巨大深坑。 一束蓝色遁光从坑底飞出,落在雾始山外。 “终于舒坦了。”云迟心满意足,提着两块东西飞跃至逢面前。 她悬在半空中,献宝似的将一只十几丈高、烤得焦黑、隐约散发焦香肉味儿的大翅膀扔在地上,接着扔下一只巨大无比的褐色鸟爪子,爪子搭在翅膀上,活像一座小山丘。 “瞧瞧,够不够吃,不够我再去砍个翅膀回来。” 翅膀和爪子砸在地上掀起劲风,衣袍迎风翻飞,猎猎作响,逢被混着焦糊和沙尘的风糊了眼睛,听到声音,缓了几缓才慢慢睁开眼缝。 他看了眼半步之外,仰起头,嘴唇快抵上他的笑脸,温柔的替她别好鬓边乱飞的碎发。 “有没有受伤?” “世上除了祈善那个找事儿精,第二个能伤我的人还没出生。” 论拳头硬,云迟那是相当自信。 “快看看,够不够吃?” 她看妖神那家伙的另一只翅膀和另一条腿也相当不爽。 逢瞥了眼“小山丘”,福至心灵想到了妖神的真身,眼前飘过三条黑线。 “够了,我记得,妖神乃上古赤凤一族。” 希望不是他想的那样。 “这就是她的左翅和右爪,上古赤凤血肉大补,神性生灵更是携带天道大运,吃一口,能令恶鬼复智、凡人升仙、妖魔成佛、佛仙悟道,你先吃着,吃完我再来给你砍。” 逢只觉头脑发昏。 “这……你与妖神是至交好友,何至于此?” 逢在心里替云迟向妖神道了七八回歉。 “已经绝交了,可以砍。”云迟无所谓道。 “为何?” “她企图害我。” 逢心头一凛。 不应该啊,以他对妖神的了解,妖神不像会害她的样子,怕不是好友间生了误会。 “可否说给我听。” “明知道我喜欢美男子,她觅得美男,不送去星月神宫,反而往九幽山藏。” 逢听着,怎么觉着故事有点耳熟呢,便追问:“美男?” “不就是你?由于她的自私,险些让咱俩错过。”云迟不想提真实原因,随便敷衍了一句,在雾始山一阵兵荒马乱的轰动中扬长而去。 逢:“……” 路过深不见底的大坑,他扭头看了眼,隐约可见坑底熊熊燃烧的火焰,伴随响彻山峦的凤鸣一层层拔高,气势汹涌。 逢苦恼的扶了扶额。 再看向一脸春风得意,扛着战利品招摇过市,生怕别人不知道是她砍了妖神的翅膀和爪子的某人,再次扶额,头一次对自己的选择陷入深深忧虑。 招蜂引蝶,惹是生非…… 他怎么对这么个玩意儿情有独钟。 回到星月神宫,云迟将翅膀和爪子丢给侍婢。 “拿去处理,从今日起,星月神宫每人一天吃半斤肉,给阿姐的减半,单独炖汤。” “是。” 侍婢看着神性光辉浓郁的大翅膀和大爪子,咕噜噜吞了几下口水,连续暗叫三声神君威武。 “不是给我?”送他的东西,转眼让大家均分了,逢心里吃味。 好歹……征询一下他的意见。 他又不是不同意。 云迟理所当然道:“一个月内吃不完,神性成分就跑完了,你一个人又吃不下,好东西当然要分享。” 逢:“……” 两个时辰前还问他够不够来着,这下倒成了他小气抠门。 “走,先去看阿姐。” 云迟没留意某人小情绪变化,拉着她往云晚院子而去。 (本章完) 第337章 认可 - 我家女仙太过多情 - 山羊吃胡萝卜 第337章 认可 水神探望完云晚,出门时远远瞧见一抹浅蓝翩然而至,右手拉着位风姿卓越但白发苍苍的……年迈男子,仔细一观男子的容貌和真身,立时了然。 水神收起别有深意的审视,笑着迎上去,“小迟。” 旋即看向容貌独绝的男子, “他是?” 云迟笑嘻嘻介绍道:“他就是你口中——我的新欢,星月女神的未来夫君,上古蓝鲛一族,叫逢。” “未来……夫君?” 水神以为自己听错了,心里一边狂喜叫嚣,一边觉得不可思议。 逢同样震惊, 没想到她会如此介绍自己, 后来冷静下来,他以为昨夜那些话, 不过是她哄他回来的权宜之言,未曾想她竟是当真。 一时间,惊喜、感动、欣慰……多种情绪交织着冲刷着逢的心房。 “嗯。”云迟大方承认,抬起与逢交握的手,“我们已经定下终身,此刻进去征求阿姐同意,正好你在,走,一起进去,也好做个见证,顺便有件事请你帮忙。” 云晚刚端起药碗,就见三人并排进来。 见到满头白发的鲛人,云晚明显愣了一下。 前几日妹子告诉他鲛人时日无多,没想到如此快,可现在妹妹非但没有抛弃他,反而再次将其带到她面前…… “阿姐。” 云晚喝完药,云迟接过药碗递给侍婢, 亲自帮云晚擦掉嘴角的药渍, 在床边坐下,双手捧着云晚的手,连叫了几声阿姐。 云晚见她吞吞吐吐,一副似有难言之隐的样子,催促:“跟阿姐还藏啊掖的,什么话,说吧。” “阿姐……就是……就是……你先前不是总催我成婚么……” 闻言,云晚心头一紧,朝逢看了一眼。 “想好了?” 不会是他吧? 云晚暗自祈祷:“千万不要,千万不要!” “想好了,”云迟点头,将逢拉过来,“阿姐,我选他,我相信他会让我开心,请阿姐也相信他。” 逢保证道:“神女,我一定会好好爱小迟,将她看得比自己的命更重。” 云晚心中属意祈善,对逢隐瞒四万年前的事情怀有芥蒂,脸色并不是太好看。 “阿姐?”云迟没想到云晚会不满意。 她以为, 只要是她的选择,阿姐一定会欣然祝福。 “小迟,婚姻大事非同小可,切不可意气用事,你们二人相识不过短短数月,不若多了解些时日。”云晚尚且不知道云迟已经得知当年真相,用相识不久来劝她。 “阿姐从前不是说,认清一个人并不在于时间长短,用心看即可么,小迟用心看过了,他比从前的每一个都好,重要的是,我喜欢。” “可他毕竟……” 云晚为难,她不愿让妹妹失望,但鲛人并非良配,单单主神那关就不好过。 “阿姐若是不放心,等他修炼有成,晋升神位那日阿姐再点头如何,只是在此之前,阿姐不许再撮合我和旁人。” 云迟猜到云晚会用逢寿岁不永和身份不匹设碍,一句话堵死了云晚的后话。 听到云迟如此说,云晚便知道此事无可更改,只得叹口气,无奈的刮了下云迟的鼻子,“你 呀!” 云迟一个欢快的虎扑,险些将云晚扑倒。 “我就知道,阿姐最疼小迟了,不管小迟有任何心愿,阿姐都会纵着小迟的。” “多谢神女成全。”逢面上不显,心里暗暗松了口气。 云迟佯装恼怒的拍了他一下,“叫什么神女,叫阿姐。” 逢为难。 他看得出云晚并不中意他,贸然改口…… 想了想,终究胳膊拧不过大腿,低声唤了声,“阿姐。” “嗯。”云晚点头。 水神也高兴,连忙道喜:“恭喜神女,可算把闯祸精托付出去了,有逢看着,神女往后可以安稳睡觉了,可喜可贺呀。” 云迟瞪了她一眼,“不会说话就不要说,半点不中听。” “哈哈哈,难道你不是闯祸精?不然我罗列几件,让你未来夫婿评评理?”水神才不怕她,云小迟的丑事,她十年也说不完。 “你敢!”云迟挥起拳头就要打。 水神一步藏到逢身后,探出半个脑袋告状,“小鲛人,你看,你家娘子多不讲理,回头你得好好管管,要不然迟早被她气死,首要一条就是管管她随处留情和爱打架的臭毛病。” 这一刻,水神打心里替云迟高兴。 心想,若她能顺利嫁给鲛人,断了主神的念想,那些计划,便也不再重要。 对于唯一的朋友,水神既看重,又嫉妒,如今嫉妒的源头斩断,也就不再怨恨。 “臭茗雨,你没完没了是吧?” 云迟气得牙痒痒,伸手过来抓人,结果水神先一步跳远,害她抓了一空。 听完水神的建议,逢认真思考了一下,颔首,“嗯。” 这下,云迟更气了,“你居然还认同她?进门前还保证只信我的。” 逢气定神闲道:“信你,但该纠正之处亦不可放任。” “哈哈哈!就是,就是!”水神对逢竖起大拇指,“逢,好样的,不畏强权。” “阿姐。”云迟快气死了,扭头向云晚求助,结果看见阿姐也掩着嘴偷笑,登时整个人都不好了,现在反悔还来得及吗,这哪里是找夫婿,简直是找个爹回来管着自己。 玩笑了一阵,云迟说起正事。 “阿姐,接下来一段时日我要闭关替他重塑鲛珠,怕是不能日日过来。” 云晚拍拍云迟的手,“阿姐能顾好自己,你无需分心。” 方才二人牵手走进来,她便想到妹子是要替鲛人续命的,却没想到除了续命,竟还想与其成婚。 “听闻主神近几日得闲,要不你请他为你护法,阿姐也好放心。” 替生机流失之人重聚生机比创造一个新生命艰难得多,也凶险得多,云晚实在无法宽心。 有混沌主神护法,成算会大很多。 云迟摇头,“让茗雨来便好,祈善那般讨厌我,岂会替我护持,我也不想欠他。” 水神见状,急忙揽活,“神女放心,我定不叫小迟出事。” “可……” 云晚还想说什么,突然想到祈善兴许心里是喜爱自家妹子的,让他护法,眼睁睁看着心仪之人替另一个男人冒险,心里定然不好受,加之水神毛遂自荐,便打消了想法,只感激的看向水神,“有劳水神。” 气氛有些凝重,逢紧紧握住云迟的手。 他不欲她涉险,但他,不想放手。 原谅他的自私吧。 只此一次! (本章完) 第338章 重塑 - 我家女仙太过多情 - 山羊吃胡萝卜 第338章 重塑 云迟等人离开后,云晚命人去唤了祁善来。 简单客套之后,云晚开门见山道:“主神,你对小迟,究竟作何打算?主神万金之躯,怎敢劳烦主神亲自护持我这低贱之人数千万年,主神却甘之如饴, 可是为了小迟?” “神女刚服了药,该好生将养,小迟的事情,往后再说。”对于云迟,祁善无可奈何,不知道要怎么对待她, 实在说不出个一二三。 云晚摆手, “主神不急,只会给旁人时机,叫旁人后来居上。” 祁善蹙眉,“神女何意?” “咳!”云晚掩嘴轻咳一声,徐徐道:“方才小迟过来看我,领着那日的鲛人,告诉我她要与其成婚。” “胡闹!”祁善将茶盏重重顿向桌面,“她连情爱是何物都不知道,谈何成婚!” “是啊,我们都觉得她在胡闹,可我身为阿姐却知道,此番她是认真的。从前她何时提过要成婚?哪怕我耳提面命,她也没有松口,言谈间对成婚抗拒排斥,而今日,她却主动提出,那名鲛人改变了她,让她对婚姻有了期盼。” “她不过是为美色所惑,本神料定她用不了几年便会将之弃如蔽履, 云小迟哪里懂得珍惜。” 云晚摇头, “可那鲛人生机尽失,容颜苍老,银发披肩,若是不续命,也就这两日,但小迟非但没有嫌弃,反而更为看重,不惜损耗神力本源救他。” “什么!用混沌本源续命,她想干什么?” 祁善惊讶不已,站起来往外走,被云晚叫住。 “主神稍安勿躁,想必他们已经开始施法,你此刻去,怕会扰了小迟。” 神力反噬,真神之躯也扛不住。 祁善收回脚步。 云晚瞧他攥紧拳头极力隐忍便心中有数,接着道:“主神既对小迟有意,就该让她知晓,而非时时针锋相对, 如此只会将她越推越远。” “告诉她……”祁善有些茫然, 苦笑道:“她哪里懂。” 云晚不以为然, “她不懂,感受不到别人细微的感情,但她看得见、听得见,主神不说,她又如何知晓你的心意,我只见过那鲛人两三面,每次都能从他眼中看到眷恋,他看小迟的眼神不加掩饰,连我这个外人瞧了也不免动容,何况小迟,也许他心里并不如主神爱小迟深切,但他让小迟看见了他的执着,让小迟知道她是被宠爱的,哪怕她不会心动,也会怜惜,会窃喜,没有哪个女子不渴望被人放在心里眼里,小迟也不例外。” “就因为浮于表面的虚假,她就要嫁给他,把一生都交给一个鲛人?”在祁善看来,云迟此举简直可笑至极。 “主神觉得是虚假,可在小迟看来,那就是情深不悔。顽石难化,可偏偏有人能感动顽石,让顽石也变得柔软,主神不要忘了,相思之意是可以再生的。” 祁善闻言,微微放大瞳孔。 云晚继续道:“主神难道没想过,小迟如此热衷留恋男色,会不会是她把心完全敞开,让谁都有机会进去,只看谁能真正走进去?一旦有人真的走进去,让相思之意再生,主神,你就永远失去了机会。” 祁善震惊了,他知道相思之意可以再生,但他从没想过云迟的相思之意会再长出来,更没想过她真正渴望的是一生一世一双人。 良久,祁善转向云晚,“多谢神女,我知道该如何做了,神女好好休息。” 说完,抬腿往外走。 “主神。” 云晚再次叫住他,“只是无论如何,请主神不要伤害到小迟,以及尊重她的选择。” 若她最后依旧选择旁人,也请成全。 “神女放心,她的选择,只会是我。” 他们自诞生那日起便并肩战斗,适合星月女神的,只会是他,一个鲛人算什么。 祁善到云迟寝殿外,果然瞧见层层法阵防护都被开启,他没有进去,而是守在院外盯着禁闭的大门,剑眉微蹙,手指将掌心抠出血纹。 云迟,你怎么可以说嫁给别人? 你怎敢! 结界内,寝殿中。 繁复法阵中心,一男一女盘膝对坐,女子明艳高贵,男子翩然出尘。 此刻,男子低垂着头,陷入昏睡,而女子同样闭合双目,但她十指翻飞画出虚影,正将混沌本源与几片鲛珠残片融合。 细看,可见残片有三,其中一片取自逢体内,另外两片正是银泽寻回的那两片。 在她一动一比划间,残片与混沌本源快速旋转、组合、崩离、再组合……重复而枯燥。 不多时,她的额头浸出薄汗,嘴唇微微发白,能看出整个过程极其耗费体力和精力,而残片与本源仍处于各自独立的状态,没有丝毫融为一体的迹象。 几日过去,依旧没有成功,而云迟的嘴角溢出血丝。 水神见状,立刻为她渡神力相助。 开始之前已经预料到艰难,不曾想实际情况更加不容乐观,偏偏云迟是个不达目的不罢休的,干脆逼出心头血,以神性血肉融入鲛珠残片。 吸收了神性心头血,鲛珠不再排斥神力本源,逐渐与其相融,聚成一体。 三块鲛珠残片被本源融合在一起,外观上可以看到蓝白雾团外贴合着三片幽蓝晶莹碎片,失去生机的鲛珠碎片在神力本源供能下重现活力,流转着幽蓝荧光。 将神力本源一分为二,一半用来连接、温养鲛珠残片,一半收回神体,最后将鲛珠残片和神力本源融合体拍入逢体内,便算大功告成。 鲛珠入体,沁凉从胸腔蔓延直四肢百骸,浸润每一寸骨骼和肌肤,浓郁旺盛的生机与活力带来春回大地的绿意与盎然,神台清明,每一个毛孔和细胞似乎都重获新生。 逢缓缓睁开眼睛,适应了一下强光,然后瞧见逆光中的云迟脸色惨白,对他展露一抹脆弱但无比温暖的笑意。 逢扶住云迟摇摇欲坠的肩膀。 “小迟,你怎么样?” 疲惫肉眼可见,云迟艰涩的摇摇头,从逢肩侧捻起一缕乌黑柔亮的墨发,看向他平滑饱满的眼角,嘴角扬起满意的弧度,“还是这样的小鲛人好看,忍不住想对你做坏事呢。” 话音刚落,唇上一凉,某人嘴角的弧度更翘。 不过须臾,逢便擦觉怀里的人儿肩膀轻颤、呼吸不稳,浓郁的血腥充斥口腔。 逢急忙把她推起来低头察看,就见鲜血源源不断从她嘴角溢出,当即脑子一空,心里慌乱不已,胡乱的给她输送仙力,“小迟,对不起。” 他后悔了,怕了,他让她受了如此重的伤。 云迟心口翻江倒海,若非担心吓着他,真想大口大口吐血。 此刻她不好开口,不然血就喷出来了,于是按住他的手,想不虚弱也只能虚弱的冲他摇头,阻止他做傻事。 水神见状,上前扶住云迟的肩,解释道:“她现在需要绝对安静的环境恢复,我带她回地涯,地涯是真神诞生之地,于她最好,你体内鲛珠和神力本源尚且处于适应阶段,你留在阵中稳固,放心吧,不管多重的伤,地涯一定可以治好她。” 云迟点头,神识传音与逢。 “我要数月才出来,等香雪回来,让她带你去星河,修习驭星神术,我回来要检查,不许偷懒,也不许胡思乱想,我没事的,这点伤对我来说不算什么,还有……不许看其他女子,帮我照顾阿姐。” 逢知道现在的他除了少添麻烦什么也做不了,不能替她分担,帮不了她,于是忍着酸楚和担忧点头,“好。” 水神扶着云迟走出寝殿,见到祁善站在门外,二人感到讶异。 祁善两步走到云迟面前,登时怒火中烧。 本源分离,神力不足两成,虚弱得一阵风都能将她吹倒。 “一只畜生,他凭什么?” 祁善低吼,极度压抑的愤怒,锐利的眼睛折射嗜血杀意,瞥向大门时放大至极致,随时可凝成实质将人碎尸万段。 云迟神识传音道:“你敢动他,我杀了你!” 同样冰冷、尖锐。 祁善不可置信盯着她,恼怒、愤恨、嫉妒,多重情绪在眼中来回奔跑。 她竟威胁他,为了一个鲛人竟说要杀他,哪怕他们吵得最凶时她都没有对他起过杀意,而此刻她眼中的寒凉和杀机铺天盖地。 就因为他对鲛人动了杀念,她便要他偿命! 剑拔弩张的低气压铺开,周遭空气几乎凝固,法阵在细微波动,而被法阵隔绝的逢对屋外情况一无所知。 水神见二人僵持不下,急忙打圆场。 “主神,小迟伤的很重。” 看着心爱之人为另一个男人不管不顾,祁善痛苦,水神何尝不是,她爱的男人,眼里只有另一个女人,压根看不见她,在他嫉妒发狂的时候,她何尝不是痛苦煎熬。 水神一句话成功拉回祁善的神智,他敛了敛满腔乱窜的情绪,一把将云迟拉过来打横抱起,忽略云迟的抗拒,化作遁光直奔圣地。 被留下的水神握紧了拳头。 地涯之中。 祁善将云迟放在混沌本源最密集的区域,只见她逐渐蜕去人的特性,身体星光缭绕,快速吞吐着混沌本源,直到身体彻底星光化,与地涯完全融为一体,进入漫长而持续的自我修复。 (本章完) 第339章 理解 - 我家女仙太过多情 - 山羊吃胡萝卜 第339章 理解 两个多月后,神力恢复至四成,云迟自沉睡中苏醒。 “距离完全复原还差得远,你着急去哪儿?” 云迟醒来就直奔出口,压根没注意不远处盘膝坐着一个人,被突然发出的声音吓了一跳,扭头才发现祁善坐在那儿, 脸上乌云密布,阴沉得可怕。 她去哪儿关他什么事? “你这是没走,还是又来了?怎么,受伤了?瞧着也不像啊。” 一边讥讽着,一边缩地成寸踱步至祁善面前,心里嫌弃他多管闲事,语气不自觉夹枪带棍,一如既往冷硬不善。 祁善的火气蹭一下也上来了,但听过云晚的话后,他深思熟虑,决定修复二人之间的关系,尝试心平气和她沟通,假装不在意其恶劣的语气,尽量平心静气跟她交流。 “生灵界近来还算稳定,无需这么早出去,待神力恢复至六成再说,我……我在这儿陪你。” 开天辟地头一回服软,祁善偷偷红了耳根,藏在衣袍下的双手因紧张而捏出满手汗,殊不知这行为落在云迟眼中有多违背常理。 云迟猜测这家伙又在耍什么阴招准备整她。 “别这么同我说话,别扭,你愿意呆就呆。” 她心里惦念阿姐,说完掠身飞向漩涡状的出口,然而祁善一个闪身,出口被他快一步挡住。 “听话,再修养一段时日。” 祁善尽最大努力克制着不去大声吼她, 温言细语劝导。 云迟更觉惊恐。 她凝眉认真打量他几眼, 恍然大悟,这家伙一定遇到什么难缠的对手有求于她,或需要她牺牲点啥,便道:“说吧,需要我做什么?” 两人平日吵吵闹闹,真遇到涉及神界和生灵界稳固的大事儿,会短暂化干戈为玉帛。 就不能想他点好?祁善心塞。 “身为主神,偶尔关心下属乃份内之责。” 说完,不着痕迹吞咽了口口水,要多僵硬又多僵硬。 “哦。”云迟不以为意,“主神的关心我收到了,现在请让开。” 不说拉倒,她还嫌麻烦呢。 见祁善岿然不动,云迟直接绕过,小臂却被抓住,因而不得不停下看他。 祁善快速给自己做完心理建设,硬着头皮开口:“你我之间就不能不吵架,好好说几句话?从前……” “那是从前!”云迟打断他,“现在主神与我之间除了生灵界和阿姐, 没有其他可谈的, 也没有谈的必要。” “当然有!”祁善压抑着情绪低吼。 “比如?” “我不许你与那鲛人成婚。” “啊?!” 云迟微愣。 这……她完全没想到。 憋了半天就憋出这么句话?不许她……成婚? 云迟忍不住轻声笑了几声。 “祁善,你不觉得自己吃饱了没事干管太宽吗?从前嫌我耐不住,骂我招蜂引蝶处处留情,好,我收心,临了又跑来说不许我成婚。你以为你是谁?凭什么对我的活法指手画脚?” “我不是不许你成婚,我是……我是……” 祁善想说,他盼着她回头看看身后,有个人等了她数千万年,奢望着被她选择,可憋红了脸也说不出来,却冒出一句不近人情,甚至刻薄的话。 “一只畜生,岂敢与真神相配,堂堂星月主宰之神与鲛人成婚,只会留下千古笑柄。” 自己千挑万选的夫君被人贬得一文不值,云迟的脸色冷得结冰。 “配与不配,我说了算,无需外人置喙!主神别忘了,神界诸神,除却九位真神,其他诸神皆是神兽化神,身为主神,不觉得说这话会引起众怒,给神界带来危机吗?” “本神是主神,天地共主,谁敢挑衅。”祁善不觉得自己有错,“我说的是鲛人,你却往诸神身上扯,这是存心与我唱反调。” “不可理喻,让开!”云迟懒得再搭理他,推开他飞出地涯。 祁善懊恼。 每次想与她改善关系,最后总是不欢而散,无数大风大浪他都能从容应对,唯有她,总是适得其反。 “小迟,我该拿你怎么办?” 倍感无力叹了口气,祁善追出地涯,却见往生池边,云迟放松的靠在玄桑肩上,任由对方揽着腰肢带她离开,瞧见他出来权当看不见。 路上。 看着温文尔雅的玄桑,云迟后悔了,后悔一时冲动许下成婚诺言。 一株花再美,也美不过无垠花海;一颗星再亮,也亮不过璀璨银河;小鲛人再好,也抵不过十个百个玄桑上神。 见云迟长吁短叹,玄桑笑道:“神君作何叹气?” “唉——”云迟又叹了口气,“一失足成千古恨,你不会懂的,我去你那儿住几日。” “因为婚约?”直觉上,玄桑觉得云迟在为此事烦忧,以他的了解,星月女神不可能成婚,她就不是个会为谁停留的人,所以当他听说云迟决定成婚,一直不敢相信,等着亲口问她。 云迟点头,“嗯。” 玄桑思忖片刻,道:“既然不开心,不结便是,无人敢说神君的不是。” 一名鲛人,哪怕有朝一日晋升为神,也不足以与真神相配。 他也不配。 主神同样不配。 无人配得上星月女神。 星月女神,该当无拘无束、快活恣意,不该被任何人任何事绊住手脚,她该是最自由的那个人。 “我欠他,合该许他一场姻缘。” 顿了顿,云迟继续道:“而且,他是第一个全无保留爱星月女神的人,若要选择,我愿意为了他学习如何将一个人放进心里,那个人是他,我放心。” 为一人放弃一片森林,她肯定被小鲛人下药了,不然做不出如此愚蠢的事儿。 玄桑自动将这番话理解成云迟在向他解释和告别。 心想,原来他的神明不稀罕无拘无束的自由,她更想要一个温暖的家,原来,只要说爱就可以永远得到他的神明、永远陪伴她身边,而他仰慕了那么久、爱了那么久,却还是不了解她,有人先一步把爱说出口,先一步获得了陪她一生一世的机会,而他,只能将遗憾藏在心底。 “多谢神君跟我说这些,玄桑懂了。” “懂什么?”云迟懵。 她都没懂呢。 “神君……不再需要玄桑,神君有了更好的人陪。” 笑容温和,言辞温软,半点听不出苦楚和怨怼,情绪隐藏得极好。 “呵!”云迟嘴叫微抽,吐槽:“可真会理解,完美避开我的真实想法,我都不知道自己是那个意思,谢谢玄桑上神帮我补全哈。” 玄桑吃惊,“不是这个意思,那是……” 云迟招招手,“低头我告诉你。” 玄桑依言微微弯腰,旋即胳膊被人拽住往下拉,唇上传来温热的触感。 蜻蜓点水的触碰后,云迟退开,笑得轻浮,“本神的意思是,成婚前,玄桑上神要对我好点。” 玄桑大喜,一把将她打横抱起。 “玄桑听命。先去看望云晚神女,再回玄桑神宫,神君意下如何?” (本章完) 第340章 教 - 我家女仙太过多情 - 山羊吃胡萝卜 第340章 教 云迟和玄桑前脚看望完云晚踏出星月神宫大门,逢和香雪后脚就从星河回来。 甫一进门,与香雪交好的神侍迎上来,眉眼喜气洋洋。 “香雪姐姐,神君从地涯回来了。” 香雪还没说话,就见身边蹿出一个人影,眨眼从拱门处消失, 朝寝殿方向而去。 不一会儿,逢沉着脸回来了。 在寝殿没找到人,平日她常去的地方都没有,也不在云晚那儿,而云晚已经睡下,只能回来问神侍。 “瞧你急的, 跑冤枉路了吧, 神君不在宫中,她和玄桑上神出门了,看样子要过几日才回来呢。” 神侍掩嘴咯咯笑了几声,拿逢打趣儿,接着才道出云迟的去向。 同玄桑上神出去? 可生灵界一切太平,星域也没传来要紧之事,他们二人一起出去…… 莫非去了玄桑神宫? 念及此,逢脸色铁青,看向神侍的目光冷冽深沉,莫名让人感到窒息,“有没有说去哪儿?” 神侍心头一滞。 小鲛人修炼神术后越发清冷,浑身透出让人捉摸不定的神秘感和拒人千里的距离感,自有股高贵气质汇聚,让人不自觉肃然起敬,不敢轻视。 “没有。” 神侍摇头。 此刻,玄桑神宫。 侍婢忙着准备温泉澡浴用品,玄桑亲自煮茶焚香,摆上棋盘,与云迟一起品茶对弈。 “确定下这儿?神君, 你只有三次悔棋机会。” 玄桑喝了口茶,好心提醒一下把棋落这儿,一下又挪到那儿,左挪挪右移移,两条眉毛快拧成一根的某人。 他口中的三次悔棋机会,指的是回退至任何阶段,若以落子算,都不知道悔多少次了,没办法,和臭棋篓子对弈,规矩不能太严苛。 “你别催我,思路都被你搅乱了。”云迟急的额头冒汗,拿着棋子不知道搁哪儿。 玄桑笑的欢乐,把喝了一口的茶送到她嘴边。 “不急,慢慢来,先喝口茶。” 云迟就玄桑端的茶喝了一口,落子,手没有离开, 抬头, 大眼睛无辜又茫然的看着玄桑, 不确定的试探道:“这儿?” 玄桑收回手, “下在此处,不出三步,必败。” “啊?”云迟郁闷,讪讪收回棋子,“那我再想想。” 二人合力喝掉三杯茶之后…… “这一步你帮我走。”太难了,她想不出来,手掌撑在棋桌上,探出半个身子亲了玄桑一口。 亲一口换一次代棋,统共落了十几子,已经亲了五六下。 玄桑笑着接过棋子,落。 “妙!”云迟拍手叫好,茅塞顿开,顿时觉得自己又行了,一口气走完五步棋。 然后…… 眉头再次拧起。 放平时她早打乱棋盘不玩了,但今日必须赢,下了赌注的,说好赢的在上,输的在下,输的全程伺候,赢的躺平享受,关乎尊严之战,必须全力以赴。 这时,侍婢在门外通报。 “神君,星月神宫神侍逢求见,说,来带星月神君回去。” 不等玄桑开口,云迟抢先道:“告诉他,本神这几日宿在玄桑神宫,过几日自己回去。” 云迟还没想好棋子落点,侍婢又来了。 “他说驭星神术修习遇到困难,香雪也没办法,需星月神君指点,问能否进来当面询问。” 也太没眼力见儿了,云迟不耐烦道:“没瞧见本神正在对弈?叫他等着。” “可、可……”侍婢为难。 玄桑接话,“一次说完。” “可他说是心魔之事,还说如果不能马上见到神君,就……就不让神君上床,也……也不许亲他、抱他,时限……十年。” 侍婢说完,羞耻到喊娘,连脚趾盖都叫嚣着尴尬。 为什么要让她听到这些,还要传达,她只是个纯洁的小婢女啊。 “咳咳!”云迟受惊不小,呛了口口水。 心魔是小,但后半段很严重。 “我先出去看看,别真叫心魔魇了。” “嗯。等神君回来我们再接着下。”玄桑大方放云迟离开。 等云迟的身影从视线消失,玄桑回过头,那颗被她草草丢下的黑色棋子孤零零躺在角落,与他脸上的苦笑一样落寞。 逢站在玄桑神宫外,脑中盘踞的思绪一团乱麻,瞧见云迟穿戴整齐急匆匆出现,悬着的心才微微落地,可当他看清她过于饱满的唇色,心又高高吊起。 “心魔不是除了吗,怎么回事?” 云迟没注意逢难看的脸色,心思都在心魔上,几步走到他面前,抓起他的手腕。 “让我看看。” 逢一瞬不瞬盯着云迟的唇,脑中走马观花闪过无数能把他自己怄死的画面,坐着的、站着的、躺着的,在不同地方。 而主角,不是他。 云迟分出神识在逢的神海游了一圈。 神海内干干净净,一片清明之气,并没有发现心魔诡影,云迟不禁蹙眉,“你骗我?” 逢反握住她的手掌,目光深沉凝视她。 “我没有骗你,见不到你,心魔自会造访,见到你它便不敢来,小迟,跟我回去。” 开什么玩笑,她还要泡特制温泉浴,和玄桑下棋呢,云迟拒绝道:“我和玄桑许久未见,有很多话说,你先回去吧,好好修炼,我过两日就回去。” 逢将她的手抓得更紧,如寒潭清幽的眸子流露出受伤的神态。 知道她神念不全,他也不过多解释,用她能听懂,直截了当道:“小迟,我们已经互许终身,你是我唯一珍爱之人,放任你同另一个男人亲密,我做不到,我会吃醋、会发疯、会生心魔,我想你只属于我一个人,从心到身子,你的所有都属于我一个人,不想你与玄桑上神走太近,不想你们拥抱、亲吻、牵手,不想你对他或其他男人展露笑颜,所以我来接你。小迟,你明白吗?” 对逢说的这些,云迟不是太理解。 在她认知中,祖神有神谕,成婚后不得对伴侣不忠,但只要未成婚,做什么都是可以的,她也感受不到逢说的吃醋是何滋味。 在她看来,小鲛人爱她,她便许他一场姻缘,就算回报他的深情。 至于婚前,她还想尽情放纵。 “你说的这些我不懂,而且你我尚未成婚,为何要拘束自己?” 逢耐心十足道:“你不懂,是因为你还未爱上我,可小迟我爱你,看着你同除我之外的男人走得过近,我会难过、会伤心、会生气,我若生气,可能会做出一些让你不高兴的事情。” “什么事情?” “比如压制不住心魔,比如当你想亲我、抱我的时候,我会拒绝,又比如忍不住沉脸、皱眉,再也不会对你笑,很多很多……小迟,爱一个人很幸福,也很敏感,患得患失,我需要你更多的关注,最好眼里只看得到我一个人……小迟,爱是自私的,没有人会愿意与别人分享爱人。” “……” 逢絮絮叨叨念叨快一刻钟还不停,云迟就弄懂一件事,今日她要睡了玄桑,至少十年别想碰小鲛人一下,而且还会被他日日教育。 云迟认命道:“好了,别说了,我跟你回去还不成吗。” “小迟真棒!”逢露出成功拯救失足少年少女的欣慰笑容,不动声色擦干净她唇上不属于他的气息,奖励性亲了下她的嘴角。 与他的神清气爽不同,云迟垂头丧气,突然就觉得好困好累好想睡觉,路都不想走,干脆双臂一张,“抱。” 逢宠溺的接住她。 没关系,他有很多时间慢慢教。 他的小迟,还不算太笨。 (本章完) 第341章 太强 - 我家女仙太过多情 - 山羊吃胡萝卜 第341章 太强 不消片刻,云迟就陷入深睡,疲惫藏也藏不住。 可她从地崖出来不过一个多时辰。 如果不是神力透支过度,不会需要如此长时间的睡眠来恢复。 念及此,逢心疼不已。 次日,云迟在自己寝殿醒来。 对上一双深情专注的眼睛,一时没想起来昨天被他强行揪回来的糗事, 亲昵的蹭上去啃他的喉结。 啃完喉结啃下巴。 把他里里外外都啃了一遍,才后知后觉想起来自己遭受的憋屈,当即看他哪哪儿都不顺眼,鼓着腮帮子,气鼓鼓起身穿戴。 逢取过腰封,像往常一样踱到她身后。 岂料, 手臂刚碰到她的腰肢就被一掌拍掉,“走开。” “怎么不高兴?” 逢明知故问, 死皮赖脸用鬓角轻轻蹭云迟的脖子, 讨好意味十足,“可是为夫方才伺候得娘子不舒坦?嗯?” “谁是你娘子!” 云迟没好气呛了声,目光掠过木架上的一排腰封、腰带。 逢厚脸皮的贴上去,“你。” “哼!” 云迟从鼻子不咸不淡哼了声,显然还在生气。 水蓝广袖留仙裙,云迟选中一条雾白色多层缀云纹丝绦相配,隔空抓过往腰上一绕,无比艰难打了个奇丑无比的蝴蝶结。 然而,她几乎没有自己穿过衣裳,手刚松开结就散了。 一连系了四次都没成功。 所以当逢再次把手伸过来的时候,云迟没有拒绝。 逢朝侧前方迈了一小步,到云迟身前,将丝绦从她的前腰绕到身后,再绕回来,三两下系好,又为她套上纱罩,披上披帛。 云迟则自觉坐到妆奁前面, 等着梳头。 真是个孩子…… 逢低笑,取过骨梳帮她顺发。 一边做,一边道:“你看,没有我,可就无人替你穿衣绾发了,我们不生气了可好?” 吃亏的是她,他当然不生气! 云迟心口憋了口郁气。 想她星月女神活了亘古岁月,何时像昨日那般憋屈过。 说好的全心全意爱她、顺着她呢? 现在就这样,成婚后岂不更张狂? 这哪是找夫君。 这是找了个冥顽不化的爹! “少往自己脸上贴金,星月神宫别的不多,伺候梳洗打扮的侍婢一抓一大把,哪个不比你熟练,本神看你可怜才赐你近身伺候的机会。” 逢知道昨日自己让她失了脸面,这会儿自然对她千依百顺,听她如此说,不仅不反驳,反而笑着认同。 “是是是,多谢星月神君开恩, 小仙感激涕零、铭感五内, 往后定将更加尽心, 力求神君满意。” 镜中那张风华绝代的脸,此刻挂着宠溺的笑意,光彩夺目,拨动发丝的手亦小心细致。 云迟很没出息的又看呆了,“你真好看。” 她在干嘛? 还生着气呢。 云迟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 逢眼底笑意更浓。 他弯下腰,身体从云迟右肩探至前方,偏头,慷慨的奖励了她一个小鸡啄食的吻,末了撸小猫般摸摸她的头顶,用温柔到溢出水的声音,小声道:“是你的。” 云迟有被安慰到,满肚子郁闷消了点。 当一个人好看到一定程度,绝对可以让人是非不辨,他对你笑一笑,你会觉得整个世界都不一样。 逢继续帮云迟绾发。 此刻他觉得,小猫贪花好色点似乎也不全然是缺点,至少生气了好哄,对她释放笑的魅力,不行就吻她,一个不够就两个,总能哄好。 等二人从寝殿出来,昨日的不愉快已经烟消云散。 今日的任务是检查逢两个月来的驭星神术修炼成果。 照例先到云晚的院子,陪她说了会儿话。 之后,才手牵手去星河。 作为上古遗族,曾经的王者,云迟想过他的天赋不会差,然而当她瞧见巨大星鲲从星河游出,发出震耳欲聋鸣叫的时候,还是被深深震撼。 修习驭星神术,需引星华入体,以神识和心头血孕育独属于星使的驭星兽。 驭星兽寄生在体内,随主人一道成长,不仅是作战的核心助力,更重要的是帮助主人吸纳更多星华入体,为后续吸收月华打下基础。 将星华或月华炼化成神力,神力积攒到一定程度又蕴化星华和月华,直到可操控一方界域或多方界域的星域为己所用,最后随心所欲虚空画月缀星,便算修得圆满。 她的驭星兽是凰鸟。 玄桑是毕方。 香雪是青鸟。 虽说她之前未见过孕育出鲲的神侍,端看鲲在古神兽中的排名,长成之日,定然不凡。 小鲛人这只星鲲不过刚诞生,完全舒展状态下体长已经超过八十丈,随着主人晋神,体型不可估量,能力亦无法衡量。 幸好是鲲,若是鹏,她几乎要怀疑是那位旧神重生。 旧神苍冥,原身双头蓝鲛,天赋神力与驭星神力极为相似,但更为霸道,同样可以在体内孕育本命兽,在旧神中实力排行前三,当年她和祈善千辛万苦才将其斩杀。 她不止一次见过苍冥的本命兽由鹏化鲲,由鲲化鹏,鲲和鹏两种形态随意切换,鲲形态下长鸣一声瞬息夺取上千生灵界生机,鹏形态下振翅一挥旧神界被戳了个窟窿。 旧神中她最痛恨的就是苍冥。 她的星凰鸟本来拥有九头,现在只剩一头,其中六个头是被苍冥的本命兽咬下来的。 上古蓝鲛的血脉天赋实在太强悍,若是血脉天赋彻底觉醒,迟早会诞生出可承载苍冥神识的个体。 不能再放任不管,任由其野蛮生长。 碧落涯海底那座神山,必须毁去。 一个种族的存在,如果威胁到其他所有种族的生存,作为真神,只能让这个种族彻底消失。 旧神,绝不能在世间重现。 至于小鲛人…… 目光投向傲然立于星鲲之上,操纵着星鲲吞吐星华的身影,云迟讳莫如深皱了皱眉。 该怎么跟他说呢? 要不然,坏人让祈善来当?左右他才是主神。 还有茗雨,她究竟为何要瞒着大家,偷偷帮助上古蓝鲛一族觉醒血脉天赋? 弱小的蓝鲛一族会被其他种族欺负,但强大的蓝鲛一族,为天地不容。 伴随一声气贯长虹的鲲鸣,星鲲沉入星河之中,再次游出水面,缩小至半个巴掌大小,盘旋在逢身边,随他一起来到云迟身边。 小家伙继承主人意志,见云迟摊开手掌,主动游到她掌心,欢快的蹦蹦跳跳。 云迟放出星凰鸟。 看着两个小家伙在云迟掌心嬉戏玩耍,如同两个天真的孩童,而云迟目光柔和,星光为她披上一层神圣但温暖的光辉,逢心口被幸福填满,眼神也如缓慢徜徉的星点缱绻缠绵。 这便是他想要的生活。 同她在一起,做什么都好。 “它喜欢你,也喜欢星凰鸟。” “嗯。”云迟点头,旋即心念一动,星凰鸟突然暴起,身体如箭射出,尖锐的鸟喙从星鲲躯体横穿而过。 星鲲拥有灵智,似乎没想到小伙伴会突然发难,愣了愣,发出一声凄厉的鲲鸣,而后身体“砰”的解体,化作无数星点。 “小迟,你——” 逢惊讶,微微放大眼瞳。 驭星兽于修习驭星神术之人极其重要,一旦死亡,不可能再养出一只,刚才那一下,明显超出了星鲲的承受极限,作为主人,他同样神海猛震,神念差点被震散。 云迟没有回答,施法护住他的神念,目光仍停留在星鲲爆破的星点上。 只见那些星点的光芒迅速暗淡,在快要化为虚无之时又一点点恢复光亮,而后不断凝实,最后竟奇迹般聚合,复原成鲲的形状,只是此刻小家伙看起来无比虚弱,瘫在云迟掌心翻着鱼眼一动不动。 “它很强。” 逢不解,“它强,你不高兴?” “嗯。太强了,不好。” 方才那一击,她控制了力道,不至于摧毁它,可它却在这么短的时间恢复本体,天赋好得过分了,它的主人天赋也好得过分了,这很危险。 对他、对神界、对生灵界,都很危险。 “往后你修炼己身即可,至于它,让它在体内沉睡吧,不要再让其成长,也不要放出来。” 逢接过星鲲,“好。” 他不知她为何如此说,但只要她不喜欢的,他都可以舍弃。 (本章完) 第342章 方案 - 我家女仙太过多情 - 山羊吃胡萝卜 第342章 方案 神力仅恢复至四成,不过一会儿功夫,云迟又倦到不行,哈欠连连。 “你在这儿练吧,我先回去。” 逢不由分说把她抱起来,“我送你,等你睡了我再过来, 耽误不了多少时间。” “行吧。” 果不其然,刚沾到怀抱,气力一松云迟就睡着了,窝在逢怀里睡相恬静,像只乖巧的小猫,叫人一颗心软成绕指柔。 也不知道睡了几天,醒来时照旧被人抱在怀里。 神力增强, 鲛珠的自我修复能力相应也会增强, 所以云迟看见逢居然在睡觉, 当即垮下脸。 “没去修炼?” 逢亲了下她的额头,“放心吧,我不会偷懒,每日修炼十个时辰,另两个时辰守着你。” “守着我干嘛?”她又不是灵脉活泉,守着也变不出天材地宝。 “如此,你醒来便能第一时间看见我,想要的时候,我第一时间在,喂饱娘子,不叫娘子饿着,是夫君的责任。”免得你精力过旺,不知道什么时候又跑出去找旁人。 逢笑得一脸无害。 闻言,饶是云迟脸皮再厚也扛不住,眼睛心虚的到处乱瞟,嗫嚅道:“其实……也不必,我没那么渴望。” “是么?”逢笑, 动了动腰,“那你的手……” 呃! 云迟尴尬的抽回手,讪讪道:“嘿嘿,习惯了,手里空着就想抓着点什么,我真没那么想。” 结果又被逢给按了回去。 “无碍,我是你夫君,你想做什么都行。” “我睡了几日?”云迟心想,小鲛人还挺了解她,也懂事儿。 “三日,此刻是深夜。” 三日,又是深夜…… 云迟嘀咕,“夜深人静,好像也没别的可以做,神仙也用不着三餐温饱……唔!” 感受到她卸下防备,双臂悄摸摸圈上他的腰,逢嘴角的笑意加深。 再加深。 由于逢固执的非要守着她苏醒,云迟调整了作息时间, 以两日为一循环,每次睡二十个时辰,固定在第二日下午醒来。 她计划周全, 醒后先陪云晚半个到一个时辰,然后督促指导逢修炼两个时辰,利用这个时间段或做点别的正事,剩下一个到一个半时辰用来做睡前准备。 ——睡前适当活动筋骨有助睡眠,尤其是双人运动。 算了算,时间完全不够用。 第二次苏醒,云迟牺牲睡前准备活动的时间,独自一人到水神宫找水神,旁敲侧击问询关于碧落涯海底神山之事。 她冥思苦想多日,实在想不出水神帮助蓝鲛一族能有什么不良目的。 神权集中,最大的受益者莫过于九位真神,水神已经是真神,再往上只有一个混沌主神比她权力大,而水神素来推崇祁善,是真神中最支持祁善的,绝不可能害他。 思来想去,云迟觉得水神护佑上古蓝鲛一族觉醒血脉天赋是同情心泛滥,见不得蓝鲛一族被凌虐。 “苍冥真身是双头蓝鲛,算是上古蓝鲛一族的先祖,苍冥死了几千万年,其骸骨神性不灭,上次地崖封印松动我感觉到了他的气息,可见其野心不灭,数千万年过去还未放弃重临世间。” “他想复生,唯一可行的方法是夺取一副血脉足够强大,神念也足够强大,能与其神念互融共生的躯体作为依托,与其同宗同源的上古蓝鲛无疑是最好的选择,助碧落涯蓝鲛一族觉醒血脉天赋,看似在帮他们,实则是将他们推入万劫不复之地。” 在苍冥有机会接触到他们之前,强大起来的他们早就进入神界的抹杀榜,哪里会给他们倒戈苍冥的时机。 水神静静听着。 决定把鲛人王引入星月女神视线之时,她已经做好碧落涯海底的秘密被发现的准备,此时面对质疑,丝毫不显慌乱。 “起初怜悯其贵为上古遗族却连生存都成问题,一时心软从地崖取了一缕神力本源投放至其聚居地,想着蓝鲛一族被镇压血脉数千万年,就算有神山加持,血脉顶多强化至后古仙界寻常生灵水平。” 说到此处,水神佯装出突然想到什么的样子,露出震惊的表情,连音调也跟着拔高。 “小迟,你如此紧张,是蓝鲛一族出现了血脉天赋异常者?” 云迟目光微闪,回避水神的对视,“没有。” 严格算起来,她宫里那位,就快触及被抹杀的危险线了,幸亏她发现及时,往后时常对其天赋进行镇压压制,应该不会出现问题。 听云迟否认,水神暗道,“星月,你到底护短。” 早在二十多万年,她就从化为骸骨的苍冥那儿得知,上古蓝鲛一族新诞生了一只放在旧神时期足以晋神的幼崽,所以才在碧落涯投放护持神山,助这只幼崽觉醒血脉,事实也没有辜负她的期望,仅几万年过去,他已成长为足以力敌古神龙龙王的存在,而更让她惊喜的是,他不但天赋卓绝,容貌更是无可匹敌。 将他引荐给星月女神,既可以让他顺理成章修习驭星神术,又可以凭此制约星月女神,一箭双雕。 只是没想到,星月女神居然会提出与其成婚,委实大大出乎她的意料。 如此更好—— 神界不必陷入危机,她能达成目的,只要星月女神言而有信与其成婚,鲛人也不用死。 “蓝鲛一族不愧为上古四大遗族,在神山护持下,血脉觉醒进程一日千里,照此下去,终归是大患。”云迟又道。 水神:“如今他们先天血脉如何?” 云迟:“比古神龙一族还优一些,但不多。” “当年投下神山后我就没再关注……” 水神说着,脸上现出急色,“短短数万年竟超过古神龙一族,这、这可怎么办?。” 云迟面无表情道:“两个方案。第一,现在去告诉祁善,后续的事情让他处理。” “不行不行!” 水神连忙摆手,“告诉主神,他非扒了我的皮不可。” “那就选第二个方案。你现在去解决神山的事儿,解决完先在外避避风头,等祁善气消了再回来,我会替你向他求情。” “啊,那岂不是还是要告诉主神。”水神欲哭无泪。 云迟无情道:“等他自己发现真相,后果更严重,好在蓝鲛一族的血脉天赋尚未完全觉醒,罚也不会罚太重。” 祁善最恨底下人做出破坏生灵界平衡还瞒而不报之事,水神思忖片刻,认命道:“我选第二个方案。那上古蓝鲛一族怎么办,要不然我把他们觉醒的天赋收回来吧。” “蓝鲛繁衍困难,族群本就薄弱,收回天赋他们就真要灭种了,就这样吧,不逊于古神龙的天赋,足够他们在后古仙界立足,繁衍困难也不用担心他们过于强大打破后古仙界现有秩序,至于成为旧神复活载体,就凭现在那点天赋强度,扔给地崖那些旧神骸骨,估计他们都懒得看一眼。” 水神想了想,赞同。 “那我现在立刻下界,你记得帮我求情。” 说完,火急火燎祭出一道水镜,一步踏入往后古仙界而去。 (本章完) 第343章 无悔 - 我家女仙太过多情 - 山羊吃胡萝卜 第343章 无悔 水神经由水镜传走,水镜瞬息掩去形态。 偌大的殿宇,两个人还能说说话,剩下云迟一个人,莫名显得空荡又落寞。 真神之间联络更快捷,神念微动间消息就传递了出去。 她通知祈善在星月神宫和混沌神宫中间的观景台碰面,到的时候祈善已经等在那里。 云迟言简意赅, 没有一句废话阐述完整个过程。 “……事情就是这样,茗雨已经前往碧落涯收拾烂摊子,我来告知你一声,左右未造成危害,你别罚她。” 祈善不同意。 “虽未造成不可挽回的后果,但水神枉顾神条,触犯戒律……” 说着顿了顿, 想着好歹她亲自求情, 便改口道:“罚她回来后千年内不许踏出神界。” 真神寿岁永恒, 千年眨眼即逝,禁足神界千年和没罚差不多。 可还没等云迟高兴,就听祈善又道:“但你宫里那名鲛人,你不得再用神力本源替他续命。” 真神的神力本源来自地崖,乃世间万法之根,就算那鲛人血脉天赋未能完全觉醒,经年累月受真神神力本源滋养,其肉体和神念也会强悍无匹,未见得比血脉天赋完全觉醒状态下差,如果地崖那群老东西在他身上打主意,或许有机可乘。 他决不允许有可能动摇神界安稳,破坏生灵界安宁,以及威胁她安危的潜在因素存在。 一旦发现,必须清除。 云迟知道祈善在担心什么。 同样,她也不会容忍那样的存在出现。 理智告诉她最好立刻放弃小鲛人,但……她也说不上来心里什么感觉,总之就是不想那么干。 “你担心的事情不会发生。” 到现在还护着那只畜生! 祈善面露不悦。 “你如何保证?” 云迟:“我会在他神海内种下弑神印, 必要时,我会亲手杀了他,绝不会让他做出危害神界和生灵界之事。” 祈善黑脸。 “不过一只畜生,值得你为他做到这一步?” 直接杀了,或放其自生自灭,才是正确的选择。 总是畜生畜生的称呼她的男人,云迟很难给祈善好脸色。 “他不是畜生!” “他是星月女神的男人,是我云迟的夫君,你要看不惯就别看,再让我听见你叫他畜生,休怪我不念昔日同袍之情。” 云迟据理力争,眉眼因愤怒而细微跳动。 见她真的生气了,祈善对逢的敌意又加深一层,甚至觉得企图嫁给一个鲛人的云迟不可理喻。 “星月,胡闹也要有个度。” “那你便当我胡闹吧。”云迟懒得搭理,纵身一跃跳下观景台。 她太困了,只想赶紧回去睡觉。 岂料祈善追了上来,一把抓住她的胳膊, 将正抬手打哈欠的她抓了个趔趄, 险些从空中跌落。 见她身形不稳,祈善眼疾手快翻转小臂揽住她的纤腰,将她带至地面。 脚刚落地,云迟从钳制中挣脱,恼怒的瞪着祈善。 “祈善,我的忍耐是有限度的!” 从前见面,不是骂她,就找由头揍她,现在更可恶,和狗皮膏药似的不依不饶。 就那么见不得她痛快? 她甚至不知道自己哪里得罪过他们这位阴晴不定的主神大人。 祈善无视她的愤怒,冷声道:“我不许你与他成婚。” 短短时日,他将这话说了两遍。 饶是云迟想不介意,也不得不认真审视他的意图。 “理由?” 祈善:“他不配。” 又是这句,上回也说不配。 她真是厌倦了应付这个话题。 “呵!”云迟冷呵,用讥讽的口吻反问:“他不配,那请主神告诉我谁配?你说谁配,我定认真考虑,或者主神干脆下道神谕给我指个配的人。” “我……”祈善语塞。 “说不出来就别多管闲事,不要消磨掉‘哥哥’在我心里最后一点儿念想。” 云迟说完,转身而去。 “哥哥……”祈善喃喃。 多么久违的称呼,他几乎快忘记她曾是唤他作哥哥的。 “哥哥,妹妹……呵呵,呵呵呵!” 祈善止不住苦笑。 可我,不想当你的哥哥。 似乎,他们的关系,也是从他不想做哥哥那天开始恶化的。 他是地崖孕育的第一位新神,他亲自迎接她的诞生,为她取名,他们一起出生入死,并肩战斗了无数日月,为彼此疗伤,成为彼此的依靠。 后来他不许她再叫哥哥,她抗议过,最后接受,说她懂了,自那以后果真再未唤过。 她以为是她擅自剥离相思之意被他讨厌,以为他嫌弃她神念不全不配做他的妹妹,不久之后真的做出了让他厌恶的事——在一次剧烈争吵后,她带回来一个男子。 那段日子他们日日争吵,第一次动手伤了对方,过往的和谐欢乐一去不返。 而那些解释,以及精心酝酿无数日夜的表白,再也说不出口。 他以为她一次次的荒唐和闯祸是在向他控诉,以为是在故意气他,那些人终将成为过客,可现在她却告诉他,她要成婚,和一个低贱小仙缔结生生世世的缘分。 “说好永不分离,永无背弃,可你却轻而易举忘记当初的承诺。我绝不允许你属于旁人,绝不允许你爱旁人。” “绝不允许!” …… 晃眼间数月时光流逝。 逢似乎天生适合修习驭星神术,是云迟教导过的神侍里天赋最高、悟性最好的,比当年的玄桑更优秀,数月间进步神速。 剥离一半神力本源的云迟经过修养,神力恢复至五成。 鲛珠残片在启星神力本源温养下,稳步就班积蓄生机,隐约可窥见全盛时期些许风采,但与其融合的神力本源储藏的神力即将消耗殆尽,需要新的补充。 直白点说,就是需要云迟往其内输送新的神力,这会导致她刚养回来的神力再次面临枯竭。 在此之前,还有一件事迫在眉睫。 趁她现在神力充足,在一日比一日强大的逢神海种下弑神印,用以控制他的神念。 此刻,逢双手撑起上半身,青丝如墨,其中几缕从汗湿的鬓间垂落,他循着垂落轨迹看向发梢,目光于云迟微红的眼角和光洁的额头间流连。 而云迟,在发愣。 她极少走神,逢微微感到惊奇,轻柔的替她拭去额头的薄汗。 “在想什么?” 云迟回神,痴痴看着头顶上方男子干净如千里雪原的面颊,凝视着他的眼睛。 “你爱我吗?” 被她凝视的那双眼,此刻染上世俗的欲念,格外瑰丽生动,隐忍、深邃,饱含浓烈深情,又似藏在世外桃源的寒潭般有着隐世的清幽,似无欲无求,却又藏着惊心动魄的执着。 那双眼此刻看着她,认真而专注,捧出全心全意的郑重,缓而慢回答,坚定、肯定。 “爱。” “很爱!” 云迟:“如果让你把命交给我……” “愿意。”逢低头含住她的唇瓣,“你让我做什么,我都无怨无悔。” (本章完) 第344章 弑神印 - 我家女仙太过多情 - 山羊吃胡萝卜 第344章 弑神印 静谧的禅房中,云迟与逢盘膝相对而坐。 夕阳余晖从窗外飘过,与一窗之隔的袅袅沉香邂逅,使用一切看起来祥宁而美好。 只见云迟摊开的掌心此刻正悬浮着一株血色花卉,形似绽开的木棉花。 “此乃弑神花,将诛神法印加诸在弑神花上,即成弑神印, 旧神时期,创世大战中,死于弑神印的旧神少说也有上百位,一旦触发弑神印,便是我和祈善也没有把握活下来,怕吗?” 逢摇头, “不怕。” 但他不明白为何要在他身上种弑神印, 于是忍不住补充道:“便是没有它,你要我死,我不会皱一下眉头。” “我知道。”云迟有点内疚,但必须这样做,对他、对神界都好。 逢颔首,“玄桑上神身上也有吗?” “没有。” 也就是说独独限制他、防范他。 可究竟防他什么呢? 他都说了连命都可以献给她,却还是不信任他。 念及此,逢脸色微僵,心里像吃了黄连泛出苦楚。 云迟心有不忍,解释道:“你与他不同,你是上古蓝鲛而他不是,如果不这么做我保不住你。” “我愿意听。”逢道,他急切需要一个解释,需要确认她不会抛下他。 “你可知,星凰鸟原是有九头?” 逢吃惊的看向云迟。 云迟微微一笑,徐徐道: “而今神界诛神统共也就几十位,但在远古旧神时期,旧神数量高达三千多位,其中实力最强的五位中, 有两位真身为蓝鲛——排名第二的苍冥和排名第四的穷擎。 “他们虽然身死,但骸骨不灭,数千万年过去神性依旧未曾消散。 “旧神骸骨被封印在圣地之下的地崖,四万多年前封印松动,我感觉到了苍冥的气息。星凰鸟其余八头,就是在创世大战中失去,这其中苍冥功劳最大。” 逢心思敏捷,立刻有所猜测。 “神界担心随着我神力增长,会被旧神利用?” 云迟点头,“不错。不仅是蓝鲛一族,所有从旧神时期存活下来的后古仙界生灵,都是神界重点关注对象,比如妖神坐下神侍银泽,包括妖神自身,而你,远比妖神和银泽危险。” “为何?”逢不解,旋即灵光一闪,“因为你用启星神力本源温养我的鲛珠?” 名为温养鲛珠,实则血脉、肉体和神念都会得到滋养进而大幅加强。 “不仅如此。”云迟又道。 “创世大战后,将古生灵流放后古仙界之前,我们对其先天血脉本源进行了削弱, 严格来说是彻底破坏,然后赋予他们新的血脉天赋,严格来说现在的上古种族,诸如古神龙、九鳍、赤凤等种族,已经算不上真正的上古遗族。 “唯有蓝鲛一族,无论我们使出什么手段都没办法彻底削弱其先天血脉本源,也没办法赋予你们新的血脉天赋,有人主张剿灭蓝鲛一族以防后患,但最后没那么做,而是集九位真神之力对其血脉天赋进行镇压,这也是蓝鲛一族为何是上古遗族,却难以修炼大成。” “可记得你带我看过碧落涯的神山?” 逢:“嗯。” “那不仅是一座普通的护持神山,它能帮助上古蓝鲛一族觉醒、净化血脉,因为那座神山,你们蓝鲛一族才逐渐强大。” 逢微微放大瞳孔,显然也想到关键之处,不免心中担忧。 “蓝鲛一族变强,神界……会如何?” 云迟看出他在紧张,伸手拉住他的手。 “不要怕,如果要剿灭你们,当年就那么做了,只是让上古蓝鲛一族保持现状,不至于让你们被其他种族任意欺凌,但也仅此而已,水神会收回碧落涯那座神山。” 逢感到凄苦。 “对神界来说,生活在后古仙界的我们是罪人。” 根本不是什么高贵的上古遗族。 不过一群被监视、被人随意安排命运的可怜虫,一丁点儿越轨行为都可能招致灭族之祸。 正如他,哪怕他什么也没做,只要他修神道,只要他变强大,就必须被种下弑神印,只因为他是所谓的上古遗族,是旧神后裔。 而后古仙界,美其名曰为上古遗族提供永世居所,却是实实在在的监牢。 逢情绪低落。 他不能主宰自己的命运。 他的种族,同样不能主宰自己的命运。 看着这样的逢,云迟生出一丝心疼。 “你们不是罪人。”云迟收起弑神印,身子前倾搂进逢的脖颈,轻声细语安慰。 “诸神一直在想办法,总有一天我们会彻底摧毁旧神骸骨,后古仙界的生灵会得到自由,蓝鲛一族也会得到自由。你们不是罪人,你们是为百万生灵界的安危做出牺牲,相信我,一切都会过去。” “小迟……”逢紧紧抱住怀里的人,一遍遍唤她的名字。 他怕,怕无论他怎么努力,都配不上她。 更怕,她不要他。 满室暗香似轻轻跃动舞步的袅娜少女,翩然起舞间见证一场温情救赎,娇柔温香在怀,逢烦躁的心逐渐平静。 后背被她轻柔的拍击,听见她温柔的问:“好些了吗?” “嗯。”逢闷闷应了声。 又静静抱了会儿,云迟重新取出弑神印。 左掌托弑神花。 右掌凝练出一枚玄奥、星点浮动的墨蓝色符文,很难想象,如此缥缈梦幻的漂亮符文,居然是令人闻之色变的诛神法印。 将诛神法印烙印至弑神花上,使二者结合,形成威力大增的弑神印。 而后迅疾将弑神印从眉心拍入体内,使之在神海中心扎根。 整个过程,逢都闭着眼睛内视,清楚的看到弑神花在种下后花瓣一瓣瓣闭合,最后花身虚化沉入神海,再难觅得踪迹,就好像从未出现过一般。 施法完成,云迟收回手。 “弑神印一旦种上,永远无法拔除,想要解除弑神印控制,唯一的办法是杀掉种印之人。” 也就是杀掉她。 这样,弑神印永远不会被触发。 “另外……把手伸出来。” 逢依言伸出一只手。 云迟虚空画了一枚星纹按向他的掌心。 逢低头,发现颜色与上次她赠与的那枚不同,“怎是红色?” 云迟淡淡一笑,手覆在星纹上。 掌心对掌心。 “这枚星纹融有我一滴心头血,可助你摒除杂念,如果有人企图控制你,记得激活它,它会保护你的神念不受侵害。” 有她看着,她相信旧神残念不会有机会接近他,不过防患于未然总归不会错。 “嗯。”逢颔首,又问:“旧神复活,会夺取他人躯体?” 说到此,云迟便耐心给他科普。 “相比躯体,也会夺取神念,真正强大的生灵,哪怕没有肉体作为支撑,仅凭神念也可叱咤一方。旧神想要复活,必须找到足够强大的宿主,肉身和神念都要与旧神匹敌才行,否则无法承受其吞侵入就会灰飞烟灭。 “除此之外,神力也要能共存。现存的九大神力本源,只有混沌神力和启星神力能与旧神的洪荒神力共存,所以每一个修习混沌神力和启星神力之人都要万分小心,主神禁止上神踏足地崖,也是担心上神神念不够强悍,怕他们被旧神骸骨影响。” 逢:“被旧神神念侵入的个体,只能被吞噬么?” “倒也不是。”云迟耸耸肩。 “如果宿主神念比旧神更强,意志更坚,大可以反咬其一口,反过来吞掉旧神神念,再炼化其神力。不然你以为我和祈善出入地崖为何没事?我和祈善,巴不得那帮老东西来吞噬我们,可惜他们不敢,只敢躲在骸骨中苟延残喘。” “再告诉你一个秘密……” 说着眨眨眼,俏皮道:“当初,被我吞掉的旧神可不少呢,你要不听话,我也吞了你。” “可惜我牙口不好,能吞掉那帮老东西的神念和肉体,却啃不动他们的骨头,不然哪容他们嚣张至今。” 云迟颇为遗憾补充一句。 逢嘴角不可遏制微动。 一番话,让逢决定加强神念修炼。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万一哪天他被盯上,就算不能吞噬掉对方,至少可以多拖延些时间。 (本章完) 起源大陆的时间流速很慢,空间也很稳定。罗峰追杀血云神君之时,燃烧神力施展刀法撕裂空间,那还只是空间最浅层。 混沌层,位于空间极深的一层。 想要靠自己遁入混沌层,大多混沌主宰都做不到。 最简单的方式,就是通过'混沌之墟'逆流而上,便可直达混沌层。 轰隆隆~~~ 无穷无尽混沌之力,一眼看不到尽头。 罗峰从虚空窟窿逆流而上时,初时,周围还很狭窄,可越是逆流飞行,越是宽 敞,直至彻底无边无际!罗峰也明白:这应该就是混沌层了。 如此浓郁的混沌之力,蔓延处处。罗峰环顾左右,只觉得混沌层仿佛是无边海洋,混沌之力则是海水!自己就是初入大海探索的打渔人。 虚衍母树树叶的确神奇。罗峰看了眼怀里携带的那一片树叶,对叶时刻散发着无形能力虚空波动,波动自然覆盖了罗峰。 这范围之内,混沌层丝毫不排斥罗峰。 这树叶随身携带,一纪左右时间便会彻底枯萎,时间够长了。罗峰还是很满足的,他仿佛好奇宝宝般,仔细观察着混沌层。 只见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荡漾,混沌层各处更有一段段混沌法则实质化显现,令混沌层越加绚烂。 这些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都不尽相同。罗峰看着,耀眼璀璨散发金光的混沌法则,犹如冰霜般的青白色混沌法则,甚至如银白色的混沌法则......混沌法则显现稍有变化,外在模样便有区别。 混沌,具有无限可能。 稍有转化可能呈现'混沌之金'、'混沌之火'、'混沌之雷霆'等各种表象。 一旦掌握混沌法则,是可以向任何一条本源大道前进的。 本质唯一,表象各异。罗峰想道,无数修行者,不管是修炼什么体系,悟出什么招数,最终都是通往混沌法则。 罗峰在周围缓慢飞行,观看周边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实质化,细细参悟领会。 不同的显化,带给罗峰不一样的领悟。 就在罗峰细心领悟之时,忽然-- 一道火红流光从混沌气流中突然浮现,瞬间直奔罗峰。 嗯?罗峰一惊,瞬间燃烧神力,伸手一抓,已然抓住了那一道火红流光。 这火红流光在罗峰掌心扭曲挣扎着。 然而罗峰燃烧神力下,完美神体爆发的力道足以超越那些新晋的血脉修行体系的混沌境。当然那些混沌境若是修炼漫长岁月,各方面提升后,威势便不是罗峰所能比了。 此刻,仅仅抓个小家伙,罗峰还是很轻松的。 这是?罗峰观看着掌心,手中抓住的是一只火红虫子,表面甲壳如火红琉璃,看似非常小可挣扎力道却很强,足以媲美血蟒会的来魔副会长。 是混沌层生物?罗峰了解的情报中早就知道这一点,混沌层药盒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自然也孕育出一些特殊生物。 这些生物智慧极低,纯粹凭本能行动,都无法进行交流。 师父在情报中记载,混沌层的生物,以混沌之力为食,纯粹依靠本能行动。它 们的身体,便蕴含或多或少的混沌法则。因为智慧太低,它们的的实力普遍在永恒境层次。能达到'混沌境'的无比罕见,都是身体结构非常特殊的,早就被起源大陆一些大势力给活捉了。罗峰看着掌心的这个火红色虫子,听说它一旦没法吞噬混沌之力,便会饿死,乃至身体彻底溃散回归天地。 饿死? 起源大陆即便是再弱小的修行者,都可以吞吸天地能量,都不可可能饿死。 但这些实力在'永恒境到混沌境'的混沌层生物,却必须以混沌之力为食,没吃 的,就会饿死,身体溃散回归天地。 整个混沌层根本找不到'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因为太珍贵,早被活捉 了。罗峰看着周围。 对他而言,混沌层很神奇。 可对于起源大陆最顶尖的一些存在们,扫一遍混沌层怕是轻轻松松的事,所以他们才会放任后辈弟子们来此修行,不担心遇到危险。 能够来混沌层的永恒真神,都是大势力培养的精英,各方面积累都很深厚,悟出几招混沌境招数都是最基本情况,实力普遍要达到雍将军、血云层次。 对他们而言,'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被抓走后,剩下的即便比他们强些,可光凭本能行动的混沌层生物,也威胁不到他们安危。 啪。这個一直在掌心挣扎的虫子,罗峰略微一用力,便捏碎了它的身体。 身体碎裂成数十份,每一份依旧在挣扎要融合为一体。 生命力真顽强。罗峰观察着,神力渗透着破碎的部分,也能察觉到混沌法则的痕迹。 在混沌层内,混沌法则随时随地都可能实质化显现,每次显现名有不同。或许某一刻,便形成了一个小生物。这些混沌层生物,算是固态的混沌法则显化。罗峰想道。 扈阳城,城主府。 五大家族诸多永恒真神们汇聚,一同恭送王女'虞水天裕'。 殿下,罗河沿着混沌之墟,去了混沌层,还没回来。扈阳城主低声说道。 之前虞水天裕说第二天白天就出发离开,其实就是给罗峰机会!在她出发前,罗峰都可以找王女殿下。 可一旦她回到王都,禀报了父王!罗峰想要再吃回头草,想要再拜师就晚了!毕 竟虞国国主何等身份?给一次机会被拒绝了,岂会再给第二次机会? 虞水天裕轻轻摇头:看来,他是真的无心拜师了。他有如此实力,想必早有厉 害传承,可能就是某方大势力培养的弟子。 扈阳城主点头赞同。 在起源大陆上,拜多个师父是很正常的。弱小时可能拜永恒真神为师,强大后,拜混沌境乃至神王为师!这都是非常正常的。 罗峰不拜虞国国主为师,自然令他们有诸多猜测。 走了,你们不必再送。虞水天裕一挥手,一艘庞大舟船出现在高空,她当即率领着一众手下飞向那舟船。这些手下当中也包括黑屠夫以及弟子们。 黑屠夫这次一共带了九名弟子以及一些家眷仆从,毕竟将来跟随王女殿下,不可能每一餐都自己亲自做。一些普通客人,让弟子们做菜即可。 九名弟子,都是黑屠夫信任喜欢的,其中就包括索眦。 没想到,我要去王都了。索眦直到此刻都心潮起伏难以平静,之前夜里师父突然归来,立即召集了最看重的九大弟子问他们是否愿意一同去王都,还说是跟随王女殿下。 九大弟子都有些发蒙,但毫不犹豫,都选择愿意。 去王都!跟随王女殿下?他们岂会愿意错过? 索眦兄弟。 在远处来送行的,也有索云。 自从黑屠夫成为永恒真神,索云对待索眦便热情许多,此刻更是满含热泪送别兄弟。 索眦飞向飞舟,也看到下方送行的索云,微微点头。 不管彼此有什么隔阂,终究是部落中一起长大的兄弟,今后要彻底分别,怕是今生都很难相见。 索眦,我们要去王都了。 真没想到,我一个扈阳城底层的真神,跟随师父学厨艺后,先成成虚空真神,如今更是去王都。黑屠夫的其他弟子们也都激动无比。 这些弟子们有两位带了家眷,王女殿下已赐予黑屠夫一座洞府,住一些家眷仆从是很轻松的。 呼。 伴随着庞大飞舟穿梭时空,彻底消失在扈阳城上空,送别的群体才开始散去。 送行的索云默默看着这幕。 我想尽办法,甚至不惜性命抓住一切机会,依旧只是扈阳城一方黑暗势力'千山楼'的中层。而索眦只是一直跟着黑屠夫学厨艺一道,他就这么去王都了,还能跟随王女殿下。索云怎么都想不通彼此命运,差距为何会如此大? 真的,就是命吗? 混沌层内。 一天天过去,罗峰一心参悟着种种混沌法则显化,也碰到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的袭击,这些混沌层生物虽仅存本能,可个个攻击性十足。 罗峰也抓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甚至分裂它们的身体仔细查看看,只是放手后,这些生物身体融合后便会吓得逃之夭夭。显然它们的本能,也知道惧怕。 这一天,罗峰一如既往细心观看混沌法则显化,参悟琢磨。 忽然- 一道银光从混沌气流中浮现,一闪犹如银色刀光掠过罗峰。 罗峰一如既往燃烧神力,伸手一抓!他看似简单一伸手,却也蕴含玄妙意境,那 蠢笨的一道银光根本躲避不了,被罗峰直接抓住。 嗯?罗峰只感觉右手掌心一疼,这一道银光已然窜出掌心到了远处停下。 罗峰惊讶看着掌心,自己的掌心竟然出现了一道血淋淋伤口,皮肤层肌肉层都被切开部分,鲜血淋漓。 竟然能伤我?这实力不亚于血云了吧。罗峰有些咋舌。(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