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小侯爷……想怎么玩? - 我怀了暴君的崽 - 木头兮 “小侯爷……想怎么玩?” “你都说说,有什么玩法?” “小侯爷常年征战沙场,身边总是缺个贴心人儿,我可以给侯爷暖床。并且,我擅长制毒,必要之时侯爷总会需要用到我。” 阮淮才被从马车摔下来,跪在那片漫天硝烟的焦土下,周身被呛鼻的浓烟笼罩,暴风雪宛若刀刃肆虐着每一寸肌骨。 她头发凌乱地披散着,额角有明显的血迹,身上只堪堪披着身单薄的破衫。几近要发不出声来,但秉着求生的本能,沾着血的舌尖用尽全力抵住上颚,迫使自己出声,能把话完完整整地阐述。 只是,她透过那缭绕的烟雾看到了马背上的那个人,他肩脊端正劲挺,居高临下的姿态,黑沉的眸里似是毫无波澜,但须臾又冰又凉地裹挟了一抹笑。 那是北昭战无不胜的少年军侯顾予棠,而阮淮就只是他这次的俘虏品之一。 阮淮是……叛臣奕王的私生女。 此番顾予棠奉命前来剿杀通敌叛国的奕王及为他所累的所有亲眷、部下。 奕王兵力虽强,但再怎么强也强不过眼下北昭那位赫赫有名的小军侯。因此,但凡和奕王有所牵扯的人等,皆要被歼灭。 而阮淮,本想趁乱躲进运载兵器的车箱之中,只是没想到才躲了不到半个时辰,就被这位小军侯爷当场拎了出来。 “本王应当不会饥渴到找一个叛臣之女暖床。至于你说你会制毒,那本王更不能留你在身边了,你既亲眼目睹了奕王之死,如此血海深仇,你觉得本王会蠢到留下你吗?” 顾予棠俯视跪在马下的人,微微低着的下颔线条冷削,说话的同时,唇锋的弧度愈显凌厉。 阮淮听完他的话后,浑身更是一僵,唇齿张张合合,过了良久才出声:“我……并非奕王的亲生女儿。我叫阮淮,我真正的名字叫阮淮,京都城有一户姓顾的人家,我是他们家长子顾瑀风走丢的童养媳,侯爷若是不信,可以带我回京找顾家指证。” 顾予棠在听到“阮淮”那二字时,神情微变。 因为一直以来,他在他兄长那里,听得最多的两个字,就是阮淮。 “予棠,你见多识广,若是有朝一日找到了阮淮,记得将她带回家。” 顾予棠自幼参军,很少回家,自是对家中事情不太知晓,只隐隐约约记得,小时候家里给兄长找了一个童养媳,顾予棠过年过节时回去见过一面,只大概记得是个大他两岁的陵南丫头,讲话软声南调,但说起京都话时总是磕磕巴巴的,讲不好一口正宗的京都话,和京都的姑娘都不太一样。并且哥哥很喜欢她。 但顾予棠那会儿满心致志都扎在军营里头,并未怎么去注意阮淮。 直到那次除夕过后没多久,家中传来消息,说阮淮走失了,而这一丢,便是六七年过去了。 顾予棠下了马,来到阮淮的面前。 他的视线慢慢往下,很清楚地看到阮淮仰着张灰土的小脸,眼眶很红,但她瞳眸携着天生的浅栗色,映着白茫茫的雪光尤其亮。 第2章 好像顾予棠是什么可怕的人 - 我怀了暴君的崽 - 木头兮 可此时这双水光光的眸子却颇是警惕不安地将他望住,好像顾予棠是什么可怕的人。 顾予棠缓缓俯身下来,近在咫尺打量她。 片刻后,他很突然地抓住了阮淮抵在膝腿边的手,将她的袖口往上,翻出来一截血迹斑斑的手腕,她似乎有点被吓到,手指纤细且泛着红,指尖有一点抖颤。 顾予棠的目光定定地停留在她手腕内侧的黑色的半月纹身。 阮淮硬着头皮说:“小时候手腕不小心落下了伤疤,养母觉得丑,便让我去纹了东西。” 顾予棠抬起眸:“什么伤?” 面前的少年目光摄着过份锋利,仿佛稍一不慎就会被其于无形中刺杀。 阮淮尽量稳住声线作答:“剑伤。” 雪天的光线明亮,很适合观察此时此刻阮淮脸上的每一丝波动。顾予棠盯着她,倏地又伸手将她按向他,阮淮生怕会撞在地上,猝不及防地抓住了他肩膊,小脸撞在他胸膛冰冷的盔甲上,咬紧牙关,却疼得眼角发了红。 但顾予棠一言不发拨开她的发,扯下她的颈领,随即清清楚楚地看到了她那一截白皙颈骨上,随着咽喉缓缓起伏的痣。 兄长曾告诉过他,阮淮的颈上有一颗痣,并且手腕上有剑伤,是当年为了救他替他挡下的伤,为此阮淮险些失血过多死去。 只是,大概谁也不曾想到,这些年以来,兄长找阮淮找得快要疯了,但阮淮却早已改名换姓成了奕王的私生女。 顾予棠揪着那一截领子,静了静,终于松手,目不斜视地替她整理好衣衫,放开了她,起身。 过了好一会,他敛眉重新问道:“若你真是阮淮,为何这么多年都不曾回去找过顾家?” 阮淮被放开后,几乎是跌坐在地上,糅杂着刺骨寒风艰难而缓慢地喘息,她垂着头,墨黑的眼睫伏在眼脸上,缓了少时才说话:“刚被养母拐走那阵子,我逃过几次,但都未成功。后来养母为了让我听话,便喂我服下了蛊毒,之后我只能听从养母的,跟她去了奕王府。虽然眼下养母死了……但小侯爷若是不信,可以找大夫检验。” 顾予棠轻轻眯着眸看她,很快又背过了身,表情凝重地目视前方,但耳廓隐隐约约浮上了红。 显然是联想到了不久前他对阮淮说的那些失了体统的话。 他当即下令,让人将其带上马车,即刻启程回京。 他的下属李樯站在不远处,本要等着小侯爷的一声令下准备处决阮淮的,但听到顾予棠的最终命令后,不由呆怔住了,带叛臣之女回京,皇帝陛下会怎么联想他们小侯爷啊? 李樯本欲要出声劝说,但他们小侯爷不容置喙,下完命令便上马出发了。 回京的军队连赶了两天一夜的路,总算在邻城驿站靠停。 顾予棠刚下马,回头不经意一瞥,便看到了马车底下那一抹熟悉削瘦的身影,她几乎是弓着身背蹲在树丛边,沾着点点雪屑的斗篷兜帽下,眉眼染着明显而透的红,一副难受至极的样子。 第3章 念及她是兄长的未婚妻 - 我怀了暴君的崽 - 木头兮 顾予棠想起她额头上的伤,转头让底下人把给他准备的上等房让了出来,又命李樯去找来了大夫。 “阮姑娘身上的外伤倒是将养些时日便可,只是体内的蛊毒被种下数年,只怕不是老朽一介江湖郎中能治得好的。” 顾予棠听完大夫的话,什么也没说,兀自进了屋。 阮淮卧坐在榻背边,头部还缠着纱布,大概是太冷了,她低头喝药的时候,衣领翻出来一截白的颈背,肩胛骨很明显有起伏的弧度。听到脚步声,阮淮抬起眼睛,小心翼翼地看他。 顾予棠在榻边坐了下来,问她:“你知道我是谁吗?” 阮淮看了看他墨黑深邃的双眸,有些不平稳地收回目光,回答:“顾小侯爷。” 顾予棠盯着她的睫毛,没有作声。 于是,阮淮咽了下喉咙,继续补充:“您是……顾瑀风的弟弟。” 顾予棠点头。 阮淮扭开头咳嗽了起来,咳了一小会,脸迅速红了起来。 “你当年怎么走丢的,怎么成为的奕王之女,这些等回去你自己再跟我哥说。”顾予棠说着,站了起来,顿了顿又淡淡地侧目看她一眼说,“好好歇着吧。” 在顾予棠转身出去时,阮淮努力稳住思绪开口,“谢谢小侯爷。” 回京这一路,顾予棠的心情是相当复杂的。 起初他只当阮淮是个举足轻重的俘虏品对待时,阮淮对他讲的那些话便让他对这个人颇为反感了,之后得知了阮淮的真实身份,他不得不忍着心头不适,稍稍对阮淮敬重一些,毕竟阮淮是他家里那位兄长的心头宝。 但如今的阮淮,显然和兄长口中那位天真乖巧的小童养媳有着天壤之别。 先前她为了活命不耻对他说那些荒唐话也就罢了,但这一路上,阮淮不只是对他底下那些将士态度亲切,不知避讳,有时候将士过去马车边上送膳食,看到将士的脸脏了,阮淮还会体贴入微地拿手帕给人。 可以说,这一路过来,他底下那帮将士,虽说都不敢正眼看阮淮,但每次被阮淮多看一眼,稍微关怀一句,都会红脸。 毕竟阮淮确实生得一副红颜祸水的模样。 只是,顾予棠未曾想过,兄长心心念念的未婚妻,早已没了所谓的单纯内敛,变得这般庸俗不堪。 顾予棠念及她是兄长的未婚妻,忍了一路。 等入了京,回到城南军营后,顾予棠把一些事宜交代给副将。之后又让李樯看好阮淮,他则直接进宫向皇帝陛下复命。 待出宫回到军营打算把阮淮接回顾府时,却看到阮淮不知何时从马车下来了,正在李樯的作陪下,于高台观摩着操练场上下。 顾予棠面无形容,对身侧的下属下了道命令。 彼时,阮淮正听着李樯说起军中的趣事,忽闻台阶那边传来咚咚的沉重脚步声,是一名将士过来,称顾小侯爷让阮淮过去。 李樯点点头,正要带阮淮从高台下去,将士拦住了李樯,对李樯低声下令,说是小侯爷让他即刻出发,去城北的军营历练三个月。 李樯懵了。 · 第4章 贴了一下他的手心 - 我怀了暴君的崽 - 木头兮 “本王不管你之前在奕王府是何种身份,又是什么样的德性,但到了顾家,还请你收敛心性,别丢了兄长的名声。” 马车缓缓驶向顾府方位,顾予棠仍一身戎装,严谨端正地坐在坐榻上,对坐榻对面的的人儿冷声说道。 阮淮正望着车窗外稍稍放空,听到这话,细眉微蹙,慢慢转了头回去,轻涌起一种很微妙的、很难以形容的情绪,以至于缓了好一会,才总算动了动嘴唇,轻声地说:“我知道的。” 顾予棠没再看她。 从阮淮的角度看过去,顾予棠侧脸轮廓冷峻立体,薄唇冷冷地抿着,每一处弧度线条都凌厉到让人无法呼吸。阮淮很快扭开了头。 顾予棠以为阮淮会向他解释什么,毕竟她总要担心他回府随时会向兄长告状,但很长一段时间过去,阮淮都没有再作声。 一直到抵达顾府,顾予棠都没等到阮淮有所动作,他忍不住抬头,却看到她侧着脸软软地趴在车窗边,一动不动的。 顾予棠想了想可能是自己说的那番话太重了,于是颇是生硬地主动开口唤她下车。 但阮淮仍是没有动。 顾予棠慢慢地皱起眉,伸手过去,刚碰了一下阮淮的肩头,谁知阮淮脑袋忽然垂下来,下颔一磕,嘴唇带着温度贴了一下他的手心。 很软的摩擦感。 顾予棠收回了手。 瞌睡中的阮淮失去了支撑力,险些要栽倒下去,终于是清醒过来,勉强抓住了坐榻边沿,很慢地抬起了头,有点茫然地看着顾予棠。 阮淮发现顾予棠脸庞紧绷,脸色比刚上来那会更要显得冰冷。 阮淮瞳仁洇着浅薄的雾气,迟钝地想了好一会,打算要说点什么打破僵局时,却看到顾予棠已经沉着脸下了马车。 见状,阮淮心生不安的同时,不得不也跟着下去了。 “小侯爷……” 阮淮话音未落,走在前头的顾予棠忽然止住脚步,阮淮猝不及防撞上他挺拔的脊背,顾予棠侧头剜了她一眼,目光锐利,就好像是在呵斥她什么。 阮淮被他的眼神压迫下,只得往后退了两步。 也是这时,有人从府里走出来了。 尽管已经过去了六七年,但顾二老的容颜并未改变太多,阮淮一眼就认出了人。 但还未等她开口唤人,一个眉目俊挺气宇轩昂的男子来到跟前,双眸深深地盯住她,将她仔仔细细地打量,他的眼中很清楚地掀涌着所有情绪波动。 阮淮知道认亲的时候到了,她低头将斗篷帽摘落,取下颈间的玉佩,将其双手奉上。 男子缓缓接过阮淮手中的玉佩,又抬眸看了看她,亦当着阮淮的面前,取下了同样系挂在脖子上的玉佩。 两只玉佩是呈半圆弧形的月牙白玉,分别镌刻有龙凤图纹,合在一起便是一对。 这也是当年顾侯亲自为他们俩挑选的一对合欢玉佩。 顾候怕有假,又亲自上前拿起阮淮给的那块玉佩检查,最后在背面发现了那条很细小的裂纹,是被顾瑀风小时候取出来玩不小心摔的。 第5章 你就这么把阮淮带回来了 - 我怀了暴君的崽 - 木头兮 顾候看了看玉佩,又抬头看了看站在面前出落得亭亭玉立的人儿,终于开口承认道:“是小淮。” 话音刚落,顾瑀风顾不得礼仪,上前猛地将阮淮抱进了怀里,紧紧抱着阮淮低颤道,“淮儿,你终于回来了,终于回来了……” 阮淮被迫按在顾瑀风怀里,她在黑暗中眨了眨睫毛,没有作声。但是头更痛了。 直到顾夫人含泪上前,拍了拍顾瑀风的肩膊,“好了瑀风,外头雪大,先带小淮进府里说。” 听了顾夫人的话,顾瑀风这才稍稍缓过来,点了点头,总算是放开了阮淮,但却不忘握紧了阮淮的小手,一副生怕阮淮再被弄丢了的模样。 对此顾侯无奈地笑着摇了摇头。 顾夫人一早便让人准备好膳食,进了府后,一家人终于能坐下来欢聚一堂。 “淮儿,你的头怎么受伤的?”顾瑀风低头看着阮淮额头上的纱布,担忧不已。 阮淮想去看顾予棠,但又不敢太明目张胆找人,也不好说是那会为了躲避顾小军侯的追杀才撞伤脑袋的,故而只得敷衍了事,刚想说是自己不小心摔的,却听到身旁座位传来一道熟悉淡漠的声音,“是我当时下手没个轻重。” 阮淮方才察觉顾予棠就坐在身旁。 阮淮半垂着的眼被面前的热汤白烟蒸起了一点水气,但眨了一下眼睛又转瞬不见。 “既然是误会,说开就好了。”顾夫人说。 顾候点了点头,着看向坐在桌对面的顾予棠说,“此番多亏予棠你了。” 顾候一开口,顾瑀风似乎方从和阮淮的团聚回神过来,也敬了顾予棠一杯酒:“是啊予棠,没有你,我真是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再见到淮儿。” 阮淮垂头慢慢地喝了一口汤,没有搭进这一家子的对话当中。 不过之后顾夫人问起她这些年的状况,阮淮便还是按照和顾予棠说过的话,又再同顾夫人他们复述了一遍。 午膳后,顾候还有事情要和顾予棠说,而顾瑀风担心阮淮太累,便提前带着阮淮回院了。 “予棠,你就这么把阮淮带回来了,陛下那边你是怎么交代的?”顾候问道。 “如实交代的。”顾予棠答。 闻言,顾候的脸色略微变化,试探地问:“陛下没有再盘问什么便准你把人带回府了?” 顾予棠点头,尔后起了身,平直道:“父亲若无要事,孩儿先行回军营了。” 顾候看了看他,最终没有再多问什么,摆了摆手让他去了。 从庭堂出来以后,要路过顾瑀风的院落,顾予棠在那扇镂空回门前顿了顿脚步,往里边的石道看了一眼,随即敛眸,离去。 · 一回院,顾瑀风便摒退了底下人,关上门。 他回到屋里,看着站在桌前一动不动的阮淮,没忍住跨步上前又将她按进了怀里。 很久很久以后,他才伏在她耳边低缓道:“淮儿,不要再离开我了。你知不知道,你当年跑了以后,我过得多难,我在这个家里空有嫡长子的名头,却一无是处。” 第6章 淮儿……你会帮我的,对吗? - 我怀了暴君的崽 - 木头兮 顾瑀风抚摸着她的发,贪恋地深嗅她的气息,喃喃地说,“如今你回来了,我便不会再被病痛折磨了,淮儿……你会帮我的,对吗?” 继续当你的药人。 阮淮把他没说完的话在心里补充说完,从他怀里一声不吭地抬起头,正好和顾瑀风那双温润如玉的眼睛对视在一起。 顾瑀风温柔的眼睛里暗涌着一股令人难以捉摸的诡谲,阮淮试图和他深情对望一下,但是没做到。 “我想歇息。”阮淮对他说。 顾瑀风似乎愣了一下,但很快点头说,“是我太着急了,那淮儿你先歇着,有什么事就跟院里的人讲。” 阮淮看着房门被重新关上,方才淡淡收回视线。 她在桌前坐了下来,给自己倒了杯茶,低头抿了一口,又有点无可奈何地趴回桌上,手指晃了晃有些歪斜的杯盏。 在此之前,阮淮做过的最坏的打算,也就是进顾瑀风那位弟弟的军帐里当个暖床小情人,但怎奈顾予棠油盐不进,并不吃她那一套,也因此,为了从奕王府活着出来,她只能搬出“阮淮”的身份,回到……顾瑀风的身边。 只是,顾瑀风得知她身中蛊毒一事,担心得厉害,生怕她这个药人有什么好歹似的,第一时间去请了宫中的太医来看。直到从太医口中得知阮淮体内血液能对蛊毒起到一定抗性,故而暂无性命之忧,只要定时服药好好调理将养个一年半载,便能解了蛊毒。顾瑀风这才松了口气。 阮淮在顾府安稳度过了半月,许是顾二老和顾瑀风都提前打点过的缘故,顾府上下的人都十分敬重她,话里话外都当她是未来的顾少夫人看待。 不过阮淮这些天里没有再见过顾予棠一面,偶尔才听顾夫人提起,说是军中事务繁忙,小侯爷不得空回来。 倒是顾瑀风,虽说是翰林院那边的大人,但每日都会早早回府来看阮淮,生怕阮淮再次不见了似的。 甚至于,有时候阮淮想到院外散散心,院里头的下人都诚惶诚恐的,一副恨不能将她圈禁在这一方院落里头,哪儿也不让她去。 数日后,韩郡王办完收复失地一事回京了。 苏晨在京都最负盛名的凌月轩办了酒席,宴请了他们几个朋友好好团聚一回。毕竟自年前顾予棠出征汉北开始,他们这几个打小玩一块的兄弟陆陆续续离京办事,至今都快一年没见着面了。 如今的顾予棠和韩池都回来了,自然是要找时间聚一聚的。 苏晨说:“予棠,我听说,你这次帮瑀风哥找回你那位嫂嫂了,我实在好奇,正好瑀风哥答应了借这次机会带你家嫂嫂过来给大家认识一下,一会我可得好好瞧瞧!” 韩池慢悠悠地喝了口酒,“你别吓着人就行。” 苏晨顿时不服气了,“你这话说的!我虽爱美色,但好歹也知道兄弟妻不可欺!” 两人贫嘴之时,坐在顾予棠边上的陆心烛看了一眼顾予棠,却见他棠神色如常地喝着酒,似乎并未被影响分毫。 第7章 哥让我出来看看你。 - 我怀了暴君的崽 - 木头兮 “予棠……”陆心烛刚想开口说点什么,这时,包厢的门被推开了。 是顾瑀风带着阮淮过来了。 阮淮其实并不是头一回被顾瑀风这样带出来。 当年她还是顾瑀风的童养媳那会,顾瑀风年纪也还小,但总喜欢把她领到亲朋好友跟前,告诉那些人,她是他的所有物。 阮淮那会儿很怕生,京都话也不太会讲,懵懵懂懂的不怎么听得懂他们的话,但他那些朋友总喜欢拿她不利索的口音取闹她,久而久之,阮淮便很害怕跟他出去了。 阮淮并不知道眼前的这些人还是不是当年那群人,但这次她在酒席当中一眼便看到了顾予棠的身影。 也不知是不是巧合,阮淮朝他看过去时,正好顾予棠抬起了眸。 但准确来说,顾予棠的目光只是捎带从她身上扫过,和顾瑀风打了声招呼。 顾瑀风带着阮淮来到酒席前,挨个向这几人介绍阮淮的身份,并且还告知他们,他已经开始着手筹备他和阮淮的婚事了。 “没想到咱们几个里,最后还是瑀风哥最先成家立业。”酒席推杯换盏间,提及此事,苏晨由衷感叹道。 韩池听到这话,想起了什么,微挑的眼角噙着懒散的笑意,忽而又垂下眸,面无表情将酒液一口饮尽。 他重新斟酒,面向酒席另一边的顾瑀风和阮淮,“我敬瑀风哥和嫂嫂一杯,祝你们终能团聚。” 今日的顾瑀风大概是真的很高兴,他只让阮淮喝了一两杯酒,自己倒是和苏晨他们喝了一晚上。 但从顾予棠的角度看过去,很明显能够看到阮淮的脸颊染着些许怪异的红。 阮淮反应也变得很迟钝,捧着杯盏低头忍了好一会,忽然靠近顾瑀风,在他耳边小声讲了话。 顾瑀风听了,担心地看她,“要我陪吗?” 阮淮轻轻摇头。 顾瑀风抓着她的手片刻,到底还是松开了。 得到顾瑀风许可,阮淮方才起身出去。 许是包厢里头的壁炉过于温热,阮淮反倒觉得喘不上气来,再加上小酌了两杯酒,这会儿体内蛊毒作祟,实在耐不住想要跑出来吹吹风了。 出了包厢后,阮淮来到凌月轩的阁台,站在楼栏边上吹着冷风,俯视灯火通明的街市。 过了少时,凌月轩的一个侍从颇是关怀的递了杯热茶过来,阮淮摇头道谢,那侍从小哥看了她一眼,笑了笑,恭恭敬敬地对阮淮讲,让阮淮一会有什么需求可以找他。 阮淮点了头,看着侍从从阁台离开,刚要收回视线,却看到了一道修韧挺拔的身影不知何时站在台阶上,冷眼看着她。 等侍从下了阁台,顾予棠方才步伐缓沉地走来,唇锋冷削地微启:“哥让我出来看看你。” 阮淮看了看他,明知面前的少年此时眼里对她诸多不满,但还是冲他笑了下,随即又背过身去,眼睫轻垂,眼皮被风轻易刮得泛红,颇是潦草地、散漫地看了几眼楼下的光景。 她不太舒服地趴在楼栏上,垂着张小脸,可能是喝了酒的缘故,讲话的声音也变得很软:“谢谢小侯爷关心,我只是出来透透气。” 第8章 好像阮淮做了什么伤风败俗的事情 - 我怀了暴君的崽 - 木头兮 “并非是我关心你。”身后的顾予棠似乎是在极力忍耐着什么,因此对于她的自作多情,冷淡驳道。 阮淮咳嗽了一声,食指骨节抵了一下唇角,“能不能劳烦小侯爷回去跟你哥说一声,我不太舒服,可否先行回府?” 她说着,回头望向了顾予棠。 但顾予棠只是说:“你自己回去跟哥说。” 阮淮眼睛有点红,并且是可怜巴巴地看着他。一声不吭。 大概是从当初阮淮跪在奕王府外不知廉耻地向他求饶,要当他的帐前小情人那天起,顾予棠便一直认为,阮淮这个人,漂亮却又低俗不堪,她白长了一双很会含情的桃花眼,因为,阮淮几乎是不论看谁都会不合时宜地抛露出不该有的情绪。 一刻钟后,顾予棠从包厢出来,对阮淮淡道:“哥让我先送你回去。” 阮淮愣了一愣说:“不用了吧,凌月轩外头有顾府的马车,我直接坐马车回去就好。” “哥不放心你。”话语间几近是裹挟着冰渣,话罢顾予棠便从阮淮身边擦肩而过,径自下了阁台去。 见状,阮淮也只是原地顿了一下,随即明白顾瑀风为什么盯她这么紧,只得跟了过去。 · 大雪初霁,夜里的京都花灯满城,七香宝辇游列,以及五花八门的商铺扑卖随处可见。 阮淮仗着有人接送,找了借口称自己不胜酒力想散步回府,故而从凌月轩出来后,顾予棠被迫同她行街。 京都的夜景甚美,多的是阮淮未曾见过的新鲜玩意儿,只是每每当她想要驻足停下观赏一二之时,一抬头却看到顾予棠已经走在了前头。 阮淮跟过去以后,忍不住拉了一下他的手,但顾予棠一副被毒蛇咬到的模样,停下脚步极快地抽回了手,拧起眉看她,就好像阮淮方才做了什么伤风败俗的事情。 阮淮呆了一下请求:“小侯爷,能不能走慢一些?” 顾予棠仍然皱紧着眉头。 “我想买份糖水。”阮淮把身后卖糖水的小摊指给他看,尔后又回头,吞咽了下喉咙,眼巴巴地瞅着他。 月色和街灯两种光线在雪中交融,风稍微鼓动一下,轻易地打落了她眼睫上的光雾,隐约有惝恍迷离之色。 顾予棠看到阮淮很快回去小摊跟摊主买糖水了,才意识过来自己方才对她点了头。 阮淮很快回头,浅栗色的眼睛被映照得很亮,她问道:“小侯爷,您要喝吗?” “不喝。”顾予棠站在她几尺之远,始终不肯靠她太近。 但没过多久,阮淮忽然走回来,有点不好意思地看着他,嘴唇来回抿平,终于鼓起勇气小声说:“小侯爷,能借我三文钱吗?我忘了带钱。” 顾予棠看了她一会,应当是没带上什么情绪的,取下钱囊的同时,阮淮已经厚着脸皮把小手伸过来了。 阮淮接过他手中的钱囊,回去付了钱,这才心满意足地捧了杯糖水回来,把钱囊还给顾予棠。 “唔,我听说京都有一处鬼市,专做各种旧物古玩、奇珍异宝的买卖。我回京都好些天了,但一直没有机会去瞧一瞧。”阮淮慢吞吞地抿了几口糖水,随口说起。 第9章 小叔,好看吗? - 我怀了暴君的崽 - 木头兮 顾予棠忽然开始后悔帮兄长带阮淮回府。 他停下脚步,冷冷地看着阮淮说:“鬼市不是你该去的地方,哥也不可能让你去那种地方。” 阮淮捧着那杯热腾腾的糖水,抬起眼睛,小心翼翼眨了眨,将顾予棠望住:“是我唐突了,我以为有小侯爷保护,我出不了什么差池的。” 顾予棠静了一瞬,口吻凉津津地:“别以为我听不出来你的言外之意。” 阮淮垂下了头:“我知道瑀风哥担心我,但自从回京以来,我天天都闷在府里半步出不得,今晚好不容易才有机会出来散散心的。”阮淮说着,轻轻地吸了吸鼻子,“既然小侯爷不肯,那算啦,我自己去吧。” · 京都城的确有一处鬼市,里边幽暗阴冷得很,各个摊位以街墙两旁一字摆开,偶尔见摊位上悬挂一盏忽明忽暗的小煤油灯,用来照物。 据说只要往鬼市里头随便铺一张旧席,就可以坐地买卖。不过鬼市里有两条不成文的规矩便是,不管做何买卖,买主只可看货不可问货出处;再者只可拿灯火照货物,不可照人。 阮淮跟着顾予棠过来时,鬼市才刚刚开张没多久,但已经有不少人来往了。 因为是在鬼市里,多的是鱼目混珠的人,阮淮没敢直呼“小侯爷”暴露顾予棠的身份,而是相当厚脸皮地唤了他,“小叔。” 顾予棠走了两步才冷不丁反应过来她在叫自己,他回头,但周遭黑灯瞎火的,看不太清阮淮的模样,他只能微微皱起眉道:“谁准你乱叫的?” “反正很快就是一家人了。”阮淮无视他的愠怒,挨他近一些了,慢吞吞地说:“我在荆州时曾听养母提起过,说有很多家道中落的权贵中人,急需银两,但白日里头又不好意思出去买卖,便会跑到这鬼市来变卖财物。” 但顾予棠充耳不闻似的,轻淡地道:“你在荆州这些年别的没学会,倒是尽往这些不干不净的事情上凑。” 他说话之时的语气平静又透着冷意,能够感觉得出他有多不喜阮淮。 阮淮听完这话后,抬起头看他,轻轻张了张口,有些话想要说,但过了一会她又收回目光,慢慢垂下头去,尽管夜里风寒,但阮淮的声音淡静轻软:“我也想好好读书习字,但我是私生女的身份,养母带我回那个家也只是为了她自己能在荆州立足,并顾不上我。” 阮淮牵强地冲他笑,“我这般市井无知,让小叔见笑了。” 顾予棠低头看了看她,薄唇微微在动,但最终什么也没有说。 不过阮淮并未放在心上,她很快在一处小摊前停下了脚步。 小摊上什么都有摆放,有形形色色的香料香包,还有面料上等的旧衣,或长或短的兵器,翡翠古玩等等。 而摊主则盘腿靠在木柱前,黑糁糁的并看不清人脸,腰侧垂着褡裢,手持一杆木烟,在煤灯底下吞云吐雾。 看有人过来,摊主稍稍拿开烟杆,咳了一声,用他粗厚的老烟嗓问道:“二位想买点什么?” 阮淮蹲了下来,挑了一对耳坠,指腹所触是莲花图纹,轻晃一下还会有很轻微的滴答声,是流苏珠碰撞了一起。 阮淮在耳廓比划了一下,回头问顾予棠,“小叔,好看吗?” 顾予棠脸庞冷硬,没搭理她。 但阮淮仍不沮丧,又问了摊主价钱,随后仰起小脸去看顾予棠,“能不能再借我点银钱啊小叔?” 顾予棠:“……” 阮淮仗着天黑无视他此刻的目光如何,拿过钱囊后取了点碎银,给摊主付钱之际,将衣襟中的信条藏于手背之下,混着碎银一并递给了摊主。 黑暗中,摊主的目光在阮淮身上停留了一瞬。 但阮淮付完钱后,直接起身离开。 之后阮淮又拿着顾予棠的钱买了好些玩意,期间比较稀罕的是,她还看到了一个连席子都没摆,直接提着笼子卖活猫的人,那人听声音跟阮淮差不多大,瘫坐在地上一边撸猫毛一边哭着叫卖:“稀有灵猫一只,贱卖贱卖。” 阮淮好奇得很,本想凑过去看个究竟,但顾予棠的手伸过来拦住了她,她听到顾予棠沉冷道:“该回去了。” 见状,阮淮只好作罢,刚要开口答应之时,一股呛鼻浓烈的香粉味扑面而来,驴叫声接踵而至,阮淮循声回过头,透过明明晃晃的一盏纸灯笼看到—— 一个穿着松松垮垮颇不体态的男子悠哉悠哉地骑着驴过来,怀里揣着一壶酒,有一口没一口地饮着。那香粉味儿,正是从男子身上扑来的。 阮淮本要往旁靠,但刚迈了腿,那骑驴的男子忽然仰脖往她这边嗅了嗅,伸手一把抓住了阮淮的手腕,眯起醉醺醺的双眸,模糊不清地看了看她,随即笑道:“这不,淘到一个美人儿了。” 男子冲身后的随从喊,“尔披,快过来给钱!” 尔披“哎!”了一声,拿着银两跑过来,笑眯眯问阮淮怎么卖。 阮淮好生劝:“实在不好意思,我已经被这位爷买下了。” 顾予棠没有说话,双眼黑沉地盯着阮淮。在想阮淮是不是故意的。 - (我回来啦,希望你们在,希望你们可以喜欢新书。) 第10章 阮淮,你是在报复本王吗? - 我怀了暴君的崽 - 木头兮 但骑驴的男子踹了尔披一脚,尔披只得再次笑眯眯地看向阮淮的主:“这位爷多少钱买的,我们主子双倍奉上。” 黑暗中,顾小侯爷幽寒的声音缓缓而起:“四皇子,请松手。” 骑驴的男子听到这道声音,笑容戛然而止,他一把夺过身后人的灯笼,本想拿来照人脸,但想起了什么,又随手扔了回去,握着阮淮的手,勾了勾唇问道:“我若不松呢?” “好的。”顾小侯爷话音刚落,刺耳的驴叫声猝然响起,四皇子被驴摔了个四脚朝天,逮着随从哀呼不止。 阮淮站在顾予棠身侧,略微吃惊地看着滚在地上挣扎的黑乎乎的一团。大概没想到这位少年军侯表面看着沉稳,做起事来如此暴躁利落。 只是,四皇子气急败坏之下竟当众大吼大叫:“顾予棠,你敢从鬼市买女人,回头你看本王怎么参你的本!” 鬼市里什么人都有,一听到这话,大多停下动作纷纷朝他们这边看了过来。 但顾小侯爷只是淡淡嘲讽地“哦”了一声,拉上阮淮走了。 隔着单薄的衣衫,阮淮能感觉到他修长手腕上的血管隐约浮现,颇有力量,并且体温很热,是轻易就能将她推开的。 但他这次没有。 从鬼市出来以后,顾予棠的心情并不见好。 并且他第一时间松开了阮淮的手。顾予棠身直腿长,走得很快,不一会就又把阮淮落在了后头。 但阮淮还是厚着脸皮追了上去。 阮淮看着他宽阔挺直的肩颈,以及他冷静英俊的侧容,犹豫着说:“方才,谢谢小侯爷出手相救。” 顾予棠的眼里酝酿着清清晰晰的讥讽,声线薄淡:“阮淮,你是在报复本王之前警告你不要毁兄长名声一事吗?” 阮淮眼睛很漂亮,看着他,好小声地答:“怎么可能啊……” 然而翌日一早,整个京都皆知,功名赫赫的少年军侯顾予棠昨夜偷偷摸摸跑到鬼市来买漂亮美人了,并且顾小侯爷还为了那个漂亮美人和一位皇子大打出手。 “父皇,顾予棠如此目无尊卑,以下犯上,实在狂妄,还请父皇替儿臣作主!” 皇宫正和殿内,四皇子李郗指着顾予棠怒道。 皇帝陛下正靠在座榻前潦草地审阅了几眼手里的奏本,又抬眼往座底下瞅了瞅,只见李郗衣着懒散,德行体态偏差。而他口中的顾予棠,着军戎,身形修直立于偌大的殿前,面对李郗的暴跳如雷,目光淡和,丝毫不为所动。 “你身为一个皇子,跑到鬼市荒唐胡闹也就罢了,还当街抢人,如今更是要朕替你作主,你倒说说这是什么道理?”皇帝音色愈发犀利迫人,说罢将奏本随手搁置桌案边。 李郗被皇帝这么一顿斥喝,顿时哑口无言,但又颇是不忿地瞪着顾予棠,不肯就这么轻易作罢的意思。 “行了,没事少来打搅朕,赶紧给朕滚出去。”皇帝一脸不耐地撑着额,捻了捻眉心。 - (大家点点收藏投投票叭~ 第11章 能让你顾小侯爷这么一块榆木动了芳心? - 我怀了暴君的崽 - 木头兮 守在身侧的大内总管蒋公公察言观色,伏低着身板走下台阶,不动声色地请四皇子离开。 见状,李郗只得悻悻地跪了安退下。 等李郗走了,皇帝方才慢条斯理地翻开了桌案上堆了一沓的奏折,一边翻阅一边随口道:“先前朕也不是没让礼部给你挑选过人,但你都没瞧上,朕还以为你顾予棠当真没那份心思。” 皇帝说着,抬起视线:“说说看,是什么样的美人,能让你顾小侯爷这么一块榆木动了芳心?” 听到皇帝说到“美人”二字时,顾予棠不由想到阮淮那一双浅栗色的眼睛,漂亮得轻易让人浮想联翩的庸俗。 顾予棠似乎对自己脑中浮现她的容颜颇感不悦,皱了皱眉,回答:“回陛下,不过一面之缘,谈不上芳心。” 但皇帝却是意味深长地笑了笑,显然是把他口中的“一面之缘”当成“一夜风流”来听了。 “罢了。”皇帝合上手里的折子,换了个话题,“过阵子平国使者要来了,回去好好准备一下冬猎,到时候朕就指望着你和韩郡王争脸呢。” 顾予棠淡声应下,这才告退。 彼时,顾府内。 罪魁祸首阮淮称酒醒后头痛欲裂,一早窝在屋里头喝着汤药,并没有和往常一样到前厅用膳。 只是顾予棠和四皇子昨晚在鬼市起了争执一事闹得满城皆知,尤其是上早朝的时候四皇子还当着满朝文武的面弹劾了顾予棠,以至于退了早朝后皇帝把这两人单独留了下来,文武百官们对此议论纷纷,但顾瑀风却没有心思掺和进去,他甚至连翰林院也没去,便心事重重地回了趟顾府。 顾瑀风从底下人口中得知,阮淮一早起来后便头痛欲裂,喝了药后觉得屋里闷得慌,便到书阁去了。 顾瑀风听着这话,又去了书阁,推开门。 窗台案边,半敞的窗外有趟着积雪的海棠树,顺着风簌簌摇动,空气亦显得清冷幽静。 阮淮正坐在榻背上,披着一袭雪白的短毛软袄,低垂着好看的肩颈,细白的手里捧着一卷靛蓝纸皮的兵书,指尖弯曲,划弄着页角,在慢吞吞地翻着看。 听到脚步声,阮淮抬了下头。 她看起来精神真的不太好,眉眼软绵绵的,有点困倦地勉强抬了眼皮,看着他走来。 “淮儿还是不舒服吗?”顾瑀风在坐榻边停下脚步,低头看着她关怀问道。 阮淮说话还是不够大声,摇头说:“喝了药好些了。” “是我不够体贴,忘了淮儿不能沾酒。”顾瑀风愧疚地说完,跟阮淮提起一早朝堂里闹得沸沸扬扬的事情,然后毫无过渡地切入正题,一瞬不瞬地盯着阮淮问:“淮儿,昨夜是你跟予棠去了鬼市吗?” 阮淮坦诚率性地直接问道:“不可以去鬼市吗?” 她问这句话的时候,声音听起来很平和,就好像真的只是在认真问他问题。 因而顾瑀风略皱着眉,过了好一会才收敛好情绪,没有直接回答“可不可以”,而是温言道:“以后还是不要去了。” 第12章 顾大人好在乎你啊。 - 我怀了暴君的崽 - 木头兮 闻言,阮淮眨了眨很翘的睫毛,说好。 但顾瑀风的眼眸下垂,视线慢慢移落在她手里的兵书,不免多瞅了两眼,随后想起来,那是顾予棠小时候看过的书,不知怎地落在了他的书阁里,现在还这么巧被阮淮给翻了出来。 “淮儿喜欢看书吗?”顾瑀风重新抬眸问。 听到这话,阮淮似乎有少许的窘迫,她合上了书卷,局促地放回桌案上,犹豫了一小会才说:“看不太懂,只是,随便看一看。” 顾瑀风点点头,那时并没有把阮淮这话放在心上,只是心系一事:“中旬很快就到了,淮儿……到时别忘了。” 阮淮没什么温度地回答:“我知道。” 不过顾瑀风还是很担心顾予棠会在皇帝陛下那边胡说,因此又特意去了一趟军营等着,待到顾予棠出宫归来后,听了顾予棠的阐述,顾瑀风心里才总算稍稍安定了下来。 让阮淮觉得古怪的是,两日后,顾瑀风忽然回来问她,想不想念书习字。 “让淮儿总这样待在府里是我想得不够周全,若是淮儿愿意,我可以送淮儿到霖和书院,权当过去交点朋友也是好的。”顾瑀风说。 阮淮微微诧异地看着他,似乎很难想这是顾瑀风会对她说的话。 她问:“瑀风哥不怕我到时候又跑吗?” 闻言,顾瑀风面庞形容有细微变化,温润的眼底很沉很暗,像是翻搅着软烂的泥潭,但却一如既往地温柔告知:“霖和书院有几位太师和我关系颇好,到时我会让他们好好照看淮儿的。” 阮淮眼睛眨得很慢,哦了一声。 顾瑀风挑选了一个较为晴朗的日子,带着阮淮去霖和书院报到了。 因为有顾瑀风这层关系在,阮淮连测试考核都不用,直接走后门被塞进了一个班院里。 之后顾瑀风又再三打点上下,忙前忙后,以至于不出一日,书院里不少人都知道了新来的阮淮是翰林院顾大人的未婚妻一事。 待到晌午后,翰林院那边的下属过来催办了,顾瑀风才终于舍得从书院离开,并且走之前还告诉阮淮,说等她下学了他会让府里人来接她。 “我叫宁辛辛。”课间,她隔壁桌的同窗忽然扭头过来,一双眼睛透亮,主动跟她打招呼。 阮淮愣了一下,回道:“我叫阮淮。” 宁辛辛点点头,一脸羡慕地看着阮淮说:“顾大人好在乎你啊。” 阮淮眉眼携着浅笑,说是。 同窗本还要再同她说什么,但下一刻班院外传来了嘈杂声响,宁辛辛捂着嘴低呼:“不好,四皇子来了。” 宁辛辛说,这位四皇子亦是霖和书院的学子,不过跟寻常学子不同的是,四皇子只不过是为了应付皇帝陛下才在书院挂的名,一个月都不见得过来几次。一般只有被皇帝陛下训诫了才会不得不来书院混个一日两日。 四皇子带着几个人大摇大摆进了班院,一边骂书院的某位太傅:“苏幕遮这个神经病,竟敢训本王,真以为本王想上他的课了,本王这就荒唐给他看。” 第13章 不是你要给顾予棠一个小教训吗? - 我怀了暴君的崽 - 木头兮 李郗说着,踹了下坐在最前头的座位,叫坐在那的学子滚开。 赶走了人,李郗刚要往那一坐,忽然余光瞥见了谁,身形顿了一顿,眯起眸,径自朝后头的座位走去,按住了座位上人儿正在翻着书卷的小手,深深地一笑:“是你吧。” 阮淮抬起眼,她的眼睛实在干净,映着窗外的落雪,有很淡很淡的水光,偎了一点点温凉。 “殿下在说什么?”阮淮目光坦然。 李郗冷笑了一声,“本王在说什么,你一会就知道了。” 说罢,李郗拉上阮淮的手,他力气很大,轻易把阮淮拽出了班院。 有些学子不忿想要上前,但皆被李郗身边的那几个侍卫给拦下了。宁辛辛眼看着阮淮被拉走,着急忙慌地赶紧跑去书阁找苏太傅了。 另一边,李郗将阮淮一路拖到了书院相对僻静的后山花林。 “松手。”阮淮终于平平静静开口。 “哦。”李郗闻言,乖乖松开她的手,立马收起恃才那副轻浮又吊儿郎当的欠揍样,在原地站直了看她。 大概是皮肤天生细薄,手腕才被抓了这么一会,便红得异常厉害。阮淮不太舒服地揉了揉手,恬淡地讲话:“谁让你状告到御前的。” “不是你要给顾予棠一个小教训吗?”李郗瞪着她问。 阮淮袖下手,抬起眸平直地看他:“所以陛下是教训了谁?” “……”李郗张了张口,哑口无言。 但过了少顷,他又拧起眉看着阮淮,庄重地说道:“阮淮,你没有心。” “我一收到陈老的信条就马不停蹄赶过去了你还想怎样嘛?为此本王平白挨了那小军侯一顿毒打不说,还被父皇一顿训诫,你讲不讲理的还怪我。” 阮淮点头,“你自己犯蠢多此一举我还要夸你好棒的。” 可能是受着风寒的缘故,阮淮感觉嗓子眼有点不适,她略微偏开头轻咳了一声,从衣兜里摸出来一颗桔子糖,剥开糖纸,微微低头喂进了嘴里。 直到嘴里有点甜味儿了,阮淮才觉得稍稍好受了一些。 “又犯病了?”李郗瞅了她一眼,见她还随身揣着糖,不由轻轻皱了皱眉,颇不是滋味。 阮淮声音还是轻,挺随意地“啊”了一声,没多作解释,直接转开了话题:“李郗,再帮我个忙吧。” 正说着,石阶那边有人找了过来。 “回头我让人给你送信,先回去吧。” “哦。”李郗不情不愿地答应了,眼看着人快找过来了,便再次抓起了阮淮的手,恢复回原先轻快恶劣的口气:“走走走,这儿冷死了。” 回去后,苏太傅刚好到了班院。 苏幕遮仔细询问过阮淮,确定阮淮没有受欺负,方才面色稍霁,随即转移了目标,不顾李郗的皇子身份,把李郗叫出了班院。 李郗作为一个皇子,自然不干,于是又跟这位苏太傅唇枪舌战了几个回合,最后猝不及防被苏幕遮拿出戒尺一顿狂抽,终于败下阵来骂骂咧咧地哭嚷着落荒而逃。 - (两更,想要票票! 第14章 淮儿……淮儿你快帮我。 - 我怀了暴君的崽 - 木头兮 · 中旬很快到来,听书院里的人说起,冬猎将至,四皇子听说陛下请了他对头顾小军侯还有韩郡王撑场,四皇子不服气,也想到陛下跟前施展身手表现一二,于是特意向陛下请了旨,义正辞严表示他作为霖和书院的学子之一,也想为冬猎尽一份心意。 于是最后圣旨下来,陛下给霖和书院交了个差事,让霖和书院挑选几个骑术甚精的学子,届时参加冬猎,与平国过来的小皇子切磋一番。 这几个学子当中,自然是要包含四皇子在内的,尽管四皇子擅长的是骑驴。 而剩下的人选则在各个班院挑选。到了苏太傅的班院这儿,则更为简单了,苏太傅心知肚明旨意表面上是要霖和书院选出几个过去参加冬猎,但实际上不过都是给那位玩世不恭的四皇子当陪跑的,自然也就没有怎么上心。 苏太傅直截了当问班院里的学子,谁擅长骑术的,举个手。 但霖和书院毕竟是习文的,会骑术的并不多,只星零两三个举了手,还有些犹豫。 苏幕遮往台底下漫不经心扫了一眼,因为阮淮长得实在瞩目,他一眼便看到了阮淮,她举了手,并且目光淡然坚定。 苏幕遮唤了她。 阮淮遂站了起来。 “会骑术?” 阮淮微微颔首说是。 苏幕遮不免多看了阮淮几眼,毕竟阮淮瞧着娇娇软软的,并且还是翰林院那位顾大人捧在心尖上的未婚妻,给人的印象便是那种养在深闺中的小人儿。但她这次举了手。 苏幕遮让举手的几个人下课后到书院林道集合,通过一场简单的骑马比试,最后是阮淮和另外两个其他班院的学生获得了参加冬猎的资格。 今日顾府的人很早便过来接阮淮了,像是出了什么急事,在还未下学前便让苏太傅通融放人先走。 等到上了马车,阮淮才想起来,是月中到了。 她的视线慢慢落向车窗外,纷纷扬扬的细雪飘散着,不远处有巡逻的禁卫军从长林路过,看他们步伐整齐疾快,往长乐宫的方向赶去。 阮淮沉默地摸了颗糖出来,想剥开吃,但指尖攥着糖纸划弄了一小圈,又藏了回去。 她被带回顾瑀风的内院时,屋里边传来了震耳欲聋的摔响声。 几个婢女惨白着脸被赶了出来。 阮淮静了少顷,推开门,走了进去,她大致扫了一眼地上的狼藉,小心踏过,进了里屋。 平日里体面儒雅的顾瑀风,这会儿衣衫不整,只堪堪披着未系带的松垮长衫,面色阴戾地撕着桌案上的几卷书。 阮淮定定地看着他,轻声开口:“我回来了。” 顾瑀风闻声猛地一回头,在看到阮淮的出现后,阴晴不定的瞳眸骤然一缩,抓起搁置在桌案的匕首,冲上前狠狠用力抓起阮淮细白的手,极度不平稳地喘息着上下看她,“淮儿……淮儿你快帮我。” 阮淮皱着眉说:“你先松手。” 顾瑀风一双眼眸仿佛覆在阴翳底下,隐约有一层暗淡的青色忽现,好半晌他才终于舍得稍稍放开了阮淮,但双眼仍然死死地盯着阮淮。生怕阮淮从眼前逃离。 但阮淮这次并没有像小时候那样惶恐怯怕他毒性发作的可怖模样,她甚至只是像在对待一件再寻常不过的事情,平静地接过他攥在手里的匕首,当着顾瑀风的面,割开手心,血很快流下来。 阮淮静静地看着手心的血沿着指尖淌进杯盏里,直至杯子满了,阮淮方才收回手,用手帕勉强按住了血,往手背上捆了个结。 顾瑀风喝下血水没多久,神智终于慢慢恢复回来。 第15章 予棠,你在看什么? - 我怀了暴君的崽 - 木头兮 “淮儿……你还好吗?”顾瑀风低头看到阮淮手上的血迹斑斑,愧疚地轻唤。 阮淮说没事。 也许是因为替他放了血的缘故,也或许是因为顾予棠到时也会在,阮淮之后再跟顾瑀风说起书院派她和几位学子参加冬猎一事,顾瑀风并未怎么犹豫便答应了她。 · 冬猎那日,天朗气清,就是风略微大作。 林宫内外重重禁军把守,而随同陛下猎行的不止有几位皇子,还有一品军侯王顾予棠和韩郡王,从林宫再到汉山,一路浩浩荡荡跟了四千铁骑。 平国的小皇子没见过这般仗势,骑着马听北昭的几位大人讲了一路,越听越虚,加上之后亲眼见识了那小军侯以及韩郡王那几个下属精湛过人的骑射,越是觉着平国借着访国的名义来刺探北昭军情简直是个笑话。 现如今的北昭兵力强盛,又有如此出色的少年军侯统帅,平国根本动不了北昭一根手指头。 皇帝看到平国小皇子气势渐没,心里颇为满意,但表面上又佯作不悦地训斥了顾予棠和韩池,说他们拿军中高手吓唬人。 为彰显公平,皇帝让蒋公公去霖和书院找几位懂得骑术的学子过来。 没过多久,四皇子便带着人来了。 平国小皇子听过北昭这位四皇子的名声,加上看到四皇子带过来的人里边居然还有一名娇小美人儿,自然有了信心。 而这也是时隔半月以来,顾予棠第一次见到阮淮。 大概是阮淮生得过份瞩目的缘故,顾予棠一眼便看到了她。 赛马准备处,阮淮换上了纯白的骑服,袖口处的绑带将手腕束缚得更为纤细,骑服外系着轻薄的披风,衬得她整个人愈显单薄削瘦。她规规矩矩骑在白的骏马上,几近要与身后的雪天融为一体。 只是她看起来精神并不好,像是生了病,小脸呈着淡淡冷冷的不太健康的白。执着手缰的手指细瘦而直,是很漂亮的比例形状,但看着很软,没什么力气地抓着。 顾予棠很快别开头,侧脸轮廓透着冷削,气息都裹着寒风般的阴冷。 他并未想到阮淮会骑术,并且,她会不知死活的与李郗一同前来。 开始赛马后,平国小皇子和四皇子一马当先冲了出去。 剩下几个学子,由于有收到书院的陪跑命令,纯粹当是过来玩的,则都慢慢悠悠跟在了两位皇子后头。 最后,两位皇子几乎是同时冲了回来,四皇子堪堪险胜来到终点,后头的其余人也陆陆续续跟了回来。除了阮淮。 皇帝大笑,当即邀请平国小皇子等人前往林宫用宴。 “予棠,你在看什么?”韩池并未注意霖和书院那几个学子,自然不知道阮淮也有到来,只是见人都陆续出发前往林宫了,而顾予棠还在原地盯着李郗和平国小皇子赛马的路线方向,不由多问了一句。 顾予棠敛眸回神,道:“没什么,你先过去吧。” 韩池点点头,怕皇帝等急了,便先行过去林宫了。 顾予棠淡漠地望向山林深处,握着缰绳的修长手指微挑,略有张拢,但最终还是沉下眸,迎着风雪驾马朝那个方向寻去。 - (哼,臭弟弟鱼塘干嘛总是盯着阮阮看! 第16章 阮淮比想象中的要烫 - 我怀了暴君的崽 - 木头兮 虽是寒冬时节,但汉山这一带属于皇家领域,林木野畜向来被人看养得极好,这也是皇帝常年会到这儿来猎行的原因之一。 只是原本晴朗的天,变幻得很快,云罅间透不出光,曲绕山林后的天边转眼愈发暗沉地伏了下来。 好在顾予棠对这一片地带还算熟悉,因此并未费什么周折,便在半山腰设立的小石亭处看到了阮淮骑的那匹白马。 但马上并没有人。 马蹄慢悠悠踱步来到石亭前停下,顾予棠的视线也慢慢地落在坐在亭外石阶上的人儿身上。 石阶边沿沾了不少积雪枝叶,阮淮连亭内都没进去,只蹲坐在外头,还戴上了披风兜帽。只是不知为何,戴得有些歪歪斜斜,一声不响地垂着脑袋,任由兜帽细绒毛领漏飞出来,看不清楚她的脸。 但她抵在膝腿间的袖口隐约翻出来一截类似纱布的东西,手指纤细且泛着红,有些用力地掐按着自己。 阮淮看起来异于平常的安静,连他何时靠近了都未曾发觉。 “你在此处作甚?”顾予棠终于开口。 阮淮听到了声音,迟钝地抬头,看到了几尺之外马背上脸庞冷峻的人。 她反应了一小会才叫他,“小侯爷。” 顾予棠一声不作地等她答话。 “我有点跑不动,歇一会再回去。” 但顾予棠告知:“此处常有虎豹出没。” 意思是让她现在就回去。 但阮淮听不懂人话似的,微微偏头咳了声,说:“我稍后就回去。” 不知是周遭的雪太白了,还是阮淮的脸色过白,阮淮的嘴唇看着比平时还要显得润红。 并且顾予棠知道,碰着也会很软。 顾予棠盯着看了一眼,随即回神,皱紧了眉,声线骤然压得极其冰冷,说了一声“随你”,执起缰绳。 只是他刚要骑马离开,身后传来隐隐压低的咳嗽声。 顾予棠皱着眉顿了一顿,最后还是下了马。 冷着脸来到阮淮跟前。 他黑沉的军靴踩在雪地上颇有厚重感,阮淮看到他的靠近,愣了一下,轻轻抬头,帽子更歪了,随时要掉下来。 顾予棠这才发现,阮淮束着的鬓发有些散乱,细软的发撩乱着眉眼。并且,她的右脚也在微微颤抖。 过了少顷,顾予棠才问:“从马背上摔下来了?” 阮淮的表情看起来很呆,像是不知作何反应,就只是轻轻点了头。 顾予棠低头看着人好一会,没带什么情绪地出声:“能站得起来吗?” 阮淮说能吧,然后试着站起来。 但下一刻气息间裹挟着疼痛难忍,倒抽了下气,垂着的眼睫微微地抖动。 险些要跪倒下去,好在顾予棠及时托住了她。 那一瞬,周遭除了刺耳呼啸的风雪声,还能听清彼此间的呼吸。 只是顾予棠的呼吸均匀绵长,不比阮淮那么狼狈。 顾予棠扶着阮淮单薄的身背,还发现了一个事。 阮淮的体温比想象中的要烫,要热。 大概是真的不舒服了,阮淮浑身都变得很软,没有骨头一样。 - (周一了记得投票票留言哦!=3= 第17章 小侯爷,我能在你这睡一会吗? - 我怀了暴君的崽 - 木头兮 · 由于汉山离军营距离最近,顾予棠让人到林宫说了一声,他则带着阮淮回了趟军营,让军医能够第一时间赶来。 军医的诊断是,阮淮发了高热,并且足踝外侧有些轻微骨裂。需得调养个把月,等骨痂慢慢长好了才能完全痊愈恢复过来。 顾予棠听到这话,不免看了一眼坐在榻上的阮淮。 眼神里就好像是在质问阮淮,骑个马都能摔骨裂,霖和书院那边是怎么选了她过来的。 但阮淮低头打了个喷嚏,并没有和他对视上。 等阮淮包扎好伤口,顾予棠才让军医退了出去。 他转身回来时,看到阮淮手里捧着汤药的碗,不太开心地喝着。她手指很白,让人想到那种质地干净漂亮的羊脂玉瓷,修剪得干干净净的指甲很短,并且透着明显的粉红光泽。 阮淮喝了好几口,又很无聊地看了几眼他的营帐摆设。 “手上的伤怎么回事?”顾予棠的视线从她手上落到脸颊上,盯住她颜色浅淡的双眸。 阮淮闻言下意识低头看了一眼自己捧着碗的左手,才发现手上的纱布不知不觉松散开了。 阮淮怔了怔答:“不小心,划伤。” “是刀伤。”顾予棠语气冷淡,仍是一瞬不瞬地盯着她看。 阮淮眨了眨眸,把剩下的汤药努力喝完,艰难地咽了下喉咙,顺着他的意思轻轻点头说:“嗯不小心被刀子划伤了。” 顾予棠一言不发地看着她良久,但最终又什么都没有问,只是敛回眸淡道:“我让人去通知哥过来接你。” 顾予棠说罢,转身即走。 “我已经没事了,瑀风哥这两日在翰林院挺忙的,就不打搅他了吧,晚点我自己回去就好。”阮淮讲话轻轻软软的,没什么精神的懒散样子。 她说着,打了个哈欠,可能是喝了药的缘故,眼皮变得很沉很重,有很想要嗜睡的欲望。 于是顾予棠皱着眉回身过去,便看到阮淮犯困地眨着眼,声音携了生着病的软哑,有点可怜巴巴地问:“小侯爷,我能在你这睡一会吗?” 阮淮看着他,有些流动的眸光。 顾予棠只和她对视了一眼,拧起眉,一言不发地转身就走。 出了营帐后,冷风裹挟着雪迎面狠灌过来,他连着下颔的弧度线条冷峻,不自在地绷紧着,并且侵染着隐隐约约的红,只是转瞬便被风吹散了。 训练场那边的骑兵正在演练阵型,传过来挺大声的,顾予棠回头往身后的营帐看了看,忽然对守在营帐外的守卫放低了声量下令:“让松权那边练兵的动静小点。” 由于皇帝陛下还在林宫那边用宴,顾予棠并不能走开太久,因此随后又回到了林宫参加宴席。 只是他本以为阮淮在他营帐里歇息一会便得回顾府去,为此他走之前也交代了下属松权,让松权备好马车,准备等阮淮醒了再送她回府。 但事实上却是,他从林宫忙完回到军营后,问了营帐外的守卫,却得知阮淮还未曾醒过来。 第18章 阮淮身上是不是抹了什么香粉 - 我怀了暴君的崽 - 木头兮 彼时外头的天已经暗了下来。 顾予棠进了营帐,点亮桌案上的灯盏。 格调军事化的营帐一下子被拢进暗柔的光雾里,并且很怪异地泛着格格不入的淡香。 尽管那香味淡得几乎没有,但顾予棠还是嗅到了。 顾予棠皱着眉,不由得怀疑,阮淮身上是不是抹了什么香粉,才会这样香。 为了证实这一可能,顾予棠来到榻前。 阮淮的确还在睡,并且睡得很沉,她睡姿看起来并不怎么体态,好好的一床毯子,被她卷成一团蜷缩地抱着。 也不知睡枕过硬还是阮淮过于细皮嫩肉,她的半边小脸被压出了睡痕,软软垂着的睫毛看着好长,嘴唇也很红,有一点点微微往上翘的弧度,显得那一颗唇珠很漂亮。 被他搁落在榻边案几的灯盏,晕开了浅淡的光,那光雾像是一条会淌的水流明明晃晃地照在阮淮细白的脖子上,渡开一层柔美的微茫。 而他闻到的淡香,的确是从阮淮身上传来的。 许是被营帐里突然亮起来的灯盏晃着不太舒服,阮淮轻蹙着眉和眼,昏昏沉沉地从梦中醒过来。 眼皮还是重,阮淮慢吞吞睁开了眼,比较费劲地从榻上坐了起来。 因为体温仍是不正常地发着烫,阮淮感觉十分不舒服,她坐着发了会呆,等视线逐渐清晰了,她才眨了眨眼睛。 然后方才注意到,顾予棠人不知何时回来的,背对着床棱这边的方向,端正地坐于桌案前批阅文书,并看不出情绪的样子。 似乎是听到了床榻这边翻身的细微动静,顾予棠侧头看了过来。 和阮淮刚睡醒过来还有点呆傻的眼神撞在一起。 但顾予棠很快收起目光,搁下文书起身。 “我好像睡过头了。”阮淮不知是在对他说还是跟自己说,讲话的声音略带着生病的气息,听着很轻很乖,像个在自我反省的孩子。 顾予棠过了片刻才说:“很晚了,我让人送你回去。” 阮淮点头,乖乖说“好”。 然后又低头揉了揉眼睛,一副没太睡醒的样子,很随便地讲了一句,“好饿啊。” 静默了一瞬,顾予棠态度冷淡地问:“要不要喝水?” 闻言,阮淮好像在笑,眼角都弯弯的,抬头无奈地看他,说:“是饿了又不是渴了。” 阮淮的眼睛很大,看着人笑的时候,更显得漂亮。 顾予棠不为所动地盯着她少时,终于轻微地动了动薄唇,打算要说什么之时,营帐外的松权禀报,说是顾瑀风有急事要找他。 阮淮慢慢地坐直了,看了看顾予棠,欲言又止,犹豫地问:“是瑀风哥来找我吗?” 但顾予棠只是淡淡说了声“是吧”,便转身出去了。 “淮儿在你这里吗?”军帐外,顾瑀风几乎是一路披着风霜赶过来,他温润的面容难得一见的露出慌乱,一见到顾予棠出来,便担忧地开口问道。 顾予棠看着兄长,过了一会才说话:“在。” 他把阮淮在汉山摔下马受伤一事如实告知,顾瑀风听了以后更是神色一紧,接着说:“快带我去见淮儿。” 但顾予棠并未马上带他去见人,而是顿了顿,提起一事:“阮淮的左手有刀伤,看伤痕是前几日才发生的,哥知道这事吗?” 顾瑀风略微怔了一下,说,“是吗?你先带我看看她。” 顾予棠看了看他,但最终是没再多问什么,领着人过去了。 - 【白天还有更新 第19章 大义灭亲将他告发 - 我怀了暴君的崽 - 木头兮 顾予棠带顾瑀风到了他的营帐前,不过他自己并未进去,只叫了下属带人进去,而他自己在外头等着。 入了夜后,雪越下越大,营帐外的高架火堆被风一顿狠灌狂舞,噼里啪啦爆出流火般星点。 顾予棠沉默地盯着黑夜中的缭乱星火,没过多久,营帐里头便走出来了人。 是顾瑀风搀扶着阮淮走出来。 “予棠,若没什么事的话,我先带淮儿回去了。”顾瑀风在他面前停了一下脚步,跟他说了一声。 顾予棠点了头,目送兄长带阮淮离开,很快收回目光,沉着面色走回仍弥漫着浅淡余香的营帐。 另一边,出了军营后,顾瑀风把人抱上了马车,随即启程回府。 阮淮不怎么舒服地低头咳了一会,把窗门小心打开了一点缝隙。 从军营离开的山路并不算平,马车一路上摇晃得很厉害,阮淮头晕目眩的,小脸很白很白,几度有想要吐的冲动。 但顾瑀风并没有注意,他只是透过窗缝看到军营那边的火光越来越远了,方才低声开口:“淮儿,东西……你找到了吗?” 阮淮表情淡淡地“嗯”了一声,把从顾予棠营帐里取出的信件交于顾瑀风。 等顾瑀风阅览信件的空隙,阮淮又把车窗打开了一些,任由刺骨寒风灌进来,周身淡去顾瑀风身上令她不适的气息,方才觉得呼吸稍稍顺畅了些许。 马车檐角边上挂着灯笼,被风一吹,光影明明晃晃打落在沿途的枝桠冰挂上,缀落出朦胧叠影的星点,好像眨一下眼睫毛就会跟着闪闪发光。 阮淮趴在窗边看了一会山里头的夜景,不一会便听到身后传来顾瑀风的声音,“顾予棠当真和平国这位小皇子私下来往,并且他们还约了两日后在汉山密会。” 阮淮并没有回头,尖俏的下巴轻轻压了压手背,点头状,一副没怎么用心在听的样子,漫不经心地问:“瑀风哥打算怎么做?” 顾瑀风收起信件,温淡地笑道:“如实禀报陛下。陛下那么信任顾予棠,若是知道他做了和叛臣奕王一样的事情,绝不会轻饶于他。而我到时候大义灭亲将他告发,陛下也不会因此降罪于顾家。” 明明是临近腊月的大雪天,车窗外风声劲疾,簌簌大作,但顾瑀风在说这样一番话时,语调如沐春风般不合时宜的诡谲。 阮淮花费了一小会的工夫,才收回被冻得泛红的手指,转身回去,附和着道:“瑀风哥说得对。” 顾瑀风微微笑了笑,这才想起了什么,关怀地看着阮淮问:“淮儿脚踝摔骨裂了,要不这段时间你还是别去书院了,好好留在府里休养吧?” 阮淮摇头,“不用了,我还是照常去书院吧。” “行,我会让府里人按时去接你,淮儿自己在书院里记得小心些。” 回到顾府后,顾二老一看阮淮受了伤,连不迭又让府里的人去请了大夫过来,听大夫亲口落实了阮淮的伤势,才算稍稍松了口气。 第20章 你要找顾瑀风算账才是。 - 我怀了暴君的崽 - 木头兮 翌日,阮淮服过退热的汤药后,便去书院了。 不过阮淮仍然不怎么舒服,一整天下来,人还是头重脚轻,迷迷糊糊得很。苏太傅在班院里讲的文卷,她也没怎么听进去。 好不容易捱到了下学,阮淮心不在焉地陪同窗宁辛辛讲了会话,慢吞吞收好书卷纸笔,这才跟宁辛辛告了别,拎着书袋往班院外走了。 “阮淮!” “你给我站住!” 阮淮拄着拐杖,在班院外的曲廊慢慢地踱了会步,隐约是听到了身后有人在叫她。 阮淮回过头,看到了一个穿着华裳的女子目的明确地冲她而来,在她面前停下,狠狠地瞪了瞪她道:“你就是阮淮!” 阮淮看着面前眼神愠怒的女子,比较慢地点了一下头。 “既然你已经走了那么多年,为什么还要回来,你一回来顾家就认定了你是未来长媳,那我算是什么!”女子越说越恼火,浑然不知自己声量过大。 也正因此引得廊道上路过的其他学子陆陆续续投来诧异好奇的目光。 阮淮被她嚷嚷得有些头痛,但还是顺着她的话点了点头,声音淡静好听地问:“我也很想知道,姑娘的身份。” 女子酝酿得好好的情绪被她平白一打岔,更是怫然作色:“我叫向星月,是礼部尚书之女,在你回来之前,顾家原本打算选我做瑀风哥哥的未婚妻的!” 阮淮一副恍然的样子,点了点头:“谢谢向小姐告知身份。” “不客……重点不是这个!”差点又要被她温柔娇软的面目带偏了的向星月很快回神,恼怒道,“我现在要你立刻马上给我个交代。” 要怪就怪顾家隐瞒得太好了,阮淮都回京半个多月了,京都里居然一点风声也没有,还是昨日冬猎,城内长公主那边也在长乐宫举办了宴席,请了城里不少身份尊贵的郡主、官家小姐等一聚,她方才得知顾瑀风找回了他过去的那个童养媳,并且已经开始在筹谋婚事了。 向星月哪里还忍得了,这不,打听好阮淮的去向后,便来霖和书院堵她来了。 但阮淮只是奇怪地认真问:“什么交代?” “什么交代……你,你抢走了我的人,你还有脸问?” 阮淮站的这个角度正好对着风口,她微微偏开头咳了一声,泛着红的嘴唇带出绵绵热气,讲话的语调仍是轻细:“向小姐,你和顾瑀风有婚约在身吗?” 向星月瞪了瞪眼睛说:“还未来得及订下婚约你便回来了!” “那顾瑀风可曾许诺过向小姐什么?” 向星月张了张口,突然理直气壮不起来了。 而阮淮依然双眸文静地看着她,“还有就是,若是真的有什么问题,向小姐也应该是找顾瑀风,而非找我。” 向星月被说得一愣一愣的,但是阮淮讲话语速缓慢好听,清风徐徐般犹在耳边,她又莫名凶不起来,就只好皱着眉干巴巴地问:“为什么不能找你?” “因为倘若顾瑀风真的脚踏两条船,我也是受害者的,你要找顾瑀风算账才是。” 向星月彻底怔住了。 她似乎是没想到阮淮会这么直白地挑明了话,并且……她还觉得阮淮这话说得很在理。 只是在她呆杵着讲不出话来时,阮淮已经道了别转身离开。 向星月看到阮淮手里拎着的书袋不小心掉出来一封信笺,她赶忙捡起来,抬头刚要喊阮淮,但眼睛不小心扫见了信笺上的几个字眼。 向星月看到了什么,脸上顿时勃然变色,嫌恶地瞪着阮淮离开的身影,气得攥着信笺的手指都抖了。 第21章 没事的,我不怕疼。 - 我怀了暴君的崽 - 木头兮 · “属下派人过去查过了,接待平国皇子的府邸外今儿一早的确停了一辆马车,并且平国皇子上了马车后便往汉山的方向去了。” 第二日,翰林院内阁。 下属借着述职的时辰,将打探到的消息如实禀报顾瑀风。 顾瑀风慢条斯理地戴上官帽,抵着鬓角,调整好位置,一边说:“很好,去准备一下,半个时辰后进宫面圣。” “是。” · 向府外,向星月早早雇了辆马车,攒着满腔怒意往汉山去了。 原本昨日与阮淮对峙过后,向星月对阮淮开始没那么大敌意了,甚至还觉得阮淮为人的确讨喜。 直到她捡到了阮淮丢的那封信笺。 她方才知道,原来那都是阮淮所伪装出来的假象。 阮淮就是个不知检点、伤风败俗的贱坯子! 她今日就要亲自去揭发阮淮,好让瑀风哥哥知道阮淮的真面目! 一路上,向星月愈想愈亢奋,目光如炬,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要去办替天行道之大事。 · 霖和书院。 课间,宁辛辛正拉着阮淮一块偷看话本,并且时不时探讨一下剧情。两人正看得起劲的时候,班院外传来叫喊——“阮淮,有人找你!” 阮淮表情一愣,对宁辛辛说:“我先出去看看。” 宁辛辛只好合上书,小声催她:“尽量快一点回来啊。” 阮淮无奈点了头,起身拄着拐杖走出了班院。 那个人一路把阮淮带出了书院,请她上停在书院外的那一辆马车。 阮淮犹豫着说:“我一会还要上课。” 那人道:“我家小姐只讲几句话就好。” 过了好一会,阮淮终于还是上了马车。 与此同时,马车慢悠悠地从书院行驶离开。 马车上,坐着的并不是哪位小姐,而是陈老。他面色凝重地看了看阮淮,不死心地问:“你确定要这么做?” 阮淮点头。 见状,陈老也只得拧紧眉,把手里的箱子打开。 箱子里装的并不是什么好东西,而是各种各样的一些小刑具,和几盒用来乔装打扮的粉黛。 阮淮并不着急,她先往脸上画了伤痕妆,又扯乱了发髻,之后往小箱子里随手挑了一个拶指夹住五指,把拶子线拿给陈老,要陈老帮忙。 陈老一脸抗拒:“……使不得。” “不稍微使点手段别人怎么会信我被用私刑了啊。”阮淮无奈地劝说陈老,“没事的,我不怕疼。” 陈老勉为其难地接住了拶子线,心疼地看了看她,低声叹气:“你又……何必呢。” 阮淮对陈老乖巧一笑,唇角弯了弯,随后等陈老收紧了拶子线,五指一瞬间陷入要被绞断的剧痛,阮淮生硬地别开头,嘴唇抿得很用力,一声不吭看向紧闭的车窗。 · 另一边,向星月到了汉山后,按着信封里的地点上山了。 到了林宫围猎外,向星月远远地望去,果不其然见那一处亭楼底下停了马。 但待她激动地仰头一看,人却傻眼了。 因为她看到,那亭楼上坐着的人是顾予棠和另一位她所不认识的男子。 第22章 阮淮和自己的未来小叔私通 - 我怀了暴君的崽 - 木头兮 向星月犹疑困惑地眨了眨眼睛,来回看了几遍,确定她没有看错人。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那封信笺里说的不是顾予棠秘密邀约阮淮到汉山亭楼幽会吗? 她本是抱着“阮淮和自己的未来小叔私通”这等违背闺闱的秽乱之事前来揭发阮淮的,准备到时撞破以后拉着阮淮去见顾瑀风,可现在来的人却并不是阮淮。 向星月心情复杂地躲在树后,只是此处风大,倒是隐隐约约听到了几句。 亭楼上的人在讲着她不大听得懂的事情,向星月听了一会觉得枯燥乏味,想先走了。 但就在她起身要走之际,林宫外不知何时涌现了禁军,呈围剿势将亭楼包围。 大内总管蒋公公的尖嗓糅杂着凄烈寒风,突兀地响起——“陛下有令,请平国南小皇子和顾小军侯进宫。” 向星月一瞬间吓得缩回树下,躲好了,一点也不敢露出头脚。 她屏住呼吸,直至听到亭楼的人下来,没过多久,禁军也浩浩荡荡离去。 向星月终于稍稍鼓起勇气探出头,一看人都走了,着实吓坏了,也赶紧下山逃回府去。 · “顾大人,照你的意思,顾予棠是背着朕与南小皇子谈了些什么,是吗?” 政和殿上,顾予棠和南小皇子站于一边,而另一边站着的,则是弹劾方——顾予棠的兄长,顾瑀风。 顾瑀风并未直面回答皇帝的问题,只是形容沉痛道:“是微臣这个当兄长的管教不严,没有教好予棠,才让予棠做了这等通国恶事。微臣虽百般痛心,却也知自己身为北昭臣子,无论如何都不得徇私舞弊,哪怕这个人是微臣的弟弟。” 然而,皇帝陛下自始至终都姿态散漫地靠在宝座前,翻着手里握的国文契书,听了顾瑀风心痛万分的一番话,总算抬眼看了看他,须臾又皱着眉看向顾予棠:“顾予棠,你有什么想说的?” 从来到政和殿上的那一刻起,顾予棠便一直站在那没动过,神色亦是很平很淡,几乎是没有半点起伏的。 等到皇帝发问,他才终于隔着不怎么远的距离,挺平静地看了一眼顾瑀风。 顾瑀风被他看着,表面仍是惋惜痛悔之态,但下意识地屏了一下气息。 但就在顾予棠要开口时,殿外来报—— “陛下,礼部尚书求见!” 皇帝皱了皱眉,颇是不悦地道:“他来捣什么乱,不见。” “陛下,礼部尚书说要弹劾顾老侯爷仗着权势地位,不分青红皂白抓了他的女儿向千金!” “……什么?我爹向来为人稳重,不可能会做出这样的事来。”顾瑀风不明白此时怎么父亲和礼部尚书也掺和进来了,搅乱他的节奏,但毕竟涉及顾家,他不得不先搁下顾予棠的事情,出声维护道。 但皇帝面对顾家接二连三的繁琐事件,显然愈发不高兴了,因此对于顾瑀风的话他也只是冷哼了一声,冷冰冰地唤人进来。 大殿的门一开,礼部尚书便哭着跪倒在大殿前,“陛下,陛下,求您为老臣作主啊!” 第23章 阮淮,你未婚妻? - 我怀了暴君的崽 - 木头兮 皇帝往榻背一靠,捻了捻眉心,敷衍且没什么感情地快声问:“有什么事向尚书先说说看。” 礼部尚书这才说了起来,说是他闺女向星月今日出城玩了会一回府,便被顾府那边派人来抓了,那顾府仗势欺人,非说向星月把他们顾家的未来儿媳阮淮从书院绑架掳走,并且还对阮淮用了私刑。顾老侯爷不知如何就认定了是向星月下的手,二话不说就把向星月带走了。 皇帝颇为费劲地听完了礼部尚书的话,点了点头转而问顾瑀风:“阮淮,你未婚妻?至于向星月,先前好像当着太后的面说过,对你有意?” 顾瑀风怔了怔答:“……是。” 顾瑀风有些没反应过来,显然并没有想到事情会突然演变成这样的走向。 皇帝冷冷地看了看顾瑀风,对蒋公公下令:“叫顾老家伙把那两个丫头都带过来。” 数刻钟后,顾侯扶着伤痕累累的阮淮以及跟在身后的向星月进了大殿。 顾予棠转头一眼便看到了被父亲搀扶着的阮淮,她几近披散着发,露出半张冷白的小脸,眉眼处有几处红得刺眼的血痕,唇角微微泛着青紫的肿,很困难地张抿。 她的两只小手拢在月白色的学子服衣袖底下,抖颤得厉害,明显被用刑具伤过,指尖关节夹痕怵目惊心。 顾予棠盯着阮淮,一瞬不瞬地看她进了殿,向皇帝参拜行礼时,阮淮的声音听起来没有像之前赖在他的榻上要睡觉那样懒散绵软,而是沙哑的,没什么生气的样子。 “都起来吧。”皇帝看到好好一个姑娘被折腾成这样,大概也是于心不忍,便让人起来了。 “阮淮,是你指认向星月绑架你并且对你用了私刑,是吗?”皇帝直截了当地对阮淮审问。 阮淮垂着眼,答:“是。” “你有什么证据吗?”皇帝接着问。 “一则,昨日向小姐怒气冲冲跑来书院找我,此事书院不少学子有撞见,陛下可派人去查;二则,今日一早,有人来班院找我出去,同窗宁辛辛可为我作证,我出去以后,那人说他家小姐要与我讲几句话,便把我带上马车离开了书院,之后……我便被蒙了脸……”阮淮说到这里,眼眸慢慢变得很红,缓了缓气息,轻声讲,“此事亦可找书院外的守卫问证。” 顾瑀风拧着眉听阮淮讲,他是不怎么高兴阮淮在这个节骨眼上节外生枝,并且还闹到陛下这儿来的,但听阮淮字句有理,便只得顺水推舟跪下来,恳切道:“陛下,此事淮儿实在无辜,还请陛下明鉴。” 只是未等皇帝发声,一直一声不吭的向星月忽然指着阮淮大声道:“她说谎!我今日从头到尾都没有去过霖和书院!” “哦?向星月,你可也有证据证明,你今日没去过霖和书院?”皇帝接过蒋公公递过来的茶盏,慢悠悠地茗了口茶。 “我……”向星月慌乱地转了转眼珠子,忽然冷不丁想起了什么,转头看向顾予棠的方向,心一下子定了下来:“有,顾小侯爷就是我的证人。” 第24章 我有话跟嫂子说。 - 我怀了暴君的崽 - 木头兮 向星月说着,顾不得看那位小侯爷是什么表情,直接对皇帝再次下跪道:“陛下,星月今日出城去了汉山游玩,一不小心撞见了顾小侯爷与南小皇子在林宫外的亭楼聊天,之后蒋公公带了禁军过来带走人后,星月怕节外生枝,并不敢露面,怎知一回府便被顾家的人抓了起来。” 皇帝坐直了身躯,慢慢眯起眸,准确地抓住了向星月话里行间的关键词,问道:“你说你见到了顾小侯爷和南小皇子会面,你听到他们聊了什么吗?” 闻言,向星月微微愣了一愣,有点不知所措地茫然道:“听不太清,只大概听到什么南疆、交还之类的话。” 听到这里,皇帝终于笑了出声。 而殿上的人,大多人都跟着茫然,不太清楚皇帝在笑什么。 但顾瑀风却在向星月话音刚落的瞬间,脸色骤然变白。 顾瑀风几近跌跪在冰冷的大殿上,双手双脚皆是冰凉至极,如坠冰窟。 皇帝随手将那份国文契书往向星月脚底一丢,笑着问道:“他们说的可是这事?” 向星月呆怔着拿起皇帝丢过来的契书,大致看了一眼,轻轻点头答:“回陛下,正是此事。” 那亦是平国向北昭求和的诚意,平国决定将数十年前从北昭夺走的南疆国土归还于北昭。 而此事,正是皇帝亲手交给了顾予棠去与南小皇子交接的。 皇帝的声音也在倏然间寒冷下来:“顾瑀风,向星月对你有意,应当不会无缘无故扯这样的谎害你吧?更何况,她若是没有亲耳听到,又怎知这等军机秘密?” 向星月再次呆住。完全不明白她说的话怎么就害了顾瑀风了…… 顾瑀风只静了一会,深深地吸一口气,重新跪直了身板愧道:“臣听信下属谗言,误会予棠,险些酿成大错,实在罪不可恕!” 皇帝冷笑道:“顾大人身为翰林院要臣,如此轻易听信谗言,只怕是要枉费朕过去以往对你的一番栽培。” 这下轮到顾老侯懵了,“瑀风你在说什么?你误会予棠什么了?” 但皇帝摆了摆手,一副不太耐烦的口气:“行了,剩下的事你们自个出宫理论清楚去,再不济找大理寺去,朕是没那个闲心听你们再扯个没完没了,除了顾瑀风,都给朕退下。” 皇帝让人给南小皇子好一番赔礼道歉,才将人送出宫。而顾瑀风,则被皇帝陛下罚跪在大殿外,等候裁决。 礼部尚书大概也没想到原本只是为了自家女儿抱不平,会稀里糊涂卷进另一桩大事中,一时也不敢再多问什么,出了宫后,见向星月还想找阮淮问责,斥喝着不给她瞎闹的机会,直接领着女儿回府了。 另一边,顾候心事重重出了宫后,到底还是按耐不住问道,“予棠,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爹,你先回府。”阮淮就站在面前,顾予棠盯着阮淮弧度很优雅漂亮的颈间痣,过了少时,逆着光线,看向阮淮那双映着雪光的眼睛,说,“我有话跟嫂子说。” 第25章 抹唇 - 我怀了暴君的崽 - 木头兮 阮淮发现自己还有兴致分辨,顾候离开的那辆马车,是比礼部尚书坐的马车要来得奢华的。 只是她站了一会,便觉得有些不太站得住脚。 执着拐杖的手指须得很用力地抓住了,才能勉强支撑住。 她收回视线的时候,冷不丁撞进了顾予棠的视线范围。 但事实上顾予棠的眼神并没有露出什么攻击性,他就只是很平和地看着她。 此时,绵绵的飞雪像是一汪飘渺星河,倾压着长长的黛瓦宫墙,显得整个宫道无比洁白浪漫。 而他们就停伫在这宫庭外,隔着白泠泠的雪,四目胶着。 不过并没有过多久,顾予棠毫无预兆地朝她迈了步,他腿很长很直,须臾在她身前停住了。离她很近,几乎是挨着的。 顾予棠披着黑色戎袍,肩线宽阔挺劲,脊背端正而直,他比她高了不少,但看着她的时候,并未因此伏低身姿,就只是淡淡地低了眉。 可能是被他的气场压制着,阮淮的脑子一时转得很慢,她有在想,顾予棠单独留她是因为什么,想了一些顾予棠会跟她说的话。 然后在还未来得及捋清楚的时候,顾予棠伸出了手。 几乎是没有任何征兆的,顾予棠修长的手指,轻轻按在了她的唇角边上。 阮淮的唇很软,也很凉。 而顾予棠的指腹是温热的,略带着常年征伐的薄茧,按压着她的唇角,微微用力地一抹,擦拭掉了她唇边的伤痕妆粉。 “本王以前在战场上,也常有需要用到乔装打扮的时候。”阮淮的唇被他擦得有些红,他垂眼看了看,并没有带什么感情,就只是平铺直叙地讲了这样一句话。 阮淮能清楚感觉到他指腹上的茧,擦过唇。 并且他低眉看着她讲话的语调,平静得过分。 半点可以参考的情绪都没有。 阮淮过了好一会才抬起薄薄的眼皮,老老实实承认:“我的确是,用了点小伎俩。” 顾予棠冷冷地收回了手指。 阮淮勉强摊开一只小手给他瞧,一副好可怜的样子,“但是我的手……” “伪装得不错。”顾予棠打量了一眼她手上的夹痕,语气冷酷地下定论。 闻言,阮淮愣了一愣,被擦抹得有些狼狈的嘴唇,不太好受地用力抿了两次。然后把小手收了回去。 “你取走信件的那日,本王便猜到了今日会发生的事情。”顾予棠忽然再次凝眸看向她,“但是本王本以为你是为顾瑀风做事。” “阮淮,你为何要帮本王?”顾予棠接着轻声问。 阮淮眨了眨眼睛,听不太懂话的表情:“我帮小侯爷了吗?” “向星月并没有绑架你,你无缘无故也不会扮这样的妆容污蔑向星月,本王不知你用了什么手段让向星月跑来汉山,但你最终为的,不就是想用她来佐证本王清白,让顾瑀风计划落空吗?” 阮淮在看着顾予棠讲话,眼睛乌亮,是很乖巧,很纯情的样子。 顾予棠沉沉地盯着她,又再次重复那个问题:“为何帮本王?” - (该死的我被鱼塘的抹唇杀撩到了怎么办!记得记得投票!! 第26章 就抱我上个马,又不会怎样的。 - 我怀了暴君的崽 - 木头兮 “小侯爷真想知道?” 顾予棠形容冷漠,并没有半点要跟她玩情趣的意思。 阮淮眼巴巴等了他一会,见这块榆木还是无动于衷,她轻吸了下鼻子,单薄的肩颈缩了缩,不怎么好受地小声抱怨:“脚好痛啊。” 阮淮手本来就疼,快要抓不住拐杖,抬头求救,“可以扶我一下吗小侯爷?” 顾予棠看到阮淮的手指在抖,夹痕很明显,但不知是不是被冻着了,手指骨节都是红的,还有些肿。 顾予棠皱了皱眉,伸手去扶她。 “小侯爷是骑马来的吗?”阮淮被风刮得皮肤生疼,不大舒服地吸了吸鼻子,问。 顾予棠冷淡地“嗯”了一声。 “可不可以送我回去啊?” 阮淮见他没有马上说话,又小心翼翼地解释,“本来是要跟伯父一起回去的,是小侯爷自己留了我说话,小侯爷总不能把我扔在这不管了吧。” 顾予棠挺平静地垂目看她:“阮淮,不要转移话题。” 见状,阮淮只得无聊地叹息,唇间带出一小团绵绵热气,轻轻说:“现在我不太方便讲的。” “何时方便?” “等过两日我手上的伤养好回书院了,小侯爷再来找我吧。”阮淮说。 那时顾予棠只当阮淮说的是她手心的刀伤,并没有往别处想。 他扶着阮淮来到他的马鞍前,阮淮试了一下,好沮丧地讲:“我上不去。” 顾予棠冷着脸看了看她,死板地说:“本王去雇一辆马车。” 说完转身要走。 阮淮的手轻轻拉了一下他的衣角,不小心碰到他的手背。 顾予棠被她冰冰凉凉的手指一碰,面色一紧,拧着眉转头回去。 阮淮唇角很可爱地翘着,像是在笑,梨涡忽隐忽现地浮现:“就抱我上个马,又不会怎样的。” 顾予棠是知道她在使激将的,但还是沉着脸夺走她手里的拐杖,微微俯首抱她起来。 将阮淮抱起来的时候,顾予棠并不肯直视怀里人儿的眼睛,他别开了眼,单薄的唇抿住,侧容线条愈显冷峻。 但阮淮被他抱上马鞍时,离他很近,她的气息软热,似有似无贴了一下他的颈脖。 顾予棠很快驾马离开,任凭肆虐的狂风拍过脸庞,企图抹去脖子上浮现的红晕。 所幸在路上阮淮没有再对他胡来。 回到顾府后,顾予棠脸上仍然没有任何表情,抱了阮淮下马,把拐杖还给她。 这时府里侍奉阮淮的婢女也及时出来了,要扶阮淮回院里养着。 顾予棠站在原地,看到阮淮被带回院之前,忽然侧身回了下头,看向他的目光略微带有一些隐忍的委屈,但她唇边又偎了一抹淡淡的笑,晃了晃受伤的小手给他看,好像是在告诉顾予棠,她的手真的被用了刑。 但是她又什么都没说,转身回院去了。 就好像长得好好的小花骨朵,无缘无故被人折坏了一小瓣,无辜又委屈。 又好像是万年冰川无缘无故生了道裂痕,等顾予棠低头的时候,才发现冰川在不知不觉间融化淌成水滴,裹挟着苦寒,渗透心脏的某一处方位,并且顺势牵扯住要害处,让他几乎因为阮淮这样一个眼神而产生了生理钝痛。 第27章 予棠,你别生你哥的气 - 我怀了暴君的崽 - 木头兮 顾候和顾夫人还在庭堂焦急地等着,眼看顾予棠从靠壁嵌着鹅卵石的回廊走来,顾夫人头一个按耐不住上前去。 “予棠,你哥还没回来吗?”顾夫人抓住了顾予棠的手,惶惶不安地问道。 顾予棠沉静地看着面前的母亲,有想了一些什么,但那些于父母亲而言,应当是无关紧要的。 顾候轻咳了一声,方才让顾夫人稍稍清醒了点,表情略有收敛,担心地看着顾予棠说:“予棠你还好吗?你爹说,你今日在宫黎险些被人冤枉通敌叛国。吓死娘亲了。” 顾予棠静了静道:“孩儿无事。” 顾夫人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背,“无事便好。也怪你哥识人不清,误信了手底下的人,等他回来了,娘一定好好训斥他。” “予棠,此事是你哥做得不对,但你们毕竟是兄弟,可不能因为此事心生芥蒂,免得将来歹人抓着这把柄趁虚而入。”顾候紧跟着附声劝道。 这时候顾予棠又有些不解,顾二老先前得知阮淮被找回来,把阮淮当成亲生女儿般养在顾府里悉心照料,连出个府邸都要再三找人跟着,生怕阮淮再出个意外。 但今日阮淮如此伤痕累累回到了府里,顾二老连一句都未曾过问,只担心他那位毫发无损的兄长在宫里会不会被陛下责罚过重。 顾予棠淡然抬眼,墨黑的眸里并没有任何情绪波动,他只是缓淡道:“兄长今日所作所为,很难让人不会心生芥蒂。” “予棠,他是你哥……”顾夫人紧紧抓住他的手,眼眶含着泪望住他,生怕他因此找顾瑀风的麻烦。 毕竟顾瑀风虽为顾家长子,但权势地位,一样都比不过顾予棠的。 顾予棠若真想要动自己的兄长,自是再轻而易举不过的事情。 顾予棠平静地盯着此时声泪俱下为顾瑀风求情的母亲,但一个字也听不进去。 他很慢地拧起眉,侧身往庭堂外的某个方向看了一会,眉头愈发蹙得发紧。 “予棠,你别生你哥的气,你……”顾夫人还要再说什么,但顾予棠终于推掉她的手,沉下声道,“军营里还有事,孩儿先回去了。” 顾予棠说罢,当真没有再停留片刻,冷漠地转身走了。 · 另一边,顾瑀风从宫里出来时,宫墙外的天已经彻底暗沉的了下来。 夜里的雪簌簌而下,风也狂舞。 顾瑀风在政和殿外跪了整整三个时辰,期间陆陆续续的有朝臣来面圣皇帝陛下,将他的狼狈一览无余。 只怕今夜过后,顾瑀风这三个字,更要被踩在那位小军侯的脚底下。 “大人,雪太大了,您上马车吧。”随从好不容易等到顾瑀风出来,连不迭担心地跟了过去说。 但顾瑀风并不着急,他步伐缓慢,幽幽然地走在宫道上,迎面而来的是刺骨风寒,而他眼神温凉,并不被影响到分毫,只是张唇轻声地吩咐了一句:“去查一查,今日阮淮是被谁给绑架了。” 第28章 淮儿一定很疼吧? - 我怀了暴君的崽 - 木头兮 回到顾府时,夜渐渐深了。 尽管知道顾二老有话要问他,但顾瑀风什么也没多说,只是一副疲态地向父母亲道了安,便回到了院里。 他推开了阮淮的门。 阮淮换了棉绸的寝衣,披着质地软软的水色披风,小脸趴在桌上,似乎是在这等他等睡着了。 顾瑀风来到桌前,拿起桌上的灯盏,目光平缓地下垂,晃照在阮淮的脸上,近在咫尺打量她脸上的伤痕。 但阮淮明显受不住这样近距离的强光照射,眉眼一下子蹙起,迷迷糊糊间下意识抬起手背遮挡了一下眼睛。 然后那只手被顾瑀风抓住了。 缓缓地用力,捏紧她的小手。 顾瑀风很清楚看到,阮淮受了刑的小手一时疼得没什么骨头地蜷缩颤抖起来。 阮淮被疼醒了,睁开大大的眼睛。 “淮儿一定很疼吧?” 顾瑀风把她的手放下,手背却又轻轻按在她后颈处,柔声安抚她,“你放心,我一定会查出绑架你的真凶,替你出气的。” 房门并没有被关上,外头的风肆无忌惮灌进来。 吹打在阮淮很白的小脸上,冰冰凉凉的。 阮淮很费劲地收回了小手,气息因为疼痛难忍而略显不平。 但她还是努力出声讲话:“谢谢瑀风哥。” 顾瑀风手上力道缓缓加重,却又很温柔地说:“没事。” · 顾予棠比较不懂变通,他记着阮淮说的是过两日去书院找她,于是两日后,他当真提前处理好军中事务,骑着他那匹平日里不轻易带出来的战马白首,到了霖和书院。 但白首向来所到之处皆是血雨腥风的厮杀,几乎未曾来到过这样干净的地儿来,猩红的血眸无处安放,一时稍显“水土不服”的不自在,白首雄健的身姿在书院外趔趄不前,仿佛身处的并不是它能够待的魔窟之地。 直至被顾予棠一个眼神压迫,方才被迫臣服地垂下脑袋,安生地停住了马蹄。 顾予棠下马,身形修挺立于骏马前,等着书院下学。 顾予棠大概是掐着时辰过来的,因此等了半个时辰不到,霖和书院便下学了。 他看着书院里的学子陆陆续续出来,但始终没有见到阮淮的身影。 一直到最后,书院里的人差不多都走光了,也没有见阮淮出来。 顾予棠向书院的守卫表明了身份,进了书院特意找人问了,方才知道,阮淮今日并没有到书院来。 是伤还没好吗? 顾予棠皱了皱眉,上了马,下意识往顾府的方向走,但到了半路,顾予棠又勒住了手缰,神色定了定,稍稍清醒了些,复而沉着脸掉头回了军营。 翌日,顾予棠又再次来到书院,但这回却从书院里的学子口中得知,阮淮请了病假,最近几日都不会来书院了。 顾予棠这次什么也没想,直接回顾府去了。 只是他这次回得毫无征兆,并且还是骑着战马白首回来的,着实是把府里的人给惊着了。 管家一看到小军侯爷的战马,以为府里是要出什么大事,便着急忙慌地去禀报顾夫人了。 - (嚯,鱼塘来见软软还要耍帅骑着宝马来! 第29章 小侯爷小侯爷,我要旷课了 - 我怀了暴君的崽 - 木头兮 这会儿正是进膳的时辰,顾夫人一听顾予棠回来,便让底下人提前摆上了午膳。 “你这孩子,回来也不说一声,娘亲都没好好准备。”顾夫人等顾予棠坐下来了,亲自替他盛了汤,嗔笑道。 顾予棠说:“回城办了点事,顺道回来看看娘亲。” 顾予棠知道,往往这个时辰,父亲应当是在殿局里忙着,顾瑀风亦在翰林院里。 但他还是明知故问来了一句,“家中就娘亲在吗?” 顾夫人听到这话,叹了声气说:“你爹他们都还没到回府的时辰,至于你嫂嫂,前两日小淮回来以后,便又染上了风寒。你哥……”提到顾瑀风,顾夫人下意识看了一眼桌对面的顾予棠,见他神色如常,方才接着说,“你哥看小淮实在不舒服,也舍不得她出来吹风。等会我再让底下人准备些药膳送过去。” 顾予棠低头喝了两口汤,没有再说什么。 顾夫人原本以为顾予棠当真是有事才回来的,但一直到用膳结束,顾予棠不但没有提及什么,还说走就走了。 顾夫人有点茫然地看着顾予棠骑上战马离开。 难道真是她多想了? 顾予棠没再往霖和书院那边跑,回到军营里照常做事。 近日城西那边送过来了一批新兵,需要加以编制,顾予棠挺看重这批人的,毕竟这是城西的骑都尉再三挑选过来的精湛骑兵,他须得好好运用,让这批骑兵快速融入阵营里。 顾予棠心思放于此事,无暇去想其他的,直到两三日后,松权带着一封信笺进了他的营帐。 那信笺纸张和平日用到的那种单调冷淡的信纸不同,信笺封皮呈淡雅的蓝白,有着织染质感纹理,还以海棠花烫金点缀。一看便是小姑娘家才会用的。 因此松权拿着信封进来的时候,冲他不怀好意地挪揄:“爷,先前京都里传闻的那事儿,该不会是真的吧?” 顾予棠自然听得出来,松权说的是前阵子京都谣传顾予棠大半夜跑去鬼市买女人的那事。 但他从桌案抬起头,看了松权一眼。 松权顿时不敢再胡说八道,放下那封信笺,忍着笑出去了。 顾予棠表情平平地拆开信笺,纸张泛着很淡很淡的檀木香,是好闻的。 信纸用水蓝色条纹墨韵隔开行列,而笔墨书香的行间又映着很工整洁雅,秩序感十足的字。 只是这样规矩好看的字迹,里边的内容却不怎么规矩。 -小侯爷小侯爷,我今日要旷课了,您有没有空过来书院接我啊? -阮小淮写 落款处还潦草几笔画了一个很可爱的笑眼弯弯的自画像。 顾予棠平日里并不是一个过于严谨的人,但他此时对着这封不规矩的信重复读了好几遍,最后盯着那个笑眯眯的自画像,愈发地皱紧了眉头。 似乎是很不喜阮淮这般既无礼又放肆的德行。 于是他合上了信,将其随手放回叠放着的那一沓文书边上,沉下面色,继续批阅政务。 第30章 小侯爷,好冷好冷啊。 - 我怀了暴君的崽 - 木头兮 但这样坚持了半个时辰不到,顾予棠的目光再次落在了被他搁在一旁的信笺上,停了一瞬。 顾予棠皱了皱眉头,随即放下手头的文书,起身要往外走,但很快想到了什么,又折了回去,把信笺藏进桌案夹层最底下放好,方才走了出去。 顾予棠想着阮淮的脚伤应该还没好全,故而难得没有骑马,而是坐着马车去霖和书院了。 去的时候,顾予棠并没有想到阮淮会在书院外头的不远处等他。 大概快要抵达时,顾予棠推开车窗往外看了一眼。 阮淮穿着很单薄的学子服,不怎么得体地蹲坐在一层石阶上,天很冷,她背着书袋,肩颈缩得厉害,微微低着头,两只被冻红的小手放在唇边不停搓着。 或是在那蹲坐了太久,阮淮腿都麻了,一时又站不起来,衣摆底下露出圆圆的小白靴头,一下一下地轻轻点着地面。 顾予棠隔着一小段距离,看着她这样无聊的一举一动,不曾出声。 阮淮很快感觉到自己被人注视着,她抬起头,一眼就看到了不远处马车上开了车窗的顾予棠,眼睛睁得大大的,很亮地仰视他。 然后,她半跳半走地下了台阶,兼着风和雪,走向顾予棠的方向。 “小侯爷,好冷好冷啊。”阮淮上了马车,坐在顾予棠的坐榻对面,把书袋拿下来放在腿边,又颇不体态地把袖口拉到了手背上,捂着手跟他说。 顾予棠看着她在马车上动来动去,不作声。 阮淮才意识过来什么,把小手压回书袋底下,稍稍端正一下坐姿,吸了吸鼻子,低声告知:“我跟苏太傅说我还是不舒服,就又请了假,也不算是真的旷课。” “你想做什么?”顾予棠的声音是有少年气在的,但因为声线天生低沉,平常听着颇是沉稳,不过此时他说话的语调压得很低,听着有明显的少年气息缓缓起伏。 阮淮好像有一点紧张,眼睫毛眨动的频率比往常快了些许。 她看起来还是有些犹豫的,像是要带顾予棠去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神神秘秘的模样,过了好一会才鼓起勇气靠近过去。 阮淮微微仰着张小脸,眼瞳洇着被寒霜侵染过后的水气,瞧着水澈澈的发光,她极其小声地对顾予棠说:“我想去看河狸。” 顾予棠如同被一只不知人间险恶的小猫按着胸口抓挠了一顿随后摇摇尾巴溜开。 顾予棠沉默着缓了缓呼吸,冷冰冰道:“阮淮,你很清楚本王为何过来。” “我打听过了,这两日东河那边雾茫茫的,一到夜里,河狸成群结队游过东河对岸,说是特别美。我听书院里的人说的,可是我到现在还没去看过这样的景象呢。” 阮淮把一件很无聊的事情说得活灵活现,好像京都城内日复一日了无生趣的景象从她口中说出,有哪里变得不一样了。 并且她说的时候,习惯把唇角微微往上带。很漂亮的。 是阮淮会觉得比较开心的表现。 顾予棠看着她那一抹浅淡的嘴角弧度,这次是忘了说话。 第30章 阮淮你的招数还能再低劣一点吗? - 我怀了暴君的崽 - 木头兮 阮淮等了好一会都没等到回应,又小心翼翼凑过去一些,但被顾予棠看了一眼,又只得缩回去坐好。 阮淮可怜巴巴地小声说:“去看看吧。” 顾予棠看到阮淮的小手抓扯着书袋带子,不安分地动来动去,他忽然叫了她名字,“阮淮,”他看了看她,说:“你可以找顾瑀风带你去。” 他说完这句形同拒绝的话,却再次盯住了阮淮的眼睛。 但阮淮只是愣了一愣,几近是幽微难言的,过了少顷,阮淮方才对他谨慎一笑:“说得也是。那我下去了。” 阮淮说完,拿起书袋要下车。 顾予棠的声音再次冷不丁响起:“阮淮你的招数还能再低劣一点吗?” 阮淮身形顿了一下,想说这回不是激将法,但是想了想又坐回去,细细弯弯的眉毛不怎么平地皱起,板着小脸问:“那小侯爷肯不肯带我去嘛?” 京都城内能去游玩的好景致不计其数,但阮淮偏偏选了人迹罕至的东河。 城内有几条颇负盛名的河渠,分别是凌子河、清河、向西河。其中尤为盛名的便是凌子河,因为当朝太子的洛宫便建造于凌子河之上。 而阮淮口中的东河不过只是凌子河分岔而下的一条无关紧要的小河流罢了。 他们抵达东河时,日光逐渐被蛰伏在河流尽头的天边吞噬,天愈发冷了下来。 临了下马车前,阮淮多嘴问了顾予棠一句:“小侯爷,您会划船吗?” 顾予棠心头浮上不好的念头。 然后他听到阮淮接着说,“我们去划船吧。” 阮淮说的时候,目光雀雀的跃动。 顾予棠想了一下那样无聊愚蠢的画面,毫不留情拒绝了她。 但阮淮听了他的话丝毫不受影响,说,“那我自己去。” 于是下了马车后,顾予棠看到阮淮到河岸租船去了。 不过东河这边实在没什么人,阮淮看到岸边只停了一只小船,并且船夫说有事要过去凌子河那边,至少要一个时辰左右才回得来。 顾予棠以为阮淮总该沮丧了,但阮淮算了算,回头不死心跟顾予棠讲:“等到入夜船夫就会回来了。” 顾予棠看了看她,动了一下薄唇:“哦。” 河岸边有一块长长的岩石,阮淮蹲坐下来,还很好意地替顾予棠留了位置,擦了擦石头,“小侯爷坐吧。” 顾予棠垂下眼,又看了她半晌,才说:“不用。” 顾予棠站在河岸树下,阮淮蹲坐在树下石台,等着寒冬黑夜的到来。很快,初上树梢的月渐渐拉长了那一长一短的身影。 白泠泠的雾霭像是蒸发的仙雾,慢腾腾地蔓延了整个东河。 而原本静谧的东河流水声逐渐有了异响。 阮淮发现了冒出水面上的一小团黑黑的脑袋,一起一伏的小脑袋先后露了出来,沿着东河的下游方向。 “是河狸。”阮淮像是发现了什么稀罕物,低声说着,按耐不住站了起来,但一下子没站稳,身形摇晃着下意识伸手抓了一下顾予棠的衣衫。 第31章 眼下可是阮小夫了? - 我怀了暴君的崽 - 木头兮 顾予棠侧头看她,颇是不悦地皱了下眉。 阮淮这才稍稍安分站好了,眼睛一眨不眨望着淌河的小河狸,生怕惊吓到它们,故而压低着声量,好奇地问:“小侯爷,这些河狸怎么都叼着树枝石头呀。” 顾予棠仍旧皱着眉,用难以形容的眼神扫了她一眼,就好像在说她嚷嚷来看河狸半天,结果连关于河狸的这点常识都不懂。 阮淮是觉得有点不太服气的,但顶嘴的时候却怂怂的,没什么底气地小声讲:“想要来看河狸又不一定要什么都知道。” 顾予棠低眉看到,阮淮的唇有些无措地来回抿了一两次,本就细嫩,一抿更红了。 然后他收回视线,缓淡道:“河狸有在水中垒坝的本事,它们会叼取可用之物垒成堤坝,预防受到外界侵袭。” “原来是这样啊。” 阮淮几乎是屏着呼吸,专注地看着河里的小河狸一小只一小只趟过去,她还颇有兴致地掰着手指头数了起来。 顾予棠觉得阮淮很无聊。 因为这实在没有什么可看的。 …… 大约快一个时辰后,船夫终于回来了。 顾予棠听到阮淮对船夫老伯说“他们已经等了一个时辰”的时候,眉头一瞬间拧紧。 似乎是才反应过来自己什么都没做,就光在这陪着阮淮看了一个时辰河狸趟水。 “阮淮,很晚了,你不怕顾瑀风担心吗?”顾予棠语气听起来不太好,略带着一股莫名的暗火。 但阮淮浑然不觉,一边跟船夫谈好了租船的钱,从书袋里取出钱囊付钱,一边回答:“今日一早我就提前跟瑀风哥打过招呼了,说我去同窗家中玩会,晚点再回去的。” 顾予棠并非有心留意,实在是阮淮手里拿的钱囊过于明晃晃的显眼。 在阮淮踏上小船前,顾予棠拧着眉叫住了她,“阮淮,这不是你的钱囊吧?” 阮淮怔了怔,低头看了眼手里的钱囊,恍然想起来了什么,愧疚地对顾予棠说:“上次在鬼市的时候,跟小侯爷借了钱囊后一直忘了还,后来想着小侯爷应该不差这几个钱,就自己拿着用了。对不起啊,小侯爷……” “……”顾予棠好一会讲不出话来。 大概是从未见过这样不知羞耻的人。 阮淮见他不讲话,又捏着钱囊惴惴不安地问:“要还给您吗?” 顾予棠冷着脸说:“不必了。” 阮淮听到他这样说,当真心安理得地收起钱囊。 她身形清隽单薄,站在脊弧尖翘的船头上,挺秀的直,而看向顾予棠的目光,又是温温柔柔的软,意图很明显地说:“为表歉意,我请小侯爷游东河吧。” 明明是掏的他的钱囊,但阮淮说这话的时候半点不脸红。 顾予棠一上船,阮淮就在船头坐了下来,吃力地拿起船桨,“小侯爷想去哪里,阮小夫要开船了。” 顾予棠斜睨了一眼吭哧吭哧抓着船桨胡乱摆动的阮淮,嘴角抑制不住地勾了一下,挺平静地出声:“有你这样的船夫吗?” 阮淮软哼了一声,又拿了搁在一旁的斗笠往脑袋一扣,仰头问:“眼下可是阮小夫了?” 第33章 你别这样 - 我怀了暴君的崽 - 木头兮 阮淮戴着一顶斗笠,她的眼睛仍然泛着光泽的亮,弧度很漂亮的眼尾伏在睫毛阴翳底下,说话的时候嘴角往下拉,像是在冲他使小性子。 顾予棠低头看了看她撅着的唇,没带什么感情地说,“你很无聊。” “才不。”阮淮扭了头坐回去划船,扬起声,“出发了。” 阮淮看起来并没有什么方向感,很莽撞地顺着水流划动,这会儿风又大,小船很快偏离了东河,逐渐往凌子河的方向驶去。 “阮淮,你要去哪里?”顾予棠发现了以后,不由皱了皱眉问。 阮淮手很酸的抓着船桨,微微喘着气,有气没力地嘟囔:“不知道啊,小侯爷你能帮忙划一下吗?我划不动了。” 说着,阮淮抬头求救地看他。 但顾予棠被她这样看着,好像一时没想好要说什么。 不过也并没有僵持太久,顾予棠还是在她身侧坐了下来,皱紧眉拿起船桨,他划船的时候,一副犹如在与困兽作斗争的凝重表情。 阮淮将这一幕看在眼里,忍了忍,没忍住偷偷笑了,“小侯爷以前没划过船吗?” 顾予棠淡淡侧头,颇不悦地撇她一眼,阮淮顿时抬起两只小手压了压脑袋上的斗笠,低下头咬住唇,努力憋笑。 没过多久,阮淮透过朦朦胧胧的雪雾看到,不远处桥头上忽隐忽现的宫殿蜃景,便疑惑地出声:“好像离凌子河越来越近了。” 话音刚落,顾予棠划船的动作有所停顿了一下,阮淮一瞬间反应过来什么,迅速小声为他辩解:“肯定是风向惹的祸。” 但这话一讲,愈发欲盖弥彰。 顾予棠打算靠岸把这破船给停了。 但水流猝然变得湍急,小船不太受控地顺着水流急促而下,即将没过桥底下。 顾予棠第一时间扔了船桨,伸臂按住了阮淮的肩膊,让她不至于在摇摆不平的小船上摇摇欲坠。 不过阮淮好像并没有被吓到,反倒是他突然按着她的肩,这样猝不及防的靠近,让阮淮愣了一愣,抬头看他。 顾予棠眼眸墨黑一片,黑沉沉的深邃,盯着她片刻,又松开她,动作利落冷漠的快。看向别处时,顾予棠眼神更冷了,就像是在觉得阮淮是一团麻烦,是有点令他烦躁的麻烦精。 阮淮手指被风吹得冰冰凉凉的,有点茫然地碰了一下被他抓按过的肩膊,轻轻眨了眨眼睛,刚想要开口说什么的时候,忽然冷不丁听到头顶上的拱桥上方传来低低的幽咽声—— “止森,你别这样。” 石桥底下的小船上,阮淮睁大眼睛,似乎是怀疑自己听茬了,因为这京都城内,叫止森的,就只有那位三皇子李止森。 可是此处是太子殿下的洛宫所在。而方才那声隐忍低泣的求饶,分明是男子发出的声音。 阮淮本想要张口问顾予棠,但顾予棠看她一眼,眼神压迫,无声地对阮淮下了噤声指令。 阮淮只得紧紧闭住了嘴巴。 也是在这时候,桥上又传来另一道少年音,那人嗓音低哑,慢条斯理地讲着同情人的话,“太子哥哥,你好会哭。臣弟不过亲了你一会。” 第34章 很会……很会亲人。 - 我怀了暴君的崽 - 木头兮 “……我知错了。” “真的吗?可是臣弟觉得太子哥哥好蠢的,怎这么明目张胆就把顾瑀风这颗棋子弃了啊。” 太子像是在承受着什么,隐忍而断断续续地艰难开口:“你之前说……要让顾家兄弟反目成仇……” 李止森闻言低低地笑了出声,“那也不能这么直接吧,那位小军侯爷又不是傻子。” 他说着顿了一下,不知做了什么,嗓音兼并着暧昧声响,还有在取笑:“太子哥哥蠢得好可爱。” 桥底下,阮淮眼睛仍然睁得大大的,呆呆的,一时不知要作何反应。 只是可能是过于紧张,也可能是这会儿的风太大了,阮淮一下子没忍住,突然打了个很短很小声的喷嚏。 阮淮瞬间捂住口鼻,但来不及了,桥上的人很快警惕:“什么人?” 阮淮脸都白了,但看顾予棠完全没有要避开的意思,他沉着脸,还大有要直面这场意外的意思,但阮淮很清楚这里是太子殿下的地盘,眼下他们还撞破了这档子见不得人的私事,三皇子和太子殿下不把他们灭口才怪。 因此当下阮淮也顾不得这位小侯爷心里在想什么了,抓住了顾予棠的手,想也不想就借着风浪的推波助澜将顾予棠推下水中,她随后落入水,拉着顾予棠往水底深处游去。 阮淮水性是极好的,毕竟她算是在荆州城长大的,而荆州城有着远近闻名的贸易水路,她自然也熟习水性。 虽然河水冰冷无比,但因为是在逃命的缘故,阮淮拼了命强撑着,游得很快。 也不知游了多久,她忽然发现抓着的那只手掉落了下去。 阮淮回过头去,看到身后的顾予棠缓缓地沉下水底。 阮淮在水里愣了一愣。 似乎是才知道,顾予棠,好像不识水性。 …… 夜半诡谲地来临。 森寒的雪雾沿着风凄凄烈烈吹上岸。 阮淮浑身湿透,艰难无比地将人拖上了水岸。终于累得趴在那人身上,裹挟着呛喉的冰水,又咳又喘。 但阮淮也只是稍稍缓了一会,明明自己已经冻得簌簌发抖,但还是强忍着寒意,从他身上爬起来。 “小侯爷……”阮淮虚弱地叫了叫他,但顾予棠倒在湿冷的地上,一动不动。 阮淮小手很凉,有气没力地拍了拍他的脸,“醒醒……” 顾予棠仍然没有反应。 阮淮伏着颤抖的肩背,低头看着他,她眼睫毛很长地垂着,水珠滴答滴答淌在他脸上。 两只小手犹豫着,慢慢地捧住了他冷峻的脸庞。 阮淮盯着他色淡如水的薄唇,略有些紧张地咽了咽嗓子眼。 这似乎也是阮淮第一次这样近距离看他。 顾予棠的唇形是那种很像猫的唇。薄薄的,上唇弧形明显,下嘴唇微翘,很是性感撩人。 阮淮这时候还很不合时宜地想起来,当初在荆州时,阮淮好像听城内唱戏的人传过这么一句不正经的低俗话,说是生这样唇形的男子,很会亲。 很会……很会亲人。 第35章 阮淮,你方才在做什么? - 我怀了暴君的崽 - 木头兮 阮淮手指贴着他冰冷的脸庞,愈发清楚地感觉到寒意钻进肌骨。 她眼睛湿漉漉的,涌动着很混乱的情绪,仓皇地伏下小脸,凉凉的嘴唇紧张地抿了抿,碰到了他高挺的鼻梁,又往下。 愈来愈近。 她按着他侧脸的手指莫名用了力。 然后深吸一口气,很轻很快地贴下去。 但嘴巴堪堪擦过他的唇锋,甚至算不得是亲,只是短促触碰了一瞬,阮淮的后颈倏地被一股强劲的力道掐按住。 紧接着,她的手也被一并拽下来。 顾予棠动作不怎么温柔的,甚至是有一些粗暴的,很快就把身上的阮淮拽扯下去。 等阮淮反应过来的时候,她已经摔在地上,也不知他使了多大劲,手腕被抓得很痛,一时半会儿动不了。 顾予棠坐起来,猛烈咳嗽了小半天,总算稍稍平复过来。 他喘了喘,拧起眉抬头:“阮淮,你方才在做什么?” 阮淮直白地看着他,浸了水的眼微红,半晌才说:“我以为小侯爷要死了。” 她呼吸好像因为发着抖被噎了一下,又加了一句:“我好不容易……把小侯爷拖上岸的。” 顾予棠眼眸黑沉沉的,和她对视了片刻,率先偏开头,被水呛过的喉咙刺咧咧地抽痛,随着喉结猛然攥动,一直蔓延到胸口,就好像被什么不明的东西沉钝击打着。 顾予棠站了起来。 “先离开这里。”顾予棠说。 阮淮迟钝地点了下头,但站起来的时候小腿一软,倒抽了口气,险些要跪下去。 顾予棠拉住她,然后才看到,阮淮不知何时掉了一只鞋子,并且似乎是被河里的藻类沙石缠伤了,赤着的小脚血迹斑斑的映入眼底。 大抵是感觉到他的注目,阮淮脚趾轻轻并拢着,试图用衣摆遮挡住。 顾予棠皱紧眉,把她冰凉的小手抓得更紧了。 “走不动。”阮淮声音薄弱,不过也并没有怎么显露她有多疼,就只是单纯觉得疲累、不舒服,然后实话告诉他。 顾予棠低头看了看她,“嗯”了一声俯下身,又说,“上来。” 阮淮很听话,顺从地趴在他背上,抓好他肩膀,低着头说,“好了小侯爷。” 阮淮可能被冻坏了,声音越听越不对劲的绵软。 顾予棠多余地应了一声,带她离开。 上了马车后没多久,阮淮就觉得整个人晕头转向的,愈发不舒服了,她苦巴巴地抬起脸跟顾予棠告状,说马车动得太慢了。 顾予棠没理她的话,只是看她冻得脸都白了,便把马车上的毯子不太温柔地堆在她身上。 快被裹成一团的阮淮没坚持一会,就按耐不住扒开了窗,迷迷糊糊往外看了看,又问:“小侯爷,不回顾府吗?” “你这般状况要怎么回去?” 阮淮迷离地眨了眨眼,好呆笨地想了一会才跟着点了头,认同了顾予棠的话。 她跟顾予棠现在,回顾府的确是不太好解释。尤其今夜还碰上了那么一桩事。 “那要去哪里啊……” 第36章 要是有我的衣服不是会更奇怪吗? - 我怀了暴君的崽 - 木头兮 · 说起来,这也是阮淮头一次来到顾予棠的私宅。 原先她在府里养伤的时候就听顾夫人提起过,说北昭前两年战事连连,军营里很忙,顾予棠总是不得空回家,后来便在城外买下了一处庭院,平时就在这里住。 顾予棠把人背回屋里,在坐榻放她下来。 他站在榻前,一时离阮淮很近很近,阮淮一抬头,脸颊几乎碰到他的衣衫。但顾予棠并没有意识到这一点,他看着浑身湿透的阮淮,好一会才说:“我这里没有你的衣服。” 阮淮愣了一下,顿觉顾小侯爷很傻,怔怔地说:“要是有我的衣服不是会更奇怪吗?” 话音刚落,就被顾予棠锐利的目光一剜,阮淮顿时抬手挡住眼睛,不给他瞪人的机会。 不过等她偷偷扒开眼缝时,顾予棠已经转身走了。 阮淮嘴角轻咬,再很慢很慢地松开。眼里有温软的光雾缱绻开来。 没过多久,顾予棠拿了一身衣衫过来,仍是冷着脸扔给她,“没穿过的,你先将就穿着,明日一早再让人给你带新的过来。” 阮淮低头翻了翻怀里的衣衫,悄摸悄里地问:“这是小侯爷的衣服啊。” 她俨然是一副在与他偷情中的语气,让顾予棠听完再次拧起眉,但未等他斥声,阮淮又揉了揉鼻子随口岔开话题问:“小侯爷你院里没有人伺候吗?” 顾予棠沉声道:“本王不习惯身边有人。” “哦。”阮淮没什么精神地转了转眼珠子,小手摸了一下平平的腹部又放开,跟他说,“小侯爷,我好冷好饿。” 顾予棠盯着阮淮,有一种阮淮是在跟自己撒娇的错觉。 他淡淡地说知道了,叫她把衣服换好,随后又出去了。 晌久,顾予棠端了一盆热水进来。顾予棠很随便地看了一眼坐榻那边,阮淮的确已经换上了他的衣衫,但又很明显偷了懒没有好好穿,穿得不怎么规整,加上衣摆很大,她就只那么松松垮垮地绑了带,把宽长的衣袖挽了好几层,露出她手腕内侧的半月纹身,被灯盏的光映得雪亮,明晃晃的白。 顾予棠这一眼看得有些久,复而又敛回视线,走过来,给她倒了一杯热茶,告诉她粥要等会才好。 阮淮接过了,捧在手心里捂了一小会,低着头小心翼翼抿了一口,忍不住问:“小侯爷,是您亲自烧的水吗?” 顾予棠没作声,把那盆热水放在榻边,找了药膏过来,拧干湿帕拿给她。 阮淮好像没明白他意思,愣愣地跟他对视。 “你受伤的地方……擦一下。”顾予棠简短的话语间略微透露着不自在的生硬,以及少许的烦躁,像是在责备阮淮的愚钝。 阮淮这下听明白了,很短地说了“哦”,接过他递过来的湿帕,低头勉强擦了擦脚,但因为姿势很别扭,擦得不怎么干净,又饿得很晕。 阮淮有点不高兴弄了,抬起头要跟顾予棠讲,但下一刻,阮淮拿着湿帕的手被顾予棠按了一下。 然后是她的脚踝被顾予棠轻轻握住了。 - (圣诞快乐呀可爱宝们⁄(⁄⁄⁄ω⁄⁄⁄)⁄ 第37章 她没想到顾予棠会主动碰她。 - 我怀了暴君的崽 - 木头兮 他指腹的温度很热,轻易烫着人。 气氛一时略有些诡异静谧,但阮淮一动不敢动,拘谨惶惑,并且,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她没想到向来厌恶被她接触到的顾予棠会主动碰她。 但顾予棠亦是什么也没跟她说,微微俯首,修韧高大的身形颇有些违和感的半蹲在她脚边,闷头沉默着给她擦脚,抹上药膏。 做完这些,他才就着水盆洗了手。 但周身还有淡淡的药香味。 他站直起来时,一半灯影正好照着他侧身,于是带给了她另一半阴影,拢落在她脸颊上,让她有一种被压迫着的错感。 阮淮忍住了就快到嘴边的话。 不多时,顾予棠把煮好的粥端了进来。 阮淮是真饿坏了,一闻到香味就乖乖在坐榻前坐好,两只小手很端正地叠放在案几上,一副等待投喂的模样。 顾予棠放下膳食时瞥了她一眼,见阮淮很随便地挽着宽松的袖口,露出细白的手腕。顾予棠提醒了她一声,阮淮方才不情不愿地拉下衣袖,又小声抱怨说他衣服好大的。 顾予棠喉结微微动了一下,没理她。 不过动筷的时候,阮淮倒是很安静的,捧着个碗埋头吃,话都不讲。 而顾予棠自己喝了几口粥便停了下来,坐在那,循着窗外的范围缓缓视察。 等到阮淮吃饱喝足了,他才终于转头回来,对阮淮说:“今夜听到的那些话,回去别跟任何人讲。” 阮淮抬眼看了看他,什么也没问,听话地点了头。 “还有,”顾予棠再次将她盯住,“上次的问题,你还没回答本王。” 他这样突然地话锋一转,的确让阮淮有点没反应过来。 但顾予棠目光笔直锐利,复而道:“本王让人去查了,那日把你从书院带走的,是当朝太子的太傅陈老。” 阮淮愣愣地接下话:“原来当日救下我的人竟是陈老。” 顾予棠冷眼看着着面前装傻的阮淮,一言不发。 反应过来以后,阮淮怕被骂,赶紧捂住耳朵。 等了一小会也没等到他的斥声,阮淮便偷偷松开耳边的手指,结果就听到顾予棠的声音再次传来:“本王百思不得其解的是,若是太子想动我,陈老作为他身边的人,为何要帮你打掩护?” 阮淮紧紧闭着嘴巴。她一紧张手上就容易变得不安分,非得手里攥着点什么东西才稍稍有一些安全感。但她转了一下眼珠子,没在桌上找到可以抓着的东西,就只好捏着自己的手指骨节。 “阮淮。”顾予棠冷冷地叫她名字,不给她再避开的机会。 于是阮淮很没办法地对上他的眼睛,说:“陈老欠我一个人情。” “何时,何地?”顾予棠俨然一副审问犯人的口吻。 阮淮捏着手指,谨慎地回答:“在荆州的时候,大概是前年吧,陈老的儿子陈温南在荆州遇刺落水,我……救了他一命。” 顾予棠脸色微变:“也是落水?” 阮淮咳了一声,眨了眨眼,手指握成圈抵在唇上小声问:“说起来,小侯爷你既然不识水性为何今晚要……” 第38章 你把本王当你弟弟? - 我怀了暴君的崽 - 木头兮 “阮淮,不要转移话题。”顾予棠不给她提问的机会,打断了她未说完的话。 “哦。”阮淮老老实实地闭了嘴。 “所以,你明明身为兄长的未婚妻,为何要帮本王?”顾予棠再次把最初的问题抛给了她。 但这次阮淮低头想了想,说:“因为我相信小侯爷吧。”她说着轻轻一顿,微仰起头,温软的目光带着坚定,“我觉得小侯爷不会通敌叛国。” · 阮淮发现,顾予棠的墨发还是半湿,额角有水珠淌落,但他剑眉不太温柔地拧着。 阮淮把搁在桌边的小毯子给他,告诉他头发要擦干,不然会容易着凉。 顾予棠接过来,闷头擦了一会,微微偏头看过去,见阮淮还在看着他,他便又不悦了,一副有被冒犯到的态度:“你看什么?” 阮淮非但不生气,还挺友善地提醒他滴水的是另一边鬓发,她小手没什么骨头地抵着下颔,安柔温顺地说:“以前我在荆州的时候,奕王府的人都不爱搭理我,只有我那位表弟会常常来找我玩。我跟弟弟同为庶出的身份,所以这些年一直相互照应着。方才看着小侯爷擦头发时,一时没忍住想起以前照顾弟弟时的情景了……” 她不说还好,一说完顾予棠更是面无表情地直视她,声线愈发冷淡,“你把本王当你弟弟?” 阮淮毫无危机感地沉思了下,颇是认同的,语调温和道:“其实说起来,小侯爷是比我小两岁的。” 话音刚落,顾予棠薄唇微微掀动,但最终什么也没说,扔了毯,起身走人。 走的时候还顺手砰地一声把门关上了。 阮淮的体温微微发烫,这会儿本就有些倦怠困乏,但愣是被这略有些气急败坏的关门声给惊了一下,有点儿慵懒无聊地用小拇指按了按唇角,轻声嘟囔:“这么容易暴躁,还说不是弟弟。” 明明就是脾性不小的少年郎一个。 阮淮叹气。 · 顾予棠并没有真的和阮淮在同一庭院过夜,他恼归恼,从私宅出来后,直接回了军营,颇冷静地召见了松权。 “派个人,立刻去东河附近找这对鞋子的另一只,务必要在洛宫的人发现之前找到它。” 松权睡眼惺忪地看着他们小侯爷大半夜带过来的这只姑娘家穿的小鞋子,整个大脑思维一时有些跟不上来的混乱。 他欲言又止地,显然是有很多话想要问。 但顾小侯爷态度过于凌厉,松权只得按耐住心中的疑惑,领命退下了。 · 翌日一早,阮淮醒过来的时候,发现榻边放了一套崭新的学子服。 阮淮昏昏沉沉换好衣服,穿上干净的新鞋,摸着头打开了门,冷不丁撞进正好在门外站着的人怀抱里。 阮淮刚要从他怀里抬头,那人便往后退了一步,阮淮勉强站稳,抬头,看到是顾予棠,反倒稍稍松了口气,也没注意他脸上是什么表情,便又抓起他的手往她额头上放,不太舒服地闷声低喃:“小侯爷你帮我摸摸看,我怎么感觉比昨晚更烫了。” - (可爱宝们,新书期爬榜中,很需要很需要票票和留言鼓励的T_T 第39章 本王背你吧。 - 我怀了暴君的崽 - 木头兮 庭院檐角有雨露淌漏,滴嗒作响,浸着石阶上的积雪,化成一小滩湿冷的水迹。逐渐被淋湿的石阶暗浮着苔青色,像是堆垛着某一种浑浊不清的绿。 连空气都泛着层叠冷意。 但是阮淮的手指很软,额头很烫。 连她仰头时的气息都是绵绵地发着热。 顾予棠的手被她抓着,僵硬、机械,任由她作主。 但等阮淮松开了手,他才发现自己的手还按在阮淮的额头上,指腹的薄茧,略带着少许不流畅的温柔,轻轻地短暂地摸了她的头,又仿佛是在笼统地筛沥掉此刻跑进他脑海中的某些不合宜的画面。 顾予棠听到自己低声说:“是很烫。” 可能是跟顾小侯爷从小在军营长大、严于律己的缘故有关,院子内的布局规划严谨整齐,就连排列在廊道上的树木,亦是冷冷冰冰的缀着雪,被修剪得干净挺傲,连一点多余的杂枝都没有。 任凭这会儿的风声蔌蔌,树木仍然屹立不动。 就像是顾予棠这个人。 但此时此刻的他却像是失了态,温热掌心贴着阮淮的额头,好半晌过去了都没有把手放下来。 以至于阮淮也有点迟疑地叫他,“小侯爷?” 顾予棠反应不算很快的收回手,脸庞上没能看出来什么表情,甚至是过于冷静地说:“先带你回府。” 阮淮温顺说好,但刚要下台阶,微微蹙起眉,身形顿了一下,下意识抓住了他的衣衫告诉他,“脚还是疼。” 顾予棠原本迈开的步伐略快,但被她这么仓促地一拦,脚步跟着停顿住了,低下头,盯着阮淮因为很疼而呼吸起伏的那一截颈子,然后感觉奇怪的,手伸出去,碰到了阮淮的指尖,动作不算娴熟地顿了一两下才完全把她的小手抓住。 他语气平板地说:“本王背你吧。” 阮淮特意抬头看了一眼顾予棠,见顾予棠还是摆着张臭脸,这才放心下来自己是想多了。 · 但就这么回了顾府,也并算不得就是平安度过了。 毕竟她一夜未归,顾瑀风不可能不会借题发挥的。 果不其然,马车刚在顾府后门停下,阮淮就看到顾瑀风一动不动站在外头,任凭风雪肆虐,也不知他在那站了多久的。 车帘掀开的时候,顾瑀风终于挑动眼眸,来到马车跟前,神色如常地搀扶阮淮下车。 “淮儿还好吗?”他眼神一如既往地温和,就好像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 阮淮默了一小会,说“还好”。 但顾瑀风注意到阮淮站不太稳,便说:“我先抱淮儿回院里。” 说着,顾瑀风当着顾予棠的面前,抱起了阮淮。 但刚迈开脚两步,又一副才想起来什么的表情,顿了顿侧回去看了一眼顾予棠说:“予棠,你先进庭院等着,我一会有事找你说。” 顾予棠平视着抱了阮淮的兄长,说了好。 回院的一路上,顾瑀风出奇的沉默。 直到进了屋,顾瑀风把阮淮放在榻上,俯身盯着阮淮,很用力很用力地捏住阮淮的手腕,轻易掐红了,但说话的口吻仍然温柔宽容:“淮儿,你先好好歇会,晚点我再过来看你。” 第40章 以后离他远一点,好不好? - 我怀了暴君的崽 - 木头兮 阮淮微微挑眸:“好的,瑀风哥。” 顾瑀风松开手,转身关了门出去。 顾瑀风脸上的温和不再,他几近是阴沉着面色闯进庭堂,看到顾予棠在跟父母亲请安,他更是忿然,走了上前,尽量隐忍着开口道:“爹娘,你们先出去,我有事跟予棠单独说。” “出什么事了瑀风?”顾夫人毕竟不知阮淮昨晚一夜未归的事情,看到顾予棠难得这么早回来,还想留这孩子用过早膳再走,倒不想顾瑀风突然就失了态冲过来。 顾候也皱起了眉:“大早上的,你们兄弟俩这又是怎么了?” “爹娘,你们先出去。”顾瑀风盯着顾予棠,发声逐字逐字地用着力,仍然还是那一句。 见状,顾二老面面相觐,最后又都看向了顾予棠,见顾予棠点了头,方才皱着眉走了。 等顾二老一走,顾瑀风深深地吸了吸气,跨步上前,用尽全力拽住了顾予棠的衣领,以深恶的目光狠狠剜了剜顾予棠,字句阴寒:“予棠,哥承认,上次在政和殿,是哥做得不好,是哥听信小人谗言误会了你,但事后哥跟你道过歉,包括哥也为此付出了一定代价。这些日子以来,陛下的刻意冷淡,让我明白未来的仕途堪忧,这些我都能接受,毕竟一切是我咎由自取。哥是想说,无论你对哥心里有怎般怨气,你尽管往哥身上发挥,但你怎能……” 顾瑀风恼怒至极,面部表情都失了态不受管理,“你怎能够卑鄙龌龊到去动阮淮?她是你未来嫂子!” 但面对于顾瑀风这般浅薄的怒形于色,顾予棠一点该有的动静都没有,他就只是轻轻垂眸看他一眼,像是看气急败坏的跳梁小丑,平和地告知:“卷入党争,对你未来的仕途更没有好处。” 闻言,顾瑀风瞳孔微微发生细微变化。 而顾予棠稍稍停顿了一小会,又说:“还有,昨晚我是在军营歇下的,这点你总能找到你安插在军营中的眼线确认。” 顾瑀风眯着眸,慢慢地松开了手,往后退了一两步,警惕地压着声问:“你何时知道我安插了眼线的?” “去年。”顾予棠道。 · 顾瑀风推开房门时,看到阮淮已经叫人送了早膳过来,如若无事地喝着粥。 顾瑀风微怔了怔,走过去,说:“予棠说你有些高热不退。” 阮淮嗯了声,又喝了两口粥水才说,“我已经叫一青去帮我抓药了。” 闻言,顾瑀风再次怔然,显然没想到阮淮都没等他回来,就自顾自把自己给安排妥当了,还一副没事人的样子,全然没有顾予棠说的那么严重。 “淮儿,你昨晚不是说,你是去找同窗玩了吗?” 阮淮又点点头,专心吃着东西,回答问题的语气听起来很是随便,“是啊。回去路上碰到了小侯爷,我就请他送我一程了。” 顾瑀风感觉得到她的敷衍,但仍然轻声说:“那你怎会宿夜未归?” 阮淮停了一下手里的调羹,想了想才答,“不小心摔了一跤,又很晚了,所以就近找了个地方歇下了。” 顾瑀风夺走她手里的碗,颇是用力地捏起她的下颔,那双温润如墨的眼眸幽深地盯住她,缓缓道:“淮儿,你觉得我会信吗?” 但这次阮淮静了静说:“你想好了动手的后果,我并不是小时候的阮淮,可以任由你欺负。” 顾瑀风还在盯着她,过了好一会,总算松开手,但手却没有就此离开,而是冷不丁地往下,指尖落在她雪白的颈脖上,没怎么规律可言地,轻轻按了按,柔情似水地讲着胁迫人的话:“以后离他远一点,好不好?” 阮淮抬头和他对视了一眼,伸手覆在顾瑀风的手背青筋上,说“好的”,然后收回手,好心告知他:“瑀风哥一会记得让你手下的人请个假,你今日怕是去不了翰林院了。” 话音刚落,顾瑀风立刻感觉手背青筋细微刺痛了一下,仿佛无形中被摄入了什么,顾瑀风脸色突变,刚要跟阮淮说话,但紧接着他胃部一阵翻江倒海,顾瑀风再也受不住猛地推开门冲了出去。 - (翻个糖渣,软软在鱼塘面前什么就要鱼塘伺候着,一回到顾瑀风身边就自己把自己照顾得好好的,( ̄y▽, ̄)╭哎哟哟…… 第41章 肯定是心悦你。 - 我怀了暴君的崽 - 木头兮 · 今日过来军营这边查看刚到的一批新兵器时,苏晨原本是对这批新武器赞不绝口,觉得顾予棠太能干了,居然能把这么一批新锐强大的兵器拿到手,但他很快发现了个怪事,就是顾予棠的状态不太对。 原因是他跟这家伙扯了半天话,顾予棠还坐在桌案那边低头看着信件之类的东西,苏晨忍不住了,上前就说,“我倒要看看什么东西能让你小侯爷看半天还不带动一下的。” 但苏晨过去以后,顾予棠已经拉开格子最底层将其放了进去。 苏晨隐约只看到一抹蓝白的纸面一晃而过,还未看清是什么,便被格子锁上了。 苏晨顿时嗅到了八卦的气息,往桌边一靠,挪揄道:“莫非小侯爷方才是在睹物思人?” 顾予棠:“……” “被我说中了?不是,真的假的啊?是上次你在鬼市偷偷买的那姑娘吗?”苏晨越问越来劲,大有要刨根问底的意思。 顾予棠抬起头,语气很平淡地:“你有事说事。” 见他不肯说,苏晨只得耸了耸肩作罢,说起此趟过来的真正目的:“过两日心烛过生辰,心烛毕竟是自幼被养在京都的南朝郡主,到时候郡主府肯定是要设宴招待的,喏,这是心烛托我给你的请帖。” 顾予棠接过了请帖,也没看一眼,就只是搁置在一旁堆积的文书上,表明自己知道了。 “人家特意给你单独留的帖子,你就没什么要说的吗?” 顾予棠面无表情看着他,“说什么?” “顾予棠你真的太无趣了,难怪你只能眼巴巴看着瑀风哥娶媳妇了!” 苏晨本是顺口一损,但顾予棠听到这话,脸庞上明显有了少许的表情变化,但是他沉思了片刻,问出口的却是很莫名的一句:“苏晨,若有一个人,不计后果地帮你——” 苏晨微微一怔,但随即反应过来什么,蠢蠢欲动地接下他的话:“那肯定是心悦你。” “……”顾予棠静了一瞬,再次抬头说,“滚。” · 阮淮的腿好了没两天,又拄起了拐杖。 不过她今日到霖和书院来的时候,发现书院多了一道挺亮丽的风景线,并且过去看热闹的人还不少,阮淮犹豫着要不要过去瞅一眼的时候,宁辛辛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了—— “阮淮!等等我!” 阮淮回过头去,看到宁辛辛是从班院那边的回廊方向跑过来的,她应了一声,停下来等她。 宁辛辛气喘吁吁跑到她跟前,主动搀扶她,眼睛亮晶晶地问:“要不要去看看?” 阮淮有些疑惑:“发生了什么呀?” 宁辛辛偷偷附到她耳边说,“就是那位四皇子,今日不知怎么惹恼了苏太傅,竟让苏太傅拿出陛下亲自给的手谕,领到训诫台上抽了三鞭子,现在四皇子人还在训诫台上跪着呢。” 阮淮一愣,想象了一下那个画面,颇感新奇地轻声说:“这么狠啊。” 其实在阮淮的印象里,苏幕遮为人既不算和善,但也非不讲理之人,至多就是个性情偏冷的太傅。 第42章 你在哪儿左拥右抱的? - 我怀了暴君的崽 - 木头兮 她来霖和书院这么久,统共就见这位苏太傅动过两次手,这两次还偏偏都是打的……李郗。 阮淮跟着宁辛辛过去训诫台那边驻足围观了一会,的确看到李郗被罚跪于石台上,李郗不知是不是被苏幕遮驯服了,竟很难得地老老实实跪在那。 “四皇子肯定又做了什么坏事。”宁辛辛小声说。 阮淮也跟着小声附声,“肯定是。” 在书院安然度过了一日,下学后,顾瑀风派来的人已经早早在书院外候着了。 阮淮上了马车,等马车走了一会,想起来了什么,推开车窗对马车外头的人说:“等会到林街停一下,瑀风哥这两日胃不舒服,我去给他抓点药。” 那护卫迟疑地说:“此事交给属下办就好。” 阮淮温柔无奈地笑,“你知道要抓什么药吗?” 护卫顿时缄默了。 到了林街后,阮淮背着书袋下了马车,因为脚伤还没好,走得也慢。 她逛了小半天,方才在身后不远处的护卫视野之中慢吞吞走进了街尾的一家医馆。 进了医馆后,柜台的药员正在捣着药,听到有脚步声,抬头刚要说话,一看到进来的人是阮淮,直直地看着她,不说话。 阮淮走上前,伸手轻轻敲了一下柜台,低声说:“阿常,把后门开一下。” 闻言,阿常什么也没问,点头放下了手里的活,遂意带着阮淮往后院走去,后门一开,果不其然已经有一辆马车在候着了。 阿常把阮淮送上了马车,看着马车渐渐从视线里离开,方才默默回去了。 · 马车最终停在了的京都一家颇负盛名的酒楼外。 阮淮找到了一青所说的包厢,门并没有关,她轻轻一推就开了。 进去以后阮淮便看到李郗趴在酒桌坐榻上闷头喝酒,抬头见是她过来,又冷哼了一声。 阮淮坐了下来,把准备好的药瓶拿给他,“回去外敷两日就好了。” “好了也难解我心头之恨。”李郗接过她递过来的药瓶,悻悻地坐了起来跟她讲,“你是不知道苏幕遮那个神经病,你说本殿下正值少年,身边左拥右抱那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就他爱管闲事,还拿父皇的手谕压我,气死我了!” 阮淮自顾自斟了杯酒,随口问:“你在哪儿左拥右抱的?” “我——”李郗顿了一下,咳了咳说,“还不是今日要去书院找你,正好见到了我在书院的两个小情人儿,一时没忍住嘛。” “……你在书院找学生胡来,苏太傅没把你拉到陛下跟前问罪都算好的了。” 李郗丝毫不知错:“谁知道会这么巧被他撞见!” 阮淮懒得管他的风流事,抿了口酒问道:“我之前让一青传信给你,让你帮忙找到那晚停在东河的老船夫并把他安置好,别让洛宫那边的人查到他。这事办了吗?” 李郗看了她一眼,低声说:“我若是告诉你,我去办这事的时候,顾小侯爷已经先一步把人带走了,你会不会觉得我很没用?” 第43章 因为顾予棠长得好看。 - 我怀了暴君的崽 - 木头兮 闻言,阮淮执着杯盏的手指轻轻一弹,指腹摩挲着杯壁的青瓷纹理,微微歪着头,不置可否地说:“也不是很笨嘛。” 李郗眼前一亮:“你说我呀?” 阮淮回神过来,对李郗温和一笑:“那可不。” 李郗刚要高兴起来,但一看阮淮喝起了酒,顿时拧起眉:“等等你喝什么酒啊,阿常那小子不是说你不能喝酒的吗?” “阿常说的话你也信,我有什么喝不得的。”阮淮说话轻软慵懒,左手手指习惯性抵着唇角按了按,又喝了口酒,问起正事来:“沉阁没说要过来吗?” “他那厮烦得很,之前你托我去给他带话,他差点没把我从他的六司阁赶出来,我好歹是个皇子吧,你说他一个掌管六司的有什么可嚣张的。”一提到沉阁,李郗觉得自己又要气死了,于是也要把酒壶拿过去倒酒喝。 但阮淮按住了他手里的酒壶,淡淡地:“讲重点。” 李郗瞪了她一眼,只得松了手,从袖口取出信件,没好气地扔给了她,“他要本殿下给你的。” 阮淮这才放下酒壶,打开了信封,低头看了起来。 李郗等了一会,按耐不住好奇问道:“他都说了什么啊?” “顾予棠近来向我在陵江的商行购下了那一批新武器。” 李郗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你这就卖给他了?不是,那可是你研制了三年才铸造出来的新武器,沉阁不是还说过等这批新武器一出来,会对一方军事力量有所增强。再加上你那个商行还是陵江第一商行,多少人等着入手这批武器啊,阮淮你怎么一声不吭就全给顾予棠了?” “给他不好吗?”阮淮讲话的样子还是很随意,斯文地吃了几口东西,又很慢地喝起酒来。 “哪里好了?你怎么不给我……算了我没军方势力用不着,那你怎么不给韩池?” 阮淮听到这里,顿了一顿,抬起头,眼睛因为喝了酒染着微红,不知是想到了什么,眼尾很漂亮地往上翘了一下,清晰而好听地说话:“因为顾予棠长得好看。” 李郗不服气地起身凑过去,隔着桌子要阮淮仔仔细细认认真真看自己:“我就不好看了?” 阮淮乏善可陈地打量了他一眼。 李郗顿时被她那个眼神打击到了,“行行行你给本殿下住嘴,本殿下不屑与他比较。” 李郗不哼唧着,刚想要坐回去,忽然余光不经意一瞥,整个人僵住了。 因为包厢的窗敞开着,他一转头就看到了酒楼对面的茶馆阁台上,顾予棠就坐在茶桌上,并且座位的方向,正对着窗这边。 也就是说,方才他和阮淮的一举一动,皆落入了这位小侯爷的眼底,被一览无余。 李郗轻咳了一声,强作镇定地说:“阮淮,告诉你个坏消息,顾予棠就在咱们对面的茶馆坐着。” - (咻咻让软糖给大家卖个萌求票票吧! 鱼塘:我媳妇在干什么(╯°Д°)╯︵┻━┻!再掀一次!(`□′)╯┴┴┴—┴ 阮阮:(,,•́.•̀,,) 第44章 怎么脾气这么大。 - 我怀了暴君的崽 - 木头兮 太阳就快要落下了,日晕干净明媚的,不怎么浓重地铺在排列整齐的霞窗格子上,映出颜色很浪漫的浅金色微茫。 阮淮是透过那一束光寻到了酒楼对面的他。 但不偏巧的是,她望过去的时候,顾予棠已经起身离开。 留给她的,只有一抹一如既往冷漠的背影。 “他会不会以为本殿下背着他兄长跟你私会啊?”李郗低声问。 阮淮看着那个方向,好一会才收回目光。 因为喝了不少酒的缘故,头脑有些涨,并且隐约感觉得到,体内的蛊毒又在发作了。 她想了好久,才把话说出来:“应该会。” 阮淮搁下杯盏,站了起来。 “要不要我送你回去?” 阮淮摇头,说话也变得很慢,很轻,没什么精神力的样子,但还记得要嘱咐李郗:“陆心烛过生辰那日,记得叫上沉阁。” 阮淮自然没有蠢到还和李郗一块离开,而是自己慢吞吞踱步走出了酒楼。 只是她开始后悔,不该贪那几杯酒。 阮淮在街巷磨磨蹭蹭走了一会,胃开始疼了,她感觉到煎熬难忍,也实在走不动了,干脆在街边停了下来。 阮淮俯下身,慢慢蹲了下来,身背不舒服地弓着,按着腹部轻轻喘息。 耳边的风雪声清晰劲烈,轻易地刮红了她的耳朵尖,脸也被吹得冰冰凉凉的,只有鼻息是热的。 她嘴唇抵着手背,一下一下地划动,试图攫取片刻的微暖。 阮淮本就有着脚伤,但还是呆蠢地在那蹲了好半天。 直到眼前出现了一双黑色靴子,阮淮抬起头,看到的是一名护卫装扮的男子。 “小侯爷让属下送您回府。” 阮淮茫然地缓缓四顾,轻声问:“你们小侯爷呢?” “回军营了。” 听到这话,阮淮皱起眉,薄红的眼皮微微垂下来,嘴唇张合几下,好小声地自言自语:“怎么脾气这么大。” 阮淮硬撑着站起来,腿脚一时酸痛不已,险些要站不稳,但她还是勉强站好了,并没有让护卫帮忙扶。 她温声说:“我自己可以回去,你走吧。” 护卫为难地看了看她。 但阮淮完全没有刻意客套的意思,说走就走了,尽管走得很慢,并且不怎么平稳。 却还是没有回头。 · 不多时,护卫回到了街巷边上的马车跟前,如实禀报了马车里头的主子听。 顾予棠在马车内沉默了很长一段时间,终于问:“她没有让你带什么话给本王吗?” 护卫摇了摇头,说“没有”。 闻言,顾予棠的脸色变得愈发不好看了。 · 阮淮及时服了颗解救的药,但不想回到顾府院内时,刚推开房门,便又闻到了一屋子酒味。 她抬头,看到是顾瑀风坐在她房间的桌前喝酒。看桌上的酒壶,顾瑀风应该是喝了挺久的了。 “淮儿,你过来。”顾瑀风见她回来,轻轻拍了下身侧的座位。 阮淮站在门边看着他,不言。 “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跟你讲。” 顾瑀风态度不急不缓地从容,看起来应当还未发疯。 意识到这一点,阮淮方才走了进去,坐下。 第45章 淮儿,你看上予棠了是吗? - 我怀了暴君的崽 - 木头兮 顾瑀风握起她的小手,低头嗅了嗅,珍摄无比地放在唇边,轻轻摩挲了一会,又抬起头,双眼热烈地看着她说:“淮儿,等下个月除夕过去,我们成婚吧。” “听瑀风哥的。”阮淮像是在答应一件很寻常的事,随随便便地应允了,然后把手从他手里抽回来,倒了杯热茶。 顾瑀风以为阮淮是要给自己倒的,很自然而然地伸了手,但紧跟着却看到,阮淮自己低头喝了。 顾瑀风眯着眸,轻轻笑了笑,又对她说:“淮儿,你不要觉得我没用,我很快……就能证明给你看,顾家的未来,最终还是要掌控在我手上的。” 阮淮抬起眼,盯着他片刻才举重若轻地出声:“是吗?” 顾瑀风眼里有一种难以捉摸的情绪涌动,他残酷温柔地看着人,好像冷不丁会掏出刀子割破阮淮的血脉。 阮淮起身要走,但下一刻,顾瑀风出手极快地拽住了阮淮两只手,将她重重推向桌角,桌上的杯盏咣当一声被掼置落地。 阮淮闷哼一声,眼底暗沉不定着,本要挣开他再次施毒,但脑中很快晃过了什么念头,迫使她选择暂时隐忍下来。 也是在错失了这一瞬后,顾瑀风想起来阮淮是会下毒的,于是干脆将她两只手都捆绑起来,不给她下毒的机会。 他把阮淮压在桌边,双目温和地看着她微笑:“你又想去跟顾予棠通风报信是不是?” 阮淮用看智障的眼神看了他一眼。 “我让底下人查过了,那一日,根本没有人绑架你;还有先前,你和予棠在外头整整一夜未归,淮儿,我是不如予棠,但也不至于蠢到什么都看不懂。”顾瑀风按着阮淮细薄的颈子,力道一点点加重,温柔的语调也渐渐阴郁下去,“淮儿,你看上予棠了,你觉得予棠比我好,是吗?” 阮淮神色如常,目光清冷,那样漂亮的、很会装饰情绪的一双眼睛,此时此刻却半点感情都不屑给予,只是冷淡地看着他发疯。 顾瑀风自顾自地说了一会,也感觉到阮淮的不对劲了,他渐渐松开手,一副才缓过神来的样子,轻轻按揉了几下她的颈脖,愧疚地低声问:“弄疼你了吗?” “是我误会淮儿了,淮儿才跟顾予棠见过几面,怎会喜欢他呢。淮儿你不要生气,原谅我好不好?” 阮淮仍旧静静地看着他,没什么表情地说出两字:“松绑。” 顾瑀风眯了眯眸,对她笑:“不急,淮儿这次乖乖待在院里,等过两日,我自会放淮儿出来。” “你要关我两天?” 顾瑀风点头,眉梢还是携着温润笑意:“毕竟淮儿太聪明了,我怕淮儿又要坏我好事。” 阮淮:“……” 关她两日再放出来。 讲真的,顾瑀风若不说,她还真的不能够这么准确地得知,顾瑀风要在陆心烛的生日宴上动手的消息。 遂,阮淮面无表情地“哦”了声,“那你预备怎么跟顾二老说呢?” 第46章 我叫,阮,淮。 - 我怀了暴君的崽 - 木头兮 “这个简单。”顾瑀风腾出一只手,不紧不慢地端起酒壶,“淮儿每次喝了酒就容易发高热生病,等淮儿一生病,自然是要好好待在院里休养的。” 阮淮:“……” 她能想到,这的确是顾瑀风能干得出来的恶心事。 于是,在他拿着酒壶要往她嘴里灌的时候,阮淮主动说:“给我喝一杯就行。” 顾瑀风一愣,似乎是没想到阮淮这么配合他,不过他很快应声说,“也是,上回淮儿也是喝了一点就生病了,我还是舍不得淮儿受苦的。” 阮淮懒得听他废话,直接喝下那一口呛喉的酒。 比起她在酒楼喝的甜酒,顾瑀风喂给她喝的,则是猛烈数十倍的烈酒。 阮淮嗓子眼细嫩,一瞬间有一种被炭火般的温度滚过喉咙的痛感,但她还是强忍着极度的不适,哑声说:“可以滚出去了吗?” 顾瑀风把她抱回床榻上,体贴入微地帮她盖好床被,“那淮儿好好歇着,不舒服了再跟底下人讲。” 顿了顿,他又说:“这两日,我会让底下人严加看守你的房门,淮儿就别出去了。” 阮淮忍着要吐的冲动,闭上了眼睛。 · 阮淮昏睡了一天,期间被吵醒过一回,是顾瑀风带着大夫过来。 但因为她的手还被捆绑着,顾瑀风连脉也不让大夫把,只让大夫大致开个退热的药方。 之后阮淮被喂过药没多久,又昏睡了过去。 她隐约断断续续做了很多个梦,每个梦里的阮淮看起来都很傻,尤其是小时候的阮淮,呆呆笨笨的,看不懂人的脸色。 梦里的小阮淮初初被领回顾家,懵懂天真地四望着偌大的顾府,管家伯伯在一旁教导她说话,但阮淮听不太懂京都话,总是困惑地歪着头,似懂非懂。 然后她冷不丁地撞上了一个小男孩。 那时候小男孩看起来比她还矮一些,长得很好看,身板挺拔,但是她撞到他以后,他不太高兴地拧起眉,将手中的木剑负于身后,问管家,她是谁。 阮淮看到了他背后的阳光,晃啊晃,那一束漂漂亮亮的光,就好像会流动的水,一不小心打落在他稚气未脱的侧脸上。 然后她小脸轻垂,认认真真,磕磕巴巴地用管家才教会她的不太标准的京都话,声音软糯地向他介绍自己:“我叫,阮,淮。” …… · 再醒过来时,已经是第二日了。 阮淮感觉自己稍稍清醒了些,便坐了起来。她低头看了看被捆绑出明显勒痕的两只手,取出藏于袖中的小刀片,把手腕上的绳子划断了。随后坐直着,也顾不得手上疼痛,只是很缓慢地转动着眸子,想着方案,直到门被轻轻打开,再关上。 是一青端着药进来了。 阮淮总算回过神来,看着一青走过来。 “把衣服脱了。”阮淮开口,声音还是低哑,看人的眼神也很虚弱,但语气淡冷,不容置喙。 闻言,一青也没有多问,颔首说是,将身上的婢女服饰一并解下。 阮淮偏开头没什么精神地咳了两声,也开始解衣,一边换上一青的服饰,一边淡淡道:“等晚些宴会结束了,我会派人来接应你。到时你直接跟他走,离开京都,没有我的许可,不准再回来。” 一青欲言又止,“那你呢,你会不会有事……” 阮淮的皮肤本就很白,这会生着病,除了唇,小脸更是苍白得不见血色。她听到一青的话,顿了一顿,抬头浅笑:“自然没事的。” 第47章 这个动机够吗? - 我怀了暴君的崽 - 木头兮 · 这日,沉阁命人备好寿礼后,换上了一身正服。但在打算出府之际,一名婢女从曲廊另一端低头走来,她手里端着一个盒子,来到沉阁的面前,低声道:“大人,您忘了带上这个。” 沉阁定定地看她一眼,随即敛眉四顾了一番周围,确定人都在府外等着他,遂拉起她的手,将她往自己的院内带去。 直到院门被关上。 在不太宽敞的亭台树边,沉阁终于放开她,皱着眉开口问道:“怎么回事?你身上怎么这么烫?” 阮淮抬起头,声音听起来依旧虚弱,但是讲得很平静:“先不说这个,陆郡主的生日宴你找人查过了吗?” 沉阁盯着她过于苍白的脸色,说:“查过了,没发现什么可疑的地方。” “膳食方面呢?” 沉阁面色更加凝重起来:“你是怀疑太子那边会给顾予棠下毒?他们不应该会用这样低劣的手段的。” 阮淮轻轻摇头,看着沉阁说:“是给陆心烛下毒,再构陷顾予棠。之前一青就有向我禀报过,说有人向阿常管辖的一处医馆暗地买了蚀骨毒。” 沉阁才稍作沉吟,不怎么肯定地说:“顾予棠并没有这个动机,他们要拿什么构陷他?” 但是阮淮话接得很快,“顾予棠为了夺得陆心烛手里的那张南朝《南阵图》,拿捏住南朝把柄,进一步加强军事力量,这个动机够吗?” 听到这里,沉阁静默住了,过了少顷,他才问道,“你想怎么做?” 阮淮忽然蹙眉偏开头,咳嗽了两声,转头回来,声音低哑地说:“我要潜入郡主府。” · 南郡主府外的天被冲洗出暗淡的灰白,雪积压在整齐排列的镂空殿檐上,风一吹,装饰在牌匾边沿的彩带随风飘逸,带着漫无目的的雪一并飞扬。天太冷了,每一个前来参加生日宴的人,进府时都要掸去身上霜寒。 而这会儿闺阁内,陆心烛才装束打扮好,她低头仔细看了一遍到访的宾客名单,找了好一会,在终于找到“顾予棠”三个字后,陆心烛的心方才算是稍稍安定下来。 “郡主今日真美。”婢女站在身后,不禁夸赞道。 陆心烛眉目间有了浅淡的笑意,“你先别打趣我了。” 她起了身,说“走吧”。 南郡主算是打小就被南朝送到京都来的,故而是和京都如今几位意气风发的权贵公子等一块儿长大的,其中和她最熟的,除了那几位皇子,便是韩池、苏晨、顾予棠他们了。 皇帝陛下甚是看重陆心烛,故而虽然没有亲自到场,但也派了宫里人送了贵重贺礼过来。其他皇子自然也不会含糊了去。 但她今日办这场生日宴,也不单单只是为了过寿。 陆心烛在宴席上招待上到访的每一位贵宾,直到在人群中看到了顾予棠。 他是和苏晨他们一同过来的,进了郡主府以后,便往他们这边过来了。 因此,陆心烛站在原地,身姿优雅明媚。 第48章 李郗,你放肆。 - 我怀了暴君的崽 - 木头兮 等到他们过来,嘴角轻轻扬起,展开微笑:“你们来了啊。” 苏晨最是主动,几乎是兴高采烈地献上礼物,“给给给,你晨哥哥亲自挑选的礼物,你肯定喜欢。” 陆心烛接过来,佯作不高兴地嗔了他一眼:“苏晨你又乱叫,我何时这样唤过你了。” “苏晨向来没个正经的你又不是不知道。”韩池无奈地轻嗤一声,也把准备的礼物递了过去。 陆心烛眉眼含笑地接过:“谢谢韩池哥。” 而顾予棠则让跟在身后的松权也把礼物拿了过来。 陆心烛有些小心翼翼地捧着他给的礼盒,唇角很轻地抿了抿,“予棠,这是什么啊?” “一块南羽玉。” 陆心烛看着他,瞳眸流转着雪亮般的光采,很努力按耐住了想要当场拆开礼物的冲动,对顾予棠浅笑,“谢谢予棠。” 等人陆陆续续到齐后,先是清清悠悠的南朝小调舞乐进场,侍婢陆陆续续端上美酒香茶,宴席也就正式开始了。 值得一提的是,今日到场的皇子只有太子殿下和四皇子。 外界面前,太子向来以性子孤僻著称,不喜与人过于靠近,因此他落座的宴席上,也就只有四皇子敢跟他坐一块。 “太子哥哥,说起来臣弟好些时日没见您了,今日借着南郡主生辰,我们兄弟俩喝两杯吧?这可是南朝美酒呢。” 李郗说着,自顾自给太子把酒斟满了。 太子神色淡淡冷冷的,原本很规矩地坐在那喝着茶,突然手中的茶杯被夺走了,换上了酒盏。 太子微微皱起眉,讲出的话是颇不悦的,但是由于天生声线清透,一开口便没什么气势的样子,“李郗,你放肆。” “哎呀太子哥哥,你就陪臣弟喝两杯吧,今日三哥都不来,我跟隔壁桌那几位又向来不对付,只能找您做伴了。” 太子听到李郗提到李止森的时候,喉结微动,颈线明显往下压了一下。他向来沉默寡言,又不想跟李郗多费口舌,只得遂了他,低头默默喝了酒。 只是太子的酒量算不得好,才被李郗灌了几杯,眼神就有些飘晃,脸庞到脖子都变得很红,但还强撑着镇定。他始终记得,他还有任务未完成。 另一边的宴席上。 顾予棠和在和苏晨他们喝酒聊天时,有注意到兄长坐在另一张酒桌上与其他权贵官员笑谈着推杯换盏,身边并没有带着阮淮。 顾予棠淡淡地收回目光,这时,一名侍婢过来换了空的酒壶,随即低头离开。 风很大,顾予棠轻易嗅到了浅得几不可闻的清香。 馡馡的,偎着云缕般的甜,钻进鼻息。 是曾经在他军营的床帐上卧了一夜还留有的余香气息。 顾予棠皱起眉,转头缓缓四顾,但宴会上的人太多了,他没怎么看清楚,人就不见了。 “予棠,怎么了?”苏晨随口问道。 顾予棠好一会才收回视线,说“没事”,但复而又起身说,“你们先喝着,我离开一会。” 第49章 我很喜欢你。 - 我怀了暴君的崽 - 木头兮 顾予棠说着,往侍婢离开的后院方向寻了过去。 主座上的陆心烛一看到顾予棠离开,生怕他提前要走,让底下人照顾好所有贵宾,她则放下杯盏一路跟了去。 …… 郡主府的后院,只见下人们影影绰绰的来回忙碌奔波,但并没有找到那一抹熟悉的身影。 顾予棠目光游移着四寻了好一会,终于意识到自己是认错了人,更加觉得荒缪地沉了脸。 顾予棠转身要回去,但偏不巧碰上了跟过来的陆心烛。 “予棠,你……怎么在这里?”陆心烛看着他,犹豫地问道。 “没什么,先回宴席那边吧。” 顾予棠说完要走,但陆心烛忽然叫住了他,“等等,予棠我有话,跟你说。” 陆心烛感觉自己呼吸略有些乱,手指攥着束缚细腰的禁步流珠,等了好一会才让自己抬起头。 顾予棠也停下了脚步,转身回来,沉默着等她下文。 “我,我不知该从何说起,想对你说的话也很多很多,藏在我心里,日复一日,年复一年……”陆心烛第一次向人表白,情绪略显混乱,连带着生理反应也跟着紧张,说的话也略显杂乱无章,于是最后只得抛掉一并涌上来的那些话,“算了,我长话短说。” 陆心烛重新抬起头,眼睛深深地,很认真地将他望住,开口说:“予棠,我很喜欢你。喜欢了你很久。” 宴席那边的悠悠乐声被劲烈的风雪啸声打断,廊道底下的树木也跟着断断续续的簌簌作响。 顾予棠神色如常,把陆心烛要说的话听完了,礼貌地站直,没带什么感情地平和拒绝:“心烛,我向来只把你当妹妹看待。若是哪里让你误会了,今后我会多加注意。” 他顿了一下又说,“我先过去了。” 顾予棠淡漠地转身离去,甚至都没有等陆心烛的回话。 而陆心烛站在原地,怅然若失地看着那一抹冷峻高挺的身影离去,呆呆地看了好久,才低下头,自嘲地扯了扯嘴角。 这样的结果,明明早就要料到的。 她本想着,今日毕竟是她的生辰宴,她以为顾予棠总会给她几分薄面,她以为顾予棠会给她留几分余地,但顾予棠还是直接拒绝了她。 过了好半晌,陆心烛才恍惚着离开了。 而彼时,回廊尽头的石柱后,身着侍女服侍的阮淮倚靠在石柱边,脚下白鞋轻抵着脚下的积雪。 因为还生着病的缘故,她的面色淡薄清冷,眼眸明艳,微微歪着头,手里拿了颗苹果,听那边的俩人说着话的同时,斯斯文文地啃着。手指又细又白,拿着苹果的时候,微曲的指间关节泛着红。 等廊道上的人走远了以后,她眼睫垂下来,眸光跟着渐渐地沉敛,生病的嘴唇很红,索然无味地咬了几口苹果,唇角抿平,随手扔了。 低头蒙上面纱,肃整衣衫,冷着脸走出了后院。 - (阮阮好A!我爱了爱了!日常提醒新书在爬榜中,大家一定记得投票留言呀!(★>U<★) 第50章 我去追她。 - 我怀了暴君的崽 - 木头兮 宴会进行到一半时,终于开始陆续向南郡主贺寿。 太子殿下估摸着时辰差不多了,摇摇晃晃地从酒桌上起来,他俊雅的面容染着轻薄醉意,走得不是很稳。 其他人见太子都让人端着酒过去贺寿了,自然也不敢怠慢着,纷纷起了身。 但陆心烛从后院回来以后,整个人魂不守舍的,她强颜欢笑地面对前来贺寿的每一个人,直到苏晨拉着顾予棠过来。 陆心烛方才稍稍意识回笼,一声不作地看着面前的顾予棠,嘴唇的几次张合,但最终还是没有言语。 “生辰快乐啊小心烛。”苏晨笑着连说了几个老土的祝寿词。 总算把陆心烛逗笑了。 “生辰快乐。”顾予棠接过侍者端过来的茶盏,倒了一小杯甜茶,递给陆心烛。 陆心烛看了看他,轻轻抿了下唇,有些按不住的小开心。 因为顾予棠给她倒的是她喜欢的甜茶。 陆心烛感觉所有不愉悦都在那一刻烟消云散了,她弯着唇,伸手去接他手里的杯盏。 倏那,刺眼的一抹银光急刹袭来,击破了陆心烛手里刚接过去的杯盏,顾予棠反应敏捷地抓住陆心烛的手往他身后带。 但与此同时,与暗器投掷的相反方向,身后的刀光剑影轻柔如风,疾飞而来,尖锐的剑端毫不留情刺入陆心烛的肩背。 她动作极其轻捷,等有人大喊“抓刺客”的时候,她已经拔出剑,跃上歌台逃走。 但顾予棠岂会给她轻易跑了,顾予棠将被刺伤的陆心烛扔给一旁的苏晨,拔剑快步上去,他将其困于歌台不得上下,身后郡主府的护卫也一并涌上。 那刺客身形清瘦,并非顾予棠的对手,顾予棠只与她过了几招,她后背的衣衫便被划破了。 顾予棠本要就此将她逮下,但布帛被划裂的刺耳声响起时,他听到了一声隐忍的痛哼,裹挟着疼痛至极的抽气声。 顾予棠动作一顿,也是这个时候,刺客强忍着痛推开他,跃上屋檐仓皇逃离了。 歌台现场留下了一抹被刀剑划破的残破布帛,布帛上印着黑色狼牙图纹,那是……三皇子府中暗卫服饰的印记。 韩池让人去找了太医后,随即冲上了高台,但却看到顾予棠站在原地,神色怪异,他不由得皱眉上前问:“予棠,刺客很厉害吗?”也不怪韩池会这样想,毕竟那刺客能从顾予棠的手下逃脱,想来是有些手段的。 顾予棠缓过神,一副不甚清楚的凝重表情,微微蹙眉道:“看好郡主府,我去追她。” 顾予棠说罢,没等韩池再多问什么,便循着刺客逃离的方向追了过去。 郡主府外不远处,三皇子坐在鸾车上闭目养神等着时机,当他听到郡主府那边传来躁动时,总算睁开眼睛,抻一抻缎袍,慢悠悠地下了马车,让下属带路。 但他走进郡主府,面对着早已乱成一团的宴席,隐约感觉哪里不太对劲,于是,李止森逮了个下人问清状况后,慢慢地拧起眉,终于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了。 第51章 阮淮蠢得无可救药 - 我怀了暴君的崽 - 木头兮 李止森四顾一番,在一张酒桌上发现了太子的身影。 此时太子不知是被谁灌醉了,趴在酒桌上昏昏欲睡。 李止森沉了脸,正欲要让人带走太子,但下一刻,奏乐的高台那边传来韩郡王的声音:“三殿下来得正巧。” 李止森敛起思绪,慢慢抬起头,神色悠然看向他。 然后,他看到了韩池手持着一块他所熟悉的狼牙印记的布帛,面容终于略微有了变动。 · 暗沉的阴云像是一张铺天盖地的阴翳巨网,笼罩着整个京都城。 大雪雰霏,簌烈拍打着长街林道,枝叶扬尘席卷着,是糟糕的气象预兆。 顾予棠一路追着那一抹身影,追至城外。 那人儿自恃聪明,一股脑往深山雪林里扎进去,却被他的一番追逐引诱赶到了一处山洞外,像是待宰的羔羊,最终退无可退。 隔着灰蒙蒙的雪,顾予棠盯着她那双眼睛,走向她,要将她脸上的面纱扯落。 但顾予棠并没有想到的是,她站在摇摇欲坠的洞口外,受着伤的腿脚奔袭了这么远的路,导致身形跟着不平稳地晃着,甚至还在试图往后退。 顾予棠有一瞬间觉得阮淮的意识蠢得无可救药,带着不悦出声提醒:“后面是山洞——” 话音未落,阮淮脚下的碎雪松散掉落,阮淮整个人跟着倾斜掉下去。 顾予棠快步冲过去,扣住阮淮的后颈,但脚下雪块坍塌速度忒快,顾予棠将阮淮狠狠按进怀里,几乎被迫滚落而下。 大面积的碎雪劈头盖脸砸落下来,带着极大的冲击力,让顾予棠一时被摔了个猝不及防。 过了好半晌,周遭积雪坍塌的声响总算停了下来,但是头顶上仍是风尘雪雾飞扬,风口呼啸声愈演愈烈。 顾予棠咳嗽了数声,稍稍缓过来以后,视线缓缓往下,看到了伏低着脑袋窝在他怀里的人儿。 阮淮的脸趴在他胸口上,一动不动地,呆呆笨笨的样子,好像是被吓到了。 并且,她的体温,烫得很。 等了少顷,顾予棠把阮淮搭在他腰侧上的小手拿开,叫她名:“阮淮?” 阮淮的眼睫和鼻尖抖落了点雪,像是终于缓过来了一些,很困难地从他身上爬起来。 但她动得很慢,很费劲,倒是顾予棠自己,被她趴在身上这样动来动去,气息略微不平,但他很快压住了神色,伸手按住了阮淮的手,把她从身上扒了下来。 阮淮脸上的面纱早已随着掉进山洞的时候扯落了,这会儿背靠着冰冷的岩石壁,伏着肩背,小脸惨冷苍白,眼帘垂得低低地,睫毛不受控制地抖颤,嘴唇亦用力地咬紧着,快要咬出血。 但顾予棠以为阮淮只是因为害怕才这样发抖,他冷峻的面庞不为所动地盯住她,几近暗暗威压的冷淡口吻:“阮淮,你为何要刺杀陆心烛?” 阮淮没理他,但意识很涣散,须得用力掐按着小腿胫骨的位置,努力让自己吊着精神。但是小手也在抖,因为用力过度,指尖泛着不正常的绯色。 第52章 给你抱,你别哭了。 - 我怀了暴君的崽 - 木头兮 “你在为谁做事?” “是李郗,还是李止森?” …… 阮淮在几近要昏厥过去的疼痛中,清清晰晰地听出了顾予棠的言外之意。 他的语气间,仿佛是要将阮淮钉上“水性杨花”、“庸俗”、“靡乱”类似这等的字眼。 “你跟他们之间……” 阮淮终于抬起了头。 顾予棠说到一半的话也跟着戛然而止。 他透过仄小洞口的深灰余光,看着阮淮,怔住了。 阮淮的表情好像是有些难堪的,她唇角咬得很重,微微泛了白,是在极力忍耐着什么的。 他一直觉得阮淮的眼睛很会骗人,她总是喜欢温温柔柔地看着人,不管是面对的人是谁,并且不管用这样的眼神看人合不合适。 好像那样一双眼睛投注出来的温软,目光所至,本该是郑重其事地,只能给一人看的,但被阮淮自己弄得很廉价随便。 但此时此刻,阮淮眼形漂亮的瞳眸洇着水汽,并且慢慢地涌聚起来。于是眼睫上的雪雾被打落,她淡淡冷冷地看着他,然后,比雪还干净剔透的眼泪,从她眼里流了下来。 阮淮哭了。 她目睹奕王府上下被他剿杀时,被他从箱子里拎出来不惜用身子求他饶她性命时,都没有哭。 但她现在哭了。 顾予棠一声不吭地看着她。 可能是方才从山洞掉下来时,雪块砸到胸口了,让顾予棠觉得心脏每一下跳动都牵扯着怪异的不适。 相当冗长的沉寂过去,顾予棠听到自己声音生硬地开口确定这一件事:“阮淮,你哭了。” 阮淮面容泛着冷色,浅抿了下唇角,别开清冷的小脸,但泪痕很明显地挂在她白皙尖俏的下颔,要掉不掉的。 紧跟着,顾予棠才看到了她抵在小腿上的两只手腕有明显的怵目惊心的被捆绑过的红痕。并且,她的肩背还在压抑地抖颤,而她靠着的岩石壁上,染着血,刺眼的红映入眼帘。 顾予棠方才想起来,他当时在高台上划了她后背一剑。 当时不知道是阮淮,下手的时候,甚至不知轻重。 顾予棠扯下外袍,一言不发披在阮淮身上,但他的手一碰到阮淮,阮淮泛红的眼底微微浮现冷意,忍着痛握起地上的剑,划破他掌心,然后咣当扔了剑,又埋头蹲下去,闷声掉泪。 顾予棠没觉得被划了一刀子的手掌有多疼,但就是他明明很镇定地站在阮淮面前,但却平白无故地感觉到了手足无措。 没有想好要怎么办。 也没有任何好的打算。 顾予棠忽然想起一路追着阮淮过来的时候,有在林子里头看到了什么。 顾予棠让阮淮等他一等,便转身攀上了山洞。 阮淮仍是没搭理他,她自顾自抵在膝腿上掉着泪。 她本以为自己能忍得住疼,但肩背本就因他受了伤,还要被顾予棠那样看待,阮淮也是一下子没忍住生理眼泪。 恨不得照着他给自己的,也给他后背来那么一刀。 但她忍住了。 并没有过太久,阮淮听到洞外有脚步声传回来,她刚抬起头,雪雾再次在眼前纷飞,是顾予棠疾滑下来。 顾予棠身上覆着霜雪,但他手里不知从哪抓来了一只软软绵绵的踢蹬着小短腿的浅灰色垂耳兔,他抓着垂耳兔走到她面前,略显局促地低头看她,喘着气低沉地说:“给你抱,你别哭了。” 阮淮眼睛泪汪汪的,呆呆地看着他。 第53章 本王抱你。 - 我怀了暴君的崽 - 木头兮 顾予棠从没哄过人。 自然不会有哄人的经验。 但是他看阮淮哭,会感觉生理上好像哪儿都特别不舒服。 短时间内只能想到,阮淮应该会喜欢这种软绵绵的小东西,便顺手给她抓回来了。 阮淮噙着泪眼好一会才有了反应。 阮淮看着面前的顾予棠,他明明满身风霜,本该是很狼狈的,但他低头看她的时候,肩线那样直板,本该是深沉的眼神透出了混乱,但还是很让人着迷。让阮淮产生了一种顾予棠好像很怕她哭的错觉。 她迟钝呆笨地眨了一下湿漉漉的睫毛,嘴唇红红的,有明显的咬痕,抿开了一下,发出沾着汽水声的声调,不平稳地,略带着一点哭意的抱怨,“你干嘛这样抓着它脖子,会痛的。” 顾予棠怔了怔,意识过来自己的粗暴,很快改变了抓兔子的姿势。 只是顾予棠本就长得高大,怀里突然揣了只小兔子,那姿势怎么看都是违和别扭的。 因此阮淮呆愣地看着他,半晌,终于犹犹豫豫地,肯把两只小手伸了出去。 她从顾予棠手里抱过了那只软趴趴的垂耳兔。 很是小心翼翼地放在腿上抱着。 奇怪的是,原本还在顾予棠手上剧烈挣扎踢腾的垂耳兔,一落入她怀里,慢慢就安静下来了,很乖地蜷缩在她怀里,温顺绵软的可爱模样,任由阮淮小心抚摸。 因为刚掉过眼泪,阮淮这会儿低垂着头,一边摸着垂耳兔,鼻尖还细微抽着气。但怀里有只温软暖和的小东西抱着,总算觉得没有那么疼了。 “阮淮,你好点了吗?” 听到头顶上的声音,阮淮才想起来旁边还有个顾予棠,她抬了下头,微红的眼睛看了看他,唇角轻轻地动,说“没有”。 “你后背……伤得很重,我先带你回去。” 阮淮的目光警惕起来,声线微微地抖:“回哪里?” “顾府。”顾予棠看着阮淮脸色那样苍白,实在不想她再在此处耽搁太久。 但他话音刚落,阮淮伏低着的肩胛骨线条明显起伏了一下,像是在畏惧什么,手指摸着兔耳朵,没什么安全感的样子,低下头用淡淡冷冷的语调遮掩着讲,“我现在不回去。” 顾予棠在再次注意到阮淮的小手时,终于意识过来什么,眉头一沉:“你手腕上的伤痕,是跟顾瑀风有关系吗?” 阮淮抿着嘴唇,一声不吭。 顾予棠慢慢地皱紧了眉,但到底是没有在这个节骨眼上逼迫阮淮回答,只得沉下声道:“回本王的宅府,行吗?” 阮淮犹豫地抬了头。 同时,她怀里的垂耳兔也跟着好奇地歪了一下长长的软软的兔耳朵。 一起看向他。 顾予棠垂下眼看着这一幕,眼底轻涌,喉结跟着上下一动,似乎是有在思索着什么的,但他最终压住了不太稳的气息,有些硬板地说:“本王抱你。” 阮淮眼睛红红地,有一点迟疑地将他望住。 但顾予棠生怕她误会多想似的,没等她出声,便又冷冰冰地说:“你这个样子还能走吗?” 第54章 阮淮你在不高兴什么? - 我怀了暴君的崽 - 木头兮 阮淮被他一说,慢慢眨了下眼睫。 顾予棠一看她眼圈隐隐约约更红了,鼻翼也跟着微微一动,又立马解释道:“没训你的意思。” 阮淮抱着兔子,闷闷地“哦”了一声。 顾予棠俯身把阮淮抱起来时,动作十分小心,怕会碰到她背上的伤口,以至于他的手在她肩颈和腰侧停顿了几次才安放好。 他尽量避开怀里人儿的目光,低声提醒她:“你抱好。” 阮淮说“知道了”,听话地伸出一只小手抱住了他的脖子。 攀上山洞的时候,阮淮其实并不怎么害怕担心的,毕竟对方是顾小侯爷。 只是,顾予棠按在她腰侧的手不只是有力,隔着衣衫,甚至能清清晰晰感觉得到他手指的修长温热,硬实。 容易让阮淮有不好的意想。 雪林间的风声变得更大了,漫天恣肆的席卷,像是即将到来的风暴要随时吞绞了这片雪林。 在这样凌烈的风口上,阮淮把垂耳兔揣进衣兜里,自己则往他颈间钻了钻。 但是后背的伤口还是疼得很厉害,眼睛好几次又要氲起水雾。 为了让自己转移注意力,阮淮吸了吸鼻子问:“小侯爷,你是不是很怕我哭啊?” 顾予棠这会儿自然不可能会承认这种子虚乌有的话,想也不想道:“没有的事。” “是吗?” “可是我刚刚之所以忍不住哭了,是因为你讲的那些话,让我觉得很难受。” 她的脸本来就贴着他颈脖的,讲话的时候,被冷风弄得微凉的唇总是似有似无地碰到他的喉结。 并且,她讲这些话的时候,又并没有带着抱怨的语气的,就好像只是单纯想要跟他说说话。 所以发出的声音好像鹅绒一样轻轻软软的,没什么压力感的,传进耳中。 那种感觉,很难以言语,但是比她兜里揣着的小垂耳兔踢蹬起来更要挠人心扉的。 顾予棠并没有马上回答她,而是先慎重地收敛好、整理好面部表情,然后才做好准备,自以为神情淡然地低下头去看她。 阮淮此时此刻被他抱着,他一低头,几乎就碰到她发根很软的头发,因为沾着雪,发梢间散发着幽冷清寒的雪一样的味道,很是好闻。 他鬼使神差般,没忍住用下颔再次轻轻碰了一下她的头发。 但紧跟着他看到,阮淮有一点愣住的样子。 顾予棠顿时缓神过来,沉住脸,目视前方,又严谨地纠正她说:“是你自己误会本王的意思。” 阮淮还是将信将疑的,但是顾予棠说不是那个意思,并且看他表情还那样严肃认真,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她曲解了他多大的冤情,阮淮也就只好不再问了。 阮淮被他刚抱进宅府,天上有透明的水晶状的水珠滴滴嗒嗒地落,是雨夹着雪飘了下来。 宅院里仍然整洁严谨,阮淮看到有几名婢女从庭院里边出来。 阮淮轻轻皱了皱眉,有点闷闷沉地小声问:“小侯爷之前不是说这里只有您一个人住吗?” 阮淮语气间没怎么加以装饰,以至于显得很单纯直白的,让顾予棠轻易听出了她话中的不满。 顾予棠低头去看她。 见阮淮抿了嘴,下唇弧度明显下拉。 顾予棠带着很轻的笑,回答:“只是按时过来清扫、放置日常用物的底下人。” 然后勾了勾唇角,反过来问她,“阮淮你在不高兴什么?” 第55章 小侯爷,我知道错了。 - 我怀了暴君的崽 - 木头兮 阮淮本来是没多想什么的,但听到顾予棠这样一说,方才察觉过来她那话说得的确容易让人误解,阮淮也不好意思再做解释,只得别扭地低下了头,装作听不懂,摸衣兜里的垂耳兔玩。 但从顾予棠的视线看下去,阮淮在他怀里垂着头闷闷不乐地玩着垂耳兔的模样,更像是……在跟他赌气了。 因此顾予棠见好就收,没再招惹她不高兴。 顾予棠把人抱回屋里,让还在府里的下人准备膳食,并去请大夫过来。 等他叮嘱好话回去,看到阮淮在做的事情,不由皱起了眉。 阮淮大概是从坐榻案几上抱来了一个暖手炉,因为后背还受着伤,姿势不怎么文雅地很随意地趴在榻上。 那只灰白短毛的垂耳兔则被她搁在腿边,瑟瑟发抖地往她衣衫里钻。 但阮淮自己则低着头,把抱在手上的暖手炉锦团套解下了,再掀开暖手炉的铜盖,有热气从壶口窜了出来。 然后在这时候,阮淮还很好奇的要再低下头嗅一嗅。 但未果。 因为顾予棠拧起眉叫住了她。 阮淮被他吓得手一抖,险些把壶口的热水洒溅出来,好在顾予棠快步冲过来把她手里的危险物夺走,“阮淮你在做什么?” 阮淮抬头看了看他,闭了一下眼睛。 再偷偷睁开。 顾予棠还在冷冷地盯着她。 阮淮还把小手抬起来,还有预备再把眼睛挡住的意图,但动作太慢,被顾予棠冷不丁出声叫住,“你再闭上眼睛试试。” 阮淮一看逃避不了,只得揉了揉眼睛,老老实实放下手,看着他说:“我只是好奇暖手炉里装的是什么水。” 顾予棠默了一瞬,用看傻子的目光看了她一眼。 可能是因为她把他的暖手炉弄坏了的缘故,阮淮感觉他是有一点恼火的,一时也有些不知所措,不知该怎么道歉才好。 于是匆忙想了想,扭头把身侧的小垂耳兔抱起来,举高高了,分别架着它两只小爪子,然后歪头看向顾予棠的同时,小手上下摆动垂耳兔的爪子,声音故意扮得可怜兮兮,好像在教垂耳兔跟面前的少年道歉:“对不起小侯爷,我知道错了。” 阮淮的皮肤很白,没看到什么血色的样子,但是她此时的眼睛闪着某种晶珠钻光般的透亮,一眨一眨地,那光雾好像会流动成叠影,从细密纤长的眼睫再投落在鼻侧上。 垂耳兔傻乎乎地任由阮淮摆布了一会,又忍不住微微弓起身抬头,鼻尖轻嗅着寻找阮淮的脸,只是小东西的兔耳朵好长,毛茸茸软绵绵的,一上一下地动了动,几乎贴着阮淮的唇边,很是晃眼。 很想伸手把兔耳朵拿开,不要挡住那看起来很柔软的唇。 顾予棠盯着她,脸庞上并没有明显的情绪表露。 但是他看着阮淮明明是在学兔子,模样看起来也特别纯良温软,一举一动却比兔子还要像小动物。 过了好一会,顾予棠才敛眸,转移开话题:“还痛不痛?” 第56章 小侯爷我很怕疼的。 - 我怀了暴君的崽 - 木头兮 大概连顾予棠自己都没有注意到,他问这句话的时候,微凉的薄唇无意间一抿,从喉咙里发出的嗓音略带着连他自己都意想不到的怪异温柔。 阮淮闻言,整个人呆住了一下。 “好痛。”阮淮突然有点茫然地蹙起眉,慢慢地放下垂耳兔了,嘴巴动动,“刚刚忘了痛了。” 说着,阮淮整个人像兔子蔫了吧唧地趴回案几上,和垂耳兔可怜巴巴地四目相对。 “……” 顾予棠忍住了骂她蠢的冲动,因为他注意到,阮淮是真的想起来痛了,不只是眼睛红,鼻侧也泛着薄红,微微地抽动。 顾予棠皱紧眉,刚想告诉阮淮大夫很快就来,但还未开口,门外便有人敲门了。 顾予棠过去打开门一看,好在是大夫及时过来了。 被把脉的时候,阮淮表现得没有像在他面前那样放肆,她表情甚至是有些孤冷、不安的,一直低着头,并且手指总是时不时拉着衣襟,不太想被大夫看到伤口的样子。 “还没检查好?”于是顾予棠对大夫出声的时候,语气有些凶,面上很明确地显露不悦。 大夫莫名被顾小侯爷冷不丁的斥喝吓了一跳,顿时也不敢怠慢着,诚惶诚恐地点了点头,收回目光,去开了几副药。 提到阮淮后背的伤势时,大夫说阮淮后背那一道剑伤起刀那一下稍微伤得重些,其他地方的伤口并不深。 不过阮淮毕竟还发着高热,为了防止伤口发炎,还是要及时上药包扎。 顾予棠拿了药,亲自仔细询问过大夫上药的步骤,等大夫一走,顾予棠便跟阮淮说:“本王叫下人进来给你换药。” 阮淮听了这话,嘴巴一抿,仰起双目问:“小侯爷府里的下人还负责给小侯爷受伤换药吗?” 顾予棠站在榻前,俯视她的漂亮眼睛,嗓音听起来和他低着的下颔线条一样冷硬:“你又胡言乱语什么。” “那小侯爷干嘛让不懂得上药的人给我上药?万一她们下手没个轻重呢?而且我是被小侯爷划伤的,于情于理也该是小侯爷亲自给我上药啊。”阮淮理直气壮地委屈给他看。 而且越说眼睛越红。 顾予棠原本还不为所动地站在她面前,但一看到阮淮的眼睛红了,顿时皱起了眉头。 他看着阮淮委屈巴巴的小脸好一会,薄唇终于微微一动。 · 阮淮很快趴在榻上,衣裳从雪白的肩背滑落半敞着,两只小手小心放在脸边,尖俏下巴抵着交叠的手背,盯着自己手指皮肤纹理,有些局促不安地再三叮嘱顾予棠:“小侯爷我很怕疼的。” 坐在榻边的顾予棠并没有作声,事实上他的表情更加严谨凝重。 顾予棠自己也算是长年征伐的军帅,在战场上受的伤不计其数,但此时此刻的阮淮看起来那么脆弱,就好像是某种易碎的瓷器,价值昂贵珍摄,必须要小心翼翼地捧放。 但阮淮不是易碎品,她是会感觉到痛的,并且她很害怕痛的,因此他须得更加小心。 第57章 兔子已经是送给我的吗? - 我怀了暴君的崽 - 木头兮 只是太久没有动静,阮淮好奇地想要扭头过去看他,却被顾予棠一记眼光刀子投过来,按住了她细瘦的肩膊,“别乱动。” “哦。”阮淮又只好乖乖趴回去。 阮淮其实是真的有点怕的,毕竟这位小侯爷行事风格并没有表面上看起来沉稳,不像是会心疼人的样子,她很怕他弄疼自己。 不过事实证明她担心得很多余,顾予棠在给她后背伤口上药时,动作比她想得要轻得多,阮淮除了感觉到皮肤敷上了微微冰凉的药末,几乎感觉不到他的触碰。 也因此,阮淮趴在手背上,微微有些困惑。 她甚至很愚蠢地问了一句:“小侯爷,你开始上药了吗?” 她又说:“我都感觉不到。” “阮淮。”顾予棠叫她名。 阮淮乖乖应答:“嗯?” “闭嘴。”顾予棠淡漠地说。 阮淮只好听话,郁闷地合上了嘴巴。 不过顾予棠上药的时间有点久,听到顾予棠叫她起来的时候,阮淮险些睡着过去。 她抬起手揉了揉惺忪眼睛,迷迷糊糊地应了一声好。 旁边的垂耳兔可能也冷了,一寻到空隙,便从她双手间钻进去,要往她颈边拱。 阮淮被小东西弄得很痒,刚想要把它抱起来,顾予棠便伸手过来提起了兔子,不给她玩了。 阮淮看了一眼顾予棠提在手里的兔子,秀气的眉毛一蹙。 但还未开口说什么,顾予棠不怎么熟练地换了个姿势拎着兔子,结果阮淮的眉头蹙得更紧了,顾予棠觉得麻烦得很,又抱不来这种小动物,干脆把垂耳兔放回榻边,但同时讲话的口吻更不温柔了:“起来吃东西。” 阮淮愣愣地看了看他。 须臾,嘴角抿了一抿,没忍住抹开了一点弯翘的弧度。 轻轻甜甜的样子。 她乖顺地坐了起来。 底下人很快把药膳端了进来。 阮淮接过汤碗,低头喝了几口,漫不经心地软声问:“小侯爷,兔子已经是送给我的吗?” 顾予棠坐在案几对面,出奇认真地看着她吃东西。听到她在讲话,方才平静地眨了一下眼睛,略作沉吟,神色淡淡地回答:“嗯。” “那我要带回去的。”阮淮说。 顾予棠仍旧态度淡然:“随你。” 他的目光还在阮淮身上游移。 阮淮看起来很喜欢吃这些膳食。 顾予棠不动声色地将桌上膳食一一记下。 等到阮淮终于吃饱喝足,顾予棠才让底下人把残羹收走,又把一旁温着的退热汤药推到她面前,叫她喝了。 阮淮顿时扭开头,两只食指捏住鼻翼,眼睛往他瞟了一眼很快收回来,警惕地问:“喝了有奖励吗?” 顾予棠看着她可爱又搞怪的动作,心扉某一处微微混乱,莫名其妙地拧起眉:“什么奖励?” “比如糖,我喜欢橘子味的。” 顾予棠皱了皱眉,肃容想了好一会,口气硬邦邦地说:“没有糖。” 阮淮犹豫地退而求其次:“那小侯爷先欠着,下次再给我糖,可以吗?” 这一次顾予棠并没有想太久,盯着她生动温软的眼睛,少顷,缓缓点下头。 心口上不只是杂乱无章,还有热热的不明的情绪在暗涌着。 - (想要好多票票!想要好多留言!可爱崽们可以给咻咻安排吗!!(=-ω-=) 第58章 本王何时有心上人了? - 我怀了暴君的崽 - 木头兮 顾予棠看着阮淮把药喝了,阮淮是真怕苦,一喝完药就连灌了两杯水。 然后鼓着嘴,趴回坐榻,一副冥思苦想的样子。 顾予棠隔了好一会,才把手里的药膏递过去,说:“这个,擦手腕上。” 阮淮似乎愣了一下,有点儿犹豫地拿起药膏,低了低头,但并没有立刻打开。 她用指尖轻轻摩挲药膏瓶身上的冰凉纹理,想了想才说:“那日,我在瑀风哥房外,偷听到了一些话。” “瑀风哥发现了我,怕我坏事,便把我捆起来了。” “不过到了宴席那天,我趁着瑀风哥赴宴,还是逃出来了。” 顾予棠看着阮淮,说道:“那杯酒有问题,是吗?” 阮淮轻轻地点了头,说“嗯”。 “那你刺杀陆心烛,又是为何?” “我偷听到,想害小侯爷的幕后主使,是三皇子。所以我就想将计就计,坐实刺杀南郡主的名头,留下三皇子暗卫的刺杀证物。” 顾予棠目光笔直地和她对视着,问道:“阮淮,你是觉得李止森的人太蠢吗?刺杀南郡主还要特意换上暗卫印记的衣物?” 阮淮听到这里,嘴巴动了动,一时被堵得讲不出话来,只得缄默了。 “还有,本王有允许你这样做吗?谁准你刺杀陆心烛的?” 阮淮抬眼看了看他,眼波隐约涌动着什么,忽然抿住唇,一声不吭把手里的药膏还给了他。 顾予棠不解地皱起眉:“什么意思?” 阮淮非但不解释,还把两只小手伸过去,束手就擒状:“小侯爷现在已经抓到刺客了,快把我交给南郡主处置吧。” 明明要束手就擒的人是阮淮,但阮淮说这话的时候,秀气的眉拧着,漂亮的眼里涌着一点薄怒,显得眼角很红。语调也有点口齿不清的奶凶,只不过由于她声线天生软糯,并讲不出来什么有气势的话来,故而听起来更像是在随随便便跟他……撒娇。 顾予棠目不转睛看着她闹脾气的模样,面不改色地问:“你生什么气?” 阮淮还是举着两只小手,哼哼哧哧的,“我没有。是小侯爷想要为心上人报仇才对。” 顾予棠轻轻挑了眉:“本王何时有心上人了?” “南郡主跟小侯爷说的那些话,我都听到了。” “哦,”顾予棠态度很冷淡,“所以你听到了什么便认定本王有心上人了?” 阮淮双眼幽幽的,须臾,闭上嘴巴。闷不作声地低头抱兔子玩了。 但顾予棠仍在打量着她,“什么证据也没有,便妄下定论。” “随便小侯爷怎么说吧,反正我现在在小侯爷手上。”阮淮揉着垂耳兔的软毛毛,闷闷地低声说。 顾予棠本该要问一些她行刺一事上的细枝末节,譬如她怎么潜进的郡主府,譬如她什么时候学的剑术。但他沉默了片刻,选择了另一个对他而言本该是无关紧要的问题:“阮淮,顾瑀风对你不好吗?” 好像如果阮淮点了头,顾予棠会有什么样的举动。 第59章 这家伙是不是生气了。 - 我怀了暴君的崽 - 木头兮 阮淮似乎也在等待着他的审问,但没想到他问了这样一句话,因此眨了眨眼睛,迟钝地回答:“没有。” 顾予棠不置可否地看了一眼她的手腕,“是吗?” 阮淮也注意到他的目光了,默默地扯下袖口,遮住了手腕。遣词造句般酝酿了一会,唇齿轻抵着,又有些缓慢地发声,“瑀风哥他……那日只是怕我通风报信,才会把我关起来的。” “他平时,还是对我很好的。我只是不想你们兄弟真的反目成仇,才会……出此下策。”阮淮微微垂眼,神色有些奇奇怪怪的混沌,讲的话也好像是漂浮在暖炉上的一缕白烟般轻缈,“而且,下个月我们就要成婚了。” 顾予棠抬眸,没什么表情地看着阮淮。 过了良久,他站了起来。 顾予棠收敛了目光,语气接近于平淡,“知道了。你好好歇着,明日再送你回去。” “小侯爷……”阮淮还想再跟顾予棠说什么,但顾予棠说走就走了,背影看起来比往常还要孤傲冷漠,好像态度一下子又变了。 并且,门被关上的声响,有些重。 阮淮愣愣地看着被关上的门,反应了好一会,才把垂耳兔抱上案几,低头碰了碰垂耳兔粉红的鼻尖,好小声地讲:“这家伙是不是生气了。” 阮淮又慢慢趴回案几上,无聊地晃了晃垂耳兔的耳朵,叹着气跟兔子对视。 垂耳兔有点敏感的样子,被摸右耳,就歪一下右耳朵,摸了左耳,就又把左耳朵歪下去。 阮淮想不到好法子,毕竟对方跟寻常少年郎不同,并不吃她那一套,她思来想去还是放弃了,抱着兔子和衣侧身躺下了。 不过毕竟又生病又受伤的,阮淮没那么好入睡,闭着眼睛昏昏沉沉地想了些不着边际的东西,终于睡下了。 但她不安稳地睡了半个时辰不到,又被窗外的拍击声吵醒了。 阮淮睁开眼睛,发现屋里的灯盏不知何时灭了。眼帘黑漆漆一片,什么都看不清。 额头上不禁渗出了细细薄汗,手心也变得很凉,很凉。好像整个人被抛进没有密度的空间,里边只有一团黑暗将她死死禁锢住。 黑暗中,阮淮的表情变得有些僵硬、不安,她坐了起来。因为睡前喝过药,这会儿脑袋还沉甸甸的难受,并且她听到窗外的雨雪声有些愈演愈烈之势,吵得她更是头痛欲裂。 阮淮略显不安地伸手摸了摸,拉开了床帷,起身下床。 只是脚刚一沾地,阮淮整个人便感觉头重脚轻得要命,几度要昏厥。 阮淮咬牙撑住了,循着记忆中的方位,短短的一小段距离里,磕磕碰碰地摸到了门沿,将门打开了。 外边的寒风猛地灌了进来。 阮淮立刻把头转开,咳嗽了几声,看到外边不远处廊道对面的房间里亮着灯盏,光雾朦朦胧胧的,但好歹是有点光线的。 阮淮一瞬间冒出了一个很荒唐的想法。 于是,她在半夜三更的时辰,敲了顾予棠的房门。 第60章 是找不到,还是没找? - 我怀了暴君的崽 - 木头兮 屋里的人似乎也没睡着,在她敲门声响起没一会,门被打开了。 夜漫过的雰霏雨雪,好像被围困锁在这偌大的深院里,重复着毫无意义的落下。 但是风声飒沓,门外檐下有一人儿,身形单薄娇小,看起来很矜顾的模样。 于是深夜的冷色调被平白叠放多出了一抹暖色,是缦立在门外的阮淮眸中的摇曳微茫,唇红齿白,和白皙似雪的的皮肤。以及一点比雪还要清晰甜澈的好闻淡香。 眼前是,病美人一般的娇软动人。 然后就连墙院东隅角飘落而下的雪也似乎跟着变得秩序有条,成为好看的背景,不再毫无意义。 顾予棠修挺地站在门内,腿很直,尽量是让自己看起来神色如常。 他听到阮淮声音轻抖着低语了句什么,不知是他顾着盯着她看没注意听,还是风太大,还未等他再细问,阮淮从他身侧钻了进去。 带着略微冰凉的一点霜气拂过。 顾予棠的手按在门侧上,几度摇摆,但最终没有完全关紧,只是半阖上。 顾予棠看到阮淮进屋直接往他桌前趴坐下来,然后一动不动地盯着灯盏发呆,脸色看起来很糟糕。 一副很需要被人照顾的模样。 “阮淮,发生什么了?”顾予棠以为阮淮是遇到了什么危险。 阮淮才想起来要看他,嘴唇动了动,一个字一个字缓慢往外发出不太完整的音节,“屋里的灯熄了。” 闻言,顾予棠静默住了。 他想起前年的时候,韩池从西梁捡回了一个姑娘,韩池为人是那种世故而不世俗的人,他为人处事颇为成熟,大多时候都是理智通透的,身边也因为家族关系谈过几个姑娘,但每次都能从容地全身而退。 除了那一次。 韩池跟那个从西梁捡回来的姑娘爱得水深火热,临了到谈婚论嫁的时候,那个姑娘跑了。 而顾予棠之所以会在此时想起这两人,是因为当初苏晨跟他讲过一个有趣的事情。 苏晨说当初他跟韩池和那个姑娘三人去郊游扎营,他们三人三顶帐篷。也是在大半夜的时候,那个姑娘帐篷里的油灯熄灭了,她第一反应竟不是重新点亮油灯,而是哭着去找韩池了,关键是韩池那儿并未点灯就寝的,可是她在黑暗中找到韩池以后就不哭了。 苏晨说她这得是多黏韩池多喜欢韩池啊。 才会觉得找到韩池便是找到了光。 …… 顾予棠低下头看阮淮。 眼眸有被那一层遮挡情绪的光渡溃退,他听到自己语气不连贯地问她:“阮淮,屋里灯熄了你不会点上吗?” 阮淮听了,还真的想了一会,呆呆地说:“太黑了,找不到。” “是找不到,还是没找?”顾予棠似乎是执着于要把这个问题问清楚。 但阮淮犹疑地看着他,感觉不出来这有什么区别,但还是呐呐地如实回答:“没找……” 顾予棠垂下眼想了想,说“哦”。然后,目光逐渐被阮淮脸边的灯盏光雾揉开一抹生涩的温情。 第61章 要本王陪你回屋吗? - 我怀了暴君的崽 - 木头兮 然后,目光逐渐被阮淮脸边的灯盏光雾揉开一抹生涩的温情。 他淡淡地问:“要本王帮你过去点上吗?” 阮淮看顾予棠衣服都换了,自是不好再劳烦他,摇摇头说:“不用了小侯爷,我一会可以拿走这盏灯吗?” 顾予棠说,“可以。” 阮淮本要扭头回去的,但顾予棠还在看她,阮淮也不好没礼貌地率先移开目光。 然后她很傻地转了转眼珠子,最后目光停在他随意包扎过的手背,她才想起来,那会儿在山洞里,她被他气哭了,一下子没忍住划了他手心一刀。 但回来之后,自始至终,顾予棠都没有提及过。 仿佛他没受过伤。 阮淮一时有点愧疚,动了动嘴唇,预备要跟他讲点什么的时候,顾予棠又问:“要本王陪你回屋吗?” 阮淮愣了一下,有点猝不及防的红了脸。 因为没想到顾予棠会主动跟她讲这样……不合适的话。 在光线很昏暗柔软的房里,好像就因为多了一个人,有一种辗转变暖的错觉。 所以阮淮觉得脸颊有少许的热,她说,“不用了,我坐一会再自己回去。” 顾予棠并未察觉自己方才语气词的暧昧,还置若罔闻地用怀疑的眼神看她,“你确定吗?” 阮淮点头说“是”。 然后犹犹豫豫地指了指他的手背,“小侯爷,这样包扎很容易感染的。” 顾予棠看了她一眼,再循着她的目光所至往下看了看自己手背上的纱布,本要随手拆开重新绑,但手指刚触碰到纱布,指尖摩挲着,抬眸不动声色地问:“你会包扎吗?” 阮淮迟慢地点下头,说:“会……” · 顾予棠端方严谨地坐了下来,修长好看的手臂摆放在桌上,面容严峻,一副郑重其事的姿态。 阮淮愣愣地看了看他。 很辛苦地忍住笑。 觉得此时此刻的顾小侯爷很像是一个等待着大人给他梳栉头发的小朋友。 她先把顾予棠绑得不怎么好看的纱布拆下来,小手轻按着他的手掌虎口处,低着头给他重新抹药。 顾予棠眼眸沉沉地看她。 坐在身侧的人儿低垂着小脸,睫毛和鼻侧都有浅淡的柔软光泽,很认真专注地为他的伤口上药。 和军营里头的军医截然不同的是,阮淮的手指轻轻软软的,还很细滑,按着他手指都没什么力度的样子。 过了好一会,阮淮抬起他的手背,放在她手心上,帮他重新绑纱布。 只是阮淮的手太小,根本不能完全放下顾予棠的手,甚至只要顾予棠想,完全可以反过来将她的手握住。因此看起来颇为违和。 顾予棠垂眸盯着被他手背压着的那只软小的手儿,指尖微微地酥麻。 阮淮温柔细心地打了一个小结,抬起头柔声细语地告诉他:“包扎好了小侯爷。” 阮淮放下他的手,准备收回小手。 但还未来得及收回去,顾予棠才被包扎好的手,忽然以压制性的姿势掌握住她的小手。阮淮四指背面被他拇指完全按住,因为被用着力,手背上的关节一下子泛了很粉的红。 第62章 顾予棠,你是不是想跟我牵手啊。 - 我怀了暴君的崽 - 木头兮 阮淮微微呆怔住了。 她的手指被顾予棠抓着,并且,顾予棠还正在进一步把她的手拢进掌心里。 阮淮看着顾予棠握好她的手后,指腹按在她食指和中指之间发粉的关节下凹处,有些用力地摩挲,他的指腹带着薄茧,还很硬。 被摸了一会手指关节,阮淮莫名红了耳根子。 她试着挣扎了一下。 但顾予棠没有松手的打算。 仍然很霸道地完全掌控住她的小手。 阮淮抬起眼,略有些茫然紧张地看了看他,顾予棠也在盯着她看,他的眼神不加掩饰地直白,袒露着想要和她牵手的欲望。 阮淮不知怎地,被他这样一个眼神弄得心里头忽上忽下,酸酸软软的。 说不清楚大概是什么样的感觉。 过了好久,她才很轻很软地小声讲:“顾予棠,你干嘛呀。” 她第一次当着他的面,叫他的名字。 因为觉得此时此刻的顾予棠很执拗幼稚,就像一个抓着好玩的东西就不肯撒手的小朋友。 她既觉得有一点好笑,又很无奈的。 顾予棠好像是被她一语惊醒,终于略显局促地松开她的手,皱了皱眉头,冷着脸有在反思自己方才做了什么。 但阮淮仰着脸轻声问他:“你是不是想跟我牵手啊。” 顾予棠板着脸沉默地看她。 阮淮却又主动轻轻碰了一碰他的手背,“是不是啊?” 她每句话的尾音是微微上扬的,听起来不像是在问他问题,而是在顾盼着什么的。 顾予棠被她一触碰,手指有些僵硬地要收回去。 但下一刻,阮淮的小手轻轻抓住了他几根修长温热的手指。 顾予棠没有动,任由阮淮慢慢把手指穿进他的指间,和他短暂牵了一下手。 纠正了他方才他那样牵手的姿势不对,然后告诉他:“这才叫牵手。” 顾予棠心跳很怪异地加快着。 好像一壶被沸煮的热酒,热气氤氲,白烟绕成和阮淮嘴角一样可爱的弧形,在心口上缭缭绕绕,纠缠不清。 他并无法排遣。 因为才下眉头,却上心头。 但很快,阮淮松开手,把小手收回去了。 顾予棠那一壶热酒忽然慢慢地不沸腾了,也不冒热气了。 阮淮起身说要回屋了。 顾予棠不知怎地,开口提醒她:“外边风雪很大。” 阮淮刚抱起灯盏,身形一顿,仔细一想好像是的,她方才摸着黑失了魂地循着光找来,也没注意太多,但这会儿一回想,顾予棠的房间跟她那间房间隔着一条回廊,就这么走回去,不免是要落了一身雨雪的。 阮淮问:“那怎么办?” 灯盏的光本来是很暗淡的,但是被阮淮一抱起来,阮淮的脸颊被映得愈发莹白漂亮。周身的光雾也一点点被放柔。 顾予棠眼里明明糅杂着自己都捉摸不透的情绪,但他讲的话依旧简短,很具欺骗性的淡然:“你进里屋睡。” 阮淮怔了一下,是有些犹豫地:“可以吗?” 顾予棠说“可以”。 “那……小侯爷你呢?” 第63章 阮淮,你怎么穿本王的衣服? - 我怀了暴君的崽 - 木头兮 她本是好心问一下,但顾予棠莫名其妙地对她皱了皱眉说:“不用你管。” 阮淮瞅他一眼,说“好吧好吧”,然后真的不管他了,抱着灯盏进里屋去睡了。 拂晓前,阮淮被窗台外滴嗒滴嗒的淌水声吵醒了。 阮淮摸了一下头,感觉头不是很烫了,不过毕竟是刚醒,阮淮还是有些没精打采的样子,揉了揉眼睛从榻上起来。 阮淮推开窗,外边的雪停了。 幽冷的雪的味道扑面而来。 檐角边的树木枝桠缀着要落不落的冰挂,冷飒飒的风摇曳着,水珠细细滴淌,在石阶边沿的积雪上形成小水洼。 钻入鼻间的空气被冲刷过般,亦是清清寒寒的干净。 阮淮趴在窗边养了会神,才懒洋洋地伸了个懒腰,舒展了一下眉眼,打算出去找找顾予棠。 不过外头还是很冷,阮淮又没有多余的衣服在这,看榻边搁放着一件顾予棠的外袍,便拿来披在身上,这才走了出去。 · 顾予棠觉得阮淮不喜欢看到他的私宅里有别的人,怕她再不高兴,便没让底下人早早过来。 他不清楚阮淮喜欢吃什么样的早点,便挨样都买了。 推开院门时,顾予棠看到院内的光景,步伐一时顿住了。 阮淮不知是何时起来的了,头发没怎么梳好,但是看得出来发质柔软,贴着颊边,而她的耳朵则在发间露了出来。 让顾予棠怔住的是,阮淮身上披着他的外袍,并且很自然地拉紧了。 她手里抱着那只灰白的垂耳兔,蹲坐在回廊的石柱底下,微微仰着头看廊道上的镂空雕刻滴着融化的雪水,等水落下来,在地上化成小水洼,她再跟着低下头看。 她甚至还带有少许困意,时不时地打个哈欠,从唇间跑出来一小团绵绵热气。 看起来很无聊的样子,但却又认认真真地重复着这一无聊的行为。 顾予棠第一次觉得,这座庄严规整的宅院,晨雾清冷,但因为有阮淮在那,院子逐渐趋暖,落下的雪水都变得温柔,慢慢热热起来。 他从回廊对面的台阶下去,朝她走过去。 阮淮听到了脚步声,没什么精神地抬起头,仰头看着走来的顾予棠,有点在抱怨的软糯口吻:“小侯爷你去哪里了,我找了你好久。” 顾予棠垂眉看她,没有马上回答她问题,只是问她多余的话,“好久吗?” 阮淮点头说“嗯”,强调语气,“找了好久,但是找不到你,就在这里等着了。” 阮淮可能真的在这儿蹲坐了小半天了,顾予棠注意到她抱着兔子的手指被冻得红红的,指尖都泛着绯色。 他视线慢慢地落在她身上,声音逐渐低沉:“阮淮,你怎么穿本王的衣服?” 阮淮一听他这样说,好像是才意识过来这样一声招呼不打就穿他的衣服是不太合适,她愣了愣讲:“我起来觉得好冷,就穿了。” 阮淮以为他又要教训自己没有德行,起来想要把衣服脱了还给他,但顾予棠已经收回目光,从她面前径自走了,“过来吃早点。” - (唔,票票多了白天会有加更哒 第64章 他已经学会了牵手。 - 我怀了暴君的崽 - 木头兮 · 阮淮发现了个事儿,就是顾予棠带回来的早点,大多是甜食。 阮淮挨个瞅了瞅,没忍住抬头问:“小侯爷,你喜欢吃甜食啊?” 被一眼看穿的顾予棠动作一顿,没有直接回答她的问题,而是把另外几份不甜的早点搁到她面前,“也有不甜的。” 阮淮努力压住想要上扬的嘴角,用鼻音软软地“嗯”了一声,低下头却咬了口红豆包子,入口软糯糯的甜。她慢慢地说:“其实我也喜欢吃甜的。” 只不过,她这是第一次碰到一个也爱吃甜的大男孩儿。 她是多少有点诧异的,毕竟很难想象顾小侯爷这样看起来严谨周正的人,会喜欢甜食。 阮淮看到顾予棠耳朵有点红,但是他表情又很肃冷。让阮淮忍不住想,他将来有喜欢的人时,会不会笨拙的不知道要怎么疼人。 阮淮垂眉轻轻搅拌着碗里的牛乳茶,漫不经心地尝了两口。 热热的,是很浓郁的香甜。 严格来说,她也不是特别喜欢吃甜,但犯病的时候得吃点甜的才会觉得好受些。 用过早点后,顾予棠已经命人备好了马车,打算带她回府。 临了出府时,阮淮抱着兔子,回头望了望他的宅院。 她的唇形很漂亮地张启,好像是有什么话想要讲给顾予棠听的,她果然出声了:“小侯爷,你的宅院真好看。” 她说着这句话的时候,眼睛像是温驯的麋鹿,不加掩饰地流露出想要栖息于此的想法。 这让顾予棠认为阮淮大概是白长他两岁的,连跟人讨要东西都不会讲,只会委婉曲折地表达,全然没有昨夜跟他讨糖吃那会的勇敢。 顾予棠明显是有意要等她自己讲出口,便只是附声问:“是吗?” 阮淮说“嗯”,又抱紧了兔子,声音慢慢小了下去,“好好看。” 她好像是有一点低落了。 顾予棠刚涌上心口的念头,一瞬掐灭,也不等了,直接淡淡问道:“你想说什么?” 得到他的眼神鼓励,阮淮眼巴巴地望着他说:“以后我可以过来这里吗?” 顾予棠觉得阮淮此时此刻望着他的那双眼睛栖着一汪星河,含着情,像是在跟他讲着什么关于迢迢银河的浪漫故事。 晨雾温温柔柔地扑在她身后,显得她最好看。 顾予棠缓慢地说了“可以”。 “那,钥匙呢?”阮淮看着他,向他伸出了小手。 顾予棠把钥匙交给了她,手碰到她的手指,很明显感觉出来,她的手指被晨间的冷风弄得很冰很凉,他碰了碰,忽然想跟她说点什么,所以问了她:“冷不冷?” 阮淮吸了吸鼻子点头。 然后顾予棠就把她的小手缓缓握住了。 天空白白的,恃才散开了一小团云儿,空气中泛着雨露后的清冽,连呼吸都是微微冰凉的干净甜澈。 顾予棠用的是昨日雨夜里,阮淮教他的牵手方式。 十指轻扣,指腹抵着她软绵绵的指节。 就好像是在告诉阮淮,他已经学会了牵手。 - (本文大概又名《我教小侯爷谈恋爱》? 第65章 阮淮,你有没有话要跟本王讲? - 我怀了暴君的崽 - 木头兮 · 从私宅到顾府的那条路,很长很远。 阮淮坐上马车后便一直盯着窗外看,城内和城外似乎是两种光景。 浩瀚亮银的雪色,渐渐被倾轧进京都的视野,于是混淆着繁华喧嚣,不知不觉丢失了那份想要的静谧。 好久以后,阮淮终于默默地放下了车帘,转头回来,有些不安地抱着兔子,抿了抿唇问:“小侯爷,等回去了……你会怎么跟瑀风哥讲啊。” “阮淮。”沉默了一路的顾予棠,并没有直接回答她的问题,而是没什么表情地叫了一遍她名字。 阮淮看着他,“嗯。” “你说你下个月要跟兄长成婚。” 阮淮愣了一下,没想到他会突然提及这个,轻轻点了下头。 顾予棠很平静地注视她,开口问:“什么时候?” “还……不确定。”阮淮想了少时,没想出个所以然来,便轻声问他,“怎么了?” 顾予棠却平直地移开目光,又把车窗推开了,脸庞线条绷得冷峻,那样好看的唇形也抿成了薄情的直线。 阮淮看着他冷冰冰的侧容好一会,试着小声唤了他,“小侯爷……” 但顾予棠没搭理她。 阮淮又试图用他哄她的招数,犹犹豫豫着抱起垂耳兔,“给你也抱抱?” 不过顾小侯爷很显然没有阮淮那么好哄,仍然不为所动。 阮淮不喜欢被这样冷落着,按耐不住伸出小手碰了碰他的手,“小侯……” 话音未落,阮淮的小手被猛地按住。 同时马车车身突然剧烈颠簸了几下,阮淮整个人几乎是被迫往顾予棠怀里扑倒过去。 顾予棠怕她受伤的后背被磕碰到,及时伸臂按住了她的后颈和腰侧。 于是造就了此时此刻顾予棠几乎是以圈着阮淮的姿势把阮淮抱在了怀里。 他下意识收紧了力度。 因为觉得怀里的人让他有一种一刻、一瞬都不想松开的欲望。 阮淮心有余惊地在他身上胡乱抓了一把,低着头,眼睫轻眨,不知怎的,盯住顾予棠按在她腰侧的那只修长而白的手看。感觉他的手比例也很好看,但是,由于有些过份用力地抓着她,让她觉得痛。 顾予棠垂眼看了一眼怀里的人,低沉地讲:“你乱摸什么。” 阮淮原本没觉得有什么,但可能是一时之间离顾予棠太近了,她感觉他的嗓音就在头顶,低沉性感的,带着少年气息,轻易让她脸颊染上了绯色。 “没乱摸。”阮淮一边低声说着,本来想要起来,但一时紧张,小手又抓了抓他衣衫。 顾予棠跟着低头看她乱动的小手,正好看到阮淮的手抵在他胸口上。 顾予棠便抓住了她意欲图谋不轨的小手,低声重复:“没有?” 你跟李郗那日为何一同出现在酒楼饮酒笑谈? 你是心甘情愿嫁给兄长的吗? 阮淮的手指被他完全掌控住,他的指腹那样热,用力地按着她,让阮淮指尖微微地发麻。 但顾予棠最后问出口的却是,“阮淮,你有没有话要跟本王讲?” 第66章 小侯爷,你抱着我我没法起来了。 - 我怀了暴君的崽 - 木头兮 顾予棠像是抓着阮淮的把柄,俯视着阮淮,一副要阮淮束手就擒的眼神。 阮淮垂着的眼帘底下隐隐约约骀荡着什么的,但她感觉自己那一刻难得的很安静。 并且她喜欢那一刻顾予棠带给她的少有的纯粹、没什么杂念的安静。 所以她发自内心温顺地,安静服帖地待在他怀里,过了好一会才小声讲:“我觉得小侯爷胸口好硬,硌着我很不舒服。” 她说完以后,感觉顾予棠的怀抱慢慢地变得更加僵硬了。 阮淮忍着好笑,本来想看顾小侯爷脸红不好意思的样子,但是她从他怀里微仰起脸,跌落眼底的却是顾予棠接近温和的,并且还有在热涌趋势的眼眸。 阮淮下意识要从他身上起来,但顾予棠还圈着她不放。 阮淮很无奈地跟他讲,“小侯爷,你抱着我我没法起来了。” 顾予棠听她说了以后,问了“是吗”,还低头看了两眼,确定是自己的手圈着她的腰,这才松手放开了她。 阮淮坐了回去,两个人又把距离控制得很好。 但这一回,一直到马车停下,两人都没有再说过话。 由于阮淮昨日毕竟是偷偷跑出去的,为了不让府里的人胡乱猜想,阮淮自然还是穿着那身婢女服饰进的后院的门。 意料之中的,阮淮一进屋,便看到顾瑀风神色如常地坐在她的桌前翻看她的书袋文卷。 阮淮抵在门内站着,静静地看着他。 顾瑀风听到她进来的动静,抬眸看了她一眼,温言道:“淮儿,去把衣服换了。” 阮淮一瞬不瞬地看他,没有马上动作。 但顾瑀风像个没事人一样,还对她莞尔道:“予棠也回来了吧,你快一些,我正好有事要跟家里人宣布。” 阮淮微微皱着眉心,“什么事?” 顾瑀风仍旧耐心:“你先去换衣服。” 顾瑀风只字不提她为何一夜不见,为何大清早穿着婢女的服饰回来,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阮淮沉默了片刻,最终还是进了里屋,换回自己的衣裳。 但阮淮后背毕竟受着伤,因此更衣很慢。好不容易换好了出去时,冷不丁被倚靠在屏风后站着的顾瑀风吓了一跳。 她刚皱眉,顾瑀风很自然而然地圈住她的腰,“知道淮儿脸皮薄,我没偷看。走吧。” 阮淮想着顾瑀风再怎么变态也不会在顾家人面前发疯的,因此心里稍稍安定了一些,任由他带着自己过去了。 另一边,顾予棠原本想着顺道回来跟父母亲请个安便进宫的,毕竟昨日郡主府出了那样的事,宫里头指不定要被那几位皇子如何一同乱搅。 但在他请过安准备从庭堂离开时,顾瑀风很亲密地搂着阮淮过来了。 “予棠,留下来用早膳吧,哥正好有事要跟你讲。”顾瑀风仿佛也忘了先前诬陷暗算弟弟的事情,过来以后态度依旧一如往昔的温良。 顾予棠脚步是停住了,但目光没怎么克制地直勾勾盯住顾瑀风落在阮淮腰侧的手上。 - (票票多了白天就还会有两更噢! 第67章 顾瑀风这个狗东西。 - 我怀了暴君的崽 - 木头兮 正好当着顾二老都在,刚坐下来喝了几口早茶,顾瑀风便向在场的家人宣布了他要和阮淮提前半个月时成婚的事情。 顾瑀风笑着说,成亲的日子已经让人帮忙看过了,选在了除夕的倒数第三日。这段时间他会跟翰林院那边讲明,留着时间好好准备他和阮淮的婚礼。 对此,顾二老颇感诧异,认为那样会很赶。 顾瑀风又说,他找过京都城内颇有名望的寒灵寺老主持,日子就是那位老主持定下的,并且说那一日极佳。 阮淮觉得自己可能没吃饱,因此在他们说话的时候,她还在低着头漫不经心吃着早膳,也没提出什么意见。 仿佛此事跟她没有半点关系。 但是坐在身侧的顾瑀风忽然低头柔声问她,“淮儿你觉得好吗?” 阮淮没什么所谓地抬起头,也回以浅笑,“瑀风哥决定就好。” 她回完话继续喝她的汤,她还挺喜欢这莲子汤的,喝完以后还想再盛一蛊,但不偏巧的,想去拿盛汤的调羹的手指,不小心碰到了也想盛汤的顾予棠的的手。 阮淮抬起头,被迫和他对视上。 顾予棠还是很俊逸好看,并且形容淡淡的,也并没有因为顾瑀风的话而有任何不对劲的地方。 但是阮淮忍不住盯着他好看的唇多看了两眼。 顾夫人也看到了这一幕,无奈笑道:“予棠你给你嫂嫂盛吧。” 闻言,阮淮便乖乖撒了手,坐回去。 顾予棠虽然表面上没作声,但还是帮阮淮盛了一碗,递过去时,阮淮对他礼貌说了句:“谢谢小侯爷。” 顾夫人又笑着打趣:“这都快要成婚了,小淮你可要早些把称呼改了,别叫什么小侯爷了,多生分。” 不知怎地,阮淮想到了刚回京都那会,顾予棠被她连哄带骗陪她一块儿去鬼市的时候,她仗着身边没认识的人,胆大包天地唤他小叔。 那时候顾予棠就挺生气的,但是又拿她无可奈何。 想到顾予棠对她束手无策的模样,阮淮忍不住低下头笑了。 但她这一抹笑落入顾予棠眼里,却宛若是在赧然憧憬着成婚以后的光景。 顾予棠放下碗筷,看上去仍然很平淡,说:“你们慢用,我有事先进宫了。” 顾瑀风目送他起身,笑道:“行,予棠你记得到时提前休沐就好。” · 阮淮并不信顾瑀风的话,因此一回到书阁里便去翻了历法,上边分明说的是那一日不宜娶嫁。 顾瑀风这个狗东西。 阮淮在心里如是想。 就在这时,身后冷不丁传来那人不疾不徐的声音,“淮儿,昨日出现在郡主府上的刺客,是你吧。” 阮淮敛眸,合上手边的书,没什么表情变化地转头过去,看着他不语。 但顾瑀风一点也不着急,他微微笑着走到她身前,手按在她后背上,轻轻抚摸着,再愈发用力地拧痛她后背,缓慢地回想道:“我记得予棠去追杀她的时候,还往她后背划了一刀呢。”尔后却又深情注视着阮淮, 第68章 淮儿,这是什么?你想吃烤兔了吗? - 我怀了暴君的崽 - 木头兮 尔后却又深情注视着阮淮,笑,“不过就算是你也没关系,此事闹得挺大的,我不可能把我心爱的淮儿摘出去的。” 阮淮闭了一下眼睫,不动声色地取出袖口便携的刀片,想也不想往顾瑀风犯贱的那只手臂上扎下去,面无表情道:“顾瑀风,我警告过你,别再对我动手动脚。” 顾瑀风短暂地皱了皱眉,放开她,低头看着扎在手臂上的细薄刀片,忍着痛很困惑地抬眸问:“淮儿你天天随身带着暗器防我呢?” 阮淮也很直接地冷冷回答:“不防不行。我怕瑀风哥哪天发疯了又捅我。” 可能是听到“发疯”两个字,顾瑀风微微刺痛地眯了眯眸,低低地笑了出声:“那淮儿怎么还肯回来啊?别告诉我,你是因为予棠把你抓回来,你才不得不回来的,回京这么久了,你有很多次可以逃跑的机会。” 后背被拧得很痛,可能是伤口裂开了,牵扯着四肢百骸都跟着抽痛。阮淮蹙紧了眉,不想跟他讲话,转身就要走。 “让我来猜一猜,淮儿之所以肯回到我身边,是因为你知道,把你养母抓走的人,来自京都。对吗?”顾瑀风的声音慢悠悠地再次响起。 阮淮脚步一顿,双眸无法真正沉敛下去。 “你对予棠编的那套说辞很可信,不过可惜的是,从予棠去荆州之前,我就已经查到你在奕王府的身份。我知道你养母的下落,只要你乖,她就不会有什么事。包括我也不管淮儿想要做什么,但你现在得待在我身边,嫁给我,也不要妄图想在婚前惹出什么是非来。” 他将把柄,威胁一并抛给了阮淮,然后很温柔地问阮淮:“好不好?” 阮淮缓缓回头过去,表情冷冰冰的,盯着他,一声不作。 她的目光里,不像是在打量一个人,而是在看某一种样貌狰狞可怖的牲畜。 顾瑀风耐心等了好一会,见阮淮仍然没有出声。 不过这也是在他意料之中的事情。 因此顾瑀风也并不觉得失望,他双目温润地四顾着书阁内外,然后发现了一样小东西。 顾瑀风淡笑着朝桌案那边了过去。 “还有……”顾瑀风把她搁在桌案边的垂耳兔并不温柔地掐着脖子拎起来,“淮儿,这是什么?你想吃烤兔了吗?” 垂耳兔还好小的一只,那么脆弱的被顾瑀风掐着颈脖,剧烈地踢蹬着短小的后腿,随时要被扭断了头的。 阮淮心口钝了一下,好像被遏住颈脖的是她自己。 她反应不算很快地强迫自己做起恼火的表情,“我连养只兔子都不行了?” 闻言,顾瑀风略感稀罕地挑了挑眉,似乎是头一回看到阮淮有点生气的样子,觉得稀奇得很。这才把兔子还给了她,摸了摸她的头没什么要紧地说,“自然可以,一只兔子而已,淮儿想养就养着吧。” 软绵绵的垂耳兔重新被揣进阮淮怀里,阮淮手指有些僵硬用力地抱紧了它。 没什么安全感地垂下了眼。 第69章 李卫儿,你以什么身份来跟朕问这句话? - 我怀了暴君的崽 - 木头兮 · 另一边,皇宫政和殿上。 从顾予棠进殿,皇帝也并不急于让他禀报刺客一事,只让顾予棠在一旁站着,听三皇子阐述他昨天一整日的行程。 据李止森所言,他昨夜之所以会出现在南郡主府,是因为念着南郡主生辰,故而刚忙完城东的琐事便赶回京都了,只是没想过会那么巧碰上南郡主被刺杀。 “依你的意思,南郡主被刺杀一事,跟你没有一点关系?那韩池怎么会在刺客行凶现场找到了你府邸暗卫的服饰印记?”皇帝说着,将韩池呈上来的证物丢至座下的李止森脚下。 李止森微微俯身将其拾起,垂目看了看,语气平直道:“回禀父皇,此为手段低劣的陷害,儿臣并无刺杀心烛妹妹的动机。” 皇帝翻了下手边的折子,一张一合地反复打开合上几次,说:“但是朕听说,你近来有在查探南郡主手上的那张《南阵图》?” 李止仍然镇定地道:“儿臣只是略有耳闻,并不曾打探。” “是这样吗?” “是。” 皇帝看向站在最前边的太子,又问道:“太子觉得呢?” 太子看起来一如既往的温良恭俭,听到皇帝问话,便微微颔首轻声作答:“儿臣认为,三弟不是那样的人。” “你认为不认为的,都是你自个儿的主观想法,也没什么实际性的参考价值。”皇帝淡淡笑了笑,终于把顾予棠叫了出来,“韩郡王说,小侯爷并未抓到昨晚行凶的刺客?” 顾予棠如实道:“是。” “那小侯爷你觉得凶手跟止森有关吗?” 顾予棠清楚得很,皇帝方才对太子说的那句话,不过是借机警醒自己,故而他也只是平平静静地道:“未抓到凶手之前,微臣不敢妄断。” 皇帝终于轻轻挑了挑眉,合上了折子,拍板立断:“行,那这事就让大理寺去查吧,总要给南郡主一个交代。” 殿上的所有人都明白,皇帝陛下的言外之意是,这事儿就这么过去了,都别逮着三皇子不放了。 从皇宫出来后,韩池叫住了顾予棠,问他要不要去看望陆心烛。 顾予棠没怎么想便拒绝了,只说到时会让下属过去问候一番。 若这是在昨日之前,他或许会同韩池过去一趟,但在陆心烛跟他说了那样的话后,顾予棠便很清楚此后无论如何都要保持距离。 · 近两日远在南夏国的线人传来消息,说是这段时间南夏有些异常动向,一大批军队驻扎在边关界线以外,很有可能会在年关的节骨眼上出兵。 对此苏晨恨得咬牙切齿,尤其这两日,时不时就要在顾予棠跟前晃——“你说这南夏是不是有毛病,这眼看都要过年了,好好让将士们先过个安稳的好年再打仗不好吗?这下可好了,咱们也得跟着提防。” 顾予棠正在跟副将叮嘱几个要塞卡点布防,听苏晨在他旁边转悠半天了,总算是说了句,“也不一定会打起来。扰乱军心的战术你自己又不是没使过。” 闻言,苏晨轻嗤道:“那予棠我跟你讲,南夏这怕是要扰乱自家的军心。” 第70章 有必要这么急吗? - 我怀了暴君的崽 - 木头兮 顾予棠勾了下唇角,没再多言什么。 苏晨等他交代好差事,副将领命退下了,方才问起他家中的事:“对了,听说再过半个月,瑀风哥要跟他的童养媳成婚了,这事我还是一早听府里人说的,怎么这两天也没听你提起啊?” 顾予棠整理桌案密报的动作停顿了一下,说:“没什么可提的。” 苏晨狐疑地打量着他:“我咂摸着你这话听起来有点奇怪。” 顾予棠有条不紊地整饬好桌案,抬起眸问:“哪里奇怪?” 苏晨皱眉想了一会,想不出个所有然来,便摆了摆手岔开话题,“算了,这两天因为南夏,浪费了不少时间在比边关上,反正现在是闲下来了,等会要不要一块去看击鞠赛?” “哪来的击鞠赛?” “我就说你顾小侯爷这两日忙傻了吧!一年一度的文武两院共同举办的一场击鞠赛啊,以前咱们在林武学府修学那会也参加过的,你忘了啊?” 顾予棠手里拿了份文卷刚要打开,到嘴边的“不去”二字忽然及时收回,他垂目问:“今日举办的吗?” 苏晨点了点头说:“就是今日,过了晌午应该就正式开始了。我听说李郗那家伙也去参加了,但霖和书院毕竟是主学文,肯定不如咱们林武学府的。” “去看看吧。” 苏晨看到顾予棠说完便搁下手头上的文卷,起身就往外走了。 “有必要这么急吗?”苏晨怔然着,莫名其妙地跟了出去。 · 击鞠赛是在棋元球场举行的。 顾予棠他们过去的时候,比赛虽然还未开始,但前来助威呐喊的大多是两边学子,不过也有诸多达官贵人。 这不,赶巧的是,苏晨刚找座位来着,便碰上了从清河栈道那边过来的陆心烛。 “心烛你怎么也过来了?”苏晨本想着陆心烛毕竟前些日子受了伤,还以为这会儿她在郡主府里休养着,因此才会在看到陆心烛以后颇感讶异。 陆心烛看到苏晨和他身旁站着的顾予棠,也怔了一下,说:“这几日在府里足不出户,实在待得闷得慌。听底下人说击鞠赛要开始了,便想着借这个机会出来透透气。” 陆心烛说着,忍不看向顾予棠,眼波微微鼓动着什么,“予棠,你也来看击鞠赛吗?” 顾予棠点下头,问候:“你伤养得还好吗?” 陆心烛听到他的关怀,不住弯着唇“嗯”了一声,说“好多了”。 “好了都别在站着了,幸好我让人提前安排好了最前排的座位,都跟我过来吧。” 而苏晨安排的座位,自然是安排的为林武学府那边鼓舞士气的。 他们落座以后没多久,双方学府的队员开始陆续过来了。 顾予棠的目光自始至终都在盯着霖和书院那边,看到李郗率着身后的人上场,顾予棠一个一个地寻过去,认出了最后一抹身影。 是再次换上骑服的阮淮。 然后觉得,她在队列中显得格外显眼。 但和上次不太一样的是,这回阮淮换的是一袭红衣。 明明还是个凛凛雪天,但阮淮穿着一身殷红骑服,袖口绑上袖袢,腰带很好地束缚出阮淮细瘦单薄的身材线条。 她以红带束发,手持鞠杖,身形敏捷地跃上了马,等候入场。 和别的人有很鲜明对比的是,尽管她在微微低头检查骏马,但肩颈很直,一举一动都是斯文好看的。凛冽的风拂来,她的衣袂仿佛显出了绸缪灼艳的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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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剧场—— 苏晨:林武学府冲鸭!冲冲冲!ㄟ(≧◇≦)ㄏ 陆心烛:⊙△⊙?额,冲冲冲? 顾予棠:霖和书院加油。 苏晨:???顾予棠我们不是一个队的吗? 第71章 苏太傅你这是在当众侮辱本王吗? - 我怀了暴君的崽 - 木头兮 等场上的司仪介绍过双方队员后,双方便陆续骑马进入了赛道。 苏晨站在楼台上观看了一会,忽然发现了赛场上红色骑服那一边有一抹较为显眼的身影。 “诶,予棠,底下那一位是不是你家小嫂嫂啊?”苏晨一边探头往阮淮那边看一边很着急地推了推坐在旁边的顾予棠。 苏晨站在那张望着,挡住了顾予棠看向赛场的视线。 顾予棠拧了拧眉,伸臂将其拽下来,冷斥道:“你能别晃了吗?” “真的是你嫂嫂!还别说,你嫂嫂穿这身实在是太英姿飒爽太好看了!”苏晨丝毫感觉不到顾予棠在生气,甚至还处于极度惊喜意外的氛围当中。 “顾瑀风还没娶妻,你乱叫什么?” 倒是坐在身侧的的陆心烛察觉出了顾予棠语气间的疏离淡漠,便朝苏晨暗暗使了眼色,小声提醒他别胡说八道了。 苏晨只得耸耸肩坐了回去,但还是忍不住嘀咕了一句,“这不是迟早的事嘛……” 正说着,赛场擂鼓声鸣起,双方在界线处行过开场礼,比赛开始了。 霖和这边的队长是李郗,李郗骑着马相当自信地扬起鞠仗一挥而就,把球平白送给林武那边的球员。 霖和队员们眼睁睁看着四皇子白给一球,敢怒不敢言的,只能忍气吞声接着打。 有着李郗在,霖和没什么意外地迅速落后了九分。并且是,零比九的比分。 中场休息时,李郗慢悠悠骑马到阮淮跟前,装作讨论战术的严肃表情,问阮淮他打得怎么样。 阮淮坐在马背上,拧开水囊,微微低头喝了口水,轻飘飘地给他一个字:“滚。” “本王跟你讲,下半场这比分肯定扳得回来的!”李郗信誓旦旦向她保证。 阮淮将水囊收回去,懒得搭理他。 这时候,苏幕遮把他们几个召集了过去安排战术,叮嘱了好几句后,最后目光淡淡地瞥了一眼李郗,对所有队员说:“听好了,一会谁敢把球传给李郗,回到书院罚跑后山十圈。” 闻言,李郗难以置信地瞪大双眼:“苏太傅你这是在当众侮辱本王吗?!” 苏幕遮充耳不闻道:“大家都听明白了吗?” 所有队员异口同声:“听明白了!” 而同时楼台那边的苏晨也已经开始得意洋洋地分析起来,“我合计着下半场那位四皇子还得再送个十几分,今年的击鞠赛可真是毫无悬念啊。” 陆心烛等了好一会都没见顾予棠发言,见他只是沉默地看着赛场那边,俨然一副认真看比赛的神情。 陆心烛也不好打搅他,便跟苏晨附了声。 很快,下半场开始了。 林武这边先发制人,又连夺两分。 大概是因为接连拿了分,林武队觉得拿下霖和队伍是再轻而易举不过的事情,便想挑个人玩一玩。 于是一眼寻到了霖和队中的一个皮肤很白很漂亮的小姑娘。 本着想要逗一逗那位小姑娘玩的心理,林武队直接将球发给了阮淮,几人还哂笑着说那姑娘会不会连球都接不住。 第72章 有要事要办。 - 我怀了暴君的崽 - 木头兮 但阮淮抬手动作很快,鞠仗精确地接住了球。她微微伏低肩背策马冲击,握起鞠球将其抛向空中,白色的鞠球划出很完美的弧线。 阮淮抬头,仰起颈线,目光敏锐地捕捉到鞠球落点位置,挥动手中的鞠仗,霎时,鞠球风驰电掣般冲向林武那边的球门,将其洞穿。 整个动作一气呵成,没有半点怠慢犹豫。 下一刻,还在等着看笑话的林武队愣了一愣,明显有些被惊到了。 场上也跟着静了一瞬,但紧接着,沮丧了快两小场的霖和支持者们全场欢呼。 观楼台上,苏晨和陆心烛还呆着,顾予棠盯着阮淮飒人的身姿于骏马间敏捷穿梭,手中鞠球穿过林武球门时,他轻轻地勾起了嘴角。 场上。 “阮淮!漂亮!” 几个队员大声喊。 但林武的鞠球很快再次出击。 “前锋拦球!”阮淮疾冲过去,配合前锋,挥起鞠仗,再夺一分。 “干得漂亮!” “球进了!” “又进了!” …… 霖和队越打配合越好,势如破竹,接连追分,最后把比分追平,咬到了十三比十三。 “我的天,顾家小嫂嫂好厉害啊!霖和队再拿一分就赢了!”苏晨激动地站了起来。 但他吼得太大声了,这边又是林武队的阵地,身后的人一听到他喊,气得直骂:“你这人怎么回事啊?支持霖和队还跑到林武队这边来,你是霖和队派过来的奸细吗?” 苏晨理直气壮地怼回去:“小爷我临阵倒戈不行吗?” 顾予棠目视前方,面无表情将其拽回去,“闭嘴,别打扰我看比赛。” 陆心烛也辛苦忍着笑点了点头。 而此时赛场上已然进入白热化阶段,双方队员严阵以待,生怕在这个节骨眼上出了差池。 林武队在这时候开始远离阮淮的攻击范围,几次回合传球,鞠球抛向了跟在队伍最远处的四皇子。 “太不要脸了居然把球传给咱们四殿下!”一名霖和队员讲。 李郗气呼呼地接住了球,回头:“你什么意思啊传给本王怎么就不要脸了!” 阮淮很快逐来,疾声道:“发球!” 李郗生气地一挥鞠仗,将鞠球抛给了她。 但李郗抬手动作太慢太明显了,林武队接收到讯息,左右前锋冲了上来拦截阮淮。 就在两人配合着直捣霖和后防要拦住鞠球进球时,阮淮脚尖轻踩马蹬,一手抓住手缰,半跃而起,凌空挥起鞠仗,从林武左右前锋意想不到的头顶位置抢回鞠球,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球扣进了敌方球门。 林武的后防都在盯着林武左右前锋的位置,根本没想到阮淮会来个回马枪,猝不及防地丢了这一分。 最终比赛结果,霖和队以一分险胜,全场惊呼连连。 坐在观楼台角落边上的李止森颇为享受地看完了这场击鞠赛,目光终于从阮淮身上收回,起身离开了。 …… “顾家小嫂嫂这击鞠球打得比我好多了,我回头也要找机会跟她打一场!这比赛看得也太热血沸腾了!”苏晨正激动地说着,顾予棠忽然起身道:“你先送心烛回去吧。” 苏晨见顾予棠说走就走,连不迭叫住他问,“顾予棠你要干什么去?” “有要事要办。”顾予棠颔骨微抬,尤为郑重地说完话,头也不回就往楼台外走去了。 第73章 本王过来还你糖 - 我怀了暴君的崽 - 木头兮 · 棋元球场外。 由于在场外候着的人很多,阮淮怕拥堵,便跟班院的人说了一声,自己从赛场后门出去了。 正是晴好的天,清风逐着温柔暮云,搅成绚烂霞辉。 球场连着清河台榭的阁廊,远处,隐隐约约传来了响屐舞的声乐。那是在为庆贺霖和队的歌舞表演。 阮淮本想出来偷偷剥颗糖吃的,毕竟几近半日下来的剧烈运动,加上后背伤口隐隐作痛,让她这会儿整个人都有些头晕目眩。 但可能是她太头晕了,出来的时候阮淮感觉自己出现了幻觉。 她看到阁廊台阶上站着个少年,入眼是很熟悉的一双大长腿,以及挺俊好看的容貌。 阮淮站在原地,闭了闭眼睫末梢,再睁开,看到他还在。好像,确定了不是自己的幻觉。 阮淮有点儿犹豫地走了过去。 但是台榭那边的台阶有点高,阮淮抬头的时候感觉头又晕沉沉的,走了没几个台阶,脚忽然轻了一下,身形跟着倾斜,意识过来自己踩了空,但顾予棠伸手很及时,抓住了她的小手,把她带上廊道。 阮淮一下子离他很近,近得一抬头就可以碰到他的下颔。 顾予棠似乎也感觉到了距离过近,便很快放开了她。 阮淮也不笨,便主动往后退了一两步,抿了抿有些干的唇,抬头看他,和以往一样叫他“小侯爷”。 顾予棠在专心看她,没有马上应答。 因为阮淮刚从赛场下来的缘故,阮淮绑在头上的殷红发带微微松拢,略凌乱地跑出来了发梢,随风轻扬,温软眉眼间平添了几分朦胧美感。 他认认真真看了她三遍,才有空作答,“嗯。” 阮淮眸底枕着星零的笑,“小侯爷怎么来了?” 身后的风轻轻柔柔地摇曳她发间的红色发带,像是在向顾予棠贩卖着人间难得的绝色。 因此过了好一会,顾予棠才稍稍移开目光,取出早已准备好的那一小罐橘子味的糖,并没有什么形式感地拿出来递给她,表情平淡地说:“本王过来还你糖,顺便看了场比赛。” 阮淮低了一下头,看着他修长而白的手里拿的小小罐的糖果。这只手,平常拿惯了冷冰冰的刀枪武器,突然拿着一罐糖,递到她跟前。 她忍不住去想,顾予棠这样一位正儿八经的少年军侯,跑去买小女孩才会喜欢吃的糖罐,那样的画面,怎么想都觉得颇有违和感的。 但阮淮此时此刻并不觉得多么违和,相反的是,心头像是坠吊着略沉的很奇怪的浪漫。 她忍住了要上翘的唇角,接过他手里的糖罐,抬起头,声音轻软地问:“真的不是特意来看我比赛的吗?” 顾予棠否认得很快,“不是。” 阮淮也不失落,眼睛温柔地看着他笑,“那我打得好不好?” “尚可。”顾小侯爷语气平直地评价。 阮淮看着他,还在笑,感觉头也不是很晕了。 顾予棠感觉阮淮笑得很傻,但是也可爱。遂放任着她。 第74章 小侯爷可以帮我剥开糖纸吗? - 我怀了暴君的崽 - 木头兮 “我……一会要去参加霖和书院的庆功宴。”阮淮咬字变得很慢,唇角携着柔软的风一般,徐徐缓缓地讲,“但是如果小侯爷有事找我,那……” 顾予棠觉得自己在听阮淮讲话的时候,目光变得很短浅,短浅得只够瞧得见她那双眼睛,他用最冷静的口吻,迫切地打断了阮淮没说完的话:“有事。” 阮淮心情很轻快的样子,袖着手,脚尖很调皮地轻轻踮起落下,来回几次,一边声音轻轻地问:“什么事啊?” 倒映在清河水面上的阁廊悠悠晃晃,日暮渐渐演变成浪漫的橘黄色,扑落在阮淮的脸颊上,发梢间,泛起了温柔甜蜜的光泽。 顾予棠听到自己无从下手地问:“你后背的伤,还好吗?” 阮淮摇摇头说:“感觉今日打了球后,又疼了。” 顾予棠皱起眉:“那怎么办?” 阮淮听到这话,忍住笑,眼睛睁得大大地望住他:“不知道要怎么办啊。” 顾予棠略作沉吟后,说:“本王带你去太医局取上好的药。” 说着,顾予棠还真的握住了阮淮的手,要带她去太医局。 “等等……”阮淮伸手抓住他衣衫,两只小手几乎是搭落在他腰间,略微局促地碰了碰。 这有一点出乎阮淮的意料,虽然她的确觉得后背伤口有些疼痛,但也没有严重到要跑到去看太医局的地步。 她只是……看到顾予棠在,忍不住想要逗逗他,想要博他可怜,但并没有想到,顾予棠会突然这样主动关心她。 顾予棠微微低头,脸庞上看起来仍然没什么表情,但是眼眸很黑很沉,盯着靠在他怀边的阮淮,即不作声,也不推开她。 阮淮感觉出来顾予棠在等她下文。 她的手指微微停滞在他腰侧上踟蹰不前,有在混乱地想着些什么。 “小侯爷……我可以不可以问你一个问题?”阮淮说话的时候,比顾予棠自在一些,但眼睛里,仍然流连着连她自己都说不清的什么。 顾予棠说:“你问。” 阮淮一眨不眨地望着他,在那样一刻,顾予棠的眼里亦有些生疏的波动,但似乎是抵触着这样的感觉。 故而,阮淮轻轻地眨了一下眸,就快要到嘴边的话,又拐了十八弯,咽回喉咙,变化成一句:“小侯爷给我的糖,是橘子味的吗?” 顾予棠神色微敛,低沉道:“是。” “那就好。”阮淮说着,当着他的面,拆开了糖罐,但手里还拿着糖罐,一只手不太好剥糖,她便拿了颗糖给顾予棠,“小侯爷可以帮我剥开糖纸吗?” 顾予棠看了看她手心里放着的那一颗糖,拿过来,不太熟练地剥开糖纸,要将她剥好的糖给她。但抬起眸,却看到阮淮很没有规矩体态地对他“啊”地张了小嘴。 顾予棠动作顿了顿,盯着她红莹莹的唇,和唇齿下浅粉的舌,过了片刻,才把糖喂进她嘴里。 但收回手指时,指尖触碰到了软的东西。 - (票票多多还有更! 第75章 小侯爷,你亲过人没有? - 我怀了暴君的崽 - 木头兮 于是,顾予棠的手指微微停滞,轻按着她的唇纹,没有要立刻离开的意思。 阮淮愣了一愣,仿佛能够感觉得到顾予棠眼神里的意图。直白的、不加掩饰的。 阮淮的唇原本被风弄得有些冰凉,但此时被顾予棠的指腹按压着,有些不正常地变热起来。 阮淮觉得顾予棠藏了话没有对她讲,但按照顾予棠的性情,应当是不可能会讲的。 于是她主动抬起眸,看着他很好亲的薄唇,唇齿间抵着很甜的橘子味糖,又轻又软地问:“小侯爷,你亲过人没有?” 顾予棠的反应变得很慢,像个被太傅提问的学子,想了很久的答案,方才动了一下抿得平直冷硬的薄唇,回答:“没有。” 然后在顾予棠自己毫无预兆的情况下,阮淮拿开他的手,踮起脚,仰脸轻轻吻了吻他的薄唇,随即稍稍离开。 她略微仓皇在原地站好,像只捣完乱的小动物恢复回温驯模样,又有些顽劣地对他说:“现在小侯爷有了。” 顾予棠从小到大尝过的甜食很多,甜如枣酥,蜜如芒果班戟,但皆无法与此时此刻口中那一点清清浅浅的橘子味糖相媲美。 冬雪并不温柔,但眼前的人儿温柔。 顾予棠不舍得抿化唇上的那一点甜味,直直地低下头向她确定:“你方才亲了本王。” 语气那么直板,透着些许的少年感,要人负责似的,一点也不像是向来沉稳的顾小侯爷会说的出口的话。 “是的……”阮淮眨了眨眼,有一种得逞的可爱弧度从她眼角扬起。 “为何?”顾予棠冷硬地问出口。 这时候的顾小侯爷,实在不解风情,也实在和浪漫二字沾不了边。 “因为顾瑀风用了威胁我的手段,叫我以后不要跟小侯爷走得太近。” “可是我不想听他的,也不是真的愿意跟他成婚。” “小侯爷,有个很凑巧的事情想告诉你,其实我跟南郡主的生辰离得很近。” 阮淮没什么逻辑性地一句接着一句地拼凑在一起,想到什么说什么。她缓缓地抬起头,漂亮的眼睛跌宕着轻微的孤独闷沉,她说:“今日是我的生辰,如果小侯爷愿意,我很想是小侯爷陪我一起过。” 阮淮在将这话的时候,天边的暮色被云逐着渐渐退散,一点一点的暗淡浮上云空。 但她在跟前,随风飞舞的发带依旧殷红惹眼。 顾予棠完完整整地听完了她的话,隔了好一会,忽然把她拉进怀里。抓着阮淮两只小手放到他腰后要她抱好,他低下头重新亲吻阮淮的嘴。 顾小侯爷并不满意阮淮方才自作主张就亲了他,让他有被冒犯到的感觉,故而要自己亲回去,拿回自己的主动权。 但是阮淮只是短暂的赧然,两只小手很听话地抱好他的腰侧,偎在他怀中。 和他共尝那一颗橘子味的糖。 直到,糖化了。 阮淮被他搅乱的呼吸一点点地平复,她慢慢垂下头去,抵靠在他颈边,没什么兴致地微微睁着眼,眼里温温凉凉的,携带着少许乖张,但就是一点感情都没有。 - (emmm暂时甜够了吼?那我就……开始搞鱼塘啦。 第76章 小侯爷,这是给我的生辰礼物吗? - 我怀了暴君的崽 - 木头兮 入夜后,空气慢慢地泛起了冷意。 俩人沿着清河走了一圈,过桥,来到灯火辉煌、车水马龙的平街。从桥上望过去,冬夜下绵亘的街景宛若玉宇琼楼般,白茫茫一片,静谧美好。 阮淮又忍不住往清河对岸的栈道眺望了几眼,收回视线,转身倒退着往前走,背着小手,抬头注视顾予棠,一边语调软糯地告诉他,她一会要吃的好多好多好吃的。 顾予棠听了一会,皱着眉拉住了她的小手。 阮淮的手儿也很凉,被他一握,没什么骨头的软绵绵窝在他掌心里。 但她食指指尖不太安分地刮划了一两下他的手心虎口,同时顾予棠看到了她微微弯翘的唇角,一副想要捉弄他的神情。 顾小侯爷岂容她放肆,把她的小手抓紧了,冷然训道:“好好走路。” 阮淮哼哼唧唧着,不情不愿走回他身侧,红润的唇抿得很用力。 顾予棠垂眸瞥了一眼,问:“不高兴了?” 阮淮恹恹地:“没有。” 顾予棠指腹抵着她细白的手背轻轻摩挲,没有立刻说什么,而是带她走向了平街。 街上人来人往,阮淮还挺怕有人认出顾予棠,甚至知道顾予棠偷带出来幽会的是他的未来嫂嫂,因此,一涌入人流之中,阮淮下意识要把小手从他手里挣出来。 但她只是试着挣扎了一下,便被顾予棠更霸道用力地完全握住了,阮淮微微蹙着眉心抬起头,和顾予棠沉冷的眼神对视了一瞬。 顾小侯爷眼里仿佛写着“你怎么这么叛逆”的不悦神色。 让阮淮没忍住多看了几眼,尔后慢慢地眨了眨眼睛,老实了下来,乖乖给他牵手。 不过阮淮发现,顾予棠并没有直接带她去客栈,而是领着她进了一家衣坊。 阮淮扯了扯他衣衫,偷偷问:“小侯爷,我们不是要去吃东西嘛?” “等一会去,不会饿坏你的。”顾予棠口吻淡淡的,但阮淮听出了一点嫌弃的意味,正想问他是不是不高兴陪自己过生辰,但下一刻,顾予棠不知从哪取了一条围脖,往她颈项一套。 阮淮怔了一下,反应过来自己颈间被围簇了一圈很软很暖和的东西,她微微呆滞着迟钝地低下了头。 接着有看到,脖子上被套了一条红色的围脖,绵软的羊毛绒贴着颈脖肌肤,阮淮伸指摸了摸,能清楚看到围脖上绣了海棠花纹,边沿缀着细短绒毛,摸着特别软。 阮淮低头看着顾予棠的手伸过来,他的手指很长,白而修挺,他在为自己系着围脖的时候,指尖偶尔会碰到她的下颔,颈脖肌肤。 然后,顾予棠自己稍稍抬起颔,认真又郑重地打量了她一遍,一副在认真评价的表情,静了片刻,什么也不说就去跟老板买下了这条围脖。 阮淮有点懵,等顾予棠付完钱回来,她扒了扒被他系得有点紧的围脖,抬起下巴小声问:“小侯爷,这是给我的生辰礼物吗?” 顾予棠说“嗯”。 第77章 阮淮你过来。 - 我怀了暴君的崽 - 木头兮 阮淮有一些哭笑不得地,“那你怎么不问我喜不喜欢,就买下了啊。” “本王觉得好看。”顾予棠不带任何情绪地直言陈述道。 阮淮听了,更是愣了一愣。 这家伙,怎么送个礼物都这么霸道,不讲道理。 阮淮抬手轻轻攥着围脖垂下来的那一小簇细软的绒毛,不怎么经过大脑就问:“那……小侯爷是在夸我戴着好看吗?” 顾予棠又看了阮淮一眼,再次“嗯”了一声。 可能是被围脖捂着的缘故,让阮淮觉得耳垂也有点微微的发热。 出了衣坊后,依照对阮淮的承诺,顾予棠带阮淮去了清河栈道旁的一家客栈。 彼时皓月当空,清河两岸的灯火通明,光影随着晚风摇摇摆摆,倒映在波光粼粼的清河水面上。 从客栈阁台望出去,能够清清楚楚地看到,栈道以实木地板铺就的走道两边,点着很浪漫的黄色灯盏,灯盏铁架上还嵌着飘带,随风纷飞起来特别好看。 阮淮趴在阁台窗边看了一会,忍不住回头告诉顾予棠:“我好喜欢那个灯。” 顾予棠在忙着跟侍者点菜,听到阮淮的话也只是随口淡淡应一声,但原本没什么情绪的唇角微勾,有些不明显的得意。因为那会过桥的时候,他有注意到阮淮往栈道那边多看了几眼,故而才会把阮淮带到这里来。 等膳食慢慢盛上来以后,阮淮终于肯听话坐下来用膳了。 因为阮淮不能饮酒,顾予棠便点了水果茶。 阮淮捧着杯水果茶,喝了一口后,不太服气地抬眼瞅他,“为什么小侯爷喝的是酒?” “本王为何不能喝酒?”顾予棠惯不会哄人的,不但喝了,还又倒了一杯喝给阮淮看。 阮淮好生气地:“那我只能看着了吗?” 顾予棠说:“不然呢?” 阮淮放下手里的水果茶,但顾予棠仿佛猜到了她的意图,把桌上的酒壶拿远了,不给她碰。 谁知阮淮一手抓住了桌沿,半个身体倾斜凑过去,磕磕绊绊地碰到了顾予棠的薄唇。 她不太会地很紧张地含了一下他的下唇,短暂地亲了亲,随即松嘴。 红着脸坐了回去。 阮淮低下了头,眼睫末梢微微地抖颤,颧骨也泛着些许的薄红。 但忍不住轻轻地抿了一下唇,又抿了一下。 因为她用了顾小侯爷不会认可的低劣手段,尝到了一点点的酒香味。 顾予棠仍坐在那,过了良久,他才像是有一点反应过来了,却并没有对阮淮发怒。 他的唇角还枕着余留未散的清甜,表情看不出来什么变化,就只是平静地眨了一下眼眸,停顿了片刻,轻声地说:“阮淮你过来。” 阮淮犹豫地抬头,紧张抿唇,“小侯爷会揍我吗?” 他说“不会”。 然后,阮淮犹犹豫豫地贴了过去。 顾予棠把手搭在她腰侧上,没用什么力地,像是在询问她日常问题一般,“还想要喝吗?” 阮淮感觉他好像在鼓舞自己一样,嘴巴动了动,心虚地回答:“一点点。” 于是顾予棠优雅地低下了头,和她接了一个很正式的吻。 - (白天还有更更,记得投票噢! 第78章 本王是该要对你严刑逼供。 - 我怀了暴君的崽 - 木头兮 这张阁台不算很大,琐窗松木香和风相触后拂进来,好像复苏了原本岑寂的冬夜,令阁台内一点点地升了温。 阮淮被扣着脑袋亲的时候,可能是因为不太习惯,即便被他抱在怀里,也没什么安全感的样子,手指不太规矩地在他衣摆间胡乱踅摸着。 但顾予棠被她摸了一会,便伸臂扣住了她两只小手,并不怎么温柔地将其扣押到她身背后的桌边。 还想要再低头亲她的嘴,但阮淮有点茫然地抬头,轻轻喘着问:“我怎么突然感觉,我像是被小侯爷严刑逼供的犯人啊……” 闻言,顾予棠重新慎重地审判了一遍,虽然觉得阮淮双手被他扣押禁锢着的样子是有些别扭的,但是阮淮的唇被亲得很红,水光光的,泛着令人心动的绯红。 于是顾予棠沉思片刻后,道:“你几番胡作非为,本王是该要对你严刑逼供。” 说罢,顾予棠继续俯首下去亲她。 这回断断续续亲了好一会,阮淮觉得头有点晕乎乎的,扛不住了,便含糊着投降,“我,我招供……” 顾予棠也看出来阮淮不太好受了,这才放开她,但手还搭在她腰上,轻轻地碰了碰,平铺直叙地讲,“阮淮你很没用。” 阮淮不想跟这位顾小侯爷计较,自顾自去倒了杯水果茶,喝了几口甜的,方才觉得好受了些许。 但顾予棠还在说:“打球的时候看不出来,你体力这么不行。” “……”阮淮面色微微一红,“这跟体力有什么关系?” 明明是他自己太会亲。 顾予棠一副“她过生辰不与她一般见识”的倨傲神色,接着喝他的酒。 阮淮觉得时候差不多了,清了清嗓子,要他给自己祝生日。 但顾予棠似乎觉得这是很难以启齿的事情,颇感困扰地想了很久,才皱巴巴地说:“你又不是三岁小孩。” “可是小侯爷那天跟南郡主也祝了生日的,怎么到我就不行了?” 顾予棠听到这句酸溜溜的话时,有看到阮淮脸上挂着明显的不高兴,于是嘴角轻轻地勾起。他想,阮淮实在不懂得伪装,对他的心意才会全部摆在面上。 他现在相信,苏晨那日说得不错。 阮淮的确是,心悦于他。 “小侯爷笑什么,不肯说就算了。”阮淮哼哧着站了起来,推开阁台的屏风,看向了一眼能望得见尽头的栈道清河。 她站在阁台木栏边上,乌黑柔软的发梢微卷,殷红发带从眉眼飞过,侧脸的冷白肤色被阁台檐顶上的灯照着,泛起温柔的黄色光雾。 她的唇红红的,特别明显地抿住下拉。 有一点闷闷不乐的样子。 -因为顾瑀风用了威胁我的手段,叫我以后不要跟小侯爷走得太近。 -可是我不想听他的,也不是真的愿意跟他成婚。 “阮淮。”顾予棠看着她的侧颜,唤了她名,没什么预兆地轻声问出口:“你那会说的话,是真的吗?” “什么?” - (来个同学帮我接下一句:弟弟啊,但凡你吃一粒花生米也不至于………… 第79章 阮淮,你要跟本王回家吗? - 我怀了暴君的崽 - 木头兮 但就在阮淮回头问他之际,透过楼栏的屏风,隔壁包厢发出一声突兀刺耳的摔响声。 顾予棠拧起眉,第一反应是起身快步跨过去将阮淮拉进怀里。 他低头刚想问阮淮有没有被吓到,便听到一道熟悉的声音从隔壁包厢传来。 “书榕,你冷静些!” 顾予棠按住了阮淮的小手,要她噤声的意思。 因为他听到他父亲顾候的声音,而他口中的书榕,是当今皇后易书榕,亦是父亲的亲妹妹,顾予棠的姑母。 他并不知父亲和姑母为何会在深夜的时候于客栈见面,并且,听父亲的口气,俩人正处于争吵之中。 “好啊,你要本宫冷静,那你倒是告诉本宫!那件事究竟是真是假?!” “你能不能小点声?” “你现在怕东窗事发了?”皇后讥讽地轻声笑了笑,原本温婉端方的声线愈发刺耳:“兄长,本宫实话告诉你,若顾予棠真是那个贱女人生下的杂种,本宫绝不会就此善罢甘休!” 砰地一声,门被狠狠推开,有人离开了。 没过多久,阁台又安静了下来。 顾予棠脸上平平的,没什么表情变化,只是盯着远处栈道的一抹光点,直至聚不住焦。 好像是有想了什么的,但没来得及往深处想,忽然感觉耳朵被柔软的手指碰了碰。 顾予棠垂下眼,看到站在怀边的阮淮两只小手很费劲地够着他的耳廓,轻轻捂住了他的耳朵,然后,她微微仰头,对他说:“我保护小侯爷好不好?” 顾予棠看着她,很淡地问:“怎么保护?” “如果有人要害小侯爷,我就揍他。”阮淮没什么气势地信誓旦旦道。 顾予棠沉默了一小会,又不解风情地讲:“若你打不过呢。” 阮淮像是苦恼了,想了好久都想不到好的答案。 但顾予棠并没有执着于要听,他只是把她捂着自己耳朵的两只小手拿下来,然后注视着她说:“阮淮,生辰快乐,你要跟本王回家吗?” 阮淮有些怔然,好像是要花费很大的精力去想这句话的含义。 她怕他等太久,便一边想一边心不在焉地问:“是……小侯爷自己的家吗?” 他看到顾予棠点了头,然后她自己也跟着慢慢地应了一声“好”。 回私宅的一路上,阮淮一直在想顾予棠的那一句“你要跟本王回家吗”,她设想了很多种顾予棠要在这时候带她回去的意图,并且也让自己做好一切心里建设的准备。 但回去以后,顾予棠什么也没对她做,只是把她带进了他的书阁。 “……”阮淮站在桌案前缓缓环视了一遍书阁,抬手扒了扒抵着下颔的围脖,有些茫然地问:“小侯爷,我们要干嘛?” “书院不是快考核放假了?自然是叫你看书。” 阮淮心情复杂地看了看他,“那小侯爷呢?” “今日是你生辰,本王勉为其难陪你看一会。” 阮淮跟只兔子似的耷拉了耳朵,“那我谢谢小侯爷哦。” 顾予棠并不愿与阮淮提起那会在阁台隔壁听到的皇后说的那些话,阮淮自然也不会自讨没趣主动去提。 第80章 背着阮淮偷亲了她 - 我怀了暴君的崽 - 木头兮 也因此,阮淮只得老老实实坐下来,趴在桌上看书。 但阮淮这会儿心思不在此,看了几页书便忍不住托着双腮发了会呆,想东想西的,复而又抬头看向坐在桌案对面处理文件的顾予棠,没事找事地小声问:“小侯爷,你觉不觉得冷啊?” 闻言,顾予棠抬眸看了她一眼,见阮淮缩着脖子没精打采的眼巴巴瞅着他。 “冷吗?”他问。 阮淮点点头。 好在顾予棠没再盘问,他放下手里的文件,起身过去将壁龛里的炉火点了起来。 很快,书阁里不只是变得暖和了,也亮堂了许多。 窗外开始飘起绵绵小雪,但书阁里显得异常温暖。 阮淮在这样难得静谧的雪夜氛围之中,看书、喝茶、吃糖,还要时不时地麻烦顾小侯爷为她续茶。 不过阮淮翻了没几页书,很快就困倦了。她迷迷糊糊地趴在书卷页上,眼皮渐渐变得重,最终还是合上了眼睛,睡着了过去。 而顾予棠还在专注批阅着文卷,等着阮淮的定点续茶,不过这回过了很久,也没见阮淮有什么动静。 顾予棠不放心地抬起头,却看到阮淮不知何时已经趴在书卷上睡着了。 书阁里头的灯盏披着繁花纹理的镂空灯罩,明晃晃的光影像是琼花碎玉般打落在阮淮柔软的侧容上,长长的睫毛落了一小块阴翳,和光影形成交错的幻感。 她睡得很酣甜,并且连傻里傻气的小坏习惯都冒了出来,小拇指抵在唇角边,似有似无地咂摸着,很没安全感的样子。 顾予棠缓缓地倾身过去,将她的手指拿开时,阮淮忽然莫名用了力,很蛮横地抓紧了他的手指,但很快又软绵绵地松开了。 “阮淮?”顾予棠低声唤她。 但阮淮仍然睡得沉沉的,没有半点要醒过来的意思。 顾予棠将阮淮抱回了屋,动作很轻柔地放她在床榻平躺下来。 但在坐起来的时候,阮淮身上的淡香很让人眷恋。 顾予棠低头看了看阮淮,明明脸庞上没有什么表情,却忍不住伏下去亲了她的唇。 怕会吵醒她,于是吻得很轻很柔。 连顾予棠都意想不到自己会有这样的举动。 没过多久,顾予棠稍稍清醒了几分,反应过来自己方才背着睡着的阮淮偷亲了她,耳廓略微泛了红。 顾予棠很快起身离开了这间屋子。 夜半时分,阮淮醒了过来。 她从床榻上坐起来以后,放空着呆了一会,觉得脖子被勒得闷得慌,低头才发现颈上还挂着那条红色的围脖。 阮淮垂着头,没什么温度地看了两眼,很漂亮的桃花眼里流露出淡淡的漫不经心的厌烦,尔后随手扯下了围脖,并且不怎么在意地丢落在榻边,起了身。 阮淮轻轻推开门,院里的雪下得更大了,风冷肃肃地拍着她的脸颊。 让阮淮有些怔然的是,不知是不是因为她上回屋里灯熄了往顾予棠那边屋跑的缘故,这次她打开门,发现廊道上每隔六七尺的间隔距离都挂着一盏灯笼。 阮淮仰头静静看了一会头顶上的灯笼,缓淡地敛了眸,朝书阁的方向走去。 再次推开了书阁的门。 - (想要票票嗷呜! (此时的鱼塘弟弟:正沉浸在和媳妇亲亲抱抱的美梦中zzz 第81章 笨死了 - 我怀了暴君的崽 - 木头兮 · 可能是怕回府面对到不想面对的人,顾予棠发现阮淮早上起来后,总是拖拖拉拉的,吃东西慢,跟他讲话也懒懒慢慢的,提不起精神头的样子。 顾予棠问她是不是不舒服,问的时候,顾予棠的手很自然地伸过去,碰了她的额头。温度很正常。 他刚要把手收回去,但阮淮抬手滞笨地抓了抓他的手指,把他的手拿下来,松松软软地抱着,摇头说话,尾音不自觉地往下晃,“只是昨晚没睡好。” 她说着,又低下了头,意兴阑珊地弄着他几根修长白皙的手指,把玩了一会,感觉他手指变得有些僵直,阮淮也终于意识过来自己刚刚心不在焉的干了什么,面色一讪,刚要松开手,但顾予棠已经反客为主,长长的手指插进她软绵的指间,并且用了力地十指紧扣。 这下轮到顾岑僵了一下,眨了眨睫羽,抬头轻声问:“干嘛。” 顾予棠握紧了她的小手,镇定自若地讲:“你先撩拨本王的。” 阮淮轻轻咬了一下唇角,松齿。过了一小会,用另一只小手的食指指尖轻轻刮划了一下他的手背关节,像是在偷情一样地悄悄问:“我们要这样牵到什么时候啊?” 顾予棠盯着她漂漂亮亮的眼睛,语气严谨地讲着不要脸的话:“不知道。” 阮淮辛苦忍着笑,小心翼翼推了推被他紧握着不放的小手,但她推一下,顾予棠就会很霸道地把她的小手拉回去一点。 如此反复了几次,顾予棠直接把她拉进了怀里。 但力度一下子没控制好,阮淮疼得抽了下气,还没等她出声说什么,顾予棠就稍稍松开手,皱着眉关怀地问:“碰到后背伤口了吗?” 阮淮气息很短地“嗯”一声,却主动贴近他怀里,动作幅度不大地抱了抱他的腰。她埋着头,鼻子酸酸地吸气,很慢地跟他讲:“小侯爷,我可能有一点害怕。” 顾予棠听懂了她的话,皱紧眉静默了片刻,垂眼看她,并且郑重其事地低沉开口道:“本王不会让你害怕的。” 人总是喜欢听好听的话。 阮淮也不例外。 所以顾予棠这样对她承诺,她也会觉得这话很好听。只不过阮淮只当他是为了哄自己高兴才说的好听话,面上感动,却并没有往心里去。 到了顾府后,阮淮本以为还要和先前以往一样,被顾予棠从后院的门带进去,但拉开车帘往外看,赫然映入眼帘的是顾府的大门。 阮淮放下车帘,转头回去,刚想问顾予棠是不是没跟车夫讲清楚,但顾予棠却只叫她下车。 阮淮愣了一愣,小声提醒他:“若是瑀风哥还有顾夫人他们知道我一夜未归,一早还被小侯爷带回来了,对小侯爷名声怕是不好的。” 顾予棠说:“本王知道。” 阮淮看着他,还是没懂他意思,也一动不敢动。 但顾予棠似乎没什么耐心等她反应,皱起眉,抬手揉了一把她头发,有些麻烦地说了句“笨死了”,然后直接拉起她的手一同下了车。 第82章 阮淮应该不会真的动心。 - 我怀了暴君的崽 - 木头兮 被顾予棠光明正大领回顾府时,阮淮跟在他身侧,每一根手指都被顾予棠捏着,尽管阮淮并不觉得疼,但他掌控着自己的力量感很强烈的清晰。 这让阮淮第一次感觉自己好像变得不太懂得审时度势,望向顾予棠修挺身背的眼神亦有些轻微的不适。 她好像是挤兑进新酿的一蛊桃花酒里被揉得软烂的桃花,叶瓣生出残败折痕,泡在酒液里晃荡,然后凉浸浸地泛着迷醉的令人堕落的味道。 阮淮缓缓伏下眼睫,手指在他掌心里茫然无措地张了张,不过很快就软了下来。 任由他带着自己进了府。 顾夫人是第一个发现两人进府的,原本就快要展开的笑容在看到顾予棠和阮淮紧扣的两只手后,一瞬间变了脸色。 顾夫人当即把庭堂上候着的下人都遣退了下去,等顾予棠拉着阮淮过来了,顾夫人愠然地瞪了一眼顾予棠,低声训斥:“予棠你在胡闹什么,还不快放开小淮!” 但顾予棠并未松手,只是顿了一下,问顾夫人:“爹他们人呢?” “得亏你爹一早有事出门了,若是让他看到你这样胡来,你……”顾夫人怎么也镇定不下来,见劝不动顾予棠,又皱着眉看向顾予棠身侧的阮淮,声音里有明显的责怪:“小淮你又是怎么回事?你和瑀风尚且还有婚约在身,你怎么能够如此的……” 顾夫人几欲要冲着阮淮讲出很难听的字眼来,但话还未说完,被顾予棠冷然的眼光一剜,只得把话咽了回去。 “淮儿,你一早出去怎么也不跟我讲一声。”顾瑀风走进庭堂来,态度温缓地扫了一眼站在一块的阮淮和顾予棠,说“予棠怎么有空回来”,然后目光回到阮淮身上停了停,不温不火地唤,“淮儿,过来。” 阮淮没吭声,也无暇顾及顾瑀风此时此刻在想什么,因为她觉得顾予棠裹着她的手慢慢变得温热,还硬。以至于她被暖着手的同时,还感到了少许不怎么舒适的束缚感。 但她的手指仍然很乖地躺在他手心里。 顾瑀风竟也不恼,只是回头对顾夫人无奈地笑:“娘,我一早跟淮儿闹了点小别扭,她还生气着,娘亲你可以先带淮儿去散散心哄一哄她吗?” 顾夫人并不傻,怎么也能感觉得到这兄弟二人无声间的剑拔弩张,但顾瑀风明显是不想她插手,顾夫人只得面色凝重地点了头,看向阮淮,“小淮,方才是我不好,我带你到院里走走?” 阮淮仰头看了看顾予棠,像是在征求顾予棠意见。 顾予棠沉默片刻,总算松开了她的手,说一会再去找她。 等顾夫人带着阮淮走了,顾瑀风往座位前一坐,斟了两杯茶,问顾予棠喝不喝,但顾予棠没理会他,于是他自己匀了匀杯壁的茶水,悠悠然地抿了一口,说:“予棠你喜欢你嫂嫂这样的姑娘是吗?哥可以给你找,比淮儿还漂亮的。” 顾予棠很平静地道出口:“哥,你把和阮淮的婚约取消了。” 第83章 生怕别人不知道她有多喜欢他似的 - 我怀了暴君的崽 - 木头兮 顾瑀风喝茶的动作顿了一顿,觉得有些气人好笑的是,顾予棠说这句话的时候,并非是在跟他商榷,而是一副在向他命令的口吻。 顾瑀风低笑了一声,抬眸冰凉凉地看着他问:“顾予棠你清楚自己在说什么吗?” “不管是上次的事情,还是这次的栽赃刺杀,我可以既往不咎,前提是你解除婚约。” 严格意义上来讲,顾予棠不像在跟他谈判,亦不是仗势欺人,就只是很明确地告知他这么一个事实。他不会让阮淮嫁给他。 这次顾瑀风静默了良久,将茶盏随手搁回案几,笑得很讽刺,“好啊,弟弟如今颇得圣恩,都能肆意妄为到这种地步了。”他说着,平缓了一下,眼眸渐渐往下沉,但脸上仍然似笑非笑:“我若不允呢?” “兄长可以试试。” · 顾夫人所谓的拉着阮淮到院里走走,自然不可能是安抚阮淮,而是旁敲侧击的询问她跟顾予棠之间的事情。 不过阮淮惯会装可怜,几次迂回蒙混过关,就是不直面回答顾夫人的问题。 顾夫人心知肚明眼下顾家两兄弟都向着她,自然也不敢再对她说只字片语的的重话了。 于是就这么周旋了小半天,顾夫人一句话没问出来,只得作罢放她走了。 阮淮也并没有走,她惦记着顾予棠要她等他一会,等顾夫人离开以后,她漫不经心地坐在水池边冰冷的石椅上,下颔抵着手背,半垂着眼,有些无聊地看着绵绵飘落在水面上的小雪。还是安安静静的样子。 没过多久,顾予棠过来了。 他叫她回去换衣服。 阮淮一时没反应过来,傻里傻气地问他:“换什么衣服。” 顾予棠皱眉:“送你去书院上学。” 阮淮乖乖注视着他,忍不住多看了他几眼。想着顾小侯爷还真是泾渭分明得让她略感诧异,因为这个节骨眼上他还记着不能耽搁到她的学业。 但顾予棠被她这样直白地注视着,不免皱起眉,觉得阮淮太没有分寸感,这样磨磨蹭蹭地、明目张胆地看他,生怕别人不知道她有多喜欢他似的。 不过顾予棠不忍阮淮心情低落,故而伸手轻轻捏了一下她手心,权当安抚奖励她似的,低声哄她去换衣服。 阮淮稍稍回神过来,听话地回去换了身学子服,背上书袋。 临了出院子之前,阮淮又去给兔子喂了食,这才跟顾予棠走了。 阮淮没有问他跟顾瑀风都说了什么,顾予棠也没跟她讲。 但一路上他都拉着她的手不放。 “小侯爷,你今日会回私宅吗?” 到了书院后,阮淮没有立刻下车,而是犹犹豫豫地问了他这个问题。 顾予棠轻轻挑了下眉,但表面上神色还是很淡,只是揉了揉她的小手说:“年底边关很多事务要处理,会回得很晚。” 阮淮“哦”了一声,说:“那我先进书院了。” 顾予棠看阮淮魂不守舍的样子,想着她可能是舍不得自己走,便在临走前把她弄进怀里亲了一口,手背轻轻按住她的后颈,像是在给小动物顺毛一样地哄道:“好好专心上课。” 第84章 想等小侯爷回来给我开门。 - 我怀了暴君的崽 - 木头兮 阮淮说知道了,等他放开自己,才挥挥手下了马车,没什么劲地单手提着书袋,慢吞吞踱着步走进了书院。 但由于阮淮在昨日的击鞠赛上大放光彩,回班院的这一路上,阮淮没少被人拦下说话。阮淮脾性看起来极好,尽管她压根没注意听别人说了什么,但不管是被谁夸了,她都会对人温温柔柔地笑。 那种笑是顾予棠很喜欢在阮淮脸上看到的,但是阮淮也可以随随便便对别人这样笑。 进了班院后,阮淮免不得被班院的人“一番问责”,问她昨日庆功宴怎么一声招呼不打就跑了。 阮淮面带愧怍,只得把顾瑀风搬出来当挡箭牌,说他管自己严,不让她在外头太晚。 听了这话,那些人才作罢了。复而又围在阮淮的书桌周身,很激动地讨论起她昨日的好几个帅气的扣球。 不过讨论没多久,钟鸣声响了。 宁辛辛趁着太傅还没回来,偷偷回头问阮淮,“阮淮,下次可不可以教我打击鞠球啊?” 阮淮一边从书袋里慢吞吞翻找书卷,一边温软回答:“当然可以啊。” 不过,阮淮翻找着,感觉书袋底下有什么东西硌着。 阮淮顿了一顿,低头掀起书袋一看,她的书桌里头被人塞进了一个小木盒子。 · 下了学后,阮淮跟宁辛辛说说笑笑着,一块走出了书院才分开。 阮淮去了一趟长街,随便找了家卖馄饨的小摊,点了一碗馄饨面,坐下来吃。 摊主伯伯很快给她盛上来,热腾腾的一碗馄饨面,上面洋洋洒洒着葱绿的葱花,看着食欲很好。 但是阮淮胃口很小,浅尝了几口,便搁下了筷子。 她打开了木盒子,里头毫无意外地放着一颗药。 阮淮低头轻嗅一口,确定了是她熟悉的毒药。 摊主伯伯很热心地递了杯热茶过来,阮淮礼貌道了谢,放在手边。 茶杯是青瓷色的,阮淮心不在焉地想着事,像是不知道水很烫似的,手指抵在青瓷杯里漂浮着的茶包,指尖很细很灵巧的样子,抵着茶包慢慢悠悠地转了转,茶水被卷起了很小的漩涡。 · 这天夜里,顾予棠回得很晚。 一早送了阮淮去书院后,顾予棠随后便被皇帝紧急召见,因为南夏国那边开始有所动作了。 为此,顾予棠一整日下来都处于无比繁忙的状态。 按照以往,他本该是在军营歇下的,但他拔冗想起早间承诺阮淮的话,因此尽管忙到很晚,但还是特意回了私宅。 只是他没想到的是,他骑着马回到私宅时,会看到阮淮蹲坐在院门前的台阶,并且不知道在那儿待了多久的。 院门前的灯笼有点着,阮淮蜷缩着蹲在这束光底下,像是依偎着这么小小一团火光而活。 阮淮并没有在发呆,她手指拾了根树枝,低着头在扫过的薄薄的积雪下潦草地划弄着。 灯笼被风吹得摇摇晃晃的,但还是清楚地一眼看到,阮淮奶白的皮肤很漂亮,像一只矜贵又可怜的小动物,让人很想抱。 听到马蹄声后,阮淮才仰起头,看着身段修挺的他从马背上下来。 然后她张开胳膊,很冷很冷的吸了吸鼻子,等着他来抱。 顾予棠抱了她,手很用力地按着她细而薄的腰,抵着她冻红的耳垂,低声问:“不是有钥匙吗?” 阮淮浑身都很冰凉,于是眷恋地钻进他温热的胸膛,静静软软地回答:“想等小侯爷回来给我开门。” - (爬榜中,崽崽们要记得投票好不好qaq 第85章 小侯爷要喝奶吗? - 我怀了暴君的崽 - 木头兮 关上院门前,地上积雪被吹拂起来,但还是能够模模糊糊地看到,阮淮不久前拾着树枝写划的,是他的名字。 顾予棠。 快被风雪蒙了尘的。 进了屋后,阮淮把披在颈边的围脖取下来,抻平后,仔细折叠整齐,在桌边放好。 顾予棠看着她摆弄了好一会,伸手碰了碰她冰凉的脸颊,把她拉到身边,温热的手掌捧着她的脸。借着帮她取暖的缘由低头看她。 阮淮鼻子被冻得红彤彤的,仰目望着他的眼睛蒙了一层薄薄湿雾,但看人的时候很认真,声线很轻细地问道:“小侯爷,厨房里有汤奶锅吗?” 顾予棠垂着眸和她对视了好一会,说:“有,你要用吗?” 阮淮点了点头,等顾予棠放开她了,阮淮从书袋里翻出一袋羊奶粉,“下学过来的时候,看到街上有人卖,我好想喝,就买了回来。” 顾予棠看了一眼她手上的羊奶粉,指腹轻轻按着她很软的手指虎口,问了句:“你会煮吗?”又接着说,“要不要本王帮你?” 阮淮觉得自己被顾小侯爷小瞧了,所以坚定地摇摇脑袋说:“我自己去煮就好了。” 说着,阮淮搁下了书袋,当真揣着她那袋羊奶粉去厨房了。 顾予棠在屋里待了一会,不太放心阮淮,怕她连炊具都找不着又不敢回来问他,因此没过多久便也跟着去了厨房。 不过顾予棠到了厨房外后,并没有立刻进去。 他站在敞开的窗门旁,身后有廊道檐角的灯笼亮着橘黄的光调,肃肃蒙着廊外的萧雪,以及参差披拂的树,照出几分柔和静谧。 而隔着这一道窗门的里头,阮淮站在离灯光最近的灶前,等火炉里的炭火烧起来,低头把羊奶粉小心翼翼倒好,加了水,手里这才支起了一口小奶锅。 火炉有细微的灼烧星火声,将她半垂的睫羽映得有些闪闪发光。 阮淮安安静静支着小奶锅煮奶的模样,很乖。 没过多久,奶香味随着云缕般的白烟蔓延飘散开来。 阮淮搁下小奶锅,刚要去找碗,余光见到了窗外的身影,抬起头,愣了一下叫他。 被逮了个正着的顾予棠正了正色道:“本王过来看看,你把厨房折腾成什么样了。” 阮淮听了这话,抿住唇,有一点恼地看他,说,“我才没那么笨。” 不过阮淮也没有真的生气,她权衡着要不要拿两个碗,索性问他:“小侯爷要喝奶吗?” “……” 顾予棠觉得这话怎么听怎么奇怪。 好像他堂堂一小军侯爷,若真的陪她喝了羊奶,岂不是很失体统风范。 故而,顾予棠面色平淡地拒绝了她,“不喝。” 阮淮便只拿了一个碗,一边说:“外面好冷的,小侯爷先回屋吧,我一会喝完奶就回去了。” 她这话说的……好像他是专门特意跑来看她煮奶的。感觉自己是被误解了的顾小侯爷,沉了脸,话也不说转身就走了。 但等顾予棠走了以后,阮淮把白瓷碗拿过来,低着头把奶锅的羊奶慢慢倒进碗里。 第86章 你可以抱抱我吗? - 我怀了暴君的崽 - 木头兮 随后取出藏于袖间的毒药,丢进了碗里,白生生的手指执着调羹,很漫不经心地搅了搅羊奶,将毒药搅散在羊奶里,这才端起碗,恹恹地闭了眼,一口一口地咽进嘴巴。 羊奶很香很甜,热热暖暖的,隔绝了毒药的苦涩气味。 让阮淮觉得至少喝的时候没那么难受。 但药效上来挺快的,阮淮喝完奶后脑袋昏昏沉沉的,踱步回去的时候发现书阁那边亮着灯,想着顾予棠应该在那,便磨磨蹭蹭地过去了。 书阁的门半敞着,没有被完全阖上,像是顾予棠特地给她留的门。 阮淮把门带上,放轻了脚步走进去。 隔着桌案的灯盏,阮淮看到顾小侯爷还在做布防图一类的文稿,阮淮只瞅了一眼,没敢过去打扰着,就自己拎着书袋小心翼翼到屏风柜底下的小桌坐下。 阮淮是没什么精神看书的,但顾小侯爷自己都在忙着处理军政,阮淮也不好偷闲,便随便拿了本子,松松软软地握着笔,写几个字再画几只小兔子。 可能是因为灯盏的光背对着她,让她的视线范围被拢落在一小片阴影里的缘故,阮淮又觉得心情莫名的很低落,并且困倦,想要被抱着睡。 所以阮淮心不在焉地咬了咬笔杆,没过多久,忍不住支起下巴,歪着脑袋看向了桌案那边的顾小侯爷。 阮淮看他的时候不加克制收敛,就这么直勾勾地盯着人看。 顾予棠专注做事的模样比平时瞧着还要英隽冷峻,脸庞轮廓也被光照得很好看。 但顾予棠挺敏锐的,很快就察觉到自己被注视着,他抬了下眸,正好将阮淮袒露直白的目光揽进眼底。 顾予棠和她对视了片刻,觉得自己再不过去,阮淮怕是要焦虑了。 他只得暂且放下手头的事,起身过去,来到小桌前,伸手取下了她嘴里还咬着的笔杆,又拔冗垂眼看了一眼她画在本子上的小兔子。 这下确定,阮淮是在看书的时候开小差想他了。 顾予棠按住了她细软的小手,指腹轻轻压了压她的关节,随口问:“不想看书吗?” 由于阮淮才喝过羊奶没多久,这会儿顾予棠站在她身侧,能嗅到她身上香香软软的奶味。 很好闻。 阮淮感觉四肢百骸都很疼,被顾予棠捏着的关节也疼,但浑身软绵绵的,一点劲也使不上来,只是仓皇地眨了眨睫毛,很混乱地讲话:“小侯爷,我觉得好不舒服。” 顾予棠摸了一下她的头,没觉得烫,但还是说:“要本王去找大夫吗?” 阮淮摇摇头,眼睛好像氤氲了水汽,有点儿无措地抓了抓他的手背,仰着小脸难过地问:“你可以抱抱我吗?” 顾予棠顿了一顿,很低地笑了一声,大概明白过来阮淮是在找借口跟他讨要抱抱。不过顾予棠并没有拆穿她,并且还是遂了她,把她拢进怀中,不用他怎么费劲,阮淮主动埋进他胸口,抱了他的腰。 - (鱼塘自己谈恋爱谈得好开心的样子喔'''(´◔‸◔') (记得投票票喔白天还有更更 第87章 你说予棠怎么就想抢自己的嫂嫂玩呢 - 我怀了暴君的崽 - 木头兮 从这个角度低头看阮淮,能清晰地看到阮淮细薄的两片肩胛骨在微微起伏,顾予棠伸手抚了抚,低下头轻轻吻了一下她的额头,声音低沉地问:“是不是困了?” 阮淮细弱地说“嗯”,听着轻飘飘的没有力气,但小手却抱他抱得很紧。 顾予棠把她抱进书阁里边的床榻,知道阮淮黏他,就这么放下她的话,阮淮怕是要哭的,因此顾予棠打算抱着她哄她睡。 好在阮淮很好哄,在他怀里待了一会便乖了下来,小脸伏靠在他颈边,安安静静地闭着眼睫呼吸。 “阮淮,睡了吗?”过了很久,顾予棠轻声开口问。 阮淮没有作声,连眼睛也没有睁开,乖乖软软的模样,但是被他握着的小手手指有轻微地动了一下。 顾予棠似乎也没想要她回答,摆弄着她虚软的手指,声线平直地说:“本王明日一早要进宫,没意外的话,可能会提前出征去边关坲城。” “如若本王真的出征了,须得要你等本王回来。”顾予棠说这句话的时候,浑然不觉得自己的语气间带着对阮淮的眷恋和不放心,又略带着固执偏执强调了一遍话语,“阮淮,你等本王回来。” 他自顾自地,好像阮淮一定就会答应。 · 翌日,阮淮跟顾予棠分别后,回到了书院。 一路上都头晕目眩得很,但一进班院,听到几个同窗在那瞎起哄,阮淮无聊地撩起眼皮,然后看到了正在她座位上坐着的顾瑀风,他仍旧一副风度翩翩的君子做派,坐在那好整以暇地翻看着她搁在书桌里的书卷。 阮淮觉得头更痛了。 从宁辛辛的座位经过时,宁辛辛还朝她投来了羡意的眼神。 阮淮眼神淡淡地,在自己座位前停住脚步,用书袋轻轻敲了敲桌面,垂着眼轻声道:“出来讲。” 顾瑀风抬眼笑吟吟地看了看她,宠溺地说好,起身搂着未婚妻走了出去。 阮淮把人带到了没什么人迹活动的书院后山,方才停下了脚步。 “淮儿昨晚又在予棠那儿过夜,是吗?” 顾瑀风问这话的时候,语气没带半点恼意,反而脸上还挂着笑,知道阮淮不会轻易作答,又慢悠悠地说起来,“我挺好奇的,淮儿怎么勾搭的予棠?他这人从小到大都很固执,陛下给他送过几次美人,他都不要,淮儿你说予棠怎么偏偏就想抢自己的嫂嫂玩呢?” 阮淮置若罔闻地看了他一眼,声音很轻很淡:“你找我就想说这些?” 顾瑀风笑了笑,“自然不只是说这些的。”顾瑀风轻轻走上前,伸指想碰阮淮的唇,但阮淮拎起书袋面无表情将其拍开。 “淮儿现在有予棠撑腰了,当真是肆无忌惮了。”顾瑀风笑着收回手,将带过来的盒子递给阮淮看,一边不紧不慢地讲:“我先前说过,要淮儿离予棠远点的,淮儿非但不听,还故意与我作对,那就怪不得我无情了。” 顾瑀风当着阮淮的面前,打开了那个小盒子。 阮淮垂下眼看,里边赫然放着一枚鲜血淋漓的指环。 是,养母从未离过身的指环。 第88章 带我去见二殿下。 - 我怀了暴君的崽 - 木头兮 顾瑀风饶有趣味地打量着阮淮冷白的面色,过了好一会,蛊惑一般地缓缓靠近阮淮,低头说:“淮儿别怕,我会再给淮儿一次机会,你从现在开始,跟顾予棠断了关系,我就当作什么都没发生过。” 阮淮垂着头,脸上静静,墨黑的眼睫半敛,眼底蕴涌搅弄着什么。 良久以后,阮淮主动抓住了顾瑀风的手,在顾瑀风讶然她的及时识趣时,阮淮毫不犹豫取出暗器狠狠捅进他掌心虎口处,抬眸对其冰凉一笑,轻声问:“我捅了瑀风哥一刀,瑀风哥能当作什么都没发生过吗?” 在顾瑀风拧起眉,掀了掀嘴唇的时候,阮淮没等他开口,推开他冷漠地转身离开。 阮淮连班院也没回去,径自离开了书院,往六司阁的方向走去。 · 顾予棠领了圣旨出宫时,在宫道碰上了路过的卫公主凤辇。 顾予棠依照宫规让了道,但凤辇最后却在他面前慢慢地停了下来。 珠帘被拉开,卫公主从凤辇走下来,来到他的跟前,很安静地将顾予棠上下打量了一遍。 顾予棠垂目行礼:“微臣见过卫公主。” 卫公主看着他,淡静微笑:“还是生分了,小的时候你都是跟着李郗他们一块儿唤本宫姑母的。” 顾予棠不言。 但卫公主也并不觉得尴尬,她目光温婉,把他好好看了一会,方才想起来问:“是皇兄召见小侯爷进宫吗?” 顾予棠语气平淡地答“是”。 “是不是边关真出什么问题了?”卫公主问完话,才想起来后宫不得干政这回事,所幸顾予棠也没回答,卫公主这才抱歉一笑,“看本宫,差点忘了这不能问。” “卫公主若无要紧事,微臣先告退了。” 卫公主望着他,怅然若失地点了点头,缓慢说了“好”,又嘱咐他“路上小心”。 她眯起眸,目视着顾小侯爷修挺冷峻的身影从宫道上离开。 这道黛瓦红墙的宫道肃穆庄严,像是无形的要人窒息的枷锁,但好在,困不住远去的意气风发的少年郎。 · 六司阁。 沉阁在听完下属的话后,双眸一暗,只得暂且搁下手中事务,起身去了趟后院。 果不其然,是阮淮站在笔直的坠着冰挂的高树底下等他。 沉阁摒退了底下人,朝她走过去。 但未等沉阁开口询问她有何要紧事,阮淮主动出声道,“带我去见二殿下。” 沉阁微微怔然:“现在吗?” “现在。” 阮淮口中的二殿下,也是这京都城里头最不起眼的一位皇子。 原因也很简单,二皇子年幼时遇刺,受过很严重的身心创伤,二皇子因此染上恶疾,自此不愿见人,性情也因此孤僻得很,他常年都待在自己的承宫里足不出户,连陛下生辰都不曾进宫参拜过。 不过皇帝陛下体桖二皇子,知道他至今仍被童年阴影笼罩着,便免了他所有繁冗礼节。 但皇帝陛下大概并不知道的是,这些年以来,京都里埋下细细密密线网,亟待着终有翌日将其彻底掀翻颠覆的人,并不是只有三皇子。 第89章 予棠,你该不会是看上你哥的人了吧? - 我怀了暴君的崽 - 木头兮 沉阁沉默了片刻,说,“现在不行,眼下正是南夏来犯的关键时刻,二殿下不想在这个节骨眼暴露什么。” 阮淮盯着沉阁,漂亮的浅栗色的眼睛里裹挟着冷意:“为了抵消他对我的猜疑,我已经服下了他给的药,让体内的蛊毒复苏受他所控制,我会完成这件事,但是他答应过我,会保证我娘亲在京都的周全。” “阮淮,你要沉得住气,越是这种紧要关头,太子党那边越是盼着有人露出马脚。” 阮淮冷冷淡淡地看着沉阁,隔了好一会才没什么表情地点了头,转身走了。 · 顾予棠回到军营后,叫上苏晨和几位副将,召集议事,主要讲了出征到坲城后对几处布防图要点的攻守,并且在最后让人把后日出征的命令传达下去,要求所有将士迅速调整好原地待命。 散会后,苏晨本要遂意下去做事,但顾予棠忽然把他叫住了。 “怎么了?还有什么事要交代我?” 顾予棠皱着眉,似乎是在想要怎么开口,故而想了半晌才说:“留你在京都,还有个私事想麻烦你。” 苏晨一听,不由得两眼冒光,按耐不住主动问:“快说,什么事?” 毕竟顾予棠向来独立,不喜旁人插手自己的事情,哪怕是自己的兄弟也一样。这么难得能从顾予棠口中听到有事求他,苏晨自然是稀罕得很。 “我出征后,得麻烦你帮我照看着阮淮。”顾予棠说。 “阮淮是……瑀风哥的童养媳?诶不是,阮淮不是有瑀风哥照顾着吗?何时轮到你这个当小叔的……” 然而苏晨话还没说完就被顾予棠打断住了,“我不会让阮淮和顾瑀风成婚,这也是要麻烦你的一点——苏晨,我离京这段时间,无论如何,你都要看好阮淮,倘若顾瑀风有想要强娶阮淮的念头,不必顾及我的颜面,直接对他采取强制性手段。” 苏晨整个呆住了。 好半晌都没能反应过来,这会是向来为人正直纯良的顾小侯爷讲得出口的话。 他张了张口问:“予棠,你……你是要我暗地里把瑀风哥给抓起来?就为了阮淮?可是我不明白,阮淮不是你哥的未婚妻吗?你怎么会……”苏晨说着说着,冷不丁反应过来了什么,猛地瞪直了眼睛,“予棠,你该不会是看上你哥的人了吧?” “这事等我之后回京再跟你讲,总之你帮不帮?”顾予棠在京都城里能信的人不多,毕竟位高权重,多的是忌惮的人。 能让他放下心信任的,便是苏晨和韩池他们几个。 但韩池前两日刚被派去林州办事,顾予棠只能把这事交托于苏晨去办。 无论如何,他都不能对阮淮不管不问就这么走了。 毕竟他亲了她的,也抱过她的。 阮淮那么容易没有安全感,那么容易哭,他不能亲了抱了就不管她了,须得好好对她负责,阮淮才不会害怕。 顾予棠话都言尽于此了,苏晨哪里还敢推托,赶忙点头答应了他。 第90章 阮淮,你愿意等本王回来吗? - 我怀了暴君的崽 - 木头兮 · 出征在即,有很多要紧事要及时处理,一直到黄昏日暮落下,顾予棠也没能空闲下来。 松权便是在这时候进来的,说是有人想要见他。 顾予棠本是想也不想就要拒绝来着,但松权很快又接着古怪地告知他,来的人是阮淮。 顾予棠停下了连亘繁杂的政务,让松权带人进来。 松权遂意要去接人,但刚迈开脚步,顾予棠不知是想到了什么,便又叫住了他,说:“算了,本王自己去。” 阮淮可能是下学后便直接过来军营找他了,他出去接人的时候,看到阮淮身上还穿着那身白白净净的学子服,背着书袋,手里还提了个食盒。安安静静站在哨台白树底下等着人。 阮淮大抵是很喜欢他送给她的那条围脖,巴不得时时刻刻戴着似的,这会儿她低着头,嘴唇软软地抵着围脖细绒,小脸奶白透亮,颈间的围脖那样殷红,颜色分明的好看。 顾予棠压抑住滚动的喉结,走到她身边,叫了她。 阮淮听到声,抬起了头,眼睛轻柔地看他。 顾予棠帮她拎了书袋,本来还想拿她手里的食盒,但阮淮当手里的食盒里装着什么宝似的,非是要自己提着。 顾予棠只得随她,把她带回了营帐。 阮淮并不吵他,回到营帐后,自己找到桌案的地方,把食盒打开,一一取出热腾腾的还飘着香的膳食。 然后才抬头问顾予棠:“小侯爷要不要陪我吃点东西?” 顾予棠心知阮淮这是拐着弯过来给他送吃的,不好意思直说,才找借口说是想他陪她吃。但他什么也没多说,只是看着阮淮说了好。 阮淮也的确没怎么吃,吃了一点就搁下了碗筷,抱着罐热过的牛乳茶,慢吞吞地喝。但喝了一会,阮淮觉得没什么事情做,手忍不住碰了一下顾予棠搁在桌边的右手,被顾予棠轻易握住了,摩挲着她细白的指尖,叫她别乱动。 阮淮被他握住了手儿,看了看他,这才老实了下来。 用过膳后,顾予棠把要出征的事情告诉了阮淮,并且很直接地跟阮淮讲,年前应当是赶不回来的了。 阮淮听了以后,很慢地咽下最后一口奶,把小瓷罐放回桌上,抿了抿嘴唇,轻声问:“坲城离京都,是不是很远啊?” “嗯,在边关地带。” 营帐外有寒冽朔风大作,但营帐内点着炉火,光线比较内敛明亮,并不让人觉得寒冷。 阮淮隔着半张桌案看了看他,也不说话,低下头用另一只手的手指轻轻划弄他的手背,在心不在焉的想事情。 顾予棠看出了阮淮低头敛着睫,明显失落的模样。 于是,问了一个他自己认为很多余的问题,“阮淮,你愿意等本王回来吗?” 阮淮没什么安全感地拽着他略带薄茧的指腹,闷闷地点了头,很模糊地应了声愿意。 尽管是在意料之中的答案,但顾予棠听到这一声“愿意”,冷峻的脸庞轮廓还是变得柔和了几分。 第91章 轻轻吻了他的嘴唇。 - 我怀了暴君的崽 - 木头兮 尽管是在意料之中的答案,但顾予棠听到这一声“愿意”,冷峻的脸庞轮廓还是变得柔和了几分。 但由于顾予棠还有事情没处理完,顾予棠知道阮淮这几日本来黏他黏得要命,加上刚刚还得知了他后日要出征的事情,便没忍心赶她回去,只好让她进营帐里边的卧榻待着。 好在阮淮自己乖,一点也不闹气,等他安排好就自己进去了。 等顾予棠这边伏案处理完所有事情后,外边已是四野阒然。 顾予棠本想带阮淮回私宅,但进去的时候,阮淮已经趴在卧榻上睡着了。 可能跟阮淮肤色过白的缘故有关,榻边的灯盏也暗沉,让阮淮阖着的眉眼看起来很淡冷,嘴唇也平平地抿着。 阮淮卷着雪白的床被,把自己蜷成一团,但还是露出了纤细白皙的颈子,小手软绵绵的握着,抵在颈窝处,很不安的样子。 顾予棠垂眸很克制地看了一会,动作很轻地给阮淮加了条厚毯,又拨开她凌乱朦胧罩着半张小脸的软发,在榻边坐了下来,看着阮淮睡。 顾小侯爷骨子里还是挺传统固执的少年郎一个,知道还不到给阮淮名分的时候,便连跟她同床共枕都不敢。 好在不会让阮淮等太久,等他打完南夏这一仗,守好坲城疆土,他便可以回来,跟阮淮说一些他没说过的、但很想跟她说的话。 她那样心悦自己,将来听到自己跟她说那些话,一定会很开心吧。 阮淮高兴的时候,嘴角总是会抹开很漂亮的弧度。 顾予棠拔冗筹谋着他将要给阮淮的安稳未来,只是大抵是忙了一整日,人也困倦了,很快渐渐地靠在榻边合上了双眼。 灯盏烛芯里软陷的蜡液微微摇曳着一点散开的淡淡迷香,气味淡得几乎闻不到,但还是能让人慢慢昏睡过去。 而作为药人被养大的阮淮,自然不会轻易被这点轻微毒性迷倒。 在听到倒在榻边的顾予棠呼吸声渐沉下去后,阮淮也终于睁开了眸,慢慢坐了起来,将把自己烘得有些燥热的毛毯拿开了。 起身的时候,阮淮没看顾予棠一眼,径自朝他的桌案走去。 桌案上摆放着所有针对南夏做出的进攻路线、布防图等军情密令。 阮淮低着头,脸上表情浅淡,一张一张地翻看,记于脑中。 约莫看了有半个时辰,阮淮才把所有文书放回原位,起身回到卧榻重新躺下。 她侧躺着,瓷白的小脸枕在手背边,平平地半睁着有些湿润的眼睫,一眨不眨地看趴在她几尺之距沉沉睡着的顾小侯爷。 看了好一会,忍不住伸出手指,她手指很软,连带着指间所触的轮廓变得立体柔和。 指尖轻轻地沿着他高挺的鼻梁,一点一点往下,疏懒地勾勒着他单薄好看的唇形弧线。 也不知是想到了什么,眸子垂下来,手指头也忽然停滞在他唇边,一动不动的。 须臾后,阮淮没什么感情地贴过去,轻轻吻了他的嘴唇。 第92章 别乱动了。 - 我怀了暴君的崽 - 木头兮 · 率军出征那日,顾予棠在城外多等了些时间,但到最后启程出发,都没有等到他想要等的人。 不过想想也能够理解,毕竟阮淮原本就舍不得自己走,若要她亲眼目送自己出征,她怕是会更难过。 于是在这个大雪雰霏的日子里,顾小军侯率领着他的北军浩浩荡荡出征坲城了。 天算不得大好,风雪拍击在内院窗檐的声响很吵,窗台上的垂耳兔仰起小短腿,粉红的三瓣嘴动了动,嗅着摆在窗边的海棠花。 过了一小会,垂耳兔又晃了晃软趴趴的粉红长耳朵,重新把小脑袋枕回趴在窗台桌案上的人儿的肘窝上,拱了拱她绵软绸质的的衣袖。 不过小东西很快又嗅到了一点淡淡的腥甜鲜血气味,好奇地沿着衣袖凑过去,垂耳兔用小爪子扒了扒她的袖口,有一截袖口翻出来,露出了瓷白的几近透明如纸的纤细手腕,手腕上很随意地包扎着几圈纱布,隐约渗着血迹。 阮淮正睡得昏昏沉沉的,被小东西一顿蹭来蹭去的吵醒了,有点烦躁地眯开眼,小手没什么力气地把垂耳兔推开了一点。 但阮淮讲话声线软糯,连教训垂耳兔的语气都软软的,透着一点起床气的黏稠,含混着说,“别乱动了。” 阮淮辗转换了几个姿势趴了趴,却怎么也睡不着了,只得垂着柔软的睫毛烦闷地坐了起来,呆了呆,顺手把垂耳兔揣进怀里,捂着肚子取暖。 迷迷糊糊地坐了一会,阮淮才推开了窗门,任由冰冷的风声灌进来,刺激着她的神经末梢,直到自己能够慢慢清醒过来。 外头正下着大雪,这日是顾小侯爷出征的日子。 阮淮想了一下顾小侯爷鲜衣怒马的的俊朗样,低头摸了摸垂耳兔毛茸茸的脑袋,眼睛的光泽很淡。 昨夜顾瑀风疯病发作,拿着养母的安危跟她说了很多有的没的,阮淮被他吵得头疼,剜了血给他,便把他推出了院门。但自己也好受不到哪里去,潦草包扎了下手便昏睡到了现在。 也因此,错过了去送顾予棠出征的时辰。 不过……也不是,一定非得要去的。 阮淮垂下眼睛,重新趴回桌沿,淡淡地看着窗台上的那一株半含着苞绽开的浅黄色小海棠,发呆。 顾予棠离开的第三日,阮淮稍稍将养好精神头,能去书院上学了。 正赶上考核的节骨眼,一连数日,阮淮都被裹在密不透风的书卷声中,无暇顾及旁的。 顾予棠离开的第五日,顾府开始张灯结彩,筹办婚宴。 第六日,阮淮考核结束,留守北军的副统帅苏晨来书院找她,语焉不详地讲了半天话,才表明来意,说是要带她离开顾府。 阮淮一开始不答应,但苏晨急了眼告诉她:“是予棠临走前把你托付于我的,难不成你真要嫁给顾瑀风啊?” 阮淮迟疑地看着他片刻,终于答应跟他走了,但她想了想又说:“我得回去拿样东西。” 第93章 小侯爷还好吗? - 我怀了暴君的崽 - 木头兮 “以后再拿吧。”苏晨的语气很着急。 阮淮却摇摇头,坚决要回去的。 苏晨拿她没办法,只得放她回去,他则在顾府后门等她。 阮淮留在顾府的东西也不多,也没什么可收拾的,主要是不放心那只垂耳兔,怕顾瑀风见不着她人,疯起来真会找无辜的小动物发泄。 故而,阮淮把垂耳兔放进书袋里,这才坐上了苏晨安排的马车。 “你要带我去哪里?”阮淮把兔子抱出来透气,随口问苏晨话。 苏晨说:“先带你到城外予棠的私宅住段日子,等予棠回来再说。” 阮淮听到“予棠”两个字,动作顿了顿,想了好一会才问了他一句多余的话:“小侯爷还好吗?” 自然是不可能会好的。 苏晨皱着眉摇了摇头,知道面前是顾予棠都信任的人儿,他自然也没瞒她,道:“也不知怎么回事,予棠在边疆设下的几道防线皆在前日一夕之间被南夏攻破,眼下局势险峻,不过……我还是相信予棠的。他每次出征都会做好万全之策,这次也一样会打赢这场仗,不过就是时日长短罢了。” 苏晨的语气很坚定,因为顾小军侯这些年在京都城内之所以名声显赫,靠的便是他过人的行军魄力,他是战无不胜的少年军侯。这也是皇帝陛下近来以来对他委以重任的原因,无论如何,他不可能会让皇帝,会让北昭失望的。 阮淮低下头,手指心不在焉地扒拉着兔子爪子,指尖微微地发着麻。 温软的眼睛依旧漂亮,但是清清冷冷的,没了灵动生气。 跟苏晨告别后,她回到顾予棠的宅院,安静地缓缓四顾了一圈熟悉的庭院布局,然后回到熟悉的台阶上,抱着兔子默默地蹲下来,浅栗色的眼眸洇着一层薄薄的雾气,双眼朦胧地,没带什么情绪地锁住院门的方向。 就像是在重温之前等顾予棠回来的那一幕。 第九日,书院揭榜的日子到了。 阮淮回了趟书院,文卷发下来,成绩很糟糕。 苏太傅当着班院的面把她批了一顿,说这不是她该发挥的水平,要她回去好好反省,明年准备重修。 可能是被蛊毒一点点渗透蔓延肌骨,阮淮还是提不起精神,也没有心情思考反思,她潦草收了卷,从书院出来。 在回去的路上,看到了浩浩荡荡的铁骑重兵军队肃整离京,据沉阁说,那是表面投靠了李止森,实际上是为二皇子麾下的唐大统领率的军。 同日,顾小军侯大败的消息在京都传遍。 阮淮坐在去过的那家卖馄饨云吞面的小摊木桌上,微微垂着头,没什么胃口地呷着汤水,漫不经心听周遭的人讲话。 “你们都听说了吗?顾小军侯败了!败了个彻底!整个坲城都被攻陷了!” “不止!丢的不只是坲城,连带坲城邻近的几座城全没了!” “听说北军此番被南夏打得溃不成军,我看今后谁还敢说那顾小军侯战无不胜,咱们这北昭大国的脸面都要被他丢尽了!连一个小小的南夏国都打不过,还接连丢了数城!” 第94章 免得到时……顾予棠找你算账。 - 我怀了暴君的崽 - 木头兮 “你们说这顾小侯爷怎么回事啊?我可听说了,此番顾小军侯每一次对南夏发起的进攻路线,皆被南夏事先做好准备反包抄,每一次防守,皆被南夏找到突破口将防线一一击垮!你说这南夏若不是提前得知,怎能次次如此神机妙算!再加上,早在之前不是还有顾小侯爷和平国暗通的传言吗?怕是这小侯爷狼子野心早就昭然若揭,否则怎会白白送了南夏数城!” “话别说得太早,咱们北昭的领土,岂容这小小南夏肆意妄为!虽然说这顾小军侯寒了北昭的心,但今早我可是亲眼看到唐大统领率军离京支援了,有作战经验更为丰富稳妥的唐大统领出手,相信定能很快重夺坲城等领土!” “什么战无不胜的小军侯啊,不过就是踩着自家权势上位的毛小子一个,他不过出征几回,也就是过去大家把他吹嘘过头了!眼下才露出真面目罢了!” “我看这位顾小侯爷到时还有何脸面回到京都面对百姓!面对陛下!” …… 汤面只吃了一点点,眼前隐隐发着黑,大概是体内的蛊毒要发作了。 阮淮起身结了账,浑身冰冰凉凉的,雇了一辆马车,回顾予棠的宅院。 马车行驶得很缓慢,阮淮推开车窗,静静地望了出去。 这一日出奇的晴朗,大雪初霁,风也很轻,远处高低起伏的楼台有袅袅白烟,流星赶月般融进空中。 石道两边,蒙络摇缀的树木枝桠挂着要掉不掉的雾凇,风一吹,嘀嗒嘀嗒往下化成冰水。 阮淮看着看着,眼底的微茫愈发沉郁下去,她好像看到天空变成很奇怪的灰白色,阳光和雪水的味道怪异的混淆,钻进鼻间。 再于是整个人左右摇摆,灵魂宛若被什么重重地拖拽着,要将她剥离本体。 阮淮难忍疼痛,回到宅院后便在顾予棠的房间里昏睡了过去。 这一睡,便是一天一夜过去了。 等再醒过来时,阮淮无端发起了高热,浑身都烧得滚烫。 顾予棠留在府邸的下人按时过来清扫时发现了高热不退的她,找来了大夫,又熬了药,一等她醒来便把药端进了屋。 阮淮喝过药,也敷衍地吃了几口东西,把府里的人遣退了。直到眼跟前没人影晃着了,她才觉得稍稍好受少许,揣着兔子重新蒙上床被睡觉。 阮淮这么昏昏沉沉躺了两天,精神头仍没有好转,但在这一日,有人敲了外院的门。 阮淮趿拉了鞋子,慢吞吞起了身,出去开门。 门开的时候,沉阁站在门外,盯着状态很差,几乎可以用失魂落魄来形容的阮淮,皱起了眉头。 但阮淮浑然不觉,抬眸看到是他来,也不讲话,只是懒懒散散地径自踱步回屋。 “阮淮,等唐大统领过几日处理好坲城的事情,你也该暂避一下风头,别在这待着了。免得到时……顾予棠找你算账。” 进了屋,沉阁见阮淮又回到榻边,懒懒地倚在榻背上,手里揣着垂耳兔绒白的小爪,闭着眼睛,一副没怎么在听他讲话的模样。 沉阁想了想,还是对她说出了这番话。 第95章 小侯爷,就跟你说了这些吗? - 我怀了暴君的崽 - 木头兮 檀木窗没被完全阖上,化了雪的潮冷霜气恣肆地往里灌进来,好像阮淮已经在这冷冰冰的屋里伶俜独居了很久很久。 沉阁甚至有一种想把阮淮带出去晒一晒太阳的冲动,但他忍住了,试图叫醒她:“阮淮,你有听到我在说话吗?” 阮淮倒是有反应,轻轻抬起眼睫,“嗯”一声,小手摩挲着垂耳兔软趴趴的毛。 “二殿下说,等再过两日,他会亲自来见你,给你送解药。”沉阁想着告诉阮淮一些好消息,她总该打起精神来。 兔子不太高兴在阮淮冰冰凉凉的身上待着了,好在阮淮手上也没用什么力气,轻易一挣扎,垂耳兔就很快从她身上跳了下去,出去觅食了。 怀里没个小东西抱着了,空落落的感觉再次把阮淮包围。阮淮终于抬头,又觉得困倦得很,想嗜睡,随意地打了个哈欠,说“知道了”。 “阮淮,你是不是有心事?” 阮淮对他笑,“有吗?” “我看着你,觉得你很难过。” 阮淮盯着沉阁看了看,然后很难过地吸了吸鼻子,用有点夸张的悲伤语气讲:“我是好难过,谢谢你来看我啊。” 沉阁皱了皱眉头,没再搭腔。他能感觉得出来阮淮是在敷衍自己,但阮淮不愿意说,他也不会逼问她。 三日后。 在一个化雪的晨曦间,门被轰然踹开。 正趴在窗台边索然无味地呷着糕点,顺便喂食兔子的阮淮听到这声激烈的声响,竟隐隐期待地坐起来,探头望了出去。 一副翘首等着被人清算的好奇模样。 但进门的人是苏晨。 苏晨火急火燎地闯进来,一眼看到了仰着头从窗口望出去的阮淮,赶紧喊了她一声。 阮淮放下了兔子,脚步轻飘地走出去。 她在苏晨面前停下,眼神不再慵懒无神,暗暗地发着亮,隐约期待地看着苏晨,等着苏晨给她劈头盖脸一顿骂,好知道那人在遥远的坲城是怎么憎恨她唾骂她的,好像这样她就能好受一点。 苏晨岂知道她心里想着这些不着四六的东西,开口便很着急地告知她:“唐大统领把坲城夺回来了,这两日正在清剿留在城内的南夏余党,很快就会回京复命。但是……予棠此番回京,状况怕是不会很好,他写信让我先带你离开,免得顾瑀风趁机找你麻烦。” 阮淮呆呆地看着苏晨,好像是没反应过来。 “你还愣着干什么,快去收拾行李。” 有风沙吹进眼里,阮淮抬指揉了一下眼睛,不想把细薄的眼皮揉红了,她听到自己声音有些被卡住的断续,飘忽不定地含混着问出口:“小侯爷,就跟你说了这些吗?” “此番对予棠打击甚大,我心知他是有傲骨的人,依照他的性格,自然不可能会把惨败之事诉于我知,但是我自始至终都是相信予棠的。这事一看就是军中有人泄了密,但如此军机秘密,知道的人就只有那几个副将,等他们回来了,我非得一个个揪出来严刑拷打,把那个背叛予棠背叛北昭的畜生揪出来不成!” 第96章 会连哄一哄她的机会都难。 - 我怀了暴君的崽 - 木头兮 阮淮很不懂得反应似的,兀立在廊道檐下,一双眸子有些聚焦不住,眸色摇摆不定地吊诡、涣散。 然后她盯着苏晨问:“他不知道是谁泄的密吗?” “他信里只交代了要我带你离开,说其余的回去再说。我想,予棠自己也会很难接受吧。那几个副将,都是他出生入死的好弟兄,换我也很难想象会被自己的弟兄这样背叛吧。” 阮淮缓慢地眨了眨眼,附和着点了点头。 再低下头,挤出很难看的笑。 “阮淮?”苏晨看到阮淮垂着头一声不吭,不由得疑惑地叫了她一声。 阮淮重新整理好表情,抬起头问:“苏将军,小侯爷是过两日回京吗?” 苏晨迟疑地点了下头说,“应该是的,唐大统领到时会领率军凯旋归来,予棠……也得回京觐见陛下。” “那我先等他回来吧。”阮淮说。 “可是顾瑀风可能会找到这里……”苏晨话音未落,阮淮淡静地打断了他的话,“瑀风哥这会儿顾着高兴,不会来找我的。” 苏晨怔了一下,随即听明白过来阮淮的意思,皱着眉,心情颇为沉重地应了一声,“那好,如若你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就到苏府来找我。” “我会记住的,谢谢苏将军。” 苏晨走了以后,阮淮也没回屋,像是懒得动弹了,就地坐了下来,支着尖俏的下巴,歪头看廊外的海棠树。 看得好认真,好专注。 看着看着,眼睛微微洇了红。 她好像不能理解,也不能够懂得顾小侯爷的脑回路。所以才越想越觉得难受。 翌日,在入夜后,披着一身黑裘的二殿下,敲了这座宅院的门。 · 彼时,城外汉山。 霜雾很重的雪林山道上,矫健蹄声渐近,是历经杀戮的战马白首疾风驰骋归来。 而凌驾于白首上的人,是几次从敌军的战炮轰鸣、尸横遍野中走出来的顾小军侯。 暗夜里,顾予棠满身血痕,墨发狼藉飞拂,脸庞染着未干的污血。尽管他浑身是伤,握着手缰的双拳皲裂并且带着触目惊心的伤口,但轮廓依旧冷硬,一双黑眸如炬。 顾予棠冒着狂风大雪,连伤情都赶不及处理,提前了两日脚程,日夜兼程地赶回京都,只为了回去见阮淮一面。 因为他知道,待到唐大统领的军队抵达京都,便是皇帝陛下向他问罪的时候,届时,他很难会有机会得以见到阮淮一面。 他怕她听到近日的满城风雨后会担惊受怕,怕她难过,怕她惶惶睡不着、吃不下。 而如果他回来得晚,会连哄一哄她的机会都难。 故而,为了见这一面。 为了回去见阮淮。 这一路,不论有多艰辛困难,顾予棠都要拼了命地赶回来。 临了快到时,顾予棠怕马蹄声惊响,引起邻里注意,故而在林道旁落了马,牵着白首,步伐沉稳地走向宅府。 院门外漆黑一片,连灯笼都没点上一盏。 顾予棠想起阮淮怕黑,更是拧紧眉,抬手刚要敲门, 第97章 顾小侯爷啊,很好骗的。 - 我怀了暴君的崽 - 木头兮 顾予棠想起阮淮怕黑,更是拧紧眉,抬手刚要敲门,忽然听到院内传来一道隐约熟悉的男子声音,顾予棠刚抬起的手,顿住了。 此时,院内。 赶上这两日雪化,入夜后,青石板湿淋淋的,潮湿冷腻的空气浑浑的覆盖着整个宅院。 明月被院外墙边的高树挡住了,月光也照不进来,只有黑暗裹挟着濛濛霜气蛰伏下来。 阮淮站在檐下虚晃晃着的一盏昏暗的灯笼底下,而披着黑裘的二殿下李弈辰则倚在亭边,随手取出了装有解药的瓶子,往石桌上一搁,对阮淮说道:“这是解药,分三次服用。服过药后,会有一段时间的副作用,但忍忍就好了。” 阮淮静默着站了一会,终于迈步过去,拾起药瓶,打开了,低头轻轻嗅了下,很无关紧要地问:“二殿下,有个问题,我想了很久。” 李弈辰的耐性看起来挺好,他说:“你问便是。” 于是阮淮收起解药,缓缓慢慢地说:“这其实是二殿下和南夏共同串谋的一出戏吧?就为了……嗯,扳倒京都眼下炙手可热的顾小军侯,对吗?几夕之间,唐大统领就能重夺坲城,把从顾小侯爷手中丢的城池皆收复回来。听起来好厉害啊,只怕从此以后,唐大统领就是北昭子民心目中新的战神了吧。” 李弈辰在黑暗里看阮淮,想了一下纠正她的话语:“应该是过去炙手可热的顾小军侯才对。”见阮淮不说话了,他又道,“还有想问的吗?” 阮淮也看着他,直白清晰地透露着想要知道的事情。 李弈辰倒一眼看透,答得也干脆:“你养母没什么大碍。” “她在哪?” 李弈辰上下打量着她,说:“先回答本王另一个问题吧。跟顾予棠相处这段时间,你感觉如何?” 阮淮觉得他这问题问得好笑,“殿下想要我说什么感觉?” “随便说说吧,沉阁前两天跟本王说了些不着调的话,所以本王很好奇。” 阮淮温凉地抬眸和眼前的李弈辰对视,很清楚李弈辰话里话外的试探。 她的面部表情很恬淡,抿了一下嘴巴,让舌尖抵着里侧贝齿,无声地舔了一圈,然后疏懒地轻轻讲:“顾小侯爷啊,很好骗的。” “我哭一哭,他就拿我没辙了。他还一直以为我喜欢他。” “只是今后顾予棠对二殿下也没什么威胁了,二殿下不必再费心神在他身上,由着他自生自灭便是。” - - (还是觉得要叨叨几句,我想说就是,本文主打甜宠基调,你们也看得出来鱼塘是什么样的性格,后边再怎么黑化变化,我也还是不改初心,现在之所以这么写,就是想要披个虐的表皮换个方式继续甜宠,(这是本文我最期待的一个转折点之一,我个人觉得会很精彩,不管是鱼塘还是阮阮在这个阶段都会被更加了解)。还有就是,大家可以多给软糖投投票嘛,白天还会有更更的。真的谢谢大家支持了。 第98章 小侯爷,灯不亮了怎么办…… - 我怀了暴君的崽 - 木头兮 阮淮懒得再说了,因为她已经从李弈辰的眼中看到了他所想要得到的令他满意的答案。 李弈辰定定地看了看她,并没有给出多余的表情,只是点点头,随后把一封地址信放在石桌上。 大抵是夜深了,风霜也变重了些。李弈辰被风吹了一会,体弱的身躯渐渐有些扛不住,他偏开头咳嗽了一两声,哑声说:“你没受什么影响就好,不过还是建议你离开。” 见阮淮没作声,李弈辰仍缓着神色道:“本王先回去了。” 阮淮没吭声,袖着手,恹恹地跟着他一块往外走,帮他打开门。 夜里月明星稀,月渐慢从院墙的树后爬起,灰沉沉地拢落了一片凄凄惨惨的冷光,是有些稀淡的碎影,把阮淮的脸颊映出愈发异常的冷白。 门打开的时候,寒风一下子披拂进来,支棱棱的,那冷意像是要钻进阮淮身体里。 阮淮觉得好冷了,连道别的话都不高兴讲,打算关上门回屋里窝着。 但她嗅到了空气中暗暗浮动着淡淡的血腥气味。一点一点,混杂着刀子般凌厉的风,刺激着她的感官。 阮淮抬起头,看到了站在门外的人。 曾经是那样骄傲明亮的少年,此时此刻,却披着一身伤痕,血迹斑斑地立于风刀霜剑的风口下。 他一如既往高大挺拔的身影笼罩着自己,让阮淮有一种遭受到透不过气来的压迫感。 尽管扑落下来的月影很浅很淡,但她还是努力把眼睛睁大了,望见了他那双锐利的、幽黑的眼眸。 李弈辰看到出现在门外的浑身是伤的顾予棠,顿了一顿,对他意味不明地笑了一声,有些惋惜一般轻叹,什么也没说就走了。 一直到李弈辰离开,好半晌过去,顾予棠也没有如阮淮预想中那样,冲过来,斥骂她,问罪她。 她甚至做好了被他捅一刀也不还手的准备,但是他什么反应也没有。 这让阮淮觉得很紧张。 手心冰冰凉凉的,什么也抓不着,只得用力拽扯着自己的手指头,轻易掐得几近红得滴血,却还觉得不够疼。 她移开目光,不敢跟他对视,茫然无措地转了转漂亮的眼珠子,眼睛好像聚了一层濛濛的湿淋淋的雾气,她抬指指了指檐外,张了嘴巴,牙齿口水不小心碰撞到舌尖,发出细微混乱的齿音,她说:“我忘了点上灯笼了……” 顾予棠眼睛黑沉沉的,一眼不错地看着她。 阮淮没有办法地再次抬起头,望一望他,看着他那样沉静淡漠的目光,眼睛又红了,细密的睫毛在抖,不停地抖颤着,挤压在心口子多日的酸涩找到了发泄的阀门,一瞬间冲涌上来,根本抑制不住地,眼泪珠子啪嗒啪嗒地往下掉,她难受地哽出声:“小侯爷,灯不亮了怎么办……” 顾予棠神色平淡,并没有回应她,却借着月下凄惨惨的银辉碎影,观察阮淮脸上看起来很炙热的眼泪。 只看了一会,顾予棠径自绕开她,走进了院内。 第99章 阮淮,我只有一个问题问你。 - 我怀了暴君的崽 - 木头兮 只看了一会,顾予棠径自绕开她,走进了院内。 但是阮淮害怕极了,也不知是怕黑还是怕他走远,紧紧地黏在他身后,他走到哪就跟到哪,并且哽咽地哭个不停,手指试图拽扯他的衣角,但是抓不住。 仿佛遭受到极大伤害的那个人,是阮淮自己。 顾予棠进了屋,先把桌案上的灯盏点亮,再低头,倒了一杯水,缓缓地一口饮尽。 水是凉的,但顾予棠没什么感觉,干裂的薄唇也并没能因为这点水滋润恢复。 身后一阵混乱轻响,须臾,阮淮从柜格子里胡乱翻找了几瓶药膏,抱了过来,嘴唇抖了抖,哭泣道:“这里有药,我帮小侯爷包扎……” 药瓶那么容易打开,但阮淮拧了好久才把药瓶拧开了。阮淮冰凉凉的小手哆嗦着,小心抓起他血迹斑斑的手,眼泪止不住地砸落在他手背上,一边哭一边给他擦药。 而自始至终,顾予棠浑然感觉不到疼痛,就只是平静地低头看她哭,看她给自己上药。 她拿着药瓶抹着抹着,看到他的手背被各种可怖狰狞的伤口遍布,或深或浅,怵目惊心的痛。阮淮看着看着,哭得更凶了,仰起泪脸抽抽搭搭地哭着问他:“怎么办,怎么办啊小侯爷……” 顾予棠脸上没什么表情,看够了她哭的模样,神色很淡,微微挣开了她的小手,但阮淮又惶惶然地抱住他的手,呼吸急促,一副在跟他争夺什么袖珍宝贝似的不安样子。 顾予棠终于开口,但是语气静静地,没有过多情绪,就只是叫她松手。 连日的风雨兼程,让顾予棠这会儿连说话的嗓音都是低压压的沙哑,不温不凉的,平缓得很。 阮淮一听到他说话,又哭了出来。 好像是要把数十年以来没哭过的趁这次机会哭个够。 但是顾予棠看了她一眼,阮淮咽喉不顺畅地抽了抽气,终于松开手,紧紧闭上嘴巴,不敢再哭出声来,但还是难以抑制眼泪在流。 顾予棠掸了掸身上的灰雪,把自己审视一遍,似乎才发现此时的自己满身狼藉,实在全无以往的矜贵倨傲。 他情绪仍然很淡,任由手上的血还在滴淌,轻声问道:“阮淮,我只有一个问题问你。” 阮淮双眼通红地望着他,抽咽着点头。 想要跟他亲口承认,所有军机秘密,全是她泄露出去的。 想要他训一训自己也好。 顾予棠面容沉静,隔着朦胧昏暗的光雾,看着满脸泪水的阮淮,看她嘴唇都咬破了,眼睫泪水黏在一起,哭得真真切切的伤心,像真的一样。 顾予棠问她:“从始至终,你都只是在耍本王,是吗?” 阮淮单薄的肩背微微地起伏,难受得低头捂了一下小脸,她小心又难过地讲,“是……” 顾予棠淡淡地说:“那你现在这样哭,是想看看本王是不是又对你没辙吗?” “不是,我看到小侯爷受伤,我觉得好难受……”阮淮在他脚边蹲了下去,像只小猫蜷缩成一团, 第100章 阮淮,本王没你想的那么犯贱。 - 我怀了暴君的崽 - 木头兮 阮淮在他脚边蹲了下去,像只小猫蜷缩成一团,抱头捂着脸闷声哭泣,要可怜坏了。可是刚忍了没一会的眼泪,很快又从指尖渗着流下来。 顾予棠说只问她一个问题,却没有指责唾骂她一句不是。 她预想了百种等待自己的结果,但是顾予棠一样也没给她受。 顾予棠把她拉起来,带着疏离感放她在身侧。 他低下头,眼神平直,用她搁在桌上的干净纱布,随手扯了一点,动作轻缓地擦拭干净她小脸上的泪水。 擦了一会,纱布被浸得软软的湿冷,但发现阮淮的眼泪根本止不住似的,还在不停地流。 顾予棠顿了一顿,干脆搁下了纱布,手指很快又沾上了她的泪。顾予棠温淡地注视着她,修长手指带着触感粗粝的茧,摩挲她下颔细滑的肌肤,过了好一会,顾予棠将眼泪随便地擦拭在她嘴角边上,要把手收回去。 但阮淮仰头抖颤着抱住了他的手,目光里好像掺杂着连她自己都讲不明白的不安。不肯轻易松手,也很怕松了手就什么都没了。 “你为什么不骂我啊?”阮淮泪眼汪汪的,用微弱的幽咽声问他。 顾予棠垂眼看着她的脸,说:“不骂你。”顿了片刻,又口吻轻淡地说,“但是,算了啊。” 阮淮滞笨地掉了掉眼泪,不太懂事地问:“什么……算了?” “就是,我跟嫂嫂,算了。”顾予棠用最矜持文雅的态度,不疾不徐地讲着没有温度的、疏离淡漠的话语给阮淮听,“钥匙留下,明日把你的东西收拾好,离开这里,以后别再来了。” 顾予棠说完以后,他起了身。 阮淮感觉顾予棠在跟自己讲话的时候,他离自己的脸很近,呼吸温热地喷洒在额头上,让她觉得暖洋洋的,有一种很眷恋的很想要依赖的感觉。 但是他说完了话,放开了自己。 身上的温热迅速消失,阮淮又冷了起来。 阮淮患得患失地抬头看他,声调隐隐带着哭腔,又软又抖地卑劣道:“那我要是不还了呢?” “随你,本王会让人换锁。” 阮淮这下终于是迟钝地听懂了他的话。 言下之意是,今后,顾小侯爷不会再想见到她了。 阮淮缓缓地转了转被泪水浸得湿漉漉的眼睛,努力地想了好一会,终于是想到了什么要提醒他,“小侯爷不追究是谁泄露的军机秘密吗?等小侯爷上了朝堂,陛下肯定要问您的……我……” “不劳嫂嫂操心。”顾予棠打断了她的话。 阮淮眼眶红红的,总感觉体内温度在一点点流失,越来越冷。这让她很害怕,眼神飘忽不定着极度不安,她想到之前好冷的时候,顾予棠是愿意抱着她的,于是自顾自地按耐不住扯了扯他的衣角,不经大脑似的冒出微微颤抖的话语,“可以……再抱一抱我吗?” 顾予棠好像有笑了一下,但她抬头的时候,看到他脸庞仍旧平静,但稍有凉意,他说:“阮淮,本王没你想的那么犯贱。” - - (那个啥啥,今天六更啦!崽崽们可以给软糖多投票票嘛!!QAQ超需要票票关爱的! 第101章 对不起,雨没有下得很大 - 我怀了暴君的崽 - 木头兮 阮淮走的时候,并没有带什么,她背了书袋,抱着他送的垂耳兔,目光几乎紧黏着庭院那厢,在内廊一直踌躇到快天亮。 但那扇门始终紧闭,不曾为她打开过。 阮淮蹲坐在廊下,圈抱着垂耳兔,不太敢让冰凉的小手碰到兔子肚子。 阮淮一会抬头,一会低头,整个人头昏脑胀的,不清不楚地睁着朦朦双眼,直到看到排列整齐的檐脊淅淅零零落了细雨下来。 阮淮像是逮着了一点希望,抱着兔子跑到顾予棠的房门外,敲了敲,细碎地发出声来:“小侯爷,外面下雨了。” 阮淮穿得实在单薄,又在霜气很重的庭院里待了太久,这会儿浑身骨头都钻着冷飕飕的寒意,迫切想要被哄,被他抱,被他亲。她似乎才意识到,她是贪图那个怀抱的。 于是眼睛氤氲得红红的,急得呼吸都跟着短促、断续,委屈地夸大其词:“下得好大好大,我走不了。” 她想要他开门。 尽管话语行间皆是可笑卑劣的谎话,却还是盼着他信一信。 阮淮敲了两次门,都没得到回应,意识过来自己又对他扯了谎,隐隐感觉到了什么,这下不敢再敲了。 阮淮闷不吭声在他门外蹲了一会,终于还是小声地认错:“对不起我骗小侯爷了,雨没有下得很大,可是我还是觉得好冷,我可不可以等雨停再走。” 大概是过了小半天,门被打开了。 阮淮呆滞了一下,抬起头。 她心头隐隐被一块举重若轻的铁磁来回恣然攥拉着,说不上来的感觉,短暂的钝痛并着期许。 很想要从他眼里打探到伶仃一点怜悯。 顾予棠换了一身干净的军戎,身上伤口还是没有被处理过,比起归来时的满身风霜、杀戮血气,已算得上是有过调整恢复。 尽管身上带着伤,但他看起来仍旧英隽挺拔,一副并没有被打击到分毫的周正姿态。 他开了门,看到阮淮蹲在门口,膝腿间揣着那只野兔,眼角红得很真,有些怯怯地仰头将他望着。 顾予棠只是没多大意外地低头瞥她一眼,随即淡淡敛了目。 顾予棠并没有管阮淮,自然也没有半点要在雨中把她强行撵出宅府的意思。 他兀自走下台阶,离开宅府。 阮淮反应过来自己是被抛下了,惶惶然地追上去。 雨不大,但是拍打下来的雨水很冰很冷,阮淮追到了院外,眼睫被打湿,很狼狈地黏稠成几缀,像是断了墨般模糊地晕染了视线。 她隔着丝丝缕缕的雨雾看到,顾予棠骑上了马,身影萧冷的渐渐消失在眼前。 顾小侯爷并没有回过头。 就像他跟自己说“算了”的时候,平静又决然。 阮淮怕极了这种被打击的冷意,浑身瑟缩着,躲回门檐下,抱紧了兔子,像是某一种畏冷的小动物,小脸抵着兔子毛茸茸的身上,试图攫取一丁点和他给自己的一样的温暖。 并且好糟糕的是,天一直雾蒙蒙的黑沉,好像怎么也亮不起来了。 第102章 因为喜欢阮淮是他自己要喜欢的。 - 我怀了暴君的崽 - 木头兮 · 天自然是会亮起来的。 夜半下过雨,拂晓后的云空白泠泠的,空气冷冽干净,泛着清雪的气息,算得上是一个不错的好天气。 在这一日,由顾小军侯率领的溃败的北军,以及大获全胜的唐家军,一并回到京都。 京都的百姓们在偌大的城门口相迎着凯旋而归的唐大统领,大声欢呼唐大统领是他们北昭的战神!英雄! 而跟在最后的溃败北军,则被满城唾弃,千夫所指。 仿佛所有人都已经忘了,在此之前,他们有多么崇拜敬仰,那一位为北昭立下汗马功劳、战功赫赫的顾小军侯。 他们只记得这一次的溃败。 他们大声辱骂着,要顾小侯爷引咎谢罪,别再领军祸害北昭了! 几位副将隐忍着,几欲要冲出去撕烂那一张张口吐恶言的脸,但走在一旁目视前方的顾予棠语气平淡地说:“有什么想法,都给我收着。” 松权双目血红,目眦欲裂地怒视着那些辱骂他们的百姓,愣是他这么一个铁铮铮的汉子,喉咙也宛若灌了岩浆般灼烫难忍,快要忍不住哭:“凭什么啊,过去几年,小侯爷为了北昭多少次在战场上九死一生,他们都看不见的吗?就因为一次溃败,就这么唾骂咱们北军!” 相比之下,李樯比他看得开多了,他盯着那一张张丑恶的脸面,低声说:“算了吧,你现在要是敢掉眼泪,这些人指不定要说咱们北军打了败仗还有脸哭,你真想北军被说成窝囊军啊?” 松权咬牙切齿地:“还有区别吗?你看不到那位唐大统领多嚣张多趾高气扬吗?” 一名副将惨笑:“松权,那人家打了胜仗,当了北昭的新战神,自然是有嚣张的资本。不然唐大统领也不会连马都不让咱们爷骑,说咱们打了败仗的人,骑马回京,不合适。” 一路上,顾予棠一言不发,平静地听着几名副将下属说这些话。 从出征到回京进宫的这一条路,顾予棠走了很多很多回。 每一回,都是意气风发地回来的。 但这一次,顾予棠带着他惨败的军队,回来谢罪。 但凡他对所有将士尽责,不在出征前疏忽提防,此战不会败得这样惨烈,他也不会让任何心怀叵测的人有机可乘。 他心里很清楚,不是他不知道阮淮会有泄露机密的可能,只是从始至终,顾予棠没有想过要怀疑阮淮。 如今事情已经发生,所有的假设都是无用的。 他不怪任何人。 更不会怪阮淮。 因为喜欢阮淮是他自己要喜欢的。 这点跟阮淮抱着什么的目的靠近他没有半点关系。 所以被她骗了,是他活该。 他认栽。 只是不会再有下一回了。 顾予棠知道所有的北军将士都需要一个交代,他想过把阮淮供出来。但是没有用,阮淮不过只是这盘棋局当中的其中一颗棋子,他就算把阮淮拎出来背锅,幕后使者一样毫发未伤。 并且,他并不觉得娇弱的阮淮能扛得住大理寺的百般刑罚。 第103章 你没有资格跟朕说,你害怕见不到他 - 我怀了暴君的崽 - 木头兮 此事,从始至终,皆是他一人咎由自取,那么最后,也应该是他自己自食恶果。 故而…… 顾予棠将三年前初次征伐战场,大获全胜回京后,皇帝陛下大喜之下封予他的侯爵牌令,亲手奉上。 “微臣顾予棠,辜负陛下圣恩,此番出征未能溃败南夏,令坲城及周边邻城几度陷入险境,今后不配再领衔北军,请陛下褫夺微臣侯爵之位。” 政和殿上,顾小侯爷跪在殿前,沉稳透亮的声音在大殿掷地有声响了起来。 站在前列的唐大统领听了这番话,不由得一怔。因为他原本准备了一番谴责这位顾小侯爷的措辞,但没想到一进殿觐见皇帝陛下,这顾小侯爷自己先请罪了。 同样微微讶异的,还有站在左侧的太子殿下、以及李止森。 大概是很难以想象,用命拼回来的侯爵之位,顾小军侯连争取一下都没有,说不要就不要了。 蒋公公走向台阶,伏低着头接过顾予棠手中的牌令,交还于皇帝。 但宝座上的皇帝并没有接,他听完顾予棠这番言论,面色沉了沉,冷漠地睥睨殿上跪着的顾予棠,“你是觉得,褫夺了你的侯爵之位,便算是将功补过?” “微臣这样做,不是想要将功补过,只是想给坲城百姓、还有所有与微臣出生入死的北军将士们一个交代。”顾予棠并不打算给自己半点辩驳的机会,完完全全把自己的退路斩断,道:“微臣自知罪孽深重,自请即日起前往寒州,驻守边疆。” “咣当”一声刺耳声响,是皇帝将蒋公公呈上来的牌令往顾予棠头上狠狠砸了过去。 顾予棠身板笔直地跪于殿前,并没有躲开,任由那镌刻着他名字的牌令尖锐边角刺破他的额角,血不管不顾的流下来。 李止森不紧不慢地上前一步,微微俯首道:“父皇息怒。虽然顾小侯爷此次险些酿成大祸,但好在有唐大统领力挽狂澜,事态不算太糟糕。不过既然顾小侯爷有这份心思,左右顾小侯爷年纪还小,倒不如就让他去寒州历练历练吧。” 二皇子话音一落,唐大统领也来了一番铿锵有力的说辞附和,见几位朝臣们陆陆续续开始附声,太子殿下终于也反应缓慢地跟着附了声。 最后的结果是,皇帝一怒之下,褫夺顾予棠侯爵之位,如他所愿,将他发配寒州。 临了退朝前,皇帝当着满朝文武的面怒斥顾予棠,让他有种一辈子都窝在寒州,别再痴心妄想回京! · “发配……寒州?”阮淮跌坐在桌前,双目涣散地缓缓转动。 李郗皱着眉点点头,又很郁闷地说:“父皇亲口下的旨,听说顾予棠明日就要启程前往寒州了。” 阮淮嘴唇艰难地开开合合,好几次要讲出话,但嗓子眼被一股酸涩不停排挤滚咽,全部堵掐着心脏,让她连喘气都变得很难。 阮淮突然起了身,想也不想就往外跑。 “阮淮你要去哪里?!” - 【(宠妻狂魔要一点点开始进化咯,所以,(轻微黑化)鱼塘1.0版本即将上线~~~大家一定要记得投票票呀,白天还有多更的! 第104章 阮阮只是觉得它漂亮,不是一定想要的。 - 我怀了暴君的崽 - 木头兮 · 京都城内有一处极高的瞭望台,从那里上去可以眺望大半个京都城。阮淮借了马,一路奔驰抵达城楼边上的瞭望台,她从回旋式的桅杆冲了上去。 每一层台阶望出去,便能看到绵亘起伏的宫墙楼宇低了一些,阮淮脚步变得愈发急促,生怕赶不上。 她上了最高处的瞭望台,怔怔地望向了遥远的城门外。 顾予棠领着数百名残兵败将,大概是刚出城门没多久,很快便被顾二老拦下了。 顾夫人抱着顾予棠,好像是在哭,顾候也站在一旁,微微偏开头,不忍目睹这一幕。 而顾予棠自始至终都兀立在原地,丝纹不动的,静静地听着父母亲的哭诉。 阮淮须得用尽全力按住高台栏杆,才不会致使自己被劲烈的狂风扫倒。 风很大,嘴唇变得干裂,怎么抿也没用。便又呛着烈风,几次轻微动了动,她发不出声来,但又好像无声地念了几个字。 那支溃军,在凛凛的风雪下,离开了京都。 从阮淮的眼底离开。 阮淮像个随时要被吹散的纸片人,衣袂在风中猛烈的飘曳狂舞,令她整个人看起来愈发削瘦单薄。 过了好久以后,阮淮垂下头,抿着被凌冽寒风摧残得不太健康的颜色浅淡的唇,一步一步缓缓走下桅杆台阶。 她脸色也很淡很平,好像是昨夜在顾小侯爷跟前已经哭够了本,眼下连伤心都不会了。 · 两日后,阮淮按照李弈辰给的住址,找到了城东外一处偏僻的别院。 似乎是有人提前知会过养母,阮淮找过去的时候,养母搬了张小凳,正坐在门檐下等她。 阮淮感觉自己兴致也不高,走到院门外,低头看着养母片刻,默默地蹲下来,伸手握起养母瘦弱的手,看到她常年戴指环的左手无名指包扎了厚厚的纱布。 阮淮小心翼翼碰了碰,仰头问养母:“痛不痛?” 养母很慈祥地笑着摸了摸她的头,“早就没事了。阮阮不要不高兴啊。” 阮淮看了看她,有一点急躁起来了,没能忍住,扁了扁嘴唇,很不安地告诉她一件事:“娘亲,阮阮找到一盏好漂亮的灯,但是它以后不会再亮了。” 养母仍然温柔慈爱地看着她,“那阮阮下次带回来,娘亲给阮阮修好。” 阮淮的眼睛被水气打湿后,透明清澈的,很漂亮地睁开。 她好像是有在肖想些什么的,但过了好一会,又低下头,要养母抱着。 她上唇碰了碰下唇,在养母怀里轻轻说:“阮阮只是觉得它漂亮,不是一定想要的。” “阮阮,你记不记得小时候娘亲做了一碟牛轧糖给你和弟弟吃,你当时说,”养母笑眯眯地学着阮淮当年的孩子气口吻,“牛轧糖好甜呐,我不高兴吃的,给弟弟吃吧。” 养母摸着她的脑袋,笑得很开怀,“结果啊,弟弟尝了一口就被腻到了,等弟弟跑开了,阮阮才吃了。你啊,总是这样,怕希望落空,想要什么从来都不敢直接说出口。” 第105章 这帮小朋友是过得太舒坦了吧 - 我怀了暴君的崽 - 木头兮 阮淮听得喉咙发紧,她攒了很久才做足的缜密思想,被养母一击就破。 养母的手原本很巧的,从很小的时候开始,阮淮就喜欢让养母给她扎辫子。这会儿养母的受伤还没好全,她动作变得迟慢了些许,但还是给她扎了一个很漂亮的发髻。 她捧起小姑娘的脸,看了一眼后很满意,说:“阮阮什么也不要怕,想要什么就努力去争取,不要害怕顾忌。” · 三个月后,寒州城内。 旧街潦破的老院被轰然推开了门。 李樯步伐略显急促,掀开了门帘就进去了。 红泥砖堆砌而成的火炉底下,粗劣炭火肆意爆出焰焰星点,将屋里照得温暖通明。 而他要找的人就倚在火炉旁闭目养神,身边还有个盘腿坐在蒲团上磨磨蹭蹭捣药的松权,抬头看了一眼进来的人,没好气地问:“还不到出工的点吧?你没看到少将军在歇息吗?” 李樯懒得跟他争论,直接向顾予棠禀报:“少将军,半个时辰前寒山那边发生雪崩,数十人被埋。殷六他们说救出来的人都是来自京都……说是霖和书院的一帮学子跑过来寒州采风,但没想到从寒山过来的时候遇上了雪崩。情况危急,少将军您快过去看看吧!” 尽管李樯的语气很焦急,但顾予棠睁开眼时的神色淡漠,就好像只是因为被吵醒了才微微皱了下眉。 他慢慢坐起来,见火炉里的火光变暗了,便用铁钳往火炉底下添了几块炭,随意地拨弄了一下炭烬。等火热起来了,他才搁下铁钳,摊开手烤火,似是思索,平淡地问了一句:“都是京都来的?” 李樯用力点点头。 松权没心没肺地讲:“这帮小朋友是好日子过得太舒坦了吧,去哪儿采风不好,跑到寒州这种荒僻之地来,这不是成心给咱们这群溃兵找麻烦嘛?” 松权又嘟囔着来一句,“本来就已经够受罪的了。” 李樯听到了比较刺耳的“溃兵”二字。 溃兵是什么,是受尽百姓唾弃的溃败之军,残兵败将。 而他们这群溃兵,则更耻辱了。他们是因为三个月前那一场惨烈的败仗被流放至此的。 也因为这,寒州的百姓从不给他们这群溃兵半分好脸色过,每日瞧见了他们当中的人,说的最多的两字就是“溃兵”。 百姓们称呼他们为“溃兵”,松权性情刚烈,一开始还会急赤白脸地跟那些人争辩,后来,久而久之,松权竟也欣然接受了这个称呼,眼下还拿它来自嘲。 不过要说最意外的,是他们过去的小军侯,如今空有名头的少将军顾予棠……毕竟是曾经意气风发过的小军侯爷啊,但到寒州这么久以来,任凭百姓怎么辱骂、唾弃,顾予棠从未有过半分情绪波动。 他日复一日地重复着,领着他们这群溃兵,驻守、换岗、维护寒州秩序。 如此枯燥乏味的生活,顾少将军却好像感觉不到落寞挫败似的,三个多月以来, 第106章 殿下说的人,跟我有什么关系。 - 我怀了暴君的崽 - 木头兮 如此枯燥乏味的生活,顾少将军却好像感觉不到落寞挫败似的,三个多月以来,硬是不曾在他们所有人面前有过一点或好或坏的情绪起伏,好像顾少将军这个人,是没有情感的,也感受不到半点喜怒哀乐的。 李樯收回想法,让松权闭嘴,又对顾予棠点头道:“殷六问过了,全是来自京都,据说四皇子这次也来了。毕竟是皇子,若是真的在寒州这边出了什么差池,实在也不好向京都那头的人交代,少将军还是去看看吧?” 顾予棠仍旧神色如常,他只是点了头,感觉手里总算暖和一些了,便收回了手,抻平略有些褶皱成条状的衣摆。 接着,终于起身,对李樯慢悠悠下了道命令,命其将城里那帮游手好闲的的溃兵召集到寒山找人去。 · 跑到寒州来采风的这帮不知天高地厚的学子大概是没做好功课,没搞明白寒州隶属北昭边远地带,因此即便是在二月天,几处山脉上也还是被冰雪覆盖,并且山势层崖峭壁,比寻常山峰险峻至极。 故而,发生雪崩,也是寒州这里的家常便饭。 逼仄破旧的弄堂外头传来悠悠忽忽的军队兵马声响,那些溃兵毫无纪律队形,一边抱怨着京都的人没事跑到这破地儿作甚,一边背着救援工具往城外赶去。 到了寒山后,意料之中的,雪崩后的寒山已被灰茫茫的烟雾笼罩湮没。 在顾予棠的指示下,将士们很快展开了救援行动。 没过多久,展开救援的小分队陆陆续续把人救了回来,其中老远的就听到一道凄凄惨惨的哭嚎声,是四皇子李郗被担架抬了回来。 路过帐篷旁时,李郗揉了揉沾满灰雪的眼睛,看到不远处,是许久未见的顾予棠。 顾予棠微微侧身倚在一块冰岩石旁,他低着冷削的下颔,手里把玩着一个暖手炉,尽管军戎陈旧,但抵着脚下碎雪的长腿笔直修挺,只是看起来要比过去少了些许明锐,多了……几分凉意。 李郗呆滞了一瞬,冷不丁反应过来,顿时从担架跳了下去,一瘸一瘸地稍显焦躁地跑到顾予棠跟前,冲他嚎叫:“顾予棠,阮淮救出来了吗?她也被埋在寒山里了!” 顾予棠抬起眸,看了一眼面前狼狈不堪的李郗,像是在从记忆深处筛沥一遍有没有这么一个名字,想了好一会才说“哦”,然后抬手招了个人过来,对李郗说:“殿下把要找的人外形特征跟他讲一下,让他去找找看。” 李郗听了这话,不可置信地瞪了瞪眼睛,像是很难以相信顾予棠就这么随随便便将阮淮的安危交托于一名将士,他忍不住问出声:“你不去找吗?万一阮淮死了呢!你一点也不担心吗?” 顾予棠勾起唇,笑一笑:“殿下说的人,跟我有什么关系。” - (1.0鱼塘是属于那种外热内冷,又苏冷又宠的,希望之后写出来是这样,嗷呜!~今天也六更啦,再次提醒要记得投票投票哦! 第107章 那是一条围脖。 - 我怀了暴君的崽 - 木头兮 李郗本想再跟他争辩几句,但一想到阮淮还生死未卜,便只得瞪了他一眼,悻悻地转头过去,猛擦了一把脸,跟顾予棠叫过来的那名将士仔细阐述了阮淮的衣着外形特征,还特意大声地讲:“阮淮来的路上还患了病,你们一定要尽快找到她啊!” 将士应得倒利落,表示一定尽力把人找回来。 李郗却还不满意这个回答,就差要跳起脚说:“什么叫尽力,是一定要把人带回来!找不回来本王就砍了你的脑袋!” 跟过来寒州的这群溃兵,虽说在这困穷荒芜的寒州被日渐磨灭了心志,懒散惯了,但却没一个是怕死的,毕竟他们全是顾予棠一手带过来的忠勇之将,又岂会怕四皇子这等狂言。 于是表面上敷衍地连连应了好几声“是”,总算背起救援工具叫上人上山去了。 李郗仰头看着上山的那几个人渐渐消失在灰濛濛的浓雾中,不情不愿地收回目光,不经意瞥了一眼倚在身后岩石壁边并且还有心思喝热水的顾予棠,拧了拧眉,但心里想到毕竟阮淮是把顾予棠害得这般境地的罪魁祸首,愣是一句训斥的话都讲不出来了。 李郗只得哼了哼,挥手叫来担架要人重新把他抬回去了。 寒州的天黑得很快,风掺杂着灰尘飞雪,呜呜地乱转,刺咧咧钻袭着每一个人的耳膜。 顾予棠等得无聊,手里的暖炉也凉得很快。 好在天彻底暗下来之前,李樯回来向顾予棠禀报救回来的人数了,不过四皇子要他们找的阮淮……还没找到。 顾予棠静静地听了一会,随手将手里冷了的暖炉扔给了他,说,“找不到人就算了,都回去吧。” 入夜后的寒山气候多变,滞留在山上只会添增不必要的危险。 但几乎是在顾予棠话音刚落,有人从山另一边气喘吁吁跑下来大喊:“报!少将军,我们在半山坡后头找到了一样东西!” 顾予棠脚步微微一顿,漫不经心地回头。 而李樯也将信将疑地过去将那找回来的物件取来给他们少将军。 不过顾予棠并未直接伸手取,他隔了少时,才用剑端挑起了那条被灰雪弄得脏兮兮的类似绸缎之物。 顾予棠眯着眸打量了好一会,勉强认出来,那是一条围脖。 红色的。 · 发现阮淮丢失物件的地方正好位处雪崩后的坍塌山体,并不好深入,因为轻易牵一发而动全身引发再次雪崩。 顾予棠还算熟悉寒山这一片危险地带,毕竟来寒州这么久以来,也碰到过几回百姓被困陷在雪崩塌方的事情,几番下来,处理类似这样的事情也算得上是游刃有余。 顾予棠划分了几处可能出现坍塌的位置,将图纸交给了李樯,让李樯带人去找。 半山腰上的风很大,风卷着雪来回的滚,像是翻涌的海浪。 基本无法用火照明,只能凭靠对山势的记忆寻找。 没过多久,顾予棠循着意料之中的坍塌位置,被大面积松散积雪陷落坠下去。 第108章 别告诉我,你把自己摔傻了。 - 我怀了暴君的崽 - 木头兮 尽管身上提前系了绳索,但顾予棠显然低估了坍塌山体的深度,冷不防被重重摔了下去,伴随着雪块哐哐地往身背上砸落,响声巨大,如雷贯耳。 顾予棠伏低着身背,并没能立即动弹,过了良久,他总算勉强睁开了眼睛,但手刚触碰到岩石壁要起来时,便发觉沾染上了血。 随即,他听到了隐隐约约一声抖颤的呼吸声。 顾予棠神色顿了顿,站起来,点燃了火折子,让光亮循着那抹细微的声音晃了晃。 然后,他的视线慢慢往下,看到了蜷缩在仄小角落边上的人影。 火光微弱,映照着那一抹细薄瘦小的身影。可能是被方才那铺天盖地的雪块砸落惊吓住了,她两只沾满鲜血的小手抱着头,后颈微陷,两片肩胛骨的弧度很深,略微在动。 顾予棠低头看着人好一会,出声:“能站得起来吗?” 碎石角落里的人听到声音,浑身僵住了,好久以后,才战战兢兢把头抬起。 她脸上脏兮兮的全是灰土,额头上也有血,甚是恐惧不安地将他望着,就好像顾予棠是什么可怕的人。 顾予棠静了须臾,唇锋微勾:“这位学生,别告诉我,你把自己摔傻了。” 阮淮一副还未从方才的坍塌巨响缓过来的呆滞养,小脸白白的,仰目看着他,在踌躇地确定什么。 但顾予棠定定地瞧了她片刻,明显懒得配合她的新把戏,便只是起身道:“行吧,我先带你出去。” 阮淮终于开了口,但嗓子很哑,艰难地发出声来:“疼……” 顾予棠站在风口,并不得空在意她哪里疼,低头解开身上的绳索铁扣,轻慢地讲:“回去会有军医帮你看,把这个系上。” 顾予棠说着,把解下来的绳索扔给了她。 阮淮慌慌张张抱住了那捆沉重的绳索,红通通的眼睛看了看他,见他没空理会自己,只得听话地拿着绳索往身上套。 只是阮淮也不知是过于紧张还是眼前暗暗发着黑,动作笨拙地抓着绳索乱绑一团,怎么也扣不好绳索的铁扣。 阮淮弄了小半天,手上的血变得脏兮兮的,感染了伤口,她急得快哭了,鼻侧泛着红,很委屈地告诉他:“我不会……” 顾予棠大概是并不想浪费时间跟她在这耗着,并没过多久,沉默地俯首下来,将她身上胡乱绑成一团耳朵绳索取下来,给她重新系好。最后铁扣发出“叮”地一声扣好的细微声响。 阮淮抓着绳索,摇摇晃晃地站起来,但被石头压伤的双腿好疼,根本站不稳,整个人要往他怀里倾倒,小手下意识抓住了他的手臂,生怕会掉下去。 但是顾予棠静了静说:“松手。” 他语气很平淡,但阮淮听了却觉得怕,一下子松开了手,忍着痛,紧紧抓住绳索,像是拽着希望。 最后,顾予棠几乎是把人拎上去的。 那会儿山坡上已是完全入了夜,黑暗一片,只有遥远的山脚下有余光星火暗暗地亮。 第109章 人不是没死吗? - 我怀了暴君的崽 - 木头兮 周遭视线被风雪淹没,顾予棠记着来时的路线,一路往前走着,没回过头。 不过积雪深厚,走得稍显缓慢,手里没用什么力气地拎着绳索的铁钩处,而绳索另一端,则是磕磕绊绊黏在他身后的人儿。 阮淮生怕跟丢了他,强忍着身上剧痛,跌跌撞撞地紧紧跟着他,几次要撞上他后背,又不敢太靠近,怕他生气,只敢偷偷扯住一截他的衣袂,好在顾予棠好像没有发现。 她怕她真的会昏倒在下山路上,所以浑浑噩噩地逼迫自己出声讲话,“我并不是,认不出小侯爷……” “那会我以为是,有野狼蹿进来,才会那么害怕的……” …… 但她自顾自地呢喃着,走在前头的人却从始至终都没有回头看她一眼,给她一个回应。 临了快到山脚下时,火光慢慢朝他们的方向照了过来,是李樯发现了他们。 李樯率着人赶过来后,看到他们少将军身上又受了伤,尤其是手上被绳索铁钩扯破了皮,渗着刺眼的血。而他身后则跟了个同样浑身是伤的人儿。 阮淮不知道顾予棠停了下来,全凭意志在跟着他走,浑浑沌沌地冷不丁撞上了顾予棠的后背,霎时睁开了眼皮,小脸白了白,屏住了孱弱呼吸。 但顾予棠也并不恼,只是把她跌撞过来的脑袋轻轻推开,随手把绳索扔给了一旁站着的人,说了句“回城”,便径自离开了。 阮淮意识朦胧地眨了眨眼睫,呆呆地看着他从灼目的火光底下离开。 直到不远处的苏太傅领着几个还在原地待命等阮淮消息的学生过来,阮淮听到好几个人喊了她,总算稍稍有些回了神。 宁辛辛第一个扑过来,哭着把阮淮抱住了,“阮淮,阮淮你吓死我了!” 阮淮本来就呼吸困难,这下被她勒着脖子,更是几近要喘不住气,血迹斑斑的小手推了推她。 李郗很快把宁辛辛拉开了,恼火地训斥了这蠢同窗几句。 只有苏太傅是清醒理智的,他皱着眉把碍事的李郗拉到一边去,走了上前,让李樯安排阮淮进城治疗。 话说到一半,阮淮终于支撑不住昏倒了过去。 · “开什么玩笑,你爱叫京都来多少人就来多少人,反正咱们是把那位尊贵的四皇子救出来了,也让人尽心尽力伺候好那位四皇子等人的吃喝了,到时谁再把害他受伤的罪名揽到咱们少将军头上来,我头一个跟他急!” “行了行了,你就不能小点声?没见少将军还病着吗?” 松权听李樯这样一说,只得闭了嘴,忿然地扭头出去了。 李樯叹了口气,一回头,发现顾予棠已经醒了,正从榻上慢慢地坐起来。 李樯赶忙过去帮忙搀扶少将军起来,担心地问:“少将军,你好些了吗?” 顾予棠低头沉默了一下,开口问:“我睡多久了?” “有一日了。”李樯倒了杯热水给他,一边告诉他,说他胡来以后便发了高热,这会儿烧热还未完全退下来。 顾予棠喝了口水,对自己发高热一事置若罔闻,只是仍觉得乏得很。 眼看着顾予棠又要躺下,李樯急忙叫住他,“少将军,阮淮姑娘她毕竟是……您要不要去看望看望她啊……” 顾予棠略作沉吟,问他:“人不是没死吗?” 李樯猛地咳嗽了一声。 这时门外传来松权的声音,“阮淮姑娘,你怎么不好好养伤跑到这里来了?” 门帘被外边的人掀开,阮淮硬撑着身躯站在门外,她的头部还缠着纱布,小脸纸一样的苍白。她透过火炉暖沉沉的光,看向榻上的顾予棠,脸上情绪不明。 - (超大声:看完记得投票呐!白天还有更! 第110章 但是又害你受了伤,对不起。 - 我怀了暴君的崽 - 木头兮 阮淮没说话,但顾予棠看了过来,像只是刚好一眼扫到她,随后平淡地收了回去,问起李樯此次雪崩的伤亡情况。 是将阮淮视若空气一般的淡然随意。 阮淮一声不吭走了进去,把带过来的上好药膏放在桌上,然后走到榻边,垂下眼,自顾自地检查他身上的伤势。 确定了顾予棠没有受重伤,心里方才稍稍松了口气。 但是顾予棠听完李樯的述职后,点了点头,平静地下令:“李樯,让闲杂人等出去,我要歇了。” 被称为“闲杂人等”的阮淮动了动嘴巴,欲言又止片刻,还是想要告诉他:“书院放了长假,让各大班院出游采风。来寒州,是苏太傅的决定,我也参与了投票,因为……我也想来。但是又害你受了伤,对不起。” 顾予棠好像并没有在听她讲,阮淮话说到一半,顾予棠就已经再次和衣躺下了。 阮淮低头看着他闭上的眼,突然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了。 而李樯也朝她投来委婉的驱赶眼神。 阮淮走了出去。 这处老院看起来大,却很破旧,比起京都城内的每一处寻常人家住的都要糟糕。 她似乎很难以想象,里边那位少年军侯,真的已经在这里待了三个多月,并且,已经适应了这里的生活。 阮淮回到李樯为他们这帮学生安排的客栈时,冷不丁和宁辛辛撞了面。 “阮淮你又跑哪里去了?我起来找不到你人,还以为你又出什么事了!”宁辛辛担心得抓起阮淮的手,仔仔细细把阮淮检查了一遍,生怕她再有个什么好歹。 阮淮摇摇头,说自己没事。 由于昨日遇上雪崩的缘故,苏太傅也不得不暂时中止采风计划,让所有伤员先就地在客栈养伤,一切等所有人恢复调理好再说。 在客栈楼下吃早点的时候,苏太傅看到阮淮也在,便过去叫了她。 “阮淮,你好些了吗?” 阮淮正低头心不在焉地吃着东西,听到声音,抬头对苏太傅笑了一下说:“谢谢太傅关怀,我已经好多了。” “一会要不要跟太傅一块去谢谢那位顾小侯爷,得亏他昨日带人来得及时,你们才会平安无事。”苏幕遮说。 阮淮很清楚苏太傅为什么要叫上她去,毕竟在外人眼里,不管顾予棠现在是怎般落魄境地,但阮淮和他终归是有那一层弟嫂关系在的,于情于理,阮淮也该去看望顾予棠。 阮淮张了张口,原本是要告诉苏太傅,她一早起来就去看过了,只是待了没一会就被赶出去了。不过话到了嘴边,想到这是能够光明正大去看顾予棠还不会被直接赶出来的机会,便硬着头皮对苏太傅点了头说“好”。 “你们在讲什么?怎么吃早点也不叫上本王!”李郗没规矩惯了的,趔趄着受伤的左腿,一蹦一蹦地跳过来,拉开桌椅坐了下来,还支使在旁边坐着的宁辛辛帮他盛粥倒水。 宁辛辛倒不埋怨,“哦”了一声,乖乖起来要帮他盛粥,但冷不丁听到坐在桌对面的苏太傅说:“坐下,让他自己盛。” 第111章 打人的是……阮,阮淮。 - 我怀了暴君的崽 - 木头兮 宁辛辛纠结地权衡了一会,觉得四皇子虽然身份尊贵,但好像还是挺怕他们苏太傅,故而宁辛辛决定听从苏太傅的,坐了回去。 “宁辛辛你敢忤逆本王的命令?” 李郗颐指气使的又要嚷起来,被阮淮低声一说:“别吵。” 李郗瞅了一眼坐在身侧,头部还受着创伤的阮淮,想了想还是闭嘴忍了。 不过他吃到一半,眼看着阮淮和宁辛辛起身要跟苏幕遮出去,李郗也按耐不住扔了碗筷跟了出去。 “阮淮,你们要跟他去哪里啊?” 苏幕遮回头瞥了一眼跟在后边脚步一瘸一瘸的某位皇子,原本到了嘴边的话又变成:“去看看顾小侯爷。” 一边说着,有意放慢了脚步。 李郗很快跟上来,然而一出口就恶劣至极,很败坏心情:“什么顾小侯爷,他早就被父皇褫夺侯爵了,现在顶多了就是驻守寒州的一位小将军!” 苏幕遮刚浮上心头的一点不忍瞬间烟消云散,他面无表情地淡道:“你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 李郗哼哼唧唧地,“本来就是。” 他不乐意跟这位神经病太傅走一块找气受,便让宁辛辛跟他换个位置,他则到阮淮身旁去。 从客栈出去以后没多久,要经过人迹活动寥寥无几的街巷。苏幕遮在一个小摊前停了下来,态度温谦地询问小摊前一位青年:“这位公子,请问你知道顾小侯爷的住处在哪里吗?” 阮淮欲言又止,想告诉苏太傅她知道,但又怕到时苏太傅问起她如何知道的会不好解释,只得忍住了不说。 那青年听到“顾小侯爷”几个字,颇是鄙夷地皱了皱眉,上下打量了一眼面前人模人样的苏幕遮:“什么小侯爷,你该不会是说几个月前被流放到我们这儿的窝囊废顾予棠吗?” 话音刚落,阮淮慢慢抬起眸,看向青年。 苏幕遮拧起眉道:“若无你口中的这个人保卫寒州,你以为寒州能这么安生?” 青年听了不由得嗤笑了一声,“我看几位看着面生,想来是外地来的吧,你们又知道什么?那一群打了败仗的溃兵被流放到这里,是我们寒州的耻辱好吗?什么狗屁小侯爷,过去他是空有名头,如今在我们寒州百姓眼里,他不过就是一个被南夏打得屁滚尿流的弱……啊!” 青年话还没说完,突然尖叫了起来—— 是阮淮抡起搁在小摊旁的竹棍,毫不留情往青年身上狠狠砸打过去。青年猝不及防被挨打了一棍,怒不可遏地骂:“你有病啊打我作甚?!” 结果话落又是一棍子狠劲地落下去,青年痛得弓起了身背,还想还手来着,但他刚抬起手就被阮淮踹倒在地。 阮淮双眼浸染着红,却并不疯狂,她看起来无比地冷静,但拳拳重击,毫不留情,把人往死里打。 · 另一边,旧院里。 顾予棠躺了半个时辰不到,就再次被松权吵醒了。 松权急急慌慌地跑进来叫醒他,“少将军,不好了,三街有人寻衅滋事,打得很厉害,拦都拦不住,快要闹出人命来了!” 顾予棠接连被吵醒了两回,眉心微微皱起,坐起来脾气不太好地慵懒说道:“叫李樯去处理便是。” “不是,少将军!”松权说话都结巴了,“打人的是……阮,阮淮。” - (投投投投票吼!! 第112章 你是打算闹出人命吗? - 我怀了暴君的崽 - 木头兮 · 松权领着他们少将军赶到三街那边时,三街仍还是闹得轰然,人群都围成了一片。 松权接收到顾予棠的眼神示意,带着人轰开了人群,然后,傻眼了。 被围堵的人群里边,几个鼻青脸肿的人,皆伏倒在地上蜷缩挣扎,还有一个人被打得头破血流,口齿不清地骂骂咧咧着。 而罪魁祸首,也就是阮淮……还不肯罢休,还在冲着地上那个人一顿暴打。 她身边也并不是没有人在拉扯,但都没能拉开她。 “阮淮你冷静一点,别把人给打死了!”苏幕遮大声斥喝,宁辛辛也在帮忙试图拽开阮淮,但阮淮仍是不管不顾。 反倒是四皇子,非但不帮忙劝着,还在一旁大叫着好,“阮淮你打吧!这种狗嘴里吐不出象牙的东西就该暴打一顿才好!” 松权目睹着这样一幕,不免有些怔了怔,等反应过来以后,赶紧大喝一声,让带过来的几个人冲上去拉开阮淮。 但是阮淮却不肯,一副非要把人打死的作态,根本听不住劝。 直到身后传来平直凉薄的一声:“你是打算闹出人命吗?” 阮淮听到这道声音,还在剧烈起伏的肩背僵了僵,像是才从歇斯底里缓神过来,她呆呆地循着声转头过去。 此时,因为才跟人群殴过一顿,本就受了伤的阮淮形象全无,她头发凌乱松垮地披在身后,头上的纱布早就崩断了,渗着血,要掉不掉地垂在耳边。 她眼睛很红很红,看到他以后,眼眶立马氤氲开了水汽,鼻翼微微抖颤着,像一只刚刚历经了激烈斗争的小兽。 生气,却又要在他面前拼命克制住心头怒意。 阮淮终于从地上起来,手里的竹棍掉了下去,沾着血的拳头握了握,又微微发麻地拢开,袖在身侧。 她垂下了头,喘息着,一副束手就擒,等着他裁决的样子。 而顾予棠走过来以后,目光淡淡地环视了一遍眼前的满地狼藉,侧头对松权下令:“把这几个寻衅滋事的都带走。” 松权颔首称是,很快执行,先让人把地上那几个拖走,他则上前去把罪魁祸首阮淮给扣押住了。 方才还打得那么凶恶的阮淮,这会儿乖乖的,愣是挣扎也没有,任由顾予棠的人将她拿下。 顾予棠冷淡淡地瞥了一眼扣押着阮淮肩背的松权,开口:“她是没手没脚吗?用得着你押着?” 闻言,松权愣了一愣,本想问点什么,但他们少将军说完便径自离开了,松权只得不明所以地松开了阮淮。 比较让他颇感稀奇的是,阮淮一看到顾少将军走了,她一个要被逮捕的人,居然还迫不及待地跟了上去。 而苏太傅等人作为目睹这一场单方面暴行的人证,自然也是要出堂佐证的。 到了官府后,阮淮自己尚且还能好好地跪直了,但被她狂揍过一顿的那个青年则捂着流血的头,要被迫抵靠着一旁的桌角才能勉强跪着。 “名字,报上来。” 第113章 他骂了你? - 我怀了暴君的崽 - 木头兮 青年咧着疼痛难忍的嘴,含混地答:“草民赵勤。” 阮淮抬起脸,默默望着顾予棠好一会,才动了动嘴唇:“阮淮。” “说吧,为什么打架。” 顾予棠倚坐在座上,大概是因为没能睡好的缘故,顾予棠的脸庞上明显颇有些懒慢松散的不快。 他说完后,随手摆弄了一下桌案上简陋的草纸,扔给松权,让松权当一当笔吏。 虽然在说这话的时候,顾予棠是在一边吩咐松权做事的,但能感觉出来这话是在问阮淮。 只是阮淮垂下了头,闭口不谈。 松权攥着笔等了一会,没等到阮淮回答,只得咳了咳,友善地出声提醒:“少将军问你话呢。” 阮淮仍旧抿紧嘴唇,一声不吭。 顾予棠懒得盘问她了,便转移了对象,审问被揍得鼻青脸肿的那一位。 但那青年嘴角被拳打淤青,这会儿正呲着牙嘶嘶抽气,听到顾予棠的问话,到底是当着他的面,心虚得很。 于是语焉不详的,支支吾吾好一会都讲不出完整的一句话来。 松权算是稍微摸清了他们少将军的态度,复而又清了清嗓子,仗势恶声恶气地质问:“将军问你话呢!” “我……我就随口骂了几句……谁知道这姑娘会……”青年越说声音越是小了下去,一边用红肿的眼睛往阮淮那边乱瞟,生怕阮淮再像得了失心疯似的扑上来揍他。 顾予棠静了一会,目光缓缓落在阮淮身上,问道:“他骂了你?” “没有。”阮淮终于说话,轻声回答。 顾予棠又再次问青年:“你骂了什么?” 青年顿时瓮声瓮气的,不敢再讲了。 苏幕遮知道青年是心虚,不敢当着顾予棠的面前讲那些话,便沉着脸径自走上前,把事件起因经过完整地阐述给了顾予棠听。 李郗等苏幕遮说清楚原由,也忍不住掀了掀眉斥道:“阮淮就是多管闲事,好心帮人出气还要被抓过来!” 有了苏太傅和四皇子上前,就连没见过这等仗势被吓惨了的宁辛辛也忍不住鼓起勇气上前一两步,附和着他们苏太傅的话说,“是,是这厮辱骂在先,阮淮才会打他的!后来那几个,都是他的同伙!” 松权在一旁,低着头边听边记,听到最后,他自己也按耐不住恼火地拧起了眉,但抬头却发现顾少将军仍然神色如常地坐在座上,丝毫没有被苏太傅口中所言影响到半分。 甚至于,顾予棠就像是在听别人的事情一样无所谓,听完以后,直接开始进行裁决:“赵勤是吧,对将军口出狂悖之言,拖下去掌嘴五十;至于阮淮,目无法纪,当街行凶,收押禁闭两日,不得出行。” 顾予棠说着,一翻桌上镇纸,下令:“松权,即刻执行。” 松权收到指令,立即起身,命人将赵勤拖了下去行刑。 接着作势要下去抓阮淮回去,但冷不丁被顾少将军的余光冷漠一扫,松权意识过来了什么,又退了回去。 第114章 她住哪个客栈就关哪个客栈。 - 我怀了暴君的崽 - 木头兮 松权意识过来了什么,又退了回去。 松权压低了声量,小心翼翼地问:“少将军,要将阮淮姑娘关押于何处啊?” “她住哪个客栈就关哪个客栈。”顾予棠说完即走。 松权:“……” 不知道的人,光听顾少将军这口吻,还以为顾少将军口中的客栈得是什么苦寒炼狱之地。 松权没办法地硬着头皮走下去。 没等他开口说什么,便看到李郗按耐不住要冲过去把顾予棠追回来,“顾予棠你给本王站住!你看不出来阮淮是在为你不平吗!你居然还要关押阮淮?!” 苏幕遮把快要狂躁上天的李郗拽住了,对松权说:“此事是我这个当太傅的没能及时劝住阮淮,能不能请少将军——” 话音未落,松权板着一张脸,用极其严峻的口吻面不改色道:“请阮淮姑娘这两日好生待在客栈里,不得出行半步,若是再被逮到,少将军会对你加重刑罚的。” 松权说完,生怕自己绷不住,赶紧掉头就跑。 剩下留在原地目瞪口呆的李郗,以及微微怔住的苏幕遮等人。 宁辛辛有点懵懵地问:“我没听错吧?少将军要让阮淮在客栈里禁闭两日?” 反倒是阮淮自己,没有如意想之中的那样被顾予棠带回去关着,而是被罚回客栈紧闭,并且还是两日不得出来,阮淮一时有些莫名的低落。 · 回到客栈后没多久,阮淮就昏倒了。 宁辛辛被她吓了一跳,知道耽搁不得,赶紧就跑出去找大夫了。 说来赶巧,她一出门就碰上了李樯将军领着人正好巡逻路过此处。 宁辛辛连不迭过去拦住了李樯,紧张地问:“李将军,能不能劳烦昨日帮阮淮治伤的那位军医再过来一趟啊?阮淮今日……又受了伤,一回来就昏倒过去了。” 李樯皱着眉点了点头,回头点兵点将似的找了一遍身后的巡逻队伍,碰巧发现了那谁,指名道:“秦毅,你先进去给人看看吧。” 秦毅收到命令,背着医药箱跟宁辛辛进了客栈。 宁辛辛领着秦毅军医上楼,帮他开门进屋。 有秦毅过来,宁辛辛总算松了口气。等秦毅帮阮淮重新包扎好伤口,又开了新的药方,嘱咐交代了些话,宁辛辛才送了秦毅离开。 重新回到客栈时,宁辛辛看到苏太傅去看望了其他学生,刚处理好事情回来。 “阮淮怎么样了?找大夫过来看了吗?”苏太傅问道。 宁辛辛忍不住告诉苏太傅,说她运气特别好,那会一出门就碰上了巡逻的李樯将军,正好看病的军医秦毅大人也在巡逻,宁辛辛就拜托秦毅大人到客栈看看阮淮了。 然而,苏幕遮听了这话以后,迟疑地皱起了眉:“军医也要巡逻出行吗?” 宁辛辛愣了一愣,也跟着困惑地歪了下头,试图辩解:“可能是……巡逻人手不够吧?” 苏幕遮没多想什么,知道阮淮没什么大碍,点了头便走了。 - ((。•ω•。)ノ♡卖个萌,要投票票喔! 第115章 给顾予棠写信。 - 我怀了暴君的崽 - 木头兮 · 阮淮醒了以后,起来伏案写了一封信。 宁辛辛端了盘洗干净的果子进来房间,看到阮淮不好好躺着,反倒是趴在桌上写东西,好奇地过去问:“阮淮,你在写什么啊?” 阮淮咬着笔杆斟酌着信中的语气词,一边漫不经心地告知:“给顾予棠写信。” 宁辛辛刚拿起的一颗红果子又吓得掉了下去,她带着满脑子疑惑,有点吃惊地问:“你是说顾少将军?他不是,你名义上的小叔吗?你好端端的怎么要给他写信啊?” “自然是感谢他的救命之恩。”阮淮说着,回头也吃了一两颗果子,忽然想到了什么,问起宁辛辛:“太傅有没有说什么时候出去采风啊?” “说是等你禁闭期过去再一块出去。” 阮淮想了想,还是觉得不能这么待着,于是把信收起来,起身说:“辛辛,我们偷偷跑出去吧。” 宁辛辛再一次被她吓到,“这,不太好吧?少将军不是说了要罚你禁闭两日吗?” “不让他知道不就好了。”阮淮说着回去扒了扒包袱,把帽子找出来戴上,拉上宁辛辛就往外走了。 宁辛辛几乎是一脸茫然的被她拉出去的。 寒州的街巷窄小,并没有什么可逛的,不过阮淮的重心也不在于逛街,而是打探顾予棠平时在寒州的生活轨迹。 阮淮问城门口卖花的老伯时,一旁的宁辛辛战战兢兢的,生怕老伯再说出什么不好的言论刺激到阮淮,便下意识地紧紧拽住了阮淮的手。 好在城里头还是有明事理的人,老伯回忆了一番告知阮淮:“少将军啊,他每日这个时辰点都会到城楼巡守。姑娘外地来的大概不知,寒州处于北昭以北的边界线,常有……咳咳,北戎溃兵、山匪在这一带出没。以前顾少将军没过来驻守之前,寒州都没什么人管的,那些北戎山匪蛮人,隔一段时间就会入侵城内打劫,闹得人心惶惶的。” “但自从顾少将军被派来驻守寒州后,一旦碰上有边界点上的北戎入侵,少将军就会亲自率人去加固布防,有时候还会以恶制恶,跟那些再试图侵扰的蛮人打一场,直到把那些蛮人赶出边界线去。” 老伯说到这里,又不免叹了口气,“只是,寒州城里的人,大多只看到表面上少将军的落魄,很少有体谅少将军的……” 阮淮听完这么一番话,好半晌说不出话来。 很难以去想,会有这样一日,那个正直明亮的少年,也不得不向现实低头,学会了以恶制恶的,从前顾小侯爷最嗤之以鼻的低劣手段。 但最没有资格评价的,便是自己了。 是她把他害得这般田地的。 阮淮垂着头,一声不吭地想着。 直到宁辛辛叫了她,阮淮方才回神过来,应了一声。 阮淮跟老伯买了几株海棠花,捧在怀里,忍不住抬头往不远处的城楼高处望了望。 · 另一边,城楼上,顾予棠接到边界那边传回来的消息,让李樯召集好人马,他则下了城楼,准备骑马出发。 第116章 我更衣你也要偷看? - 我怀了暴君的崽 - 木头兮 但人刚从城楼下去,便有一名守卫揣着一盆海棠花气喘吁吁地跑过来。 “少将军,这是……阮淮姑娘让属下转交给您的。”守卫一边说着,还从海棠花叶间翻出一封信,“还有这封信,也是阮淮姑娘给您的。” 顾予棠只看了一眼他手中的海棠花,很快收回目光,开口说:“以后,再敢随便把这种没有意义的东西搁到我跟前来,你也别干了,直接到边界线上跟北戎日夜隔岸相望吧。” 守卫听完这话,哪里还敢递给他,赶紧收回手来,结巴着问顾予棠,“那,少将军这东西要怎么处理啊?” 顾予棠随口讲了一声:“扔了。” 说罢,顾予棠便接过下属牵来的马,上了马,领着李樯等兵将出发边界线去了。 当时阮淮把宁辛辛先骗回去以后,自己就在城楼以外的不远处看着,她将顾予棠的所有反应尽揽眼底,包括被他差使扔掉的那盆海棠花。 但其实也实属是在意料之中。 隔了好久,等城门守卫回到岗位上了,阮淮才一声不吭地过去把被摔残了的那盆花捡起来。原本干净洁白的信笺,也因为沾染上灰土,变脏了。 阮淮捧着残败的花,找了块岩石蹲坐着。 不想这一等竟等到临近黄昏,才听到城门外边传来阵阵马蹄声,是顾予棠他们平定好边界一带回来了。 阮淮猜想他们应该还要再交接一番才得空进城,便直接往大旧院的方向去了。 大旧院这边的一整条旧巷,住的全是跟着顾予棠来到寒州的这群溃兵。 阮淮在入夜时分跑到这儿来,显然是不合适的。 但阮淮仗着北军的人大多识得她,也并不害怕,直接在大院外头守着,眼巴巴等人回来。 很快,不远处有将士们谈笑声传来。 阮淮抬起头,一眼看到了人群中最为瞩目的那个披着军戎,俊朗帅气的少将军。 阮淮略显局促地站了起来,等着他走过来。 最先发现阮淮的仿佛是李樯,“阮淮姑娘?你怎么大晚上跑这来了?” 虽说大院里边住的这群溃兵都是顾予棠的人,多少还是有点分寸,不会乱来,但这毕竟是男人扎堆住的地方,阮淮一个姑娘家跑到这儿来,实在不合适。 李樯又一想,以为阮淮可能是迷了路,便又接着说:“要不要我找人送阮淮姑娘回去?” 阮淮摇头,眼睁睁看着前一刻还在跟将士们说笑着的顾予棠,熟视无睹地从她面前径自擦肩而过,压根就没想过要看阮淮一眼。 阮淮目光黏着他,见他走进了大院旧巷,也紧跟了上去。 李樯本来还想着上前劝阻阮淮,但一看他们少将军就这么由着她跟进去了,想了想还是装作什么都没看到。 院门没来得及被锁,阮淮跟进去。 但顾予棠腿很长,走得比她快,也没有半点要等她的意思。 阮淮只得小快步跟进院里,刚掀开门帘进去,冷不丁看到顾予棠站在窗前解卸身上的盔甲。 紧跟着,顾予棠不温不凉的声线传来:“我更衣你也要偷看?” 阮淮面上一热,赶紧掉头出去。 - (久等了不好意思 第117章 闹完了就自己回去。 - 我怀了暴君的崽 - 木头兮 阮淮面上一热,赶紧掉头出去。 阮淮在院外稍显局促地待了一会,茫然四顾着,总觉得这院子大归大,但是院里头空荡荡的,没什么生息的孤落感。好像并没有人在住一样。 于是想了想,擅作主张地在院里一小块没被种植过的草地前蹲了下来,随便拾了根树枝,埋头刨起土来。 挖好了坑,阮淮再把花盆里的海棠花小心翼翼地移植了过来,种进土里,捧起土将其埋好。 大功告成后,阮淮起了身,顾不上手上还脏着,想要找点水浇浇花来着。 但阮淮刚抬起头,目光四顾了一下,冷不丁看到顾予棠不知何时换好了衣衫,正倚靠在门帘外看她。 顾予棠的眼神并不谈得上冷漠,他就只是像在打量一只小动物在他跟前表演,等她表演得差不多了,他才抬了下眼。 阮淮眼巴巴和他对视着,莫名其妙地捏了一下自己脏兮兮的手心,有些磕磕巴巴地问他:“那个,水在哪?” 顾予棠很好心地给她随手一指。 阮淮见他好像没生气,小心翼翼地“哦”了一声,循着他给自己所指的方向,走到那一口陈旧的舀井前,拿了个木盆接着。 不过好在阮淮小时候用过这样的舀井,因此没费什么劲便摇出来了水。 阮淮手上的伤还没好,不太好用力使劲,但没人能帮她,阮淮只好自己硬着头皮把一盆水接回去。 在种了海棠花的那小块草地前重新蹲下来,就着冷冰冰的井水,用双手鞠了一捧水,小心地往海棠花上浇。 等浇完了水,阮淮看着种好了的海棠花,这才心满意足地起来了。 只是等她再往门帘那边看的时候,却发现原本站在门帘边上的人已经不见了。 阮淮发了下呆,踌躇着,鼓起勇气往他的屋子走进去。 阮淮探头探脑地四寻了一遍,并没有在屋里找到顾予棠。 就在她犹豫着要不要进他睡觉的里屋找找的时候,门帘外有熟悉的脚步声传来。 阮淮回头过去,看到顾予棠端着饭菜进来。 阮淮不免失落地注意到,他带过来的只有一副碗筷。 “闹完了就自己回去。”顾予棠在桌前坐了下来,神色如常地用膳,丝毫没有被阮淮影响到。 阮淮漂亮的眼睛微垂着,幽幽地看了看他,一声不吭就往外走。 但没过多久,门帘再次被掀开了。 阮淮自己在院里四转了一圈,终于找到了厨房的地方,找来了一副碗筷,然后厚着脸皮在他桌对面坐了下来。 顾予棠的动作有所停顿,没什么情绪地撩了一眼她手里的碗筷。 阮淮顿觉后怕地正襟危坐,两只手很用力地捧着碗筷,硬着头皮说:“我饿了。” 为了渲染自己的可怜程度,阮淮还特意加重语气强调,“我快一天没吃东西了。” “吃完就走。”顾予棠一副懒得搭理、并不在意的样子,疏淡地说完,低头继续进食。 - (大家要记得投票哦,零点还有更更 第118章 怪恶心人的,阮淮。 - 我怀了暴君的崽 - 木头兮 阮淮怕现在说“不”会把他惹恼,乖乖闭了嘴,安静吃饭。 对于阮淮自己而言,这种感觉很新奇,很怪异。 放在这之前,她是真的很难去想,有一日她会和顾予棠在这种情况下,坐在一块吃饭。 尽管顾予棠仍然没有半点要搭理自己的意思,阮淮吃了一会,还是忍不住偷偷抬头去看他。 桌上的小煤油灯明亮,照在顾予棠高挺的鼻梁上,很好看。 尽管是屈尊在这么一间简陋的屋子里,仍很难掩盖得住他身上那种很令人着迷的气质。 并且她发现,比起过去的矜贵傲骨,如今的顾予棠,历经磨练,处事方面好像更加波澜不惊了。 可是这个少年,天生就该骄傲,驰骋疆场。 阮淮看着看着,不知是想到了什么,缓慢眨了眨眼睛,低头心不在焉地咬了咬筷子。 但她发呆没多久,忽然桌上的一盘菜被收起,阮淮冷不丁抬头,发现顾予棠已经收起碗筷打算要出去了。 阮淮下意识伸手扒住他要收走的最后一道菜,但小手一不小心就抓住了他一截手腕。 顾予棠停住了动作,眼睛黑沉地看她。 阮淮被他这样淡得眼神看着,莫名感觉心里头有些鼓噪,忍不住咽了咽口水说:“我,我还没吃饱。” 顾予棠只是看了她一眼便很快敛了眸,他把阮淮的小手轻轻推开,留下了那最后一道菜,说:“一会自己收拾出去。” 说罢便走了出去。 阮淮这才稍稍松了口气,快些扒了扒饭,等真的吃饱了,才笨手笨脚地收了碗筷出去。 她眼珠子骨碌碌转了一圈,找到了顾予棠的所在,不由得一愣。 顾予棠很高大一个人,半蹲在舀井边,面无表情地洗碗筷。 阮淮恍惚着拿着碗筷过去,也跟着蹲了下来,小声说:“我来洗吧。” 她伸出小手,试图拿走他手里洗着的碗筷,但顾予棠对她的举动避如蛇蝎,他没让她碰,并且沉默了片刻,抬起眸凉津津地说:“怪恶心人的,阮淮。” 听完这话,阮淮表情微微停滞住了,好像是反应不过来。 阮淮嘴巴轻轻开合,抿了又抿,有很想要解释什么的冲动,但最后又什么都没说,老老实实地松开了手。 但是阮淮也不肯就这么走了。 阮淮小心翼翼往后挪了几步,不敢离他太近叨扰到他,更怕再被骂,就只敢在几尺之外。蹲在地上,两只小手交叠着放在膝腿上,小脸则趴在手背上,默默地看着他洗碗筷。 没过多久,顾予棠收拾好东西起身要放回厨房去,阮淮就赶紧跟着起来,又黏在他后头跟着他一块过去。 她怕他手里拿着东西没法开门,就擅作主张小快步跑回去,帮他把门打开,站在门内,眼巴巴地等着顾予棠进来,期待他眼神能有一点变化。 她看着顾予棠直接从她面前走过去,目光甚至不曾在她身上停顿过一瞬,更别说是有半点别的什么情绪了。 就在阮淮袖着手很沮丧的时候,顾予棠放好东西,从厨房里走出来。 第119章 把逃犯关押回去。 - 我怀了暴君的崽 - 木头兮 他终于说话,阮淮也跟着抬起了头,望着顾予棠棱角分明的脸庞轮廓,一副凝神屏息要认真听他讲的状态。 顾予棠不温不火地说:“我记得,我在昨日才下了禁闭令。” 言外之意是在向她下驱逐令了。 阮淮眼睛里微微亮起的一小簇火光,又逐渐暗淡下去。 她对他点了头,抬指揉了揉被风刮得有些红通通的鼻子,口齿含混不清地说:“我没有听话,少将军把我关起来吧,关在这里就挺好的……” 顾予棠勾了勾唇。 眼里有着清清晰晰的讥讽笑意。 他很显然明白阮淮的意图,但顾予棠这回懒得接她的茬,由着她自个儿唱独角戏,兀自进屋去了。 阮淮本来是想再跟进去的,但她这次拉开门帘,却发现里边的门被关上了。 根本进不去了。 阮淮被抛弃在门外,一时眼睛红了红。 她抬起小手,在半空中踌躇了好几次,最后还是在门口蹲了下来。 大概是真的有些茫然无措了,阮淮蹲在门边畏惧不安着,对屋里的人实话实说:“外面好黑,我不敢一个人回去,少将军就让我待我一晚好不好?” “我保证我乖乖的,明日一早我就回客栈去。” 屋里头半点动静都没有,没有人回应她,没有人要给她开门。 但自始至终也怪不得谁,是她厚颜无耻要跑来找他,是她明知他的态度还要强行抱有一丝他可能会心软挽留自己的奢望。 现在也只是意料之中的自食恶果。 只不过,真的要她冒着声黑漆漆的夜一个人返回客栈,阮淮是断然不敢的。 所以,阮淮做好了要在这门外蹲一晚的心理准备。 但这样豪言壮语的念头在心里头冒出半个时辰不到,阮淮就冷得受不住了,她甚至有一种去厨房找个暖炉过来取暖的冲动。 阮淮想了就去做了,她吭哧吭哧把暖炉搬过来以后没多久,继续蹲坐下来。 就在这时,抵靠着后背的门忽然被人从里面打开了。 阮淮毫无预兆,整个人往后倾倒,猝不及防跌在他直长的腿边。 阮淮下意识扒拉了几下他的腿,慌措地仰头,看到顾予棠站在门内,眼神里有被吵醒的轻微不悦,他垂下眼打量她搬到门口的暖炉,轻声问道:“你是预备把这里烧了?” 阮淮被他的话冷不丁一吓,赶紧从他腿边爬起来,摇了摇头,有些手足无措地说:“我,太冷了,又不敢一个人回去,所以才……” 不知怎地,阮淮感觉被他温凉的眼神看着,有一种很莫名的压迫感,于是连带着讲话都不太利索。 顾予棠看起来并没有生气,他静静地听她讲完,把门完全推开了。 阮淮眼底微微一跃,像有星火要往外蹦跳。 就在她以为顾予棠同意她进屋的时候,顾予棠动作很轻地按着她的肩胛骨,把她往屋外推出去,将她带出了旧院。 阮淮茫然地紧跟着他,刚想要开口问他什么,突然,顾予棠踹响了旧巷的一道门。 阮淮有些被他的举动吓到,屏息望住他冷淡的侧脸,下意识抿紧了嘴唇。 没过一会,李樯连衣衫都没穿好就赶忙出来开门,但门刚打开,顾予棠瞥了他一眼,面色一冷,又抬起长腿将其踹回去,“把衣服穿好再滚出来。” 李樯嚎叫一声,又忍痛跑回去穿好衣服,重新将门打开,一脸懵地看着站在门外的顾少将军和阮淮。 顾予棠看起来困倦又疏淡,一副打算快些回去歇着的不悦神情,他随手把阮淮当成一团麻烦一样推到跟前,给李樯安排了个差事:“把逃犯关押回去。” - (要记得投票票吼!白天还有的! 第120章 好可怜的阮阮! - 我怀了暴君的崽 - 木头兮 顾予棠说完这话,头也不回转身就走了。 一副权当已经把麻烦解决了的态度。 李樯嘴角抽了抽,内心一时五味杂陈,有些无奈地看着面前的阮淮,自然是不敢用顾少将军口中的“逃犯”来称谓阮淮的,只得叹了口气把顾少将军的话翻译了一遍:“阮淮姑娘,我送你回客栈吧。” 阮淮望着顾予棠远去的身影,好一会才不得不转头回来,应了一声,跟着李樯走了。 “李大哥,少将军每日都要这么晚归吗?”回去路上,阮淮忍不住跟李樯打探起顾予棠的事情。 “也不是,得看边界那帮狗东西闹不闹事,闹得大的话,可能一整日都回不来。不过也不是天天这样的,像今个儿少将军速战速决把那帮狗东西赶回北戎边界去了,接下来应该好一阵子都不会再闹事了。” 阮淮缓缓点了点头,听出了这话的言外之意,“也就是说,最近少将军都不会外出了吗?” 李樯想了想说:“应该是。” 赶巧的是,路走到一半,碰上了苏太傅和宁辛辛他们过来找她。 宁辛辛一看到是她,提着灯笼摇摇晃晃就跑过来抱了她,快要急哭了,“阮淮你个骗子,不是说好了会在天黑前回来吗?” 阮淮轻轻拍了拍她肩膀,刚想要哄她,抬头就看到苏太傅站在不远处,面色沉沉的,大概是对她偷偷跑出去这一行为颇为不满。 阮淮只得跟李樯告了别,和宁辛辛他们一同回去。 路上苏太傅什么都没问她,但等回到客栈后,苏太傅直接向她下了道通牒,“明日在客栈里写好检讨书交给我。” 于是就有了第二日一大早,李郗他们坐下来吃着早点兴致勃勃讨论采风地点的时候,阮淮头痛地趴在桌上一边写检讨书一边巴巴地听着他们讲。 偏偏李郗还很没有眼力劲地凑过来问,“阮淮你在写什么?” 阮淮恹恹地答:“检讨书。” 李郗一脸幸灾乐祸,“哟,你也惹恼咱们那位苏太傅啦?” 话音刚落,李郗的肩背被身后的人缓缓用力按住,李郗拧起眉刚想看看是哪个不知死活的东西刚这么弄他,一抬头就看到身后站着的人正好是他口中的苏太傅。 苏幕遮的手搭在李郗的肩背上,一边对客栈里的所有学子道:“大家这两日休养得差不多了,吃完早点后,没什么事做的可以先去考察一下想要去的地方,等明日某个不听话的人禁闭期过了,再一同出发采风。” 被特意点了名的阮淮只得冲在场的同窗们投去羞愧的目光,好在同窗们体谅阮淮,想着阮淮毕竟是顾家的人,会为自己的小叔出气也是理所应当的,全然不知,阮淮分明是觊觎着这位小叔。 用过早点后,同窗们陆续起身出行考察去了。李郗仗着自个儿身份尊贵,把原本要留下来照顾阮淮的宁辛辛一并拖走,美名其曰是帮他考察。 于是客栈里慢慢就只剩下还趴在桌上写检讨的阮淮,还有另一名男学子许衫。 许衫出于好心,怕阮淮一个姑娘被抛弃在客栈里没人陪着怪可怜的,便也留了下来。不过许衫也没打扰阮淮,就只是在隔壁桌写自己的考察计划。 当然,许衫并不知道的是,阮淮一等苏太傅离开以后,便把写了一半的检讨书放到桌边,从书卷底下偷偷抽出一张信笺,低头在信上可怜兮兮地写了起来。 -少将军,昨夜回来后,我被苏太傅罚写了检讨书。 -现在同窗们都出去游玩了,只有我被少将军禁闭在客栈里,还要写检讨书。 新的末尾,又画了个哭脸自画像,旁边打上署名——“好可怜的阮阮!” 阮淮写完信后,偷偷摸摸到柜台前,找了柜台的店小二帮忙送信,让人务必要帮她把信交到顾少将军手上。 阮淮本就长得招人喜欢,这么一通拜托,店小二哪里招架得住,赶忙答应了她,这才抽空帮她送信去了。 第121章 是只有我们两个吗? - 我怀了暴君的崽 - 木头兮 阮淮本就长得招人喜欢,这么一通拜托,店小二哪里招架得住,赶忙答应了她,这才抽空帮她送信去了。 许衫原本没想怎么注意阮淮的,但余光总瞥见阮淮一会跑上房间换衣裳,下来没一会又跑回去重新换了顶兔子帽戴着,如此反复一通折腾,完全看不出来是生病受着伤的。 就在许衫有些按耐不住想要问阮淮的时候,阮淮自己过来了,抬手拉了拉兔子帽的边沿,戴好了,矜顾地问道:“许衫,你觉得我戴这个帽子好看吗?” 许衫总觉得她这话问得古怪,硬着头皮认真打量了一遍她说,“嗯,好看的。” 事实上阮淮容貌摆在这,穿戴什么都是好看的。阮淮在书院的时候就很招人喜欢,若不是当初她一开始进入书院就已经被那位顾大人宣告了主权,怕是不少人想要追求阮淮的。 阮淮得到认同后,也稍稍松了口气,坐了回去,装模作样地继续写她的检讨书。 “阮淮,我问过了城里百姓的参考意见,我打算明日去探访城外的蔷门古迹,你要不要一块去?”许衫看她在写检讨书,只怕没时间去想采风地点,便好心提议道。 阮淮也没多想,点了点头说好,尔后又想到了什么,转头过去问他:“是只有我们两个吗?” 许衫隔了一小会,体贴地说:“你还有想叫的人吗?可以一起去。” “行,等辛辛回来我再问问她。”阮淮心不在焉地答道。她现在的注意力并没有放在明日的采风上,虽然她自己也说不准顾予棠肯不肯看她的信,心里却还是抱着希望。 阮淮低头写了几行字,桌面忽然抖动了一下,纸上笔墨跟着突兀地氤氲晕染开了一大片,字迹看不清了。 阮淮疑惑地压住了纸面,想再重新写一遍来着,但身后的许衫突然惊叫:“阮淮!快跑!” · 收到阮淮来信之前,顾予棠正和往常一样在排查几处边界点可能存在的骚乱侵扰情况。 松权原本是不大愿意领一个客栈的店小二去打搅他们少将军的,但那店小二非说是受阮淮姑娘的嘱托前来找顾少将军的,松权只得把人领了过去。 “让殷六带些弓箭手过去,那群北戎盗匪敢越过南界的河,别杀他们,他们过桥一个射瞎一个,让他们摸着黑回家。” 店小二被带上城楼的时候,刚好就听到慢悠悠的这句话。 他抬头看到,那位顾少将军站在城楼护栏边上,长腿很直,手里拿着张布防图,微微侧着棱角分明的脸庞。 明明讲话声线也很平淡沉着,但说出口话听着总让人莫名有一种被恶霸支配的恐惧。 以至于被带到跟前的店小二忍不住腿打了个哆嗦。 “少将军,这家伙说是阮淮姑娘托他过来一趟的。”松权把店小二领了过来,原话禀报。 闻言,顾予棠撇了一眼店小二。 店小二立马奉上了那封信,结巴着说:“少将军,阮淮姑娘让我把这封信交给您。” 第122章 有的人装起可怜来确实很难以让人招架吧 - 我怀了暴君的崽 - 木头兮 店小二立马奉上了那封信,结巴着说:“少将军,阮淮姑娘让我把这封信交给您。” 顾予棠垂眼瞅了一眼他手里的信,没接。 他又抬眼看着店小二,浅笑:“她给了你什么好处,让你帮她跑腿。” 店小二听了这话十分警惕地摇摇头,生怕这位表面看着好说话的顾少将军以为他受了什么贿赂,连不迭说:“没有的,我看阮淮姑娘说得很着急,怕她真有什么急事要找少将军,才赶紧把信送过来了。” 顾予棠了然地点头,不紧不慢地卷起手里的布防图,轻声道:“有的人装起可怜来确实很难以让人招架吧。” 顾予棠腾出手,拿过了店小二手里的信,看都没看一眼,把信往城楼护栏外一扔,然后对店小二说:“你任务完成了,可以走了。” 店小二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位顾少将军的举动,不太看出来顾少将军的情绪变化,亦不敢造次,只得硬着头皮点点头告退。 松权也颇有些摸不着头脑地摸了摸后脑勺,偷偷朝一旁的李樯使了个眼色,想问他是怎么回事,李樯耸肩表示什么也不知道,领了命令也要走。 但就在这时,脚下城楼台阶一阵摇摇欲坠的晃动,李樯和松权同时反应过来是发生地动了,暗叫了不好原路折回去。 “少将军!好像发生地动了!”在一阵剧烈摇晃中,李樯很费劲地跑回城楼去接顾予棠。 顾予棠拧起眉推开他,面色肃整往城楼下走,一边厉声下令:“召集所有将士,进城全力救援!” 他们所处的城楼这一带建筑牢固,并没有什么危险,但城里就不好说了。 尤其是寒州城内古楼居多,就说霖和书院那帮学生包下的那间客栈,就是一栋古楼。 一旦地动起来,最是容易被殃及。 顾予棠从城楼下去以后,兵将们收到消息已经以最快的速度召集完毕。 顾予棠清醒理智地下了几道命令,让将士们兵分几路回城救援。 等顾予棠一回头,看到那名被吓惨了的店小二正蹲在摇晃的地面上,四肢僵硬,动也不敢动。 顾予棠把人拎起来问:“客栈里还有多少人在?” 店小二哆嗦着回答:“还,还剩下两人,除了阮淮姑娘,还有她的同窗许衫。我当时看学生们一大早陆陆续续都出去了,就他们两个还待在客栈楼下写东西……我出去的时候阮淮姑娘还说,会帮我照看好客栈……” 顾予棠扔开他,让李樯立刻带人过去。 而他在迈开步伐时,忽然停顿了片刻,转身往回走了几步,把地上那封被丢下来的信笺捡了起来,并不温柔地直接撕开信封,垂着目面无表情看完了信。 顾予棠什么也没说,神色阴沉地往客栈的方向去了。 地动发生得太突然,城里并没有任何防备,尽管很快就过去了,但等他们进城时,已是满城浓烟,到处可见的残破屋脊,还有惊慌失措跑出来的百姓…… 第123章 可是阮淮姑娘…… - 我怀了暴君的崽 - 木头兮 只是,当他们抵达客栈方位时,李樯几人都傻眼了。 客栈早已坍塌,变得面目全非,到处是断折的木柱、碎裂的瓦砾堆,空气中纷扬着浓烈的烟尘,飒飒滚来。 若不是李樯这两天被派了差事常常往这边跑,李樯差点没认得出来,此处就是客栈。 李樯一瞬间就感觉到有一种心口发麻的紧窒感,他当即把店小二拽过来,喘着气问,“你确定阮淮姑娘在里面?” 店小二看到眼前这惨烈的一幕,亦是痛心万分,他哽咽地点了点头说,“阮淮姑娘说自己还在禁闭期,不能出客栈,所以才拜托我去送信的……谁知道……” 李樯一时难以接受,他忍不住看向身后的顾少将军,生怕顾少将军会多想,刚想要开口说什么,顾少将军已经一言不发取下救援工具,踏入坍塌的客栈范围当中,沉默地闷头刨开瓦砾堆。 见状,李樯也不敢怠慢着,赶紧命人展开救援。 只是,这客栈倾塌得过于严重,基本上没有一处是好的,并且又是楼房。想要从这么一堆废墟之中存活下来,基本上是难如登天。 李樯心里清楚,在这样糟糕恶劣的情形下,阮淮能活下来的机率甚是渺茫。可是李樯看到顾少将军没有放弃,李樯自然也不会打退堂鼓。 但这寒州城内坍塌受灾的地方并不只是这一处,没过多久,松权便灰头土脸跑来请求支援。 “少将军!城内北边那一大片受灾尤为严重,好些村民被困在里头出不来,我那边人手又不够,能不能再派些弟兄过去!” 松权冲废墟里边的人大声喊道。 顾予棠听到这话,停下了动作,短暂的沉寂后,顾予棠抬头,对李樯下令道:“李樯,即刻带人过去帮忙。” 李樯踌躇着艰难地说:“可是阮淮姑娘……” 顾予棠声音凌厉地将其打断:“立刻去!” 李樯眼眶发红,很清楚眼下要以大局为重,只得深深地吸一口气,硬着头皮答:“是!” 李樯起了身,领了人一同跟着松权去救人。 剩下的顾予棠则还在原地,形容冷峻,闷不作声徒手搬开一大块一大块的断残建筑物,不多时两只手上被刮划得鲜血淋漓。 血肉和灰尘黏稠在一起。 但顾予棠浑然感觉不到疼痛,只知闷头刨着。 劲烈的风猛地灌来,将身后要断不断的木柱彻底刮断,吱嘎一声诡异刺耳的声响,大半截木柱就那么硬生生地砸落下来。 顾予棠专注地刨着废墟,根本无暇顾及旁的,于是就那么毫无预兆被那么大块木柱砸在后背上,终于痛到弓了一下挺拔的后背,喉咙发出一声几近压抑的痛哼。 那一瞬间,顾予棠整个人一动不动,血红的瞳孔睁得很大,像是在逼迫自己清醒过来。 于是,真的只过了一瞬,顾予棠忍着痛把身后的木柱搬开了,不顾后背上的血迹,继续刨土。 顾予棠,大有要把这一大片废墟全给刨出来的意图。 - (可以多投投票嘛,今天票票好少QAQ 第124章 顾予棠,我,我差点要死掉了…… - 我怀了暴君的崽 - 木头兮 烟尘将顾予棠棱角分明的脸庞熏烤得灰暗不明,他的脸上并没有过多的表情,但从始至终都很专注投入。 不远处,有村民的哭声传来,隐隐约约听到,是有人被砸死了。 可能是后背那一下被砸得太狠,顾予棠掐按着手底下尖锐的瓦砾,伏低着肩颈,忽然剧烈地咳嗽起来,疼痛仿佛绞着他的四肢百骸,让他猝不及防猛地咳出了血。 顾予棠缓缓喘了喘气,并没有就此停下,他很随意地抹了一把嘴角血迹,继续刨土。 有断断续续的脚步传来,顾予棠置之不理,愈发发狠地徒手掀开废墟,直到身后被一团温软扑过来。 顾予棠第一反应是后背被撞得痉挛了一瞬,他倒抽了一口气,低头看到两只脏兮兮的小手发抖着抱住了他的脖子,玻璃珠子一样脆弱的声音在耳边呜呜咽咽地哭了起来,“顾予棠,我,我差点要死掉了……” 有很热烫的眼泪珠子,啪嗒啪嗒砸落在他颈背上。 和人儿绵热颤抖的身体,熨帖着他鲜血淋漓的后背。 周遭的风沙凛冽作响,刀子一般刺咧咧地刮划着耳膜。 顾予棠闭了一下眼睛,再完全睁开。 他用了很大的劲,才迫使自己完全抓住了她的小手,拿下来,转过身去。 但她很怕被推开似的,浑身发抖着又要黏进他怀里。 顾予棠双眼黑沉沉地,盯着跪在面前抱着他的人。 面前的人儿只有脸上有轻微擦伤,身上有些脏,但手脚并没受什么伤。 顾予棠沉默着把人审视了一遍,终于拔冗推开了她,从废墟堆里站起来。 可是阮淮大概是第一次经历这样惨烈的地动,怕到现在身子还在抖,被他推开了两次又不怕死地黏上去。 这回直接抱住了他的腰,紧紧趴在他怀里断断续续地一边哭一边告诉他,“地动发生以后,我及时跑出去了,我,我想去找你,可是周围的楼房都在倾塌倒地……我过不去,被一处砸落下来的屋子困住了,是……是殷七将军救了我和许衫……我以为我见不到你了……” “顾予棠……我差点死了……我,我差点就死掉了……” 阮淮很害怕地叫着他名字,语无伦次地惶恐强调,自己险些被埋在这片死沉沉的灰土中,哭着哭着,快顺不上气来,连话都讲不好了,又把他抱紧了。 顾予棠肩背线条看起来仍旧笔直,丝毫看不出来是受着重伤的,任由她这么狠狠用力抱着自己,然后沉默不语着听完她的哭诉,抬眸看向客栈废墟外,一路带着人过来的殷七,还有一旁跟的一个穿着学子服饰的男学生。 殷七看到这样一幕也有点怔然,但眼下正是刻不容缓的时候,殷七也不敢多想什么,上前如实禀报,“属下是在前街巷口的一处房屋听到许衫公子和阮淮姑娘的呼救声的,好在那房屋只倾倒了一半,许衫公子也及时护住了阮淮姑娘。除了许衫公子的手臂被压伤,阮淮姑娘应该没什么大碍。” 第125章 阮淮,你怎么总是这么吓我…… - 我怀了暴君的崽 - 木头兮 顾予棠静静地听完殷七的话,看了一眼站在殷七身旁的许衫,许衫看起来的确是比阮淮狼狈许多。 顾予棠终于点了头,伸手把黏在怀里的阮淮轻轻推开,没有碰她擦伤的手心,只抓着她的手腕,把她拉出废墟外。 阮淮这时候才发现手上全是血,她怔怔地抬头望着顾予棠,喃喃地小声问:“你是不是受伤了?” 她要看向他的后背,但下一刻就被他推向了殷七那边,阮淮看到他鲜血淋漓的双手,还有脸庞上的灰暗血迹,又抑制不住要过去,但被顾予棠一看,她噙着快要掉下来的眼泪,听话地忍住了,站在原地,不敢惹怒他。 顾予棠把人交给殷七,说:“救援工作转交给李樯他们,你先去把灾民安置好。” 自然而然的,阮淮成了他口中的其中一名灾民。 顾予棠说完话以后,没再多看阮淮一眼,径自背上救援工具往北边的受灾重区赶去。 然后,阮淮看到了他后背的一大片血迹,触目惊心。 阮淮几欲要追上去,但殷七拦住了她,“阮淮姑娘,请先随我到安置区域。” 许衫也心情复杂地劝道:“阮淮,我们先回去吧。少将军会没事的。” 阮淮红着眼睛望着顾予棠离去的方向,过了好久,才轻轻点了下头,跟殷七走了。 殷七让弟兄们以最快的速度在城内的一大片空地迅速搭起了帐篷,阮淮他们过去的时候,已经有不少灾民伤者被送过来了。 没过多久,也陆续看到了苏太傅他们回来。 苏太傅赶回来第一件事便是去找了阮淮和许衫,看到两人好好的,方才松了口气。 为这,李郗劈头盖脸骂了苏幕遮一路,说阮淮若是因为被他罚在客栈里写检讨书死了,李郗要他赔命。 苏幕遮自然不是怕李郗的混账话,主要是怕阮淮真的因为被他滞留在客栈写检讨书而发生意外,若是那样,他无论如何都推卸不了责任。好在人好好的,没什么意外。 宁辛辛看到阮淮没事,憋了一路的眼泪总算是决了堤,抱着阮淮好一顿哭,“阮淮,你怎么总是这么吓我……” “我没事,辛辛你们有没有事?” 宁辛辛摇摇头,哭着说没事。 也所幸苏太傅他们今日出去考察了,这一整日都在外头,大部分学子才会没什么事。 把宁辛辛哄好后,阮淮看将士们那么忙,她自己又受什么伤,自然不肯干坐着,帮许衫处理好手臂上的伤口后,便去秦毅那边帮忙了。 她到底是存了私心,在帮秦毅拿药的时候,忍不住告诉秦毅:“少将军的后背不知是被什么伤到了,流了很多血。” 她想秦毅能去看一看顾予棠。 但是秦毅听了只是点了点头说:“等少将军回来我帮他处理一下吧。” 阮淮说:“流了很多很多血!” 正在帮人包扎伤口的秦毅动作顿了一顿,侧目瞅了她一眼,又继续包扎,一边说:“没事的,少将军还能去展开救援,就证明还撑得住,阮淮姑娘放心吧。” 秦毅毕竟是随着顾予棠出生入死好些年,知道顾予棠没那么容易倒下。 只是阮淮却并不能把这当成无关要紧的事。 阮淮和宁辛辛他们几个没受伤的,一同帮着秦毅忙前忙后的照顾伤患。 一直到天快黑了,阮淮也没见顾予棠他们回来…… 阮淮到底还是没有办法就这么安稳地待在安置区,趁着没人注意,她给宁辛辛他们留了信条,拿着跟秦毅军医讨要的一些处理伤口的药物,往北边的灾区赶去了。 - (要投票票好不好!白天还有更更! 第126章 衣服哪来的? - 我怀了暴君的崽 - 木头兮 等到了重灾区后,阮淮才知道松权他们所说的灾情有多严重,比起三街那边,北边这一带街巷逼仄狭小,住在这的大多又是留守的老人,放眼望去成片成片的房屋倾塌倒地…… 阮淮只看了几眼,披上从受伤的将士那里借的一身军装,拿上救援工具跟着人过去帮忙。 眼看着天色逐渐黑沉下来,阮淮被烟灰呛得直咳嗽,但始终没看到顾予棠的身影出现。 阮淮忍不住拉住了一名将士,“你知道少将军在哪吗?” 那名将士正忙着抬担架,听了她的话也没去注意阮淮,只匆忙给她指了个大概方向,“在那边!” 阮淮应了一声,拎着救援工具一路找寻了过去。 没过多久阮淮就听到不远处的一处矮棚底下传来李樯的呼喊声,“少将军,人在这里!” 等阮淮过去时,看到顾予棠他们正在将被压倒在矮棚底下的一位老婆婆救出来。 天很暗,阮淮看不太清楚顾予棠的伤势,只大概看到他大致的身形轮廓黑影,很高大挺拔。 李樯忽然抬头大喊:“有没有干净的纱布,这里有灾民失血过多需要止血!” 阮淮回神过来,想也不想就回应,“有!” 她把带过来的小医药箱背下来,取出纱布,上前帮老婆婆受伤的右腿捆绑纱布止血。 老婆婆大概是被困了有一段时间了,这会儿人已经昏迷了过去。 阮淮低着头帮老婆婆包扎好伤口止住血后,又急忙抬头说:“婆婆伤得很重,要赶紧送回安置区。” 话音刚落,阮淮忽然身背微微一僵,因为她突然很清楚地感觉到,身后的灼热气息落在她后颈上,然后是顾予棠低哑的声音传来,“李樯,你先把老婆婆送过去给秦毅看。” 李樯应了一声,背着老婆婆从矮棚出去了。 阮淮一时紧张起来,本想要找借口起身,但肩膀忽然被一只修长有力的手按住。 他在身后轻声命令:“转过来。” 阮淮小声喘了喘气,虽然很怕被骂,但还是小心翼翼地转身过去,抬起被烟灰呛得湿润朦胧的眼睛。 阮淮整个人都是与这片狼藉废墟格格不入的。 她长得过于娇贵,本就是白白软软的模样,于是只是小脸蒙上了污土,也会让人有很想要擦拭干净的冲动。 顾予棠目光黑沉地看了她片刻,问道:“衣服哪来的?” 阮淮答得很没有水准,“我,跟一名受伤的将士借的。” “来这里做什么?” 阮淮被他淡漠的眼神审视着,说话都差点咬住舌尖,“我不放心少将军。” 黑暗中,半倾的木棚被风吹得吱吱嘎嘎地作响,阮淮觉得很不安,因为顾予棠没有作声。 这让阮淮有一种她整个人被裹挟在黑暗里,并且是在一点点沉没。 她想要伸手去碰他按在自己肩背上的手,但顾予棠收回了手,没给她触碰的机会。 须臾,顾予棠低头点亮了火折子。 朦朦胧胧的光亮照明,阮淮一下子睁大了湿漉漉的眼睛,透过氤氲缭绕的烟火,她看到顾予棠近在咫尺的脸庞,棱角冷峻,神色不明。 只有一双眼眸,如坠深渊般冰凉,黑沉。 - (最近新冠状病毒感染,大家尽量减少出门,出行也要小心记得带口罩,注意防疫,希望大家都能平平安安过好年。 第127章 阮淮,你觉得这样有意思吗? - 我怀了暴君的崽 - 木头兮 阮淮不安地看了看他,恐慌渐渐地得到了缓解。 阮淮把医药箱抱过来,伸手拉住了他的手,想要帮他处理伤口。 这一回顾予棠没有什么反应,他垂着一双眼睛,静静地看着她摆弄自己的手。 阮淮动作很温柔,一点错也不犯。就着这点昏暗微弱的火光,把他的手简单处理包扎好,又要去拉他另一只手。 但顾予棠把她伸过来的小手压住了,阮淮愣了一愣抬头,然后她看到顾予棠很好看的唇线微扬,不温不凉地轻声问:“阮淮,你觉得这样有意思吗?” 阮淮不知所措地眨了一下眼睛。 两只小手蜷缩在他冰冷的掌心底下,好像被钝钝地碾压了好几次。 顾予棠并不想看她的表情,也懒得揣测她,把她的小手松开后,顾予棠神色如常从废墟堆里起来,往外走。 阮淮心口像被摇摆不定的针线轻轻缓缓地拽扯着,细密的痛感痉挛似的从心脏某一处一路蔓延到腹部以下。 她下意识循着光亮跟过去,小手抓住了他一截衣摆,踩着高低不平的瓦砾堆,磕磕绊绊地跟紧了他,好像只有跟着他才能远离黑暗。 顾予棠任由她跟着自己从废墟出来,再将她推开,随手将火折子往一旁搬出来的木桌上一放,转身要到另一边灾区。 阮淮哪里肯就这么回去,拿上他放在桌上的火折子,又慌乱地跟上去。 “少将军,我让北边的村民确认过了,能救出来的都已经救出来了,能不能让将士们歇息半个时辰,实在有些扛不住了!”松权站在一处倾塌的屋顶上冲着顾予棠这边嘶声喊。 顾予棠应道:“还待在北边的先回巡防营稍作休整,有什么状况再行禀报。” 松权:“是!” 之后顾予棠又去了好几处灾区勘察灾情,阮淮明知他不理自己,将她熟视无睹,但还是举着火折子为他一路照明,寸步不离地黏着他。 顾予棠巡视了一圈,对还在进行救治的将士加以指示,原本是要再对将士说些什么的,但余光淡淡瞥了一眼身后被冷风吹得浑身簌簌发抖的阮淮。 阮淮被他一看,像一只很怕被他训斥驱逐的小狗,怂哒哒地垂下头,攥紧了手里快燃尽的火折子,不吭声,也坚决不肯离开他的模样。 顾予棠终于不得不提前回到灾民安置区。 灾民们才从地动后的惊慌缓过来没多久,这会儿刚从殷七将军那边领过吃食,听到动静,抬头一看是浑身伤痕累累的顾少将军回来,一时大多捧着粥碗,却没什么底气喝下这碗粥。 因为这一次,是被他们这些百姓嫌弃唾骂了三个多月的顾少将军和他率领的这群兵将救了他们寒州百姓。 若没有顾少将军,没有被他们日夜羞辱的这支败北的“溃军”,寒州百姓此时此刻根本没有办法安安稳稳地度过这场灾难。 于是他们看着归来的顾少将军,面面相觑,羞愧、心虚、懊恼等等情绪百感交集,一时都不敢面对顾少将军。 第128章 阮淮被吓跑 - 我怀了暴君的崽 - 木头兮 不过还是有人站了起来,一瘸一瘸地走到顾予棠跟前下跪,痛悔万分地道:“此次地动,顾少将军和将士们为了救我们这些百姓,身负重伤,有的将军明明比我们坐在这里的很多人伤得都要重,却一直待在前线救人,我……过去一直误信传言,误会少将军为人,我实在是愧对少将军和将士们的救护。” 有了一人敢出声,其他人自然也陆陆续续开了口,向顾予棠他们道歉。 “顾少将军为了救咱们这些寒州百姓,一整日都待在重灾区没出来过,我们这些废人以前真是瞎了眼,看不到顾少将军和将士们的好!” “对不起顾少将军,以前都是我们错怪了您!” 那些从前呲牙咧嘴把顾予棠骂得一无是处的寒州百姓们,这会儿全都一边倒敬重起顾予棠。 不过顾予棠听着这些话,和当初被寒州百姓抨击辱骂时一样,并没有什么特别大的反应,就只是神色如常地瞅了一眼跪在面前瘸着腿的人,说:“那就把伤养好,等能动弹了多帮忙,后边有的是事情要你们做,别把精力浪费在这些有的没的身上。” 顾予棠说着,懒得搭理这些人,转头去医护区域找人。 阮淮看到那些态度转变了的百姓,忍不住抬指撩了撩眼角,想着顾予棠是什么样的人,的确毋须言论,他总会用实际行动证明给所有人看。 正想着,她听到顾予棠在那边喊了人,连不迭也跟了过去。 “秦毅!” “来了来了!少将军你还好好活着吗?!”秦毅刚歇下喝了几口粥,听到顾予棠的声音,连不迭跑了回来。 秦毅回到诊台,定睛把顾予棠全身上打量一遍,表情凝重地下了定论:“爷,您这回伤得不轻啊。” 顾予棠撩开帘子走进去,“少说废话。” 阮淮也没多想,下意识跟过去,然后冷不丁看到顾予棠背对着她正在脱衣服。 秦毅一抬眼就看到阮淮拉着帘子站在那,便开口鼓励道:“阮淮姑娘要不要进来看?” 话音刚落,顾予棠衣衫脱到一半,顿了顿动作。 顾予棠沉着眸,侧过头去,看到了阮淮倍受鼓舞的蠢蠢欲动的眼睛。 顾予棠的神色瞬时冷峻下来,训斥手底下的兵一样,对傻站在门帘那边的阮淮冷喝:“滚出去。” 阮淮被他吼懵了,眼睛红红的,睫毛抖颤地眨了眨,用力咬紧了嘴唇,松手放下帘子跑出去了。 秦毅目睹了阮淮被吓跑的这一幕,回过头一边准备水盆清洗伤口,一边摇头叹气:“爷你这是做什么,看把阮淮姑娘给吓的,人家从白天被送回来就紧张兮兮地逮着我,非要我去给你疗伤,后来我好不容易劝住了吧,她自己又按耐不住跑去重灾区找你了。爷你怎么这么不懂得怜香惜玉啊,啧啧。” 然而顾予棠充耳不闻似的把染了血的上身衣衫解下,坐下来,没什么情绪地道,“闭嘴做你的事。” - (要记得投票厚~ 第129章 阮淮你是听不懂人话吗? - 我怀了暴君的崽 - 木头兮 秦毅只得耸耸眉,走了过来帮他处理伤势。 顾予棠低头盯着自己手背关节上的血迹,拢了拢拳头,问道:“灾民们状况都还好吗?” “有我秦毅坐镇,能坏到哪儿去啊?是有几个受了重伤的,但大体上救援及时,并没有人死亡,这算是好消息吧。” 顾予棠点头,“辛苦了。” “哪有少将军辛苦,啧,爷您这得多抗揍啊,后背都伤成这样了,还能在重灾区折腾到这么晚。难怪您不敢给阮淮姑娘看,我瞧着都瘆人。” 秦毅处理着伤口,话音刚落,外边门帘再次被掀开,有脚步进来。 顾予棠肩背肌肉紧绷,并没回头,直接冷斥出声,“阮淮你是听不懂人话吗?” 闻言,秦毅抬头往顾予棠背后那边走进来的人瞅了一眼,拼命忍住笑,咳了一声对顾予棠说:“爷,不是阮淮姑娘。” 顾予棠面色微微一变,皱着眉侧头过去,看到了拿着登记本过来的李樯。 李樯被莫名当成阮淮训了,不由朝秦毅投去了疑惑的眼神,见秦毅不说,他只得揣着疑团走过来。 李樯发现顾少将军的伤势远比他所想的要严重,本想试图问一下秦毅,但顾予棠明显不想听他讲废话,直道:“有事说事。” 李樯只得把其他事暂且往后放,对顾予棠回禀了一番灾情,又把巡防营所有能拿的出来的东西都统计了一遍告知顾予棠。 只是如今他们安置在这寒州的巡防营,显然无法和当初在京都城的军营相提并论,能拿出来的东西在这场地动灾情面前,并不足以支撑多久。 李樯颇是无奈地禀报:“帐篷不够用,而且粮食也支撑不了多久。再加上之后重建也需要一定财力,以如今寒州的局势,单凭咱们这支零散军队,不够。” 顾予棠接过他手中的登记本,翻阅了一遍,说:“那就让陛下下令拨款赈灾。” 李樯小心翼翼地:“可是当初咱们被流放出京的时候,陛下震怒之下还对少将军说了……很难听的话,属下怕陛下……” 顾予棠眯起眸,扫了他一眼:“发生地动的是北昭的领地,你是觉得陛下会为了迁怒我而置寒州百姓的安危于不顾?” 李樯听了这话,也觉得自己想得过于狭隘了,这才摇摇头认错。 “一会我回巡防营写封信。”顾予棠果断地说。 秦毅动作顿了顿,好心提醒了一句:“爷,太晚了,要不明日再回吧。” “不用。” 李樯还想劝说什么,但秦毅冲他使了个眼色,李樯心知顾少将军是不想留在这里占用灾民们的帐篷,只得硬着头皮应了下来。 另一边。 阮淮跟着宁辛辛他们在松权那边领了膳食后,一块在小木桌前坐了下来。 李郗一看阮淮眼圈红红的,当即拧起眉问:“是不是顾予棠那家伙把你训哭了?” “四殿下你不要乱讲了,少将军明明待所有人都很好,怎么可能会训哭阮淮。”宁辛辛头一个忍不住为顾少将军辩驳。 第130章 少将军让你……管好自己就行。 - 我怀了暴君的崽 - 木头兮 阮淮心不在焉地:“嗯……” 她低下头,坐立不安地待了一会,最后还是忍不住起了身,跟李郗他们说了一声,端着膳食到医护区外。 有了前车之鉴,阮淮怕被训,并不敢再直接闯进去。 于是李樯领了命从门帘出来时,正好看到了在医护区外头踌躇不前的阮淮。 李樯稍有些怔然,上前问道:“阮淮姑娘来找少将军吗?” 阮淮点点头,用眼神指了指端过来的膳食,说:“少将军还没进食。” 李樯恍然,“看我差点把这事儿忘了,谢谢阮淮姑娘,我拿进去给少将军吧?” 说着,李樯伸手过去接她手里端的膳食,但阮淮明显使了劲,并没有打算松手给他的意思。 李樯怔然,看到阮淮犹犹豫豫的眼神后,李樯试图理解了一下她的意思,犹疑着问道:“阮淮姑娘是想亲自拿给少将军吗?” 阮淮丝毫不知道要避嫌,应了一声。 李樯看了看阮淮,奇奇怪怪地折回去了,没过多久又走出来,委婉地告诉阮淮,“不好意思阮淮姑娘,少将军让你……管好自己就行。” 李樯以为阮淮听了这话会很失落,阮淮却好像早有意料到这样的答案,点点头跟李樯说:“我知道了李大哥。” 阮淮说着,拉开了桌椅坐下来,继续等。 李樯摸不着头脑地挠了挠头,奈何外头还有不少事情等着他去办,只得走了。 阮淮趴在桌上,一眨不眨地望着门帘那边。 约莫是半个时辰后,门帘终于被拉开。 顾予棠走了出来,秦毅跟在他后头唠叨叮嘱,“爷,您就听我一句劝,接下来您负责下达命令就行,眼下这种阶段,万一要是伤口感染……” 话音刚落,秦毅见顾予棠停顿住了脚步,秦毅愣了一下也跟着抬起头,然后看到了外头的一张放置医药的桌子旁,阮淮趴在桌边眼巴巴地望着顾予棠,一看顾予棠出来,阮淮的眼睛像是闪着零星的光,一下子跟着站了起来。 秦毅识趣地掉头走人。 阮淮就这么无遮无拦地黏上来,明显感觉到顾予棠眼里的淡漠,阮淮方才稍稍保持了一点距离,微仰起头跟顾予棠说,“你还没吃东西。” 顾予棠这次多看了阮淮一眼。 可能是那会被他吓跑的时候被吓哭过,阮淮的眼睛看着还是雾蒙蒙的,眼脸底下的颧骨也泛着一层浅薄的红。 顾予棠很快偏开头,没理她,径自往医护区外走。 阮淮也不气馁,端上吃的又跟了上去。 让她觉得松一口气的是,好在顾予棠是去殷七那边领吃食了。 阮淮紧跟在他后边,等顾予棠端着膳食走了,殷七一抬头,看到是排队在后边是阮淮,不由疑惑地问:“阮淮姑娘你不是领过了吗?” 阮淮解释了句,“我陪少将军来排队的,这就走。” 说完,阮淮也顾不得殷七看她是什么样的眼光了,生怕顾予棠走远了,赶紧又跟了上去。 她看到顾予棠是回到医护区空闲的桌椅进食, 第131章 顾予棠你干嘛一口一句‘嫂嫂’,谁是你嫂嫂了? - 我怀了暴君的崽 - 木头兮 她看到顾予棠是回到医护区空闲的桌椅进食,也厚着脸皮过去,在他桌对面坐了下来,这才安安心心地肯好好吃东西了。 虽然顾予棠还是将她视若空气,但好在这回顾予棠没有赶走她。 阮淮吃了一会后,忍不住一点点得寸进尺,抬头小声问:“少将军,你后背的伤怎么样了?” 顾予棠低头喝着粥,充耳不闻。 “那会我被殷七将军救出来以后,怕得厉害,才会一见到少将军就扑过去,我……没想到少将军伤得那么重……” 阮淮自顾自地接着说,“我怕死了,如果当时在客栈里许衫没有及时拉着我跑出去,我都不知道我还能不能见到你……” 阮淮说到这里,忽然想到了什么,顿觉失言。 阮淮小心翼翼地瞄了一眼桌对面不为所动地进食的顾予棠,咬着唇角,犹豫了一小会还是向他认错:“对不起……我,我在信里骗了少将军。当时客栈里不是只有我一个人,我的同窗许衫也在的。” 顾予棠抬头,神情淡淡地看她。没有说话。 阮淮莫名地更慌了,几根手指紧张地绞得发白,喉咙发紧地开口解释:“我只是……很想少将军来看看我。” 沉默了很久的顾予棠听到这里,忽然轻轻地笑了。 “无妨,我并没有看信。”他嘴角的弧度泛着淡冷的玩味,不置可否地讲,“不过嫂嫂以后还是别了,至少在我这儿没必要。” 顾予棠说罢,将吃完的饭碗收起,起身离开。 阮淮坐在桌前,失神地发了会呆。 很快冷飒飒的风猛地扑过来,刺咧咧地刮疼了眼睛,阮淮抬指按了按泛红的眼角,指尖又不小心蹭划到脸颊上的擦伤处,细薄的皮肤钻疼起来。 似乎有很难以钻研的感觉恣肆地蔓延至她五脏六腑的全部感官,要她百般滋味尝个够。 阮淮咬住舌尖,忍了忍痛意,最终还是站了起来。 她在安置区找了一圈,并没有看到顾予棠的人,最后还是问了松权,得知顾予棠准备要回巡防营了,阮淮及时追了过去,看到顾予棠骑上马要走,阮淮迎着凛冽的大风喊他。 起初顾予棠并没有管她,直到阮淮跑了过来试图拦住他的马。 顾予棠终于缓缓皱起眉,勒住骏马,居高临下地俯视马下的人儿,眼神捎带着冷意:“阮淮你是不是太得寸进尺了?” 阮淮摸了一下痒痛的脸颊伤口,仰目望着他,张了张口道:“顾瑀风在京都办了一场很盛大的婚宴,也昭告了整个京都要娶妻一事,没过多久,消息就传遍了。” 顾予棠厌烦地拉开手缰,掉头转移方向要走。 “可是成婚那日,我没出现。” 迎着凄烈北风,阮淮望着他的背影,声音又抖又薄,大声地生气哽咽:“我又没有真的嫁给顾瑀风,顾予棠你干嘛一口一句‘嫂嫂’,谁是你嫂嫂了?” 顾予棠骑在马上,神色平静,顿了顿动作。 他是停下来片刻,但也只是片刻。 顾予棠并没有回应阮淮,很快沉敛了眼眸,驾马离去。 - (嗷呜要票票!T^T不给票票我要闹了! 第132章 阮淮,你跟少将军,是不是…… - 我怀了暴君的崽 - 木头兮 阮淮好像不知道要死心一样,一直望着顾予棠离去的方向,直至最后他的身影终于渐渐消失在眼底。 而从始至终,顾予棠都没有回过头看她。 就好像,无论她说了什么,都是没有用的。 阮淮在地上蹲了下来,微微垂着桃花眼看地面。不远处哨台的火光明明晃晃地照过来,灰暗不明地打落在她鼻侧上,很苍白的光雾。 李郗从身后走过来,看了看蹲在地上低着头的阮淮,他往树边倚靠,瞥了一眼那骏马远去的声响,几次欲言又止,到底还是忍不住皱起眉说:“你说你又何必呢,顾予棠现在摆明了不把你当一回事,你这么缠着他,他非但不领情,还要借此机会羞辱你,你图什么啊。” 阮淮两只小手按住脸颊,缓缓地喘了气儿,又把小手拿开了,抬指撩了撩眼角,显然并不愿意让李郗看到自己懦弱的一面。 于是缓了缓神色,再抬起双眼时,眸底静静凉凉的,一副并未掺杂多余情绪的样子,轻声说:“你管我缠不缠他。” 阮淮起身往灾民安置区走。 “你别怪我多话,三哥他们原本就恨不得将顾予棠除之后快,眼下顾予棠管辖的寒州发生了地动,他们在京都听闻消息肯定会暗中使绊子的,你等着瞧吧,他们不可能会让顾予棠称心如意的。” 阮淮顿了顿脚步,像是反倒被李郗提了醒,她略作沉吟,回过头问道:“陵江那边这两个月没大规模进货吧?” 李郗警惕地眯起眼,瞬间听出了她的言外之意,往后退了一步:“我不知道,我不想听。” “你爱听不听,我要回去写信。”阮淮才不管李郗认不认同,转身便走。 由于帐篷稀缺,阮淮和宁辛辛俩人挤了一个小帐篷睡。 阮淮实在怕黑,躺下之前,想出去找哪位留守的将士要盏灯的,不过往外走了没两步,便看到松权领着人挨个帐篷问灾民要不要留灯。 阮淮松了口气,在原地等到松权过来。 “阮淮姑娘,你要灯吗?” 阮淮点点头说“要”,伸手接过了松权递过来的小煤油灯,跟松权道了谢。 松权笑了笑说,“那阮淮姑娘早点歇着,我先去别处看看。” 阮淮应了一声,目送松权他们离开,这才提着小煤油灯猫进帐篷里,把灯挂在门帘边上,这才躺了下来。 她想着明日得早点起来帮忙,但刚要闭上眼睛,宁辛辛轻轻推了推她的手臂。 阮淮半睁着眼,朦朦胧胧地看人,鼻音轻软地发出声:“嗯?” “阮淮,你跟少将军,是不是……”宁辛辛不敢问得太过直接,但她毕竟也不是傻子,今日发生的一切她都看在眼里,再联合之前阮淮因为一个辱骂顾予棠的人大打出手,宁辛辛实在是忍不住往那匪夷所思的荒唐方向想。 阮淮在听宁辛辛说话的时候,半垂着湿润的眼睛,小拇指习惯性抵着唇角轻轻按压,像是有在心不在焉地想着事情, 第133章 会是很不要脸、很不得体的举动。 - 我怀了暴君的崽 - 木头兮 像是有在心不在焉地想着事情,过了好一会才含混不清地回答:“是不是很明显?” “啊?” “我单方面对顾予棠纠缠不清,很明显是吗?”阮淮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她问。 宁辛辛有点被阮淮的直白吓到,咂舌道:“也不能这样说吧,只是,阮淮你毕竟是少将军的嫂嫂,少将军会避嫌也是……” 向来好脾气的阮淮忽然打断了她的话说,“我还没嫁给他哥。” 宁辛辛愣了一愣,“可是……” “没有可是,睡觉吧。”阮淮一日内一连在这个称呼上栽了两次跟头,这会儿实在不太想再提。 宁辛辛见她打算结束话题,只得点了点头,但想了一会又忍不住小声讲:“阮淮,就算你没有嫁给顾大人,但如若少将军没有那个意思,你这样……只怕会适得其反。” 阮淮垂下眼,轻轻地“嗯”了一声。 其实不用宁辛辛告诉她,她心里头也很清楚,眼下的顾予棠对她有多厌恶。 阮淮却总觉得还没有到自己想要放弃的程度。 顾予棠的漠视,有时候对阮淮而言更像是一种纵容。阮淮不知羞耻的,认定了只要顾予棠没有对她施展强硬手段的驱逐,她就还能厚着脸皮贴上去。 可能这些在李郗或者宁辛辛看来,会是很不要脸、很不得体的举动。 但是阮淮并不在意。 仿佛于她而言,这些除了会让她心情稍稍有些沮丧,却并不会让她放弃。 翌日,在拂晓前,阮淮戴上绒线帽,披着毛绒绒的白袄子出去了。 她想着一会灾民们起来了要吃早点,便去了赈粮处那边,要去帮殷七他们。 最主要的目的是,顾予棠再怎么不想看到她,等一会总是要出现在赈粮处的,到时候她就可以像昨日那样厚着脸皮跟他坐一块吃东西。 然而,出乎阮淮意料之外的是,阮淮过去赈粮处的时候,殷七那边已经有了一名在里头帮忙的姑娘。 殷七一看到阮淮过来,还特意告诉阮淮,说过来帮忙的这位姑娘叫易叶叶,是寒州城一家饭馆的小厨娘,之前他和顾少将军他们有时候出任务完成得好,顾少将军会带他们到饭馆去吃一顿。 殷七还说,易叶叶的厨艺是他来寒州以来吃过的最好吃的。 这次易叶叶的饭馆也因为地动坍塌了,易叶叶感念顾少将军的救命之恩,所以天还没亮就起来帮灾民们做早饭。 殷七还在夸赞着,阮淮抬眸看向正在灶头那边专注做饭的易叶叶。 那姑娘披着条浅粉色的头巾,生得眉清目秀的,一看就是很会照顾人的。 阮淮看了两眼,收回目光,轻声问道:“少将军过来了吗?” “刚刚一过来就被秦毅拉到医护区换药去了,应该一会就过来了。” 殷七话音刚落,便看到顾予棠从医护区那边走出来了。 阮淮刚要往顾予棠那边看,忽然余光瞥见了什么,转头过去,她看到易叶叶端着特意煲好的鸡肉粥,往顾予棠坐的桌椅那边端了过去。 第134章 阮淮,你怎么了? - 我怀了暴君的崽 - 木头兮 支在医护区前的帷帐帆布晃啊晃,顾予棠坐在帆布帘底下的桌椅前,从阮淮这边的角度望过去,大概只能看到他宽阔挺拔的肩脊线条,很直。 而易叶叶站在顾予棠的桌对面,倾身过去,将鸡肉粥端到顾予棠跟前,眼睛看着顾予棠,跟顾予棠说了话。 顾予棠微微抬了下颈。 也不知他跟易叶叶说了什么,易叶叶弯着眼,抿着唇对他笑了笑,这才拿着盘子回赈粮处了。 阮淮盯着顾予棠的身背看了好一会,转身回到帐篷,还是觉得很冷,所以的又往袄子上围了毛绒绒的貂毛围脖。 阮淮低头,指尖轻轻摩挲着围脖上的细绒,想到了丢失在寒州山上的那条红色围脖。 阮淮摸着摸着,眼睛越来越红,浸着霜气一般的冷意。 等她缓神过来时,手指间已经拽了一撮细绒下来。 阮淮茫然地眨了眨眸,低头看着手心里一小撮细细软软的毛毛,直到有风吹进来,吹散了手心的细绒。 她忍不住抬指揉按了几下眼睛,但眼皮细薄,揉了几下眼睛反倒更红了。阮淮又缓缓地吸了口气,努力让自己混乱的思绪平复下来,转身走出了帐篷。 她出去的时候,宁辛辛已经帮她打好饭了,在吃东西的矮棚那边冲她招了招手,喊她过去。 阮淮应了一声,过去之前,下意识往顾予棠那边看了一眼,看到易叶叶不知何时又过去找顾予棠了,并且还在他身旁帮他倒茶,一边说着话。 “阮淮,你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宁辛辛看阮淮吃东西的时候有些心不在焉,大大的眼睛也有点在放空,便抬手晃了晃她。 阮淮被她一晃,这才回神,咬着筷子摇了摇头,说“没事”。 她试图认真地尝了尝粥,确实是挺好吃的,只不过阮淮是真的没什么胃口,潦草地吃了几口后,跟宁辛辛说:“一会我想去灾区帮忙。” 宁辛辛点点头,“太傅昨日也说了,等今日一早,咱们书院没受伤的人一块去灾区帮忙。” 于是,等大家都吃过早点后,阮淮跟着苏太傅他们一块走了。 李樯见他们这些学生非要过来帮忙,便给他们派发了个任务,让他们把三街被瓦砾堆封锁的道路清扫出来。 毕竟寒州街巷复杂逼仄,三街又是数条街巷的交叉口,不把路清出来实在是会很麻烦。 李郗并不容许自己一个尊贵的皇子做出这种有失身份的事情,于是他派遣李樯去别处做事,他则搬了张凳子过来,往三街口一坐,颐指气使地指挥起来。 阮淮是没搭理这家伙的,她蹲在一片高低不平的废墟底下,低着头闷不作声搬开或大或小的石块。 只是,脑海里总是不由自主地晃过顾予棠和易叶叶坐在一块吃饭说话的画面,愈想,心口子愈是钝钝地不舒服。 “嘶……”阮淮忽然冷不丁被一块尖锐的石子划破手腕旧伤口子,血涌出来的时候,阮淮还在那发怔,后知后觉地感觉到血液被抽离,有轻微的晕眩感。 第135章 受伤了去找秦毅,别来烦我。 - 我怀了暴君的崽 - 木头兮 阮淮这才回了神,并未太当一回事,就只是随便扯了几圈身上携带的纱布,往手腕上一绑,还想要再蹲下去。 李郗眼尖瞅见了,赶紧起身过去把她拽起来,“你别折腾了,回安置区去。” 让他微微诧异地是,阮淮这回倒是听话,点了头说好,跟苏太傅他们说了一声才走。 只是在回安置区路上,经过一大片坍塌的房屋巷口时,阮淮听到里头有传来一阵阵异动,阮淮皱起眉循声望过去,看到一处半塌的房屋檐顶要倒不倒的虚晃着,隔着被人搬开的窗门,有个人影在里头。 阮淮顿时顾不得旁的,疾步过去的同时,喊里边的人,“赶紧出来,房子要倒了!” 屋里头的人听到她的呼唤,冷不丁一个激灵,吓得揣着东西爬窗出去。 阮淮拽住了那人的胳膊,把他拉出来的同时,轰地一声,房屋彻底塌陷下来。 阮淮动作已经足够敏捷,也避开了那塌陷的房屋,但是跑出去的时候并没有注意看脚下,猛地被不明物体刺进右脚脚腕,一瞬间痛到失声,唇齿几欲咬破。 阮淮整个人倾倒下去,倒抽了口气。 她眼前涣散着,听到有人叫她,她还知道点头,并且渐渐适应了疼痛,强忍着剧烈的痛感,但右脚鞋子像是被那不明的钝器嵌住了,阮淮只得脱了鞋,迫使自己赤足拔出来。 她低头看到被脱离的鞋子上被迅速染得血红,耳边是那人嗡嗡的说话声,阮淮一时间没太听得清楚。 后来怎么回到安置区的她也不知道,还是秦毅过来给她闻了点东西,阮淮才慢慢清醒过来。 她坐在小床上,按着腿,反应不能再迟钝地说:“好痛。” 秦毅一边给她处理脚腕上的伤口,一边叹气:“痛也只能忍着了,阮淮姑娘下次看到有人犯浑进灾区危房,叫松权他们就是,怎么还自己跑过去救人了。” 阮淮好像没在听他讲什么,头晕目眩地舔了舔干裂的唇,低喃:“有糖吗?” 秦毅抬头看了一眼她的面色,大概瞧得出她是怎么回事了,便嘱咐了下属,“你去赈粮处那边说一声,让人熬一碗糖水过来。” 等包扎好脚腕伤口后,秦毅刚转身过去开药方,忽然听到身后有轻微异响,一转头回去,看到阮淮试图要下床,拧起眉颇为威严道:“阮淮姑娘,避免伤口感染,你先在这好好待着,有什么事要做你跟我讲就是。” 闻言,阮淮被生理眼泪洇得泛红的眼睛轻轻地眨了一眨,点了头,然后张启干裂泛白的嘴唇。 “我脚腕受伤了,特别疼,你可以叫少将军来看看我吗?”阮淮说这话的时候,明明声音发着细微的抖颤,快要哭了的,但脸上表情却平平的,好像是在极力遏制着什么情绪。 秦毅听到这话,愣住了。 他自然知道,阮淮受了伤,该看也是他这个当军医的来看才有用。只是他也不傻,很清楚阮淮这样说是什么意思。 于是,他只得应了一声,尽量满足阮淮的要求,犹豫着跟她说,“少将军现在挺忙的,不一定肯回来。” 但是阮淮一副坚决认定顾予棠会回来看她的固执表情。 阮淮等了半个时辰,等来了一名将士捎话回来,将士把顾予棠的原话告诉了她—— “受伤了去找秦毅,别来烦我。” - (啊啊啊过年好!我要票票我要票票!!! 第136章 吃了糖就好了。 - 我怀了暴君的崽 - 木头兮 阮淮看着那名将士,没有说话。 将士被她看得不好意思了,挠了挠头,问阮淮还有什么事。 阮淮缓慢地转了转眼珠子,摇摇头说:“没有了。” 等将士出去以后,秦毅原本是想安慰一下阮淮,但阮淮表现得很平静,她靠在木床边,低头一口一口地喝着刚熬好的糖水。 阮淮喝了会糖水,觉得头没那么昏沉了,便抬头问秦毅:“秦大人,我可以回帐篷休息吗?” “可以,晚点我再叫人扶你过去。” 阮淮却表现得很亟不可待似的,“不可以现在回去吗?” 秦毅一边在写药方一边应道,“不可以的,还得给你开点药。”顿了顿,秦毅拔冗瞅了一眼她苍白的脸色,“针对你时不时会发作的晕厥症。” 闻言,阮淮看着秦毅,想了好一会才低声说:“吃了糖就好了。” “那只是稍有缓解罢了。” 阮淮只好闭上嘴巴,低头看着自己手腕纱布旁的月牙纹身发呆。 她盯着那一块陷落在阴翳里的纹身,清澈的瞳孔好像渐渐被吸纳进幽深的漩涡里头,黑暗、阴诡,裹挟着她的视线。 不知过了多久,门帘外边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阮淮循声抬起了头,敛眸望过去。 门帘被掀开,松权背着易叶叶进来了。 阮淮能够明显看到,易叶叶的手臂上好像被什么砸伤了,被松权背进来的时候还在流血。 松权大喊:“秦毅你快来看看易姑娘!易姑娘手臂被砸伤了!” 秦毅应声过去,一边叫手下帮忙止血,拧起眉问:“易姑娘怎么好端端的会受伤?” 易叶叶咬牙忍着痛,呼吸也在抖颤,一时讲不出话来。 “易姑娘是过去给少将军送饭的,只是没想到碰巧被坍塌的建筑物砸伤了,这不少将军让我马上把易姑娘送回来了!” 秦毅听完松权的话后,大概知道了前因后果,便也不再多问了,专心下来给易叶叶处理伤势。 阮淮靠坐在对面的床榻上,看着易叶叶被秦毅他们围着包扎伤口,等她被包扎得差不多了,阮淮神色略有所变动,她伸手倒了一杯茶,用杯盖慢条斯理地匀了匀茶杯水面上的浮叶。 等茶水温度慢慢变得没那么烫了,阮淮才抬头看向已经处理好伤口的易叶叶,开口问:“易姑娘要喝水吗?” 易叶叶循声朝阮淮这边看过来,脸色看起来还是很糟糕,但还是冲阮淮点头礼貌道了谢。 阮淮温柔地说:“不客气。” 她端起茶杯,唤了松权一声,想麻烦他帮忙递给易叶叶。 然而也是在这时候,门帘再次被拉开。 阮淮抬起头,看到走进来的顾予棠,眼睛睁得大大的,有一点的滞笨,连她最擅长的笑容也敛回去了。 顾予棠进来以后,目光笔直地扫视了一圈,在阮淮身上停留了一瞬,见她手里捧着杯茶呆滞地望着自己,他又收回目光,走向秦毅那边,问人状况如何。 易叶叶看到顾予棠亲自过来,眼眶红得厉害,但还是对顾予棠艰难地挤出笑,说:“谢谢少将军关怀,我没什么事。” 第137章 你说我恶心。 - 我怀了暴君的崽 - 木头兮 这一边,松权走到阮淮这里,要接过阮淮手里的茶杯。 阮淮盯着顾予棠那边看,有少许的失神,直到松权叫了她一声,阮淮方才眨了眨眸子缓过来,又低头看了看手里的茶杯,指尖捏紧热烫的杯壁,轻声说:“松权将军再倒一杯吧。” 阮淮说完,自己垂着眸慢吞吞地一口一口咽下杯子里的水。 松权虽然觉得阮淮这一举动有点莫名其妙,不过也没多想,应了一声好,再亲自倒了几杯茶,拿过去给顾予棠他们喝。 顾予棠听秦毅阐述过易叶叶的状况后,便让松权先把易叶叶送回去帐篷养伤。 等松权扶着人走了,顾予棠站在秦毅那边,低头沉着地喝了口茶,还没有要走的意思。 秦毅看了看顾予棠,又往顾予棠身后不远处床榻上的人儿看了两眼,感觉氛围一时有点微妙。 就在秦毅要擅作主张跟顾少将军禀报阮淮的伤势时,床榻上的阮淮忽然伏下微微颤抖的肩颈,紧接着秦毅看到,阮淮手边的棉被上有血滴落下来。 “阮淮姑娘你怎么了?”秦毅赶紧疾步过去。 与此同时,咣当一声,阮淮手里的茶杯从床榻摔落裂成两半。 秦毅拿起她的手把了下脉,发现阮淮的经脉和半个时辰所诊的发生了剧烈变化,他拧起眉道:“你中毒了。” 又紧接着问:“你怎么会突然中毒?” 秦毅只能联想到她方才喝的茶,他赶紧起身拿银针检查了一下茶壶的水,并没有什么问题,秦毅忽然冷不丁想到什么,又把地上摔裂的茶杯捡了起来。 阮淮很费劲地抬指擦了擦嘴角的血,缓缓摇头,哑声说:“没事,只是一点轻微毒性。” 阮淮抬头,看到顾予棠不知何时过来的,就站在床榻边,棱角分明的下颔线很冷硬。 他的脸色比阮淮还难看,明明中毒的是阮淮自己,但顾予棠却一副仿佛是被她下了毒的黑沉沉的眼神。 秦毅蹲在地上,嗅了嗅摔碎的茶杯离提取的一点还未彻底融化的粉末,神情莫名地抬头看向阮淮,“是凌寒草,虽是只有三个时辰的毒性,但中毒者会呕血发作,并且持续三个时辰心脏绞痛。” 秦毅欲言又止,很明显有话想要问阮淮,因为他方才是在场的,也听到了阮淮原本要把这杯茶端给易叶叶喝。 但顾少将军在跟前,秦毅并不清楚这个节骨眼上盘问阮淮,会不会进一步恶化阮淮和顾予棠的关系。 正想着,站在身侧的顾予棠忽然问:“有解药吗?” 秦毅摇摇头,心情复杂地回答:“这玩意儿只长在寒山,而且一般人也不会……费这个心思去将其制成毒药的……” 过了少顷,顾予棠静静地道:“我知道了,你先出去。” 秦毅没敢在此时多问什么,应了一声,拿上东西出去了。 等秦毅走了以后,阮淮垂着两只软软无力的小手,搭在腿侧,尽管一动不动,但呼吸的频率还是暴露了她此时此刻无声的绞痛。 顾予棠平平静静地打量了她一会,问道:“毒是你自己下的,是吗?” “嗯,本来想给易叶叶下毒的。”不等他找她算账,阮淮自己承认了。阮淮说这句话的时候,脸颊依然冷冷淡淡地泛着白,嘴唇也色淡如水,但语气轻轻的,不怎么在意的样子。 顾予棠轻轻吸了吸口气,“为何?” 阮淮忍不住咬住唇,再用贝齿扯咬着下唇,不肯让自己因为锥心之痛而喊出声来。 她没有立刻回答,顾予棠又换了下一个问题,“为什么又自己服下?” 阮淮十指绞得快出血,痛得眼前阵阵发黑,强作镇定地说:“看到你回来,又害怕了。” 顾予棠阴沉地盯着她问:“怕什么?” “怕你发现了,要骂我。” 顾予棠冷笑出声:“我骂过你?” 阮淮明明很痛,此时此刻又无比的清醒地记仇着,抬起疼得洇着泪的双眼,“你说我恶心。” 然后她平静地看着他,眼泪静静地滚落。 - (哎,受小时候影响,阮淮是一直有些心理问题的。不要忘了投票呀qaq 第138章 阮淮你清楚自己在做什么吗? - 我怀了暴君的崽 - 木头兮 阮淮身上生得最漂亮的,就是那双桃花眼,平时总是喜欢温温柔柔瞧着人看,这会儿眼睫毛湿答答的,被眼泪黏成好几簇,像是隔着一层水雾,要把百般酸楚一并倾倒给顾予棠。 于是,顾予棠垂眸,和她这双眼睛对视。 此时医护区内一片寂静,因此能够清清楚楚地听到阮淮呼吸短促颤抖的细微声响。 是有过了好一会,顾予棠终于有了动作。 顾予棠伸出硬而修长的手,捏起她的下巴颏。 以便能够更好地观察阮淮的面部表情。 顾予棠静静地打量了几眼,生着薄茧的手指指腹略微粗粝,轻抚着她白皙细致的下颔,再缓缓往上,按压着阮淮柔软的唇角,轻易翻开她的下唇。 可以明显看得到,阮淮脸颊上的肌肤被他带着茧的指腹按压几下,轻易地泛了红。 顾予棠也没有做出什么过份的举动,他就只是这么看着任由他摆弄的阮淮,片刻后,把她淌落在指尖的眼泪擦拭在她唇角上,收回了手指,轻声问:“阮淮你清楚自己在做什么吗?” 阮淮一边掉眼泪一边茫然地摇头。又忍不住去抓住他刚收回去的那只手,恬不知耻地把他的手按在她心脏的位置,感觉到他要收回去,阮淮用尽全力抱住了他的手。 阮淮两片细薄的肩胛骨起伏着,像是在拼命抓住最后一丝希望,她埋头紧紧抱着他的手,嘴唇贴着他的手腕,她眼泪掉个不停,又不敢出声央求一个字。 那是绞烂在心底深处的阴诡地狱,阮淮用娇美的容貌粉饰太平,然后此时此刻被顾予棠透过表皮,清清楚楚地看到了她内里的溃烂不堪。 顾予棠盯着阮淮埋在他手臂上的脑袋,出着神,良久过后,终于伸出另一只手,把阮淮的头轻轻推开了些,说:“把衣服穿好。” 被推开了以后,阮淮怔怔地掉着泪问:“你要赶我走了吗?” 顾予棠眼神带着凉意,让阮淮畏惧地红了眼睛,只得忍着痛听话穿好衣裳。 她两只小手抖颤着,还想抱紧他的手,顾予棠却直接抽回了手,不给她抓住的机会。 心口上的温热一瞬间空落了,阮淮仰目望着顾予棠,眼泪又不争气地掉下来,扁着嘴想哭。 然而下一刻,顾予棠垂眸,把她从木榻上抱了起来,没有看她一眼,抱着阮淮往外走。 阮淮噙着泪愣了一愣,不算很快地反应过来以后,阮淮也顾不得手腕还疼着,主动抱住了顾予棠的脖子,小脸贴近他颈侧,像只没有安全感的小兽一样地紧紧黏着他不放。 与此同时秦毅正在门帘外头等着,他并不清楚里边会发生什么状况,毕竟他们顾少将军向来公私分明,他若是真的猜测到阮淮往茶杯里下了毒,只怕不会轻易饶恕阮淮。 秦毅虽然不清楚阮淮为何要给易叶叶下毒,也知道阮淮做出这样的事情,无论如何都是要受到惩处的,但他担心的是,阮淮现在身上还受着伤,只怕是不能在这会儿遭受过重的惩罚。 第139章 你是哭上瘾了吗? - 我怀了暴君的崽 - 木头兮 秦毅想了许久,想着一会等顾少将军出来了,他得好好劝一下少将军,让顾少将军至少别在阮淮伤势还没完全好的情况下惩处阮淮。 正想着,门帘被拉开,秦毅抬头一看,傻眼了。 秦毅看到顾予棠抱着阮淮从里边走了出来。 顾予棠自己倒是神色如常,脸上也没什么情绪,反倒是阮淮,哭唧唧地抱紧着顾予棠,一副方才在里头已经被顾予棠狠狠训哭过一顿的可怜模样。 秦毅五味杂陈地看着顾少将军抱着人出来,欲言又止,到了嘴边的话一时不知从何说起。 他不知道少将军得是用了什么样强硬的手段,能让在治伤的时候都表现得那么坚强的阮淮姑娘哭成这样…… 当然秦毅自是不敢把这话问出口的。 同样的,另一边,松权刚把易叶叶送回帐篷后,正想要回去禀报顾少将军,却在回去路上碰到了顾少将军抱着阮淮姑娘往帐篷这边走过来。 并且,他还看到,阮淮姑娘趴在顾少将军颈边抽泣…… 而顾少将军脸上淡漠,丝毫没有要哄怀里人儿的意思。 松权显然没有秦毅那么识趣,他还甚是匪夷所思地凑上去问:“少将军,阮淮姑娘怎么了?” 话音刚落,顾予棠侧目瞥了他一眼。 松权宛若被冷光刀子剜过来,后知后觉地要往后退。 顾予棠的颈背被阮淮猫爪似的手指抓得不太舒服,顾予棠轻轻皱了皱眉,有些不耐烦地腾出来手,把阮淮抓着他颈背的小手扒下来一只,又拔冗对松权下令:“把跟阮淮同住的人员物品搬出来,给人另外安排帐篷。” 松权颇为怔然地听完这话,遂意点了头,带着内心疑团,莫名其妙地执行去了。 而让松权更没有想到的是,他把宁辛辛领过去搬东西的时候,顾予棠就抱着阮淮在帐篷外等着。 顾予棠被阮淮哭得心烦,好像终于是忍无可忍地低下头看她,语气透着明显的不耐,但又很轻声地问:“你是哭上瘾了吗?” 趴在他怀里的阮淮,听了这话,浑身瑟缩了瑟缩,咬紧了嘴唇,不是特别敢再哭出声。只是,水润的眼睛湿答答的,还是抑制不住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埋头钻进他颈窝,一边掉泪还一边惶惶地哽咽:“你别放我下来……我不哭了……我只是……太疼了……” 顾予棠还在抱着她,淡漠地抬眸看向别处,抿着薄唇,没有作声。 帐篷里边,宁辛辛战战兢兢地收拾了一会包袱,试图问了松权几句,因为她刚刚被带回来的时候,看到阮淮被顾少将军抱在怀里哭个不停,阮淮的状态看起来也很糟糕,宁辛辛实在不安。 松权只摇摇头说:“不知道,少将军现在心情不太好,宁姑娘一会出去什么也别问,跟我走就行。” 见状,宁辛辛只得听话应了下来。 很快,松权帮忙宁辛辛收拾好东西后,带人出去了。 松权向顾予棠禀报了一声后,便拉着欲言又止的宁辛辛走了。 顾予棠这才把阮淮抱进了帐篷里边。 他把阮淮往床被上放,阮淮一被放下去就怕得又要往他身上黏,但顾予棠这回早有预料,把她缠上来的两只小手推开。 顾予棠面无表情环视了下帐篷,找到了阮淮的背包,拎了过来。 同时,阮淮趁他拿背包的时候,忍不住从他背后抱住了他,小声地抽咽,“我疼……” 好像她尽管这样被凌寒草的毒性折磨着,但只要顾予棠可以让她抱抱,阮淮就能够得到稍稍的缓解。 顾予棠低头淡淡地看了一眼她紧紧抱着自己腰不放的两只绞得发白的小手,神色顿了顿,没搭理她。 顾予棠把她背包里的东西全部倾倒了出来,开始挨个挨个地审查。 - (日常提醒投票厚! 第140章 顾予棠,我,我只想过要用在你身上…… - 我怀了暴君的崽 - 木头兮 阮淮背包里装的大多是零零散散的小玩意儿,顾予棠拆开一个很精致的雕花小盒子,垂眸一看,里头是一对浅蓝色的莲花耳坠。 顾予棠看着这对熟悉的耳坠,静了一瞬,将其合上,随手搁到一旁,继续检查其他物件。 上边还有数十封没寄出去的用精美的信笺包装的信,顾予棠拆了几封,每一封开头都是小心翼翼的——小侯爷亲启。 顾予棠看了几封信的开头,没再拆剩下的信封。 接下来,顾予棠又搜查到一罐吃了一半的橘子糖罐,还有一只很可爱的小兔子布偶。 把那些小东西分隔后,顾予棠终于搜到了好几瓶可疑的药瓶,顾予棠静静打量了一会,推开阮淮的两只小手,转身过去问她:“这些是什么?” 阮淮茫然地转了转眼珠子,心脏一阵一阵收紧的绞痛,小手又按耐不住要去抱他,但顾予棠这次的态度出奇的严峻,为了防止她再乱动,把她伸过来的两只小手抓住了,用从她包袱里翻出来的布帛捆了她的小手。 阮淮被他捆了以后,疼痛难耐地咬着下唇,低声答:“是……毒药……” 顾予棠挨个挨个打开,挨个挨个盘问。 “这是什么毒?” “灵毒……” “这个?” “藤草毒。” “这个。” “挫骨散……” 顾予棠按耐住心头的火气,又拿起下一瓶,“这又是什么?” 阮淮眼睛红红地,看了他手里的瓶子一眼,眼睫抖颤着,闭上了嘴巴,缄口不言。 顾予棠清清楚楚地看到,阮淮被捆着的两只小手手指很慌乱无措地胶着,关节被她自己掐得轻易生了指痕。 “阮淮,是什么?”顾予棠的态度再度变得强硬。 阮淮低着头,快把自己埋进胸口里,根本不敢作答。 “你不说的话,我就去问秦毅。”顾予棠冷声说。 闻言,阮淮一下子慌措地出声,“不要,我,我说。” 阮淮根本不敢看顾予棠,垂着头磕磕巴巴地讲,“是……是一种,助兴的……迷魂香。” 顾予棠轻轻地吸了气,修长手指用着力,骨节凸现,几近要捏碎手里的瓶子,沉缓了好一会,他抬眸,尽量让自己的声音保持平稳,接着问:“你制这种香,要用在谁身上?” 阮淮掉着泪摇头,“没,没有……我没用过……” 顾予棠双目黑沉沉地盯着阮淮许久,什么话也没再说,收缴了她的所有毒药,起身要走。 阮淮的手原本只是被松垮地捆着,一看顾予棠要走,也顾不得会不会扯痛手腕上的伤口,崩开了布帛,抱住了顾予棠的腿,断断续续地哽咽告知:“顾予棠,我,我只想过要用在你身上……可是我不敢用,我没有用过……真的没有……我知道错了……” 顾予棠眼底的阴郁逐渐被另一种不明的烦躁取代,他冷冷垂下眸,要推开阮淮的手,然而却冷不丁看到,阮淮手腕上的纱布崩断,才处理过没多久的伤口又开始流血,连带着手指间也渗着血。 第141章 我想要你抱抱我 - 我怀了暴君的崽 - 木头兮 顾予棠静默了须臾,冷着脸俯身下来,一言不发地重新绑好她手腕上的纱布,又拿帕子擦拭干净她每一根手指。 阮淮是很得寸进尺的,被他擦拭着手指的时候,阮淮小声哭着央求:“我想要你抱抱我,我心脏好痛……” 顾予棠依旧形容冷峻,没吭声。 等擦拭干净她手上的血迹后,顾予棠刚松开她的手,阮淮就不知死活又往他怀里钻,并且紧紧抱着他的腰,哭唧唧地扑进他怀里。 顾予棠闭了一下眼睛。伸手按住了她起伏的肩背,沉下声道:“阮淮,你再敢哭出声,我就立即离开。” 这话显然是具有一定威迫力的,阮淮听了以后,死死咬住了唇齿,当真不敢再哭出声来了,同时也不忘抱紧了顾予棠,很怕稍有松懈就会被他再度推开。 但是眼下寒州挤压着一堆事等顾予棠处理,顾予棠也不可能干坐在这里抱阮淮。 没过多久,被顾予棠安排了几桩重要事项的李樯找到这里,在帐篷外咳了几声问道:“少将军,我能进来述职吗?” 顾予棠垂目看了一眼还紧紧地黏在他怀里的阮淮,将阮淮的后颈领子不动声色地往上拉好,这才道:“进来吧。” 李樯来之前去过医护区那边,从秦毅那得知顾予棠送阮淮回帐篷养伤,但却并不知道是怎么个养伤法。 于是他什么心理准备也没做好,才会拉开门帘一进去,就被吓得原地瞠目结舌。 李樯瞪大眼睛看着坐在帐篷的小木桌前,怀里抱着阮淮还能面色周正冷峻的顾少将军,一时内心翻涌,无数个匪夷所思的荒唐念头从脑海奔腾而过。 以至于顾予棠冷不丁出声叫醒他,李樯方才回神过来,疯狂眼神躲闪,不敢往顾少将军怀里瞅。 李樯目不斜视地瞪着挂在帐篷顶上的小煤油灯,把处理好的几份文书放在桌上,再起身站起来,继续瞪着小煤油灯,面容严肃地开始述职。 期间,顾予棠亦是神色如常,仿佛黏在怀里的只是一样无关紧要的小东西,他拿起桌上的文书,一边阅览一边听李樯阐述。 看了好一会,他又腾出一只手,从阮淮的背包里翻出来笔,在文书上勾划了几处重点,一边写上备注一边嘱咐李樯接下来务必落实做到的一些工作。 但怀里的人儿只老实了一小会,又不安分地在他怀里动来动去,小手也胡乱地抓着他的衣衫,能够清楚听到她时不时短促的抖颤呼吸,又快要忍不住哭了的前兆。 顾予棠皱起眉,停下手里的笔,抓了一下她的小手,对怀里人低斥:“别乱动。” “少将军,我等会就叫上殷六过去……”与此同时,李樯听了这话,说到一半的话戛然而止,窘迫地继续瞪大眼睛,仰头望帐篷顶,完全不敢直视顾少将军此时怀里是什么状况。 顾予棠斥完阮淮后,见阮淮老实下来了,这才动笔,淡道:“继续说。” 李樯只得面不改色硬着头皮继续禀报起来。 相当煎熬地度过了小半天,李樯总算得以出去。 - (理直气壮咻:嗯!还想要好多票票的! 第142章 谁让你咬嘴了,阮淮你有病吗? - 我怀了暴君的崽 - 木头兮 顾予棠等了很久,怀里的阮淮始终一动不动的,但还是能够清清晰晰听到阮淮细微发抖的气息。 他皱了皱眉,低下头,把阮淮的脑袋抬起来,然后看到,阮淮满脸泪水,嘴唇好几处都咬出血了。 若不是亲眼看到,顾予棠很难以想象,阮淮看着娇娇弱弱的样子,牙齿这样尖利。 并且他在这样注视着她的时候,阮淮还在用贝齿抵着下唇咬。 顾予棠伸指按住她下颔骨,迫使她松嘴,同时阴沉地训斥出声:“谁让你咬嘴了,阮淮你有病吗?” 阮淮被他用力掐着双腮,更疼了,扁着嘴委屈哽咽,“我疼得想哭,可是你不准我哭……” 说完,完全控制不住,呜呜咽咽地又哭了起来。 阮淮本就忍得辛苦,这下更是像找到了倾轧压抑已久的阀门,逮着这点空隙,半点也委屈不得自己,黏上去抱着他脖子,哭得不能自己,“我心脏好疼好疼,你都不管我……我也不想哭,可是忍不住……呜呜呜……” 阮淮这会儿疼得没了理智,全然顾不得顾予棠会不会生气赶她,抱着他脖子一顿哭,又觉得不够,哭着哭着开始亲他脖子,像只黏人的小动物,很没有安全感地蹭着他,胡乱亲吻。 顾予棠沉默地由着她又哭又亲,等她自己闹得没力气了,软绵绵趴在他颈边抽抽噎噎,两只小手圈着他的颈脖,小脸蹭着他被泪水浸湿的衣领,手指嫌弃地笨笨扒拉了两下他的衣领,呜咽不清地抱怨:“衣服湿了,不舒服……” 明明是阮淮自己哭湿了他的衣领,阮淮却一副在埋怨他让她不舒服的娇气模样。 顾予棠不与她计较,冷着脸把外衫解下来。 阮淮这才稍稍舒服一些趴回他颈侧,继续蹭眼泪。 但是阮淮显然并不安分于此,她用鼻尖蹭一蹭他喉结,隔了一小会,又自以为小心翼翼地凑过去,嘴唇轻轻地贴着他的喉咙,亲一口。 如此反复地偷亲了数次,直到头顶上传来顾予棠冷冰冰的话语:“阮淮,我的忍耐是有限度的。” 阮淮听到这句话,呼吸抽噎着,脖子瑟缩了一下,一动不动地埋进他颈间,不敢再亲了。 感觉到顾予棠的态度又冷漠下来,阮淮小手轻轻扯了扯他的后领,声音还带着没哭够的哭腔,软软哑哑地:“想吃糖。” 顾予棠没有动,阮淮又抱着他脖子,难受地抽了抽鼻子,“头晕晕的。” 过了少时,顾予棠沉着脸拿起她的糖罐,剥开糖纸,阮淮闻到糖味了,小狗狗一样地嗅着鼻子回过头,主动张嘴含住了糖,但牙齿一不小心嗑到他手指。 顾予棠收回手指的同时,还被她的舌尖扫到了一下。 很软,也很热。 阮淮总算不哭了,乖乖地抱着他脖子吃糖,除了偶尔会控制不住呼吸道抽一下气。 倒是顾予棠惦记着她把自己咬得破皮流血的嘴唇,等阮淮情绪稍稍稳定了一些,便拉开帐篷,让外边巡逻的将士去把秦毅叫过来。 第143章 用这样那样的手段逼供惩处阮淮 - 我怀了暴君的崽 - 木头兮 没过多久,以为阮淮又出了什么新状况的秦毅急忙赶了过来。 等得到允准后,进去帐篷一看,里边的画面让他涌起十分不舒适的感官,他并不想过来看顾少将军温香软玉在怀,所以第一反应是掉头要走。 “站住。”顾予棠叫住了他。 秦毅听顾少将军语气肃冷,寻思着会不会是自己误会了什么,只得转头回去。 然后,秦毅看着顾少将军低头把阮淮搂着他脖子的两只小手搬下来,又把她小脸转过来,捏着她下巴给秦毅看,说:“去拿点药膏过来,她嘴唇破了。” 阮淮被他捏着下巴尖的时候,小脸一副很委屈被扒拉下来的表情,眼睛哭得红通通的,鼻子还在不顺畅地抽着气。 最主要是,嘴唇也红肿,并且好几处破皮渗血。 秦毅很努力地让自己做到面无表情:“……” 他自恃自己已经够不要脸了,没想到表面上看着正儿八经、禁欲克制的少将军干起这种事来,比他还不要脸…… 居然真的用……嗯……这样那样的手段逼供惩处阮淮姑娘。 非但如此,还丝毫不知节制,竟然把阮淮的嘴唇咬伤成这样…… “愣在这做什么,还不去?” 秦毅收回内心云云,犹豫斟酌了片刻,还是忍不住劝谏:“爷,凌寒草虽然只有三个时辰的毒性,但毒性威猛,有什么事您要不等阮淮姑娘毒性过了再说,别太为难……” 话音未落,顾予棠抬起双眼看了他一眼。 明明顾予棠眼神平淡,也没裹挟多余的情绪,但秦毅被他这么一看,脊背一凉,立马僵直身背道:“我这就去取药!” 秦毅说完掉头就跑。 并且还是让下属送药过来,显然很怕被回去会被顾少将军揍。 阮淮大概是很讨厌嘴唇涂抹药膏的味道,被顾予棠抹上药膏没多久,就胡乱蹭到他身上了。 顾予棠这回却并不惯着她了,扔了药膏,把她从身上扒下来,说:“自己在这待着,有什么事去找秦毅。” 说完,眼看着阮淮还要抓他的手,顾予棠冷淡地俯视她说,“阮淮,适可而止。” 阮淮眼睛红红地,望着他,小心地缩回了手指。 她自己也知道,能让顾予棠破例抱她一个时辰,想必已经是让顾予棠难以忍受了。 可是阮淮是很容易不知足的人,她得到了一个时辰的拥抱,就还想再占据一个时辰,两个时辰……甚至更多。 阮淮感觉到心脏清清晰晰的绞痛翻涌着袭来,怕他更烦,于是须得努力抑制住渐渐不安的情绪,张了张口,沾着齿音,声线不太平稳地问:“那你什么时候回来……” 顾予棠说:“不回来。” 他说完就走了。 并没有回头看阮淮一眼。 顾予棠离开帐篷以后没多久,停顿了脚步,垂目看了看手里收缴的几瓶毒药,黑眸幽沉地盯着那一瓶迷魂香,须臾,听到身后传来下属的声音,才将其藏回袖口。 过来的人是松权,他情绪激动地向顾予棠禀报:“少将军!城外有一支商队,他们带了很多我们所需要用到的物资过来,说是特意从陵江过来支援寒州的!” - (嗯哼,后天开始就有加更啦,晚安记得投票票=3=! 第144章 我过来换药。 - 我怀了暴君的崽 - 木头兮 顾予棠带人过去查验后,证实了过来的这支商队所带确实皆是眼下寒州城内所需要用到的物资。 按道理来说,他虽然第一时间把消息传回了京都,但再快也至少得等个两三日才能在北昭传开。再者就是,寒州是北昭的荒北地带,即便是发生了地动这样的大事,也不会多大传播度。 这也是让顾予棠心存疑虑的原因。 不过此时大局为重,顾予棠让人检查过这支商队的随身携物后,方才让人带领他们进城。 末了,顾予棠把松权按住,叮嘱了一句,“等忙完这阵,找人查一下陵江的这支商队。” 松权明白顾少将军的顾虑,点点头应了下来。 进城抵达灾民安置区后,商队表现得十分殷勤,帮忙卸货、扩建安置区等等,不知道的,该要以为的陵江过来的这支商队才是受灾的民众。 然而这样的困惑也并没有持续多久,李郗一看过来的是陵江的商队,不用想也知道是阮淮写的那封信的缘故,但顾予棠他们这些人是不清楚的,阮淮冒险做出这样的举动,必然是会让顾予棠怀疑的,为此,李郗只能硬着头皮过来把他向来嫌恶的好名声往自己头上揽。 “是本王写信告知了陵江的朋友,让他们第一时间把物资送过来的,不然等你上报朝廷,中间还要被几番审核扣押,寒州不知何时才能得到援助呢!” 顾予棠听到李郗这话,定定地看了一眼李郗,说:“原来如此。” 李郗莫名被他盯得心里发毛,咳了咳说“那是自然!”,随即掉头就走,生怕顾予棠再问他点别的什么。 李郗越想越觉得阮淮太会找麻烦,当即想过去找阮淮问问话,他可半点不觉得顾予棠会真的完全信了他的话,毕竟他从前的德行摆在那,突然做出这样的大善事来,顾予棠不怀疑才怪。 但没等的李郗到阮淮那边的帐篷,在商队那一边帮忙的苏幕遮叫了他。 李郗生怕苏幕遮之后找他茬,只得拧着眉过去找他了。 与此同时,顾予棠看完松权登记的卸下来的大致物资后,让松权按照比例分配好优先分给灾民。 等他忙完以后,已经将近一个时辰过去了。 临近晌午,顾予棠往医护区那边走去。 秦毅正在帮人诊脉,顾予棠也没干扰他,自觉走进门帘里头,环顾一圈,找了张桌椅坐下。 没过多久,秦毅走了进来,擦了擦手问:“爷,是不是阮淮姑娘那边出……” 话音未落,顾予棠平静地打断他:“我过来换药。” 秦毅一怔,心说这不是还没到换药时间吗? 这两天哪次不是他上赶着去找顾少将军换药,顾少将军才肯百忙之中抽出一点时间让他换药,怎么今个儿倒是改了心性? 不过顾少将军肯主动过来找他换药终归是件好事,秦毅也没多想,拿了医药箱过来帮忙换药。 尽管已经征战沙场多年,但顾予棠时至今日毕竟也才十九岁,少年体魄强硬健硕,伤口自然愈合得也快。 第145章 你不用……一直麻烦少将军 - 我怀了暴君的崽 - 木头兮 这不,秦毅看到顾予棠的伤势有在渐渐好转,心里这才真正松了口气。 “阮淮往茶杯里下毒的事情,别传出去。” 换好纱布重新披上戎装后,顾予棠低头整饬的时候,随口提了一句。 正在收拾医药箱的秦毅听到这话,愣了一愣,虽说顾少将军说这话的语气低沉淡漠,没什么温度的样子,但秦毅还是听得分明,顾少将军这是要袒护阮淮的意思。 秦毅很识趣的没有多问什么,点头应了下来。 顾予棠换好药了,还是没有要走的意思,似乎还有什么话要说。 没等秦毅主动开口,门帘被拉开了,是殷七端着膳食进来,看到顾予棠也在,不由微微诧异:“少将军你也在啊,我一会再过去带一份过来!” “不必了,我自己去就行。”顾予棠轻轻皱了皱眉头,起身要走。 这时冷不丁听到殷七说:“少将军,易姑娘真的太善良勤劳了,我本来看她手上受着伤,想劝她去休息的,但易姑娘却还要去赈粮处帮忙,劝都劝不住的!而且,易姑娘知道阮淮姑娘也受了伤,方才刚做好饭菜就给阮淮姑娘送过去了。” 闻言,秦毅面色微微一变,刚要往顾予棠那边瞅,便见顾予棠已经转身往外走了出去。 殷七一脸懵逼地转头看向秦毅:“少将军怎么了?” 秦毅伸手拍拍他的肩膀,“没事,你禀报及时,回头少将军会嘉奖你的。” 秦毅更懵了,回想了一遍自己说的话,还是没有想明白自己说了什么值得禀报的事情。 另一边帐篷内。 易叶叶端着热腾腾的饭菜在帐篷外轻声唤了几声,没听到里边有回应,她想了想,斟酌了一下说:“阮姑娘,你先吃点东西再休息吧?我……先把饭菜端进来了啊。” 易叶叶等了好一会,权当帐篷里头的人儿是默许了,便小心拉开了帐篷帘子走进去。 她看到,小床那裹着一床被,拱出一个人形,是阮淮把自己蒙在床被里头。 易叶叶看了好一会,先把饭菜放在小桌上,随后跪坐着,小心翼翼挪到床侧,轻轻扯了一下被角,提醒她:“阮姑娘,你起来吃点东西吧?” 蒙在被子里的阮淮终于冷不丁开了口,声音沙哑:“你能出去吗?” 易叶叶神色微微怔然。 她并不傻,自然能够察觉得到阮淮语气间对她的不喜,并且她也清楚阮淮为何不喜她。 易叶叶没有出去,也没做出什么过份反应,她只是想了很久,觉得还是要跟阮淮说一些话。 “我那会……看到少将军过来陪你。阮姑娘,我没别的意思,就是想跟你说,你有什么需求可以跟我提,我住的帐篷跟你离得不远,我能帮到你的。你不用……一直麻烦少将军,他毕竟很忙……我们作为平民,能不劳烦少将军,就不要……” 正说着,帐篷的门帘被拉开,易叶叶循声转头过去一看,愣愣地唤:“少……将军……” 第146章 顾予棠,你讨厌死我了,是吧。 - 我怀了暴君的崽 - 木头兮 顾予棠站在门帘外,环视了一眼帐篷里头的状况。 还未等他有所举动,帐篷里,闷头蒙在一团雪白被子里的阮淮发出声,“顾予棠,你让她出去。” 话语间,冷意毫不遮掩。 易叶叶大概也没想到阮淮会当着顾少将军的面前赶她走,并且,阮淮还这样直呼顾少将军的名讳…… 易叶叶站了起来,张了张口试图解释道:“阮姑娘你可能误会我的意思了……” 见阮淮仍然没有理她,易叶叶只得看向了顾少将军那边。 只是顾予棠沉默了一瞬,神情平淡地对易叶叶说:“你先回去休息。” 易叶叶蹙着眉听完顾少将军的话,没再多言,心情沉重地应了一声,走出了帐篷。 顾予棠沉默着走进帐篷,在小桌前坐下来,侧头淡漠地看着那蜷缩成一团的被子。 等了好一会,顾予棠眼底浮现了一点烦躁,他伸手过去,并未怎么用力便将蒙在她身上的那床被子扯了下来。 阮淮浑身僵直地躺在小床上,两只小手攥成拳,抵在下巴尖,手背上有明显的几处咬痕牙印。 明明才一个时辰没见,阮淮脸上的血色都快不见了,额头上的头发散乱地贴着脸颊,鼻尖渗着细细薄薄的冷汗,一看便知道是疼出来的。 但她一个人待在这里,像是给自己筑好了巢的小动物,把自己团进小小的被窝里,小脸冷冷冰冰的惨白,不哭也不闹,全无一个时辰以前黏着他一顿哭闹的不听话模样。 被掀开床被后,阮淮还是保持着这个僵直的姿势,她垂着头,没有看顾予棠,细密卷翘的睫毛遮住了眸底的阴郁,她声音轻轻地下定论:“你怕我又给她下毒,所以才来的。” 顾予棠静了静,说:“毒药已经被我尽数收缴,你哪来的毒?” 阮淮抬起湿漉漉的眼睛,看着坐在一旁的,肩宽腰窄、年少俊逸的顾予棠,他的轮廓清晰冷硬,没有打算给她留有半点温情。 看着看着,她心脏又疼起来,抽了抽气。 全副武装过后的冷漠僵硬,在看到顾予棠的出现后,一点点消融,褪变回很需要被呵护被疼爱的阮淮。 阮淮就像是一块化了的冰,融化成很软的水,知道哪里有暖流,就要汇聚到那里去。 而顾予棠就是她已知的暖流地带。 于是,阮淮顾不得他要不要生气,从小床上起来,扑进了他怀里。 小手从他腰侧穿过,把他紧紧抱住了,脑袋很不安地拱来拱去,黏乎乎地贴紧他的胸口,半点抑制不住糟糕的情绪,断断续续地说:“顾予棠,你讨厌死我了,是吧。” 顾予棠脸庞表情始终很淡漠疏离,没看出来半点情绪地回答:“是的。” 他垂眉看着钻进怀里拱来拱去的脑袋,皱眉,抬手按住了她的后颈。 指腹硬实,按压着她细白的后颈肌肤,是有用了力的。 阮淮顿时就像被遏住了命脉的兔子,不敢再在他怀里乱窜,但还是很难受地抵着他胸口,好想要他哄一哄。 - (QAQ嗷呜提前加更了,可以多给咻咻投投票嘛!! 第147章 现在是,我想不想跟你玩。 - 我怀了暴君的崽 - 木头兮 顾予棠轻轻捏起她后颈,低头打量了几眼阮淮的脸颊,问她:“哪里疼?” 阮淮很不安地摸着他后背,说,“心好疼。” 顾予棠说“嗯”,然后抱着她,用他握过冰冷刀剑的手掌来到她的心口处,他的指腹带着粗粝的茧,隔着一层薄的衣料,没怎么用力地,轻轻地来回摩挲着。 顾予棠的触碰是很温柔小心的,但又十分得体疏离,半点逾越之处都没有碰,就好像怀里抱着的只是一个没有温度的小玩偶。 他摩挲了一会,垂眸问她:“还疼吗?” 阮淮诚惶诚恐地接受着他的呵护宠爱,却感觉不到半点温情,只得恬不知耻地红着眼睛说,“疼,还是好疼的……” 顾予棠一边轻按她的心脏,带着一点笑,低声讲:“活该你疼。” 他的声音低沉好听,听起来仿佛是在哄人,但说出口的话却是清清晰晰的讥讽。 阮淮反悔了,从他怀里微微侧过脸,又想钻进他怀里躲着。 只是没来得及得逞,顾予棠的手伸过来,抬起她的小脸,以审视的眼神看了她一会,修长手指扯了扯她的下巴尖,阮淮的嘴唇就微微张着。 阮淮被迫被他审视,是有些不自信的,一副生怕他性感撩人的薄唇再讲出什么嘲讽的话语来。 顾予棠缓慢地垂下颈线,鼻梁高挺,似有似无地抵着她的鼻尖。 两人的气息近在咫尺地混在一起。 阮淮眼睛睁得大大的,看着他靠近,又看着他的薄唇在唇边停留,没有亲下来。 阮淮倍受煎熬,等了一会就等不及要主动凑上去亲他。 但也是在这个时候,顾予棠低笑一声,不紧不慢地抬起了下颔,没有给她亲吻,手指按着她的脸侧,不给她挨过来亲吻的机会,慢悠悠问道:“为什么要给易叶叶下毒?” 他就这么吊着她,好像只有她乖乖作答,才会有所奖励。 顾予棠的唇形好看,轻轻一勾都足以让人心动着迷,何况就这么挨近着阮淮。 于此时此刻的阮淮而言,那仿佛就是凌寒草的解药。 阮淮趴在他冷硬的军戎上,可怜巴巴地回答:“她……喜欢你……不择手段企图靠近你……我不准。” “不择手段,譬如呢?”顾予棠低头瞧着她,好整以暇地问。 阮淮控诉的话语毫无逻辑可言,“她一早做完饭就去找你……还跑去灾区见你……” 顾予棠缓缓慢慢地说:“若这些算是不择手段,阮淮,你自己不也做过?” 阮淮听到这话,嘴唇紧紧闭了闭。 她双眼幽幽地,很红,又洇着水汽,看着很无害茫然的样子。 “还有,”顾予棠抬眸,眼里捎带着可有可无的淡笑,慢条斯理地说:“阮淮你似乎还没有搞清楚,现在是,我想不想跟你玩。” 他清清晰晰地注视着她茫然无措的样子,眼神仍旧平静,接着说:“我不想跟你玩儿,你准不准的,没有用。” 顾予棠把过去轻易就给了阮淮的真心,划分上“玩”这个字。 也同时一举贬低了这份可有可无的感情。 更甚是,贬得一文不值。 尽管他看得出来,这些天以来,阮淮的一举一动都在向他演绎着迫切想要重新得到它。 - (看到我又加更了嘛!嗷还不给我投票嘛!!! 第148章 阮淮,不贱吗? - 我怀了暴君的崽 - 木头兮 阮淮似乎不知道要做出什么反应。 就只能够呆呆地看着他。 明明顾予棠那么平静,她自己却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压迫感,导致她困难地呼吸。 顾予棠萦绕在周身的气息,本该是让阮淮眷恋着迷的,此时此刻却只让她紧张不安。 她不愿面对,不愿被顾予棠过于冷静的眼神注视,所以什么也不肯听,钻进了他怀里。 顾予棠的胸膛硬实,冰冷的军戎硌着脸颊,让她觉得不太舒服,但是她还是抱得很用力。 让阮淮稍稍安心一些的是,顾予棠没有推开她。 可是阮淮觉得心脏愈发收紧地钝痛,因为顾予棠的给阮淮的感觉就好像是……他并不在乎怀里抱着的是阮淮还是别的东西。 不是阮淮,也无所谓的。 阮淮是感觉得到他的冷漠的,所以渐渐地不太敢用力了,她抱得很小心,手指软软的,没什么规矩地摸了摸他肌肉线条流畅结实的身背,有些发慌地搭落在他的腰侧上。 然后,手指轻轻扯了扯他的腰带。 几乎是与此同时,阮淮听到头顶上传来一声轻笑。 阮淮冷不丁回神过来,慌措地收回手指,无处安放一般的拙劣。 “阮淮,不贱吗?”顾予棠捏起她的脸,轻声问。 阮淮看起来乖顺清纯,很无害天真的模样,但往往做出来的事情与她的单纯长相背道而驰。 她在听到这句话后,色调冷白的小脸还在一点点变化,嘴唇缓缓分开,再抿住。 顾予棠完全不顾她正在演绎什么样的心历路程,垂眸看着她,冷冷淡淡地笑,“你想跟我玩儿,是吗?” 那一刻,阮淮就好像是被抛在万丈深渊以下,没有着落点,也没有任何可以拽扯的抓力。黑暗中的她被剥得一干二净,连软烂的灵魂都被顾予棠眼底揽尽,不得安放。 他问她的问题,是没有经过任何情绪的筛沥,就这么举重若轻地随口一问。 好像她怎么回答都是无关紧要的不重要。 可还是阮淮却被他低沉的声线蛊惑着,生出了很荒唐的念头,她被迫仰目望着他,纤长柔软的睫毛像是一层浅暗的虚影,缓缓地张合,晃着她的视线。 阮淮结结巴巴地回答,“我想……想……” 想跟你认真谈。 然后顾予棠从容地笑,慢慢地说,“我并不想。” 他明明在笑,但眼底一片冷冰冰地讽刺。 是厌恶极了的。 阮淮后知后觉地被他眼里的那一抹厌恶之色刺激到了,退缩地垂下了头,两只小手也垂放在身侧,不敢再胡搅蛮缠。 她以为顾予棠会就此推开她,结果并没有。 顾予棠单手把她拢进怀里,让阮淮坐在他的腿上,只用一只手臂没什么紧要地抱着她,很随便的姿势,并不在意阮淮会不会自己不小心掉下去。 而他则把关键要事放在桌上的膳食上,微微垂着颈线,平静斯文地用膳。 阮淮怕自己从他身上掉下去,小手被迫扒着他的胸口,眼睛湿湿的,缓缓地转动,仰脸看着他兀自用膳,视线跟随着他的碗筷再到他起伏的喉结。 第149章 那么好哭,也该哭饿了。 - 我怀了暴君的崽 - 木头兮 阮淮来回看了几遍,红通通的鼻子吸了吸,小手轻轻扒了扒他的衣襟,想要他看一眼自己,咽着喉咙小声说:“我也饿了。” 顾予棠很好心地夹了块肉过来,“张嘴。” 阮淮摸不透顾予棠的路数,心里惶惶不安,但还是经不住诱惑,乖乖张开小嘴。 顾予棠喂她吃了块肉,不紧不慢地说:“那么好哭,也该哭饿了。” 阮淮被他说得莫名红了耳朵,艰难下咽,努力吸着鼻子,愣是不敢再掉一滴眼泪。 期间,顾予棠一直在喂阮淮吃东西,阮淮一边接受投喂,一边辛苦忍着不哭,生怕冷不丁再听到顾予棠的冷嘲热讽。 只是忍得太久,被投喂完后,阮淮鼓着还没完全咽下的小嘴,要哭不哭地含糊道:“我要喝糖水……” 顾予棠自然不会惯着她,只给她倒了杯水喂进她嘴里。 能够看得清楚,阮淮这会儿毒性已经渐渐散去,并且气色也有了好转。 顾予棠把阮淮放回小床上,站了起来,低头整理被她扯乱的衣襟,淡淡地随口问:“顾瑀风知道你来寒州吗?” 阮淮捧着还没完全喝完的半杯水,咽了咽口水,闷声回答:“不知道的。我没有跟他说我是来寒州采风。” 顾予棠看起来并不在意她的回答,他整理好衣衫,平静地看向她说:“我已经把消息传回京都,等过几日朝廷运送物资过来,他应该会来接你回去。” 阮淮一口一口地喝水,明明喝得很小心翼翼,却还是很快见了底。 杯子空了。 阮淮也终于抬了下头,缓慢地眨了眨眸,说“哦”,“知道了”。 顾予棠把她放在这里,没有想要哄她只字片语,自己离开了。 寒州城虽然地方不大,但分散城内各地的村落不少。这也是顾予棠这两日让李樯加强排查,避免有所疏漏的原因。 不过李樯传回来的消息并不好,李樯说常河村那边离寒州城中心偏远,住户不多,但建的全是简陋的木板房。 这次地动,直接让常河村的村民连简单的栖息地都没了。 并且要命的是,住在那的十来户村民,全是上了年纪的老人,根本经不得折腾。 原本李樯按照顾予棠的指示,要带些人过去把常河村的村民都接到安置区,但那些老人说什么也不肯离开常河村。 李樯又不能就这么任由那些村民露宿街头的,只好回来找顾少将军禀报。 李樯过来禀报时,顾予棠正把修改过的重建构图交予松权,派遣松权率人即刻去执行。 等松权领命走了,李樯才把常河村的状况如实向顾予棠汇报了一遍,又着重说起件事:“常河村那边的老人们非说要留下来守着村,而且我那会过去的时候,已经看到有几个老人在重新搭建房屋,属下实在很担心他们砸伤自个儿,便留了两名兄弟在那帮忙。少将军你说这要怎么办啊?” 顾予棠才和松权费过一番口舌,听李樯阐述之时,一边翻阅搁在手边的图纸,一边随手拧开水囊,喝了两口水,方才开口问道:“十几户木板屋都倒了是吗?” 第150章 不怕我吃醋啊? - 我怀了暴君的崽 - 木头兮 李樯点点头。 顾予棠略作沉吟,估测了一下说,“他们不想走就由着他们吧,再多叫两个人,带我过去一趟。” 李樯有点没搞懂他的意思,“少将军过去做什么?” “重建木板屋,这工程不大,两天左右应该能完工。”没等李樯再说什么,顾予棠不容置喙地下完命令,兀自去收拾行装准备出发了。 · 京都城。 才过了二月,城里的温度还是很低,凌子河两道开满了花树,阵阵芬香从木板栈道一路飘到了河中央的亭台水楼上。 从水楼的护栏俯瞰出去,能够清清楚楚地看到,在洛宫外启程缓缓离开的马车。 “顾瑀风已经走了。”太子收回目光,对坐于亭楼屏风内侧的人说。 不多时,屏风被轻轻推开。 李止森倚坐在披着紫貂的榻边,手指轻轻摸了两下身侧的空位。 太子意会到他的指示,一声不作地走过去,在他身侧坐了下来。 然后,李止森伸手按了按他的腰,把他搂过来了些,低声问道:“怎么感觉太子哥哥不高兴他去寒州啊?” 他按着他腰侧的力度有些重,太子试图推拒了下,但没能推开,太子只得皱着眉说,“没有不高兴,只是觉得没有必要对顾小侯爷赶尽杀绝。” 李止森像是听到什么很可爱的话,忍了忍笑道,“太子哥哥这次误会臣弟了,臣弟可没对那家伙赶尽杀绝,臣弟分明是想助他早日回京才对。” “还有啊,”李止森低头亲了一下太子的耳垂,声音轻声地讲,“当着我的面这么袒护那位被贬的小侯爷,太子哥哥不怕我吃醋啊?” 太子被他拿捏着敏感地带,面色涨了涨,半点法子也没有的垂下了头,“止森你不要胡说……” 这时,下属过来禀报,说皇后娘娘正在往洛宫这边过来。 太子听了微微一惊,扯下李止森搂在他腰上的手,“你快走吧。” 李止森却很没所谓地往坐榻一靠,懒懒地说:“太子哥哥去见吧,臣弟就在这儿等着太子哥哥回来。” 李止森似笑非笑地说着,朝太子投去了暧昧分明的眼神。 闻言,太子感觉自己被亲过的耳垂亦在微微发热,但他还是硬着头皮起身走了。 皇后这趟来得挺匆忙的,但也不得不来。 但好在在洛宫正殿等了没多久,太子总算过来了。 太子照例向皇后行了礼,温谦问候:“母后怎么有空过来了?” 皇后见到太子气色红润,知道他有好好照顾自己,稍感欣慰,和太子嘘寒问暖一番后,方才问起他正事。 “母后听说,你父皇下令派了任相前往寒州支援地动灾情,是吗?” 太子点头称是。 尽管来时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但真的确定了消息属实,皇后的脸色还是一瞬间变得铁青,喃喃地:“凭什么,这到底凭什么……” 太子不太明白母后为何这样动气,亲自给她倒了杯茶安抚问道:“怎么了母后?” “唤儿你是瞧不出来吗?区区一个寒州,凭什么让一国之相动身前往支援?你看不出来你父皇安的什么心吗?”皇后异常恼怒地道。 这也是太子头一回见到母后失态。 他试图解释:“顾予棠毕竟为北昭立过汗马功劳,再加上如今寒州灾情严重,父皇这也是体桖民情。” 皇后抬起眼,目光复杂而幽暗不明。 她几欲要把真相告诉她面前单纯的孩子,想告诉李唤,皇帝摆明了在扶持顾予棠东山再起,一旦顾予棠归来,可想而知皇帝又会怎么做…… 但皇后不敢说。 怕在这个节骨眼上真相一旦爆出,会把那位皇帝陛下彻底惹怒。 · 公主府。 寒州灾情传开的一早,卫公主便命人收拾好行囊,以最快的时间坐上了马车,命人带她出城。 坐在马车的路上,卫公主仔细检查了一遍包袱,确定有把该带上的都带上了,总算是稍稍安心了一点。 然而,几乎是在马车刚出京都城,马车便被两个铁骑暗卫拦住了去路。 卫公主拉开车帘,沉着面色望出去,听到其中一名铁骑暗卫机械冰冷地低声道:“陛下有令,请卫公主即刻回城。” 李卫儿并不是没有想过皇兄会派人来拦她,所以她也做好了准备。 第151章 看起来就笨笨的样子。 - 我怀了暴君的崽 - 木头兮 李卫儿取出匕首,未有半点犹豫的,迅速将其抵在颈上,对马车外的铁骑暗卫冷道:“劳烦二位将军回去禀报皇兄,今日皇兄若不能放本宫出京,本宫宁可就此死在京都城外。” 李卫儿说着,匕首狠狠用力地在颈部划出了一道血痕,带着视死如归的绝然,势必要在此时出京,去往遥远荒凉的寒州。 守在身旁的清安看着卫公主此举,手伸出去又生怕进一步激化公主,只得流着泪喊,“公主您不要这样……” 马车外,两名铁骑暗卫沉默了一刻钟,什么也没说,给李卫儿让开了路。 清安立即按住了卫公主的手,将她前一刻还发狠攥着的匕首取下来,哭着说:“公主,他们走了……” 卫公主恍恍惚惚地跌坐回榻上,任由清安帮她处理颈部的轻微伤痕。 不过,很快清安发现了一个事,就是他们离开京都的这一路上,那两名铁骑暗卫不知不觉又跟在了马车后头,离得不近不远,也没有要过来带卫公主回京的意思。 清安从车窗探头回来,把这件事跟公主禀报了。 李卫儿听了以后,表情微微生变,却只是垂下眼帘,淡淡地说:“不用管他们。” 她闭了闭眼睛,只盼着……能快一些抵达寒州。 · 寒州。 顾予棠到了常河村后,勘察了一遍村落的地形,又就近拜访了下住在村口唯一幸免于难的一处房屋。 两位老人家得知过来的人是顾少将军,并且还是特意亲自过来帮他们常河村重建的,感动万分,自是对顾予棠有问必答。 等顾予棠勘测完毕,心里大概有了方案后,正好李樯派过来的人也推着好几车修建要用到的木材等用具过来了。 顾予棠从楚家二老出来,正好到了村口。 他大致瞅了一眼带过来的用具,一手拿着笔勾划图纸,一边开始给过来的这几个人分配任务。 要求他们须得在两日内把这常河村的十几户人家住处落实。 等分配好任务后,几名将士各就各位推着车往村里走。 顾予棠在转身要走的时候,冷不丁瞥见了什么,脚步顿了顿,侧头一看,一抹偏瘦的身影躲在推车最后边,因为右脚受着伤,以至于走路的时候都一下一下地踮着脚后跟。 看起来就笨笨的样子。 顾予棠看了一会,合上手里的图纸书,长腿跨步上前,将藏在几名将士中的那抹身影提着后颈拎了出来。 阮淮被他猝不及防一拽,脚腕着地,顿时痛得失去重心,整个身子软叽叽撞进他怀里,再被顾予棠扯下扣在她脑袋上摇摇晃晃偏大的军盔,阮淮的一头柔软头发散落了下来,被风一吹,凌乱地拂过奶白漂亮的脸颊。 顾予棠面无表情地低头看她。 阮淮心虚地转了转眼珠子,厚着脸皮想要钻进他怀里躲着,但顾予棠颇有些强硬地按住她后颈,没让她得逞。 顾予棠慢慢地抬起头,看向那几名将士,眼神也瞬间凌厉下来,冷声叱问:“谁把这个人塞过来的?给我滚出来。” - (加更了,票票多多的亚子可好看可有排面了呢,,所以可以让咻咻拥有好多票票嘛(●°u°●) 小剧场- 阮阮(可怜巴巴拼命晃手):棠棠dd,陪我玩嘛陪我玩嘛。 鱼塘:==不玩。 同时暗暗掀桌:哪家谈恋爱是用来玩的? 第152章 怎么一副没被人哄过的样子? - 我怀了暴君的崽 - 木头兮 话音刚落,几名将士面面相觐,咳嗽声此起彼伏。 就在这时候,阮淮抬起头小心翼翼地回答:“是我拜托几位将军带我来的,跟他们没关系。” 她话音刚落,顾予棠的脸色更是冷冰冰地沉了下来,薄唇轻轻地掀动,说着让人胆战的话:“被人花言巧语几句,你们就可以视命令形同摆设?” “属下知错。”几个将士们跪倒了一片。 “先把这两日的任务完成,回去再收拾你们。”顾予棠说着又低头冷冷地看了看阮淮:“至于你,看来上次的禁闭还没让你吃够苦头。” “来人。”顾予棠一开口,几名将士战战兢兢地看过来,想为阮淮姑娘求情,毕竟阮淮姑娘也是担心顾少将军才来的,并没有什么大的过错,但看顾少将军这会儿正在气头上,又怕被连坐。 正想着,顾予棠的命令已经下来:“把这个人关进楚二老的家中,没我的命令,不准放出来。” 几名将士:“……” 几人心情复杂地各自对视一眼,总感觉被强行往嘴里塞进了什么酸溜溜的东西。 好的,这下大家都懂了。 将士们领命的领命,散的散,不敢再瞎操心了。 阮淮被带回楚家二老后,扒着篱笆的木门往外探头,眼睛被风刮得红通通的,眼巴巴地望着顾予棠的身影远去。 一副像是被留守在家中的孤独小孩。 楚老婆婆被将士交代过几句,知道要照顾好阮淮。见她扒着门依依不舍的模样,便上前安慰了几句:“小阮姑娘啊,你也别太挂念着少将军了,外头冷,你先跟婆婆进屋烤会火好不好啊?” 阮淮原本脸上还不舍着,听了楚老婆婆的话后,莫名小脸一赧,回头过来看了看楚老婆婆,小声问:“婆婆,你怎么知道我……很……明显嘛?” 楚老婆婆看得出来阮淮脸皮薄,便没拆穿她,就只是笑眯眯的拉着她进了屋,给她拿了顶帽子,“快戴上,咱村这儿离山远,周边都没什么遮挡物,风口一刮过来啊,可冷了。” 阮淮被楚老婆婆哄着,有点局促不安地接过她手里毛绒绒的帽子,却不敢戴,有些怔滞地看着楚老婆婆。 楚老婆婆看到阮淮这副不知所措地模样,不由忍俊不禁,伸手摸了一下她头:“傻孩子,怎么一副没被人哄过的样子?” 阮淮轻轻摇头,回过神来,小心把帽子戴好了。 脑袋一下子被温暖裹住了。 她伸手轻轻摸了摸帽子上的绒毛,说:“只是觉得受宠若惊,明明才第一次见婆婆您,婆婆就这么对我好……” 楚老婆婆听了,又笑了笑:“虽是第一次见小阮姑娘,但小阮姑娘是少将军领过来的,少将军待我们常河村的子民这样好,婆婆这又算得了什么啊。” 阮淮这下明白,自己是沾了顾予棠的光了。 不过阮淮听到楚老婆婆夸赞顾予棠,还是挺高兴的,忍不住跟着弯了弯唇,“嗯”了一声,又让楚老婆婆叫她“阮阮”吧。 第153章 只想要偷偷留着给顾予棠一个人吃。 - 我怀了暴君的崽 - 木头兮 也许是因为看着楚老婆婆,阮淮想到了娘亲,心里也觉得亲切。 从楚老婆婆的口中得知,楚老婆婆还有个老伴儿。楚老爷爷一看顾少将军亲自过来重建常河村,自恃身体健在,便也出门帮忙去了,留下楚老婆婆在家。 楚老婆婆一边说着,把准备好的食材拿出来备菜,说是等晚些顾少将军他们忙完回来了,还能赶上吃一顿晚饭。 阮淮听了以后,眼睫轻轻扇动,很清纯的瞳眸略有些许的亮了亮,看着楚老婆婆,蠢蠢欲动地问:“婆婆,我可以帮你吗?” 楚老婆婆看到她的眼神,了然地笑:“阮阮是不是想给少将军做一顿晚饭?” 阮淮被轻易一眼看穿了心事,多少有点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说“嗯”。 然后帮着楚老婆婆一块把所需用到的食材都搬到院里的大桌子上。 楚老婆婆知她有心,笑着点头答应,“好,当然好了。” 于是,接下来的一两个时辰里,阮淮就在帮着楚老婆婆一块备菜。 阮淮是不会做菜的,所以临时抱佛脚,向楚老婆婆请教了几道简单易做的菜,随后挽起袖口,磨刀霍霍的,想要一展身手。 楚老婆婆被她拿刀那架势逗乐了,摇了摇头无奈地提醒:“阮阮丫头你小心点,别伤着自个儿了。” 阮淮听话地点头说“好”。 毕竟她左手手腕毕竟还受着伤,就只敢帮忙切些果菜类。 楚老婆婆看阮淮身娇体软的,想来是被娇养长大的,也是舍不得让阮淮干重活,她让阮淮洗切一些果菜,而她则出去搬了柴火回来。 只是阮淮一想到可以做饭给顾予棠吃,兴致勃勃得很,非要凑过来帮楚老婆婆。 她蹲在灶头底下的小凳子上坐着,手里拿着扇子煽动起火,煽了一会忍不住抬头跟楚老婆婆偷偷讲,“婆婆,我做的那两道菜可不可以单独留着啊?” 阮淮是有点自私、小心机的。 就只想要偷偷留着给顾予棠一个人吃。 想看他一个人吃自己给他做的饭菜。 楚老婆婆听明白了阮淮的小心思,哪里有不答应的道理,她在炒菜的空闲眯着眼笑吟吟道,“少将军人年轻,长得俊,最重要的是,人也好,阮阮丫头你要加把劲啊,这往后肯定不少姑娘盯着呢。” 心事被看得一清二楚还被当面揭穿的阮淮,耳朵莫名有点红,她低头煽了煽火,想了好一会才轻声地说:“除非他有喜欢的姑娘了,不然我是不会给别人机会的。” 楚老婆婆也没多想阮淮这话的意思,只觉得小姑娘家这样怪率真可爱的。 约莫两个时辰后,暮霭浓重地覆盖着整个常河村,一点点地逐渐吞并那日晕余晖。 顾予棠把收尾工作交给殷六等人后,率先回到了楚二老家,想看看关押在这儿的逃犯有没有老实,结果一进门就看到厨房那边有炊烟袅袅升出来,并且还伴随着熟悉的咳嗽声。 顾予棠循着声朝厨房那边走过去,进了厨房,很快脚步一顿。 第154章 阮阮呀。 - 我怀了暴君的崽 - 木头兮 他看到,阮淮蹲坐在灶头底下,戴着顶白绒绒的帽,鼓着嘴在起火,原本白软的两只小手灰扑扑的,拿着把小扇子,被烤得烟熏火燎的小脸还有要往灶口里头凑的意图。 顾予棠上前把她拉了起来。 阮淮猝不及防被拉起来,疼得颠了一下脚腕,但一抬头看到是顾予棠回来,又瞬间忘了疼痛,全然不知自己小脸灰蓬蓬的,还抬指摸了摸有点不舒服的鼻子,用暗搓搓的语气跟他讲:“等一会就可以吃饭了。” 可能是因为顾予棠刚从外头回来的缘故,顾予棠周身还有些霜冷的寒意扑过来,但气息淡淡的,是很好闻的很让人眷恋着迷的。 顾予棠没理她的话,问:“楚老婆婆呢?” 阮淮才想起来,眨了眨眸子回答,“婆婆说去后院挖些野菜回来……” 顾予棠的手还抓着她的胳膊,并且用着力,阮淮皱了皱眉,忍不住娇气抱怨,“你弄着我不舒服了……” 顾予棠脸庞严峻,非但没有要怜惜的意思,还沉声斥道:“让你在这待着,没叫你给楚二老家添乱,笨手笨脚的连自己都照顾不好,再把人家仅剩的房屋烧了,你想过后果没有?” 阮淮罚站似的挨了一会训,颜色浅淡的眸子幽幽地看着他,一声不吭地闭紧了嘴巴。 漂漂亮亮的眼睛里半点雀跃也没有了。 而这时候,楚老婆婆正好拎着菜筐回来,看到顾予棠把阮淮训得眼睛都红了的这一幕。 楚老婆婆赶紧进来帮阮淮解释,“少将军误会了,阮阮半点乱也没添,不仅帮我备菜了不少食材,而且还……” 阮淮伸指偷偷扯了扯楚老婆婆的衣角,楚老婆婆意识过来要替阮淮保守秘密,这才及时收住,又重复说,“总之阮阮真的没添乱。” 阮淮毕竟长得娇软漂亮,一看就很招人心疼。 此时又被训斥得眼圈红红的可怜模样,楚老婆婆哪里还看得下去。 顾予棠听完楚老婆婆的话,却偏错了重点。 他沉默了片刻,垂眼看着还在被他罚站的阮淮,淡淡地说:“去把脸洗干净。” 阮淮听了,红着眼睛一声不作出去了。 等阮淮走出厨房,顾予棠才唤了楚老婆婆一声。 “婆婆,”顾予棠眉头皱紧,略有些生硬地问,“你方才唤她什么?” 楚老婆婆愣了一愣回答:“阮阮呀。” 顾予棠不知在琢磨什么,站在那好半晌没有动。 直到厨房外又传来咣当一声,像是水盆掉地上的声响。 顾予棠掀开厨房门帘出去,看到阮淮蹲在地上捂着手腕,肩膀微微颤抖。 等顾予棠过去以后,阮淮听到脚步声抬起通红的眼睛,看到他来,鼻子抽了一下,生怕他问责训斥,忍着痛解释:“我刚才不小心撞到受伤的手腕,才把水盆弄倒的,不是故意的。” 阮淮说话的时候,很辛苦忍着委屈的模样。 顾予棠站在她跟前,低下头看阮淮,看着她努力忍着哭怕被骂,有感到些许的棘手。 第155章 你能别在我这晃了吗? - 我怀了暴君的崽 - 木头兮 阮淮却以为他是不相信,又忍痛把包扎着纱布的手腕给他看。 顾予棠看着她,没有说话。 过了好一会,动了动薄唇,想要去伸手握住。 与此同时,楚老婆婆担心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怎么了阮阮?是不是伤到哪了?” 前一刻还很娇气的要把伤口显摆给顾予棠看的阮淮,看着走过来的楚老婆婆,摇了摇头闷声说:“婆婆我没事,只是不小心撞了一下手。” 她还要去捡起地上的水盆,但手刚伸出去,水盆已经被顾予棠拿了起来,顾予棠没搭理她,转头问楚老婆婆,“婆婆,有热水吗?” 楚老婆婆愣了一愣说,“有的有的,少将军跟我过来。” 很快,顾予棠端了一盆热水出来,放在石墩上,口吻淡淡地说,“洗吧。” 阮淮眼睛有点湿润,看着他,吸了一下鼻子,用鼻音轻软地“哦”了一声,乖乖过去洗了脸。 等阮淮洗干净脸后,殷六他们也带着楚老爷爷回来了。 楚老婆婆准备好了一桌晚饭,知道屋子太小不够坐,便让几位将军帮忙在院子里拼凑成两大桌,点了灯,让大伙都坐下来吃饭。 期间,楚老婆婆跟老伴儿介绍了下阮淮,阮淮看到楚老爷爷回来以后还一直在帮楚老婆婆,两人一看就很恩爱,阮淮羡慕得很。 一听楚老婆婆提到自己,阮淮赶紧叫了人,但不着急坐下来,自己又磨磨蹭蹭跳回厨房。 阮淮原本是打算把她做的那几道菜偷偷藏给顾予棠一个人吃的,但是看到将士们忙了一天也很辛苦,想了想,咬咬牙狠下心,挨样分出来半盘,端了出去。 她特意把先分出来的那几份端给楚二老和殷六他们坐的位置那边,也没说是自己做的,只叫他们好好吃。 顾予棠眼神平铺直叙地看了一眼饭桌,什么反应也没有,神色如常地用膳。 没过多久,阮淮又端了几盘一样的菜过来,不过这次的份量多一点,阮淮一窝蜂往顾予棠这边放。 但顾予棠正在低头不紧不慢地吃着,被她动来动去的手晃得碍眼,淡道:“你能别在我这晃了吗?” 闻言,阮淮动作微微一顿,大概也没有想到顾予棠会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这样说,尽管他声音不大,就只有挨近的几个人听到。 她咬了一下唇,把最后一盘菜放下去,小心收回手,在他旁边坐了下来。 楚老婆婆见她折腾了好一会才坐下来,赶忙给她盛了一碗汤,叫她先吃。 阮淮接过来道了谢,心不在焉地喝了几口,忍不住转头去看顾予棠。 等等了好一会,也没见顾予棠碰一筷子她放在他面前的那几盘菜。 阮淮眼看着菜要凉了,忍不住跟他轻声说:“少将军,你要不要尝一尝这几道菜……” 她尽量不惹恼他,小心翼翼地举荐。 顾予棠仍然没有搭理她,兀自用着膳。 阮淮殷切的目光渐渐暗淡下来,终于灰心地垂下头,默默地吃了半碗饭,终于抬头,很牵强地跟楚二老挤了笑,说一声,“我吃饱了,婆婆你们先吃着,我进屋烤会火。” 阮淮说完,起身进屋去了。 楚老婆婆看着阮淮回屋前眼眶里还打转着泪,到底心疼了,憋了好久的话也终于忍不住跟桌对面的顾予棠说:“少将军,这几道菜是阮阮丫头亲自为你烧的,本来阮阮还想只为你一个人留,估计是看将军们太辛苦了,这才分成两份。可是少将军……一口也不吃,阮阮怕是心里不好受了。” - (四更完,有出现章节错乱的情况请重新进入目录阅读即可。不会一直让软软处于被动的,很快就有转折惹。大家看完记得投票票鸭qaq 第155章 不可以,不疼。 - 我怀了暴君的崽 - 木头兮 听完楚老婆婆的这一番话后,顾予棠神色淡淡的,并没有特别明显的变化。 过了少时,顾予棠看向殷六他们几个,措辞口吻都透着寒凉:“还没吃饱?” 殷六几人吓得直接搁下碗筷起身,一个个找借口要帮楚二老干活。 赶走人以后,顾予棠面无表情把阮淮的那几盘菜都挪到他跟前,沉默着一口一口地缓慢吃起来。 等到吃完,顾予棠才叫了殷六过来帮忙收拾碗筷,而他则起身走进屋里。 顾予棠环视一圈,并没有在屋子的炉火旁看到阮淮,刚收回目光,楚老婆婆不知是何时跟过来了,在他身后悄摸悄里地告密,“阮阮丫头在屋里头,快去哄哄。” 顾予棠皱着眉,想解释自己并非要哄阮淮,但没等他说话,楚老婆婆便把他推了过去。 顾予棠只得冷着脸敲了门。 屋里头的人并没有动静。 顾予棠轻轻推了一下门,见门并没有完全关紧,便轻轻推开了门,进去以后,门被外边的楚老婆婆带上了。 阮淮正坐在桌前研究着几根手指,偏小的脸很白,看着有些沮丧地垂着头,睫毛软软地半合着,听到有人进来的脚步声,上下两排睫毛又分开,抬起头。 阮淮看到顾予棠,也没多大的反应,就只是抿着唇默了默,把两只小手袖手放了下来。 顾予棠顺着她的小脸往下看了看,一言不发地缓缓走过去,在桌前站住,目光平缓笔直地打量了她一眼,问道:“手怎么了?” 阮淮摇头,还是没作声。 但下一刻,小手被顾予棠抓了起来。 顾予棠以审查的眼神打量一遍,看到了她纤细白皙的手指头起了水泡。 一看就是被被油锅烫伤的。 顾予棠慢慢地皱眉,问她:“没跟楚老婆婆说?” 阮淮很想把手指抽回去,但是手腕被他捏着,挣不开,她微曲着热痛的手指,闷声说:“不想婆婆担心。” 又有点小脾气地说:“你松手。” 顾予棠盯着她看了看,当真松了手就往外走。 这一点也不出乎阮淮的意料,所以等顾予棠出去以后,阮淮踮着脚挪回小床上,心情糟糕透了,很想闭上眼睛立刻入睡。 只是她刚磨磨蹭蹭回到床边,门又被推开了。 阮淮愣了一愣抬起头,看到顾予棠端着清水和一些药物进来。 顾予棠见她坐在床边,也没差使她,自己把小桌子搬过来,随后他也在床侧坐了下来,把阮淮刚藏进被窝里的两只小手拿了出来,淡淡提醒:“要戳破水泡抹药才会好得快。” 阮淮顿时抽了下气,企图要把小手缩回去。 顾予棠却仿佛早有预料,并不给她这个机会。 阮淮更加觉得委屈了,忍不住问他:“不戳破可以吗?好疼的。” 顾予棠的语气平铺直叙,他说“不可以”,接着又说,“不疼。” 阮淮丝毫感觉不到被哄着,又怕又心慌地别开头,不敢看。 她能清清楚楚地感觉到,顾予棠的修长手指温热,指腹的温度比她偏高一些,按压着她被烫伤的手指头。 第156章 我也想跟你一起住。 - 我怀了暴君的崽 - 木头兮 直到被戳破一个水泡后,阮淮眼睛红了,委委屈屈地回头控诉:“你骗人。” 顾予棠嫌她吵,抬眸说:“把眼睛闭上。” 阮淮不肯,倔强地幽怨地瞪着他。 一副好像是顾予棠害她成这样的样子。 顾予棠和她沉默地对视片刻,只淡淡地说了一个字:“乖。” 是哄人的话,语调却平直得近乎疏淡。 可即便是如此,阮淮还是明显感到眼睫毛随着呼吸轻微地分合了几次。 好像是平庸无奇的一小颗星星,再怎么奇奇怪怪,只要添缀上一抹颜色,它亦能温柔发光。 所以阮淮变得很好哄。 她慢慢地眨了眨眼睛,终于听话了,慢吞吞地把眼睛闭上了。 隔了一会,阮淮小声问:“好了吗?” 没听到顾予棠的声音,阮淮还想要再被哄一哄,酝酿了好一会,演技卑劣地蹙着眉说,“有点疼……” 又觉得被身上硬邦邦的军装硌得难受,磨磨蹭蹭地换了坐姿小声抱怨,“这个军装穿着好不舒服……” 顾予棠清楚知道阮淮这家伙有多得寸进尺,所以由着她小声碎碎念,并没有搭理她。 等把她手指上的几个水泡都戳破了,又小心抹了药包扎好,这才放开了她的手,说:“今晚你先暂住在楚二老这。” 阮淮茫然睁开眼睛就问:“那你呢?” 顾予棠难得耐下性子回答:“临时在外面搭了帐篷。” 阮淮忘了自己手指被包扎过了,不太灵动地笨笨拙拙去扒拉他的衣角,仰脸说:“我也想跟你一起住。” 顾予棠垂眸把她打量一眼,“我跟殷六他们随便搭了个帐篷睡一块,你再说一遍你要一起住?” 闻言,阮淮扁了扁嘴巴,闭了嘴。 顾予棠并没有要哄她的意思,把她手指拿开后,转身就走了。 阮淮很想要问他有没有吃一口她做的菜,但最终却只是默默看着他走。 翌日拂晓时,阮淮戴上了毛线帽,刚要趿拉鞋子出去,门被轻轻敲了敲,是楚老婆婆的声音。 阮淮睡眼惺忪地应了一声,要起来开门,门便被楚老婆婆轻轻推开了。 “阮阮怎么起这么早?”楚老婆婆拿了两套衣裳进来,“殷六将军方才给你送了两套衣服过来,丫头你赶紧去换了吧。” 阮淮愣愣地接过了楚老婆婆手中的衣裳,低头垂下眼,伸手小心地摸了摸,绵绸服帖柔软,一看就是上等的衣料。 阮淮想起昨夜她坐在床边闭着眼睛让顾予棠处理伤口的时候,她跟顾予棠抱怨过她身上穿的军装很不舒服,当时顾予棠都不理她…… 阮淮还以为顾予棠压根没有在听她讲什么,没想到……一早起来就让殷六给她送了新衣服过来了…… 阮淮抱着这两身衣裳,感觉心口子一时暖烘烘的,好像这几日心里的酸楚得到了鼓舞一般。 楚老婆婆看阮淮抑制不住弯了眼睛,还特意告诉她:“昨晚阮阮做的菜,少将军都吃完了呢。” 闻言,阮淮微微讶异地睁大眼睛,“真的吗?” 第157章 把我追到手了就不管不顾了 - 我怀了暴君的崽 - 木头兮 楚老婆婆笑眯眯地点头:“当然是真的啊。” 阮淮这下彻底拨开云雾了,连伤口也忘了疼,换上顾予棠给她买的新衣服,出来帮楚二老干活的时候还可劲显摆,问过了楚老婆婆,又忍不住逮着楚老爷爷问,“爷爷,我这身衣裳好看不好看?” 楚老爷爷正在帮老伴儿烧水,听到阮淮的话,抽空严肃地打量了一眼,说:“好看的丫头。” 阮淮高兴了,说一会楚老爷爷去工地给顾予棠他们送饭的时候她也要跟着去。 本来楚老婆婆是不太想答应的,毕竟阮淮脚伤还没好,殷六将军那边也含糊其辞地要她帮忙照看好阮淮。不过看到阮淮这会儿心情这样好,楚老婆婆也不好打断丫头的兴致,只得让阮淮过去的时候小心仔细一些。 好在一早包的水饺吃,也不用阮淮干什么重活,楚老婆婆也就由着她帮忙了。 阮淮在包饺子这方面还挺有天赋的,楚老婆婆教了几次,阮淮就学会了。 包着包着,阮淮童心未泯似的捏了一只兔子形状的饺子,一本正经地问楚二老,“婆婆,爷爷,这样是不是很可爱?” 楚老婆婆被她手里捧着的兔子饺子逗乐了,“你这孩子,怪好玩的。” 倒是楚老爷爷瞧着新奇,也有样学样给老伴儿捏了朵小花形状的饺子。 但这回楚老婆婆非但没夸奖,还嗔怪了一声,“七老八十了还学小孩儿玩,也不害臊。” 楚老爷爷并不顶嘴,只是看着自家老伴儿淡淡地笑。 等热腾腾的灌汤水饺做好以后,阮淮帮忙分好食盒的同时,单独给顾予棠准备了一个食盒,里头自然是她亲手包的兔子水饺。 和楚老婆婆挥手再见后,阮淮就跟着楚老爷爷一块出发了。 路上阮淮好奇地问了楚老爷爷一些关于他和楚老婆婆的事情。 提到这个,一直表现得很沉稳的楚老爷爷难得流露出了得意的笑容,告诉阮淮,说当年年轻那会儿,是楚老婆婆先追求的他。 阮淮听了这话,讶异得很。 因为她看在家里分明是楚老爷爷更听楚老婆婆的话。 对此,楚老爷爷淡淡笑道:“你楚婆婆惯会欺负人的,当年把我追到手了就不管不顾了,爷爷心里头有她了,还能怎么办,只能对她言听计从了。” 明明说的是很无奈的话,但从楚老爷爷的口中说出来,却听出了另一种宠溺的味道来。 阮淮听了一路,觉得这样的楚二老,平凡却又很让人羡煞。 到了重建场地时,阮淮发现过来给将士们送吃送喝的还有常河村的其他村民。 阮淮探头张望了好一会,才在不远处的木板房底下看到了顾予棠的身影,阮淮生怕顾予棠接了其他村民的早点,顾不得脚腕还疼着,跟楚老爷爷说了一声,便提着食盒过去找顾予棠了。 路上她碰到了几位将士,阮淮指了指楚老爷爷那边,让他们趁热过去吃点水饺。 阮淮到木板房那边时, 第158章 我在监工。 - 我怀了暴君的崽 - 木头兮 阮淮到木板房那边时,看到顾予棠正半蹲在地上和殷六规划几处灾情严重的勘测点,阮淮怕打扰他惹他不高兴,抱着食盒蹲坐在他身后。 但从殷六的角度看过去正好能看到阮淮的身影,殷六接连往阮淮那边瞅了好几眼,终于引起了顾予棠的注意。 顾予棠转头过去,看到不知何时过来的阮淮蹲坐在他身后脏兮兮的石板上眼巴巴地看着他,并且怀里不知抱着什么宝贝,揣得紧紧的,一副很袖珍的模样。 顾予棠神色顿了顿,问道:“你过来做什么?” 阮淮看了看顾予棠身后的殷六,欲言又止。 殷六“啊”了一声恍然过来,识趣地起身就走,“少将军我先去吃点东西啊!” 等殷六走了,阮淮才把怀里抱着的食盒拿出来,打开,盛了一大碗热腾腾灌汤水饺递给他。 顾予棠看着她,没有马上接。 阮淮又小心翼翼补充:“我……早上起来跟楚老婆婆学做的灌汤水饺。” 顾予棠说“嗯”,腾出手接过她手里的碗,又说:“阮淮,你就这么糟蹋新衣服吗?” 闻言,阮淮愣了一愣,低头一看,才发现自己坐的石板很脏,她赶紧起来,拍了拍身上短袄裙的灰土。 顾予棠喝了一口汤,随口说:“我旁边有凳子。” “哦。”阮淮找到了他说的小凳子,乖乖搬过来,在他旁边坐下。 顾予棠低头吃了一会,似乎发现了水饺长着兔子形状,他夹起一个兔子水饺打量了两眼,又抬眸看向阮淮。 阮淮不好意思地摸摸鼻子,含糊其词地问:“好吃吗?” 顾予棠不置可否应了一声,问她自己吃了没。 阮淮见他难得主动关心自己,眼睛水光光的,看着他软声说:“还没。” 她期待顾予棠能喂她吃一口,为此抿了几次嘴巴,但是顾予棠只是斜睨了她一眼,轻笑一声,“阮淮,你是不择手段跑来给我送饭吃吗?” 阮淮听出了他言外之意,知道他在特指前天她说易叶叶的事情。于是又羞又恼地扭开了头,不想理他了。 可是赌了一会气,没等到他哄自己,阮淮自己又很不争气地磨磨蹭蹭扭头回去,撅着小嘴敢怒不敢言地看着他吃东西。 顾予棠吃完一碗后,问她有没有水。 阮淮到底没能狠下心不搭理,从食盒里拿出水囊打开了给他,继续巴巴地看着他。 顾予棠喝水的样子很随意淡然,喉结很性感地突出,随着喝水的动作缓慢起伏,让阮淮忍不住盯着看,有一种让人很想要亲吻的欲望。 顾予棠喝了几口水,把水囊还给她。 阮淮回神过来,手忙脚乱地抱住了水囊,闷闷地仰头问:“你晌午回去吗?” 顾予棠说“没空回”,说完就拿着工具站了起来,准备要开工了。 阮淮气鼓鼓地看着他修挺淡漠的身背。 不多时,殷六几人吃完东西回来开工,看到阮淮坐在小凳子上,几步以外是正背对着她绑木板的顾予棠。 殷六疑惑地多嘴问了一句:“阮淮姑娘你在干嘛呀?” 阮淮还坐在小凳子上,抬头挺胸,瞪着顾予棠的后背,理直气壮地憋出来一句:“我在监工。” - (可恶,我好喜欢写这种淡淡的小日常!可以多给咻咻投票票嘛!! 第160章 阮淮姑娘监工辛苦了 - 我怀了暴君的崽 - 木头兮 闻言,殷六摸了摸后脑勺,颇有些怔然,忍不住往顾少将军那边瞅了一眼,并未见顾少将军回头。 殷六只好当顾予棠是默许了阮淮这一行径,应声开工去了。 于是,接下来整整一个时辰里,阮淮就跟在顾予棠后头看着他做事,偶尔给他递水喝。 等顾予棠到另一片场地隔层干活时,由于那边障碍物比较多,阮淮脚受着伤没办法越过去,就只得抱着小凳子搬到视野开阔些的石台边上,从那里仰头望过去可以看到正在开工的顾予棠他们。 不过阮淮这回坐了没多久,忽然听到身后叫她,阮淮循声回过头,看到一名将士拎着个食盒过来。 将士跑过来以后,直接将手里头拎着的食盒拿给了阮淮,说:“阮淮姑娘监工辛苦了,先吃点东西吧。” 阮淮愣了一愣,呆呆地接过了将士递给她的食盒,迟钝地反应过来了什么,小脸不由有些赧然,不太好意思地说:“不辛苦的……” 将士也没说什么,嘿嘿笑了笑就走了。 阮淮手里抓着食盒,也忍不住弯了唇,把食盒打开,一边吃甜糕一边继续“监工”。 阮淮原先是打算好要在这儿待一整日,等顾予棠收工了再跟他们一块回去。 只是不赶巧,临近晌午的时候,乌云黑沉沉地笼罩下来,风声亦是阴惨,紧跟着,不到半个时辰,雨淅淅零零地飘了下来。 阮淮先是感觉到额头有冰凉的水珠啪嗒往下掉,下意识抬手擦拭了下,抬头看到下雨了,也不敢在石台这边空敞的地儿待着了,赶紧搬着小凳子下去。 这时殷六跑过来,拿了块铁皮给她,大声道:“下雨了,阮淮姑娘你快点先回去!” 阮淮接过了铁皮举到头顶,隔着雾蒙蒙的水帘,看了看殷六,又往隔层那边看了两眼,忍不住要问:“那你们呢?” “少将军说要把剩下几处房屋装置好,否则赶不完进度!阮淮姑娘你先带楚老爷爷回去吧!” 阮淮纠结犹豫了好一会,最终还是点头应了下来,去找了楚老爷爷,带着楚老爷爷先回去。 殷六拿给她的那块铁皮很大,足够阮淮和楚老爷爷遮风避雨,一直到回了楚家,身上也没怎么被淋到。 阮淮跟楚老爷爷回去时,正好看到楚老婆婆拿着几把伞要出去找他们,楚老婆婆一看他们回来,稍稍松了口气,赶紧拉着阮淮进屋烤火。 “没淋到雨吧?”楚老婆婆一边担心地问道。 阮淮摇了摇头,抬指扒拉了一下被风吹得有点乱的头发。 她跟着楚老婆婆进屋烤了一会火,听到外头的雨声渐渐地大了起来,阮淮按耐不住起了身,从窗门望出去,看着院外雨势愈演愈烈地加剧变大,实在忧心忡忡得很。 终于,阮淮忍不住转头跟楚老婆婆说:“婆婆,我想去给少将军他们送伞。” 楚老婆婆是从阮淮一进门就看得出来阮淮心不在焉的,所以等阮淮说出这句话后,楚老婆婆也没多问什么,回厨房的旮旯角落里头把几件蓑衣一并找了出来,跟阮淮说:“让你楚爷爷跟你一块去。” 第161章 冒犯了少将军 - 我怀了暴君的崽 - 木头兮 阮淮却很坚定地摇头:“不用,就送几件蓑衣几把伞,我送完就回来。” 楚老婆婆看到阮淮难得这样执拗,踌躇了一会,看向了老伴儿,楚老爷爷也只是点头说:“让丫头去吧。” 楚老婆婆这才叹了口气回头道:“那阮阮你路上小心些。” “我知道了。” 阮淮撑了把油纸伞,背着装了伞和蓑衣的竹筐,冒着雨往场地那边赶去。 楚家离场地那边挺远的,加上这会儿风雨交加,阮淮本就受着伤的脚腕被地上泥泞浸了水后,更是钻骨的疼。 阮淮却不管不顾的,只想着要快些把东西送到顾予棠他们那边。 阴翳的天渐渐拢聚着乌云,厚厚重重的,像是被泼上了诡谲的浓墨,随时要砸落下来。 风声劲烈,席卷着倾泻而下的暴雨,要把身形单薄的阮淮吹得摇摇欲坠,可阮淮还是没有想过要退缩的意图。 手里的油纸伞也摇摇晃晃的,阮淮勉强抓紧了伞柄。 好在阮淮一番坚持,终于抵达了场地外边堆放用具的地方。 阮淮的肩膀负重了一路,阮淮努力耸了耸肩头,背着竹筐要直接走到场地那边。 但是走了没几步,阮淮忽然脚步顿住了。 她透过雨雾朦胧,看到了出现在场地上的易叶叶的身影,她和随行的人正在给将士们发放蓑衣。 没过多久,易叶叶亲手拿着一身蓑衣走到顾予棠身侧,由于顾予棠正在木梯的台阶上干活,易叶叶也没打扰顾予棠,就只是自己从旁边的木板车站上去,踮起脚帮顾予棠披上了蓑衣。 顾予棠因此动作微微一顿,侧头垂眸一看,伸手自己拉住了蓑衣,对易叶叶说了句话。 易叶叶笑着摇摇头,也说了话,刚要从木板车下去,忽然木板车失去平衡点,车轮直往后退,站在木板车上摇摆不定快要掉下去的易叶叶低呼一声,慌乱之中抓住了顾予棠的手臂,整个人往顾予棠怀里倒过去。 刚要转身回去干活的顾予棠猝不及防被易叶叶抱住了,顾予棠身形顿了一下,抓住易叶叶的同时,从台阶下来,把她松开。 易叶叶心有余惊地回神过来,喘了喘气,还没做出任何反应,便听到头顶上传来平铺直叙的低沉声音:”易姑娘,可以松手了。” 易叶叶面色一红,急忙松开了手,往后倒退了一两步,跟顾予棠说:“对不起少将军,我……我刚刚以为会摔倒,心急之下才会……冒犯了少将军。” 对此顾予棠只是淡淡地说了声没事,随即收回目光,又上台阶去了。 尽管戴着斗笠,但易叶叶抬头望着顾予棠的身背,脸还是明显地变得润红。 …… 另一边,楚老婆婆担心阮淮他们回来会淋雨,早早去熬了姜汤。 但没想到的是,几乎是姜汤刚熬好,外边的院门就被打开了。 楚老婆婆刚要动身,在一旁帮她看着火候的楚老爷爷站了起来,叫老伴儿别动,他自己走了出去。 回来的人是阮淮,阮淮身上还是背着走之前的那一竹筐东西,但伞拿得不太稳,她腾出手把门关好后,回到院里收起了淌着水的油纸伞搁在旁边,刚抬头就看到走出来的楚老爷爷。 第162章 少将军有喜欢的姑娘了吗? - 我怀了暴君的崽 - 木头兮 “爷爷怎么在这站着?” 阮淮看起来神色如常,没什么怪异之处。 除了脸色有点过白。 楚老爷爷显然是看到了她身后背着的竹筐没有被动过,刚要过去帮她拿,阮淮自己卸了下来。 正好见楚老婆婆也出来了,就跟他们二老如实解释了下,“城里灾区那边有人送蓑衣过去了,用不上这个,我就回来了。” 楚老婆婆愣了一下说:“这样啊,那行,阮阮你先进屋,婆婆去给你倒一碗姜汤。” 阮淮说“谢谢婆婆”,听话地进了屋,在火炉旁坐了下来,摸了下冰冰凉凉的脸颊,又往火炉跟前凑了凑,生怕自己冻坏了。 她张开两只冻红的手儿,烤着火。 火光很亮,把她湿漉漉的睫毛映得微微发光。 阮淮半垂着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隔着手指间,朦胧跳跃的星火。 直到楚老婆婆端了碗姜汤过来,唤了她一声。 阮淮稍稍回神过来,眨了眨眼睫,伸手接过了楚老婆婆端过来的姜汤,捧在手里,小心喝了一口,总算觉得胃里稍稍暖和了些许。 “冻坏了吧?”楚老婆婆拿了条干净的帕子,坐下来帮阮淮擦了擦头发。 阮淮下意识要摇头来着,但是鼻子有点酸,辗转好一会,声音轻轻地“嗯”了一声。 她蹲坐在火炉前,脚趾都并拢着,快把自己蜷缩成一团,喝一两口姜汤,才有力气跟楚老婆婆说话。 楚老婆婆看得出来阮淮有心事,只是阮淮不说,她也不会逼迫这丫头说的。 好在等喝完姜汤后,阮淮精神头稍稍缓和了些许,便起来帮楚老婆婆准备晚饭了。 阮淮跟楚老婆婆说,她很想学几道新菜,等回去可以有机会做给娘亲吃。 楚老婆婆听了欣慰笑道:“阮阮娘亲真有福气,生出这么懂事漂亮的丫头。” 阮淮想了好一会才实话告诉楚老婆婆,“我是娘亲捡回去的。” 闻言,楚老婆婆怔愣了一下,刚想要说什么,阮淮又补充说,“不过我娘亲对我很好的,和婆婆一样慈祥。” 为了不让楚老婆婆多想,阮淮又把话题转移开,跟楚老婆婆讲了些别的事情。 楚老婆婆看得出来阮淮不想替小时候的事情,自然也没有多问。 可能因为下了雨,这日还没等到天黑,,顾予棠他们就回来了。 但这回阮淮并没有像先前那样急吼吼跑出去迎接,她先回了房间,站在窗边,垂着眼睫,从半敞的窗静静地看出去,她看着将士们陆续走进来,里边并没有易叶叶的身影。 楚老婆婆提早准备好了热水,让将士们先去洗洗换身衣服。顾予棠并没有去,他只是脱去湿了的盔袍,进屋烤火。 阮淮走出屋时,听到楚老婆婆在跟顾予棠聊天。 阮淮站在柜门后,往火炉那边瞅了一眼,看到顾予棠手里拿着碗姜汤在喝。 也不知他们前边聊了些什么,楚老婆婆忽然打趣着笑了笑问起顾予棠,“少将军有喜欢的姑娘了吗?” 顾予棠坐在火炉前,暖黄的光并不能融化他冷硬严峻的脸庞,他的神色肃冷,听到楚老婆婆这句话,想到了什么,以为楚老婆婆要给他介绍姑娘,于是说:“有了。” 楚老婆婆想也没想就问:“是……阮阮吗?” “不是。”顾予棠的回答快得离谱,声调冷冷的,生怕多停滞片刻就会被楚老婆婆起疑。 隔着火炉的暗暖光雾,阮淮认认真真地看着顾予棠单薄好看的唇形轻启,说出冷淡的、没有温度的两个字。 然后,她平静地敛睫,转身回屋。 - (厚!要好多好多票票!! 第163章 生怕会碰到阮淮 - 我怀了暴君的崽 - 木头兮 阮淮在床边坐下,脱鞋,曲起细长的右腿,小手轻按住小腿胫骨,另一只手拆开了脚腕上被泥泞雨水浸湿了的纱布,略有些发炎的伤口暴露了出来。 阮淮低着头,尖俏的下颔骨抵着膝腿,微微垂着漂亮的桃花眼,比较沉默地观察了一会脚踝上的伤口。 然后,好像并没什么所谓似的,用之前跟楚老婆婆要的药膏,随意地涂抹了几下。 似乎也没觉得多疼,涂抹完以后就用干净的纱布重新绑上。 只是她几根手指头还被包扎着,这让阮淮的动作显得笨重,绑得也很困难费劲。 阮淮坚持了一会,面无形容扯掉了手指上的纱布,让几根手指得到解脱,这才得以重新绑好脚腕上的纱布。 做完这些以后,没过多久,门被敲了敲。 是楚老婆婆来唤她吃饭。 阮淮轻轻应了一声,趿拉上鞋子,开门出去。 放在昨日以前,阮淮是连吃饭的时候都要挨着顾予棠坐的,所以将士们谁也不敢往顾予棠那边的座位挤,特意把顾予棠身侧的空位留给了阮淮,对此顾予棠也并没有做出任何有想要反对的意思。 但是这一回,阮淮帮楚老爷爷拿了碗筷出来以后,也没特地去留意顾予棠坐在哪,就近随意挨着楚老婆婆的座位坐了下来,盛了碗汤,不紧不慢地喝了起来。 而在阮淮坐下来以后,挨在她左侧座位的殷六刚扒拉了两口饭,余光一撇,猛地咳嗽了好几声,差点没被呛着。 殷六等稍稍平复下来以后,强作镇定地坐直身板,一副束手束脚的样子,生怕会碰到阮淮。 旁边的几名将士们见了也都面面相觐,陆续担忧地看向殷六,总担心殷六要遭殃。 不过事实上却是出奇的平静。 顾予棠似乎并没有在意阮淮往哪边坐,从始至终都没有发表任何意见,也只是神色淡然地用膳,一眼也没往阮淮那边看。 只是楚老婆婆瞧出了些许微妙,吃了一会,从桌子底下推了推身旁的老头儿,楚老爷爷接收到她的意思,终于咳了一声,问起了顾予棠:“少将军,场地那边的状况还好吗?” 顾予棠吃了口东西,道:“明日再赶半天就可以收工了。” 楚老爷爷点了点头,没话说了,又被老伴儿掐了一下手背,楚老爷爷只好硬着头皮又问:“将军们觉得饭菜还合胃口吗?” 顾予棠说“嗯”,“挺好的。” 殷六等人也跟着附声说很好吃。 而自始至终,阮淮都没有插嘴过只字片语,就只是出奇安静地自顾自吃着东西。 看似十分相安无事的一顿晚饭过去后,阮淮吃饱后,起来帮忙收拾碗筷。 殷六刚被楚老婆婆叫进屋里喝口热水,一从屋里出来就被站在门边的顾予棠踹了一脚,殷六险些从门槛摔下去,低呼一声急忙扶住门棂,抬头就听到顾予棠面无表情地下令:“去收拾碗筷。” 殷六冷不丁反应过来顾予棠的意思后,急忙“哎”了一声,“属下这就去!” 第164章 少将军是不是惹阮淮姑娘生气了? - 我怀了暴君的崽 - 木头兮 为了稍稍给自己壮胆,殷六赶紧叫上两名兄弟一块过去,先后拿走了阮淮要收拾的碗筷说,“阮淮姑娘你回屋休息吧,这里交给我们就行!” 阮淮抬头看了殷六他们一眼,只得说:“好吧。” 她去洗了手,进屋时,从站在门边的顾予棠面前经过,但是阮淮并没有看他一眼,便走了进去。 顾予棠定定地盯着屋檐外的雨帘,直到余光确定了阮淮已经进屋,然后,他看似淡漠地垂下眸,看着自己黑沉的靴面,片刻后,眯了眯眼眸,也进了屋,环视了一圈,在火炉旁坐了下来,烤火。 楚老婆婆见顾予棠像是在找人,顺口告诉他:“阮阮回里屋了。” 顾予棠神色顿了一顿,平直地答:“我没有在找她。” 楚老婆婆愣了一下说,“这样啊。” 楚老婆婆看了一眼外头又说,“少将军,外头毕竟下着雨,肯定是不能再在外面搭帐篷睡觉了。我方才跟老头儿商量了下,打算把这屋子的桌椅什么的搬移到墙边,让几位将军将就在这歇一晚,将军觉得可以吗?” 说着,楚老婆婆见顾予棠沉默着,怕顾予棠要拒绝,原本还想要再说点什么,忽然听到顾予棠说:“可以。” 等殷六他们收拾好东西进屋后,便被顾予棠命令搬起东西来。 好在人多,倒是没搬多久就搬移完毕。 将士们干了一天活,这会儿都累得很,在屋里打了地铺后,陆陆续续都躺下来了。 这时楚老婆婆从厨房那边端了一碗汤药过来,进屋看到将士们都和衣睡下了,只有顾予棠还在火炉那边沉默地坐着。 楚老婆婆不太想打搅将士们歇息,便没有走过去,只是站在门口冲顾予棠那边招了招手。 顾予棠见状,起身朝她那边走过去,在门边站住了,问道:“怎么了婆婆?” 楚老婆婆怕吵醒屋里的将士们,压低声音说,“阮阮今儿回来的时候被淋到了点雨,方才我见她吃饭的时候没什么精神头,之后摸她额头感觉有点烫,就去熬了碗退热的汤药,能不能劳烦少将军送过去给阮阮喝?” 顾予棠表情很淡,看不出来愿不愿意,但是嗓音低沉地说了“嗯”,随即接过了楚老婆婆手中的汤碗,让楚老婆婆早些睡。 得到顾予棠的答允,楚老婆婆这才点点头回去了。 顾予棠很高大一个人,低头端着一碗汤药,走到阮淮的房门跟前,轻轻敲了门。 没人理会。 顾予棠皱着眉,又敲了一次,又一次。 里屋仍旧没有半点动静。 而这时候,本该睡下的打地铺的几个人,纷纷不约而同地掀开床被偷偷往顾少将军那边看。 只见他们高大挺拔的顾少将军站在阮淮姑娘的房门前,敲门声很轻,像是犯了什么法,生怕被人发觉似的。 但阮淮姑娘并没有开门,以至于他们顾少将军特别像吃了闭门羹一样。 这时,一名弟兄扯了扯旁边殷六的手臂,窃窃私语地八卦起来:“少将军是不是惹阮淮姑娘生气了?” 殷六低声说“看着有点像”,话音刚落,顾予棠的目光如冷刀子一般扫过来。 几个人动作敏捷迅速蒙回被子,不敢再多看一眼。 - (啊啊好像离推荐票榜前一百很近的亚子,崽崽们让软糖冲进去可以嘛可以嘛!!还有还有,大家可以把月票留一下厚,过几天有爆更哒! 第165章 在千万次的失重中抛光了所有的底气 - 我怀了暴君的崽 - 木头兮 顾予棠收回目光,重新看向面前紧闭的房门,屋里雾蒙蒙的光雾拢着顾予棠深邃冷峻的脸庞轮廓,非但无法柔化,还愈发硬挺。 他两片单薄的嘴唇平而直地抿着,以至于看着有些薄情的冷硬弧度。 过了好一会,他才像调整好思绪,终于动了动薄唇,开口:“阮淮,开门。” 他声音不高不低,但足以让屋里头的人听得到。 终于,屋里传来细微的动响,像是不小心绊到了什么,小半晌后,门终于被里面的人打开了。 阮淮像是刚被吵醒,头发软软地胡乱垂在脸边,只穿着身宽松单薄的棉衣,松松垮垮地挂着她清瘦的骨架。 屋里的光雾清莹莹的,好像筛沥过一层层的杂质,照着阮淮奶糖般的肌肤,格外干净白皙。 阮淮睡眼惺忪地抬起头,细密纤长的睫毛微垂,带着明显的困倦,好像还没看清楚出现在门外的人是谁。 顾予棠盯着她,从头打量到脚。 阮淮实在懒,连鞋子也没穿就过来开门了。 她的脚趾也很白,脚尖微微翘着的样子。 终于,顾予棠重新抬起眸,缓缓地说:“婆婆要我拿给你喝的。” 阮淮眸子水濛濛的,很困很困,就只是用眼皮撩了一下,算是瞅过他一眼,轻声说了“哦”,然后伸手去接他手里的汤碗。 但是顾予棠并没有松手,以至于阮淮软热的手指碰到了他的手指。 阮淮却没有像之前一样得寸进尺地黏上来抓顾予棠的手,她把手指松开了,没什么反应地看他。 顾予棠平静地眨了一下眼睛,回神过来,把汤碗递过去,又淡道:“婆婆交代了趁热喝。” 阮淮点点头,再次伸手接过了汤碗,腾出一只小手,要关门。 顾予棠却像是看不懂她的意思,仍然挺直地站在原地,半点没有要挪动的意思。 僵立了须臾,顾予棠淡淡地睨了她一眼说:“现在喝完。” 阮淮什么也没说,微微仰头,端着碗喝完了,然后把碗还给了顾予棠。 顾予棠接过了空碗,看到阮淮的小手软软地抓着门沿边,再抬起眸,和阮淮静软的眸光触碰,但阮淮还是没有什么话想要跟他讲的样子。 他终于缓缓收回眸,平静地转身走了出去。 随着他的转身,门也随之被关了上去。 阮淮站在门内,低头看了看自己因为地上凉而微微并拢的脚尖,眼梢垂下来,裹挟了漂漂亮亮的莹白柔光。 脑袋轻轻抵着门板,缓慢地呼吸了一会,瞳眸像是被什么扎了一下,有清楚感觉到了疼,于是闭了闭眼睛,鼻尖轻微地动。 阮淮好像在千万次的失重中抛光了所有的底气。 · 翌日,天还未亮,木窗外雨露声啪嗒啪嗒,阮淮渐渐被吵醒了。 她睁开眼,从床上爬起来,轻轻推开窗,院外的雨已经停了,但是雾气又湿又重,看不太清楚什么,只能大概看到屋檐底下的木柱被淋过,潮湿的竹木味道淡淡地弥漫开来。 第166章 阮淮,你连路都不会看了? - 我怀了暴君的崽 - 木头兮 冷飕飕的风钻过来,让阮淮禁不住被冰了一下,打了个寒战。 她起来穿了身衣裳,轻轻推开门,火炉那边已经熄了火,殷六他们还没醒。 阮淮垂下脑袋,小心绕过了柜门,走了出去。 阮淮在屋檐下站了一会,觉得更冷了,就去厨房那里烧点水喝。 她坐在小凳子上,两只小手叠放在膝腿上,小脸趴在手背上,一眨不眨地看着灶口渐渐烧起来的柴火,直到火光炽烈起来,灼痛了她的双目。 阮淮眼瞳失了焦,终于知道眨眸,收回视线。 慢慢地,热水烧开了,阮淮起来拿了个碗,倒了一碗热水。 然后捧着个碗,靠在墙边站着,慢吞吞地一点一点地抿着喝。 没过多久,院外忽然由远而近地传来马车轱辘轱辘的声响,阮淮微微侧过头,从半敞的窗门望了出去。 从院外的矮墙看到,一辆马车在外面停了下来,紧跟着,是易叶叶从马车下来,敲起了门。 过了一会,楚老婆婆出来开门了。 楚老婆婆看着出现在门外的人,不由怔了一怔,开口询问了一下,“姑娘找谁呀?” 易叶叶让身后的人把马车上的早点都搬出来,这才对楚老婆婆礼貌地问候,“婆婆好,我是在城里安置区的赈粮处那边帮忙的,特地过来给少将军他们送早点。” 易叶叶说着,见楚老婆婆还愣着,犹疑着向楚老婆婆确认,“少将军不是住在这里吗?” 楚老婆婆稍微回神过来,说,“是住在这的。” 易叶叶这才放下心来,过去帮忙着把东西搬进了院里,又问楚老婆婆厨房在哪里。 于是,易叶叶提着食盒进厨房时,冷不丁看到了靠在厨房窗边站着的阮淮。 易叶叶一副没想到会在这种情况和阮淮碰面的诧异表情,颇有些怔滞地开口唤:“阮姑娘,你怎么在这里……” 阮淮意味不明地看了看她。 易叶叶不知道她在想什么,急忙解释:“我只是来给少将军他们送早点的。” 阮淮什么也没说,潦草地收回目光,继续喝水。 这时楚老婆婆也走了进来,看到阮淮,走过来问她,“阮阮你怎么起这么早?” “渴了,就起来烧了点水喝,婆婆要喝吗?” 楚老婆婆说“不用”,皱着眉叫她回屋穿厚点。 阮淮乖乖“哦”了一声,这才放下了碗出去了。 她低着头走向屋子,跨进门槛时,面前有个人挡着路,阮淮恹恹地将其推开往里走。 但下一刻,手腕被那人抓住了,拽回去。 顾予棠神色淡漠地俯视她,“阮淮,你连路都不会看了?” 阮淮连看他一眼都没有,就只是敷衍地说:“对不起。” 说完把手从他手里挣脱出来,这次侧身让到门边,让他先走。 顾予棠盯着阮淮冷冷淡淡的小脸,看着一副没什么所谓的样子,但漂亮眸子裹挟着冰质一般的冷意,粉淡的嘴唇也抿着,俨然是一只有了脾气的小兽。 顾予棠沉默了片刻,并没有走,而是开口问她:“什么时候起来的?” 顾予棠身躯宽阔修韧,拦在门口,让阮淮进退不得。 阮淮却连简单的回答都不愿意了,抿着嘴唇,偏开头淡淡地看向别处,等他自主让路。 - (好像前推荐榜前五十名也有点接近的亚子,可以让软糖冲上去看看世面嘛!还有是周五零点上架爆更哦! 第167章 顾予棠像个不太讲道理的恶少 - 我怀了暴君的崽 - 木头兮 这样的僵持并没有维持太久,楚老婆婆听到动静从厨房那边过来了。 从楚老婆婆这儿看,她看到顾予棠像个不太讲道理的恶少,拦在门口不让阮淮进去。 楚老婆婆自然不能坐视不理,一脸担心的跟顾予棠说:“少将军你拦着阮阮做什么呀,外边这么冷,有什么事你先让阮阮回屋多穿件衣服再说。” 顾予棠听到楚老婆婆这话,低头看了一眼阮淮,才注意到阮淮穿得不多,他轻轻皱着眉,刚给阮淮让了路,还未等他说什么,阮淮已经从他身侧穿了过去。 顾予棠看着阮淮径自进了里屋,敛回眸时,目光冷不丁一顿,瞥见殷六他们几个已经蹲在地铺上看了好一会戏…… 顾予棠的目光一扫过来,几个人赶紧起来,装作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以最快的速度整理收拾好地铺,出去帮忙。 而此时屋里头。 阮淮听了楚老婆婆的话,往身上披了件毛绒绒的短袄。 可能是昨晚没睡好,阮淮在收拾行李的时候,总有些头昏脑胀,她整理好几身衣物,塞进了背包里。 之后没多久,一名将士过来敲门,“阮淮姑娘,出来吃早点了!” 阮淮被他叫得稍稍清醒了几分,慢慢地眨了眨眼睛,回神过来,应了一声,这才起身出去。 易叶叶送过来的早点很及时,有将士吃了一会便忍不住夸赞出声。 易叶叶被夸得很不好意思地笑,看到阮淮出来,又主动盛了一碗粥给阮淮,阮淮说了谢谢,接了过来,就近在一名将士的身旁座位坐了下来。 阮淮吃了两口粥,很轻很慢地讲:“真的很好吃。” 易叶叶微笑:“阮姑娘过誉了。” 阮淮抬头认真地看着她说:“我说真的,以后谁娶了易姑娘,一定很有福气。” 这次易叶叶像是真的被她说得不好意思了,耳根子都有些微微地红了起来。 阮淮瞅了一眼她的神色变化,随即又垂下头,继续懒懒地喝她的粥。 在这期间,坐在桌对面的顾予棠自始至终都没有作声,并不在意他们在说什么,直到听到阮淮咳嗽了一声。 顾予棠抬头往阮淮那边看了一眼。 阮淮委实滞笨,喝个粥都能被呛到,她偏开头咳了几下,放下粥碗,拿着水杯跟殷六那边讨口水喝。 因为茶壶放在殷六坐的座位那边。 殷六见状赶紧提起茶壶帮阮淮倒了杯茶。 阮淮说了“谢谢”,捧着水杯喝了两口,方才觉得喉咙稍稍好受了一些。 顾予棠对此并没有任何反应,只是隔了一会,他看到阮淮的水杯空了,兀自把茶壶拿过来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又将茶壶据为己有似的放在自己的领域,倨傲的,等着人来讨水。 但是这一回,一直等到吃完早点,阮淮也没再跟人讨过水喝。 用过早点后,顾予棠沉着脸起身往外走了。 院外的雾散去了,一缕淡淡斜阳从东隅角方向照了进来。 日晕渐暖地铺落了整个院子。 第168章 怎么能让她一个人走了? - 我怀了暴君的崽 - 木头兮 趁着天气晴朗,顾予棠领着殷六他们去往场地,打算把剩下还未完成的在这一日竣工做完。 易叶叶并未离开楚二老家,主动留下来想要帮楚老婆婆干活。 楚老婆婆能够看得出来易叶叶这姑娘想要留在这里的目的性挺强烈明显的,几次委婉的叫她回去,易叶叶还是非要留下来。 阮淮由着易叶叶在眼跟前晃,帮楚老婆婆在几个装东西的罐子上分别写上字,做完了这些,她跟楚老婆婆说:“婆婆我觉得后院的野菜好甜。” 楚老婆婆被她逗乐了,“丫头是馋了想吃了吧。” 阮淮被拆穿以后,也不窘迫,弯了一下眼睛,晃着楚老婆婆的手不说话。 楚老婆婆笑着叹了口气,拍了拍手起来说:“婆婆去给你摘。” 等楚老婆婆去后院了,阮淮才进屋拿了行李。 阮淮觉得易叶叶有一点好笑的是,她刚拎了背包出来,易叶叶站在门外,有点不知所措,一副踌躇着还要不要留下来的的样子。 阮淮想了想,还是告诉她:“你用不着讨好楚老婆婆,顾予棠又不听楚老婆婆的。” 听到这话,易叶叶略有些窘迫地咳了一声说:“阮姑娘你误会了。” 阮淮说“随便”,把准备好的信放在桌上,转身走了。 信里也没特别交代什么,只是跟楚老婆婆说一声她先回城里了,过几日再回来看他们二老。 阮淮走了。 等到楚老婆婆从后院回来时,阮淮已经走了小半天了,楚老婆婆拿着易叶叶递给她的信,告诉她说阮淮已经提前回城了。 楚老婆婆翻开信看了看,有些生气地抬头说:“怎么能让她一个人走了?” 易叶叶皱着眉说:“阮姑娘……自己非要走的。” “易姑娘既然是从城里过来的,怎么会不知道回城的路况有多恶劣,阮阮丫头脚还受着伤,那么远的路,她一个人怎么走回去啊?”楚老婆婆说完以后,意识过来自己担忧过头对易叶叶说了重话,叹了叹气焦躁地往外走。 易叶叶被她莫名训了一顿,已经不太高兴了,本来不想跟出去的,但是隐约听到楚老婆婆说要去场地找少将军,易叶叶心里头咯噔了一下,也赶忙跟了出去。 她拦住了楚老婆婆说:“婆婆,你这是要去哪里?” “找少将军,让少将军追上阮阮送阮阮回去,不然阮阮一个人得走到什么时候啊?” 易叶叶面色微微变了变,抓着楚老婆婆的手想了一会说,“婆婆,这样吧,我腿脚快点,我去找少将军行吗?” 楚老婆婆着急归着急,但也知道让易叶叶去更快些,只得点点头道:“那你一定要快一些。” 易叶叶按耐住心里的不适,应声说了好。 易叶叶出了门,往场地那边去了,但她并没有太快靠近场地。 她在场地外等着,等着。 一直到日头渐渐西沉,估摸着这个时辰也挺晚的了,并且远远地也看到顾予棠从场地下来了,易叶叶这才作神色匆匆状走了过去。 第169章 阮淮,你又在闹什么? - 我怀了暴君的崽 - 木头兮 “少将军,您现在有空吗?阮姑娘在楚婆婆那不知怎么的就自己走了,我和楚婆婆都很担心,少将军您能不能派个人带我去找找阮姑娘,我很怕阮姑娘出事……” 顾予棠听了易叶叶的话,原本冷峻的轮廓有些许的轻微变动,他问得很快:“什么时候走的?” 易叶叶慌措地转了转眼珠子,摇摇头说:“不知道,应该是走了有一会,少将军派个人带我去找就好……” 然而,易叶叶话音未落,顾予棠已经疾步跨上骏马,径自往常河村外赶去。 “少将军!……”易叶叶怔怔地看着顾予棠驾马离去的身影,有些难以置信。 因为……在这之前,顾少将军明明表现得对阮淮很冷淡的。 从常河村出来时,最后一点暗淡日晕被吞噬,天色已经完完全全暗了下来。 周遭很空旷,没什么遮蔽物,原本逼仄窄小的山路也因为发生地动的缘故,零零散散的树木东倒西歪,纵使顾予棠骑着马,也几次需要横跨过去,更别说普通人要绕过这弯弯绕绕的恶劣路况,得多费劲艰难…… 顾予棠以为阮淮至多走了一会,但事实上是,他骑着马快走完整条山路,也没见阮淮的身影。 就在顾予棠想,阮淮会不会为了绕开这些路况选择进山里,山腰上传来一声刺耳的狼吼声。 顾予棠敏锐地眯起眸,循着那道叫声的方向驾马寻去。 没过多久,他嗅到了不远处有浓烈的血腥味蔓延开来。 顾予棠心脏下沉。 宛若是被重重倾轧进深潭,没有半点空隙的窒息。 顾予棠骑着马冲过去,然后,借着树隙偷漏下来的一点月光,看到了树下的一幕。 阮淮抵靠在树旁轻轻地喘着气,她两条细腿站得很直,垂着的小手持了一把小巧的匕首,尖锐的刀尖上正血淋淋地淌着血,而她的脚底下,躺着一只奄奄一息的黑狼。 并且,这只狼并非是被人惊慌失措下胡乱刺死的,而是被精准地刺中了要害处,那道刀口,比秦毅划得还要完美漂亮。 让人很难去想阮淮刺杀这只黑狼时是怎般冷静的画面。 阮淮此刻的小脸白得发冷,她的颈领不知怎地有些凌乱地翻出来,露出来白而细瘦的颈子。 听到马声,阮淮像是才从一场血腥杀戮中回神过来,抬头,看了看马上的顾予棠,缓慢地眨了一下眼睛,将匕首收回鞘,转身继续往前走。 顾予棠下马,他腿很长,几步就追上阮淮,一言不发拽住了阮淮的手。 碰到的瞬间,顾予棠下意识收紧了手,因为阮淮的手指比他所想的更要冰凉。 明明她的皮肤纹理轻软,触碰着的脉络却像是被冰透了的。 不仅如此,阮淮的肩颈也在细微地动了动。 被顾予棠一碰,阮淮像是才清醒过来,小脸冷白,轻撇他一眼,扯开了他的手,径自往前走。 她好像早就忘了自己受着伤这回事,脚尖踩在潮湿草丛上,很没有重量的虚浮感。 直到身体忽然腾了空。 阮淮很迟钝地抬头,先是看到了顾予棠黑沉沉的眼神。 紧跟着才终于是反应过来了什么—— 顾予棠忽然一把抱起了阮淮,以强势、有力的手段扼住她的手脚,双眸凌厉地剜住她,话语间带着沉重的喘息:“阮淮,你又在闹什么?” - (明天零点上架爆更厚,=3=继续求票票! 第170章 顾予棠,我不是。 - 我怀了暴君的崽 - 木头兮 这天夜里,山上气候湿冷,浓雾遮蔽着大半个山头,东倒西歪的灌木残缺,以至于落下来的余晖也凄凄冷冷的惨淡。 好像这样一片星零光辉会有让人温度下降的能力。 阮淮是先感受到顾予棠身体上的热度,然后才发觉己身上不知不觉变得很冰,很凉。 她被顾予棠抱起来后,小手被抵在他胸口处。 手心熨帖着,清清楚楚地感觉到,顾予棠的心脏跳动十分强有力,擂鼓般。 让阮淮似乎因为这份温度而渐渐有了感官。 也再次知道了疼痛的滋味。 她的双脚悬空着,白鞋有点湿,蜷缩着脚尖,细细密密的疼痛钻进脚腕。 也是在这时候,顾予棠温热的手掌碰过她冰凉的耳朵,要她抬起小脸。 事实上,阮淮是有些不太明白顾予棠跑过来找她的意义是什么。 也并不明白顾予棠有什么可恼的。 明明她已经遂了他的意,不再对他死缠烂打了。 只是顾予棠要她抬头看他,阮淮被迫抬起头,和他对视。 阮淮注视着顾予棠浓眉紧锁的模样,觉得他这样也还是很好看。 但是没有被顾予棠抱着、没有看着这样好看的顾予棠的阮淮,也还是可以活得很好。乐书吧 她应该就只是没有了一盏好看的灯。 阮淮用匕首冰冷的鞘口碰了碰他线条冷峻优雅的下颔,再慢慢地往下,轻抵着他性感突出的喉结,划弄了两三下。 顾予棠并没有避开,他形容仍旧严峻,却又像是在纵容怀里的家伙蠢蠢欲动企图伸出利爪划伤他。 阮淮仰起小脸,轻轻靠近他。 阮淮的唇快要碰到他棱角冷峻的脸侧,却不愿意再靠近了,她轻声问:“顾予棠,你会觉得这样恶心吧?” 顾予棠没有动,也没有出声,就只是低着头,很沉默冷淡地看着阮淮。 须臾,阮淮很快离开他的脸庞,垂下眼说,“对不起啊顾予棠,我做了很多让你恶心的事情。” 有一阵幽寒的冷风卷过来,拂拭在阮淮冷冰冰的脸颊上,她的唇兮仿佛还滞留着属于顾予棠的气息,是很令人眷恋的。 “之前少将军不是问我贱不贱吗?”阮淮顿了一顿,垂着漂亮的眼睛,很缓很慢地回答,“如果是这种玩法的话。” 阮淮说:“顾予棠,我不是。” 阮淮再怎么犯贱、不知羞耻,也是有底限的。 说完这句话,阮淮收回了手里的匕首,推开他的胸口,她动作很坚韧,根本顾不得手腕会不会被抓疼,非得要从顾予棠怀里下去。 但是顾予棠同样态度强硬,他对阮淮试图逃脱的每一个动作一清二楚,每每在阮淮试图想要偷袭他时,提前遏制住她,不过须臾,阮淮的四肢再次被顾予棠牢牢掌控住。 并且,为了阻断阮淮再想要逃脱,顾予棠这次直接将其拎上了马。 阮淮被摔在马鞍上,扫落周边灌木错综复杂的枝桠叶片上的水珠,细细的水粒啪嗒拍下来,溅落在阮淮的那一截很白的颈子上, 第171章 顾予棠你哪里看得出来我在闹? - 我怀了暴君的崽 - 木头兮 细细的水粒啪嗒拍下来,溅落在阮淮的那一截很白的颈子上,阮淮微微伏低着肩脊,有一块露在外面的肌肤被冰到了,瑟缩了一下。 她很快又咬紧牙关坐起来,扬起左腿要跃下马,这一回,顾予棠直接按住她两只小手,用手缰将其捆绑起来,压低着冷戾声线:“还要闹?” 顾予棠绑得很紧,阮淮根本挣不开双手,她抬头,眼角微微地发红,眼睛涌聚着不太明显的愠怒,情绪匮乏地生变,企图遏制,但最终没忍住轻启双唇:“顾予棠你哪里看得出来我在闹?” 为什么顾予棠会觉得她在闹啊? 这样的,这样的不知廉耻黏着一个人,被不喜欢了,不敢再黏了,所以乖乖离开。 为什么……会觉得她是……在闹。 就好像她的喜欢与不喜欢,在他眼里,全都是毫无意义的无理取闹。 可顾予棠似乎并不能够理解她此时此刻的情绪有多低压。 “看来不按军法处置你,你是不会听话的。”顾予棠缓沉地说完阴狠的话,将双手动弹不得的阮淮按进怀里,驾马带她离开。 由于此处离城里的安置区还有很长一段距离,顾予棠便就近把阮淮带回了巡防营。 回到巡防营后,顾予棠下了马,抬头看到阮淮坐在马鞍上没有动,两只被绑的小手蜷缩在一起。 可能是被他那会的那句话吓到了,阮淮非但一动不动的,眼睛也红红的,尽管垂着湿漉漉的浓密睫毛,却还是看得清清楚楚,她的眼脸泛着薄薄的红。 好像被吓哭过一场。 顾予棠沉默了片刻,叫了声她名字,“阮淮。” 坐在马上的阮淮听到他的声音,像是稍稍回神过来了一些,比较困难地抬了一下被绑的手,张了张口,发出声的第一个音节很沙哑,干脆闭了嘴。女娲书库 而顾予棠在看到她抬起的手后,终于意识过来阮淮是被他绑得疼了,眼睛才会那么红。 顾予棠把她抱了下来,往自己的营帐走去。 并且在临了回营帐之前,叫住了松权,嘱咐松权去准备沐浴的热水。 松权目瞪口呆地看着顾少将军抱在怀里的人,但只看了一眼就被顾予棠的眼光刀子扫过来,松权自觉收回目光应下命令赶紧掉头走人。 顾予棠抱人回到营帐,将阮淮就近抱到桌案上。 桌案很冷,阮淮一坐上去就感觉寒意顺着后背蔓延上来,让她身体不自觉绷紧了些。 然后她低下头,眨了一下睫毛,微微垂着双眼,没什么表情地看着顾予棠正在给她两只小手解绑。 阮淮的皮肤细薄柔软,被粗粝的手缰绑了一路,尽管松了绑,捆痕还是很深很红,并且几根细细白白的手指头也被挤压得通红。 那样的绯红,很像是……被人欺负过。 顾予棠在看着这样的阮淮。 阮淮感觉到他的注视,也淡淡地抬起眸,和他沉默地对视。 好像除了生理知道要做出了疼痛的表现,阮淮自己却仍然很无关紧要的样子。 - (我正在一张张发布更新,还有好多更,在线刷新厚 第172章 老实点。 - 我怀了暴君的崽 - 木头兮 明明很会装可怜,亦很擅长博人同情,这会儿却一滴眼泪也不掉,很安静地看着他。 隔了好一会,顾予棠才终于出声说话:“拿来。” 阮淮听不懂他的话似的,右手的拇指和食指微微用力按压着左手食指指节,无声地胶着,没有做出其他反应。 顾予棠又说:“匕首。” “那是我的东西。”阮淮不太像是在跟他唱反调,就只是语气平平地阐述了下事实。 顾予棠定定地看着她,片刻,他冷静沉着地倾身俯下来,修长的手臂环过她的细腰。 与此同时,顾予棠的脸庞离阮淮的脸很近,只要他稍微再低一下头,就可以亲到阮淮的额头。 但是顾予棠并没有,他神色沉淡地目视前方,修长有力的手却触碰到她衣质柔软的裙带处,轻轻往外扯了扯,取出了夹藏在裙带那里的匕首。 他的动作冷静,俨然一副真的只是在搜寻犯人携带的凶器的样子。 在收回手的时候,阮淮忍着痛按住了他取走匕首的手,抬头,额头触碰到他冷硬的下颏,微微偏开头一些,问道:“我携带匕首也犯了军规吗?” 两个人一时挨得很近,特别是阮淮现在是被放在桌案上,双腿挂在桌边,而顾予棠却衣冠楚楚地站在她面前,一只手还撑在她身侧,呼吸都胶着在一起。 可饶是如此,顾予棠还是没有想要往后退的意图。 他微微低头,嘴唇似有似无贴着阮淮额头,反手把阮淮冰凉的小手轻轻压在掌心处,动作很克制。眼眸平直地看着近在咫尺的、没有半点瑕疵的阮淮的脸颊,开口道:“犯了。”六号 顾予棠的手掌温厚,也没怎么用力使劲,却让阮淮的手怎么也翻腾不出去。 阮淮挣了几下,放弃了,轻轻地喘了喘气,问:“犯的哪条军规?” “在我这儿,我说犯了就是犯了。” 阮淮明白过来他就是不肯把匕首还她的意思了,因此极度没有安全感的,语气也变得微微焦躁:“还我。” 顾予棠半点要哄她的想法都没有,反而按着她的小手训道:“阮淮,你身上不带点危险器物会死吗?” 留给阮淮伸展的空间很逼仄窄小,阮淮的一只手被他轻轻扣住了,她伸出另一只手,再被他撑在桌侧的手按回去。 顾予棠淡淡地低声说:“老实点。” 阮淮进退不得,只得攒着一肚子气,一言不发地看着他。 顾予棠却低着头,专注平和地检查她的手指,他的指腹温热,轻抵着她细软的指尖摩挲,把她每一根手指头都检查一遍。 阮淮的伤口不太明显,倒是被他用缰绳捆绑过的红痕很深,捆痕交错,浅青色的血管脉络透过细薄白皙的皮肤暴露出来,透着某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欲色。 顾予棠垂眸看了许久,终于松开手,什么也没说就转身走了,并且离开的身影格外冷直。 这让原本严阵以待的阮淮稍稍有一些措手不及。 她学着方才顾予棠低头的样子, 第173章 是好闻的。 - 我怀了暴君的崽 - 木头兮 也低了低头,浑然不知疼痛似的,扒拉了几下手指头,但并没有从中研究出什么所以然来。 阮淮不想去揣测顾予棠在想什么,也不得空去想,此时此刻她只感觉到被无比的疲惫裹挟着自己的整个身心。 营帐外忽然传来很大声的禀报:“阮淮姑娘,我送水进来!” 阮淮皱着眉,很快看到松权带着人搬了浴桶进来,并且松权几人不约而同地瞪着屏风的方向看,一眼也没往阮淮这边看。 “阮淮姑娘,热水放好了。”松权对着屏风说完话,生怕跟阮淮对上眼神对上一句话,赶紧带人出去。 阮淮在桌案上坐了一会,终于还是下来,进了屏风里头,脱了衣服,泡了会热水,从背包里找出一身干净的衣裳换上。 阮淮并不确定顾予棠把她滞留在巡防营的意图,但她也不想留在这里,所以换好衣服后,她拾掇好背包,走了出去。 阮淮本来是想着趁着顾予棠不在,偷偷跑了的,只是并没有想到,阮淮才从营帐出来,冷不丁就撞上了在营帐外站着的顾予棠。 一开始阮淮也没注意看,只以为是守卫在看守着,打算一声不作就走。 脚步刚迈开两步,就被身后的人提住了后领。 阮淮一回头,看到站在身后面色沉冷的顾予棠,先是有一点茫然,“……” “去哪?”顾予棠像是提审犯人一样问道。 阮淮回神过来,如实回答:“回安置区。” 营帐外的火堆架上星火纷乱飞舞,将阮淮照得明动。 轻风萦绕她细软的发尖,有很淡很淡的香扑过来,是阮淮沐浴过后的清甜味道在周身浮动。塔 很是好闻的。 星火飞跃而过,不太明显的在顾予棠眼底窜动。 顾予棠看着她好一会,喉结缓慢地动了动,最终敛了眸,叫了松权过来。 “把人送回安置区。” 顾予棠平静地说完这句话,转身回了营帐。 · 阮淮回到安置区时,时辰已经不早了,大多数灾民都已经歇下了。 阮淮心里惦记着事,并没有马上回自己帐篷,她先去了李郗住的帐篷那边找人,只是去了以后才发现李郗并不在。 阮淮微微皱着眉,想不出来李郗这么晚会跑去哪里,正想往回走的时候,忽然余光瞥见了什么,阮淮转头望过去,看到李郗的身影从后边不远处的帐篷走了出来。 阮淮意盯着他走过来。 因为李郗自己浑然没察觉似的,一路走过来的时候,还摸了摸耳朵傻笑,一副在咂摸回味着什么的样子。 然后才会冷不丁被出现在他帐篷外面的阮淮给吓了一跳。 李郗瞪大眼睛,怔怔地看着她问:“你不是跑去找顾予棠了吗?什么时候回来的?” 阮淮绕过他的话,问他:“你刚才傻兮兮从太傅那边出来是什么情况?” “我……哪有傻兮兮?!还不是苏幕遮找我茬,白天逮着我一点错误不放,非得要我写检讨书,我说了我不写,他非要把我拽过去写,这不……我刚写完回来呢!” 第174章 顾予棠收缴的啊? - 我怀了暴君的崽 - 木头兮 李郗一通解释后,见阮淮眼神还透着怪异,他又瞪着阮淮训斥,“还说我呢,你跟着顾予棠那家伙瞎跑什么啊,他跑去常河村那种破地儿做苦差你也跟着去,蠢不蠢!” 阮淮二话不说踢他一脚,李郗赶紧跳起来后撤,“干什么,说都不让说了?!” 阮淮没心思跟他吵,神色不明地低声问道:“你身边有什么便于携身的暗器吗?” 李郗:“……你自己不是有吗?” 阮淮面无表情地说:“被收缴了。” “顾予棠收缴的啊?” “嗯……” 李郗有点幸灾乐祸地接着问,“那你那些瓶瓶罐罐的毒药呢?” 阮淮仍然没好气地,冷冷道:“也被没收了。” 李郗最终还是没忍住笑了出声,被阮淮眼睛一撇,只得及时打住了。 他是实在没想到,顾予棠居然这么能耐……能够把阮淮藏在身上的这些危险的小玩意通通给收缴了…… 并且,最重要的是,阮淮竟然还允许顾予棠把她当成命一样惜着的东西尽数给收缴了。 别人是不知道阮淮为什么要随身携带这些危险器物,但李郗却一清二楚,阮淮之所以会这样,是因为从小就在刀俎上有一天没一天担惊受怕地活下来的。 她身上带着这些东西,真正目的也不是想害人,只不过是为了防卫保护自己。 也许是这么多年习惯使然,渐渐的,阮淮不管何时何地,身上都须得携带防身之物。 仿佛只有这样,她才真正算是有了一点安全感。187 “你等等啊,我记得我带了把剑……” 李郗说着要回帐篷拿给她,但阮淮听了微微抽了一下嘴角问:“……你是说你专门带过来给人显摆的宝剑?” “啊,对啊!” “滚。”阮淮掉头就走。 她要的是防身的暗器,若是真的拿了李郗的宝剑带在身边,岂不是明摆着是要成天找人干架的架势…… 李郗只得在她身后说,“你着什么急,赶明儿找你那支跟过来的商队问问,要什么暗器没有。” “你说的对,我找自己人要就好。”阮淮头也不回走了。 第二日,顾予棠很早就从巡防营过来了,他巡视了一遍安置区,有看到阮淮的帐篷紧闭着,人应该是还没醒。 顾予棠找了张桌子,吃了点东西。 陆续有灾民起来跟他打招呼,不过还是有的帐篷自始至终都没有动静。 没过多久,李樯吃饱后过来问,“少将军,是不是该进城开工了?” 顾予棠终于搁下碗筷,沉着脸起身往外走。 李樯有些摸不着头脑的跟了上去,并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把少将军给惹怒了的。 不过,顾少将军离开的这两日,李樯还是有一些事情要跟他禀报的,因此进了城以后,安排好了将士们开工后,也不得不硬着头皮跟到顾少将军身边,向顾少将军说了起来。 “少将军,你之前不是让属下去调查过来支援的这支陵江商队吗?属下这两日找时间查探过了,这支陵江商队挺干净的,没跟什么地方官员有所勾结。“ 第175章 少将军,你昨日有接到阮阮丫头吗? - 我怀了暴君的崽 - 木头兮 “不过说起来巧的是,早在……咱们北军出征坲城之前,不是收购过一批新武器嘛?这支商队跟咱们收购武器的那家商行关系来往好像挺密切的,具体是什么关系属下还没查出来,但可以肯定的是,这支商队应该真的是过来支援的。” 顾予棠反应还是冷淡,应了一声表示知道了。 李樯又深呼吸禀报下一件事,“还有就是,昨日属下收到京都传过来的快报,陛下得知寒州灾情后,很是重视这件事,已经派了任相带了所需物资前来援助,按照路程,应该再过个两日就能到寒州了。” “知道了。” 李樯一看顾少将军自始至终都是喜怒不言于色,李樯生怕自己再冷不丁惹了少将军,禀报完事项后便赶紧跑开了。 大概是在临近晌午的时分,正在忙着修葺建筑物的殷六在一处屋顶上余光瞥见了什么,低头看到了出现在街巷底下挨个找人询问着的楚二老。 可把殷六给吓了一跳。 毕竟常河村离城里还挺远的,路况又恶劣,楚二老居然就这么大老远进城来了。 起初殷六还以为是重建好的常河村哪里又出了问题,赶紧从屋顶跳了下去,快步跑了过去叫住了楚二老。 “楚爷爷,楚婆婆,你们怎么跑过来了啊?”殷六怕正在两边施工的那些人手下没个轻重砸了什么东西下来,赶忙把楚二老拉到了另一边。花恒书院 楚老婆婆看到殷六也在,这才稍稍松了口气,问这孩子有没有见到少将军。 殷六愣了一下点点头,知道楚二老是来找顾少将军的,便直接带着楚二老过去找人了。 此时顾予棠正在巷口那边指挥帮忙着,看到殷六领着楚二老过来时,不由微微一怔,走了过去。 楚老婆婆一看到顾予棠过来,连招呼也没打,有些着急地问道:“少将军,你昨日有接到阮阮丫头吗?昨日一早,阮阮在少将军出门没多久就走了,我让那易姑娘去找少将军,但等了一天,也没见易姑娘回来。” 殷六站在一旁,听了这话,有些迟疑地挠了挠头说:“昨日易姑娘到场地的时候都已经天黑了啊,后来易姑娘说要回城里,我们几个就顺路带易姑娘回来了。” 顾予棠眸色沉了沉,问道:“婆婆,你是说,阮淮昨日一早就走了?” 楚老婆婆点了头,又气又恼地说:“易姑娘怎么会到天黑的时候才去找少将军,那阮阮岂不是一个人在荒山野岭走了一天,那片山还有野狼出没,怎么可以……” 楚老婆婆越想越担心,楚老爷爷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让她不要着急,再开口问顾予棠:“少将军有把阮阮接回城里吗?我这老伴儿昨天担心得很,一晚都没睡好觉。” “接到了,阮淮没什么大碍。”顾予棠说着,搁下了手上的事,为了让楚二老放心,又亲自带着他们回了一趟安置区。 顾予棠让人去找了问,得知阮淮在秦毅那边,这才带了楚二老过去。 第176章 罪恶啊,禽兽啊…… - 我怀了暴君的崽 - 木头兮 彼时阮淮正在医护区找秦毅把脉拿药,也不知是不是跟昨日在山上折腾了一天的缘故,她起来以后脚腕更痛了,早饭也吃不下去,只好来找秦毅看病了。 等楚二老过来的时候,正好就看到了阮淮露着手腕在给秦毅把脉。 阮淮听到脚步声后,循声转头望过去,看到身后的顾予棠和楚二老,愣了一愣,刚出声唤了楚二老,楚老婆婆就过来了。 “阮阮,你有没有事?” 阮淮摇摇头,“我没事,婆婆你们怎么过来了?” 可她刚说没事,楚老婆婆就看到了阮淮的手腕上遍布着的几道很深的红痕。 “还说没事,你的手腕怎么回事啊?昨个儿在婆婆家里时还没有受伤的!” 顾予棠听到这话,也盯着阮淮的手腕看了两眼。 那是昨晚被他用缰绳捆出来的深红交错的痕迹…… 一夜过去了,阮淮手腕上的捆痕还没有消退,可见……他昨晚不知轻重地绑得她多疼。 阮淮低头看了一眼,嘴唇轻轻抿了抿,很快把手收了回去,轻声说:“上山的时候不小心被树枝划到了而已,婆婆别担心。” 顾予棠微微侧过脸,沉默不言。 然而站在一旁的秦毅表示,作为一个军医,他是很清楚阮淮手腕上绝对是是被捆出来的捆痕,但是他不说。 因为他看到某人已经侧脸看向了别处。 同时秦毅心里一阵沸腾,觉得对他们少将军又产生了新的认知……1800文学 罪恶啊,禽兽啊…… 这得多没不知轻重,才能把阮淮好好的一姑娘绑成这样…… 顾予棠看阮淮跟楚二老在讲话,他也没有插话的立场,便转身走了。 从医护区出来后,顾予棠想到楚老婆婆说的那些话,神色沉冷下来,找人问了易叶叶的帐篷所在,朝易叶叶那边走了过去。 那会儿易叶叶正在帐篷里躺着,听到外面有顾予棠的声音,还以为是出现了幻听,等拉开门帘一看,看到真的是顾予棠站在帐篷外头,心头一热,目光有些惊诧。 “少将军……你找我吗?” 顾予棠点头。 易叶叶按耐住心中的跃动,开口说:“我早起的时候不小心崴到了脚,一时有点站不起来,少将军要不要进来说?” 顾予棠脸上形容依旧淡漠,“不必了。” 他就这么冷直地站在帐篷外,道:“昨日一早,楚婆婆让你来找我,你等到天黑才来。” 易叶叶没想到顾予棠是来找她说这件事的,也没想到顾予棠会这么快知道…… 楚二老远在常河村是不可能跑过来告诉顾予棠的,那么也就只可能是…… “是阮姑娘这样跟少将军说的吗?”易叶叶看着顾予棠冷漠如冰的神色,嘴唇闭了闭,惶惶地说:“我也是只去过一次场地,对常河村并不熟悉,迷了路才会找了那么久……” 顾予棠平静地总结她的话:“你在只有数十戶住户的常河村迷路了一天。” “我……少将军,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第177章 顾少将军为了给阮淮出气 - 我怀了暴君的崽 - 木头兮 顾予棠连半点表情变化都没有施舍给她,点了头,口吻和缓地下令:“一会我叫殷六过来,你跟他去一趟常河村,把常河村的每一条路走上一走,熟悉到天黑再回城,届时自觉搬回已经修葺好的地方,别再让本将军看到你。” 顾予棠说完这话,没再多看易叶叶一眼,冷冷地转身离开。 徒留下脸色愈发苍白的易叶叶,很难以相信,顾少将军为了给阮淮出气,会以牙还牙这样做…… 然而在医护区的阮淮俨然并不清楚外面的情况。 在那之前,她跟楚二老说了会话后,怕两位老人家口渴,便出去倒茶了。 结果没想到一掀开门帘出去,就看到不远处,顾予棠站在易叶叶的帐篷外,跟帐篷里的人儿说着话。 阮淮只看了一眼便淡淡敛回眸,垂着头站在桌前,倒了两杯茶又走回去了。 阮淮尽量不让自己去想此时此刻在脑海里挥之不散的那一幕。 好在有楚老婆婆陪伴着说话,阮淮有觉得心里头渐渐缓和过来了不少。 原本阮淮是想劝说楚二老留下来几日的,但是楚二老很善良,一点也不愿意占用安置区的资源,知道她没有什么大碍,便要回去了。 阮淮劝不动他们二老,只好拜托一名将士送楚二老回常河村。 并且在走之前,有再次跟楚二老说,等过些天空闲下来了,她会再回常河村看望他们的。 而在接下来两日里,阮淮没再到处乱跑,更没有去找过顾予棠,顾予棠自然也不可能来找她。 阮淮和宁辛辛他们待在一块,在安置区里帮忙。她从陵江调过来的商队则被她安排去跟着李樯他们重建寒州城了。无忧爱书网 闲暇下来的时候,阮淮就到秦毅那边换药,偶尔旁敲侧击地向秦毅打听前两天顾予棠有没有往他这搁置些什么药瓶之类的东西。 秦毅却误以为阮淮要跟他讨毒药,坚决摇头说没有。 这日,阮淮过来医护区拿药的时候,秦毅正在调配药方,秦毅抬头看到她过来,并且走路平稳,不由笑道:“看来好得挺快。” 阮淮点头感恩:“多亏了秦大人。” 秦毅把一早给她准备好的药罐拿给她,“再按时涂抹个三日药,应该就能完全好了。” 阮淮应声记下,拿了药刚要回去,秦毅又叫住她,“等等,过来把个脉。” 阮淮只好坐了回去。 “最近晕厥症还犯吗?”秦毅给她把了脉,顺便问道。 阮淮想了一下如实道:“这几天没有的。” “那就证明药方是有用的。”秦毅说着,起了身,去给她重新调配一副不那么难喝的药方。 阮淮在等秦毅配药方的时候,随手翻了翻搁在一旁的一本医书,翻了没两页,外边门帘被掀开了,光线一下子照进来,紧跟着是有人走了进来。 阮淮也没多想,一边翻着医书一边对秦毅那边说:“秦大人,有伤患来了。” 秦毅“诶”了一声,回头刚想要叫人等他一下, 第178章 这是因为她才受的伤。 - 我怀了暴君的崽 - 木头兮 结果看着走进来的人,倒吸一口气,赶紧站了军姿叫人:“爷,您来了。” 正坐在桌前低头看着书的阮淮,听到秦毅这个分明的语气变化,亦是微微一愣,按在书页边角的手指尖曲了一下。 阮淮下意识坐直了身体,然后,她抬起眼睛,看到顾予棠径自从她面前走过去,像是没有看到她,在她坐的桌子后头的木榻坐下来,背对着她,对秦毅道:“过来换药。” 秦毅不太流畅地“哦”了两声,试探性地问:“爷你要不等一会,我先给阮淮姑娘抓几副药。” 话音刚落,顾予棠平静地否决了他的提议:“现在换。” 闻言,秦毅只得为难地看向阮淮,阮淮合上手边的医书,站了起来说:“秦大人,我晚些再过来拿吧。” 秦毅见阮淮这样体谅,本想点点头说可以,但冷不丁瞥见顾少将军盯着他的眼神愈见冰冷下来,让秦毅有一种自己如临大敌的紧张错觉。 于是秦毅硬着头皮赶紧叫住了阮淮,“等一下阮淮姑娘,你,咳咳,你没什么事的话,先在这等着吧,我给少将军换完药就给你抓药。” 阮淮的确是没什么要紧事,也不太想在这儿跟顾予棠待在一块,会忍不住想到那些让她难堪的话,但是秦毅都开口这样说了,阮淮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得点头,重新坐了回去。 阮淮又拿起了那本医书,心不在焉地翻看了数页,却一个字也没看进去。 她低着头,大概有听到秦毅说了几句关于伤口的话。 阮淮细细的手指攥着竖起的书卷,书卷遮挡着半张脸,鼻尖轻轻抵蹭着书页,隔了须臾,终于抬了下了头。 顾予棠就坐在她前边的床榻边上,他的后背完全露出来,结实硬朗,线条流畅,是很有力量感的体形比例。爱书屋 尽管顾予棠后背上的伤口已经结了痂,并且抹上了药,但还是能够清清楚楚地看到那道伤口有多怵目惊心、狰狞。 这是因为她才受的伤。 阮淮在心里如是想。 想了想,又不得不严谨的纠正…… 这是顾予棠因为这场灾难中的灾民受的伤。 阮淮实在再清楚不过,依照顾予棠的为人,即便当初留在客栈里的人不是她,顾予棠也会尽全力去救人。 阮淮只看了一眼就偏开小脸。 将这样糟糕的情绪心底深处强迫性挤压下去。 这时,顾予棠换好药后,重新披上了戎装,整理好衣着,转身过去在桌上倒了杯茶水,喝了一口,顺道问了一下秦毅这两日灾民伤患的状况。 顾予棠说话的时候,只是捎带扫了一眼坐在桌对面的阮淮。 阮淮坐在桌前,手指轻抵着脸侧,垂着头专注看着书,他并不能看到她完整的一张小脸,门帘外的光时不时漏进来,映着她鼻尖莹白,嘴唇也比前两日瞧着红润,是张开或者轻抿都容易让人浮想联翩的那种红。 但阮淮从始至终都一副并没有兴趣往他这边看一眼的模样。 第179章 少将军你要不追出去? - 我怀了暴君的崽 - 木头兮 顾予棠很快收回眸,静了静,在桌前坐下,伸出手道:“给我把个脉。” 正打算要去给阮淮抓药的秦毅听到这话,稀罕地挑了挑眉,毕竟从来都只有他求着少将军把脉看病,这倒是少将军头一回主动要求把脉。 秦毅应声走过来问道:“爷,你哪儿不舒服啊?” 顾予棠一瞬不瞬地盯着桌对面看书的阮淮,停顿了少时,才拔冗轻启薄唇,说了一句:“不清楚。” 总算注意到顾少将军正在做什么的秦毅:“……” 行吧,他就是来搭把手的。 为了配合顾少将军,秦毅尽量慢一点诊脉,并且一边诊脉还要一边仰头绞尽脑汁给顾少将军找借口的。 过了好半晌,秦毅才终于想到了什么,一本正经地开口问道:“少将军这两日头痛吗?” 顾予棠说“嗯”。 “……”秦毅硬着头皮把话接下去,“可能是在城里来回奔波感染了风寒,一会我给爷开点药,爷自己这几日也得注意多加休息。” 顾予棠盯着阮淮说:“知道了。” 秦毅实在编不下去了,也没法再看下去,赶紧撒手回药柜那边抓药去。 秦毅这下确定,他们少将军跟阮淮是闹别扭了。 他本来还想着他腾出空间给顾少将军,少将军会不会抓住机会哄一哄阮淮。 但是他在药柜往桌子那边瞥了好几次,只见顾予棠从始至终身形笔挺地坐立于桌前,连姿势都没有改变过,就只是淡漠地喝着茶。听书包 而阮淮则比顾予棠看起来随性从容得多了,她支着下颔,微微垂着眼睫,落下来的一小块阴翳铺着颧骨处,手指轻抵着书页,很安静淡然地翻阅着手里的书卷。 丝毫没有被顾予棠影响到,更甚至是将顾予棠视若空气。 让秦毅觉得很神奇的是,这俩人一个比一个倔,就这么互不干扰地坐在一块,谁也没有想过要开口,于是半天过去了,彼此之间愣是一句话也没讲过。 秦毅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心生一计,把给两个人抓好的几副药拿了过来,分别拿给他们。 “少将军,这是你的。” “阮淮姑娘,你的药也抓好了。” 秦毅先后把药包拿给了顾予棠和阮淮。 阮淮听到秦毅的话后,方才把手头上的书卷合好放回远处,伸手接过了药,跟秦毅道了谢,这才起身离开。 直至离开,阮淮都没有往顾予棠那边看过一眼。 而顾予棠看起来神色如常,他并没有拿药,随手搁下茶杯后,起身要走。 “等等!”秦毅演技夸张地拍了下大腿叫了一声,“唉呀,看我这眼神,我把给少将军的药拿错了,这是给阮淮姑娘的药!阮淮姑娘刚出去没一会,少将军你要不追出去跟阮淮姑娘换一下?” 闻言,顾予棠脚步微微一顿,口吻沉淡地逐字问道:“我追出去?” 秦毅以为自己好心办了坏事,犹疑地说:“呃,那属下去?” 顾予棠冷冷地哼了一声,不置可否似的, 第180章 亲自跟他讨要 - 我怀了暴君的崽 - 木头兮 不置可否似的,没理会秦毅,径自拿起桌上的几副药,长腿迈开,笔直走了出去。 站在身后的秦毅摸了摸下巴表示,这追出去跟走着出去有什么区别,不就变了个稍稍显得不那么迫切的形式而已嘛。 从医护区出来后,顾予棠环顾了一番周围,目光在不远处搁放着工具的木架旁定住了。 他看到,拎着药包的阮淮站在木架边,正和他们书院的许衫说着话。 顾予棠统共计算出来,阮淮和他说了六句话,并且用那双漂亮的眼睛对其笑了两次。 然后,两个人还没有要分开的意思。 顾予棠没有再等下去,径自走了过去。 此时,阮淮刚和许衫说好了一会一块去城里帮忙,冷不丁看到了顾予棠朝她这边走来,并且最后还在许衫的身后停下了脚步,不带感情地淡淡扫了他们一眼。 许衫也听到了脚步声,回头一看过来的是顾予棠,尊敬地唤道:“少将军好。” 顾予棠说:“不去做事,在这里闲聊什么?” 许衫被这位顾少将军训得有点莫名,不过也知道顾少将军是为了早日修建好寒州,只好遂意领命,跟阮淮说了一声,他先去殷七将军那边帮忙。 阮淮看许衫走了,她也没有必要在这晃着了,敷衍地跟顾予棠点了下头算是打过招呼,转身也要走。 但就在阮淮转身的那一刻,她的手腕忽然被别住了。 阮淮先是感觉到一股力量截住了自己,然后低头,看到了顾予棠骨节分明、修长而硬的手按住了她手腕关节的桡侧,指腹抵着她那一小块突出的骨,微微用了力。33 阮淮垂着眼淡淡地问:“少将军有事吗?” 顾予棠的视线也往下,看着她漂亮而清冷的眉眼,隔了好一会,终于平静开口,把简单的话语很没有情绪地陈述:“你拿错药了。” 阮淮微微怔然,嘴唇轻微地动了动,还没想好要说什么,顾予棠已经把她手里拎着的药包拿走,语气缓淡地说,“这是我的药。” 阮淮空了的手指被他轻轻触碰过,他的指腹温度偏高一些。 阮淮看着他愣了一下,随即有注意到他手上带着另外的药包,阮淮等了一会,没见他给自己,就只好主动问道:“少将军手上拿的是我的吗?” 顾予棠盯着她说:“是。” 他说了是,却还是没打算要还给阮淮的意思。 阮淮只得再次主动伸出手,“可以给我吗?” 顾予棠平缓地说“可以”,这才把手上另外的药包拿给了阮淮。 好像只要每一句话都是由阮淮亲口问出口,亲自跟他讨要,就不算是他主动来找她换药。 阮淮拿回自己的药后,跟顾予棠道了谢,便转身走了。 之后阮淮跟霖和书院的同窗们一块到城里帮忙,城里北边那块区域是李樯主事包办的,李樯一看阮淮过来了,也没敢让阮淮干什么重活,只派些轻活让阮淮做。 一直到黄昏落日后,李樯陆陆续续让收了工。 第181章 少将军,可不可以让阮淮教我们打鞠球啊? - 我怀了暴君的崽 - 木头兮 回到安置区后,挨个排了队从赈粮处盛了晚饭,到临时搭建的大棚里头吃饭。 他们坐下来吃了没多久,李樯看霖和书院的学生都在,忍不住提起去年霖和书院和林武书院的那一场击鞠赛。 “我当时在军营里没时间去看,后来听苏将军说,霖和队最后上演了一场很经典的绝地翻盘,你们是怎么做到的啊?” 一提到这个,坐在一旁的松权也摩拳擦掌地来了劲,“我后悔死没去看那场比赛了,听说阮淮姑娘在那场比赛一战成名了!” 宁辛辛忍不住举手抢答:“我当时就在场下看着,我们队的阮淮撑起了霖和一片天,可厉害了!” 阮淮正吃着东西,听到宁辛辛的话,含混不清地轻声说:“哪有你说的那么夸张。” 宁辛辛:“就有!” 坐在对面的李郗听到这里就不太服气了,“说得好像本王没有贡献似的,那场比赛若是没有本王,能将林武斩落马下嘛?” 苏幕遮不温不凉地瞥他一眼:“吃个饭还不能堵住你的嘴?” 李郗这两日心情好,懒得跟苏幕遮较劲,哼了哼别开头置之不理。 不过既然提起了这事,李樯忍不住提议:“诶,要不一会吃完饭就来玩玩吧,反正大伙都收工了。” “我同意!因为地动的灾情,寒州城都压抑好些天了,是该活动活动了!”宁辛辛紧跟着附声道。 正说着,几位刚想附声的将士都噤声下来吃饭,因为他们顾少将军也过来吃饭了。 松权跟几人低声说:“这事儿得经过少将军同意才行。”TXT书屋 于是互相看了看,眼神推拒着,谁也不敢去跟顾少将军说这事,生怕挨骂。 最后是李樯硬着头皮冲刚在前置位坐下来的顾予棠开口问道:“少将军,今日安排的事务弟兄们都已经做完了,等一会可不可以放松一下,让阮淮姑娘教我们打鞠球啊?” 话音移落,长长的饭桌上一片沉寂。 松权甚至在桌子底下给李樯竖起了大拇指,敬他是一名勇士。 因为此时此刻的顾予棠神色看不出来半点波动,尤其是李樯在说这番话的时候,顾予棠仍是神色平平地用着膳,脸庞没有什么起伏变化。 就在桌上几人战战兢兢地想着要不要作罢之际,顾予棠不疾不徐地喝了口汤,淡淡地应了一声:“可以。” 听到这话,在场的将士们按耐不住欢呼了起来,毕竟他们这几天实在是憋了太久。 但是问题来了…… 宁辛辛挠了挠头问:“要上哪找鞠球啊?” 松权扒完饭起身,“简单,我这就找人做一个去。”临走前又交代李樯,“李樯你一会让苏太傅帮忙找片空地划分一下界线啊!” “我也要去看!”宁辛辛按耐不住跟了过去。 许是因为顾予棠在这坐镇着的缘故,将士们都不太敢造次,于是没过多久,饭桌上陆陆续续走了不少人,都跑去准备击鞠赛了。 最后只剩下了阮淮和顾予棠还坐着。 第182章 求助少将军上场 - 我怀了暴君的崽 - 木头兮 阮淮吃完最后一口饭,收拾了下碗筷起身就走。 顾予棠还坐在那,平静地垂眸,又喝了喝渐渐凉下来的汤,看似淡漠的眼神隐晦地糅杂进一抹涩意,几不可见的。 是夜,李樯召集了所有灾民到临时布置好的球场,围起了篢火。 本来一开始是说好了抽签分配队员的,但抽签结果十分不乐观,阮淮和她几个会打鞠球的同窗队友分到了一块,而李樯这边呢,不仅抽到了基本没怎么玩过鞠球的将士弟兄,最重要的是,还把四皇子给抽了过来! 这还怎么打! 摆明了输定了的! 李樯不服了,在台阶上转了一圈,发现了一个会打鞠球的人正在人群当中站着,李樯厚着脸皮过去求救:“少将军!打击鞠球的高手都被松权抢去了,属下只能跑来求助少将军上场了!” 顾予棠紧皱眉头沉思,就在李樯以为少将军要拒绝的时候,顾予棠下颏微微一抬,勉为其难地应了。 于是,不多时,两支队伍临时分别起了个名,以顾予棠带领的称为“将军队”,阮淮带领的则称为“学生队”。 另一边的秦毅玩不来这种鞠球,就和其他观众围在篢火底下看。 让秦毅觉得顾予棠很演“将军队”的是,顾予棠居然随手把和他自身最为契合的战马白首丢给了阮淮骑,而顾予棠自己选了一匹很普通的骏马。 并且,秦毅清清楚楚看在眼里,顾予棠换马这一行径不露声色,根本不会让场上的人察觉到哪里不对劲。紫薇 由于只是一场为了活跃气氛的娱乐赛,赛制自然也没有那么严谨,不过既然是比赛,还是要有赏罚的。 李樯提议,赢的一方,明日可以提前一个时辰收工,输的一方则要接受罚酒三杯。 李樯在问在场的队员们有没有异议时,顾予棠看向了界线对面已经骑上马的阮淮,但阮淮对此番赏罚并没什么所谓。 比赛很快就开始了。 没有参加的将士们和百姓们也分成了两拨,在篢火底下,为各自站队的队伍加油呐喊。 阮淮先发制人,执着鞠仗驾马冲了出去,由于场地不大,能够发挥的空间自然也很小,骏马穿梭过几人,回旋绕进了敌方阵地后防,眼看着要把球扣进去,这时候顾予棠疾速挥起鞠仗将阮淮扣过来的球拦截下来。 阮淮微微一怔,和顾予棠有一瞬间的眼神对视交错。 顾予棠的目光沉着冷静,又透着锐利,好像凭空在阮淮的一层玻璃心房顶开一处细密裂缝,会有些许刺咧咧的钝感。 很快,阮淮在队友的传唤声中回神过来,只得敛眸,迅疾拉起手缰冲回界线回防。 阮淮以为顾予棠会跟她较量攻守,但事实上却是,顾予棠拦截到鞠球以后,全程避开她,对着许衫的前锋位置打。 顾予棠毕竟是一名骁勇善战的少将,不管是战术上还是力量上,打一个许衫都是绰绰有余的,许衫一个书院出来的学生, 第183章 顾予棠看不出来你是这种人! - 我怀了暴君的崽 - 木头兮 自然不可能会是顾予棠的对手。 于是,不过几个回合下来,许衫就被打得连鞠仗都快没力气抬起来。 这下场上不少人都能够看得出来,顾少将军就是在针对许衫。 阮淮自然也看出来了,但是她搞不明白顾予棠这样做是为了什么,期间她也尽量和许衫替换位置,但都于事无补,不管许衫换到什么位置,顾予棠还是只逮着他打。 直到许衫被打下场,学生队换上了替补,所有人都以为将军队必胜的时候,顾少将军大概是以为比分稳操胜券了,居然开始划水了。 眼看着比分接连被阮淮追上,就连李郗也恨铁不成钢地指着顾予棠气骂:“顾予棠看不出来你是这种人!” 顾予棠慢悠悠地骑着马跟在后头,问他:“哪种人?” 李郗悻悻地接着骂:“为了一己私欲你不顾队伍死活,不想赢你早说!” “哪来的私欲?” “还不是——”话音未落,鞠球从另一边飞过来,顾予棠轻轻抬起鞠仗一挥,顺势把李郗指过来的手臂一并挥打下去,李郗顿时惨嚎起来。 顾予棠终于平缓开口:“我方队员受伤,比赛结束,李樯统计下比分。” 顾予棠说完,勒马停了下来。 与此同时,李樯也哀嚎出声,“少将军,七比九,学生队获胜!” 顾予棠偏头抻平衣摆,“嗯”了一声道:“去拿酒吧。” 李樯含泪跑去把准备好的酒坛拿了过来。金庸中文 此时最没有想到的人是秦毅,他原本是要老老实实当一个观众的,结果一场娱乐赛下来,被抬下来了两个人往他这边送。 并且这俩人还都是被顾少将军打伤的…… 可见,看似波澜不惊地顾少将军今晚是火气有多重。 阮淮攒着火气下了马,可到了顾予棠那边后,却一个字也问不出口了。 她看到李樯拿了酒坛过来,原本是要倒进酒杯的,但是顾予棠随手夺过李樯拿来的酒坛,颈线轻仰,性感突出的喉结起伏很明显,他一口气灌了大半坛的酒,缓了片刻,又再猛地灌了下去,之后垂放下来手,平静地抬眸看向来到面前的阮淮。 顾予棠的眼眸黑沉,唇角轻微地勾着,润出很欲的色泽。 他看了看她,眼里映着不远处的篢火微茫,隐约有一点灰暗不明的冷意。 最终什么也没说,将空了的酒坛随手搁下,转身往安置区外走了。 阮淮站在原地,眼睛一瞬不瞬地看着他挺拔的身影转身离去。 顾予棠什么也没表明。 可是夜色缠绵着篢火,分叠出泛滥的、俗气的烟气,然后将所有眼底的情绪欲盖弥彰。 直到宁辛辛叫了她,阮淮才回神过来。 阮淮回到医护区看望许衫和李郗,从秦毅那得知两人伤得不重,方才稍稍松了口气。 许衫的整个右臂肿得抬不起来,听秦毅说得敷养两三日才能恢复。 饶是这个时候,许衫仍然一脸茫然困惑,忍不住问守在一旁的苏太傅他们:“我是不是哪里惹怒少将军了?” 第184章 顾予棠喝醉了酒的样子很安静 - 我怀了暴君的崽 - 木头兮 “应该不是针对你,只不过少将军心情不好,正好被你撞上了,否则他不会连李郗也打的。”苏幕遮按住了李郗乱动的肩膀,好让秦毅给他擦药,一边解析道。 李郗听了这话却大大不乐意了,嘶嘶地抽着气恼怒道:“什么叫否则他不会连本王也打,合着本王就该打吗?” 苏幕遮没理会他,抬头跟阮淮她们几个女学生说:“你们先回去吧,我在这看着就行。” 阮淮蹙着眉,轻轻点了点头,这才跟宁辛辛她们一块回去了。 阮淮回到自己的帐篷后,拉上门帘,连小煤油灯也没点,蹲坐在床被上,曲着双腿,抱住了头,把小脸埋进膝腿里。 安安静静地抱头好一会,阮淮终于觉得稍稍缓和了少许,她抬头,闭着眼睛在黑暗中摸索了好一会,找到了火折子,把挂在帐篷上的小煤油灯点亮,这才躺回小床上。 她试着不去想顾予棠喝完酒看着她的那个眼神,试着不去想顾予棠没有对她说的话是什么,也试着不去想顾予棠离开以后去了哪里。 告诉自己,这些都跟自己没有关系。 然后阖上双目,强迫自己入睡。 这个方法很有用,阮淮就着这样逼仄昏暗的光雾,慢慢地睡着了。 只是阮淮这次睡得并不安稳,朦朦胧胧间,她好像变成一块炭灰,挤不出多余的烟灰,但还是被烈火一点点挤压着,星火不停崩裂,直至殆尽。 阮淮渐渐喘不上气来,呼吸越来越难,脸颊也发着热。 终于,她煎熬地睁开湿濛濛的眼睛,眼前晃着层层叠叠的暗淡光雾,缓了许久,阮淮在床侧看到了一个模糊又熟悉的轮廓,她呼吸跟着微微一窒。摘书吧 阮淮把眼睛睁得大大的,也反应得很慢很慢。 过了好久,她才终于把坐在床侧的人影看清楚…… 顾予棠身上的酒气很重,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进来的,他坐在床侧,微垂着眼眸,脸庞轮廓线条分明干净,薄唇很平地抿着。 朦胧虚晃的光雾打落在他浓密睫毛和高挺的鼻梁上,轻轻晃了晃,又将他染着醉红的颈部照明。 若换作是其他人大半夜闯进阮淮的帐篷里,阮淮一定会被吓一大跳并且会有不好的念头。 但是顾予棠喝醉了酒的样子……出乎意料的,很安静,他甚至是半点过火的事情也没做,就只是用温热的手掌轻轻抓着她的小手,把她的小手完全放进掌心里,然后他自己静闻着外面风声。 安安静静的,不讲话,也什么都不做。 甚至于,他似乎没有察觉到她已经醒了过来。 阮淮呆呆看着他冷峻孤独的侧脸,不知怎地,心尖上某一处逼仄角落挤弄出了一点晦暗酸涩。 过了少顷,阮淮很小心地重新闭上眼睛,抿了抿嘴唇,呼吸刻意地放平。 她做的很好,却还是觉得顾予棠的手心温度偏高,热意一点一点地侵蚀她,让她并不怎么舒适。 这也是阮淮头一回觉得,安静这样容易让人不安。 第185章 顾予棠,你喝醉了吗? - 我怀了暴君的崽 - 木头兮 这也是阮淮头一回觉得,安静这样容易让人不安。 忽然,顾予棠的修长手指轻轻按了按她的指节,并且,粗粝的指腹沿着她手指纹理摩挲着,要把她捂热似的。 阮淮尽量让自己的手指放软,任由他摆弄也好,都不想被他发现自己已经醒过来。 会觉得至少这样不会太难堪。 只是帐篷的空间不大,又如此静谧,静得阮淮清清楚楚地分辨得出来,顾予棠的呼吸比往常要重一些。 阮淮胡思乱想比较着两个人的呼吸,还没理清头绪,忽然感觉有一道黑影轻轻压了下来。 顾予棠一只手按着她的肩颈,手指力度放得很轻。 紧跟着是他的气息,几近挨着她的脸颊。 顾予棠的鼻梁很挺,像是勾勒一般,轻轻触碰她的眉毛,眼睛,鼻子,然后又忽然停顿住了。 阮淮嗅见他身上的酒香味,以及沉重的呼吸,越来越近。 同时……也隐隐约约察觉出了什么。 顾予棠低头亲下来的那一刻,阮淮轻轻偏开了头,没有给他亲到。 顾予棠的嘴唇碰到她的脸颊,有夹杂着气息,很轻很轻地拂拭了一下。 他顿了顿,平淡地抿了一下唇,染着醉意的眼眸轻微抬了抬,看到了阮淮紧闭着眼睫的样子。 并且,她的四肢紧绷得很明显。搜狗书库 终于,顾予棠慢慢坐直起来,嗓音低沉微哑,和缓地轻唤她的名字:“阮淮,睁眼。” 阮淮这会儿是并不怎么肯听话的,还企图继续闭着眼睛装睡。 顾予棠垂眸看着她拙劣的演技,平淡地说:“我知道你醒着。” 外面的风声很大,吹得挂在帐篷顶上的小煤油灯轻轻晃啊晃,阮淮不太舒服地睁开了眼皮,等视线渐明一些,方才局促地看着顾予棠,很慢地眨了眨眼睫,从床上缓缓坐了起来。 顾予棠似乎并没有半点被发现的心虚,反倒很平静地抓着她的手,还在轻轻摩挲着。 阮淮坐起来以后,近距离地看着顾予棠,是能够感觉得到顾予棠其实醉得很明显的,他微微眯着的眼眸浸染了微醺,并且,她还发现了顾予棠醉酒以后的一个轻微习惯。 可能是觉得干涩,他时不时地,会抿一下薄唇。 原本只是很随意的一个举动,但是顾予棠做起来就很矜贵文雅,还透着很欲的感觉。 阮淮看着他平直地抿了几次唇,隔着灯盏照下来一小束朦胧的光,声音轻轻地问道:“顾予棠,你喝醉了吗?” 顾予棠看起来又很清醒,静静地“嗯”了一声。 此时此刻的顾予棠给阮淮一种很容易哄骗的假象,阮淮觉得他安安静静的模样也很矜贵好看,心跳不太平稳地跳了跳,循循诱导般问出了话:“喝醉了,才想要来找我吗?” 顾予棠还是说“嗯”。 他醉酒的声音实在很好听,很低,又带着磁性,入耳酥麻。 然后阮淮忽然发觉,顾予棠把手轻轻按在她的腰侧上,有一点要把她带进怀里的意图。 并且是很明目张胆的。 第186章 你觉得我就是愿意跟你随便玩一玩是吗? - 我怀了暴君的崽 - 木头兮 阮淮没有准许,她把他温热的手推开了,微微侧开脸颊,语调轻淡地说:“你不是有喜欢的人吗?你去找你喜欢的人啊。” 顾予棠神色顿了顿,整个人好像还被浸在沉甸甸的醉意中,头一回迟钝地想了很久很久,深暗的眼眸垂下来,低缓道,“她不在。” 阮淮听到这句话的时候,颜色浅淡的眼眸盯着虚化开了的一点光雾,眸里的微茫好像是放在夜空里转瞬就要夭折的烟火。 她舌尖抵着上颌骨,压抑地缓了一会,终于慢慢把头转过去,抬头望着他,声音好轻地问:“那你找我干嘛啊……” 问的时候阮淮没有想要哭,可是不知道怎么回事,问出声以后,看着顾予棠近在咫尺的深沉眼眸,挤压在心口深处努力封堵过、一点一点地缝缝补补不让泄露的的酸涩,一瞬间破土而出,横冲直撞般迅速在身心遍处蔓延开来。 最后冲涌上鼻间,眼泪掉了下来。 阮淮控制不住自己微微发抖的齿音,“你是不是觉得我看着很贱,你觉得我就是愿意跟你随便玩一玩是吗?” 顾予棠沉默认真地看着阮淮的嘴唇张启,没有说话。 “顾予棠,你这样觉得没有错。可是我现在不想了,我才不想跟你玩。”阮淮拼命忍着不要哭出声来,伸手很用力地把他推下床,赶他出去。 顾予棠说“有了”,以及“不是”的时候,阮淮开始估值自己的喜欢重不重要。 她第一次迟钝地认知并且试着感受喜欢,很狼狈的把自己搅得一团糟,没人信,她自己都觉得不可信。 怎么可能会喜欢一个只知天地正道、不曾受过半分疾苦的骄傲少年。 所以得知顾予棠有了喜欢的人,阮淮想,自己是无论如何都要放弃的。 甚至她认为,喜欢是无关紧要的。奇书电子书 她就算喜欢了,很喜欢了,也不打紧的。 因为,喜欢会随着时间一点点失值。 阮淮想得很冷静理智,但是两三日过去了,这两个字非但一分一毫也没有失值,还在此时此刻加剧着狼狈的胡乱心跳。 她觉得疼。 那种疼,跟阮淮小时候全身被浸泡在药水里的疼是不一样的。 后者是身体变坏的疼,前者是心脏变得不受控制的疼。 阮淮不怕眷恋一个人,她怕的是,眷恋的这一个人,不是自己的,而是别人的所有物。 那是最狼狈,最不可以接受的。 此时,帐篷外。 顾予棠被阮淮推出去以后,脚步不稳地趔趄了一下,夜里的冷风猛地灌来,从顾予棠的脸庞掠过。 顾予棠轻轻皱着眉,像是才从这股寒风逐渐有了几分酒醒。 然后,顾予棠慢慢想起来,他在醉酒的这段时间里,做过了什么。 他于半夜潜入了阮淮的帐篷,摸阮淮的小手,欲图不轨,并且,说了又让阮淮哭的话。 顾予棠伸手扯了一下帐篷的门帘,门帘显然被帐篷里边的人很用力给扒住了,顾予棠试了几次都没能扯开。 第187章 顾予棠你干嘛连觉都不准我睡 - 我怀了暴君的崽 - 木头兮 顾予棠抓着帘子,俯首低声道:“阮淮,把门帘拉开。” 隔着一道门帘,阮淮却并不肯出声,她蹲坐在门帘内,紧紧攥着门帘的拉扣,低头看着绷紧着的脚尖,任由它暴露在床被外一点点发凉。 门帘外的人还是没有要离开的意思,他微微用了力张扯,帐篷都晃起来了,阮淮却还是不肯松手,要跟他执拗到底。 可没过多久,挂在帐篷顶上的小煤油灯被晃灭了,帐篷里边的光线一下子消失,被吞进一片黑暗之中。 顾予棠拧起眉,再次开口:“阮淮,你再不松手,我就把你的帐篷掀开。” 顾予棠半点没有在说笑的意思,因为帐篷里头黑糁糁的,而阮淮自始至终半点动静也没有。 须臾,顾予棠沉着面色,当真上前,伸手抓住了帐篷支架的柄骨,一个用力,将一整个帐篷掀起。 衔接帐篷底部的绑带松开,整个帐篷顶被掀开了,阮淮穿着那身单薄轻软的棉衣,蜷缩成一团,小脸埋在膝腿间,垂着的小手手指还在紧紧攥着门帘拉扣。 似乎是并没有预想到帐篷被掀开,一直到凄烈的寒风猛地刮过来,细薄的后颈还露在空气中,阮淮禁不住寒冷,浑身瑟缩了一下,茫然慌措地抬起头,眼睛洇着红,看到自己整个人暴露在外,而罪魁祸首就站在几步外。123文学网 阮淮有一点猝不及防的怕,她呼吸微微抖了抖,几乎是强忍着黑暗和寒冷的双重侵袭,一下子没忍住哭了出声,“顾予棠你干什么啊,你这么厌恶我我明天走了就是,你干嘛连觉都不准我睡,我已经不招惹你了还不行吗……” 阮淮一边哭一边抓起一旁的床被,簌簌发抖地把自己裹起来。 顾予棠掀开帐篷的时候并没有想那么多,只是灯熄了以后阮淮一点动静都没有,顾予棠又醉酒着,没有思考后果,以至于此时此刻把帐篷掀开后,看着阮淮露天簌簌发抖抱着一团被子哭,终于清醒地意识过来自己做了什么不可理喻的事情。 顾予棠想说,“我没那个意思。” 但是话刚到嘴边,还没来得及说出口,此时,住在后边帐篷的宁辛辛听到外头有动静,揉着睡眼迷迷瞪瞪出来一看,前面的帐篷竟然被掀开了,阮淮裹着被子坐在地上,并且顾少将军单手还抓着被掀开的帐篷顶…… 这怎么看怎么诡异的一幕,宁辛辛看得惊呆了,一时微微张大了嘴巴。 她刚想要说什么,顾予棠的眼神阴戾地剜了她一眼,宁辛辛迫于眼神胁迫,硬着头皮举步艰难地退回了自己的帐篷。 顾予棠收回目光,垂下眸看着还抱着被子在哭的阮淮,阮淮是真的被吓到了,小脸皮肤比那会看着还要白,睫毛被眼泪沾湿,浅栗色的眸子水莹莹的,嘴唇半咬着,还在掉着眼泪。 顾予棠目光缓沉地看了一会,平平地抿了一下薄唇,什么也没有说,从她帐篷里边找了找, 第188章 没有赶你走的意思。 - 我怀了暴君的崽 - 木头兮 找到了火折子以后,先把被他晃得残破的小煤油灯勉强点亮了,搁放在她坐着的旁边照明。 然后,拿着被他暴力拆开的帐篷,俯下身来,开始闷头重新组装起帐篷来。 期间阮淮就坐在旁边哭。 阮淮哭得很小声,她自己也怕被人看到,也知道难堪。 顾予棠听着阮淮的低泣声,加快速度把帐篷组装完成后,他在阮淮站了一会,看着昏暗的灯盏光雾下,把小脸哭红的阮淮。 阮淮攥紧着被子,眼泪弄湿了手腕。 顾予棠脊背宽阔挺直地站在她面前,却低着头看她。 他脸庞平淡,几次要把手伸过去碰她,又怕碰了以后她会哭得更厉害。 最后顾予棠语言贫瘠的想了好一会,终于开口说:“没有赶你走的意思。” 见她没反应,顾予棠轻轻皱了皱眉,又跟她说,“帐篷重装好了。” 阮淮的手指终于动了动,她抹掉眼泪,双眼红得跟兔子一样,却一眼也不肯看他,抓着一床被子回到床上,蒙了被子,把自己重新裹进黑暗里。 阮淮那么怕黑的。 但是此时此刻,宁可与黑暗作伴,都不愿意面对他。 顾予棠能够感觉得出来,他站在床边沉默地看着微微拱起的床被少时,一言不发地拿起了小煤油灯,将其重新挂回了帐篷顶。 顾予棠没有碰阮淮一下,连床也没敢坐。 却也还是没有离开。云海 个头很高的一个人,就这么微微低着头,一直站在床边守着。 直到后半夜,听着蒙在床被里的阮淮抽泣声渐渐没了,呼吸也一点点恢复绵长,是终于哭累睡着了的。 顾予棠这才动作轻缓地扯下她蒙住了脑袋的被子,将被子往下拉了拉掖好。 他垂眼看着阮淮小脸上半干的泪痕,以及贴着脸侧的柔软碎发,伸出手指轻轻拨弄到她小巧的耳廓后侧。 阮淮睡得并不怎么安稳,连在睡梦中都要咬着自己的唇角。 顾予棠等阮淮慢慢睡安稳了,方才终于放轻脚步离开。 翌日,阮淮是被宁辛辛吵醒的。 她稍稍困难地睁开了还有些泛着红的眼睛,坐在小床上发了好一会,才大概听清楚宁辛辛在说什么。 “阮淮,你昨晚……是不是跟少将军吵架了?”宁辛辛小心翼翼地问。 阮淮听到“顾予棠”这三个字,心脏条件反射地抽痛了一下,她垂下头淡淡地说:“没有。” 宁辛辛看出来阮淮并不想提及跟顾予棠有关的事情,便及时打住了,岔开话题说:“阮淮你多穿点衣服,今日外边好冷的。” 阮淮说好,换好衣服后,便跟宁辛辛一块出去了。 吃早点的时候,阮淮特地找苏太傅问了件事,“太傅,我们大概什么时候回京都?” 苏幕遮没想到之前第一个投票要来寒州的阮淮会主动来问他返程,他想了一会才说:“等任相的救援到了以后,处理完寒州的事情,我们再随行回去。” 那也就是说,少说至少还有好几日的工夫。 第189章 你叫陈温南? - 我怀了暴君的崽 - 木头兮 阮淮不想留在这里碍那个人的眼,免得他哪天晚上再发酒疯把她的帐篷给掀了。 阮淮当即就想,要不这几日就去常河村找楚老婆婆住,还可以陪陪两位老人家。 正想着,不远处的松权忽然开始敲锣打鼓对整个安置区的灾民们喊道:“任相率军进寒州城了,一会所有人保持秩序纪律,该给的物资都会给的,切记不可哄抢!” 阮淮听到这话,冷不丁想起在这之前顾予棠跟她说过的,顾瑀风这次会来接她回去。 怕是当时顾予棠就厌烦得她不行,才会要把顾瑀风叫过来接她。 阮淮轻轻皱了皱眉,吃完早点后直接回到帐篷收拾行李。 她带的东西不多,没整理多久就收拾好了。 阮淮打算现在就启程去常河村,只是没想到还是晚了一步,她刚要拎起背包出去,帐篷外面传来了李樯的传唤,“阮淮姑娘,少将军让属下带你过去一趟!” 阮淮自知避不开了,只得跟着李樯过去了。 进了城里,阮淮看到几条街上有穿着崭新军戎的军队正在来回搬运物资。 李樯语气奇奇怪怪地告诉她,“顾大人这次也来了。” 阮淮一下子听出来李樯话语的怪异,侧头瞥了他一眼,李樯却很快别开头瞪着别处看。 “别慌,是你们少将军自己叫过来的,不是特意千里迢迢跑来抓奸的。”阮淮丝毫不知羞耻似的,不紧不慢地淡然说道。 好像对于顾瑀风的到来,早已有所预料。 但是李樯听到阮淮这样直白的一番话,被惊得猛地咳嗽了几声,还没等他稍稍缓过来一点,阮淮已经径自走在了前头。波波 另一边,顾予棠正在城楼上和任相说着地动发生以后这几日寒州城的状况。 任相一边听顾予棠阐述,一边低头认真翻阅他递上来的图纸,翻了一会才点点头道:“就按照少将军构造的重建挺好的。” 任相说着侧头跟站在一旁的陈温南提了一下,“温南,一会你跟带人把物资先送到安置区去,别让灾民们等太久。” 陈温南说好。 顾予棠却在此时冷不丁注意到他,盯着他定定地看了一眼,问道:“你叫陈温南?” 陈温南听到顾予棠提起自己,怔了一下,轻轻点了下头说,“正是。” “少将军认识温南吗?这次温南也是我特派过来援助寒州的。”任相多余解释了一句。 顾予棠敛了双目,平淡地说:“没什么。” 等陈温南领了命令从城楼离开后,任相想起来什么,又道:“对了,还有一件事要麻烦少将军。” 任相把顾予棠带下了城楼。 这时候,城门外一辆马车缓缓地驶了进来。 马车停下来后,是陆心烛搀扶着卫公主走了下来。 顾予棠看着出现在此地的这俩人,皱起了眉。 任相心里也很为难,陆心烛小郡主是从一开始在京都就很担心顾予棠安危,好说歹说都要托关系跟过来的。 好在陆心烛郡主一路上都很配合,什么也没闹。 第190章 予棠惯不会照顾人的 - 我怀了暴君的崽 - 木头兮 原本任相是能够提前一日赶到寒州城的,只是在途中收到京都传来的手谕,皇帝陛下让他在途中驿站停下来接应卫公主,把卫公主一并带去寒州。 虽然任相并不理解卫公主大老远跑到灾区来是为何,但皇帝陛下毕竟下了手谕,任相只得把卫公主带了过来。 李卫儿下了马车后,看着站在面前高大挺拔的少年将军,比起去年,削瘦了不少。 李卫儿明明已经忍了一路,这会儿却还是一下子红了眼眶,抑制着不太平稳的声线说:“小侯爷……瘦了啊。” 陆心烛看着久违的顾予棠,也同样情绪轻涌,有很多话想要跟他说,只是碍于任相他们都在,陆心烛只能忍住了不说。 任相咳了一声,把事情跟顾予棠说道:“公主心系寒州城百姓安危,此番特意过来看望,还请少将军好好安顿一下。” 顾予棠平静地收回目光,回答:“眼下寒州城内除了灾民安置区,没有好的地方能够安顿公主,还是请公主回去吧。” 几乎是在顾予棠话音刚落,李卫儿便忍不住接着他的话说:“没关系的,安置区也行,本宫……就住安置区。” 陆心烛也跟着附声点头,“我也是,我陪公主姑母一块住安置区就可以。” “公主和小郡主都这样说了,少将军还是安排一下吧。”任相劝道。 顾予棠也没再说什么,只得叫了底下人去安顿这两人。 之后他带着任相去了城里落实修建的具体状况。 与此同时,阮淮踏进了城里修葺过后刚刚开张的一间客栈里。小桃中文 顾瑀风就在里边的一张桌前坐着,一边很文雅地喝着茶等人来。 他身上穿着华贵的衣袍,一尘不染的,和这片成日里他烟熏火燎的灾区格格不入。 在看到阮淮出现后,顾瑀风的脸庞才算是有了一点波动。 顾瑀风放下手里的茶杯,等阮淮过来了,他叫阮淮坐下,主动给阮淮倒了一杯茶。 把茶杯递给阮淮时,顾瑀风先是撇了一眼她细白的手腕,确定了阮淮的气色还不错,方才微微笑道:“我本来很担心淮儿在寒州有个好歹,看来是我多虑了。” 阮淮觉得顾瑀风能够波澜不惊地坐在这里一边喝茶一边担心她的好歹也是挺厉害,她接过了茶杯,面无表情地喝了一口。 “淮儿为什么不告诉我是跑来寒州采风呢?怕我不答应吗?”顾瑀风好整以暇地看着她问道。 阮淮不想跟他绕弯子,直接问道:“什么时候回京?” 听到这话,反倒是顾瑀风愣了一愣,慢慢地笑了:“我还以为淮儿在寒州这里待上瘾了不想回去了呢。” 他顿了顿又说,“等过几日任相办完事了,再带淮儿回去。” 阮淮得到了答案,点头,搁下茶杯起身要走。 顾瑀风在她起身的同时颇有些不悦地道:“予棠惯不会照顾人的,居然把淮儿扔在那灾民住的安置区这么多天,淮儿,你还是留在这里住吧,再忍忍几天我就带你回京了。” 第191章 你刺激得可开心了,人家根本就不当一回事 - 我怀了暴君的崽 - 木头兮 阮淮并不想听顾瑀风在她后边说一些废话,原本是想要直接离开回安置区的,但刚出了客栈就看到顾予棠的身影朝她这边的街道迎面走来,阮淮莫名手心一紧,想也不想掉头走回客栈。 顾瑀风看到阮淮又走回来坐下,以为她肯听劝了,刚想要开口说什么,忽然看到顾予棠的身影从客栈门外经过。 顾瑀风笑了一下,起身拉起阮淮的手儿,带她走了出去。 趁着顾予棠走了没多远,顾瑀风出声叫住了他,“予棠,好久不见。” 顾予棠听到这道声音,脚步顿了顿,转过身去。 顾予棠记得阮淮的手腕有多细,每一根手指头握起来很软,他一只手可以完全掌握住,也记得每次把她的手儿握在手心里的温度触感。 然后此时此刻看到顾瑀风拉着他握过的那只手儿。 顾予棠的目光像是牢牢钉住在那了。 但是他仍要保持理智沉着看着这一幕。 “怎么穿这么旧的军戎,母亲有让我给你带了些东西,我已经让你的下属帮你拿回巡防营了。”顾瑀风说着很心疼弟弟的话,一边还要握紧阮淮的手。 顾予棠的视线终于缓缓升起来,他一言不发地看过站在面前的两人。 终于,站在身旁的任相提醒他一声,顾予棠平静地敛了眸,什么也没说,侧头跟任相淡淡地继续方才的话题,“重灾区在北边,任相随我到这边来吧。” 阮淮睁着眸,目视顾予棠挺拔冷峻的身影远去。 直至在眼底的视线消失。西西 阮淮把手从顾瑀风手里抽回去,垂着头很随意地轻声说:“顾瑀风,你不觉得很没劲吗?” 顾瑀风微怔,“淮儿指什么?” 阮淮低了低头,看着自己白白的鞋尖,踩着了地,说:“你自己刺激得可开心了,可人家根本就不当一回事啊。” 阮淮轻轻勾了下唇,明明是在说着讥讽顾瑀风的话,嘴角却抹开了自嘲的弧度。 阮淮没有去管顾瑀风听到这话是什么反应,径自转身离开了。 不过她显然低估了顾瑀风的卑劣程度,她回到安置区没多久,顾瑀风也来了,并且是打着要照顾她的名头留下来的。 阮淮懒得应付他,趁着安置区的人正忙着分配物资,钻进了自己的帐篷里不问世事。 没过多久,外头传来了又一阵响动,紧跟着没多久,宁辛辛过来找她了。 “阮淮阮淮,你知道吗?卫公主来了,还有那位南小郡主也跟着一块来了,她们不知道来寒州这里做什么,可是居然要跟我们一块住在灾民安置区!” 阮淮听到“卫公主”三个字的时候,反应还不算很大,但听完宁辛辛一整句话后,她慢慢回想起来有关南小郡主,也就是陆心烛的一切。 又认为陆心烛跑到寒州这里,比她理所当然多了。 阮淮坐在小桌子跟前,终于“哦”了一声。 阮淮低头按了按手腕上的骨头,没觉得疼,但不知道哪里不对劲,总感觉酸胀酸胀的,不怎么舒服。 第192章 你跟踪我。 - 我怀了暴君的崽 - 木头兮 “阮淮……我总感觉你回来这两天很消沉,你是不是不开心啊?”宁辛辛很担忧地看着她问。 阮淮说“有一点”的时候,语调的还是淡淡的,提不起来劲头。 宁辛辛忍不住抱了抱她,“那你不要想不开心的事情了好不好。” 阮淮本来身体有些凉凉的,被宁辛辛一抱,稍微感觉到了暖和,然后轻轻点头说了“好”,漂亮的眼睛里也有了少许的温度爬升。 被宁辛辛陪伴着说了半天话,阮淮没工夫去想那些有的没的,精神头稍稍好转了一些。 不过始终还是觉得安置区里让她透不过气,是夜,阮淮怕明日一早起来宁辛辛找不到她会担心,便给宁辛辛留了信条,也没告诉她要去哪里,只叫她别担心。 阮淮背上了背包,趁着夜深时分,走出帐篷,离开了安置区,想回常河村找楚老婆婆。 出了安置区后,阮淮穿过了一条相对近的街道,但街道昏暗,只能勉强透过悬在夜里的冷惨惨的月色银辉辨清路线。 然而,阮淮走了没多久,冷不丁被人猛地拽进了黑糁糁的街巷拐角处。 阮淮第一反应便是敏捷取出藏匿于袖中的暗器,漂亮的眼眸迸裂出杀气,想也不想朝那人拽着自己的手臂狠狠刺下去。 “是我——”耳边传来一道倒抽气的声音。 阮淮眼睫轻微眨动着,逐渐恢复回清冷的眸色,抬起头,看到了顾瑀风。爱啃书吧 “你跟踪我。”阮淮盯着他说。 顾瑀风低头看了一眼刺进手臂的暗刃,好在他及时抓住了阮淮的手,没让她刺太深,即便如此,顾瑀风还是呼吸了好一会才稍稍缓和过来,抬眸看着阮淮说:“是担心你,淮儿。” 阮淮收回暗刃,推开他转身往外走去。 但是下一刻,顾瑀风拽住了她的手腕把她拉回去,看着她低声说:“淮儿,月中旬到了。” 他说话的语调温和,漏进逼仄拐角的冷晖照在他半张侧脸上,平添了几分诡异森然。 阮淮看着站在面前的顾瑀风,回想到他白日里在客栈里打量自己的那一幕,只觉得寒意从脊背蔓延到全身各处。 以至于,过了好半晌,阮淮才终于轻轻勾起唇说:“难为你了顾瑀风,为了剜我的血千里迢迢跑到寒州来。” 顾瑀风丝毫不在意她的讥讽,依旧温淡地道:“不难为的,来接淮儿回京是我应该做的。” 阮淮冷冷地笑了一声,偏开头,想了好久,缓慢道:“顾瑀风,你知道吗?你像蛆虫一样让我觉得恶心。” 顾瑀风的眼眸阴暗地眯了眯,掐按着阮淮纤细的手腕逐渐用了力,“是吗?” 他没有等阮淮回答,又接着说:“我有时候也想,为什么小时候回京遇刺的那一回,中毒的人不是顾予棠,而是我呢。因为中了那人不人鬼不鬼的毒,所以我变成现在这样。淮儿,顾予棠有骁勇善战的男儿血性,你以为我不想有吗?” “我只能这样活着,迫不得已靠淮儿的血活着……我以为淮儿明白我的心的。” 第193章 砸的人还是他自己的兄长 - 我怀了暴君的崽 - 木头兮 “我只能这样活着,迫不得已靠淮儿的血活着……我以为淮儿明白我的心的。” 顾瑀风说着,把准备好的匕首取了出来,低声说:“淮儿看起来气色挺好的,只是剜一点血给我喝,对淮儿的身体不打紧的。” 阮淮看着顾瑀风似疯魔般嗜血迷乱的眼神,觉得自己再一次被顾瑀风刷新了底限。 她很清楚顾瑀风这是又要发疯的前兆,可这回跟之前不一样,阮淮没有半点理由要白白剜自己的血给人喝,更别说这个人是顾瑀风。 就在顾瑀风将匕首抵在阮淮的手腕处打算划破出血时,阮淮刚要抬手,但下一刻,有刺眼的刀光剑影冷不丁迅疾飞掠过来,剑刃精确无比刺中顾瑀风的掌心,打落了他手中的匕首,紧跟着,顾瑀风痛嚎了起来。 阮淮循声转头看过去,不由得微微一愣。 “予棠……你……”顾瑀风捂着血流不止的手,话还没来得及说完,砰地一声,顾瑀风眼前一黑—— 顾予棠走来,掀起搁在墙边的铁板,毫不留情朝顾瑀风的头部残暴利落地砸了下去。 顾瑀风连反应都没来得及,整个人就倒了下去。 阮淮是怎么也没想到顾予棠上来就直接把人砸得头破血流,并且砸的人还是他自己的兄长。 阮淮站在墙边,眼睛有些呆滞地睁大着。 顾予棠砸完人后,一言不发地拉着她的手走出阴暗的拐角。 被顾予棠带走的一路上,阮淮想着要不要问顾予棠,顾瑀风毕竟是他兄长,他把他砸得头破血流扔在那不管会不会对他不好。5200 想了想又没有问出声。 觉得自己并没有那个立场问。 阮淮浑浑然地想了一会,蓦地被人按在了冰冷的墙边。 阮淮先是感觉到寒冷贴着脊椎爬升上来,往她的后颈钻着,微微刺痛的把眼睛睁大一些,抬起头,看到了站在面前低头盯着她的顾予棠,他眼神暗沉,和白日里头淡漠的态度截然不同,但也没好到哪里去。 因为他抓着她的手腕抓得她很痛。 阮淮企图让自己的样子看起来平静一些,扯了扯他抓着自己手腕不放的手,要把自己手抽回来。 但是顾予棠没有准许,他目光冷直地盯着阮淮看。 阮淮的头发有些被打乱,发梢微微上翘,被风一拂,要挂不挂地黏在睫毛上,浅栗色的眸子变得朦胧寡淡,还有一些涣散的样子。 嘴唇被她自己抿得红透,阮淮自己却浑然不觉,抬起另一只手,用手指轻轻扯落颊边的发梢,一副不想和他对视的冷淡表情,偏开了头。 这让顾予棠觉得,阮淮宁可对顾瑀风那个人渣说话、笑,也不肯给他半分好脸色。 顾予棠看着阮淮侧过的小脸,良久过后,薄唇很轻地上下碰了碰,和缓地开口问道:“什么时候开始的事情?” 阮淮渐渐适应了抵着后背的冰冷石墙,甚至让自己整个重心靠在墙边,可能是被冷意侵袭得厉害,于是回答顾予棠问题的时候也漫不经心地,“什么?” 第194章 重新吻住了阮淮的唇。 - 我怀了暴君的崽 - 木头兮 顾予棠说:“给他剜血。” 阮淮好像是在听一件很寻常平淡的事情,再抬起脸时,说“哦”,然后仍还是一副说与不说都没什么意义的口吻,“进顾家当童养媳的第一天开始。” 顾予棠还在盯着她,脸庞上没什么表情,甚至是有些冰冷。 阮淮感觉到气氛有些僵冷了,便轻轻扯了下嘴角说:“那时候少将军还好小,并不知道我是被卖进顾家的。” 阮淮顿了一顿,又讲:“在荆州的时候,有一件事我没有骗少将军,我会制毒,因为我从小是被当成药人养大的,这也是顾家要买我这个药人回去当童养媳的原因。” 阮淮交代完了顾予棠想知道的话,忽然觉得心情变得好差。 于是慢慢垂下了头,眼睛安安静静盯着自己的鞋尖,逐渐变得涣散,但是目光只能在他禁锢的逼仄角落里游离。 她感觉眼角被挤弄得酸痛,闭了闭眼睛,忍不住轻声讲:“顾予棠你可不可以松手啊,我真的好疼。” 顾予棠听着阮淮说完这句话,他缓缓松开了她被掐得很红的手腕,以及,阮淮嘴唇也咬得红,并不明显地表露着她的难受。 顾予棠低下头看着她近在咫尺的眼脸,薄唇很缓慢地动了动,像是很想说什么。 阮淮的手被放开后,推开他要走,顾予棠伸手挡了一下,手从她的手腕改落到她细瘦的肩颈处,动作很轻缓地堵住了她,没让她逃离。 然后,终于抬起眸注视着她,低沉地叫她名儿,“阮淮。” 阮淮不得不仰头看他,面前的人随便这样一站,都是挺拔端正的军姿。 有那么一瞬间,阮淮忍不住荒唐地想,顾予棠应该不会只是因为于心不忍才救她的。乾坤听书网 不过这样的想法只冒出来片刻,又尽数被销毁干净。 因为阮淮余光看到了站在街尾的一抹身影。 阮淮觉得心口有一处怎么也捂不热,那样畏寒,还是被冷冰冰的寒意一点点地侵蚀、填满。 站在面前的少年是很高大的,比她还高了个头的,却一点点的安全感都不能给她。 笼罩给她的,也只有跟冰块一样的阴翳黑暗。 阮淮不肯等他把话说完了,顾予棠并没有用力阻挡她,故而阮淮没怎么费劲就把顾予棠推开了。 她让自己的神色看起来轻松平和一些,扯了下唇角说:“南郡主来了,少将军还是和我保持距离的好,免得被南郡主误会。” 阮淮说罢,转身就走。 “误会什么?”顾予棠语气森冷,有些强硬地把她重新按回去,眼眸深沉地牢牢困住她。 阮淮连跟他多说一句话都不肯似的,微微垂着眼要再次推开他。 下一刻,顾予棠低下了头。 阮淮又要偏过小脸,但这一次,顾予棠没有允准她避开,修长手指按住她尖俏的下巴,调整好位置,重新吻住了阮淮的唇。 - (先更新25章厚,然后讲一下,上架第一天对咻咻很重要,大家有能力的希望能够全订(全部下载订阅)支持一下咻咻,拜托拜托了,还有就是月票也很需要,有月票的能给咻咻投投嘛!没月票的可以投推荐票!么么哒谢谢大家支持了!! 第195章 顾予棠,你亲我干嘛啊。 - 我怀了暴君的崽 - 木头兮 亲阮淮这件事,并非顾予棠一时兴起,而是早已蓄谋已久。 他记得从京都到寒州翻越的山岭,记得曈昽日晕从寒山升起,逐渐消融东麓边的雪,记得城内日复一日的重复景象。 最记得阮淮嘴唇的温度和触感。 顾予棠的另一只手从阮淮的肩颈缓缓往后推移,轻轻搭放在她被石墙冰到的那一截细薄后颈,手指有力而硬,有些控制不住的力道。 顾予棠能够清楚地感觉到阮淮的呼吸静了下来。 看不出来是愿意还是不愿意。 也不知道会不会生气。 但是阮淮没有哭,也没有挣扎,于是顾予棠又轻轻地吻了一会。 他按着她下颏以及后颈的力度很重,碰她的唇又特别轻缓。 一直到终于不得不松开嘴。 顾予棠稍稍离开她的脸一些,低头注视着她缓慢呼吸。 阮淮的模样漂亮姣好,只是被从墙角斜边残缺的银辉照过来时,把她脸颊的白皙皮肤叠了一层浅淡冷调。 被他亲过以后,阮淮缓缓侧过脸,垂着眼转头看别处,润泽的嘴角也抿平。 既沉默又清冷的样子。 能够看得出来,她并不高兴被他亲。 顾予棠松开一只手,碰到她身侧袖着的细白手指,想牵,但阮淮把手指默默缩回手心,收进袖口里,不肯给他碰了。 顾予棠跟着偃旗息鼓了好一会,终于说:“现在已经误会了。” 他口吻平静和缓,又透着一分偏执,就好像是在告诉阮淮,他已经证实了误会。 阮淮不想被误会也没有用了。 阮淮看着别处保持得平稳的冷淡眸光,轻微生出缝隙,有碎光跑出来,目光逐渐涣散了些,她轻轻地碰了碰唇,声音也很轻地问:“顾予棠,你亲我干嘛啊。”90看 又不喜欢我。 阮淮被亲得头脑发热,心里却很空。 好像某一处正在一点一点释放着酸酸涩涩的味道。 顾予棠厌恶极了她,亲口跟楚老婆婆承认过他心有所属。 所以觉得她厚颜无耻黏上来的样子很廉价,可以随便亲,可以随便玩。 也无所谓阮淮在不在意自己愿意被人看到,她作为别人眼中顾瑀风的未婚妻,被他压在街边亲的狼狈样子。 因为是阮淮先把顾予棠害到这般境地,所以顾予棠有权利这样玩弄她。 她很知道,顾予棠在用她伤害过他的方式,不把她的喜欢当一回事。 可是阮淮不喜欢这样。 哪怕知道顾予棠没有错,还是不喜欢。 一点也不喜欢。 她宁可顾予棠痛快一点报复自己。 顾予棠在注视着阮淮,他看到阮淮冷淡涣散的目光,从阮淮的脸部表情观察出了她不喜欢的讯息。 并且,顾予棠亦找不到很好的答案可以回答阮淮这个问题。 想了很久也只是淡淡地说:“没有为什么。” 阮淮垂下头,好像有挤出一点笑。 她说“哦”,心情看着已经好差,不太配合地问,“那我现在可以走了吗?” - - (我又来更新啦,因为是上架第一天,订阅真的好重要的,拜托拜托大家不要跳订阅,每一章写得也不容易的,还有看完记得投票票呀,再次谢谢大家呢!=3= 第196章 是不是,喜欢阮淮啊? - 我怀了暴君的崽 - 木头兮 阮淮试着抬了下手,手肘不小心碰到他的手臂,感觉到他的手臂肌肉力量收紧了一些。 阮淮快要觉得压抑得喘不上气了,抬起头,眼睛微微发着红,讲话的声线都开始趋向不平,“还想干嘛?要我当街脱衣服给你的郡主妹妹看吗?” 几乎是在她话音刚落的瞬间,顾予棠的手一下子将她放开,似乎是才意识过来又拽疼了她的小手。 同时脸庞表情紧绷,严峻地盯着阮淮愈发通红的双眼。 阮淮轻轻吸了下鼻子,并不想等顾予棠说话,也没再看他一眼,从他身边挣脱开来,转身离开了。 而街尾那一边,陆心烛一开始看到顾予棠拉着他那位嫂嫂在街边拉拉扯扯的时候,的确是以为自己误会了什么,但在顾予棠把阮淮压在墙边,主动亲吻了阮淮以后,陆心烛只看了一眼就吓得背过了身去。 陆心烛睁大着眼睛干瞪着前方的街道,大气也不敢喘,生怕被那两个人发现她的存在。 陆心烛伸出两只小手,努力按住了心脏位置,因为自己此时此刻紧张得心跳加速。 同时她脑子乱成一团,不停回放着前一刻看到的画面。 顾予棠……把阮淮亲了。 可是阮淮不是瑀风哥的未婚妻吗? 顾予棠怎么会亲他的嫂嫂…… 陆心烛是跟顾予棠他们一块长大的,很清楚顾予棠为人正直,不像是会做出这种背德的事情的人。我爱 可她真真切切地亲眼目睹了这一幕的,还能有假吗? 陆心烛胡思乱想了好一会,最后还是忍不住再次转头望了过去,正好看到阮淮从顾予棠身侧走开,而顾予棠还伫立在原地目视着阮淮离开的方向。 陆心烛迎着冷风踌躇了许久,没忍心看着顾予棠一直一动不动站在那,便忍不住朝他那边走了过去。 顾予棠似乎没发现她在身后,陆心烛站了片刻,犹豫着伸出手轻轻扯了扯顾予棠的衣角,在他身后开口唤道:“予棠。” 须臾,顾予棠终于回神,侧过头淡淡地扫了她一眼,随即沉敛了眸,把衣摆往回收。 陆心烛想了想还是指了指她方才站的街尾那里,实话告诉了他:“我刚才……都看到了。” 顾予棠还是没什么反应,似乎并不在意陆心烛对这件事有什么看法。 “你……”陆心烛双手手指有些不知所措地揪扯交叠着,连心里翻涌的复杂情绪都更迭了好几波,酝酿着鼓起勇气抬起头缓缓问道,“是不是,喜欢阮淮啊?” 她在京都数十年,于去年的生日宴上第一次鼓起勇气向顾予棠表白,再于今日鼓起勇气问顾予棠是不是喜欢别的姑娘。 这两次的心镜截然不同。 不过陆心烛还是觉得自己要搞清楚的。 因为当初被顾予棠拒绝以后,她失落归失落,可还是觉得顾予棠好,觉得他们都还不大,她可以慢慢等他。 但是如果顾予棠如果现在真的喜欢阮淮了,那么不管顾予棠跟阮淮是什么样的关系, 第197章 你剜了她几次血? - 我怀了暴君的崽 - 木头兮 但是如果顾予棠如果现在真的喜欢阮淮了,那么不管顾予棠跟阮淮是什么样的关系,她于情于理不可以插足进去。 否则,也显得她这个所谓的南郡主太没有气量了。 顾予棠并没有作声,但是陆心烛还是从顾予棠的眼里读到了承认的讯息。 那一瞬间,陆心烛是比当初被顾予棠拒绝的时候还要感到失落的,她强迫自己点了点头,勉强地对他笑,说,“我知道了。” 陆心烛把两只胶着的手分开了,比较拘谨地抬起一只手,往阮淮离开的方向指了指,“那……你要不要去追一下?她走的时候,好像不太开心。” 顾予棠听到她这句话,黑沉的眼眸微微涌动,好像是顺势找到了一个下台阶的契机—— 并非是他想要主动去追,是连陆心烛都觉得这样不合适,陆心烛说她走的时候不太开心,是因为这样,顾予棠才不得不去追追看。 于是,顾予棠缓慢点了头,对她说,“你自己早点回去。” 陆心烛说好,然后她看着顾予棠离开。 明明顾予棠也没有回头看她一眼,陆心烛却还是忍不住背过身,抬手揉了揉有些红的眼睛,深深吸了下气,再一口气吐出来。 尽量让自己不要太难过。 ·读书祠 寒州重建以后,顾予棠对寒州的每一条街道都熟悉无比,也知道阮淮能够走的岔口也就那一两个。 只是顾予棠记着阮淮离开时是生着气的,因而最后顾予棠是找了两个将士去把阮淮带回安置区。 等下属传过来消息,说阮淮已经被安全送回安置区了,顾予棠这才放下了心,回到街巷拐角,把被他砸得头破血流的顾瑀风拖了出来,带回了巡防营,扣押起来。 顾瑀风是被一盆冷水给泼醒的,他在一阵头痛欲裂中睁开双眼,发现自己四肢被绑,视线恍恍惚惚的,过了好久才眯起眼看清楚,顾予棠就站在几步之遥的桌前。 然后,顾瑀风也终于想了起来,他是被顾予棠砸昏过去的。 顾瑀风眯了眯眸,声音嘶哑地开口道:“予棠,你就是这么对你的兄长的吗?” 顾予棠转头朝他看过来,目光平直冷淡,将他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 “还是说,在寒州这种阴诡破地待久了,把你骨子里的卑劣脾性通通显露出来了?你为了抢你哥的女人,连脸面都不要了吗?” 顾瑀风见他不作声,又继续怒斥:“你的确是比哥有手段,比哥会讨陛下欢心,现在你还想把淮儿据为己有是吗?顾予棠,你究竟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顾予棠平静地看着他被绑在座椅上宣泄发怒,自己半点没有被他影响到,等他讲完了,才终于开口问道:“你剜了她几次血?” 大概是没想到顾予棠话锋一转换成这个话题,顾瑀风微微一怔,随即想了起来,怕是他那会在街巷里边堵着阮淮说的那些话被顾予棠给听到了。 顾瑀风也没有表现得特别慌乱, 第198章 阮淮很怕很怕疼的。 - 我怀了暴君的崽 - 木头兮 顾瑀风也没有表现得特别慌乱,他抬起眼帘,恢复回从容不迫的神情,对顾予棠微笑道:“怎么,你是想替淮儿出气?” 顾予棠用从阮淮那收缴的一把匕首,拔出鞘,往顾瑀风的手上划了一刀,再平静道:“回答我的问题。” 顾瑀风顿时倒抽了口气,绷不住脸上的表情,又觉得难以置信,因为顾予棠不像是会做出这类事情的人的,可为了阮淮,他做了。 顾瑀风忍着痛闭了闭眼睛,缓缓地呼吸了好一会,终于沙哑地出声说:“记不清了。” 担心顾予棠再一声招呼不打往他手臂上划刀子,顾瑀风很快又接着冷冷道,“阮淮当年之所以来顾家当童养媳,就是因为爹娘为了治我的病才把她买回来的。” 顾予棠的眼神沉冷下来,“爹娘也知情。” 顾瑀风看着他的神情,觉得有些逗,忍不住讥讽地笑了出声,“予棠,别一副很正直的做派。当年我们一家人在海上遭遇刺杀,毒匪随手一指挑选了我做人质,喂我服下那不人不鬼的毒,你那个时候在哪呢?哦,那时候爹说你太小,把你藏得严严实实的,不被匪徒找到。所以就活该我这个当哥的替你扛吗?” “你现在觉得我对阮淮很过分,换成你呢?顾予棠,换成你中了那不人不鬼的毒,你以为你能做得多好?”顾瑀风说到这里,又想起来了什么,忍不住笑了笑,“予棠,不妨告诉你,你听说过陵江的药谷吗?”20 “陵江的药谷,筛选骨质优质的三岁以上孩童,被送进去当药人养着,所谓药人,便是以毒养人,自幼浸泡各种毒药,久而久之,药谷里的那些药人自身血液会变得与常人不同,可当解多种毒性。等把人养得基本百毒不侵了,就可以拿出来卖了。多得是往京都里送去给权贵中人的。” “当年爹娘怕我中毒的事情暴露出去,对我将来不利,几番周折,才把阮淮从药谷里买了回来。我对淮儿不好吗?我不过是每隔个把月剜她一回血,比起别的药人,淮儿已经很好了。” 顾瑀风说到这里,顿了一顿,温温凉凉地盯着顾予棠,一字一顿地说:“换成是予棠你自己,换成你被那毒折磨得不人不鬼,你也会控制不住喝她的血的。” 顾予棠在听顾瑀风阐述有关于阮淮的身世背景,完完整整地听了一遍,又在脑海里过了一遍。 他不太想起来初次见到阮淮的场景,只记得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顾家多了一个讲话磕磕绊绊的陵南丫头,那个丫头是家里好心领养回来的,是兄长的童养媳,将来要嫁给兄长的。 父母亲是这样告诉他的。 而他此时此刻从顾瑀风听到了不一样的一番话,阮淮是被买进顾家,专门给兄长当药人养着的。 再接着他又想起来,阮淮很怕很怕疼的。她皮肤细薄,有时候被稍稍用力碰一下都要喊疼,更甚至会疼得扑进他怀里一顿哭。 第199章 予棠,你这是想杀了哥吗? - 我怀了暴君的崽 - 木头兮 然后阮淮的手腕上被一次又一次割破,旧伤好了又添新伤,却从来没有告诉过任何人——她被割破的手腕疼了无数次。 她没找谁哭过。 最重要的是…… 是他亲手把阮淮从荆州带回了顾家,是他亲手把阮淮再一次推进她曾经逃离的魔窟。 顾予棠沉默了良久,再抬起眸时,眼里寒戾一片,他重复顾瑀风说的话:“你说你被折磨得不人不鬼。” 顾予棠又说:“这是你受到的伤害,你又凭什么,把伤害加诸在无辜的阮淮身上?” “你在开玩笑吗予棠?我不这样做,我怎么活?” “那么阮淮怎么活?被你一次次剜血就叫好好活着吗?” 顾予棠说着,没给顾瑀风答话的机会,眼神凌厉的直接捅了顾瑀风一刀,质问他:“你一刀剜下去,不知道阮淮会疼吗?你自己觉得不好活,那就不要活,欺负一个女人你还觉得自己言之凿凿很有理?” 顾瑀风完全是在毫无预兆的情况又挨了顾予棠一刀,并且这一刀比之前还要狠重,顾瑀风低头心惊胆战地看到血流不止的手,呼吸变得粗重,双目血红地问:“予棠,你这是想杀了哥吗?” 然而,对比顾瑀风此时此刻因为疼痛而变得愈发狰狞的面目,顾予棠却仍是神色冷漠,“哧”地一声,他用匕首割破绑着顾瑀风的绳索,沉下声道:“顾瑀风,不想被我弑兄,今夜就给我滚出寒州。我说到做到。” 顾予棠说完这句话,冷冷地转身离开。 险些以为自己要丧了命的顾瑀风倒抽了一口气,急忙撕开衣衫口子死死按压住了手上血流不止的伤口,盯着顾予棠离开的方向,脸色愈发死白阴郁。妙笔阁 · 第二天一早。 阮淮和宁辛辛他们坐在一块吃早点的时候,有在心不在焉地想,要么算了,她也别折腾了,就在这忍几日,等任相他们办完事了再光明正大地离开这里也不迟。 她正低头咬着包子,身后传来声音的同时,坐在身旁的宁辛辛扯了扯她的手,低声叫她快起来。 阮淮只得跟着站了起来,然后抬起头,看到那位卫公主穿着一身素雅好看的衣裳走到这边来,而她的身边跟着昨晚才偷看过她跟顾予棠亲吻的南小郡主。 阮淮也不是不知道羞耻心,只是觉得顾予棠都不在意她的羞耻心,她再在这时候拿乔也没半点意义。 因此在陆心烛下意识朝她看过来时,阮淮就只是淡淡地瞥了她一眼,没什么表情地收回了目光。 李卫儿看到这个临时食堂里头的人一时都起身朝她行礼,无奈地出声道:“你们都坐着吧,在这儿不必对本宫行礼数。” 听到卫公主这句话,在场的人这才重新坐了回去。 陆心烛看了一圈,对李卫儿低声说:“姑母,我们坐这边吧。” 陆心烛指了指阮淮坐的桌对面的空位。 李卫儿轻轻点头应了一声,在陆心烛指的座位坐了下来,随后,清安把膳食端了上来。 第200章 才是顾予棠的心上人。 - 我怀了暴君的崽 - 木头兮 李卫儿倒是没什么架子,还和坐在这张桌子的人聊了几句。 她很快注意到了坐在对面的阮淮。 李卫儿会注意到阮淮也不奇怪,因为这里头就阮淮生得最标志漂亮,轻易就引人注目的。 不过从李卫儿坐下来以后,阮淮自始至终都表情淡淡地垂着眉眼进食,一副丝毫没被影响到的模样。 李卫儿见她好看,没忍住多看了几眼,过了一会,注意到阮淮露出来的半截白皙手腕上有几道旧痕,想了想,侧头嘱咐了清安几句话。 清安听了以后微微愣了一下,但还是很快遂意去取了东西过来。 等清安回来后,李卫儿把清安拿过来的药膏递给了桌对面的阮淮,“小姑娘,本宫看你手腕上有几道伤痕,这是专门祛疤的膏药,你拿回去涂抹四到五日就会见好的。” 阮淮是轻轻抬了一下眼梢,从余光看到那只矜贵的手伸过来,才确定卫公主是在跟自己说话。 阮淮不由得顿了顿,抬起头,看到卫公主在温柔地对自己笑,她迟钝地反应了一会,踌躇着,直到被身旁的宁辛辛低声提醒了几句,阮淮才终于轻轻眨了眨眸子,有些拘谨、僵硬地伸出手,接过了卫公主递给她的药膏,轻声道了谢。 “别紧张,你继续吃吧。”卫公主笑着收回目光,又开玩笑似的对身边的陆心烛无奈地念叨,“你看你,都到寒州这来了,还是什么都不敢找他说。” 陆心烛苦巴巴地叹气:“姑母你就别拿我说笑了。” 她只盼着坐在对面的阮淮没听出来公主姑母说的“他”是顾予棠,否则她是真的觉得丢脸死了。 毕竟坐在对面的,才是顾予棠的心上人。k 她哪里还能够再去找顾予棠说那些不着调的话了。 李卫儿本就只是跟小丫头开玩笑,自然是不会真的要陆心烛提着胆子做什么。 用了一会膳,李卫儿忍不住环顾了一下周遭,她并不确定顾予棠会不会到这儿来吃早点,但从昨日匆匆见了那一面后,到现在她都没见到顾予棠,这才早早起来想到这儿来,看看有没有机会跟那孩子再碰个面。 若是能……坐在一块吃点东西…… 李卫儿遏制住自己不该想的东西,在心里无声地叹了一声。 正想着,忽然目光微微一怔,李卫儿看到顾予棠端着早点走进了食堂。 这会儿食堂里的空位并不多,但是来的人是顾予棠,不管他想要往哪里坐,都是会有人给他让座的。 然而顾予棠并没有像以往一样就近坐,他绕了好几桌,从阮淮坐的那张饭桌经过。 阮淮正垂着头很慢地进食,表情也疏懒,完全没有注意到他来。 李卫儿看到顾予棠那孩子走过来,机械般端着长公主的仪态,忘了要说什么话。 反倒是陆心烛头一个反应过来,清了清嗓子,起身问正好路过的顾予棠:“我……吃饱了,予棠你要不要坐这里?” 顾予棠是被她喊住了, 第201章 我也要。 - 我怀了暴君的崽 - 木头兮 顾予棠是被她喊住了,才停下来脚步,侧头瞥她一眼,随便地说了好。 然后等陆心烛把她的东西收走,顾予棠才走过来,唤了坐在左边的卫公主一声,这才坐了下来。 也是在这时,李卫儿神智终于渐渐恢复清醒,她有些停顿地点了两下头,端好优雅从容的坐姿,说:“又不是在京都,就别拘着礼了,跟心烛一样喊本宫姑母就好。” 很难得的,顾予棠这回并没有拒绝,淡淡“嗯”了一声,喝了几口粥,沉默地抬头往桌对面看了看。 茶壶正好是放在阮淮坐的那边。 顾予棠不动声色地故伎重演,把他的茶杯递到中间,开口说:“帮我倒杯水。” 他说这话的时候,眼睛深邃地盯着阮淮看。 顾予棠认为阮淮再怎么不高兴跟他说话,顾及桌上还有旁的人,总该还是会理他一理的。 但事实上就是,阮淮充耳不闻似的,慢慢喝着汤,低垂的眼睫很长,半遮住了她的眸色,完全没有想要抬头瞅一眼究竟的意愿。 宁辛辛察言观色,感觉到有一点不对劲,就在她不忍心看着顾少将军一个人尴尬住的时候,卫公主温柔地出声唤道:“小姑娘,本宫正好也渴了,能不能劳烦你帮忙倒一下水呀?” 阮淮被卫公主一叫,终于抬了下头,看到茶壶搁在她这边,她这才轻声应了一下,拿起茶壶,给卫公主递过来的茶杯斟了一杯水。 卫公主笑着说:“谢谢啊。” 阮淮说完“不客气”,刚要把茶壶放回去,坐在桌对面的顾予棠盯着她,冷硬地开口说:“我也要。” 语气间透着几分很明显的不悦。 阮淮静了一瞬,没有半点想要伺候他的意思,把茶壶往他那边随便一搁,说:“少将军自己倒吧。” 随即收回手,把碗里还剩的几口汤喝完,和卫公主礼貌地说了一声,径自起身走了。妙笔阁 宁辛辛一看阮淮走了,也赶紧起来跟着走了。 这时候卫公主终于意识到了哪里不对劲了。 她看到顾予棠面色冷峻,眼神幽沉地盯着阮淮离开的方向,分明没有想要倒茶喝的意思。 也就是说,倒茶喝只是个由头…… 那个长得漂漂亮亮的丫头,跟顾予棠认识。 李卫儿暗自在心里揣测了一会这两个人的关系,还没理清头绪,忽然听到动响,一抬头,顾予棠已经起身走了。 吃完早点后,阮淮跟霖和书院的学生们一块,被苏太傅叫去给城里重建好的几处街铺写牌匾。 阮淮和许衫一组,去东街那边帮忙。 但是不太赶巧的是,他们俩人在一间店铺边的石路上布置牌匾书写位置,顾予棠就在店铺对面指挥底下人建造。 于是当时的画面是这样的—— 阮淮和许衫蹲在地上设计牌匾,阮淮全程低头认真写画。 而许衫则是写一会字,再抬一下头,就看到街对面的顾少将军光刃般锐利森冷的眸光朝他直射过来,他想起那晚击鞠赛被顾少将军支配的恐惧,脊背哗地一凉。 如此反复了一会,许衫终于受不了了,很艰难地开口跟阮淮说:“阮淮,我觉得我可能真的得罪了顾少将军。” - ((订阅多的话白天就还有更更哦! 第102章 顾予棠,你是弟弟吗? - 我怀了暴君的崽 - 木头兮 阮淮听到这话,不疑有他,抬起了眸,往街对面的人看了一眼。 顾予棠接收到她的目光,又自以为平直地移开了视线。 阮淮没感觉到哪里不对劲,回头问许衫:“怎么了?” “我也说不上来,只是少将军不知怎么回事一直盯着我看,那眼神还怪瘆人的。”许衫摇了摇头,也不好表明什么更古怪的念头,只得硬着头皮继续干活。 但是没过多久,李樯从街对面跑过来,喊了许衫一声,“许公子有没有空啊,我们那边缺个人手帮忙!” 许衫一副要上刑场似的艰难竭蹶,又不得不抬起头:“一定要我过去吗?” 李樯满脸笑容:“咱们这都是为了寒州百姓啊!” 许衫听了这话,也不好再辩驳什么,只能跟着李樯过去了。 起先阮淮也没多想什么,依旧闷头做自己的事,直到没过多久后,街对面传来了许衫一声哀嚎声。 阮淮循声望过去,看到许衫才好了没两天的手又再次被一块厚重的木板砸了一下,而顾予棠就站在许衫旁边。 阮淮深深吸了一口气,搁下了手边的活,起身往街对面走了过去。 许衫被砸得不轻,一时半会都提不起来手。 “你怎么了?”阮淮走到许衫面前问道。 许衫捂着手臂摇摇头,话都说不出来了。 而顾予棠站在阮淮身后,盯着阮淮的身背看了一会,把李樯叫了过来,“把他送回去给秦毅看看。” 李樯赶紧应了一声,过来搀扶着许衫走了。 阮淮看着许衫走了以后,缓缓转过身去,看向了顾予棠,但是顾予棠并不与她对视,面无表情地转身就走。就去听书 “少将军。”阮淮轻声开口叫住了他。 顾予棠的脚步有明显地顿了顿,但并没有马上转过身,只是问她“什么事”。 “能谈谈吗?” 顾予棠有想了少顷,然后说了“好”。 这天,寒州的天气还算不错,万里无云,城里的建筑正在一日日地恢复,只是一眼望去仍还是有些萧楚。 阮淮和顾予棠走在还算寂静的街尾边上,靠岸是一条很窄小的河,河岸两边光秃秃的,树木皆没了,走在岸边很空旷。 终于,阮淮停下了脚步,抬起头,看到顾予棠也跟着停住步伐,英俊淡漠的脸庞面对着她,一双沉淡的眼眸很专注地盯着她看。 阮淮跟他对视了好一会,想了好久的话,忽然忘了顺序,忘了从哪里开头。 于是是顾予棠先忍不住问:“你要跟我说什么?” 阮淮很慢地眨了眨眼睛,第一句话是:“顾予棠,你是弟弟吗?” 顾予棠静默了少顷,不动声色地问:“什么意思?” “不是弟弟的话,为什么我会觉得,真正在闹的人是你。” 说这句话时,阮淮声音听起来还很平薄,单调,并未掺杂过多的情绪波动。 阮淮本来也自以为是把情绪收敛得很好的,但是话说完以后,又觉得自己的面部表情变得不受控制。 - (多投票票啊啊啊,可能还有更! 第203章 我只想欺负你。 - 我怀了暴君的崽 - 木头兮 以至于顾予棠看过来时,见到了阮淮抿平嘴角倾泻着委屈的模样。 阮淮在凝望着他,气息开始有了不太平整的变化。 尽管说话声音还是没怎么用力,怎么听都是很轻的。但是就是这样轻得容易破碎崩溃的语调,比另一种声嘶力竭更能把人击垮。 阮淮说:“人家许衫怎么着你了啊,你恨我归恨我,你现在连带着我身边的朋友也要欺负了是吗?那你能不能干脆点啊。” 顾予棠想着要回答快一点,没有考虑很多,就说:“好。” 阮淮没有注意到自己眼角微微发着红,鼻尖也红,轻轻地抽了一下气说:“……什么?” “我只想欺负你。”并没有过多繁冗步骤,顾予棠把话挑明了。 阮淮听到这句话,心脏紧了紧,有很难以形容的复杂情绪在一点一点的波动。 她甚至是有一些猝不及防,毫无防备的。 因为知道顾予棠现在不把她的感情当一回事,可在听到顾予棠就这么直白地挑明目的,阮淮还是难免表情微微有了片刻凝滞,破罐子破摔地说:“那你欺负啊。” 顾予棠盯着阮淮的唇张启、轻抿,并且因为委屈而咬得泛出绯红的色泽。 顾予棠仿佛是把阮淮的倔强当作应允,盯着她看了没过多久就低下了头,手碰到她细白的手腕,轻轻握住了,把她的手腕搭放在他的腰上。 他的手轻碰阮淮细软的发,手指往下了以后,黑黑的眼眸也垂下来,修长手指摩挲着阮淮的小巧耳廓。 摸了一小会。 肉眼可见地发觉,阮淮的耳朵被摸红了。 阮淮第一反应是,他腰侧上的盔甲冷硬,硌得她的手指不太舒服,紧跟着才意识过来,自己被顾予棠戏弄了。 阮淮眼睫轻轻地抖了抖,想往后退一两步。比比电子书 但是后面离小河很近,只要多走几步就会掉进水里。 所以在阮淮试图再往后退时,顾予棠把她揽进了怀里,仍在低头凝视她。 阮淮莫名觉得心头鼓噪。 明明她见过很多很多高明的撩人手段,明明她也学过,也懂得怎么哄骗人。 而面前这个人,不只是言语上直言不讳,就连行为举止都是以最直接的方式。 怎么想都会觉得这个人连欺负人也不会,手段又直又低端。 可是…… 阮淮不知怎么回事,被他撩的避开了脸,视线逃离,不敢与他的眼神接触,心跳也越来越混乱。 顾予棠却没有给她过多调整的时间,他不由分说地抬起阮淮很小的脸,先是亲了一下她的眼睛,再是鼻尖。 每一个亲都是干干净净的,没有半点杂质。 并未掺杂半点喜怒哀乐的情绪,就只是因为想亲,所以亲了。 最后是轻轻缓缓地碰了碰她的唇。 这次吻得久了一点。 把阮淮的脸放开后,阮淮一下子低了头,都不敢直视她一眼。 顾予棠把方才不小心有些许碰乱的她的衣领,整理得一丝不苟。 方才低头,冠冕堂皇、一本正经地注视着她,声音低沉和缓地说道:“今日的修建工作尚未完成,晚点再回去欺负你。” 第204章 我不欺负你了,阮淮,你别哭。 - 我怀了暴君的崽 - 木头兮 阮淮觉得顾予棠此时此刻对她讲话的声音好动听,低低缓缓的,钻进耳膜,但是说出口的每一个字都让她清楚地感觉到了难堪。 抿住嘴唇的时候,有一点疼痛交泛开来。 她试着用舌尖舔了一下,不太平的,是被咬扯过的痕迹。 她仿佛是一株被随意践踏揉烂在土里的桃花,顾予棠偶尔厌恶偶尔想玩,烂了也没有关系的,反正在他眼里并不重要。 谁让阮淮自己活该。 阮淮抬起头,看到顾予棠已经完全把她放开,恢复回克制冷漠的顾少将军,方才那样亲着她的温柔触碰不复存在,就好像不是同一个人。 顾予棠察觉到阮淮的眼睛还是红,动了动薄唇,试图擅作主张地理解她的想法:“阮淮,你不高兴被我欺负,是吗?” “顾予棠你是不是有病啊,我为什么要高兴被你欺负啊,我不就黏了你一阵子,你有必要这么轻贱我吗?”阮淮说着说着就哭了出声,眼泪是一滴滴打湿脸颊的,把苍白的小脸弄得楚楚可怜,鼻尖也一抽一搭。 顾予棠本就是试探性一问,完全没想过自己这么一问,直接把阮淮给问哭了。 他绷紧着下颏,眉头微皱,抬手要碰她,刚碰到阮淮的手指,又被阮淮生气地推掉了。 阮淮抬手抹了泪,“我就活该要被你欺负吗?” 顾予棠低头,双眼黑沉沉地看着阮淮脸上的眼泪掉落,是能够看得出来阮淮哭得很伤心很难受的,他微微抬唇,斟酌着刻板地道歉:“我回去不欺负你了,阮淮,你别哭。” “跟你有什么关系……”阮淮完全听不进去他的话,说话的声音也抽咽不平,完全就是在气头上:“我连哭都不可以了吗?” “我不想受你的委屈了,我自己活得好好的为什么要被你委屈啊。” “你要找你的易叶叶玩,还是找你的郡主妹妹玩是你的事,但是顾予棠,别再羞辱我了行不行……” 阮淮越说眼泪越是止不住,一句话也不愿意跟顾予棠多说了,转身就走。 但是阮淮一时气昏了头,加上还哭着,完全忘了身后就是河水,而顾予棠这时候还伸手来拉她,阮淮哪里肯让他碰了,很用力一推,结果脚下一个不稳,自己猝不及防踩了空,扑通一下掉进了水里。 阮淮浑身被冰冷的河水瞬间浸透,她在水里扑通挣扎了一下,自暴自弃地狠狠拍了几下水花,又哭了。 觉得自己怎么这么倒霉啊。 为什么要巴巴地惹上这么一个混蛋,看似对所有人都很好,对自己却又恶劣透了,对她讲的话没一句能听得进去。 阮淮是熟水性的,本来一边哭着一边想往岸边游。 但是还没来得及实施,眼前又是猛地一阵水花拍打在脸上,阮淮抬手费劲地抹了一把哭脸,然后看到跳进水里的顾予棠不管不顾地冲过来抱住了她。 阮淮噙着湿濛濛的泪眼,愣了一愣,能够清楚地感觉到顾予棠抱着她腰身的两只手在水里显得十分僵硬机械。 - (中午更新 第205章 你弄痛我了! - 我怀了暴君的崽 - 木头兮 可即便如此,他还特别傻气地试图用力要把阮淮从水里托举起来。 顾予棠只坚持了不到片刻,可能是意识到要沉没下去了,手不自觉松开了她,整个人很重地往下坠。 这时候阮淮才在一片冰冷中猛地想起来,顾予棠是不识水性的。 阮淮的小脸被冷冰冰的水糊了一脸,朦胧不清地眨了眨眸,眼看着顾予棠从身侧滑下去,阮淮又气又慌地伸手拽住了快要掉下去的人,用尽全力把人往岸边拖。 好在顾予棠也配合,知道自己在水里头肢体会渐渐变僵硬,很听话地跟紧了她,并且尽量不去下意识使劲拽拉她。 费了好半天工夫后,阮淮总算把这个大家伙给拖了上岸。 顾予棠可能是被水浸泡得有点蒙,整个人坐在石岸边,一动不动的。 反倒是阮淮,辛辛苦苦拖他上岸后,自己又被石子拌了一脚,半点力气也没有了也往地上一坐,疼得眼泪一下子又从眼角飙了出来,她捂着脚,实在是气急败坏忍不住了,抬起头冲着顾予棠哭骂:“顾予棠你有病是不是?我自己会水性,用得着你救吗?” “我现在这样狼狈你满意了吗?你欺负够了没有啊!” 他被她劈头盖脸的骂,抿着颜色冷淡发白的薄唇,看着她哭红的眼睛,一句也没顶嘴。 一直等到她说完了话,才哑声说:“我忘了。” 他看到她落了水,又哭了,一时顾不得想那么多。乐乐文学 阮淮瞪着他哭了一会,忽然一句话也骂不出来了,扭头捂着脚继续闷头哭自己的。 她把两只小脚抱得紧紧的,痛得要死,浑身又好冷好冰,觉得自己被搞得好挫败。 只能任凭冰凉凉的水珠啪嗒啪嗒从额头上淌落,和眼泪汇集,汹涌地掉了掉。 顾予棠这会儿渐渐从落水的僵直清醒过来以后,看着阮淮抱紧腿脚闷声哭泣,并且一只小脚微微发着抖,很明显看出来阮淮的脚不对劲了。 也顾不得会不会再被阮淮骂,顾予棠转身过去面向她,冰凉的手刚碰到阮淮的膝腿,阮淮立即推掉他的手,沾带着努力压制的齿音,半点气势也没有地冲他凶:“别碰我……” 顾予棠盯着她的泪脸问:“你脚是不是疼了。” 阮淮本来忍得好好的,被他看穿以后,一下子哭腔就抑制不住蹦了出来,“不用你管!” 阮淮喊出声以后,嘴唇抖颤了抖颤,呼吸也跟着一抽一抽,要用力往上吸一下气才缓过来些许。 只是阮淮在拖他上岸时耗费了过多体力,现在脚又疼,再被顾予棠强行要把她转身过来,阮淮并没有办法挣脱开的。 顾予棠没有作声,看了一会阮淮此刻一边瞪着他一边凶巴巴掉眼泪的模样,他沉默地低下头,把她被绊到的那只小脚握起,放到他手心里,很小心地脱了她湿透了的鞋袜。 阮淮的脚趾紧紧并拢着,泛着很疼的红,被他轻轻一碰,阮淮就想往回缩,并且半点受不住委屈地冲他哭喊:“你弄痛我了!” 第206章 不是喜欢我你干嘛要救我啊。 - 我怀了暴君的崽 - 木头兮 顾予棠抬头看了一眼哭得有点上气不接下气的阮淮,喉结上下攒动,尽量把控着声线的稳定性,说了“嗯”,只得再次放轻手,帮她轻轻按揉小脚。 在整个期间,阮淮虽然还是哭,不过随着疼痛得到了逐渐的缓解,阮淮的哭声慢慢地止了下去,脸上的眼泪也渐渐停了。 过了良久,顾予棠觉得阮淮应该有好一些了,这才抬头问她,“还痛不痛?” 他语调轻缓,透着一点低沉微哑。 像一个真的很会体贴呵护的情人。 阮淮被揉了一会脚,的确是渐渐不疼了。在听到他的话后,嘴巴张了张,似乎是想回答的,可很快又把嘴巴闭上了,不肯告诉他。 顾予棠帮阮淮把鞋袜穿好,又说:“我送你回去换衣服。” 阮淮憋了一小会,又把头扭开了说,“不要你送。” 顾予棠眯着眼看了看她说,“那我背你。” 阮淮觉得好冷的,双眼也红透,流下的泪水却热烫。 心脏对外排挤,掐出来一小块地方,那儿本该是空的,此时此刻捧装着碎掉了的小星星。 星星一点也不亮的,可是还在很努力地试图拼凑回原样。 在顾予棠伸手要把她抱起来时,阮淮按住了他伸过来的手,仰头问他:“顾予棠,你这样算什么意思?” 顾予棠似乎没太明白她的话,动作顿了一顿,很沉默地垂下头看她。 有清楚地瞧见,阮淮漂漂亮亮的桃花眼里头泛着潮气,很湿润,又濛濛的亮。 好像缀了星辰一样的那种亮。 只是她嘴唇又被她自己咬得红红的,很像被他欺负过。 “不是喜欢我你干嘛要救我啊。” “你是顾少将军就可以随便救人了吗?”久久看书 阮淮等不到他的回答,心里更空落了,很难受地梗着嗓音说:“我才讨厌死你了,谁稀罕你的好了。” 顾予棠等到阮淮发泄完情绪,蹲下来,改成把她抱起来。 这次阮淮只挣了两下就放弃了,因为实在没有力气再折腾了。 被他抱起来以后,阮淮别开了小脸,不想把自己埋进他怀里,又只好侧着小脸挂在他修长手臂的臂弯处,下颔贴了一小会,清晰地感觉到他肌肉线条的明显起伏。 阮淮吸了吸鼻子,觉得更酸涩的感觉拥堵着全部的自己。 就是…… 这个人她好喜欢。 可是她不能够喜欢。 顾予棠把阮淮抱回安置区的路上,低头看了看阮淮哭红的双眼,和紧抿的红唇。 想了很久的答案,终于讲出口:“阮淮,我没有随便救人,我知道救的人是你。” “还有,没想要轻贱你。” 顾予棠说到这里,顿了顿,想到了她哭得很厉害那会说的话,垂着眸平静地说:“你不想被我亲,我以后不亲便是。” 被窝在他怀里的阮淮耷拉着两片薄薄的羽睫,一股子涩意冲涌到鼻端,却哭不出来了,两只小手死死地绞住他的手臂,把他手臂掐出了指痕的。 话说得好听。 她都忍不住要信了。 没有想要轻贱她,那为什么要跟她这样不清不楚的啊。 真的没有,为什么无视她的前半句,摘了后半句来答,显而易见的。 这个混蛋。 第207章 顾予棠,你要抱你就抱 - 我怀了暴君的崽 - 木头兮 而让阮淮更觉得羞耻的是,顾予棠把她一路抱回了安置区。 虽然眼下安置区的灾民们已经陆陆续续回到修建过后的城里头,但还是有很多人还在安置区。 并且最重要的是,卫公主和陆心烛她们也都还在。 顾予棠就这么毫不遮掩的抱了她回来,这是要坐实她成了他帐前小情人儿的身份吗? 这个混蛋到底想没想过别人会怎么想她啊…… 阮淮气得抱着他手臂咬了好几口,好得以泄愤。 不过让阮淮稍稍松一口气的是,顾予棠没有混蛋到就这么抱着浑身湿透的她去找秦毅,他先是把她抱回了帐篷,嘱咐她:“先换一身干净的衣服。” 阮淮眼睛湿湿的,又很红,没好气地瞪住站在床边看着自己的顾予棠:“你还想看着我换是吗?” 顾予棠听到这句话,抿了一下有些干燥的薄唇,颌骨微低,说了说一声“好”,这才终于从她帐篷走出去,又把阮淮的帐篷门帘拉得严实,确保不会被外面的人看到分毫。 他就像是个骑士一样,站姿挺拔地立在她的帐篷外,严阵以待。 小半晌过后,阮淮换好衣裳,有些费劲地扒了扒门帘,刚要试着走出去,顾予棠听到动静后转头看到她手指扒开门帘,脑袋冒了出来。 顾予棠皱起眉,不由分说地重新抱她起来。 阮淮推着他胸口讲:“我不要你抱。” 顾予棠低头紧盯怀里的家伙,“那你想要谁抱?”清华 “……谁也不要,我要自己走。”阮淮气鼓鼓的,一副仍然还在气头上的样子。 顾予棠听到这话后,神情稍稍和缓了一些,把她乱动的两只小手拿下来,归好位置搭在他腰侧上,语气平平地跟她讲道理:“走个路都能掉河里、被石子绊倒,你不知道自己今日多笨吗?” 阮淮气得嘴唇微微抖了抖,“顾予棠,你要抱你就抱,不会说话你不要说话了行不行!” 终于得逞的顾予棠勉强地应了一声“好”,这才理所应当地把她抱紧了。 只是,好巧不巧的是,到了医护区那边后,本来趴在顾予棠臂弯处生闷气的阮淮余光瞥见了人,顿时一个激灵,要从顾予棠怀里起来。 坐在医护区里头问诊的人是卫公主,她身侧还有个南小郡主陪护着。 听到有脚步声传来,两人几乎不约而同转头望过去,紧接着就看到顾予棠抱着阮淮进来了。 卫公主看到这一幕是颇有些摸不着头脑的怔愣住的,只因为明明今个儿她看着顾予棠和他怀里的漂亮丫头是疑似闹别扭的,这怎么突然就这么亲密的抱成一团了……而且还这么光明正大地抱了进来,丝毫不知遮掩…… 难道这军中,不知不觉已经开放到这种程度了嘛? 可她寻思着,顾予棠不是向来严以律己,怎么突然就跟个没谈过姑娘的小伙子一样毛毛躁躁…… - (站在鱼塘的角度,他本来性格就不像是会说情话的人,只不过行动比较诚实,现在又是被骗过一回的,更是不可能轻易把“喜欢”二字交出口的吧。 (可以多投投月票和推荐票嘛,票票多了晚上还有加更的=3= 第208章 对你嫂嫂动手动脚的,没点分寸吗? - 我怀了暴君的崽 - 木头兮 不过回头一想也是,这孩子本来也还没多大,也就是少年郎一个,会毛毛躁躁也属正常的吧? 就在卫公主心里为顾予棠这种不太好的行为开找各种理由时,陆心烛第一反应则是赶紧把头扭开,深呼吸一口气,把眼睛瞪直了,却没想到对面的秦毅军医看到顾予棠抱着人过来突然两眼发光。 “少将军,怎么了这是?”秦毅正好已经帮卫公主把过脉了,确定卫公主只是有些轻微的水土不服,并无什么大碍,便主动过去顾予棠那边关怀。 “她落了水,你给开点药,免得夜里着凉。”顾予棠把人抱进来了,当着里边几个人的面,还不肯把阮淮放下来。 阮淮推了推他,并没能完全推开他,还被顾予棠抓住了她乱动的两只小手,很霸道地掴住了,不允许她在众目睽睽之下乱动。 秦毅听到这句话时,先是打量了一眼阮淮身上穿着的干干净净的衣裳,又看了看明显衣衫有着湿痕的顾予棠,斟酌着问道:“少将军,您确定落水的是阮淮姑娘吗?” 话音一落,顾予棠的目光冷淡地瞥了过来。 秦毅顿时噤声了,没再敢多言什么,只简单问了阮淮几句话,便去给阮淮开药了。 “你放我下来。”阮淮两只小手被顾予棠掌控着,她只得拽了拽顾予棠的手指,低声讲。 “着急什么。” 阮淮忍不了了,也顾不得卫公主和陆心烛都在场,仰头瞪着他严峻的下颔,大声喊:“我要下去!” 话罢,在场的几人脸色稍有变化。 卫公主是从听到“阮淮”这个名字开始,神情就隐约变得有些微妙了的,当阮淮当众对顾予棠大声说话,面色更是微微凝重起来。巴山书院 陆心烛倒是没有多想什么,只是有一点被阮淮吓到,毕竟这是她头一回见到有人这样大声对顾予棠说话。 微微吃惊的同时,又对阮淮有些许的改观。 以前在这之前,她对阮淮的印象就是会打鞠球,性子温软,长得也很美。 可现在看来,阮淮脾性也并不完全软糯。 另一边正在抓药的秦毅听到这一声,手里的药包险些掉了下去,他看热闹似的回头一看,便看到被阮淮吼过的顾予棠静默了片刻,脸庞冷峻,很小心的把阮淮放在了桌前坐下。 阮淮后知后觉地发现旁边的人都在看着自己,意识过来自己方才有些反应过大了。 阮淮坐在桌前,抿了抿嘴唇,有一点不安别扭地垂下头。 “阮淮……”卫公主就坐在阮淮旁边,很认真地打量了阮淮一遍,说:“本宫好像在哪听过这名字。” 阮淮感觉卫公主接下来就要问自己是不是顾家童养媳的时候,陆心烛赶紧替她解围:“阮淮是霖和书院的学生,之前参加过京都的击鞠赛,姑母可能是在去年那场击鞠赛上有所听闻吧?” 卫公主却并不接这个茬,甚至很笃定地望住阮淮说:“你应该是顾瑀风的未婚妻吧。” 卫公主的态度一改之前的和善温柔,说着又看向了站在阮淮身侧的顾予棠,眼神也因此变得有些许凌厉,“你这孩子怎么回事?对你自己嫂嫂动手动脚的,就没点分寸吗?” - (就快有转折了。 第209章 顾予棠就是个不折不扣的混蛋 - 我怀了暴君的崽 - 木头兮 明明卫公主是在训斥顾予棠,阮淮却感觉是自己浑身赤条条被打量了个遍。 不管是卫公主抑或是陆心烛,她们会怎么看待这个不知廉耻自己。 兴许这就是顾予棠非要抱着她过来的目的。 阮淮感觉自己努力维持的一点自尊也将要消失殆尽,干脆硬着头皮抬起头,舌尖扫过下唇,甚至想要遂了他的意,恬不知耻地去回答卫公主的问题。 只是没来得及等她出声,站在一旁的顾予棠冷不丁地开口说道:“一则阮淮尚未婚嫁,二则我对谁动手动脚是我自己的事,不劳烦公主关心。” 顾予棠说着,完全不管卫公主是什么反应,问了正在抓药的秦毅一声,“好了没?” 秦毅赶紧应声答,“这就好了!” 顾予棠主动过去把药拿了,回到阮淮身边时,低头看了看表情淡然的阮淮,并不能观察出来阮淮是不是高兴,他轻缓道:“先带你回去。” 顾予棠很小心地抱了阮淮起来,而这次比较出乎意料的是,阮淮并没有推开他,她老老实实地趴在他颈侧,绵绵地呼吸着。 给顾予棠一种阮淮其实是依赖着他的错觉。 留在医护区的几个人看着这一幕,反应各自不同。 秦毅看着这一幕早已经淡定无比了,但陆心烛脸皮薄,几乎是捂着脸偷偷看顾予棠抱人出去。 至于卫公主,则心情复杂得很,只不过她也不是完全因为顾予棠对阮淮动手动脚这件事,而是顾予棠头一回对她顶嘴,卫公一时心里喜忧掺半,委实是不知如何应对才好。 另一边,予棠把人带回了帐篷后,喂阮淮服了药,方才不得不说:“我先回城里,晚点再回来。” 阮淮手里捧着杯热茶,低头一小口一小口地喝着,听他的话并没有明显反应。美女窝 顾予棠垂眸看着阮淮坐在床侧的静软模样,喝水的时候,两片薄的眼睫在轻微扇动,脸侧的奶糖肌会鼓起来一点,可爱漂亮得很。 他抓按着阮淮绵软无骨的手指,忍住了亲的念头,终究还是转身出去。 等顾予棠的脚步声走远了,阮淮才搁下手里的茶杯,片刻也不想多留,背了背包就离开了。 阮淮这次很坚定的,也没墨迹,跟陵江过来的人借了辆马车,让人送她到常河村。 等到了常河村的时候,天色已经不早了。 阮淮在楚二老家下了车,跟车夫挥了挥手道别,这才过去敲了门。 没过多久,门院内传来楚老婆婆的声音,“来了。” 楚老婆婆正在厨房里头做着蜂糕,匆匆洗了手出来开门,推开门一看,愣住了。 门外站着的小姑娘背着个背包,眼角有一点红,明显偷偷哭过的痕迹,嘴角要往下压还努力地要它挤出笑容。 摆明了一副受了委屈的模样。 楚老婆婆第一反应就是,“阮阮丫头,是不是跟少将军吵架了?” 阮淮闷声说“没吵架”,又忍不住上前抱住了楚老婆婆,忍了一路的憋屈,一下子尽数倒给楚老婆婆听,“顾予棠就是个不折不扣的混蛋,我不要理他了。” - (三点更新 第210章 不稀罕她这份喜欢 - 我怀了暴君的崽 - 木头兮 楚老婆婆虽然并不清楚顾少将军到底是做了什么能让阮淮委屈成这样,但是能让阮淮这么大老远跑到她这来诉苦,想来阮淮是已经忍受了一段时间的了。 楚老婆婆没有立刻问阮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她把人带进了院里。 阮淮也是委屈得快,也好得快,进了院子后,她皱着鼻子嗅了嗅,忍不住问楚老婆婆:“婆婆,你在做什么呀,好香。” “蜂糕,阮阮要不要学?”楚老婆婆帮她把背包拿进屋,笑眯眯地说。 阮淮揉揉鼻子说好,挽了几节袖口,跟着楚老婆婆去了厨房。 不过到了厨房以后阮淮才知道,楚老婆婆已经蒸熟了好几簸香喷喷的蜂糕了。 阮淮凑过去嗅了嗅,心情一下子好起来,又好奇地问楚老婆婆,“婆婆,怎么做这么多呀?” 楚老婆婆这才跟阮淮说起来,“前几天将军们把常河村重建后,说是还有些地方没有完善做好,这两日又派了几位将军过来,这不,婆婆打算一会把做好的点心带过去工地给你楚爷爷和几位将军。” 阮淮学着楚老婆婆往蒸好的蜂糕上洒落果料,一边说:“我陪婆婆一起去吧。” “好啊。”楚老婆婆说着又想起来什么,担忧地看了一眼阮淮的脚,“阮阮你脚伤好些了吗?” 阮淮跟只兔子似的原地一蹦,“早好了呢!” 楚老婆婆被她逗乐了,无奈地笑着摇了摇头,“你啊你,跟个孩子似的。”爱中文网 阮淮想说其实才不是,只不过她觉得在楚老婆婆这里会稍稍有一点安全感,这才胆敢解放天性。 半个时辰后,阮淮背上装着蜂糕食盒的小竹筐,两只小手提领着小竹筐的带子,哼哼唧唧跟着楚老婆婆去工地玩耍了。 路上她听楚老婆婆指着几处房屋方向说,“那后边有一条小河,是从城里流过来的,之前都没有鱼的,这次地动发生了以后,不知怎么回事,河里头能见着不少鱼呢。” “我会捕鱼。”阮淮摩拳擦掌地说,“婆婆,我一会去抓一条回来,晚饭可以吃清蒸鱼嘛?” 楚老婆婆又头疼又想笑,“你这孩子,之前怎么没瞧出来这么好动啊?” 阮淮有点不好意思地抿嘴笑,倒也不是她突然变好动了,只是之前顾予棠也在,她那时候满脑子只想着讨好他想得到他的原谅,生怕自己哪里做得不好就惹他更厌恶了。 眼下看来,当时的自己还真是蠢透了。 顾予棠从始至终就不稀罕她这份喜欢,他举重若轻地掂量,也就只是想要报复她过去的欺骗罢了。 除非顾予棠痛痛快快来给她一刀,否则,阮淮半点也不肯再跟他玩纠缠不清的游戏。 她不想,也不愿意。 到了工地后,阮淮没想到会在那里看到了一个将近两年没碰过面的人,一时有些怔住。 倒是陈温南先反应过来,看到阮淮以后,搁下了手头上的事情,朝阮淮和楚老婆婆那边走了过去。 第211章 顾予棠把你安排到这来的? - 我怀了暴君的崽 - 木头兮 陈温南并不着急与阮淮相认,他过来以后,先跟楚老婆婆打了招呼,听楚老婆婆说是过来给他们送吃的,这才帮阮淮把竹筐卸下来。 楚老婆婆给陈温南拿了个食盒,“陈将军你先吃几块蜂糕歇息一下,”说着又让阮淮等她一会,楚老婆婆又去给楚老爷爷和其他人送吃的去了。 等楚老婆婆走了,陈温南打开食盒闻了一下,很香,他用干净的帕子拿了一块递给阮淮,然后才给自己拿了一块,咬了一口,很是松软甜糯。 “你什么时候成了陈将军的?”阮淮在一旁的石墩坐了下来,问道。 陈温南也表示很无奈:“楚婆婆管这里的人都叫将军的。” 阮淮咬了一两口蜂糕上甜甜的果料,慢吞吞地吃了会,又问道:“什么时候来的,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本来是随着任相一同过来勘察的,但是过来头一天,就被那位顾少将军安排到常河村这边来,这才未能及时去见你。” 阮淮缓慢咽下果子,抬起头说:“顾予棠把你安排到这来的?” 陈温南一言难尽地耸了耸肩点头。 阮淮静了半晌,唇兮轻轻开阖,挤出来几个字:“他有病吧。” 她是真的想不出来半点顾予棠把人随意派遣过来的理由。 陈温南本来还挺淡定,一听到阮淮的话,略微怔然,看着阮淮小手拿了一块蜂糕,鼓着小嘴相当郁闷地一口一口地咬,吃得很生气的样子。 片刻后,陈温南轻轻挑眉道:“阿阮,我都快忘记你生气的模样了,没想到还能见到,看来你对那位顾少将军怨念颇深。” 阮淮看了他一眼。 陈温南接收到她温凉的目光,只得打住,岔开话题,淡淡地笑道:“那你呢,怎么也在这里?”巴特尔 阮淮是坚决不可能会承认自己是被顾予棠气跑的,否则陈温南还是会笑话她的。 所以,阮淮斟酌着换了下说话方式:“我之前也来过常河村,这次是来看望婆婆的。” 说着,阮淮把手边剩下的半块糕点吃完,喝了点水,站起来说:“你们工具搁哪里了,我想找点东西做个捕鱼工具。” 陈温南怀疑自己听错了,“阿阮你要捕鱼?” “对啊,我答应婆婆要抓条鱼回去的。” 陈温南回忆了一下常河村的图纸,“是在前边那条街后面的小河吗?” 阮淮点点头,去搜寻翻找他的工具。 “我陪你去吧。”陈温南很无奈地跟过来,帮她捣腾工具。 阮淮拔冗瞅他一眼,“就你,还是算了。” 阮淮之所以在陈温南面前性情也没遮没掩,是因为她和陈温南一样,都是从小被抓进陵江药谷里养出来的药人。 不过阮淮比陈温南好的是,她被卖进顾家一年半载后,就被养母带到荆州去了。 而陈温南,是比她晚了六年才得以从药谷出来的。 也正因此,陈温南表面上身子骨挺好的,比起她,还是更要体弱多病。 所以阮淮听到他要下水捕鱼,才无情地拒绝了他。 第212章 你是不是来找我幽会。 - 我怀了暴君的崽 - 木头兮 “你当谁和你一样粗鄙,动辄下水,我不可以坐在上边钓鱼吗?”陈温南慢慢地说。 闻言,阮淮皱眉推了他一下,“……说谁粗鄙呢。” 陈温南知道阮淮脾气是不太好的,忍着笑纵容她,没跟她顶嘴了。 阮淮简单地制造好了捕鱼工具,没过多久,楚老婆婆分完吃的回来了,看到阮淮和陈温南蹲在地上捣腾东西,好奇地过来问:“你们在搞什么呢?” “用来捕鱼的。” 陈温南则不紧不慢地回答楚老婆婆,“婆婆,我这个比阮淮的高端一点,是用来钓鱼的。” 楚老婆婆乐了,“阮阮,你真要去捕鱼啊?” “对啊,我一会就去。” “婆婆陪你去吧。” 阮淮摇摇头说不用,刚想要说什么,旁边的陈温南先帮她说了:“婆婆,我陪她过去就行,等抓到鱼就回去。” 楚老婆婆犹疑着看向了阮淮,显然是不太确定阮淮愿不愿意的。 不过出乎意料的是,阮淮并不反感,反而还很自然地跟陈温南搭腔贫嘴了几句。 见到阮淮心情好转,楚老婆婆也稍稍放心了一些,这才点头说了“好”,由着他们年轻人玩闹去了。 阮淮在陈温南的带路下,很快来到了那条流水潺潺的小河,。 阮淮蹲在石岸边,伏低着肩背,低头用双手掬了水,说:“水好清啊。” 不仅清澈,还很浅,能一眼看清楚水底下筛沥过河水的干净碎石。 阮淮忍不住把鞋袜脱了。678 陈温南调整好位置在岸边一块岩石做好,铺开鱼饵,叹气道:“阿阮,虽然我跟你一块长大的,但是我好歹是个男的,你能不能稍微见外点,别当着我的面脱鞋啊。” 阮淮一边挽袖一边趟水下去,毫不在意地说:“只是脱鞋你就受不了了,陈温南你不行。” “……” 陈温南看到阮淮就这么下水了,喉咙再次扼住,隔了好一会才问:“……你不冷吗?” “冷,但是我一定要抓条鱼回去,我到现在还没给婆婆带过什么好吃的。”阮淮说着,拿着木棍,聚精会神地开始搜寻水里的猎物。 陈温南低头看了一眼在水里趟水的阮淮,想了想,轻声说道:“我这次回京,听父亲说了很多关于你的事情。阿阮,你是不是对他认真了?因为我想不到你这次来寒州的理由。” 话音刚落,水面哗啦一下溅起一阵水花,是阮淮手持木棍果断插进了水中。 陈温南静了一瞬问:“捕到鱼了吗?” 阮淮收回木棍,冷冷地说:“差一点。” 又说:“陈温南你不要影响我捕鱼。” 陈温南点头说好,结果没隔一会又忍不住告诉她:“我在想,顾予棠可能知道你跟我有些关系,所以把我派到这里来,但是他应该想不到你现在会主动跑到常河村来。” 水面再次溅起剧烈水花,这次直接溅了陈温南一脸水。 阮淮一脸不善地冷声说:“抓到鱼了。” 陈温南顿了一顿,抬手抹了一下脸庞的水,接着把没说完的话说完:“所以顾予棠得知以后,可能会猜想,你是不是来找我幽会。” - (你们是比较喜欢中午更新,还是恢复之前的零点更新 (ps我觉得应该很多人忘了,所以提醒一下,忘记陈温南的回头翻一下37章, 第213章 阿阮也舍不得我是吗? - 我怀了暴君的崽 - 木头兮 回去路上,陈温南觉得阮淮可能有一点生气,一路都没搭理他。 不过尽管如此,陈温南仍然认为自己想的没有错。 回到楚二老家时,天色还不算太晚。 楚老婆婆看到他们俩回来,微微有些诧异,“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满载而归的阮淮拍了拍陈温南拎在手里的竹筐,说收获颇丰呢。 “真的假的?”楚老婆婆笑着走来,接过了陈温南手里的竹筐,看到里头还真的有好几条鱼,这下笑得鱼尾纹都泛开了,“这么多啊……” “我奉献了一条,其他都是阮淮抓的。”陈温南说。 楚老婆婆笑着说,“看来是我小瞧了阮阮。” “婆婆我想吃清蒸鱼。”得到夸奖后的阮淮心安理得地提了要求。 “好好好,婆婆这就去给你做。” 等楚老婆婆拎着竹筐进厨房了,阮淮本想要直接过去帮忙来着,但是陈温南很快叫住了她说,“我这次过来,是二殿下让我来的。” 阮淮脚步微微一顿,想了好一会还是告诉他:“我跟二殿下说过,我只帮他那一次,今后他要想做什么是他自己的事,你不必告诉我。” 陈温南轻笑:“不是,二殿下让我问你,什么时候回去?” 阮淮听到这话,愣了一愣,随即垂下眼,在院子的小台阶慢慢蹲坐了下来。29GG 来寒州的时候,阮淮一脑子热,满脑子都是荒唐想法,也没想过好与坏。 “不知道,我可能不太想回京都了。”阮淮指尖轻轻抵着下巴颏,说的时候语气间并没有半点沮丧,好像就只是因为心里没了那份念想,所以也不奢想了。 陈温南也在台阶坐了下来,“你要回陵江吗?”顿了顿,又说,“陵江挺好的。” 阮淮没有直接回答,她是想了有一会才扭头过去看陈温南,“你好像很舍不得啊陈温南?” 陈温南叹了口气,倒也实诚:“我舍不得不正常吗?毕竟两年没跟你碰面了。” 阮淮看着他好一会都没说话。 有一瞬间想叫他和陈老早些从京都的朝野退下来,但想了想,觉得她这种话本就是空口无用,若是能说退就退,她当初在京都也不会被人拿住了把柄威胁到养母身上了。 “怎么这样看我,阿阮也舍不得我是吗?”陈温南开了句玩笑说。 阮淮回神过来,淡淡说了句“言重了”,起身就走,“我去帮婆婆了。” 陈温南想了好几次要不要把二殿下的计划告诉阮淮这件事,但是阮淮看起来已经不太想掺和进京都的纷争之中,想来他也的确没有这个必要告诉阮淮。 到了夜里头,他们一块吃过了饭,阮淮吃到馋了好久的清蒸鱼,心情变好了许多,心满意足地爬上围墙,坐在墙边仰头看星辰。 楚二老是没想到她胆子这么大,爬墙也不带怵的。 尤其是楚老婆婆,劝了她好几次,阮淮就只是回答她:“婆婆,之前苏太傅告诉我说,这两天晚上可能会有流星出现,我想等等看呢。” 第214章 弥补不了我此刻破碎一地的心。 - 我怀了暴君的崽 - 木头兮 楚老婆婆叹了口气,劝不住她,只得让陈温南好生看着阮淮别让她摔了,她则回厨房给这孩子煮点甜的东西喝。 不过陈温南没阮淮那么好的轻功,他也不想费那个劲爬墙,便只是搬了张椅子,往墙角一靠,在阮淮坐的墙底下坐了下来。 陈温南跟着她抬头望向夜里的繁星点点,星星挺多的,但就是没有流星那玩意儿。 于是望了没一会,陈温南就忍不住说:“你家太傅不会是骗你们的吧。” “所以我说陈温南你不懂浪漫。流星这种美好的事物,只在一刹那间,转眼会流逝,须得很认真地期盼,等待,它总会来的。你想一想,万一你放弃的下一刻,流星刚好经过,那不是很可惜吗?” 陈温南听完阮淮的话,慢慢地闭上了眼睛,问道:“我现在放弃了,流星来了吗?” 阮淮还想要说的话戛然止住了。 她盯着站在不远处镌刻了石牌的岩石壁旁停着一匹马,而马下站着个人。 他还穿着白日的那一身军戎,脸庞上有明显被树枝划伤的痕迹,摆明了是抄近路从那片林子过来的。 只见他周身是被呼啸的寒风围簇着,但站姿仍然清凛挺拔。 阮淮是很害怕黑暗的,但是她觉得顾予棠站在那里的样子,是自带魅力的,可以阻隔开让人畏惧的黑暗。 坐在墙底下的陈温南追问了一句:“阿阮,流星来了没有?” “来了吧。” 阮淮仍然还在盯着那站在不远处的人,并没有怎么多想,就回答了陈温南。 “什么叫来了吧,阮淮你该不会连流星长什么样子都不清楚吧?”陈温南将信将疑地睁开了眼睛,先是望了一眼星空,看了一会,并没有看到想要看到的流星,便忍不住抬头去看阮淮,结果发现阮淮并没有在看星星,而是在望着不远的某一处。书包 陈温南循着阮淮的视线望了过去,很快就看到了阮淮眼里所注视的人。 但是那边的光线太暗了,并看不清楚那个人的神情。 就在陈温南有眯起眼想要好好研究一下时,坐在头顶上墙头的阮淮忽然用她袖边垂下来的流穗子轻轻拍了拍他的肩头。 陈温南抬头再次看向她:“……” “回院里去。”阮淮低声说。 陈温南酝酿着好脾气:“我吗?” “是的。” 陈温南莞尔:“阿阮我记得你白日里头对那家伙不是这个态度。” 阮淮又拿流穗子拍了拍他,低声哄他:“回头给你多抓几条鱼。” “抓再多的鱼也弥补不了我此刻破碎一地的心。”陈温南平静说完,起身搬起椅子要回院子里去。 阮淮却伸出小腿别住了椅背,“这个留下。” 陈温南深呼吸,明白了阮淮这是还要给他留椅子的意思,叹了口气说:“阿阮你没得救了。” 下完这句结论,陈温南头也不回回院里去了。 等陈温南走了以后,原本阮淮还故作淡然地抬头望了望星空,偶尔用余光打量那个人, 第215章 顾予棠,你最好是,喜欢我。 - 我怀了暴君的崽 - 木头兮 等陈温南走了以后,原本阮淮还故作淡然地抬头望了望星空,偶尔用余光打量那个人,见那个人自始至终都站在那里没有动,真就跟块榆木似的。 阮淮等不了了,干脆自己踩着椅子跳了下去,走向了他。 陈温南说顾予棠是因为她的缘故才把他派遣到常河村来的时候,阮淮没有信,因为她觉得这个人坏得很,惯会做一些让她难受的事情。 她也并不相信顾予棠会在意她跑去了哪里,在他眼里,她只会厚颜无耻想方设法地黏着他不放,肯定巴不得她滚远点。 所以她并没有把陈温南的话当一回事。 然后此时此刻,阮淮看着不远处的顾予棠。 她又不得不相信,他是从城里忙完回去就发现她不见的,才会这么晚还大老远跑来找她。 所以在看到他出现的那一瞬间,阮淮脑子里冒出了一个很荒唐的想法。 阮淮在顾予棠的面前站定,他身后是一片空旷的野地,月亮和星星栖落在他身后的夜空。 顾予棠的神色严峻,唇线也抿得平直冷硬,丝毫没有半点和缓的模样。 阮淮把他脸庞上的轮廓仔仔细细打量了一遍,最后主动地轻声问他:“少将军是来找我吗?” 顾予棠终于回神,说“不是”,牵了马往楚老婆婆家走,俨然一副要去抓罪犯的冷峻态度。 阮淮看着他身背,轻轻挑起细眉,忽然一手拽住马鞍,脚尖轻点脚蹬,跃身坐上了他的骏马,勒住了手缰,以居高临下之势低头打量他—— “顾予棠,你在生气吗?” “因为我,你才把陈温南调走的。”三二 “看到我跟陈温南待在一块看流星,你很生气,对吗?” 阮淮的问题得不到及时的回答,她却像是攒够了底气,接着问了那一句话。 “顾予棠,你是不是喜欢我?” 阮淮问这句话的语调,并不像是随口一问,也没有特别严肃认真,就只是用最正常的口吻平和地问了他。 换成是白日以前,阮淮绝不可能会面对着顾予棠问出这样自取其辱的话来,但是此时此刻,阮淮心里莫名的坚定,自信。 因为他骑着他的战马,披星戴月来找她。 他被划伤的脸庞,是他亟不可待要找到她的证据。 顾予棠静了一瞬,抬眸,盯着她看了看,眼底略有暗涌。 而对于他的沉默,显然是在阮淮的意料之中,阮淮也并不失落,她低头望进顾予棠那双黑沉的眼眸,把全部的底气付诸一炬般,提前知会他—— “顾予棠,你最好是,喜欢我。” “因为我要亲你了。” 阮淮说完这句话,一手握紧手缰,伏低了肩颈线条的弧度,低头吻住了他单薄且凉的唇。 晚风寒凉,漫过山野的簌簌滚来,将阮淮的发梢纷乱飞舞,和一抹清甜的气息,干干净净地送进顾予棠的唇间。 顾予棠只停顿了须臾,把阮淮从马上抱了下来,握住她单薄的两片蝴蝶羽翼般的肩胛骨,将她抵靠在马背旁,重新吻她。 并且是很重很重地加深这个吻。 第216章 顾予棠喜欢阮淮,阮淮就喜欢顾予棠。 - 我怀了暴君的崽 - 木头兮 阮淮有摸到顾予棠的喉结,很突出,随着他的气息起伏。 顾予棠这次是极赋侵略性地,要将她画地为牢。 阮淮是心甘情愿落入他的掌控之中,终于,脑袋慢慢地拱下来,埋进他颈窝处,两只小手用力地抱紧他精瘦而颇有力量感的腰背处。 顾予棠也抱她,但抱了一会,又低头亲她耳朵。 或者准确来说,是很小心的触碰。 顾予棠垂下眸,手轻轻地落在她腰窝处,手指没什么笃定的着落点,但知道要抱好她。 贴着她耳侧的软发,很轻声地问:“阮淮,你亲我是什么意思。” 阮淮在他怀里闭了闭眼睛,躲够了,底气也没了。 阮淮把他的手拨开,抬起头问他:“你想不出来是什么意思吗?” 顾予棠紧紧盯住她说:“要听你亲口讲。” 换作是从前以往,阮淮约莫是不肯吃这个亏的,因为主动的一方总是处于下风,而她从不愿自己变得被动。 但是因为是顾予棠—— “顾予棠。” 阮淮一个字一个字很慢很软地讲出口。 口齿清晰,干净透亮的声音。 她把缀着星火的眼眸望进他的眼里,没有什么逻辑感的,把今天的事情全部说给他听。 “我今日抓了四条鱼,有一条鱼很小,我把它放生了。”牛牛中文网 “回去婆婆给我做了清蒸鱼,很好吃。” “苏太傅说,这两天夜里会有流星,所以我会坐在墙头上等流星,陈温南问我,太傅会不会是骗我的?” 阮淮停顿了好一会,很漂亮的一双桃花眼直白地驻进他的视线当中,接着说,“我觉得太傅没有骗我吧。” 她那个眼神,仿佛是在告诉顾予棠。 你看,你不是来了吗? “我不知道你想听我说什么,不过我还有一句话想说。” 阮淮明明是往后退了小半步,但是目光清醒坚定,孤注一掷般:“如果顾予棠喜欢阮淮,阮淮就喜欢顾予棠。” 夜黑得很彻底,只有不远处的楚家院落的星零灯火照出来,尽管光线是很暗,阮淮仍然被照得很亮,尤其是眼睛,比深海里的珊瑚还要漂亮。 顾予棠看到阮淮往后退了小半步,他也迈开步子,跟过去半步,他把她重新圈进怀里,手碰了碰她细白的颈部,又往下,轻轻握着她弧度曲线很美的肩脊,低头亲了一下她鼻尖,缓慢地说了“喜欢”。 很像是暗无天日的深林尽头忽然涌现了一簇火光,周围很暗,火光吸引了无数飞蛾,是无论知不知道扑过去会陨落,都要朝那一抹星火扑过去。 因为他在阮淮的眼中,看到了那一抹星火。 所以他说了“喜欢”。 阮淮盯着顾予棠黑漆漆的眼眸,看着她最喜欢的唇形轻启,说出她想要听到的字眼。 她先是感觉心口处细细密密的钝痛轻轻敲击着,可是那种钝痛又掺杂着苦涩的欢喜,让她几乎病态的着迷。 阮淮盯着他好久,忽然扭开了头。 觉得不管是自己还是顾予棠,都好笨好笨啊。 第217章 少将军要抱紧我的。 - 我怀了暴君的崽 - 木头兮 觉得不管是自己还是顾予棠,都好笨好笨啊。 顾予棠听到她有一点气息不稳的抽气声,把她转身过来,低头看着她泛红的眼睛,想了好久的哄人方式,又觉得生硬的做不来,于是只能实事求是地问道:“阮淮,你想要看流星吗?” “……”阮淮抬头有些羞愤地瞪了他一眼。 敢情她方才说了那么一大堆话,他就权当字面理解了吗? 这个弟弟还能再钢直一点吗? 阮淮气得呼吸又抽了抽。 顾予棠却认为阮淮是想的,所以把阮淮抱上了马说,“我知道有一处地方可以看流星,我带你去看。” 大概是怕楚二老担心,顾予棠又说,“你在马上等一会,我去跟楚婆婆说一声。” 结果他刚走半步,阮淮想也不想用手缰一甩勾住了他的手臂拽过来。 阮淮坐在骏马上,低头能看到顾予棠英俊深邃的脸庞轮廓,和他深沉的双眸。 阮淮是心动的。 她用缰绳把他勾到马下,垂眼看着他,有些鬼使神差地低声说:“上马。” 见他还木着,阮淮小脚忍不住轻轻蹬了一下他的肩膊,“陈温南会跟婆婆说的,你上不上马啊?” 顾予棠这才皱着眉“哦”了一声,终于踩着脚蹬跃上马,要环住她接过她手里的手缰,阮淮却没给他,微微勾唇,话语如风轻软:“我带少将军骑一回马吧,少将军给我指路就好。” 顾予棠神色微顿,嘴角也有一点明显的弧度,他说“好”。 “少将军要抱紧我的。” 他很听话的单手完全环住了她的细腰,再次说了“好”。 于夜色凛冽之中,阮淮带着她的心上人,驾马出发。爱我 越过阒然山野,沿途偶有荆棘,但最终来到了一处山顶上。 阮淮仰头望见,头顶上的星空更近,视野也更加寥阔。 在马上坐了一会,感受到身后宽阔肩膀的温度,阮淮忍不住跌靠在他怀里,侧着半张小脸,贴近他心跳有力的心脏处,望向夜空。 这是阮淮从未有过的一种奇妙感觉。 星星和月亮在头顶,她和顾予棠在骏马上,或仰望星河,或俯瞰簌静的山底下。 阮淮靠着他好一会,还是觉得有点冷,磨磨蹭蹭地想要下马。 顾予棠便把她抱了下马,并且把身上的外袍解下来披在了她身上。 阮淮往一旁的岩石壁一坐,拉紧了他披在身上的外袍,想了好一会说:“顾予棠,我们是不是有点傻啊。” 大半夜跑到山顶上来吹冷风…… 怎么想的…… 阮淮忍不住低头笑。 顾予棠看到阮淮笑的时候,嘴角是他所熟悉的漂亮弧度,垂目看着她说:“没觉得。” 阮淮又仰起头,说着失望的话,脸上却充满了期许,“万一真的没有流星怎么办?” “下次再带你来看。” “什么时候啊?” 顾予棠说:“还没想好。” 阮淮不依不饶地:“那你现在想嘛。” 于是顾予棠沉吟一会说:“等我明日忙完城里的事来找你。” 第218章 顾予棠,好可爱。 - 我怀了暴君的崽 - 木头兮 阮淮努力忍住了想笑的冲动,她是没想到顾予棠能这么一本正经的猴急。 阮淮也不看星星了,她抬头看了看他的脸庞,抱怨说“你好高啊”,又问他可不可以蹲下来。 顾予棠皱了一下眉,倒也没说什么,沉默地曲腿蹲了下来。 坐在岩石壁上的阮淮这才低头,伸出小手摸了摸他脸庞上被树枝划开的伤痕,小声问:“痛不痛啊?” 顾予棠注视着她温软漂亮的目光,说“嗯”。 阮淮取出帕子给他的脸庞轻轻擦拭了一下,又主动凑近过去,帮他吹吹,“有没有好一点。” 话音刚落,顾予棠的手完全抓住了阮淮的一只小手,并且是有些用力的。 阮淮还以为他不舒服,刚想要离开一下,就听到顾予棠严谨地开口道:“须得再吹好久才能好一点。” 阮淮愣了一愣,很努力压住想要笑的嘴角。 觉得像这样不加掩饰想要她靠近他的顾予棠,好可爱。 像一只大狗狗。 笨拙又认真地想要得到呵护关爱。 所以,阮淮又靠近过去呼了呼,看了一会还是心疼,“顾予棠,以后不要这样好不好?” 顾予棠皱着眉问道:“你会在意吗?” 阮淮看他皱眉紧张的样子,忍不住想要吓唬他,“不好讲的,我还是喜欢顾予棠帅帅的样子。” 顾予棠表面上说“阮淮,你很肤浅”,自己又伸手碰了一下阮淮摸过的脸庞。 “那你喜欢肤浅的阮淮,你也肤浅。”阮淮哼了哼,丝毫不肯退让地反驳回去。美食 不过让她心头一甜的是,这回顾予棠看着她片刻,平静地“嗯”了一声,承认了她的话。 阮淮很好心的给他腾了个位子坐,两人在这幽深寒夜之中拥抱,静待着流星的出现。 “顾予棠,我比你大两岁。”阮淮歪在顾予棠肩膀处掰着手指头想了好一会,告诉他一件明摆着的事。 顾予棠冷淡道:“这两岁也是白长的。” 阮淮羞恼地咬了一口他手臂,“白长的也比你大,你以后要听我的。” “不行。” 阮淮问:“为什么不行?” “我是喜欢你才想听,不是比你小才想听。”顾予棠目不斜视地看向远方,把喜欢人的话说得半点感情温度都没有。 但是阮淮还是明显地注意到了他耳廓微微泛了红的。 于是想了好久的那些话,从心口处曲曲折折绕了好多个拐口,终于小心翼翼对他袒开了一道小口子。 她说:“顾予棠,不管你是不是已经原谅了我,但是我还是想跟你讲一些事情。” “以前不说,是觉得说了没有必要,因为事情已经发生的了。” “现在不知道为什么又想说了……” 可能是很想很想,顾予棠可以相信阮淮。 阮淮把她受二殿下李弈辰胁迫,为了救养母而欺骗他、陷害他至如此地步的事情,一五一十全告诉给顾予棠听。 阮淮知道就算她是为了养母,也不是能够成立为伤害一个人的理由。 所以她告诉了他实情,原谅与否,也交由顾予棠亲自裁决。 第219章 不准言语攻击你的心上人! - 我怀了暴君的崽 - 木头兮 顾予棠完完整整地听完了阮淮的阐述,并没有过多的反应,就只是很平静地说“知道了”。 那于阮淮而言,却又是截然不同的一种感觉。 好像是悬在心头上的刀刃,它终于是落下来了,却又发现刀刃化成了一团棉絮,是温柔的,一点锐利的形状都没有的。 她忍不住要把头抬起来,看着此时此刻顾予棠一副沉淡老练的表情,嘴角不由轻轻地勾起,声音轻软地问:“不生气啊?” “怎么会不生气。”顾予棠声音比她还轻,垂眸看了看她,又把她缓缓用力地抱进怀里,温热的呼吸扑落在她眼睫和鼻尖上,隔开了晚风的寒凉。 他一边亲她,一边缓缓地说,“定要将你严惩不贷,你才会知道珍惜。” 顾予棠的声线严正,但行为举止又让人脸红心跳,以至于阮淮有一种很荒唐的在跟顾予棠玩什么羞耻游戏的错觉。 被他亲了好一会,阮淮渐渐缓过神来,脸颊却又烧得很烫。 偏偏罪魁祸首还又要抬起她的脸问,“知错了吗?” 阮淮不肯就这么向他低头,硬要撑着脸皮讲:“那你呢?你抱了易叶叶,又去她的帐篷找她,你又是什么意思?” 顾予棠大概没有想到自己也会有被阮淮兴师问罪的时候,但是他看到阮淮问自己这番话时,有一点明显的赌气,是憋了很久的心事的样子。 顾予棠勾了一下唇问:“我何时抱过她?” “你还狡辩,那次她来常河村场地上给你送吃的,你和她抱了,我都看到了。”520 阮淮在这种事情上好像记得尤为清楚,半点时间都不会错。 听到这里,顾予棠却是微微眯起眼眸,抓住了这句话以外的关键重点:“你怎么知道她来送吃的?阮淮,你那天也偷偷跑来见过我?” 闻言,阮淮嗓子眼梗住,呆怔了好一会才讲:“你不要转移话题。” 顾予棠把她抱紧了一些,修长的手很随意地搂着她,低头亲了一下她耳侧。 阮淮觉得有一点痒,忍不住抬手去碰他的唇,抱怨:“不好好回答不给亲了。” 顾予棠顺势碰了碰她纤细柔软的手指头,这才说道:“那只是她崴倒了扶了我一下,并没有抱。”又瞅她一眼,“阮淮你眼神儿不太好。” 阮淮羞恼地抓住他的手咬一口,“不准言语攻击你的心上人!” 被咬的手指有点轻痒,那种痒意好像顺带牵动着心脏的某一个地方,细细密密地钻扯着。 顾予棠看了看她羞愤的模样,觉得好像有一点可爱。 于是很听话,温沉地说了“好”。 阮淮发现了秘密武器一般,以为顾予棠怕自己咬他的手,便把他的手抱到脸边,随时做好要咬的姿势,继续发问:“那你那天去她的帐篷找她又是因为什么?” 顾予棠倒没怎么多想,便把那日去找易叶叶的原因原原本本告诉了阮淮。 阮淮听完以后,眨了眨眼睛,有一点迟钝地想明白过来:“你是去替我出气的。” 第220章 我现在不喜欢你还来不来得及。 - 我怀了暴君的崽 - 木头兮 顾予棠说“嗯”,又绕回一开始的话题,“你的问题问完了,所以,你知错了吗?” 阮淮这会儿觉得自己吃了一肚子莫名其妙的醋,当真有一种白长顾予棠两岁的感觉,她挫败地趴在他手臂上,蹭了蹭鼻尖,撅着嘴好沮丧地回答:“知错了……” 顾予棠低下头缓慢说:“我也知错了。” 阮淮迷茫地抬起小手,摸了摸他轻轻张启的薄唇,不太理解地问他,“你也错了嘛?” “让你误会、难过,是我的错。”顾予棠平静沉淡地回答。 就像是在跟自己的上司述职认错,态度严谨认真,一丝不苟。 让阮淮觉得前一刻心里头还稍稍有些郁闷的小人儿,一下子被捎进了温暖的河床。 她可以躺在上边,闭上眼睛,随便打闹,随便翻滚。 因为河床可以无限延伸,他给的温暖也正在无限放大。 阮淮凝望着他,渐渐感觉视线有点儿氤氲泛开,情绪酝酿到位,准备要跟他讲一些动情的话。 这时候,顾予棠平直移开目光,告诉她:“流星来了。” 阮淮一股情绪涌上去,被迫沉落下去,她忍住又想要咬他的冲动,鼓着气扭头望过去。 在看到头顶的夜空有一抹流淌的星光划破天际,坠落的闪烁星芒很漂亮,瞬间被拉长,最后以最耀眼的光点消失陨落。 阮淮很迟钝地闭了一下眼睛,祈愿。 祈愿的时候,她的手被顾予棠十指紧扣,阮淮就能清清楚楚感知到属于顾予棠才有的温热,将她围簇。 周身都变得暖烘烘的。 寒夜、山顶、凛风,亦因为顾予棠的存在而让温度变得泾渭分明。180 那在阮淮看来是很浪漫的一种感官。 不过没来得及多加感受,就被某人破坏了这样浪漫的氛围。 顾予棠把她拉了起来说:“看完了,我送你回去。” 阮淮抬头盯住他。 顾予棠皱眉,“怎么了?” “我在想我现在不喜欢你还来不来得及。”阮淮把憋了一会的心里话说了出口。 结果话音刚落,阮淮就被顾予棠直接扛上了骏马,顾予棠拉起手缰,另一只手以完全强势压迫性的姿势把她圈进怀里,落入自己的掌控之中,驾马驰骋离开的霎那,他语气强硬而沉淡地说了两个字:“晚了。” 他骑马的速度疾风般快,于凛冽寒风中,阮淮不得不抱紧了他。 “顾予棠,你都没问我祈了什么愿……” “我又不信这个,知道你心里想什么就好了。” “……你不可能知道我心里想什么的!” “不然你把祈的愿说与我听,我来替你完成。” 阮淮抱紧他结实精瘦的腰部,冲着月色大声喊:“我要顾予棠一直喜欢我,不管将来要做什么样的顾予棠,都可以是阮淮的顾予棠!” “这个不用祈愿。” “这个本就是事实。” 顾予棠用最平铺直叙的口吻,讲出了让阮淮最怦然心动的话语。 阮淮第一次觉得,好听的话语,不再只是简简单单的形式主义。 第221章 ……阮淮你的癖好能正常点吗? - 我怀了暴君的崽 - 木头兮 因为从顾予棠讲出来的话,每一个字,都是真的。 顾予棠的气息让她眷恋着迷的同时,给了她前所未有过的安全感。 月光拥抱山野,阮淮拥抱她的安全感,顾予棠带她回到光明。 而这一切之所以顺理成章,是因为喜欢让人太动情。 回到楚家外,阮淮被顾予棠抱下了马。 两个人站在门外,她低头看自己的鞋尖,顾予棠低眉看她。 从喧嚣中沉寂下来,所有轰轰烈烈的心事,归于暧昧的平静。 特别是阮淮自己,这会儿理智回笼,回想到下山回来路上大喊的那些话,越想越羞耻。 阮淮耳朵上红得很明显。 顾予棠盯着看了一会,伸手轻碰她有一点凉的耳朵尖,特意告诉她:“阮淮,你耳朵很红。” 阮淮这下彻底面红耳赤了,她把他的手指拿开,自己两只小手捂住了耳朵,不肯给顾予棠瞧见她耳朵发红的样子。 她捂着两边耳朵对他讲:“我……回去了。” “好的,你去叫陈温南出来。”顾予棠说。 “……干嘛,都这么晚了。”阮淮捂着耳朵,有一点犹疑地看他,觉得顾予棠又想做什么不好的事情。 然而顾予棠只是微笑:“都这么晚了,他待在这里合适吗?” “那你之前还在婆婆家打过地铺呢,怎么你可以打地铺,陈温南就不可以啊?” 顾予棠盯着阮淮看了看,忽然毫无预兆地俯下头,亲了阮淮一口,再优雅抬头,平静地问她:“我跟他可以相同比较吗?” 阮淮表情有一瞬间凝固,呆呆愣在原地,唇角还有他亲过的温度。狗狗 阮淮很慢地眨了眨眼睛,再抿了一下红润的嘴唇,有些笨笨地答,“不太可以吧。” 顾予棠摸了摸她脑袋,“去吧。” 阮淮鬼使神差般听话地转了身,但转身的一瞬间又从他的亲吻回神过来,她立刻又转过去,“你刚刚摸我头的动作像是在摸小狗!” “并没有。” “我不信,你先让我摸回来。”阮淮半点亏也不肯吃,严阵以待地抬头看他。 顾予棠跟她对视了一会,率先败下阵来,听话地对她低了半个头,淡淡道:“摸吧。” 阮淮这才蠢蠢欲动地上手,摸了摸他的头,很心动地说:“我好喜欢,以后也可以摸头吗?” 正低着头的顾予棠嘴角微微抽了一下:“……阮淮你的癖好能正常点吗?” “不能,你都喜欢我了就要包容我的所有好坏,不然就不算喜欢。” 顾予棠嘴角微勾,轻声道:“这么霸道。” “是的,我的喜欢就是这么强买强卖,你喜欢上了就不能反悔了。” 阮淮摸了一会他的头,总算心满意足地收回手,又按耐不住欢喜,凑上去亲了亲他的额头,红着脸转身打算过去敲门。 结果门并没有关,阮淮轻轻一推,门开了。 楚二老正侧头靠在门边,一副偷听状。 - (我想要好多好多票票留言鼓励! (阮阮同款捂耳朵:那个那个,鼓起勇气来个加更规则,每满200月票加一更,。 第222章 我很喜欢……想念你的感觉。 - 我怀了暴君的崽 - 木头兮 门打开的一瞬间,楚二老顿时站直了,楚老爷爷倒还故作正经地看着门外的两个孩子,楚老婆婆则讪讪地对门外的阮淮笑,一时也没想好要说什么。 让阮淮比较觉得猝不及防的是,打开门的那一瞬间,她耳朵尖还红着,很明显的有些赧然,但在看到楚二老就在门内站着,还……疑似偷听了墙角。 也就是把方才她和顾予棠说的那些很羞耻的话全给听了去。 阮淮第一反应是掉头往外走,实在不好意思直面楚二老。 顾予棠看到这副情景,忍住了笑,把阮淮拉进怀里,轻轻摸着她的头,对楚二老说,让他们叫陈温南出来。 楚老爷爷见自家老伴儿只顾着看着抱在一块的俩孩子傻笑,只好叹了口气主动说道:“阮阮跟少将军出去没多久,陈将军就走了,说是有事要回城一趟。” 听到这话,顾予棠神色这才稍稍有所缓和,低头对怀里的人说:“好了,你回去吧。” 他这样的口吻,就好像是阮淮舍不得他非要黏着他似的。 阮淮知道楚二老在后头看着,赶紧把顾予棠推开了,咳了两声,往后退了一两步。 楚老婆婆终于回神过来说:“少将军,都这么晚了,要不你也留下来吧?” 阮淮低头扒拉着几根手指头,说不清楚心里是想要顾予棠留下来还是离开。 不过没等她想明白,顾予棠这个混蛋就遏断了她浮想联翩的念头。 顾予棠对楚老婆婆说:“不了,城里明日一早还有事要我去处理,我得早些赶回去。”梦想中文 这下楚二老都听明白了,顾少将军这是特意跑过来哄小阮阮的啊。 楚老婆婆会心一笑地点了点头说:“那你们多聊会多聊会,别急着走啊。”说着,赶紧拉上身边的老头儿回屋去了。 被留下的阮淮则更不好意思了,都不知道一会回去要怎么面对楚二老了。 阮淮纠结地皱了一会眉,忽然有一只温热的手覆在她额头上。 阮淮愣了一下抬头,就看到顾予棠垂着眸,神情认真,手掌轻轻抚平她皱着的眉眼,说:“我明日来接你。” 阮淮吸了吸鼻子,抬手抓住了他的手,又不知道要安放何处,于是就这么抱了一会,忽然按耐不住情动,低头亲了亲他的手背,耳朵尖又红了,抬头看着他说:“顾予棠,我其实可以跟你一起回去,但是我很喜欢……想念你的感觉。” “因为我可以在想念你的时候等你,等到你来,我会觉得自己的念想有被实现。” 阮淮摸了摸鼻子,不怎么好意思地对他讲了句情话。 顾予棠眼眸深深地盯着她看了看,就在阮淮心跳加快,以为顾予棠也要说出什么让人脸红心跳的话时,顾予棠平静地反驳她的话语说:“你不可以跟我一起回去,太晚了。” 阮淮:“……” 她深吸了一口气,“知道了你走吧。” 阮淮说完头也不回就走进院里了,这回顾予棠没有拦她,他一直看着阮淮进屋,才帮忙把门关好。 第223章 阮淮现在是后者。 - 我怀了暴君的崽 - 木头兮 另一边,阮淮进了屋后,忍不住跑到窗门边侧耳屏息听了好一会,直到听到马蹄声响起,逐渐远去,确定了顾予棠是离开了,阮淮这才重新趴回桌上。 心里头有一种很怪异、又很满的情感,绕指柔般转了千百回,最后回到原点。 那里有着最干净的,半点杂质也没有的东西。 是阮淮最终确定所想要的。 翌日一早,阮淮很早就起来帮楚老婆婆做早点了。 楚老婆婆倒是没有问阮淮什么,就是时不时地会对阮淮笑,是由衷为阮淮感到开心的。 “婆婆之前总是担心,怕你们这些小孩儿不愿好好讲话,白白耽搁了对方。不过现在好了,看样子你们是已经说开了话。” 阮淮正蹲在灶头底下帮忙添柴烧火,听到楚老婆婆这话,有一点不太好意思地点了点头,想了想,又神神秘秘地告诉了楚老婆婆一个很让她骄傲的事情—— “婆婆,他比我还小两岁呢。” 楚老婆婆听了,露出微微讶异的神情,“真的吗?阮阮你看起来可小着呢。” 阮淮厚着脸皮点头,“我也觉得。” 楚老婆婆笑了笑道:“这样倒也格外般配。阮阮啊,等这次寒州的事情过去了,你得让他多想想你们的未来啊。” “我还没有想过,也不想催他,嗯……就还是觉得顺其自然吧。” 她跟顾予棠都是第一次喜欢人,很多东西很多事情都还没摸透,她想着能像这样多体会体会这种初次爱恋的感觉,懵懵懂懂的一起成长,就很好。 只是,可能是因为这是两个人确定心意的第二日,阮淮在常河村待了小半天,一想到还要等到入夜才可以见到顾予棠,向来理智沉稳的阮淮这日难得的有了些焦虑。搜书吧 楚老婆婆看出来了她的焦虑,笑着问了她,“是不是想少将军了?” 阮淮老老实实点了头承认。 “婆婆懂的,刚一开始都这样。” 阮淮这才稍微明白了一点区分。 知道自己不知不觉喜欢上一个人,跟知道了喜欢的人也喜欢自己以后,这两种感觉是完全不一样的。 前者朦胧酸涩,诚惶诚恐地安放在心口某一处,怕被摔着,怕被窥见,偶尔期盼,但稍有一点落寞,就会失望得最好永不见天日。 后者是一朵小花骨朵忽然盛开,渴望被人袖珍收藏,渴望和想见的人得以相见。 阮淮现在是后者。 她觉得她很想见到顾予棠了,耐不住等顾予棠来接,因为须得从白天等到天黑。 阮淮觉得从前以往可以等一日两日,半个月的耐心,在顾予棠这儿,此时此刻,半日的耐心都消失殆尽,全被思念占据。 于是,在楚老婆婆的支持下,阮淮跟还在常河村里的一名将士借了一匹马,出发回到城里。 阮淮先是在城里碰到了李樯,从李樯口中得知顾予棠有事回了一趟巡防营,阮淮也没多想什么,便就这么骑着马去巡防营了。 - (嘿嘿,那个啥要倒计时啦】 第224章 是陛下的旨意吗? - 我怀了暴君的崽 - 木头兮 这会儿顾予棠正在营帐里和任相议事,寒州这次发生了不可防的地动,不过好在救援还算及时,眼下寒州城内也已经在修建恢复,总归来说是有在往好的方向进行的。 期间任相翻阅了顾予棠的总体方案,也尤为满意。甚至会觉得惋惜,像顾予棠这样的人才,放在这里治理一个小小的寒州,实在是太屈才了。 所以任相搁下手里的文书后,想了想还是跟顾予棠提起了一桩事,“等寒州修建工作趋于平稳后,少将军随我回京复命一趟吧。” 顾予棠有少时的停顿,问道:“是陛下的旨意吗?” 任相点头。 这次顾予棠并未多作斟酌便答应了。 任相见他答应,心里也稍稍松了口气,毕竟换作是谁也不愿这样一个栋梁之才被流放在寒州这么久,顾予棠自己肯回京,这就代表他还愿意回京效力。 任相放下了心中的顾虑,这才心无旁骛的跟顾予棠继续谈论部署寒州的具体事项。 然而,谈了没多久,营帐外松权说有要事向少将军禀报。 顾予棠很清楚自己的下属不会这么没有分寸,想来是真的有要紧事才不得不过来,便宣了人进来。 松权进来以后,向任相点了点头,走到顾予棠身侧,低头附耳讲了句话。 顾予棠听完了松权的话以后,身板慢慢坐直,神色平淡地点头说“知道了”,又说“叫她等着”。 等松权嘱意出去了,顾予棠方才端着严谨的态度对任相开口道:“失陪了任相,我这边还有要紧事,须得我亲自过去处理。” 任相怔了一下道:“没事,该和少将军谈的也谈得差不多了,我先回城里看看。”巴山爱 顾予棠点头:“我让下属送你过去。” 顾予棠说着,第一时间把当值的殷六叫过来,送任相离开。 被送出巡防营的那一刻,任相冒出颇有些古怪的念头,他总感觉自己是被赶出来的。 而另一边,顾予棠被松权带到射击场时,正好看到阮淮和几名将士在比射击箭术。 这几名将士都是之前跟着顾予棠去过常河村的,看起来也自然和阮淮熟络得很。 原本这也没什么,不过松权注意到他们顾少将军神色沉冷地眯着眼,似乎在酝酿着什么风暴,松权及时上前叫停了场上瞎闹的几人。 将士们一看顾少将军亲自过来巡查了,也不敢再玩了,跟顾少将军打了声招呼后,就赶紧各就各职去了。 阮淮闻声看过来,双目一眨不眨地看着顾予棠走来,她的手上还执着一把轻捷的弓箭。 顾予棠走来了。 把不小心丢落的木箭还给她。 阮淮忽然挑眉一笑,接过箭,拉开弓,箭从顾予棠的身侧穿过,最终击中不远处的靶心。 “方才他们都说,少将军的箭术十分高强,搞得我也想跟少将军比划比划。”阮淮抬头,眼神蠢蠢欲动地看着顾予棠说。 但是顾予棠拿走她手里的弓箭,说“不比”,拉着她往营帐走。 第225章 顾予棠你再吓唬我,我就哭给你看了。 - 我怀了暴君的崽 - 木头兮 阮淮只好跟着他,厚着脸皮故意要问:“为什么不比啊,少将军你是不是怕输给我?” 顾予棠侧目瞅她一眼,说着“不怕”的同时,把她的小手拉紧了。 阮淮听了有一点气气的,只是碍着还有别的人在不远处巡逻,就只敢暗暗戳他胳膊肘,又气又笑地仰头问:“你会不会哄人的。” “我只是实话实说。” 顾予棠把阮淮带回了营帐,结果门帘刚带上,阮淮就迫不及待抓着他肩膊迫不及待跳上来,两只小手挂住了他脖子。 顾予棠身形微晃了一下,怕她摔倒,顺势伸出臂膀托住了她,刚低头下去,阮淮就仰着小脸亲了上来。 阮淮像个使坏的小坏蛋,亲着亲着就忍不住笑了。 顾予棠皱眉,觉得她的笑实在是太破坏此时此刻的美好氛围,故而加深吻,不准予她在这时候笑。 可是阮淮没能忍得住,结果就是阮淮抱着顾予棠颈脖一边笑一边亲。 期间俩人含糊其词的对话也尤为滑稽。 “你笑什么?” “不知道……就想笑……” “不准笑,别打扰我亲嘴。” “那你……也不准亲,别打扰我笑……” 俩人分别静了一瞬,紧跟着同时闷笑出声。 不久前还俨然用来议事的桌案,这会儿阮淮被顾予棠放在了上边。 顾予棠问了阮淮好几个问题,问她怎么会过来,问她怎么过来的,又问她什么时候来的。 阮淮觉得顾予棠的问题都很多余,干脆在他下个问题问出口之前,又主动搂着他脖子,堵住了他没说完的话,过了好一会,才有一点不太好意思地抿了一下红唇,轻声讲:“因为很想你啊。” 顾予棠双眸黑沉,紧紧盯着她,唇间还有余香,他轻碰一下薄唇,问:“是吗?” 阮淮眨了眨眸,眸子里轻涌着流连的光雾,朦胧动人的,看着他问:“你不想见我吗?” 顾予棠很是笃定地注视着阮淮说:“很想的。” 顾予棠的手护着她的背,不知何时轻轻按在了她后颈上,掌心的温度,贴着颈领还能清楚地感觉得到。 阮淮看着顾予棠此时此刻的目光,有一点呆愣住,因为她是有从顾予棠的眼中看到了一抹。 并且是有在愈演愈烈的。 等阮淮感觉到不对劲的时候,她低下头,才发觉后领被那修长的手指翻开了一小截,他的指腹不轻不重地触碰。 又有一点略显局促,拘谨的。 像是从未触碰过,故而显得有些小心翼翼的举动。 本来阮淮还有些紧张的,结果被他这样小心地碰了一会颈子周边,愣是没忍住嘴角微微翘起了弧度。 可能是阮淮先打破了僵局。 阮淮的手指不太小心碰到了他的手指,被顾予棠有些用力抓住了。 阮淮犹豫了一下,抬起有些雾气的眸子,和他眼底眸色碰撞在一起。 外边是渐沉的昏黄暮霭,光亮照进来一点,试图将营帐内的氛围渲染开。 …… …… 顾予棠肩宽腰窄的身材摆在面前,任凭谁都会心动的,只是阮淮的确是没经历过这个,被方才那一下有些后怕,这会儿又不敢面对他了,心慌意乱地捂住眼睛说:“顾予棠你再吓唬我,我就哭给你看了。” -。 (中间还有一千多字内容,请上围脖搜【木头兮小甜甜】最新一条,因为是设置了粉丝可见,需要关注才可以看 第225章 顾予棠你再吓唬我,我就哭给你看了。 - 我怀了暴君的崽 - 木头兮 阮淮只好跟着他,厚着脸皮故意要问:“为什么不比啊,少将军你是不是怕输给我?” 顾予棠侧目瞅她一眼,说着“不怕”的同时,把她的小手拉紧了。 阮淮听了有一点气气的,只是碍着还有别的人在不远处巡逻,就只敢暗暗戳他胳膊肘,又气又笑地仰头问:“你会不会哄人的。” “我只是实话实说。” 顾予棠把阮淮带回了营帐,结果门帘刚带上,阮淮就迫不及待抓着他肩膊迫不及待跳上来,两只小手挂住了他脖子。 顾予棠身形微晃了一下,怕她摔倒,顺势伸出臂膀托住了她,刚低头下去,阮淮就仰着小脸亲了上来。 阮淮像个使坏的小坏蛋,亲着亲着就忍不住笑了。 顾予棠皱眉,觉得她的笑实在是太破坏此时此刻的美好氛围,故而加深吻,不准予她在这时候笑。 可是阮淮没能忍得住,结果就是阮淮抱着顾予棠颈脖一边笑一边亲。 期间俩人含糊其词的对话也尤为滑稽。 “你笑什么?” “不知道……就想笑……” “不准笑,别打扰我亲嘴。” “那你……也不准亲,别打扰我笑……” 俩人分别静了一瞬,紧跟着同时闷笑出声。 不久前还俨然用来议事的桌案,这会儿阮淮被顾予棠放在了上边。 顾予棠问了阮淮好几个问题,问她怎么会过来,问她怎么过来的,又问她什么时候来的。 阮淮觉得顾予棠的问题都很多余,干脆在他下个问题问出口之前,又主动搂着他脖子,堵住了他没说完的话,过了好一会,才有一点不太好意思地抿了一下红唇,轻声讲:“因为很想你啊。” 顾予棠双眸黑沉,紧紧盯着她,唇间还有余香,他轻碰一下薄唇,问:“是吗?” 阮淮眨了眨眸,眸子里轻涌着流连的光雾,朦胧动人的,看着他问:“你不想见我吗?” 顾予棠很是笃定地注视着阮淮说:“很想的。” 顾予棠的手护着她的背,不知何时轻轻按在了她后颈上,掌心的温度,贴着颈领还能清楚地感觉得到。 阮淮看着顾予棠此时此刻的目光,有一点呆愣住,因为她是有从顾予棠的眼中看到了一抹。 并且是有在愈演愈烈的。 等阮淮感觉到不对劲的时候,她低下头,才发觉后领被那修长的手指翻开了一小截,他的指腹不轻不重地触碰。 又有一点略显局促,拘谨的。 像是从未触碰过,故而显得有些小心翼翼的举动。 本来阮淮还有些紧张的,结果被他这样小心地碰了一会颈子周边,愣是没忍住嘴角微微翘起了弧度。 可能是阮淮先打破了僵局。 阮淮的手指不太小心碰到了他的手指,被顾予棠有些用力抓住了。 阮淮犹豫了一下,抬起有些雾气的眸子,和他眼底眸色碰撞在一起。 外边是渐沉的昏黄暮霭,光亮照进来一点,试图将营帐内的氛围渲染开。 …… …… 顾予棠肩宽腰窄的身材摆在面前,任凭谁都会心动的,只是阮淮的确是没经历过这个,被方才那一下有些后怕,这会儿又不敢面对他了,心慌意乱地捂住眼睛说:“顾予棠你再吓唬我,我就哭给你看了。” -。 (中间还有一千多字内容,请上围脖搜【木头兮小甜甜】最新一条,因为是设置了粉丝可见,需要关注才可以看 第226章 阮阮。 - 我怀了暴君的崽 - 木头兮 阮淮红着脸说:“是……” 想要偏开小脸,但很快又被顾予棠转回来,缓沉地问道:“那我怎么办?” 阮淮小脸更红了,磕磕绊绊地答:“你……你以前怎么办的就,怎么办……” 顾予棠眯起眼说:“我怎么办的参考对象只有你一个,你说怎么办。” 顾予棠肩宽腰窄的身材摆在面前,任凭谁都会心动的,只是阮淮的确是没经历过这个,被那一下弄得有些后怕,这会儿又不敢面对他了,心慌意乱地捂住眼睛说:“顾予棠你再吓唬我,我就哭给你看了。” 顾予棠看着阮淮都有些发抖了,也知道自己一时没能克制得住,怕真的吓到了阮淮。 这才不得不帮阮淮穿好衣服,见阮淮仍捂着眼睛不肯看他,顾予棠也颇有些无可奈何,伸手碰了碰她脸颊,阮淮很快速扭开头,改成捂脸。 顾予棠低头看了看她捂着脸怂哒哒的模样,不由得轻轻地勾了一下唇,“你在做什么,阮淮?” 阮淮含糊其词地讲:“我后悔来找你了。” 顾予棠挑了下眉,寸步不让地守在她身侧,继续用不久前的低沉语气问她:“那你现在怎么办?” “唔,”阮淮偷偷扒开两根手指缝隙瞅了一眼站在面前的人,又自以为迅速地闭上了眼说,“你先起开。” 顾予棠说“好”。 阮淮相信了,结果放下两只小手睁眼一看,顾予棠还原地不动守在桌案侧边,阮淮和他对视了一瞬,厚着脸皮从桌案跳下来。 只是阮淮忘了自己腿还软着这回事,一跳下来就险些原地栽倒下去,所幸被顾予棠及时揽住。 “生气了吗?”顾予棠按着她的腰侧,垂眸问道。 阮淮哪里有生气,至少就是有些不好意思,只是她也不太可能实话告知,就只得顺着他的话应道:“生气。” 顾予棠神色平淡,很直白地提出了建议:“要我哄哄吗?” 阮淮被他这样平直的眼神看得莫名心跳加快了一瞬,噎了一下说:“你哄就哄了,干嘛问我啊,哪有你这样哄人的。” 顾予棠轻按着她的腰,对阮淮说:“我还没想好怎么哄。” “……”阮淮满脸写着“不高兴”。 只是因为顾予棠按着她的腰不让她动,阮淮就只能这么傻傻地站在这里等着他想好怎么哄人。 顾予棠沉吟了片刻,没有立刻有所表示,就只问阮淮:“饿不饿?” 阮淮老实回答:“饿。” 从常河村过来这一趟,的确是很耗费精力的。 顾予棠并没有带阮淮回安置区,只叫了松权送晚饭过来,把营帐里的这位小祖宗喂饱了,才回桌案那边处理事务。 阮淮大概是有些心理抵触,吃饱以后也并不太敢往顾予棠办公的那边靠近,只在底下一张小桌子坐着等他。 她趴在桌上看他专注认真地处理政务,越看越犯困,便支起小手,抵着颊边,困乏慵懒地看着他那边。 直到顾予棠合上了手边的一份文书。 “顾予棠……”阮淮懒懒地叫他名字。 顾予棠闻声抬眸看向她。 阮淮红唇轻轻抿了一下,尔后分开,启唇问:“你想好怎么哄我了吗?” 顾予棠看了看她困倦的模样,说“忘了想”,又起身过来,碰她的额头,问她:“困不困?” “那你不准备想了吗?”阮淮嘴角下抿,变得有一点兴致缺缺的样子。 顾予棠没作声,把她抱回床榻放下以后,又把灯盏拿过来放到榻边的案头上。三k 阮淮听话地躺下来了。 小手伸过来扯了扯他的衣衫,看着他,没有言语。 但是顾予棠是知道阮淮在等着一句好听的话。 他会觉得阮淮白长他两岁也不是没有道理的,因为此时此刻的阮淮,就好像一个眼巴巴地盼着人给颗糖,又不好意思讲出口的人。 顾予棠坐在床侧,垂眸看着她说:“你先闭眼睛。” 阮淮只好慢慢地阖上了双目。 她很耐心地屏住呼吸等了好一会,并没有等到任何动静。 阮淮期待来得快,沮丧来得也快。 渐渐的就没了念想,想着老老实实睡一觉。 但就在睡意朦胧之际,温热熟悉的气息俯下来,他亲了一下她的唇。 然后唤她:“阮阮。” 声音低缓磁性,无法让人抗拒的。 阮淮这下明白,顾予棠是不好意思当着她的面这样叫她,所以才用了这种方式。 只是这样的生涩温情,不知怎地却叫阮淮更为动心。 她很努力克制住嘴角的上扬,知道他在,所以闭着双眼,很安心地睡。 顾予棠守在阮淮身侧,直到她酣然睡着,顾予棠这才放轻脚步,重新回到桌案那边工作。 因为回京复命一事迫在眉睫,顾予棠须得加快进程把寒州这里的事情处理妥善,方能放心离开。 不过顾予棠显然高估了自己的克制力,顾予棠在桌案前翻阅了一会文书,目光便忍不住床榻那边看了好几回。 完全专心不下来。 顾予棠盯着手边上的文书,沉默了须臾,忽然想到了好的方案。 于是,顾予棠很快又从桌案起来,把需要处理的那一沓文书揽起,面色端正严谨,一副要去干什么大事似的凝重表情—— 顾予棠揽着那一沓文书,轻手轻脚地回到床侧,将文书放在案头上,在床侧坐了下来。 看一眼睡得酣甜香软的阮淮,再看一会手里的文书。 如此反复着,方才觉得能够专心下来不少。 等顾予棠把案头这一沓文书全部翻看完以后,已是后半夜。 顾予棠把文书笔墨收好,解下盔袍,外衫脱到一半,想了想,觉得不合礼节,又穿了回去。 顾予棠就这么就着外衫靠在床侧边。 尽管床榻很大,也留了他的位置,但顾予棠还是没有躺下。 唯一逾越的,就是趁着阮淮睡着了,把她的小手从床被里拉出来,握在他自己掌心里。 顾予棠这才安心地闭上眼眸。 只是他刚闭上没一会,就听到阮淮发出模模糊糊的呓语。 顾予棠微微怔然地睁开眸,盯着睡梦中的阮淮,大概听清了从她嘴里发出的几个字眼—— “二殿下……杀……” “杀了他。” 第227章 让我亲一下啊。 - 我怀了暴君的崽 - 木头兮 - 接下来几日里,寒州城内的百姓陆陆续续从安置区回到了城里。 不管是修建工作还是寒州的运作,都有在逐渐恢复昔日的样貌, 顾予棠和任相敲定好了回京的时间,并由任相带过来的一名官员暂替接管寒州,这才开始着手准备回京事项。 而阮淮在听到回京消息之前,不太偏巧的是,从陈温南那收到了一封信,是养母的亲笔书信。 养母在信中写,要她务必立刻回一趟陵江。 在阮淮的记忆中,这大概是养母第一次对她用这样强硬的态度。 阮淮所能想到的,就是养母或者陵江城内一定是出了什么事,才会让养母这样迫切地唤她回去。 阮淮攥着手里的信,心事重重地问陈温南:“阿常把信交给你的时候,什么也没说吗?” 陈温南点头,低头看她:“怎么了?是出什么事了吗?” “娘亲让我回一趟陵江。”阮淮说。 闻言,陈温南微怔了片刻,“现在吗?” 阮淮说“是”,想了想,又问起陈温南近日以来陵江有没有什么怪异状况。 而在阮淮和陈温南站在街边交谈时,顾予棠刚和任相议完事从城里回来,他骑着马,远远地看到了站在街边的阮淮的身影。 阮淮手里拿着封信,神情微微凝重,一副正和她旁边的陈温南商议着什么的模样。 顾予棠神色平淡的勒了马,静静地看着阮淮那边,直到陈温南离开,顾予棠方才不紧不慢地骑着马过去。 很快,阮淮听到了逐渐靠近她的马蹄声,闻声抬起头,看到顾予棠以后,脸上的忧虑渐渐散去,忍不住对顾予棠弯了下眸,抓住了马鞍一边,跃身上马,很主动地抱住了他的腰,脑袋贴着他的后背说,“好饿好饿,少将军快带我回去吃好吃的。” “阮淮,”顾予棠动了动手里的缰绳,并没有马上动身,而是微微侧目说,“我方才看到你和陈温南在说话。” 阮淮愣了一愣,眨眨眸小声问:“你吃醋啦?” 顾予棠凝眸看着她,没有承认,但也没有否认。 阮淮忍着笑用两只小手扒住他的肩背,小脸凑过去。 顾予棠皱眉:“做什么?” 阮淮不由分说亲了一口他的嘴唇,“让我亲一下啊。” 顾予棠被突然“袭击”这么一下,神情微微变化,板着脸转头回去,目视前方,有些严正地训斥她的行为:“大庭广众之下。” “我还在大庭广众之下,上了少将军的马呢,你快罚我。” 顾予棠皱了皱眉,低头看到阮淮放回腰侧上的小手,他不由得轻轻勾了下嘴角,把她的两只小手拉过来矫正了抱的姿势,说:“回去再罚你。” 顾予棠就近给阮淮找了一家客栈,让店小二上了一些阮淮会喜欢的膳食。 在进食的过程中,阮淮才跟顾予棠讲起了她和陈温南的关系,让顾予棠以后不要乱想。 只是顾予棠一听她和陈温南从小就认识,更是面色沉了沉,答应得也很冷漠。 “还有就是,陈温南是过来给我送信的,我娘亲……就是我养母,让我回一趟陵江,我想一会就回去收拾行李离开。”御书屋 顾予棠把碗筷放了下来。 阮淮听到他放碗筷的动静,也跟着抬起了头,有些小心翼翼地喝了口汤,抿了抿嘴唇问:“你生气吗?” 顾予棠没有说生不生气,只是平静地问她:“一定要去吗?” “嗯……”阮淮再次小心翼翼点头。 “我让李樯送你过去。” 阮淮摆摆手,“不用了,我让……”阮淮说到这里,不得不向顾予棠承认,之前过来支援寒州的那支陵江商队,是她派过来的。 所以这次她要回陵江,让他们送自己回去就好。 阮淮本以为顾予棠得知她还瞒着他这件事,多少会有些情绪波动,不过事实上并没有。 顾予棠听完她的话以后,沉默了须臾,点了点头说:“我知道了。” 阮淮跟着放下汤碗,支着下巴认真打量他,“我总感觉你有情绪了。” 顾予棠抬眸看着她,不言语。 过了少顷,阮淮起身过去,很是胆大包天地往他腿上一坐,双手环住了他的颈脖,睁着大大的眼睛看他,顾予棠却还是一副不动声色的神情。 阮淮小心地亲了亲他鼻梁,“我会很快回来的。” 顾予棠垂眼看她,“后天,我要同任相启程回京复命。” “这样。”阮淮想了想,“那正好,我处理完陵江的事情,就直接回京找你。” 顾予棠把她细薄的腰揽住了,温沉地说了“好”,低头吻了吻她的唇。 …… 之后,顾予棠把阮淮送出寒州,看着她的商队护送她离开。 回去的路上,顾予棠下了马,径自往前走,白首慢吞吞地跟在他后头。 只不过并没有给顾予棠过多调整的时间,没多久,李樯那边过来禀报,说是卫公主去巡防营找他的路上昏倒了过去,眼下正在秦毅那边诊着。 顾予棠听了也还是没什么表情,就只是平淡地应了一声,不得不回了一趟安置区。 等他到医护区那边时,李卫儿人已经苏醒过来了,陆心烛也在一旁陪伴着。 李卫儿刚服下汤药,听到脚步声,循声望过去,看到顾予棠过来,不由得愣了一愣,情绪很明显地涌了上来。 只是,李卫儿一个长公主,用这样怪异的眼神盯着顾予棠看,怎么想都是让人觉得无法接受的。 顾予棠只看了卫公主一眼便敛了眸,沉淡地问了秦毅,得知卫公主只是感染了风寒,便点了点头,让秦毅好好照顾着,说完转身要走。 “予棠,姑母有些话想跟你说。” 李卫儿眼看着顾予棠要走,总算稍稍清醒过来,开口道。 顾予棠脚步微顿,片刻后,还是转身回去,平静问道:“卫公主请讲。” 李卫儿并没有直接就说,她先是看了一眼站在身侧的陆心烛,陆心烛微微怔滞着反应过来卫公主的意思,点点头说,“那我先出去。” 说着也眼神示意了下秦毅军医,只是秦毅刚想要去问顾少将军的意思,就被这位小郡主以诊脉的缘由给拉了出去。 第228章 予棠,救救娘亲! - 我怀了暴君的崽 - 木头兮 等人都出去了,李卫儿指了指一旁的桌,对顾予棠说:“你先坐。” 顾予棠明显没有想要待太久的意思,仍站在原地道:“有什么事您直说便是。” 李卫儿看了看他,想了好一会才说:“姑母听任相说了后日回京的消息,姑母想到你和阮淮的事情,便想问问你,你这次是准备带阮淮一块回去吗?” 顾予棠倒没有回避李卫儿这个问题,平和地回答道:“她这次不跟我回去。” 听到这话,李卫儿微微愣了一愣,第一反应是,低声问道,“你们闹矛盾了吗?” 顾予棠皱了皱眉说:“这应该和卫公主无关,公主还有其他事吗?” 李卫儿能够感觉得出来顾予棠比较排斥她问这样隐私的问题,站在顾予棠的立场想了想也是,也觉得稍稍有些逾越了分寸。 李卫儿踌躇着把一路从京都带过来的护身符给取了出来,朝顾予棠递了过去说:“之前在京都的时候,跟住在京郊外的林长大师求的一个护身符,予棠你拿着。” 顾予棠疏淡地回绝:“既是护身符,公主自己带着便是。” “姑母是特意给你求的护身符。”李卫儿心急之下把心里话说了出口,她说完就后悔了,再抬头,果不其然看到顾予棠皱着眉看了她一眼。 李卫儿不得不牵强地补充了一句,“心烛他们……也都有的,你就拿着吧。” 然而,饶是她话说到这份上,顾予棠也还是没有接过手,就只是谢绝了她的好意。 隔天,顾予棠只带了李樯一名副将,其余北军将士被他安排继续驻守寒州。 回京的路途遥远,只是想到回京以后能见到许久未见到的父母亲,顾予棠心里还是有些许牵挂的。 毕竟……除了行军打仗,这是他头一回离家这么久,这么远。 他并不知道顾瑀风有没有照顾好他们的父母亲。百分百 车队在行走了整整一日后,于邻城的一家驿站停靠了下来。 顾予棠让所有人原地休整,明日一早再启程出发。 由于李卫儿身体不适,陆心烛早早的陪着李卫儿回屋歇息了。 顾予棠和任相议了会事,也回了屋准备睡下。 他用店小二端进来的热水洗了把脸,刚准备把水端出去,余光忽然瞥见水盆底下压着一张信条。 沾了血迹的。 顾予棠沉默了片刻,将其拾起,神色平平地拆开来看,但只看了一眼,眼眸骤然变化。 -予棠,救救娘亲! 顾予棠一眼不错地认出来,信条上确凿无疑是他所熟悉的母亲的字迹。 而信条的最末,被另一个人标注了地点。 并且指名了,要他一个人去。 顾予棠攥紧信条,推开门下楼。 只是他把整个驿站找了一遍,都没有找到方才上楼给他送水的那个人。 这让顾予棠更加确信,这是专程在这儿等着他来的,并且幕后使者很清楚他接下来的行踪。 顾予棠并没有多想,回屋取了剑,骑着马往信条上的地点赶去。 第229章 如何,小侯爷? - 我怀了暴君的崽 - 木头兮 那个地点处于驿站以外的一处深山,信上的人说,进了深山后,见到篢火方可停。 顾予棠就这么单枪匹马地来了。 他不是没有更好的更缜密的方案,但是顾予棠半点也不想多等。 他怕母亲真的会有意外,也不想母亲因此遭受煎熬。 于半个时辰后,他看到了一片树林底下点燃的篢火,尽管光线昏暗,顾予棠还是能够看得清楚,被分别捆绑在篢火后面的树底下的两个人。 是母亲,和顾瑀风。 顾予棠往前迈了一步,箭从篢火后面飞射过来,顾予棠顿住脚步,侧身避开了。 紧跟着,一个身着黑袍的男子从黑暗中走了出来,他的身后跟着一众黑衣人。 黑袍男来到被绑的顾夫人面前,随手扯下了堵住她嘴巴的布帛,顾夫人立即张口冲顾予棠那边大声哭喊:“予棠,快救救我们!” 这是顾予棠第一次看到母亲这样慌措,顾予棠皱起了眉,对为首的那名黑袍男问道:“你们想要什么?” “钱财、权势……”黑袍男认真思忖了一番,很抱歉地对顾予棠笑道,“我都不需要。” “小侯爷,你若想救你的母亲和兄长,请乖乖把手里的兵器扔了。”黑袍男说着,见顾予棠仍然不为所动,他轻笑一声,也不着急,不紧不慢地取出匕首,抵在了顾夫人颈脖上。 被绑在另一棵树上的顾瑀风立刻剧烈挣扎了起来,一边挣扎一边怒瞪着顾予棠那边。 “如何,小侯爷?”黑袍男再次看向了顾予棠。 这一次,顾予棠随手扔了手里的剑。笔下中文 黑袍男见状,朝身后的下属使了眼色,几名下属立即冲上前,把顾予棠也绑在了树下。 只是,顾予棠脸庞上的神色依旧淡漠平静,并没有因此有半点起伏。 他并不着急挣脱,反倒好奇面前这个黑袍男的真正目的。 “顾夫人,看来小侯爷还真是对您孝心满满啊。”黑袍男啧啧地感叹道。 顾夫人听到这话,不知怎地,眼神有几分躲闪,眼泪还在乱掉。 黑袍男给了下属指示,下属立即拿着一把尖锐刺目的砍刀来到顾瑀风跟前,直接横在了顾瑀风颈部上。 顾夫人看到这一幕,瞬间吓得脸色惨白,嘶哑大喊:“住手!你们要干什么!” “这样吧顾夫人,反正您有两个儿子,我给您一个机会,您自己过去拿那把刀,把其中一个砍了,另一个就能活。”黑袍男善解人意地提议道。 顾夫人听完这话,面上更是愈发死白,恍惚着摇头喃喃:“不行……这不行……” “听到没有?顾夫人说不行。”黑袍男笑着朝下属下了令。 那名下属握着手里的砍刀一划,顾瑀风的颈部很快渗出了血。 顾夫人看着这怵目惊心的一幕,顿时惊恐地瞪大双目,嘶声尖叫:“住手!住手!” “怎么样顾夫人,您接受我的提议吗?”黑袍男耐心问道。 顾夫人哭着颤抖回答:“我……我接受,你让他住手,别伤了瑀风……” 第230章 那为什么,我要被你放弃啊? - 我怀了暴君的崽 - 木头兮 黑袍男这才好心给顾夫人松了绑,蛊惑般低笑道:“顾夫人,我很期待你的选择。” 顾夫人脸色惨白兮兮的,看了看被绑在左边的顾予棠,躲闪一般移开了目光,脚步趔趄着,走向顾瑀风那边,哽咽着朝顾瑀风身旁那个架着刀的人伸出双手,“把刀给我……” 那人想也不想把刀给了顾夫人。 那是一把很钝重的砍刀,篢火的火光映照着刀身,有一种很灼目的刀光反射出来。 顾夫人接住了那把沾了一点点血的刀,两只手都是抖的,又不得不用力握紧了,生怕稍一松手,就会砍伤自己。 有一瞬间,顾夫人甚至想,自刎。 因为这样的选择,太自私。 但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她冷不丁听到一声闷哼,抬起头便看到,那名下属又拿剑抵住了顾瑀风的喉咙处,显然是不肯给顾夫人这个机会。 顾瑀风和顾予棠,两个人,只能活一个。 这是当下在顾夫人脑海中不停响起的一句话。 她一边重复着这句话,一边哆哆嗦嗦地握着砍刀,一步一步……朝左边的顾予棠走过去。 顾夫人握着那把砍刀,来到顾予棠面前,不得不抬起头,望着被绑着的顾予棠,泪流满面。 她一边哭,一边不停地向顾予棠道歉,“予棠……对不起,对不起……” “娘亲没有办法……娘亲,娘亲真的没有办法了……” “予棠……对不起……娘亲对不起你……可是娘亲……不能,不能放弃你哥……” 顾予棠低着头,看到他的娘亲,在跟他不停地说着“对不起”三个字的同时,朝他举着锋锐的砍刀。 然后顾予棠梗在喉咙没说出口的“其实我跟顾瑀风都不用死”这句话,怎么也说不出口。 因为他的娘亲,已经决定要放弃他。云海 顾予棠有一瞬间,很想要孩子气地问一句—— 那为什么,我要被你放弃啊? 但是他没有问。 冰冷的刀口已经抵在了他的腰腹上。 “对不起……娘亲真的不能失去瑀风……” 顾予棠的娘亲,可以失去顾予棠,但是不可以失去顾瑀风。 顾予棠还没有来得及想明白这个道理,尖锐的刀口,已经捅进腹部。 直至鲜血淋漓地喷涌出来,顾予棠才被一身鲜血溅痛,才从刺目的疼痛中清醒过来。 他用从阮淮身上收缴来的携带着的暗器,轻易割破了捆绑他的绳索。 顾夫人还握着砍刀没有放,但是沾满鲜血的双手已经剧烈地抖颤起来。 顾予棠伸手握住了她手里的砍刀,把刀口从腹部拔出来。 “予棠……” 顾予棠抬眸,看着娘亲哭得泪流满面,他却感觉不到半点温情可言。 因为把他捅的鲜血淋漓的人,不是别的人,是他的娘亲。 顾予棠费了很大的力气,才轻声地沙哑开口道:“娘,可以松手了吗?” 顾夫人惊觉自己还紧握着那把砍刀,吓得抽回手,顾予棠一下没握住,砍刀又重重地掉在了顾予棠的掌心上。 快要把他的掌心一分两半。 第231章 按一下就好。 - 我怀了暴君的崽 - 木头兮 顾予棠低头,看着自己血肉模糊的手掌心,五根手指,僵硬,动弹不得。 还有腹部伤口的血,止不住地汹涌外流。 然后他感觉到了疼。 是清晰的,血肉分离的疼。 他很想有个人可以帮他按一下伤口。 按一下就好。 顾予棠缓缓地抬起眼眸,他双眸暗沉无光,篢火也照不进来丝缕光亮。 顾予棠平静地看着他的娘亲,一步步离开他,踉踉跄跄地跑向顾瑀风那边,给顾瑀风松了绑。 顾瑀风得到解脱后,立刻拉住了顾夫人的手,“娘我们快走!” “可是予棠……” “不要管他了!……” 顾予棠注视着离他渐渐远去的娘亲,直至消失在视线里,也没有等到娘亲回头看他一眼。 顾予棠站不住脚,伏倒下来,自己很费劲地扯开外袍,不知疼痛般按住了腹部,眼前微微地发黑。 “啧,小侯爷心里一定很难过吧?自己的娘亲,选择了哥哥,没有选你。小侯爷有没有想过为什么啊?” 黑袍男不紧不慢地从篢火那边走过来,看着顾予棠倒地的地方一地鲜血,怵目惊心的好看。 黑袍男顿了顿脚步,俯视着他微笑道:“不如我来告诉小侯爷,原本我只打算杀你那位兄长,是你的娘亲非要我找你来,顾夫人觉得你能救他们。事实证明,顾夫人的确是对的,小侯爷的确救了他们一命。”寻书吧 黑袍男一边说着,好整以暇地往篢火堆添了些柴火,一边烤着火,慢条斯理地讲:“只可惜,小侯爷今夜要葬身于此了。” 他话音一落,抬了下手势。 身后的黑衣人早已拉起弓箭,蓄势待发,等到黑袍男一声令下,数箭齐发,簌簌袭向顾予棠的方向。 顾予棠单手抓起地上的剑,强撑着疼痛起身,在箭雨要将他千疮百孔之际,将其横扫劈开。 然而那箭雨一波一波接踵而至,摆明了要耗光顾予棠的最后体力。 顾予棠坚持到最后,站都要站不直,失血过多的他已经快要昏厥过去,只有那只手还在不停地劈落铺天盖地涌来的箭雨。 直到后背中了两箭。 那些披着黑衣的弓箭手,不知不觉已经拉开了距离,对他形成围剿,势必要将他拿下。 顾予棠将后背的箭狠狠拔下来,快狠准地单手直射回去,将潜藏在暗处的一名弓箭手射杀。 但等着顾予棠的,更是漫天箭雨。 顾予棠很清楚这样耗下去,他迟早会被万箭射穿。 也正因此,顾予棠只得冒着中箭的危险,腾地起身,目标明确朝黑袍男疾速袭去,他身形仍然带着干劲力量。 在冲过去时,后背并没有如意料之中的中箭,顾予棠也来不及去管,他持着铁剑,仰起长腿横扫,将黑袍男撂倒,长剑刺进黑袍男身体的同时,顾予棠听到身后传来了一声刺耳的痛苦叫声。 顾予棠先是看到被他一剑捅中要害的黑袍男边喷血边诡异地看着他笑,并且缓缓地抬起手,做了个手势。 那一瞬间,所有弓箭手都停住了,并且往黑暗中遣散离开。 第232章 予棠……你是不是……很疼啊…… - 我怀了暴君的崽 - 木头兮 所有的一切经过决策,就好像是早已经过无数次演练的结果。 顾予棠拔出剑,缓缓地转身过去。 不知何时赶来的卫公主,跪倒在他身后,她的身上,中了数箭,全是替他挡下的。 顾予棠垂目看着她倒在脚下,后背上,都是箭伤,血迅速染红了她雪白的斗篷,但她仍然很僵硬地做着那个要替他挡箭的动作。 顾予棠闭了一下眼睛,很快睁开,俯下身把她拉起来。 但是卫公主明显快不行了,脸也苍白得几近透明,她被顾予棠半扶着身体,很不安地看着他受伤的腹部,双手抖颤着,努力捂住他腹部还在流着血的伤口,“予棠……你是不是……很疼啊……” “对不起,我还是……没保护好你……” 顾予棠双眼逼近血红,一字一顿地问:“是谁告诉卫公主我在这里的?” 卫公主轻轻摇头,知道这在当下于她而言并不是很重要的,她手沾着血,哆哆嗦嗦地拿出那个护身符放在他手上,气息越来越孱弱,流着泪说:“予棠,你……带着它吧。以后会保……保佑你……” 顾予棠没有动,任由她把护身符放在手上。 他的胸口宛若被一股沉钝的力量迸裂,声音还在刻意伪装着寒戾冰冷:“为何要替我挡箭?” 卫公主望着他流泪,喘息断断续续地短促,却不敢说。 “因为顾小侯爷是当今皇帝陛下和自己亲生妹妹生出来的孽种啊。” 身后,是倒在树边的黑袍男发出一阵诡谲笑声。 顾予棠全身紧绷,胸口缓缓地起伏。 他死寂一般地盯着卫公主,双眼黑沉压抑,并没有流露出过多的情绪。 卫公主在濒死中痛哭,她想避开,却不能。 “我……我当年,是被皇兄强迫,才生下了你。”520 “予棠对不起……我那时候,不敢要你,不敢养你……我恨皇兄,怕生下来的会是个怪物,我更怕,会被人知道你的身世……” “后来我才知道……皇兄把你交给了顾家领养……” “等你慢慢长大了,我常常看着你进宫,看着你成了一个……意气风发的少年郎……” “我……好几次,想把你从顾家要回来……可是,皇兄不准……” …… 顾予棠浑身都冷透了。 刺骨寒凉的冰冷。 从一开始,生他的人甚至不愿意生下他,他只是以一个被人抛弃的怪物身份强迫出生的,没人要,所以把他扔给了顾家。 等他长大了,生下他的人觉得他不是怪物了,又想要回他了。 好像从始至终他就是很随便很无关紧要的一样东西,可以想要就要,想不要就不要。 所以他认了十九年的母亲,只因为他没有血缘关系,可以毫不留情地捅他刀子,可以轻易地扔下他。 顾予棠感觉自己的认知、观念,在一夕之间,崩塌碎裂。 眼前的每一件事,眼前的每一个人,都是扭曲的。 包括他自己,也只是这些人口中的一个见不得人的、不该存在的孽种。 一个可以随随便便被抛弃被捅死被射杀的孽种。 - (晚点还有更 第233章 我不需要,你为我而死。 - 我怀了暴君的崽 - 木头兮 篢火堆里的树枝被烧折,寒风灌过来,吹拂了几缕星火烟气,很灼目的,胡乱纷飞。 枯枝烂叶簌簌地飘落,摩擦着地面,窸窸窣窣地细微响动。 卫公主听到周遭的声响变得格外清楚,却仍然分不清楚自己的呼吸有没有用力。 她好像在用尽全力吊着自己这一口气,抓紧了顾予棠的手,明知自己此时此刻的模样必然是丑陋狼狈的,全无一个长公主该有的样子,却还是很想努力地对面前的人挤出笑容,断断续续地发出来声音—— “予棠……我……一直想有一日,你能唤我,唤我一声娘亲……” “予棠,你可以,可以叫我一声娘亲吗?”卫公主流着泪,像是抓着最后的一点细末的奢望。 顾予棠垂下眸,看着她轻声问,“若今日站在你面前的,是一个怪物,你会让他喊你娘亲吗?” 卫公主怔怔地望着他,眼泪不停地往下掉,她又哭又笑,她说,“对不起……” “你不用跟我说对不起,你会怕生下来一个怪物,也很正常。” “但是我叫不出口。” “不管是你们,还是我自己的身份,都很恶心。” 卫公主用尽最后的力气把他抱住,哽咽着道:“不是的,予棠,你可以恨……你可以厌恶所有人,但是,你不要讨厌自己,你是无辜的……你很好,你真的特别好。” “每一次……娘亲看到你凯旋归来,都觉得好骄傲。” “娘亲恨过,怯怕过,你不要怪娘亲,因为这一次……娘亲终于不怕了。” “娘亲一点也不怕……为予棠而死。”txt 顾予棠面无表情地直视前方,眼眶遍布血丝,嗓音从发烫的喉咙滚过,声线像是中途被什么梗住了,嘶哑而隐约停顿:“我不需要,你为我而死。” 卫公主的手从他后背垂落了下去。 顾予棠沙哑地说:“你没听到吗?我不需要。” 卫公主整个人缓缓地重重地倒在他怀里,缓缓阖上了眼,泪水沿着眼角静静地淌落。 再也醒不过来。 顾予棠抱着她,还是觉得冷。 那个倒在树边的黑袍男已经被自己刺中致命要害死去,他检查了一番,没能检查出什么线索,但心里很清楚,这只是被推出来的一颗棋子。 顾予棠把卫公主带回了驿站,推开了陆心烛的房间。 陆心烛在睡梦中被惊醒,起床出来一看,被吓得腿脚一软,险些尖叫出声。 映入眼帘的一幕,是浑身鲜血淋漓的顾予棠,还有被他抱在怀里,中了数箭了无生息的卫公主…… 陆心烛惊恐不已地望着走进来的顾予棠,上前去要帮他,但是顾予棠冰冷地开了口:“别碰我。” 顾予棠把卫公主抱回床榻轻轻放下,替她盖好床被。 陆心烛怕惊醒驿站里的其他人,站在一旁捂着嘴小声哭,“发生了什么……予棠,为什么会这样……姑母她怎么了……” 顾予棠站起来,转身过去问陆心烛,“卫公主今晚都见过什么人?” 第234章 他的阮阮,不会不要顾予棠。 - 我怀了暴君的崽 - 木头兮 顾予棠站起来,转身过去问陆心烛,“卫公主今晚都见过什么人?” 陆心烛哭着摇了摇头,“我不知道,我只记得有个店小二上来送过水……” 顾予棠低头,攥紧了手里沾满鲜血的护身符,挤出一抹很阴惨的笑意。 顾予棠走到桌前,用尚且完整的那只手,写了一封罪状书,交给陆心烛。 “明日一早,你把这封信交给任相,他会明白的。” 陆心烛害怕地问:“可是你受了这么重的伤,你还要去哪里?” 然而顾予棠什么也没有说便转身离开了。 他骑着白首,连夜赶去陵江。 在这之前,哪怕是被京都的某些人陷害,害他沦落到发配寒州的地步,顾予棠也不曾想过要报复。 不是不想,只是觉得,没有那样的必要。 他心怀着赤诚,从小到大都谨记着为将的首要任务,只要是百姓安康,被人称之“天真热血的傻子”也无所谓。 但是一步一步的退让,换来的,是更加得寸进尺的伤害。 顾予棠并非睚眦必报的人,但也绝非是一个可以任由欺压宰割的人。 顾予棠很清楚自己接下来要做的事情,所以要连夜去到阮淮的身边,先把她保护好。 顾予棠并不是什么都没有了,顾予棠还有阮淮。652文学网 相处了十九年的至亲捅了他刀子也没关系,他是一个孽种也没关系,他被捅得鲜血淋漓一分两半也没关系,至少他还有阮淮的。 他的阮阮,不会不要顾予棠。 顾予棠就像是紧紧抓住了最后一星点的微茫,哪怕只给了他那么一点点,也足矣。 所以哪怕是遍体鳞伤,掌心筋骨几近断裂,也要不远千里,去到陵江。 顾予棠不眠不休赶到陵江时,已是第二天夜里。 陵江城内下了一场小雨,江水不停地翻涌着,风雨淅淅零零拍打着长长的林道。 阮淮撑着油纸伞,在商行外等到了李弈辰。 依照李弈辰的体质,是不太能淋雨的,因此他主动推开了商行的门,拉紧了身上的披风,进去观摩阮淮的地盘。 “我这两日让人查过陵江上下,我娘亲并没有回过陵江。”阮淮只得跟进去,皱着眉道。 “但是阮淮你又的确收到了你养母的信,阮淮你觉得很奇怪,是吗?”李弈辰从架子上挑了一把匕首,好整以暇地打量的同时,不紧不慢地接着阮淮的话说。 阮淮盯着他,隐约察觉到什么,但没有立刻作声。 李弈辰将匕首拔出鞘,指尖轻轻摩挲着匕首上面镌刻的图纹弧度,一边接着慢慢道:“阮淮你有没有想过,你养母是自愿跟我合作的,而不是胁迫于我。” 阮淮想也不想地冷声道:“不可能。” 李弈辰从匕首末端抬起头,看着阮淮微笑:“为什么不可能啊?你的养母,曾经是掌管大理寺的司阁主,即便后来隐退,自身实力也摆在那,怎会轻易胁迫于我?并且,还主动给你写了信叫你回陵江,你没有想过为什么吗?” 李弈辰一边说着,合上匕首,走向阮淮那边,在阮淮身侧微微顿住了脚步, 第235章 阮淮以后不想再看到你了。 - 我怀了暴君的崽 - 木头兮 在阮淮身侧微微顿住了脚步,低头瞧着她说,“你知道你养母为什么要屈身于奕王吗?因为他们是相爱的。奕王之所以不给你养母名分,不是不爱她,是因为奕王怕连累到你养母,所以不敢给。” “再跟你讲一个更好笑的,我小时候遇刺,是因为我偷看到了父皇和李卫儿偷情,所以我才会遇刺,险些被自己的父皇杀害。” “你觉得很荒唐对吧?”李弈辰勾起唇笑道,“但是这是真的,我们李家就是这么恶心。李卫儿当年喜欢奕王,所以我的父皇一直以来都把奕王当成李卫儿的奸夫看待,这些年以来,父皇把奕王圈禁在荆州,一直想找由头杀了奕王,终于让他找到了一点蛛丝马迹,这不,就让顾予棠率兵前往荆州剿灭了奕王。” 李弈辰说着这样荒缪的事情,脸庞上却始终挂着浅淡的笑容,“所以……你觉得……”李弈辰缓缓地低下头,嘴唇离阮淮的额头很近,他低沉地缓慢道,“顾予棠杀了你养母的爱人,你养母会不恨顾予棠吗?” 阮淮脸色一点点地泛白,却还在强作镇定:“你以为光凭你一面之词,我就会信了吗?” “你信不信不重要,本王告诉你这些,也有本王的用意。” 阮淮是在李弈辰话音刚落,才惊觉自己后背忽然被摄入了什么,针扎般刺痛了一下,紧跟着,她整个人僵立在原地,动弹不得,并且开不了口。 李弈辰这才随手扔了藏匿在匕首后的毒针,伸手摸了摸她的脸颊,温声说:“本王知道阮淮你向来警惕,为了放松你的警惕,才不得已跟你讲了这些,吓坏你了吧。” 阮淮死死地盯着他,喘息逐渐加重。 …… 顾予棠冒着雨,找到了曾经他让李樯调查陵江得知的那一家商行。 他浑身都是湿透的,身上的盔袍染着血,被雨水冲刷了一大片,将刺目的血红色晕染得更开。 顾予棠一头墨发狼狈地贴着英俊好看的侧脸,雨水沿着脸庞轮廓往淌落,单薄的嘴唇泛着有些冷淡的苍白。我爱电子书 他笔直地站在商行门外,掌心血肉模糊的任凭雨水肆虐冲击。 门内,李弈辰低头拥住阮淮,轻声说,“委屈你待在那个怪物身边那么长时间了。” 说完,李弈辰低头,很温柔地亲吻阮淮的脸颊。 阮淮的瞳眸剧烈地收缩,拼尽全力去挣扎,却怎么也动不了,一个字也发不出声来。 李弈辰轻轻地吻了她一会,将她放开,抬起眸,看到站在门外淋雨的浑身是血的人,又很快收回目光,伸手温柔地摸了摸阮淮的脸颊,说:“顾予棠来找你了,你要跟他聊会吗?” 阮淮望着他,眼眶逼出泪水,害怕恼怒至极的。 但阮淮整个身形冷冷淡淡地站在那,丝纹不动的模样,冷绝得没有半点感情。 李弈辰重新地抬起眸,对门外的人道:“阮淮以后不想再看到你了。” 阮淮眼泪掉了下来。 不是。 不是这样。 顾予棠你一个字都不要信。 你不要信。 第236章 一个人被放逐 - 我怀了暴君的崽 - 木头兮 - 从前行军打仗时,顾予棠养过这样一株草儿。 是生得十分清新淡雅的网纹草,生在岩石壁缝边,一场硝烟过后,被踩得半死不活。 顾予棠随手带回军营,拿了个小盆养。 那网纹草极好养活,定期喂点水就好。 有时候顾予棠外出办事几日未归,回来一看,网纹草枯了,枝叶软趴趴垂在花盆边沿,但只要再喂养一点水份,它就又能好好长开。 只要偶尔给点水,它就又能活过来。 以前觉得那小草生命力旺盛强大,现在觉得非但没骨气,还犯贱得很。 顾予棠自己就是那一株草。 陵江的雨愈下愈大,冰冷的雨水浸染着逐渐烂开的伤口,沿着盔袍往下滴淌。 顾予棠推开了一家医馆的门。 坐在柜台那边清点药材的是一名女医,听到脚步声,女医抬起头往门口那边一看,险些以为这是打哪过来的一名受了伤的溃兵。 因为顾予棠此时此刻实在狼狈惨淡,等他走进来了,女医见他体魄健硕,长腿挺拔,步伐平稳,隐约感觉并不像是第一眼看到的那一回事。 并且,等她起身一看,终于从他披散的墨发中看清楚他的剑眉凤眸,英俊冷漠的脸庞轮廓。 女医看清楚他的样貌后,微微一怔:“顾予棠?” 女医名唤裴清雨,之所以会认识顾予棠,是因为她曾经……和顾予棠的挚交韩池有过一段感情。 她没想到离开京都几年以后会在陵江这里见到顾予棠。 让裴清雨觉得更古怪的是,顾予棠此时此刻的状态实在诡异。绝世唐门 fo 因为顾予棠分明是带着满身伤痕进来的,面色形容冷白,却平静地走到柜台前,口吻平淡地向面前的女医阐述他所需的药物。 裴清雨盯着他看了看,以为顾予棠不记得她了,也没向他表明身份,只是好心提醒道:“你伤得很重,最好是留下来治。” 顾予棠一双凤眸平平淡淡地涌着令人生寒的阴鸷,他说:“不必。” 裴清雨能够感觉得出来顾予棠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只是顾予棠这般态度,她也没什么权利能够去说教顾予棠什么。 裴清雨只得遂意去取了顾予棠所需要用到的药物,交给顾予棠以后,本还想叮咛他几声,但顾予棠付了钱后便拿着药走了。 外边还下着大雨,裴清雨跟出门外,却只看到顾予棠颀长孤冷的身影逐渐消失在这场昏昏暗暗的朦胧烟雨当中。 深寒的雨夜比起往日更要来得凄冷。 顾予棠住进了一家客栈里,把全身上下换洗干净。 他自己一针一线缝合掌心的伤口,清晰注视着掌心的刀口位置,再深一点,就能将他整个手掌筋骨断裂。 腹部的刀伤及背部的箭伤已经被雨水浸烂,处理伤口的时候,像是在活生生把皮肉撕扯开来,再将毒药般的粉末嵌入骨血深处。 顾予棠是不太怕疼的人。 此时此刻,一个人坐在这孤灯底下,低着头,生生捱着这份疼痛。 那一刀又一刀的伤口,反复凌迟着他的五脏六腑。 明明脸庞上寒冷苍白,面无表情地垂着眸,生理眼泪却在静静地往下淌。 十九岁的少年军侯,也曾风光无限,也曾失意落魄。 最后一个人被放逐在这无边的黑暗,压抑无声地痛哭。 没人陪。 此后也只有他一人。 第237章 为何当着他的面亲我? - 我怀了暴君的崽 - 木头兮 - 眼泪掉下来的那一刻。 阮淮好像听到了有什么珍摄的东西沿着心脏某一处碎裂开来。 细细密密的裂缝蔓延得很快,连带着眼前的视线也跟着变得空荡荡的,好像被一层很薄的雾气凝固住了,一双眼睛清清冷冷地徒睁着,没什么焦距地盯着前方。 她并不知道这样煎熬地站在这里过去了多久,每一刻,都在被无比漫长的恐惧在一点点吞噬着自己。 直至,阮淮眼前一黑,就好像是积攒到极限的力气一瞬间被全部放空,阮淮腿脚一软,整个人险些跪倒下去。 她僵硬地伸出手扶住一旁的铁架,这才惊觉毒性已经过去了。 阮淮扶着铁架费劲地喘了会气,视线恢复清明,抬头看到李弈辰竟然若无其事坐在桌前写信,一副并不在意她毒性已经解除的态度。 阮淮深深地吸了吸气,沉着脸上前二话不说掀开李弈辰面前的桌子,再冲李弈辰的脸一巴掌狠狠扇过去,揪起李弈辰的颈部将他抵到一旁的木柱上,“你对顾予棠做了什么?” 李弈辰低头看着她紧绷秀长的手腕,能从她微微起伏的青筋血管观察出来,此时此刻的阮淮失了理智,很愤怒——因为顾予棠。 李弈辰好整以暇地观察了一会,方才不紧不慢地抬起头,缓慢困难地呼吸着,凝视着近在眼前的阮淮,开口道:“或许你应该去问问你养母,对顾予棠做了什么。” 阮淮双目冰冷,一言不发地盯着李弈辰片刻,几近是压抑阴冷地发出声来:“为何当着他的面亲我?为何要对他说那样的话?”缘分 尽管阮淮当时背对着门外的顾予棠,看不到顾予棠,可是她听得清清楚楚,那就是顾予棠的脚步声。 并且,她嗅见了血的味道。 那样那样大的雨,也冲刷不掉的鲜血。 她不知道他是出了什么事才会不远千里赶到陵江来找她,而李弈辰更不可能无缘无故说那样的话去刺激顾予棠,并且,李弈辰的所作所为,全部都是做好了提前预谋的准备。 这让阮淮更加确信,顾予棠一定是出事了…… 她很怕李弈辰的所作所为,让顾予棠遭受到进一步的打击…… “阮淮,本王是在帮你解决不必要的麻烦。你知道我那位父皇有多可怖吗?他为了让顾予棠在顾家一帆风顺的长大,继承袭位,不惜对顾家长子顾瑀风用上西梁奇毒,为的,就是让顾瑀风失去跟顾予棠竞争的能力。父皇若是知道你跟顾予棠在一块,你的所有底细,包括你的养母,都会被他翻个底朝天。” “本王是为了保护你,才用了点手段让你跟他就此断了。” 阮淮盯着面前的李弈辰,沉钝的眼神渐渐有些混乱。 李弈辰却明白她为何困惑,轻轻地笑了一声,语气随便地告知:“忘了告诉你,顾予棠是父皇跟李卫儿所生下来的孽种。” 话音刚落,阮淮眼底仿佛被嵌入一抹暗沉交织的痛色, 第238章 因为顾予棠是阮淮最喜欢的那一盏灯啊。 - 我怀了暴君的崽 - 木头兮 话音刚落,阮淮眼底仿佛被嵌入一抹暗沉交织的痛色,痛得她一瞬间眯起双眼,取出藏匿于袖口间的暗器,毫不留情狠狠扎进李弈辰的肩膊上,一字一顿地寒声道:“二殿下,无人生来平等,但顾予棠胜过这世间人千倍万倍。你在阴诡地狱待惯了,不代表别人不向往光明。” 阮淮说完这番话,转身就走。 李弈辰被这暗器伤得倒抽了几口气,他忍住痛诡异地勾起唇笑道:“他还会向往光明吗?” 是顾予棠害得他长久地待在暗不见天日的阴诡地狱里,害得他无法向往光明,如今他把顾予棠拖下水,也只是想让顾予棠罪有应得。 这很公平。 阮淮冰冷地回头望去,却看到李弈辰温润从容地凝视着她笑。 就好像是在向阮淮无声又得意地叫嚣。 他还会向往光明吗? 这八个字,如刀刻斧凿般狠重地钝打在阮淮的心头上,锥心剜骨般血淋淋的疼痛。 在雷雨交加的夜里,阮淮冲出了商行。 尽管阮淮整个人被不安笼罩着,李弈辰最后的那句话也一直像噩梦般在脑海之中挥之不散,可是阮淮仍然选择追逐。 因为顾予棠是阮淮最喜欢的那一盏灯啊。 那一盏灯最亮,最漂亮。 可以照明阮淮过去所有的阴霾。 可以让阮淮得到懵懵懂懂的欢喜。 可以……救赎阮淮。老友书屋 所以阮淮的那一盏灯不会轻易去暗下去的。 阮淮这样坚信着,仿佛眼前黑黢黢的的雨夜中真的凭空生出一盏灯,让阮淮不惧黑暗也要找到拼命去找到顾予棠。 阮淮失了理智,在这座陵江城里漫无目的地找了很久很久,到后半夜的时候,冷不丁终于有了几分清醒、 阮淮也顾不得这是深更半夜,沿着商行附近,挨个地去敲医馆的门。 因为很着急,阮淮几次不小心把人医馆的门踹坏了,有的医馆甚至以为阮淮是进来抢劫的,吓得险些要报官,还是听了阮淮的的解释后才稍稍松懈下来。 阮淮最后是在林道尽头的一家医馆打听到了有关顾予棠的消息。 在阮淮敲响门没多久后,医馆的门被里面的人打开。 裴清雨本就想着今晚发生的事情睡不着觉,听到这样焦急得近乎踹门的声响,赶紧从阁楼下来开门,结果没想到打开门以后映入眼帘的会是一名长相姣好的女子。 裴清雨有些许怔愣,毕竟很难以代入,方才那样急哄哄踹门的人会是面前这个看似娇弱的姑娘。 阮淮直接向她描述了顾予棠的身形样貌,问裴清雨今日有没有见到过顾予棠。 裴清雨听了以后更是怔了一怔,第一反应是问:“你是他什么人?” 阮淮想也不想说:“他心上人。” 阮淮察觉出眼前的这位女医神色不对劲,便紧接着问:“你见到他了吗?” 裴清雨看着面前的阮淮,停顿了好一会才轻轻点了下头,把顾予棠今晚出现在她医馆里的事情告诉了阮淮。 阮淮从裴清雨口中得知顾予棠受了多重的伤,并且顾予棠自己买了药物就离开了…… 第239章 顾予棠,你开门。 - 我怀了暴君的崽 - 木头兮 阮淮只是想了一下那样一幕,眼眶不受控制地变红,声音几近要发抖,须得很用力压制着声线问:“你知道他去哪里了吗?” 裴清雨摇摇头,不过还是提醒阮淮,“如果姑娘找到了他,务必帮他找个大夫,他实在伤得很重。” 阮淮双眼通红,点了点头,转身离开。 也是在这时候,阮淮终于彻底清醒过来,她冒着雨夜召集了陵江的所有部下,通过陵江关系网,连夜搜寻有关于顾予棠的一切消息。 最终在天亮时分,阮淮从一名下属口中得知了一名疑似顾予棠的人昨夜入住了城内的一家客栈。 阮淮没有怎么多想,骑了马一路赶了过去。 抵达了那家客栈后,阮淮下马,浑身湿透的她在门前抖索地张了张手心,推开门进去。 客栈里的店小二刚从厨房里出来,冷不丁看到有人淋了雨进来,愣了一下过去招呼,“姑娘是进来住店的吗?” 阮淮忽视他的话,直截了当地开口,哑声问道:“昨夜有没有一个身受重伤的男子住进来?” 店小二没想多久就点头作答:“有,看穿着好像还是一名将军。” 店小二给阮淮指了一下二楼拐角处的那一间房。 阮淮冲上二楼,来到那一间房,在门口站了站,冰凉凉的雨水打湿了头发,水珠乱淌流落,将阮淮缜密的睫毛黏稠成一小缀一小缀,水濛濛地拢住了视线。 她抬起很冰凉的小手,试着小心翼翼地敲了下门。 全无在雨夜里冲着那些医馆肆意踹门的冲劲胆量,贴着门,很小声地唤:“顾予棠,你开门。” 门里面没有动静。 阮淮心口更是一阵狠狠地发颤,她这会儿终于感觉到了冷,浑身被冰凉的雨水紧贴,冻得浑身僵硬,快要哭了的,又掐紧手指尖忍住了,说:“你把门打开,我跟你解释啊。” 阮淮红着眼睛闷声说:“你不开门,我就把门踹开了。”三k 阮淮深吸一口气,顾不得里头的人会不会生气,用尽全力把门给踹开了。 扑面而来的,是刺鼻的血腥气味。 阮淮走进去,呆呆地站住了。 桌上,放着一盆血水,几支嵌扯着皮肉的断箭,以及地上的几块沾满鲜血的盔袍碎片。 阮淮望着桌上的东西,茫然地掉了掉眼泪。 忍不住抬指揉了揉眼睛,好痛啊。 明明没有亲眼目睹,却好像已经感觉到了痛。 好痛,不知道会多痛。 “顾予棠……” 阮淮脸色苍白,恍惚地转了转眼珠子,把整个屋子找了一遍,最后甚至连墙角缝隙都没有放过,却还是没有找到顾予棠的人。 阮淮蹲下去,手指哆嗦地捡起地上的碎布,上面血迹斑斑的,鲜血还未干。 阮淮把地上的碎布一块一块地捡起来,哆嗦不已地捧在手心里。 分不清楚是太冷了还是太难受了。 “根本不是你看到的那样啊。” “你去哪里了。” “你再等一等我,我明明就要找到你了啊。” 阮淮攥紧手心里那几截被撕成碎片的盔袍,小声地哽咽。 第240章 朕何时准许你死了? - 我怀了暴君的崽 - 木头兮 - 北昭元昔年春末。 近日多地呈上来的奏折,坏事连连。 寒州地动一事刚有所平复,多地受暴雨影响,发生洪涝,就连京都这几日也连下了数日的暴雨。 这一日,政和殿外雨雾濛濛,雨水声拍打在石阶上,发出有些细微嘈杂的哗响。 在皇帝处理完一整日的繁琐政务后,蒋公公步伐缓重地低头进殿,向皇帝呈上了一份沾了血的密函。 皇帝忙了一整日,正是身心俱疲的时候,并未做好任何心理准备。 他一边喝着茶,随手翻开了密函,目光淡淡地扫了一眼。 蒋公公站在身侧守着,只听咣当一声,是皇帝的茶盏摔落地面,碎成两半。 热烫的茶水,溅湿了蒋公公的黑靴。 蒋公公一言不发跪倒下去。 皇帝站了起来,踹开他大跨步疾步往外走,他轰开殿门,望着偌大的皇宫被头顶上的乌云阴翳遮蔽,雨声愈演愈烈。 眼前的皇宫恍若一瞬间零碎,皇帝满目疮痍地望了半晌,神情迅速变得阴郁。 向来沉稳的蒋公公也被吓惨了,从殿里跌跌撞撞跟了出来,“陛下……您这是要去哪?” 皇帝张了张口,许久才终于发出两个字的读音,“备马。” 皇帝甚至等不及召集护卫军,径自骑了马出宫,一路驰骋赶到城外。云轩阁 这也是皇帝这一生,鲜少的失态狼狈。 而当他冒着大雨赶到汉山时,任相率领的军队也正因为这场大雨而不得不原地休整,等候皇帝的指令。 任相没有想到皇帝会在收到那封密函后从皇宫里一路赶来,并且,身边连一个人也没带,就这么赶了过来。 任相以为皇帝这是和卫公主之间兄妹感情深厚,刚跪下向皇帝表示默哀,皇帝下了马,双目血红地扫视了一遍任相身后的车队,连名带姓地厉声问:“李卫儿在哪?” 陆心烛跪在一辆马车底下,额头贴着湿冷的地面,哽咽道:“姑母在马车上。” 皇帝盯着陆心烛身边那辆马车,一步一步走去。 皇帝掀开了车帘进去。 李卫儿躺在马车的榻上,一副睡得很安详的样子。 皇帝盯着她冷白的脸颊,蓦地将盖在她身上的毯子狠狠扯落。 李卫儿的身上被换了干干净净的衣裳,皇帝认出来,这是最后一次李卫儿进宫见他时,穿的那一身。 皇帝把她从榻上拎起来,李卫儿浑身都是冰冷的,冷透了,半点温度都没有。 皇帝面无表情将她的衣裳扯下来一些,能够清楚地看到,她身上几处致命箭伤,触目惊心的。 皇帝狠狠用力掐着她的腰,盯着她死白的脸颊,目眦欲裂。 压抑得几近喘不上气来。 “李卫儿,朕何时准许你死了?”皇帝双目阴戾,一字一顿地对怀里的死人低喝。 皇帝用尽全力,恨不能将怀里的李卫儿揉碎,却又近乎变态地将这具冰冷的躯体按进怀里,呼吸急剧变重,控制不住情绪翻涌,对马车外的人怒道:“顾予棠人在何处,让他给朕滚出来!!” 第241章 弑父篡位 - 我怀了暴君的崽 - 木头兮 马车外,雷雨交加,闷沉的轰隆声作响。 尽管皇帝的声音震怒无比,却还是无人应答。 得不到回应的皇帝猛地掀开车帘,怒不可遏地望出去。 任相率领的军队让开了一条路,跪成两片。 而本该被他圈禁在承宫内的李弈辰,穿着一身黑袍,身侧跟着个撑伞的随从,优雅从容地走进雨中。 皇帝盯着李弈辰看了须臾,血红的双眸四顾一番周围,果不其然看到汉山四处已经被围剿。 这是……蓄谋已久的一场围剿。 而幕后主使,是自幼被他圈禁的二子。 皇帝将怀里死去的人儿轻轻放回榻上,沉着面色走下马车。 “父皇,姑母已死,请您节哀。”李弈辰不疾不徐地走到皇帝跟前,微微颔首向皇帝行礼。 “儿臣一直知道父皇对姑母情深意重,只是没想到,父皇听闻了姑母的死讯,竟难过到连护卫军都没有带上便这么单枪匹马跑到汉山来了。” 李弈辰说到这里,轻轻勾起唇,由衷地感叹道:“父皇对姑母,还真是用情至深啊。”52文学 “逆子,你清楚自己在做什么吗?”皇帝周身没有半点遮蔽掩体可言,他就这么站在李弈辰面前,盯着他,寒声开口道。 “父皇当年赐儿臣母妃毒酒的时候清楚自己在做什么,那么儿臣此刻亦清楚自己在做什么。”李弈辰语气平平道。 “你是想替你母妃报仇吗?”皇帝冷笑出声。 “也许在父皇眼中,除了姑母和顾予棠的性命是性命,其他人什么都不算,儿臣所求,不过是讨回一个公道。” “你所谓的公道,便是弑父篡位吗?” 李弈辰低下头,缓缓慢慢地笑了出声,尔后又抬头看着皇帝,颇觉得好笑地道:“父皇言重了,儿臣既是您的儿子,最终所愿,也只是觉得父皇为北昭劳累一生,想帮父皇分担罢了。” “父皇你在等禁卫军的救援吗?”李弈辰友善地提醒皇帝,“对不住了父皇,从前年开始,唐大统领就已经是儿臣的麾下了。” 皇帝阴晴不定地盯着面前的李弈辰,他不得不承认一个事实,在这几个孩子当中,纯良如顾予棠,懦弱如太子,城府极深如李止森,都没有李弈辰来得像他。 像他一样,为了达成一桩心愿,可以不择手段。 李弈辰说:“没有人能救得了父皇,就像当年死在冷宫里的母妃,明明什么也没做错,就因为我目睹了不该目睹的一幕,所以我活该没有母妃,所以我活该被关在承宫那座暗不见天日的大牢里数十年。” 皇帝面无表情地道:“朕当年就应该杀了你,以绝后患。” 李弈辰听到这话,怔了一下,竟感到可悲地笑了出声,“父皇说得对,可惜父皇没有杀死儿臣,所以儿臣现在要告诉父皇,等父皇死了以后,儿臣一定会将父皇和姑母感天动地的奸情昭告天下,让所有人都知道,父皇为了维护姑母,做过多少伤天害理的事情。” 第242章 最体面的死法 - 我怀了暴君的崽 - 木头兮 “是吗?”皇帝脸庞上没有半点畏惧可言,甚至是平静无澜的。 兴许他这个二儿子并不清楚,他这个皇帝向来不惧流言,那些年之所以不惜一切手段都要堵住悠悠之口,只是因为那个人害怕。 如今害怕的人死了,他又有何惧…… 往后世人要怎么议论评判,是世人的事情,与他无关。 “你打算怎么弑父呢?”皇帝非但不惧,甚至还上下打量了几眼李弈辰,眼神里清清晰晰的冷嘲。 “父皇还记得母妃当年是怎么死的吧?”李弈辰淡淡地开口道。 而在他话音落下,他身侧的随从抬手扯下了军盔,赫然映入眼帘的,是数十年前从大理寺退隐下来的司阁主安林。 安林一手撑着伞,一手将早已准备好的一小瓶毒酒递过去,淡哂:“陛下,这杯酒,也是我和奕王敬您的。您放心,冤有头债有主,我只为奕王而来。” 言下之意很明确,她只报复害死奕王的罪魁祸首,皇帝和李卫儿。至于他们的孽种顾予棠,往后这余生,足够他悲痛,自然也不需要她再做什么。 皇帝看着出现在面前的安林,渐渐地明白过来一些事情,眼底的嘲讽更甚了。 李弈辰见皇帝迟迟未动,温声劝道:“父皇,这是儿臣能为您想到的最体面的死法,若是您有任何想要抵抗的念头,就别怪儿臣无情了。” 这一日,汉山大雨倾盆,恶劣阴沉的乌云遮蔽着汉山木林,偌大的林宫内外一时显得格外空荡荡的冷寂萧然。 皇帝接过了安林递过来的毒酒,拿在手里把转了一会,声音缓淡地说:“亦辰,父皇接过这杯毒酒,并不是父皇向你低头了,你要知道,整个北昭,手握兵权的,不止唐大统领一个。你即便真的弑君,也不见得能安稳地坐上这个位置一天半日。” “多谢父皇劝告,能坐这个位置多久是儿臣自己的事情,就不劳父皇费心了。” 皇帝看了看他,淡淡地敛了眸,十分从容地饮下那杯毒酒。天天书吧 皇帝并非是个愿意轻易妥协的人,若不然,他也不会坐上这个皇位。 面对李弈辰的围剿,皇帝也没有半点惶恐,他之所以这样轻易饮下这杯毒酒,只是一时难以承受心底深处的巨大悲恸。 皇帝扔了手里空了的瓷瓶,一步一步缓缓走回马车,把马车里的人儿重新抱起。 他低头亲吻李卫儿冰冷的嘴唇。 一遍又一遍,轻声呢喃:“卫儿。” 皇帝是个骄傲的人,正因为骄傲,这一生得到的东西太多,只要他想要,就没有他得不到的。 唯独李卫儿,他从未真正拥有。 也因为年少轻狂时,险些把李卫儿逼死的那一次,让皇帝再也不肯主动见她。 因为害怕失去。 那种失去的感觉,皇帝尝受过一回。 他以为只要不再威胁相逼,就再也不会发生。 只是最终的结局,还是他抱着这具冰冷的躯体。 还是觉得害怕。 哪怕雨下得这样大,却还是觉得心脏某一处被挖空,怎么也填不满。 第243章 是顾……顾予棠…… - 我怀了暴君的崽 - 木头兮 漫天飞驰的箭,于半空疾落而下。 先是李弈辰周身的护卫身中数箭,李弈辰抬头,竟看到半空中有无数披着伞翼的弓箭手射箭疾速俯冲下来。 李弈辰迅速反应过来以后,发号施令,命林宫外的唐大统领准备防守进攻。 而李弈辰这边率领的军队则很快被这强大的火力压制逼退至林宫内,退无可退。 “来的应该是太子一党,他们这是想抱着“清君侧”的名头跟本王抢皇位,让唐大统领务必给本王守住林宫,以太子和李止森他们的军火,坚持不了多久的。” 在做这件事之前,李弈辰就已经估算过太子和李止森的实力,他笃定了以唐大统领目前所拥有的兵力,对付他们,绰绰有余。 然而,就在半个时辰后,林宫大门被攻破。 一名浑身血迹的将士连滚带爬地扑倒在李弈辰脚下,“殿下,我们被反包剿了!” 李弈辰一把拎起将士,声色凌厉:“唐大统领呢?把话给本王说清楚。” 那名将士哭嚎着道:“唐大统领已被当场斩首……” 闻言,李弈辰瞳孔骤然一缩,觉得荒唐至极,唐大统领再怎么说也是战场上一名骁勇战将,怎可能轻易被人杀害…… 李弈辰厉声质问:“被谁斩的首?” “是顾……顾予棠……顾予棠和太子一党联合围剿了整个汉山,我们的兵力根本不足以抵抗!” “这不可能,顾予棠哪来的兵力?太子一党的那点兵力根本不足为患!” 将士跪倒在地上,绝望道:“顾小侯爷率领的一整支北军!他不知怎么把兵权重新握回自己手中,并且联合韩池将军的韩家军,再加上太子的军队,三军同时进攻,唐大统领根本守不住!没过多久就被顾小侯爷斩了首!”千千吧 擒贼先擒王,唐大统领一倒,整个唐军军心自然而然会被迅速瓦解。 要将其拿下也是迟早的事情。 李弈辰听完这番话,心头猛地一沉,深深吸了口气问道:“陛下人呢?” 没有人回答。 在这场混战之中,也没有人顾得上已经饮下毒酒的一个人。 林宫的大门被彻底破开,李弈辰及其麾下被困在这座林宫内,自然也沦为了阶下囚。 李弈辰看着从林宫外骑马进来的人,为首的,便是顾予棠。 和在陵江看到的那个浑身血迹、狼狈落魄的少年截然不同的是,这次映入眼帘的少年,以居高临下的姿态坐在马背上,着北军军戎,又披着极黑极冷的裘披,他神情寡淡地扫视了一眼林宫内。 对于身后副将的问题,只是举重若轻地从薄唇吐出几个字,“都杀了。” 身后是刺耳的绞杀声,顾予棠面无波澜地下马,朝一辆马车走去。 太子和李止森皆跪在马车外痛哭。 顾予棠听得烦躁,眉梢微微拧了一下,径自从他们面前走过,面无表情地踹下马车,力道之重,让整辆马车紧跟着倾斜倒落。 与此同时,马车内的人倾倒出来。 是身中剧毒的奄奄一息的皇帝,仍然还紧抱着李卫儿。 第244章 我无所谓啊。 - 我怀了暴君的崽 - 木头兮 顾予棠身姿挺拔,垂下眸,静静地打量着倒在脚底下的皇帝。 过去少年眼中清皎似霁月的目光早已吞噬消失,此时看着被一抹浓郁的诡暗阴鸷所搅混,黑压压的,冷戾交织。 而他姿态仍旧沉静矜贵,优雅疏淡,没有觉得难过,也没有半点多余的情绪裹挟其中。 就像只是看着一个与他无关的人。 然后觉得有一些意兴,薄情好看的唇角噙着一抹似有似无的笑:“还没死吗?” “顾予棠,谁准你这样与父皇说话!”李止森抬头怒斥道。 “哦,”顾予棠扫了一眼演技甚好的李止森,微微挑起眉,莞尔:“应该学你们提前哭丧。” 顾予棠随意抬剑点了点皇帝的咽喉处,觉得有一点烦了,凤眸斜瞥他一眼,“或者,需要我给你一个了断吗?” 皇帝此时的面色已是接近死灰,他用尽全力,抓住了顾予棠抵在他喉结处的剑,缓慢地一字一顿道:“朕就算死,也不该由你来动手。” “我无所谓啊。”顾予棠口吻凉津津地,就像是在雕刻某种瓷器般,态度散漫地往他颈脖上随意划弄了两刀,血很快涌出来,染红了皇帝身上的眀袍。 顾予棠仍然面色从容,漫不经心极了。 跪在一旁的李止森,察言观色着面前这样变幻莫测的顾予棠,忽然有些后悔,以及后怕。 因为他感觉今时今日的顾予棠,压根不像是以护驾的名头围剿汉山的…… 太子却没想通,看到顾予棠要弑君,起身冲过去阻拦,“顾予棠!本宫在此,你休要放肆!” 话音刚落,李止森将其拽了回去,太子怒道:“止森!你没看到他要杀父皇吗?!” 李止森皱紧眉,把太子的嘴巴捂住了。 皇帝任由着顾予棠手里的剑凌迟着他,缓缓闭着眼睛,沙哑地道:“予棠,亲手弑父,你不会得到解脱的。”好吧 “朕知道……你心里的恨。” “但是,朕不后悔让她生下你。 许是毒性彻底发作,皇帝抑制不住喷出了血,双手紧紧抱住了李卫儿,艰难地喘息着开口:“予棠……朕只有两个请求。” “替朕查清,害死李卫儿的真凶,为她报仇。” “把朕……跟李卫儿……葬在一起。” …… 雨水浸湿顾予棠掌心的伤口,血渗出纱布,他却浑然感觉不到疼,眼睫也没掀一下,语气薄凉地说“为什么要答应你”,然后厌恶地眯起眸,给了皇帝最后一刀,随手扔了那把剑,转身就走。 在太子朝皇帝那边扑过去时,李止森起身一把狠狠拽住了顾予棠,“你以为父皇死了,你就可以篡位了吗?储君仍然是当今太子殿下!” 顾予棠听到这话,认真地思索了一会,抬眸定定地瞧着他,向他探讨:“那我需要把太子也杀了吧。” 正对着死去的皇帝痛哭的太子,闻声浑身剧烈一颤,震惊地抬起头望向顾予棠那边。 “不……不必了。”李止森显然也对顾予棠这番言论感到瞠目,很难以想象顾予棠一夕之间会变成这般可怕,他所想的利用顾予棠逼退李弈辰一计,已经脱离轨迹。 因为顾予棠压根就不是来护驾的,真正要篡位的人,不是李弈辰,而是顾予棠! 李止森自知吃了亏,为了护住太子哥哥的性命,只得松手,对其咬牙切齿道,“你将李唤的储君之位废黜了便是。” 顾予棠莞尔,也没说好与不好,垂下眸,疏懒地抻一抻被扯皱的黑色裘披,长腿修长挺直,步伐不疾不徐地踏过遍地尸体。 像是个若无其事的人,从这片腥风血雨中离开。 - (2.0鱼塘正式上线~ 第245章 顾予棠……你不如杀了我 - 我怀了暴君的崽 - 木头兮 - 北昭元昔年四月廿十七,初晴。 新帝登基的头一日,京都城内不知被谁散布开了谣言,满城传得沸沸扬扬的,都在议论新帝的身份。 有人说,新帝是先帝和卫公主所生下的孽子,还有人说,新帝是卫公主和顾候私通生下的…… 谣言纷飞,没有一条是利于新帝的。 而那位新帝却就这么由着谣言肆意传开,半点也不在意整个北昭的人怎么看待自己。 一些朝臣借着头一次朝会,冒死进言,要新帝澄清此事。 毕竟这样荒缪得近乎凌辱的谣言,于新帝于北昭,都是极大的不利,很容易就会失了民心。 新帝披着宽松的华贵黑袍,两襟嵌着浅金色的龙凤繁纹摆边,穿得不是特别整齐,就只是很随便地披着,浓密墨发亦是以一支白玉松松垮垮地别在黑袍后。 新帝靠在案前,桌案上的奏折被翻得凌乱,新帝捡起来一本,垂着凤眸随意地扫了一眼奏折上的内容,往地上一扔。 再翻了翻手边的几本奏折,确定这些奏折的内容相差无几,没多大意兴地阖上眼眸,侧着冷峻的容颜,无关紧要一般,亵慢地回以一句:“他们说的是真的啊,有什么可澄清的。” 话音刚落,满朝文武哗然。 有的臣子忍不住了,当朝痛批新帝几桩罪名。 新帝兴致缺缺地听他翻来覆去数落那几桩事,听得烦了,手一挥,下令:“拖下去。” 那名被直接拖下去的臣子,痛批的几桩罪名里头,其中有这么一桩—— 圈禁整个顾府上下的人,又将自己的兄长顾瑀风关进了皇宫的天牢内,百般刑罚,每日变着花样的受刑。 这不,下了朝后,新帝思来想去,觉得臣子说得道理,便决定亲自启程去一趟天牢看望兄长。 被关进天牢的这些天里,顾瑀风除了会日夜遭受刑罚,每一日还会被活生生剜去一碗血。 而这一日,新帝亲自过来了。 这也是顾瑀风被抓进天牢遭受百般折磨以来,头一回见到顾予棠。 顾瑀风被铁索绑于刑房的铁架上,听到有脚步声靠近,缓缓地吃痛抬起头,透过牢里昏暗的火光,他看到了那个披着宽松黑袍不紧不慢走来的人。 和过去所认知的顾予棠不同,顾予棠从前为人作风无比严谨,连回家都是穿着军戎的,可这会儿当上了新帝,却连着装都丝毫不规整,看着散淡极了。 但是牢门被推开的那一霎那,顾瑀风感觉到了寒意一并扑面而来。 他轻轻倒抽了口气,能够清楚地感知着自己被抽烂的皮肉因为这份寒意而微微抖动。 顾予棠在一张审犯人的桌椅坐了下来,伸出冷白修长的手指,拿起搁在桌上的一把匕首。 “顾予棠……你不如杀了我来得干脆。”顾瑀风阴恻恻地盯着坐在桌上的人,嘶哑地开口道。 顾予棠用匕首在一旁的火堆架上烤了烤,透过火光认真观察着匕首的锋锐程度,拨冗说了一句:“那就没意思了。” 第246章 新帝不会想出来这般恶毒的折磨人方式 - 我怀了暴君的崽 - 木头兮 他烤了会火,方才把匕首扔给了狱卒,让狱卒从顾瑀风身上剜一碗血给他看。 比起那日复一日的刑罚,剜血对于顾瑀风而言,显然已经算不得上是什么酷刑,他只是不太明白顾予棠这样做有什么意义。 “顾予棠,你听清楚了,我不管你想做什么,但是爹娘是无辜的,你放过他们,我任由你处置。” 顾予棠都懒得看他,手撑在桌沿处,闭着眼睛静静地小憩了一会,听到他的话,轻声问道:“你拿什么跟朕谈条件啊。” “顾予棠!他们对你有养育之恩!” 顾予棠听完这句话,唇边携了一抹极其浅淡的笑,莞尔道:“如此孝心满满,不如朕让他们来陪你?” 闻言,顾瑀风面色瞬间惨白,愤懑恐惧交错,浑身剧烈地抖索着嘶声喊:“顾予棠你敢!?!” 顾予棠墨黑的凤眸斜睨他,隔了好一会,才轻轻掀了下眼皮,对守在牢门外的李樯悠然从容地下了道命令,“去把顾二老领过来吧。” “顾予棠!你疯了吧!你连爹娘都不放过你还是人吗?!!” 顾予棠像是听到赞美般勾唇一笑,起身慢悠悠地离开了天牢。 任由身后的顾瑀风歇斯底里的无能狂怒。 大雨过后的云空,云朵一团一团的层层叠叠铺散在空中,干净洁白得像被冲刷过无数次。 从大殿的宫楼上去,需要踏上数层石阶,绕过蜿蜒曲折的楼道,才能于高耸的楼台上望出去,看到被束缚在皇宫内的天地逐渐变得广袤。 顾予棠不紧不慢地背过身,一只手随意地搭放在楼栏上,往楼栏外的高空微微后仰,闭着双目,像是在沐浴清风。 但是黑色的宽松衣袂恣肆飞扬,发出咧咧的声响,衬得顾予棠整个身形修挺而又单薄。 他一个人立在这片冷冽而空旷的风中,空荡荡的,很容易随风摇摆,却又一直停在这原地。 李樯把苏太医叫过来时,看到新帝的举动,以为新帝要坠楼,吓得一个激灵,赶忙冲过去护驾。 结果人还没来得及靠近碰到新帝,新帝就已经睁开了眼眸,眼里有些混沌,糅杂着几分烦躁冷意在眸底搅乱着。 李樯顿时往后退了半步,让苏太医过来。 苏太医听闻了这位新帝的脾性阴晴不定古怪得很,因此十分谨慎地上前行礼:“微臣参见陛下。” “微臣从罪犯顾瑀风身上提取的血液中查到了那一味毒,是数十年前就已经消失在世上的西梁毒。” 顾予棠倚靠在冰冷的石栏边,微微垂着线条修雅的下颏,姿态惬意慵懒地把玩着宽松袖口底下缀着的黑色流苏,漫不经心地问:“还能再找到这种毒吗?” 苏太医闻言,心头微微一惊,故作镇定地低头答道:“回禀陛下,自从……十多年前先帝下令禁止后,这世上就已经没有人敢贩卖西梁毒了。” 顾予棠淡淡地抬了下眼帘,口吻冰凉地勾唇问道:“朕让你自己研制呢?” 苏太医浑身一僵,不知道这位新帝要将这不人不鬼的早已禁令的西梁奇毒用在谁身上……但不管是用在谁身上,想必都是这位新帝痛恶至极的人…… 否则……新帝不会想出来这般恶毒的折磨人方式…… - (有一点就是,不喜欢可以弃文,但没必要特意发条评论跟我讲,我看到会不开心,就稍微顾虑一下玻璃咻的心情哈。 (还有,写了个皇帝和李卫儿的番外,我自己感觉写出来后挺好看的,感兴趣的可以去【木头兮小甜甜】私--信关键词【李卫儿】 第247章 陛下,要回寝宫吗? - 我怀了暴君的崽 - 木头兮 篡位的第二日,新帝从那张偌大的凤榻醒来。 案头的一缕檀香氤氲绕成几圈弧度,缥缥缈缈透过镶嵌着宝石的金丝幔纱漏进来。 新帝睁开眼睛,黑眸静静地打量着偌大奢华的凤榻。 床榻很大,也很空。 新帝静默须臾,掀开了锦被。 黑色冰绸锦袍滑落在新帝的肩膀处,随着新帝袖手起身,袖袍要挂不挂地垂在手边,松松垮垮的样子。 几名侍女进来服侍新帝洗漱更衣。 新帝换上新袍,去上朝。 上朝到一半,新帝仍觉得困倦,便趴在宝座桌案上睡着了。 蒋公公只得硬着头皮让朝臣退朝。 朝臣们没见过这么昏庸的皇帝,又知这昏君如今生性残暴,一时敢怒不敢言,只得咬紧牙关退下了。 只有李止森留了下来,说是要等新帝醒。 于是李止森就这么站在殿上,一直等到新帝终于睡醒过来。 新帝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从冰冷的桌案坐直起来,修长漂亮的手从冰绸衣袂里伸出来,垂首喝了一口茶,半眯着睡眼起身,打算回寝殿继续睡。 “陛下,我有事要讲。” 大殿上,冷不丁响起了李止森的声音。 新帝略微顿住脚步,侧头过去,眯起眸,散慢不羁地打量了他一眼,仍是兴致缺缺。 “先帝的陵墓,不能和卫公主同葬一处,否则只会坐实京都的谣言。” 新帝垂着宽松衣摆,不疾不徐地走下台阶,在李止森几步之距驻足停下,白皙俊美的脸庞逐渐拢聚起少许玩味,淡淡道:“你觉得是谣言吗?” 李止森面不改色道:“不管是不是谣言,陛下若是真的这样做了,将来后世会怎么评说先帝,先帝一生功勋,都会因为“李卫儿”三字而毁于一旦,陛下想过这些没有?” 新帝没什么表情地打量站在面前的李止森,波澜不惊地淡哂:“朕为什么要想这些?“ 李止森盯着他,忽然说不出话来。 因为眼前的这位新帝,他的的确确不怕任何谣言舆论的诋毁,也不屑这些。 就好像那些谣言舆论,于他而言,全部无关紧要。 李止森劝不动他,只得沉着脸告退。 新帝踱着步走出了大殿,李樯作为贴身侍卫跟了出去。 “陛下,要回寝宫吗?” 顾予棠说“不”,手里拿着一卷从大殿顺出来的文书,反复着意兴阑珊地翻开合上这个举动,一边往御花园散步过去。 这是顾予棠第二次在皇宫的御花园内认认真真地赏花。 从心湖到水亭尽头,隔着一条白色栈道,栈道两侧铺着花团锦簇,纷乱惹眼得很。 顾予棠走了一路,觉得难看,便皱了皱眉对跟在后头的人下了道命令:“把御花园这些花草,都铲了。” 李樯也没多问,领命就要让人去办、 跟在一旁的蒋公公听了却觉得精神恍惚,他大致四顾一眼偌大的御花园,一想到这繁花似锦的御花园将要变成光秃秃的院子,腿脚一软,哆嗦着问新帝,“陛下喜欢什么花,奴才尽快让人换上。” 顾予棠却只是淡淡地说“还没想好”,又遣退了底下人,一步一步,慢吞吞地径自走向白色栈道尽头,往水亭石椅上靠坐了下来。 从栈道另一头远远地望过去,新帝黑色的冰绸衣袂垂在石椅边,他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指抵在脸侧,墨发没怎么梳好,以至于风一吹,额角有几绺凌乱的发撩过眼帘。 尽管新帝什么也没做,姿态依旧高贵而沉静。 只是他就只有一个人。 一抹冰冷的黑色,随风摇曳,孤傲冷漠地靠在那水亭一角。 - (投票票呀,在线写,今天会多更哒~ 第248章 顾予棠你如此丧尽天良 - 我怀了暴君的崽 - 木头兮 但这样一道风景线却碍着了某些人的眼。 自打北昭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以来,顾书榕一夕之间从母仪天下的皇后变成了太后,并且就连她一直寄予厚望的儿子李唤,也被废黜了太子之位。 可以说,顾书榕这一生,皆因顾予棠这个孽种而毁了。 她这两日一直待在死气沉沉的宫殿里,半点也透不过气来。 觉得自己这个皇后当得属实可笑,临了到头,北昭人记得住的,只有李卫儿那个贱人。 她得承认的是,李卫儿的的确确是赢了。 尽管李卫儿死了,可她却能让活着的这些人记住她。 哪怕记住的是永远也不可能抹去的污名。 顾书榕把自己宫里头该砸的都砸了,还是难以发泄心头之恨,她怕自己再在这么一座冷冰冰的宫殿待下去,她会先疯掉。 只是,顾书榕并没有想到的是,到了御花园这边以后,她会看到她恨之入骨的那个人就在不远处栈道尽头的水亭上。 顾书榕忍了忍,最终没能按耐住心头怒火,甩开了跟在身边的婢女,径自往水亭那边走去。 李樯正在栈道外守着,看到太后杀气腾腾地过来,警惕地将其拦住了,“太后请止步。” 顾书榕被这个称呼刺激得眼皮掀了掀,怒道:“让开!” 李樯并没有让开,只是侧头朝下属使了个眼色,下属接收到他的指示,方才过去水亭那边禀报。 没过多久,下属回来告知,“陛下说让太后过去。” 李樯微微皱了皱眉,这才往后退开。 眼看着顾书榕过去的时候仍然一副怒气冲冲的样子,李樯不由更加提高了警惕。 顾书榕原本以为自己过去以后会不管不顾地羞辱顾予棠一顿,但是当她来到水亭上,盯着顾予棠好半晌讲不出话来。 此时此刻的顾予棠,和她所想的一点也不一样。 顾予棠似乎并不在意来的人是谁,也不在意来的这个人想要做什么。 他姿态随性地坐在石椅上,喝几口酒,再将杯盏搁回桌边,支着下颏,眼角呈微微上扬的弧度,却又意兴阑珊地赏着湖。 顾书榕死死地盯着他,许久才开口说:“从前,姑母一直认为你是顾家最乖的那个孩子。到头来,恶事做尽的人,却也是你。” 顾予棠听到这话,微微侧过脸,看了看她,勾着唇浅笑。 “陛下对外宣称是李弈辰篡位毒害了先帝,那么你在护驾之后做的事情,难道不比李弈辰更恶劣吗?!且不论先帝是怎么死的,顾家养育了你近二十年!即便他们与你没有血缘关系,难道你对他们就没有半分亲情吗?你怎么狠得下心将顾家一家人全关进天牢里!顾予棠你如此丧尽天良,你终有一天会遭到报应的!” 顾书榕越说越激动,说到最后甚至直呼这位新帝的名讳。 也是说完以后,一阵冷冽的风拂过来,顾书榕脊背微微一凉,方才有些许清醒,联想到这两天新帝的所作所为, 第249章 请陛下饶过阮阮一命 - 我怀了暴君的崽 - 木头兮 感觉到了一点点的后怕,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两步,同时警惕不安地盯着倚靠在石椅上的新帝。 顾予棠将空了的杯盏斟满酒液,文雅地抿了一口,指尖轻轻把玩着杯盏的浮雕花纹,正听得颇有快感,见顾书榕停下了,又抬眼鼓励她:“继续说。” 顾书榕目瞪口呆地瞪着面前这个小疯子,过了一瞬,咬牙切齿道:“你将李唤如何了?!” 顾予棠又抿了一口酒,用杯盏敲了敲桌面,发出闷沉的响声,他轻声说:“太后希望朕将他如何?” “你……”顾书榕还想再出言不逊,但一想到李唤的性命还被这个昏君捏在手里,她只得强忍怒意道,“陛下别太过份了。” 顾予棠抬起眸看她,嘴角轻轻一扯:“朕在想,太后出来这一趟,高兴坏了吧。” 顾书榕脸色变了变,“陛下什么意思?” 顾予棠莞尔:“不是吗?” “哀家并没有!”顾书榕凌厉地剜了他一眼,悻悻地转身离开。 可她不得不承认的是,出来找顾予棠这个孽种出气了一顿,顾书榕心里的确舒畅多了。 否则,让她一直憋在那座冷冰冰的宫殿里,她怕是要被逼疯。 水亭上恢复安静没多久,李樯过来禀报,“陛下,松权已经把人抓到了,要现在带过来吗?” 顾予棠说“嗯”,靠在石椅边的石栏上闭目养神。 自始至终,他脸庞形容并没有明显的变化。 没过多久,松权把人带进宫,领到了新帝这边来。 松权将几份证据呈给了新帝。 顾予棠神色平淡,翻了翻那几份证据,大多是安林写给李弈辰、阮淮的联络信件。 他拿这几份信件对比了一下当初在驿站和李卫儿所收到的那两封信条,确定了这是出自同一人的笔迹。 不过即便确认了这个事实,顾予棠脸上仍然还是没有什么表情起伏。 顾予棠抬起眸,淡淡地瞥了一眼跪在面前的安林。 却是问的松权话:“陵江那边状况如何?” 松权如实禀报:“按照陛下旨意,已将与陵江第一商行有所关联牵扯的线网尽数解押回京,除了……阮淮还未发现踪迹。不过陛下放心,属下已让人封住了陵江所有出口,只要阮淮现身,就能将其拿下。” 跪在地上的安林听到这话,面色变了变,抬起微微陷落的眼窝,望着这位新帝,欲言又止。 直到新帝把手里的信件随手扔了,起身淡淡下令:“拖下去。” 安林眯起鱼尾纹,哑声问道:“陛下没有什么要问我这个妇人的吗?” 顾予棠眼皮也没抬,只是在离开的时候轻淡地一笑。 那样的轻蔑讥讽,就好像他过去所遭受到的伤害,并不能让他如何在意地放在心头上。 安林被扣押下去之际,盯着从栈道离开的那个新帝,最终还是忍不住出声说:“陛下要我死,是我应得的报应,但请陛下饶过阮阮一命!”。 然而,那个新帝对她的话充耳不闻似的,头也没回的离开了。 第250章 顾予棠他不是那种人。 - 我怀了暴君的崽 - 木头兮 - 这是雨停以后的第四日。 这处小院屋檐终于不再淌水了。 阮淮发现,今日陈羽迟了将近两个时辰才得以过来。 这也是阮淮被关在此处数日以来,陈羽头一回失常。 陈羽是跟在养母身边的人,也正因为陈羽是养母所信赖的人,阮淮才会对他毫无警惕,在她迫切地想要进京的时候,被陈羽下了套,关押至此。 陈羽说,这是养母安排他这样做的。 阮淮并不信。 这些天她一直想找机会逃出去,但是陈羽通过养母那,对她无比熟知,压根不给她丝毫逃脱的机会。 直到这一日,陈羽终于瞒不下去了,带着一身伤痕过来,一边给她松绑,低声告诉她:“司阁主被抓了,你必须尽快离开陵江。” 阮淮闻言一怔:“被谁抓了?” 陈羽动作顿了一顿,抬头道:“新帝。” 阮淮心中隐约有了不好的预兆,盯着他缓缓问道:“谁是新帝……” “顾予棠。”陈羽拉她起来,皱着眉说,“我来不及跟你解释太多,你在陵江的大多数部下也已经被新帝一网打尽,新帝正派人在全城通缉你,我找到了一艘商船,你乔装打扮一番立刻跟我离开陵江。” 陈羽说着,不管不顾地拉上阮淮走出别苑。 只是刚刚出了别苑,阮淮就把他推开了。 陈羽不解地拧起眉看她:“阮淮?” 此时此刻的阮淮脑子里混乱一片,有一种难以言喻的滋味在心底深处乱搅蔓延,却又不得不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她盯着陈羽看了好一会才轻声道:“我要进京。” “阮淮,你并不清楚新帝已经今非昔比,如今他将你在陵江的线网连根拔起,又抓了司阁主,司阁主必然活不了了,都已经到这种地步了,你还要进京找死吗?” 阮淮垂下眸,静了一瞬说:“我不信他会杀害养母,顾予棠他不是那种人。” “以前他可能不是,如今他是。” 阮淮听不得陈羽的诋毁,轻轻皱起眉道:“你自己走,不用管我。” “司阁主说了,不能放你进京,新帝会杀了你的。”陈羽显然也不肯退让。 结果话音刚落,阮淮迅疾抬手往他肩膊推进一根毒针,面无表情地看着陈羽昏迷倒下后,她这才走了出去。 阮淮在街上听了一路关于新帝残暴荒缪的那些所作所为,越听越混乱,但还是决意要亲自去到他身边问个清楚。 她并不认为,强大如顾予棠,会因为李弈辰那日所带来的误会而改变了自己,顾予棠一定是……发生了什么她所不知道的事情。 只是,确如陈羽所言的是,她在陵江的那些部下,全都被带走了。 并且,在她出现在陵江的街市没多久,阮淮就被一支军队拦下了。 阮淮认出来那是皇军,甚至也没反抗,便跟他们走了。 …… 先帝驾崩后,丧礼如期举行。。 据闻,所有皇室子弟都在皇陵为先帝守灵的时候,新帝在宫里歌舞升平,荒`淫无度,宿醉不醒。 第251章 顾予棠会让她会从白日跪到了深夜 - 我怀了暴君的崽 - 木头兮 据闻,所有皇室子弟都在皇陵为先帝守灵的时候,新帝在宫里歌舞升平,荒`淫无度,宿醉不醒。 丝毫没有被宫外的哀乐声打搅到半分。 这一日,陆心烛忍不住鼓起勇气进了一趟宫,想去看望新帝。 也许旁人会认为新帝丧尽天良,可陆心烛知道并不是那一回事…… 没有谁愿意被冠于这样畸形的身世,更何况那个人是从小到大都那么骄傲明亮的顾予棠。 并且,顾予棠前后亲眼目睹着李卫儿和皇帝死去…… 陆心烛这些天以来不是没有试过想要进宫安慰顾予棠,只是顾予棠每回都没有见她,可这次,陆心烛还是想再来一趟。 只是万万没想到的是,在抵达大殿外时,正好看到松权押着手脚皆被上了铁锁的阮淮过来,并且很明显是受迫跪在殿前。 陆心烛都傻住了,一时之间都不知道该不该跟阮淮打招呼。 倒是阮淮,清冷的双眸扫了她一眼,随即又敛了眸。尽管是被扣押过来的,但阮淮的脸上并没有什么怯意。 守在殿外的李樯分别看了她们一眼,让人等着,他则进殿去了。 殿内,虽是歌舞未停,婉转悦耳的乐曲声悠悠扬扬传遍整个大殿,但座上的新帝却倚靠在榻背上,捧着一卷书在认认真真地看。 李樯绕过那眼花缭乱的歌舞,走上台阶,来到新帝身侧,低头道:“陛下,罪犯阮淮已经解押回京,现如今正在殿外跪着。还有,南小郡主也正在殿外候着。” 新帝指尖轻轻地划拉着书卷边角,翻阅了一页,垂着眸平平静静地阅览着文字,口吻听不出情绪,拨冗淡道:“让郡主进来。” 李樯顿了顿,稍微斟酌了一番,还是没想明白,再大着胆子小心翼翼地问:“那……罪犯阮淮呢?” 话音落下,新帝扫了他一眼。 李樯顿觉寒意爬上脊背,什么也不敢再问,赶紧出去了。 李樯从殿里出来,咳了一声,清了清嗓子对陆心烛道,“郡主,陛下让您进去。” 陆心烛眼前微微一亮,想着等阮淮起来一块进去。 只是没想到等了好一会,也没等到李樯的下文,颇有些怔愣地看向跪在一旁的阮淮,嘴唇动了动,又不太敢在这时候说什么。 只得应了一声,等走到李樯身侧以后,很小心翼翼低声问了一句:“陛下没有召见阮淮吗?” 李樯板着脸一言不发。 见状,陆心烛只好从他面前走了过去,进殿。 “你没有跟他说我也在吗?”眼看着李樯要把殿门关上,阮淮抬起头直接问道。 她已经在这里跪了好一会,也听了好一会殿里令人心烦意乱的悠扬乐曲,她很努力让自己不要去胡思乱想此时此刻殿里的那个人在做什么,但是做不到不想。也做不到不在意。 李樯面不改色道:“陛下没有传召。” 殿门重新关上了。 阮淮跪在殿外,盯着那扇紧闭的殿门,里头喧嚣的歌舞乐声环绕充斥着她的耳膜,让她的思绪无法平静下来。 更让阮淮没有想到的是……。 顾予棠会让她会从白日一直跪到了深夜。 第252章 去告诉陛下,我跪不下去了。 - 我怀了暴君的崽 - 木头兮 和寻常所见到的灯笼不同,皇宫殿檐下挂着的八角宫灯很漂亮,宫灯骨架精巧别致,罩着一层龙凤呈祥彩绘的绢纱,映照出来的光雾格外美轮美奂。 阮淮把挂在殿外的宫灯每一面彩绘翻来覆去地一遍遍看。 因为除此之外,没有什么可以让她转移注意力的。 尽管已经跪了一天,阮淮的意志力仍然还算坚定,除了跪着的膝腿已经痛得麻木。 阮淮之所以毫无反抗,之所以乖顺地跪到现在,并非是因为畏惧顾予棠会对她做出什么,她不过是确信顾予棠只是误会了她。 所以他现在在气头上。 等他愿意见她了,她相信自己能把话解释清楚。 不过这也只是阮淮自己这样想。 此时,殿内。 陆心烛在里殿的书阁里头累死累活地整理散落一地的书卷,好不容易才把书阁恢复原样。 从里殿出来时,陆心烛后悔得不能再后悔。 她进来的时候看到满地乱扔的书,就不该嘴欠问新帝要不要她帮忙收拾一下。 因为她原本是担心新帝才不顾罔论过来看望的,结果新帝倒好,虽然是有歌舞升平,可外界传的在宫里头荒`淫无度…… 陆心烛瞅了一眼还卧在榻边掌灯看书的新帝。 好吧如果这也算荒`淫无度的话。 陆心烛在心里叹了口气,走到殿前,有气无力地告知:“陛下,我已经整理好书阁了。” 新帝专心看着手里的书,随口说:“辛苦你了。” 对于新帝如此敷衍的态度,陆心烛也是没有半点办法的说:“那我先回去了。” 新帝说“嗯”,却连眼皮也没抬一下的意思。 陆心烛只好跪了安,揉着搬书搬得有些酸胀的手腕走了出去。 刚踏出殿门,陆心烛冷不丁瞥见了还在殿外跪着的阮淮,不由愣了一愣,大概是没想到阮淮还在跪着,新帝居然到现在还没传召阮淮…… 陆心烛怔怔地看着肩颈挺直跪在殿外的阮淮,一时不知该讲什么。 阮淮听到殿门打开的声音,缓缓地抬头,看着陆心烛揉着微微泛红的手腕出来,盯着她的手腕看了一瞬,眯起眼睛。 “陛下肯见我了吗?”阮淮目光直白袒露,平直地问道。 陆心烛呆滞片刻,眨了眨眼睛,好像是才反应过来什么,她赶紧说:“我再进去问问。” 那就是没有提到她的意思。 阮淮很安静地垂下眸,碰了碰被夜里凉风弄得很冰很凉的嘴唇,平淡地说话:“不用了。” 陆心烛欲言又止地看了看阮淮,试图想要说些什么,又怕自己讲错话,最后还是李樯派人过来送她出宫,陆心烛才不得不离开。 可能是夜深露重,阮淮越发觉得冷了。 阮淮试着抬了一下手,细瘦的手腕被沉重的铁锁桎梏,压勒出不正常的红印。 随着她的抬手动作,铁锁悉索响动了几下。 阮淮推了推站在一旁守着的松权腰间别着的剑鞘,发出清冷的嗓音:“去告诉陛下,我跪不下去了。” 松权硬着头皮答:“陛下没有传召——”。 话音未落,阮淮拔出了他腰间的剑,冷冷地直视他道:“去。” 第253章 双手双脚被他拷上锁链 - 我怀了暴君的崽 - 木头兮 松权也不敢动阮淮,只得朝守在殿门前的李樯那边投去了求救的眼神。 但是李樯装作没看到,毕竟他已经因为提及“阮淮”二字而遭受到新帝的冷光刀子了。 现在的新帝可不好惹。 好在并没有僵持多久,大殿被里边轻轻开启,穿着殷红衣裙的舞女井然有序地低头走出来。 那一抹抹殷红,有的还一边整理着滑落肩背要挂不挂的云帔,阮淮只看了几眼便觉得眼花缭乱。 阮淮闭了一下眼睛,忽然觉得没什么力气,遂把手里的剑扔了。 松权见状松了口气,赶紧把剑收回去。 很快,是蒋公公出来传令:“陛下乏了,择日再审。” 阮淮深吸一口气,顾不得抗旨不抗旨的,一下子从地上起来。 只是她毕竟跪了太久,起来的时候双腿毫无支撑力,猝不及防又跪倒下去,小腿胫骨重重磕在石阶边沿上,两只小手硌着铁锁,压着石阶边角镌刻的纹路,疼得轻吸了口气。 眼前好像被一小片白灰蒙住了视线,一排睫毛被刺激得不怎么舒服,越来越酸涩。 就像一只被细细密密的网桎梏住的蝴蝶,一遍一遍地扇动羽翼,越缠越疼,却也还是想要挣脱。 阮淮轻轻地吸气,再吸气。 想要把全部的酸涩排挤出去。 然后用尽全力,再次从冰冷的石阶爬起来,兀自往还未完全关闭的殿门走过去。 蒋公公被突然站起来的阮淮吓一跳,赶紧让李樯将军将罪犯拦下。 李樯应了声,却只是象征性拦了一下,被阮淮手里的锁链拍开了,很夸张地后退了几步。 蒋公公:“……” 他察觉出了什么,也面不改色往后一退。 大殿上有馥郁的香味浮动,充盈着阮淮的所有感官,令她全身抗拒。 阮淮努力让自己脑海排斥掉那些乱糟糟的画面,只是,两只脚太痛了,本来就走路很勉强摇晃,刚走进里殿没几步,脚腕不小心踩到铁锁,猝不及防扑倒下去,脚趾被锁链勾到,疼得眼角一瞬间红了。 阮淮气得抬起被锁链扯得笨重的手,哐哐砸了一把地面,忍着心头无限蔓延的委屈,眼眶通红地四顾大殿。 大殿处处透着雍容奢华,铺着棕色毛毯的台阶上,桌案摆着几壶东倒西歪的美酒,几册没摆好的书卷。 而桌案后,是一截冰冷的黑色衣袂逶迤垂在榻边。 阮淮轻轻地眨了一下眼睛,咬紧唇齿,从地上起来。 阮淮忍着痛一步步踏上台阶,来到桌案前,垂下形状漂亮的桃花眸子,看到了好些时日没有见到的顾予棠。 上次见他时,是在寒州。 他亲自送她出寒州,她于马背上回头,看到她的少年披着军戎,连告别的站姿也仍旧挺拔严谨。 她说她很快回京找他。 他说好。 现在阮淮回京了。 双手双脚被他拷上锁链,以一个罪犯的身份被带到他面前。 而此时此刻映入眼帘的顾予棠,像是变了一个人。 明明这人仍旧端着浑然天成的冷傲贵气,却全无往昔的严谨。他衣冠不整地卧在偌大的榻上,半敞的颈窝染着喝了酒的绯色,宽松的袖袍露出修长手指,指尖似有似无地搭在还未看完的书卷边页上。 轮廓深沉,闭着墨黑的眼睫,好像已经睡着过去了。 -。 (要投票哦,还有更更 第254章 顾予棠,我才不信的。 - 我怀了暴君的崽 - 木头兮 阮淮很用力地抿住红唇,因为咬得过于用力,唇角渐渐呈出一小块浅白。 她忍得很辛苦。 又一点也不想忍了。 心脏被压得很钝很痛,强烈地挤兑,半点都无法与那一分酸涩合谋。 她垂着漂漂亮亮的眼睛,含着一点点的湿润,上下嘴唇轻轻地碰了碰,开口表述:“你让我跪在外边一天。” 她不肯信的东西,他让她一幕幕亲眼目睹。 她在殿外听着那些靡靡之音听到深夜,看着陆心烛从白日里进去再到深夜出来,看着那些浓妆艳抹的舞女酥胸半掩的出来,看着他衣冠不整地躺在这张榻上,却没有想过她跪在外边会不会冷会不会疼。 阮淮说完以后,等了很久。 那人躺在榻上,却连眼皮都没掀动一下。 阮淮吸了吸鼻子,一言不发抄起桌案上的书卷往他脸上砸过去。 须臾,顾予棠眉眼轻轻地皱了皱,带着很明显的不耐烦,睁开了幽冷的眼眸,拾起扔在脸侧的那卷书,抬头冷淡地扫了一眼,将视线停在站在桌案前的罪魁祸首身上。 阮淮穿着一身很大的衣质粗糙的白色囚服,手脚皆被上了桎梏,站在桌案前,很削瘦脆弱的模样。 她嘴角抿得很直,双眼亦泛着冷冷清清的绯红,正一瞬不瞬地盯着他。 顾予棠简单扫了一眼就收回了视线,将手里的那卷书随手往她身上一扔,不紧不慢地疏淡开口:“滚出去。” 那卷书扔过来时,拍打了一下阮淮细瘦的手腕,掉落下去之际,被阮淮伸手抓住了。 阮淮冷着脸又扔回去。 并且是再次往顾予棠脸上扔。 顾予棠:“……” 他把那卷书拿下来,撑着床侧从容不迫地坐起来。 顾予棠的确喝了不少酒,眉梢透着浅淡的醉意,随着勾眸瞧人的神态愈见明显。 他慢条斯理地稍微整理了衣袍,抻平被压皱的袖口,一边道:“看来你迫不及待想要受罚。” 阮淮徒劳无功地挣了挣手上的锁链,很气不过地问他:“我娘亲呢?” “杀了。”顾予棠眼皮掀一下都没有,语气随便地道。 阮淮眼角愈演愈烈的红,盯着他继续问:“尸体在哪里?” 顾予棠不为所动地说,“扔乱葬岗了。”随后莞尔笑,“要不要朕让人带你去找找?” 阮淮想不明白他在此时此刻对自己笑的意义,只觉得刺目。 她缓缓地艰难地吸了下气,须得把话语压制得足够平静,才敢继续发出声来:“我在陵江的那些部下呢?” 顾予棠抵靠在桌案边,往酒盏斟满酒液,喝了好几口才讲,“也杀了。” “为什么?” “他们的主子连面都不敢露,留着做什么呢?” 阮淮摇头,“顾予棠,我才不信的。” “真的吗?”顾予棠眼底这才终于生出了玩味,认真瞧着她,眸色愈见加深。 他腿很长,很随意地一勾,就把阮淮小腿上的锁链勾拽过来,阮淮几乎是在猝不及防的情况下,整个身子被迫往他双腿这边扑倒过来。 -。 (??这两是小学生吗互相扔书玩?…………也许还有更? 第255章 朕为什么要问你? - 我怀了暴君的崽 - 木头兮 阮淮没有想到他会突然来这么一下。 一时没来得及预防,尖俏的下巴磕在他膝腿上,痛得要死,抬手要碰的时候,发现两只手被锁链纠缠住了。 还没等她的手从那沉重繁琐的锁链挣脱出来,一只修雅好看的手伸过来,捏起了阮淮的下巴颏。 阮淮被迫抬起头,看到顾予棠低眸打量她的同时,薄唇轻勾,唇边噙着一抹很明显的笑。 浅浅的透着薄情的弧度。 他笑着问,“为什么不信?” 阮淮望着他明明好让人心动的笑容,却只感觉到了寒意团簇着整个身心。 被锁链揪扯着的两只小手,很茫然地碰了碰锁链。好凉。 顾予棠见她不语,捏着她下颌的力道逐渐加重,“嗯?” 阮淮先是感知到了疼,然后垂下眼,看着映入眼帘的骨节分明的手指,和他袖口上嵌着的金色流云繁纹。 冷冰冰的样式,以及与单调冷漠的黑绸颜色相融。 阮淮也有坚持执着地说出口,“顾予棠不会不分青红皂白滥杀无辜。” 换来的是顾予棠凤眸里清清晰晰的冷嘲热讽。 好像她说了什么天真荒唐的笑话。 阮淮看着他冷戾的双眼,试图找到一点点过去他眼里的清皎,却半点痕迹也找不到。 让她产生了一种错觉,过去认识的顾予棠,跟眼前这个顾予棠,不是同一个人。 阮淮清楚地感觉到“陌生”和“不安”。 甚至于,她以前每次说出口都会觉得那是很让人骄傲的少年,不知道为什么会被这个人张扬好看又刺眼的笑容贬得一文不值。 顾予棠并没有管阮淮在发呆想什么,他把她被锁链纠缠蜷缩在一块的两只小手抓过来,动作不紧不慢地帮她把小手从锁链堆里捞出来。 接着,一边解开她袖袢,取出她藏在里边的小巧暗器,又并不温柔地扯落她大片衣衫,把她藏在襟口里的暗器也一并翻找出来。 做完这些,顾予棠将收缴的暗器挨个挨个放回桌案上,眼神随便地打量着被他弄得衣衫凌乱的阮淮,语调悠闲地问:“阮淮,回京这一路,你听没听过城里的谣言?” 阮淮闭着嘴巴看他。 顾予棠目光深深地摄着她的视线,给阮淮一种他很深情的错觉,然后再由唇角抹开丝缕冰冷的笑意,亲自幻灭阮淮刚刚涌起的那一点星末希望,他说:“都是真的,不骗你。” 阮淮半片肩颈袒露在空气中,因为冷,白白的肌肤细微地起伏。 她感觉到气息短促,眼脸底下的颧骨也跟着刺咧咧的疼,很慢地问:“你真的杀了我娘亲,杀了我的部下吗?” 顾予棠摩挲着她的唇形弧度,温温凉凉道,“对啊。” 好像有什么梗住了咽喉,让阮淮发音越发艰难险阻:“你什么也不问我,就杀了是吗?” 顾予棠觉得很好笑一样,指尖往上划了划她微微抖动的鼻侧,逗小动物似的轻淡语气:“朕想杀了就杀了,为什么要问你?” -。 (都给你们啦,咻咻一滴都莫得了!咻咻要套上皮卡丘衣服连夜跑路!如果有人夸夸就就就马上回头! 第256章 羞辱你啊。 - 我怀了暴君的崽 - 木头兮 被他解押入京时,被他罚跪在殿外时,阮淮把所有可以解释的事情原由在脑海中反复温习了无数遍。 阮淮觉得自己能够和顾予棠把那些事情解释得清楚。 然后…… 没有然后了。 阮淮窄小精致的脸被他指尖勾勒着,一呼一吸都在跟随着他的指尖触动频率。 阮淮把一双漂亮眼睛睁得很大,眼里洇着水光。 眼神又清清冷冷的,刺猬一样的武装起来。 很难受地忍受了好一会,阮淮忽然抑制不住气恼地抬手将他的手指打开。 结果抬手幅度过大,被顾予棠顺势抓住了锁链,将她拽起来,要拖她上床榻。 “顾予棠!你弄痛我了!”阮淮发出的声音带着很明显的抖颤,是真的被弄痛了的。 顾予棠的动作顿了一顿,凤眸淡然瞥她一眼,见她的两只手腕被锁链勒得愈发红,这才松了松手,很温柔地抱她起来,连声线也阴晴不定地藏了几分柔意:“看来是朕不好。” 顾予棠将阮淮抱上床榻,阮淮不由分说抄起睡枕往他脸上砸,“滚开!” 结果她没有想到的是,顾予棠会把她直接锁在榻上,令她四肢彻底不能挪移。 阮淮想象不出来她所认识的顾予棠会做出这样出格的事情来,剧烈地挣了挣被锁在床头上的手,恼极了:“顾予棠你这样做有什么意义?” 顾予棠把她绑在榻上,却没有管她死活,起身往酒盏倒了杯酒,再抿着酒液慢悠悠地踱步回来,哂笑:“自然是羞辱你啊。” 阮淮双眼很红很红,盯着站在榻边衣冠不整的顾予棠,见他神情自若地文雅喝着酒,丝毫没有半点觉得这样做哪里不好。 过了须臾,她呼吸缓了下来,被勒得很痛的手腕动了动,碰得锁在床头上锁链发出窸窣响动,很刺耳的。 阮淮忽然觉得连生气的必要都没有,缓缓地垂下眸子,轻声问道:“那你想怎么羞辱?” 顾予棠在静静打量人儿的同时,微微低颔抿酒,薄唇似有似无地轻碰着杯沿的弧度很性感,抵着杯盏镌刻纹路的手指也略有摩挲。 喝了一会酒,顾予棠忽然低笑了一声。 在阮淮毫无预兆的情况下,顾予棠倾倒手中杯盏,将冰凉刺激的酒液不紧不慢地淋在了阮淮身上。 阮淮先是被这刺骨寒凉的冰意浇得浑身一颤,紧跟着嗅到了呛鼻的浓烈酒香,冷不丁地咳嗽了起来。 她皱紧眉低下头,看到自己身上被淋了酒,很快浸湿了单薄的衣衫,并且有几滴溅落在唇边。 让阮淮看起来愈发狼狈不堪。 阮淮感觉到了寒冷一点点将自己整个人围簇,尽管她不想泄露出软弱的模样,可还是冷得发抖。 阮淮仿佛是被浸在这冰凉凉的酒液里,连呼吸都是浓烈的酒味刺激着咽喉,难受得止不住地咳嗽。。 顾予棠却没有想要管她的意思,把她身上淋湿了以后,直白清晰地打量了一眼她狼狈的模样,颇是满意自己的成果似的。 第257章 阮淮,不要装得很纯情的样子。 - 我怀了暴君的崽 - 木头兮 阮淮清楚地看到了他眼里的嘲讽,强忍着寒凉钻袭全身肌骨的生理畏惧,咬紧唇齿,眼睛通红地盯着顾予棠,好一会才破罐破摔般轻哑地发出声来:“顾予棠……有本事你让我喝。” 顾予棠微微挑起凤眸,温文尔雅地问道:“你想喝吗?” 阮淮还在盯着他,瞳仁里最后的一抹星火在逐渐暗沉下去,却还拼命地掀搅着,试图将其重燃。 而事实上顾予棠斟满了杯盏,端起她的下颔,不怎么温柔地喂她灌下了整整一杯的酒。 末了,阮淮细小的嗓子眼受不住了,咳嗽得更剧烈了,眼角都飙出了生理泪水。 顾予棠收回杯盏,抿完杯底的最后一点酒液,低头问她:“还要喝吗?” 阮淮用力地摇头,一边咳一边困难地呼气、吸气。 像是濒死的小鱼。 这般狼狈不堪。 黑色的衣袂冰冰凉凉从阮淮的手心拂过。 分明是很光滑平整的上等冰绸,摩挲过手心,却带给阮淮一种清清晰晰的凌厉。 宛若那衣袂是无形的刃,一寸寸剜割她的手心纹路。 阮淮下意识把小手蜷缩起来。 抿紧的唇间渗着酒的香味。 黏糊糊的,让她很难受的味道。 顾予棠静静打量着她良久,伸手碰了一下她滑落脸侧的泪,阮淮反应很大,偏开了脸,发红的眼睛狠狠地盯着他。 一双桃花眼那样漂亮,还噙着很让人心疼的水雾。 顾予棠看了一会,勾了勾唇角说:“阮淮,不要装得很纯情的样子。” 顾予棠俯身下来,手指轻轻碰触她散开的乌发,勾起一小绺发,慢条斯理地卷绕在指间。 一边玩弄她的头发,一边柔柔地说:“不过你放心,朕现在对你没什么兴趣。” 顾予棠玩了一会,指尖顿了一顿,逐渐加重力道扯弄,眼神转变阴鸷凉薄,轻声道:“谁让你在陵江又恶心了朕一回呢。” 阮淮被他一句又一句的话语刺激得体无完肤。 脸色发着白,又很冷淡地看着他,嘴唇轻张,针锋相对般驳回去:“比不及陛下夜夜笙歌,见的女人一拨又一拨。” 顾予棠不觉羞愧,反倒勾唇一笑,温凉修长的手轻轻拍了拍她的小脸,道:“不要自作多情,说得好像朕是在跟你赌气似的。阮淮你没那么大本事。” 阮淮哑着声冷道:“你别碰我。” “可以啊。”顾予棠并不生气似的,柔声答应了她,当真收回了手,起身就走。 阮淮盯着那一抹身形颀长、步伐慵懒的黑色身影从里殿离开,慢慢地凝不住焦距,垂下了两只眼睛。 她觉得可冷了,可是四肢都被锁住了,顾予棠连一床被子都没有留给她。 阮淮侧了下脸,窄小的脸陷落在睡枕里,嗓子眼像是被炭火滚过,她清清晰晰听到自己短促的呼吸声,近乎微弱的幽咽。 阮淮闭上眼睛,眼梢仍然很红,长长的睫毛软软地垂下来。 因为衣衫也没被穿好,袒露在外的肌肤抖颤着,实在冷得厉害,她只能蜷缩着身躯。。 和这一床冰冷的寒意、浓烈的酒意共眠。 第258章 陛下没有允准。 - 我怀了暴君的崽 - 木头兮 阮淮昏昏沉沉着,整个人忽冷忽热,越熬越难受。 待到翌日早,阮淮反倒意识清醒了些,她双目混沌地看着几名侍女进来。 然后阮淮低下头,看到自己被锁在榻上,衣衫凌乱,衣物上有被淋洒过酒液的痕迹,以及一床的酒味。 怎么看都是一副被凌辱过的狼狈模样。 阮淮闭了闭眼睫,尽量让自己不要在意这几个名侍女的目光。 看到侍女小心地解开她手腕上的镣铐要替她更衣,阮淮配合地吃力抬起被勒了一晚的手,等双手双脚得以解脱,阮淮反手用镣铐锁住了几名侍女。 她动作极快,让几名侍女根本反应不过来。 阮淮下了床,却发现自己整个人头重脚轻,浑身乏力酸软得很,尤其是跪过一夜的双腿,痛得险些原地趴下去。 阮淮轻轻抽了抽气,强忍着不适,往殿外走去。 阮淮用两只手吃力打开了殿门,迎面看到了在殿外守着的李樯和松权。 俩人看到阮淮的一瞬间,几乎同时把头扭开。 因为阮淮是赤着足出来的,而且原本一身干干净净的囚服,也不知被怎么蹂躏得不成样了,手和脚都有很明显的勒痕。 俩人一时之间浮想联翩,哪里还敢多看一眼。 阮淮没理他们,径自往外走。 但刚迈出半步,就被拦住了。 阮淮沙哑地说:“我要去乱葬岗。” 李樯道:“陛下没有允准。” 阮淮冷冰冰地盯着他看。 李樯刚要装作不为所动地再次扭开头,结果下一刻,不知怎地,阮淮自己倒了下去。 …… 阮淮大概是太难受了,昏迷过去没多久,人就醒了。 她还躺在那张偌大的榻上,身上已经被换了干净的衣裳。 阮淮从榻上坐起来,捂着头痛欲裂的头部,眼前又忽明忽灭。 侍女端了一碗汤药进来,这回很警惕地靠近阮淮,小声道:“阮姑娘,请及时服药。” 阮淮曲腿坐在踏上,疼痛难忍地抱着头问:“你们陛下呢?” “陛……陛下就在外殿。” 阮淮呼吸停滞了一瞬,听明白过来侍女的意思,翻开床被下床,侍女以为她又要绑人,吓得往后退了几步。 结果阮淮却是径自往里殿外走去。 确如侍女所言,顾予棠正在外殿的那张桌案坐榻上,靠在榻背上阅览着奏折。 阮淮几欲又要昏倒,又强撑着意志,来到桌案前,对坐榻上的人沙哑开口说:“我要去乱葬岗。” 顾予棠听到声音,把视线从奏本上移开了一下,掀起眼帘,淡淡地瞥过去。 然后看到,阮淮穿着衣质绵软的裙衫,裙摆垂及勒痕明显的脚踝,两只小脚赤条条踩在地上。 视线再缓缓往上,是阮淮苍白的小脸,散乱披在脸侧。 因为生着病,嘴唇显得很红。 顾予棠把她由下而上打量了一遍,将她的话置之不理,随口问她身后紧跟过来的侍女,“药喝了吗?” 侍女端着一碗药跪下道:“回禀陛下,阮淮姑娘还未服下。”。 顾予棠这才对阮淮说:“去喝了吧。” 第259章 没让它碰。 - 我怀了暴君的崽 - 木头兮 阮淮执拗地盯着他,启唇:“不喝。” 她还在试图跟他发脾气。 然而,顾予棠没有半点要惯着她的意思,听到这两个字也只是轻蔑一笑,懒懒地收回目光说:“随便你。” 阮淮就这么干站在这里,什么也做不了,也明白自己出不去。 于是她的倔强只坚持了不到半个时辰,她终于逼迫自己妥协,掉头回去,把侍女端着的那碗药夺过来。 明明是很怕苦的,阮淮却就这么一口气喝完了。 忍着要吐的冲动,她又走回坐榻那边。 “我要去乱葬岗。” 阮淮边掉眼泪边说。 表情平平的,没有夹杂任何情绪。 顾予棠余光扫到她脸上掉了眼泪,神色略有所顿,隔了好一会才说:“想去收尸吗?只怕尸骨早就没了。” 阮淮还是掉着泪重复那一句。 顾予棠盯着她看了看,清晰地讥讽一笑,合上了手里的奏本说,“行。” · 乱葬岗在城外一处罕有人迹的山坑处。 松权收到新帝的旨意,带阮淮前来乱葬岗。 到了乱葬岗后,松权掀开车帘让阮淮下来。 因为怕阮淮逃跑,来之前松权不得不给阮淮重新戴上了锁链,并且按照新帝的旨意,阮淮只能出宫半个时辰。 和阮淮想象中不太一样的是,那处山坑放眼望去杂草丛生,森森白骨遍地都是,以及不远处传来的乌鸦叫声。 阮淮拖着沉重的锁链,一步一步走上山坑。 从山坑往下看,没找多久,阮淮就看到山坡上一抹怵目惊心的布帛,她认得,那是养母穿过的衣裳。 阮淮瞳孔一瞬间涣散,想也不想要冲下去,但被身后的松权及时拉住了。 “阮淮姑娘你不能下去!” “我娘的衣服!”阮淮挣扎着冲他嘶声喊。 只是阮淮还发着高热,浑身酸软乏力,根本推不开松权。 “我这就让人去取,阮淮姑娘你别急!”松权赶紧吩咐跟过来的车夫去取。 很快,车夫把那块布帛拿了过来。 阮淮一把将其夺过来。 她双手发抖地攥紧了手里的衣物,那一身旧衣,被动物撕咬得破烂,上面还有一个她曾经亲眼看着养母缝上的小布块…… 如顾予棠所言…… 尸骨无存。 她的养母,尸骨无存。 阮淮站在这里,发呆了足足半个时辰。 她也没哭,就只是攥着这身破衣,一遍一遍将其擦干净。 等时辰到了,也没不用松权催促,她自己平静地上了马车。 回城的路上,车帘被风掀起,阮淮路过了一处很熟悉的宅院。 想起来了什么,让松权停一下马车。 松权一看停的那处宅院是新帝从前的住处,不由怔愣住了。 “麻烦你帮我进去取一样东西。”阮淮垂着眸跟松权说了要取的东西。 松权很快把东西拎出来了。 是一只被养得肥肥胖胖的垂耳兔。 一直以来这处宅院都有被照看着,当初阮淮离京去寒州之前,把垂耳兔放在了宅院里,让府里的人帮忙照料着。 现在,松权帮她把兔子带了出来。 阮淮把垂耳兔抱在腿上,淡漠地低头摸了摸它软趴趴的耳朵。 热烫的眼泪,滴溅在垂耳兔的耳朵上,垂耳兔抖了一下耳朵,仰起小短腿爬起来嗅她的手指。 阮淮却把它的小脸推开了,没让它碰。。 - 第260章 让人生不如死。 - 我怀了暴君的崽 - 木头兮 · 皇宫内。 这一日,苏太医遵照新帝所给的期限,带着东西到寝宫这边来。 苏太医过来的时候,心情还是挺凝重的,毕竟新帝要他研制的这玩意儿,在当下的北昭律法里,是要掉脑袋的大罪。 苏太医并不敢妄断新帝要将其用在谁身上,唯一能做到的就是明哲保身。 到了殿外,苏太医向李樯禀明了来意,这才由蒋公公带了进去。 因为知道这位新帝脾性阴晴不定,苏太医进殿以后,言行举止都十分谨慎。 “参见陛下。”苏太医如常跪下参拜。 而他口中的新帝,正坐在榻边,认真地把玩着手里的几枚暗器。 苏太医抬头看了一眼,顿时吓得心口一紧。 因为新帝手里拿着的那几个小东西,全都是伤人利器,尤其是他此时拿在指间打量着的那一枚小巧袖箭,箭头锋锐无比,两端还嵌着倒勾刺,是能轻易将人划伤的。 可他们这位新帝,指尖轻轻勾划把转着箭头,权当那袖箭是个小玩意儿在玩。 苏太医战战兢兢地开口提醒:“陛下,这袖箭锋锐,小心伤着龙体。” “会吗?”顾予棠很好奇似的,试着用指腹划了一下箭头,瞬间渗出一道血痕。 他静静地看着指腹上的血痕,不为所动。 这可把苏太医吓了一跳,赶紧带着背过来的医药箱起身过去要帮新帝包扎。 但顾予棠却并不当一回事,颇有些不悦地将其掀开,将手里的暗器扔回桌案上,沉声道:“东西呢?” 苏太医抬手擦了一把冷汗,只得把医药箱打开,将研制好的那瓶毒药取出来,低着头双手奉上。 “陛下,这便是西梁毒。微臣还是要多嘴几句,西梁毒乃北昭禁`毒,这世间无药可解,身中此毒的人,身体会长年深受摧残,一辈子都无法从西梁毒抽身而出。” 苏太医尽量委婉地讲出这些弊端,只希望他们这位新帝能慎重,不要轻易将这种毒用在一个人身上。 因为这毒只会让人生不如死。 新帝若是真的有仇恶至极的人,杀了也就是了,实在不必……用上如此残忍的手段。 然而,新帝却像是没听到苏太医说了什么,伸手接过了毒药,垂目淡淡地看着手里的这瓶毒,下了驱逐令。 苏太医言尽于此,见新帝听不见去,也只得在心里叹了口气,退下了。 · 半个时辰后,阮淮被重新带回了宫里。 高热还未完全退下来,阮淮隐隐有些要晕厥,嘴唇又干,身上一颗糖也没有,一路都忍得很辛苦。 心里很明白,这会儿还不是可以松懈的时候。 原本松权是要把她往后宫那边的宫道带过去的,不过阮淮及时发现,让他先带她去见顾予棠。 好不容易到了殿外,又被守在殿外的李樯告知,“陛下这会不想见人。” 阮淮眼前隐隐发黑,只得让自己狠下心掐住手心,感觉到了疼痛,方才能强迫自己保持清醒。。 她唇齿干裂,抿了一下唇说:“我有事。” 第261章 还给陛下了。 - 我怀了暴君的崽 - 木头兮 李樯看了看阮淮手里抱着的一只活生生的小兔子,犹豫了一下,这才应下声,冒着被新帝处罚的风险进殿禀报了。 没过多久,李樯出来了,说:“陛下让你进去。” 阮淮点点头,抱着怀里软软的垂耳兔,走进了殿里。 阮淮脚步虚浮,没什么力气地一步步走上台阶,走到桌案前,抬起发热的眼皮,看了看背对着她没什么规矩地坐在桌案上翻阅奏折的顾予棠,片刻后,又沉默地绕到桌案后边,来到他面前。 再次抬起双眼,面对着顾予棠。 把抱了一路的垂耳兔,还给顾予棠。 顾予棠停在奏本文书上的目光略微顿了顿,淡然地睨了一眼被放在黑色袖袍边上的垂耳兔,拢了拢袖口,将小东西拎起来,好整以暇地打量了一遍,平静地问:“什么意思?” “还给陛下了。”阮淮袖着两只小手,轻声说。 顾予棠静了一瞬,忽然提高声音,叫李樯进殿。 李樯正在殿外守着,冷不丁被新帝一叫,并且听那语气,直觉脊背一凉,又不得不硬着头皮赶紧进了殿。 李樯察言观色地来到殿前,“陛下……有何要事吩咐属下?” 顾予棠神情自若地从桌案下来,看了看阮淮,说:“正好。” 然后,顾予棠拎着垂耳兔,随手扔给站在底下的李樯,冷淡道:“拿到御膳房去让人宰了炖汤。” 李樯战战兢兢地接过了垂耳兔,一时不敢乱应。 顾予棠侧目回去,从容地打量还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的阮淮,问道:“还有事吗?“ 阮淮双眼一眨不眨地看着面前的顾予棠,他一身矜贵黑袍,眼神桀骜冷漠,轮廓凌厉冷峻,没有一丝一毫是柔和的线条,拢落在阮淮周身的,也只有蔓延开来的无限黑暗和冰冷。 阮淮说“没有”。 她还是垂下了眼脸,转身就走。 但就在走下台阶的那一刻,阮淮到底还是撑不住,眼前一黑,从台阶倒了下去。 …… 阮淮做着断断续续的噩梦,压抑不清地呜咽醒来。 此时已是夜里。 阮淮睁开湿漉漉的眼睛,睫毛沾着濛濛水汽,气息还极度不稳,带着短促的哭腔。 显然还没从噩梦里缓过来。 紧跟着,阮淮听到了悉索响动,滞笨地转过头,看到顾予棠不知何时靠在榻侧坐着,手里还拿着本奏折在看。 听到她的哭声,顾予棠淡淡地侧头过来瞅了她一眼,见她哭得满脸泪水地醒来,他还是无动于衷。 顾予棠就只是很沉静地看着。 眼神冰冷,没有感情,像在打量一样没有生命迹象的物件。 阮淮被他这样直白冷淡地打量着,难堪极了。 她怎么也没想到做个噩梦也能这样狼狈地被他看到。 隔了好一会,顾予棠抵在奏折边缘的手指微挑,语气波澜不惊地淡然道:“不就是杀你一只兔子,阮淮,你至于吓得晕过去,还哭成这样?” -。 (没想到吧咻咻又更了两章!咻咻可以拥有好多票票好多评论嘛!! 第262章 关进一座漂亮囚笼 - 我怀了暴君的崽 - 木头兮 未干的几滴眼泪还挂在卷卷翘翘的眼睫上,眼角染着一抹很粉的红,被沾湿。 有一小团热雾还氤氲在眼脸边驱逐不开,蒸汽似的弄得阮淮的眼睛更红了,像是被人欺负过一样。 阮淮很用力地咬了一下唇珠,抿住嘴唇,别开头,不要跟这个人对视。 并且尽量调解自己的情绪,让自己从噩梦的余惊中缓过来。 顾予棠却觉得她还在为那只兔子伤感,打量了她一小会,不由得勾了勾唇角,冰凉修长的手指伸过去捏住她的下颔,把她的小脸扳正过来,方便他看。 顾予棠捏着她下颔左右观察两遍,看着她红得像珊瑚一样漂亮的眼睛,感到了少许好笑,挑起眉稍问道:“有这么让你难过吗?” 顿了一顿又说,“装得挺好。” 乌黑的头发软趴趴地垂在阮淮肩颈两边,很乱,贴着阮淮穿得不算周整的寝衣,衬得领口边上的那一块锁骨肌肤奶白白的。 阮淮两只小手被藏在空荡荡的袖口底下,无声攥紧。 她眼睛里还浸着没来得及散开的水气,和他对视时,很平地抿着嘴唇,清清冷冷的模样。 明明声音还携着些许做了噩梦后的气息不平,却仍要迎面碰触那道利刃:“谢谢陛下夸奖。” 顾予棠目光裸露地盯着她看了须臾,忽然倾身俯下来,贴近阮淮的耳垂,若有若无地轻轻碰了碰。 阮淮被他的气息烫着,下意识要偏开头,却听到顾予棠深沉低魅的嗓音偎在耳侧:“以后别在朕面前装得一副很深情的模样,怪好笑的。” 顾予棠说完这句话,没有给阮淮反应的机会,失了兴致,对她松开了手。 阮淮呼吸被弄得有一点点的混乱,一直到顾予棠从里殿离开,阮淮紧绷着的身心也仍然得不到半点排解。 仿佛顾予棠的心魔还在她身侧萦绕不散。 让她觉得连呼吸的空气都充斥着刺咧咧的渣子,一点点侵害着心肺。 缓了良久,阮淮才算是逐渐松懈了下来。 阮淮从榻上慢慢地坐了起来,她环顾着宫殿,发现自己还在顾予棠的寝宫内。 阮淮小心掀开床被,下床的时候,熟悉的晕厥感袭来,让她不得不扶住了床侧。 与此同时,殿门被人轻轻开启,阮淮心头咯噔一下,以为是顾予棠又回来了,刚要坐回去,余光瞥见进来的是两名送膳食的侍女,这才面色稍缓。 原本阮淮是想找侍女要些甜的东西吃,不过巧的是,侍女送过来的膳食里正好有几盘点心。 阮淮吃了几块甜糕后,总算觉得头没那么晕了。 但很快阮淮意识到另一个问题,她被顾予棠关在了这座寝宫里,出不去了。 因为她一开门,殿外有李樯他们把守着,拿着那位新帝的命令压着她,根本就不让她踏出去半步。 也就是说,在顾予棠回来之前,她就只能一个人待在殿里头,什么也做不了。。 阮淮顿时有一种自己是被关进一座漂亮囚笼中的错觉。 第263章 那没事了,您接着砸吧。 - 我怀了暴君的崽 - 木头兮 宫殿秉承了和那位新帝一样的奢靡冷淡的格调,处处都透着冷意。 尤其这是在白日,殿外的日光透过窗帷照进来,光线却被一道屏风遮蔽了,只蒙着一层朦朦胧胧的暗光笼罩着整个偌大的殿。 显得格外孤寂冷漠。 那是一种说不出来的压抑。 阮淮只待了两个时辰就有些透不过气来了。 她对着这座宫殿发呆了许久,趁着病好了些,人也有了些精神头,最终还是起来,环顾了一遍宫殿,挑了些看起来很贵重的摆设,泄恨似的给砸了。 守在殿外的李樯听到殿里突如其来的动响,吓了一跳,以为阮淮被什么给摔着了,赶紧破门而入。 “阮淮姑娘,你……” 李樯看到阮淮好好的站在窗台案几边,精挑细选了一个青瓷,随手扔在了地上。 李樯:“……阮淮姑娘,这些东西不能砸的。” 阮淮回头过去道:“我砸了。” 她等着李樯把他们新帝叫过来跟她算账,她好跟他谈妥。 但是李樯看了看地上的碎片,再抬头看了看阮淮,想了一下利弊,斟酌着语气说:“那没事了,您接着砸吧。” 李樯说完赶紧开溜。 好在殿里头砸东西的动静很快停了下来,李樯想着新帝应该没有那么快回来,便让底下宫人进去打扫了殿里的狼藉,并换上了新的摆设。 阮淮趴坐在桌沿边,两只眼睛空空的,冷淡淡地看着那些宫人换上了全新的摆设,好像阮淮浑身解数使出来的泄恨举动打在了一堵空气墙上,并没有人肯当作一回事。 等宫人们重新拾掇整理好出去后,寝殿里再次安静了下来。 只剩下阮淮一人。 阮淮趴了一会,觉得赤着的小脚冰凉凉的,好冷,又挪回榻边趿拉了鞋子。 可是这里并没有准备她穿的衣衫,唯一她穿进来的那身囚服,还不知道被弄到哪里去了。 阮淮披着一身单薄的寝衣,愈发觉得身躯寒凉。 阮淮病都还没完全好,实在怕冷,不得不去翻了里殿的衣柜。 · 政和殿内。 下了朝后,顾予棠照常在殿里批阅桌案上的那一沓奏折。 只不过看来看去都是一些繁琐无趣的奏本,顾予棠阅览了一两个时辰后,眼里渐渐有些阴晴不定的郁躁了。 在他面无表情地重复提笔批阅时,一只被养得很肥胖的灰白白的垂耳兔跳上了桌案,一蹦一蹦地踩在顾予棠手边的奏本上,顾予棠瞥了它一眼,冷嗤一声,把被压的奏本挪开了一点。 只是没过多久,这蠢兔子又不知天高地厚地凑过来嗅了嗅他手指。 顾予棠终于沉下脸,将其扔到腿边的榻侧,任由自生自灭。 这时,蒋公公进来禀报,说天牢那边出了点状况。 顾予棠一边翻开下一本奏折,漫不经心地问:“什么事?” “顾夫人……在牢中自杀未遂,说是有要事相求,想见陛下一面。”蒋公公低着头谨慎道。。 顾予棠阅览着手里奏折的内容,面无形容地批了个否决,眼皮也没抬一下,没有半点波澜起伏地淡道:“把人带过来吧。” 第264章 好大胆子,往朕的伤口上踩 - 我怀了暴君的崽 - 木头兮 不多时,天牢那边的人把顾夫人押了过来。 蒋公公也是个识趣的,等顾夫人过来,便摒退了殿里的宫人出去了。 顾夫人身上虽换了一身囚衣,形容也比从前憔悴了不少,除了手腕上缠着厚厚的纱布,身上并没有半点被用过刑罚的痕迹。 她低着头走进了这座大殿,于殿前跪下参拜,“顾氏……参见陛下。” 顾夫人在大殿上清楚地听到了自己的声音,等了好久都没等到回应,顾夫人只得缓缓抬起了头…… 顾夫人看到,披着黑袍的新帝,靠在榻背上,神情平平地翻阅着奏折。 他姿态雍容闲雅,怀里还揣着一只垂耳兔,一下没一下地玩捏着。 这是……自驿站那一别后,顾夫人第一次看到成为新帝的顾予棠。 顾夫人知道眼下的新帝有多可怖,她并不是不害怕会惹怒新帝,只是一想到顾瑀风还在牢中日复一日地受着刑罚折磨,顾夫人只能硬着头皮来见他。 顾夫人欲言又止了许久,终于还是忍不住向他磕头哀求:“陛下……求求您饶过瑀风一命,千错万错都是我这个做娘亲的不好,求求您放过瑀风,瑀风再受刑下去,真的会被活活折磨死的……求您了……” “顾家就只剩瑀风一个孩子了……您要我死都行……我求求陛下了……” 顾予棠垂着目,好像是仍在盯着手边的奏折,不知不觉间松开了手。 怀里的垂耳兔挣脱出来,在顾予棠被捅过刀子的腰腹处一跃,又跳上了桌案。 顾予棠微微眯了一下凤眸,目光平直寡淡地看向了跪在底下的顾夫人。 “这就是你要找朕说的事啊。”顾予棠凉津津地轻声开口,从容不迫地抻平袖摆,“既然这样,你更应该待在牢里看着他怎么被折磨至死。” 顾予棠说罢,命人进来,把顾夫人押回去。 被拖出去之时,顾夫人一边挣扎着冲殿上的新帝嘶喊,“陛下,顾家好歹养育过您,瑀风好歹曾是您的兄长!您不能泯灭良心!陛下!……” 顾夫人撕心裂肺的哭喊声终于逐渐远去。 顾予棠坐在榻上,静默了许久,忽然拎起了在桌案上乱蹦的垂耳兔,眼眸阴郁地盯着它,却在扯唇笑,“好大胆子,往朕的伤口上踩,你也想捅一刀不成?” 垂耳兔蹬了蹬小短腿,一小团毛球似的短尾抖颤了抖颤。 显然是被新帝的眼神吓到了。 顾予棠盯着被捏在手里颤巍巍的小东西,忽然想到了什么,又冷冰冰地嗤笑一声,把垂耳兔放下了。 眼看着天色不早了,蒋公公过来问,“陛下,要不要回寝宫那边用膳?” “不了。” 蒋公公刚要颔首,又被新帝的下一句话给吓了一大跳。 新帝要在政和殿这边赏凤歌鸾舞…… 蒋公公看着新帝欲言又止,几次想说“陛下这不合适吧”“要不要换个地方”,又怕新帝问罪,只能遂意去把歌舞都给请了过来。。 于是,入了夜后,原本该寂静无声的政和殿,却开始轻歌曼舞。 第265章 谁让你穿朕衣服的? - 我怀了暴君的崽 - 木头兮 新帝半卧在榻边,闭着眼睛,一杯接着一杯地饮酒,却感觉不到酒的浓烈般,面无表情。 歌舞声萦绕着耳畔,让顾予棠的所有感官显得没那么空白。 顾予棠喝了很久,眼里逐渐染着醉意,眼神搅弄着一股幽寒,盯着殿前眼花缭乱的舞女。 只看了几眼,顾予棠就厌恶烦躁地收回了目光,手指抵着咧咧作痛的额头,阴晴不定地闭了闭眼睛,缓缓地喘息。 手边的杯盏不小心被衣摆一扫,摔在了地上,酒液溅湿了他的黑色袍边。 守在一旁的宫女见了连不迭过来,重新换杯盏,又跪在新帝脚边低头帮忙擦拭干净袍边。 顾予棠被宫女一碰衣袍,一下子睁开寒戾的双眸,薄唇倾泻出森冷:“滚下去。” 那声音让人不寒而栗,宫女吓得手一哆嗦,连不迭收回双手,跪着退了下去。 顾予棠忽然整个人阴郁至极,连带着看殿里这些歌舞也越看越厌烦,终于寒声下令:“全都滚下去!” 蒋公公见新帝心情又无端端不好了,避免殃及鱼池,立即让殿里所有的舞姬歌女通通退下。 最后蒋公公提着胆子上前去问:“陛下,奴才扶你回寝宫吧?” 顾予棠碰了碰酒盏,握在手里,凉津津地启唇:“你也滚。” 蒋公公担心地看了看新帝,但又自知说不得劝不得,只得轻轻叹了口气退下去了。 偌大的政和殿,很快陷入了一片冷寂。 又空了下来。 相当冗长的平静后,顾予棠终于坐直起来,将藏在袖口的瓶子取出来,垂眸静静地看了一会,将其打开。 尔后,面无表情地服下了那颗毒药。 起了身。 从政和殿回到了寝宫。 守在殿外的李樯和松权看到新帝从銮驾下来的时候步伐不平,一副醉酒很严重的样子。 原本是要过去搀扶的,但新帝谁也不让碰,于殿门前站定,须臾,径自把门给踹开了,走了进去。 李樯和松权两人面面相觐,不知新帝这是怎么的了,又隐约替殿里头的阮淮担心起来。 顾予棠进了殿以后,居高临下环视着,很好找地循着里殿光线最亮的那一边走过去。 拨开垂帘后,顾予棠的脚步忽然顿住了。 他看到,阮淮不知从哪翻出了一身黑色的外袍,裹着身子,将其攥紧了蹲坐在案几榻边,那一身宽松的外袍披在她清瘦单薄的身上,仿佛是要将阮淮困陷沦落在一团黑黢黢的见不得光的黑暗中。 阮淮原本等人等得快要睡着了,冷不丁被踹门声惊醒了,扭头过去,看到顾予棠又是一身酒气回来,站在他不远处。 顾予棠盯着她静了片刻,轻声问道:“谁让你穿朕衣服的?” 阮淮没来得及说话,顾予棠已经一言不发抬开长腿走来,冷着脸将阮淮披在身上的衣袍狠狠扒了下来。 力道之重,让阮淮猝不及防被摔在地上,并且里边的寝衣也连带着被撕开了大半。 阮淮被他摔下去的同时,闻到了笼罩在头顶上的酒气……以及女人才有的脂粉香味。 - -。 (理直气壮咻:晚上有木有更还不知道!如果票票留言有很多的话就再努力更更!嗯! 第266章 阮淮,朕是摔疼你了吗? - 我怀了暴君的崽 - 木头兮 搁放在案几上的那盏灯本来很亮的,因为顾予棠的黑色身影笼罩下来,致使灯盏的光雾明明灭灭,而阮淮是被拢落在那一半阴翳底下。 阮淮先是感觉到手腕被桌角磕破了皮,疼痛很清晰。 阮淮试着撑着地面起来,但是这一下摔得实在太疼,也没有半点给她反应的机会,阮淮起都起不来。 索性放弃,微微曲着两条清瘦秀长的小腿,坐在地上,轻轻地吸了下气,忍住被摔后的疼痛,连抬头看顾予棠一眼都没有,就只是轻轻碰了碰唇,冷淡地答:“我很冷,找不到衣服穿。” 她并不知道,顾予棠现在厌恶她厌恶到连衣服都不愿意被她碰,但既然如此,把她囚禁在这里,又算什么。 顾予棠手里拎着那一件黑色外袍,上面还余留着贴过阮淮躯体的温热。 他垂下头,看着阮淮一个人坐在地上,光线昏暗地照着她半边脸颊,看不清楚表情。 阮淮身上的寝衣被他方才那一下扯得不成样,扣子松出来,寝衣一边要掉不掉地挂在很圆润的肩颈边。 也由于寝衣过于单薄,连阮淮因为寒冷而缓慢起伏的两片肩胛骨弧度都看得很明显。 顾予棠看着阮淮坐在地上,克制着不让自己发抖的样子。 他酒意还没醒,眼神也冷淡,嗓音很轻地讲了几个字。 “把衣服穿好。” 一副好像是很厌恶看到阮淮这样衣衫不整的口气。 阮淮仍然没任何表情,她垂着头,抬起酸痛的手腕,把被扯开的寝衣勉强整理好,缓了好一会儿,沉默地站起来。 但刚站起来一瞬,根本就站不稳,又摔了下去。 顾予棠就站在她面前,冷漠看着她摔倒。 尽管阮淮没有抬头,但还是能够清楚难堪地感觉到头顶上那道直白裸露的视线在盯着自己看。 阮淮只能咬紧牙关再爬起来,站起来,刚要迈腿,再次摔在了他脚边。 阮淮疼得受不了了,眼睛里洇满了水汽,弄得眼眶很红很红,嘴唇也在咬。 她抬指揉了一下眼睛,感觉糟糕透了,抬起头的时候没想要哭,眼睛里也只是堪堪泛着很薄的水汽,但是一看到顾予棠还是那个寒冷的眼神,她眼泪立马往下坠:“我不穿陛下的衣服,以后都不会穿了,你能让开了吗?” 在灯盏的彩绘玻璃罩下映照出的光雾很朦胧,把阮淮那双特别漂亮的眼睛照得水光泛滥。 顾予棠眼神依旧平缓,盯着阮淮哭得很红的双眼。 过了好一会,他终于伸手把阮淮捞了起来,把阮淮放回榻上。 顾予棠垂下眸看了看她,忽然不知怎地,神色有些变化,轻轻地笑了。 阮淮听到他这声熟悉的讥笑,后颈发凉,眼底蕴着一层水汽,抬起头看他。。 顾予棠伸手,指尖碰了碰阮淮尖俏漂亮的下巴,很随便地端起,潦草地打量了她两眼,嗓音还带着酒后的低醇,慢慢地问:“阮淮,朕是摔疼你了吗?你有什么可哭的?” 第267章 以后,别在朕面前哭。 - 我怀了暴君的崽 - 木头兮 阮淮眼睛很疼,抬手要推掉他的手,但是顾予棠却顺势把她伸过来的小手一并拽住了,很用力地掐进他掌心里,撑在身侧,伏下颀长身段近在咫尺地盯住阮淮。 阮淮的手腕被他掐在掌心里,疼得更厉害了,眼睫毛不受控制地抖颤,眼角的水汽泛滥得愈发严重。 而顾予棠打量着她还在往下掉的眼泪,动作绅士地伸指擦拭她眼脸上的泪水,一边低沉温和地道:“同样的烂招式,你至今还没用腻呢?” 顾予棠把她脸上的泪水擦拭干净,命令一般平静道:“以后,别在朕面前哭。” 顾予棠说完,松开她的小手,眯了眯愈见阴鸷的黑眸,起身。 阮淮被放在榻上,因为手被掐得十分疼痛,一时感官变得有些麻木,她垂着两只还很湿的眼睛,嘴唇轻轻张开,木木地问:“陛下要把我关在这里关到什么时候?” “把你关在这里?”顾予棠听到她这句话,挑起眉梢,薄唇轻轻勾扯开一抹讥诮的弧度,哂笑:“阮淮,你太把自己当一回事了。” 阮淮很小心地抬起眼睛,沉默地看着他。 看清楚他眼里的、唇边的嘲讽。 然后安静地想了一会,说“哦”。 她不知道顾予棠想要对她做什么的,也不想知道,更不想问。 因为不想再自取其辱。 阮淮把自己困陷在这一盏灯的范围内,挪不动,哪里也不想去。 她还是只有一身薄薄的寝衣,只得蜷缩着抱紧自己,窄小的脸刚好藏进膝腿间,她闭了闭眼睛,须臾,睫毛被外殿的异响惊得抖了抖。 阮淮抬起眼皮,透过案几上的灯盏玻璃罩朦胧地看到,灯盏里的灯芯快要熄灭了。 所以光线才会变得忽明忽暗,明明灭灭的,没有了安全感。 但是阮淮还是一眨不眨地盯着那仅剩的一点灯芯火光,她水汪汪的眼睛睁得很大,充满了渴望的,好像就只能是依偎着这一点光亮苟且。 这样的安逸没过多久,殿外的人好像又摔坏了酒盏,少顷过后,里殿的珠帘再次被掀开。 顾予棠带着一身很重的酒意再次朝阮淮逼近。 阮淮迟钝的,还没来得及有所反应,顾予棠忽然倾身下来。 于昏暗的视线中,阮淮看清楚了顾予棠眼底寒冽得瘆人的幽光,他扣住她的后颈,狠用力狠用力。 阮淮哪经得起他这样掐,眼角一瞬间逼出生理的水汽,但是一想到他之前的警告,又咬紧牙关逼迫自己把眼泪咽回去。 顾予棠看着她的脸一会,忽然把冰冷的黑色衣袂蒙住了她的小脸。 然后,嘴唇碰了碰她的下颌线条。 过了一会,忽然停住不动,须臾,好像是恶心得亲不下去,猛地又坐直了起来。 阮淮跌在榻上,小脸纸一样的发白,比被亲了被羞辱了还要难堪。 终于,案几上残弱的那一抹灯芯,灭了。 殿内的那一点光线也被黑暗逐一吞噬干净。 - -。 (趾高气扬咻:又加了两章呢,咻咻还想要被哄!要哄得找不着北的那种!! 第268章 这就是朕留你在宫中的理由。 - 我怀了暴君的崽 - 木头兮 顾予棠走到外殿,神色醉醺醺地靠坐在桌案前,很安静淡然地继续喝着酒。 -人人称你顾小侯爷热血忠诚,意气风发,醒醒吧新帝,你所谓的忠诚善良,是踩着多少人的性命才得以存活于这世上?本王的母妃,顾家的长子,哪个不是受你所害? -那么凭什么你就可以光明磊落的活在这世上?而本王这些人,只能被迫活在阴沟里? -你是赢了,但你就真的无辜吗?你身上的血液,肮脏又令人作呕,即便你披上最尊贵的黄袍,也掩盖不了你畸形的身世! -别一副很正直的做派,我被喂服下那不人不鬼的毒时,你在哪呢?活该我这个当哥的替你扛吗? -予棠对不起……娘亲不能放弃瑀风…… -顾家就只剩瑀风一个孩子了……您要我死都行……我求求陛下了…… 抵着酒盏边沿的指尖愈见用力,瞳眸急骤演绎出恶劣变化。 终于,毒性于体内蔓延迅速蔓延开来。 顾予棠整个眼神被搅得忽明忽暗,握着杯盏的手指骨节突兀,青筋血管明显地起伏浮现。 每一次心跳都好像在承受着心脏崩裂的错觉,衔接着五脏六腑每一处骨血都在碎裂边缘。 在一瞬之间,一次次宛若挫骨重塑的错觉中,顾予棠手里的杯盏掉了下去。 冰冷冷的酒液洒了顾予棠一手。 沿着他修长苍白的手指指尖往下淌。 顾予棠整个人失控般伏倒在桌案,很低声地咳出一团浊气,却仍无法摆布那种濒临失去意志的痛苦边缘。 这样伏在案上喘息了一会,顾予棠试着再倒了一杯酒,只是没来得及喝进口中,酒盏再次摔落。 酒液从性感突出的喉结滑落,浸湿了他黑色衣袍的浅金色边沿衣领。 顾予棠几近强撑着从桌案上起来,眼眸阴戾可怖,冷冷地转了转,被里殿的那一小簇发着光的微茫吸引了过去。 于阮淮而言,安逸并未没过去多久,殿外的人好像又摔坏了酒盏,少顷过后,里殿的珠帘再次被掀开。 顾予棠带着一身很重的酒意再次朝阮淮逼近。 阮淮迟钝的,还没来得及有所反应,顾予棠忽然倾身下来。 于昏暗的视线中,阮淮看清楚了顾予棠眼底寒冽得瘆人的幽光,他扣住她的后颈,狠用力狠用力。 阮淮哪经得起他这样掐,眼角一瞬间逼出生理的水汽,但是一想到他之前的警告,又咬紧牙关逼迫自己把眼泪咽回去。 阮淮的小脸干净,奶白奶白的,好漂亮的。 顾予棠失控地掐按着,看着她的脸一会,忽然眼底凝起一股针对性似的烦躁,把冰冷的黑色衣袂蒙住了她的小脸。 看不到阮淮的脸了,顾予棠才觉得稍稍好受了一些。 然后,俯下脸,嘴唇碰了碰她的下颌线条。 过了一会,忽然眼底再次掀涌骤变,顾予棠掐着她细薄的肩胛骨,须臾停住不动,猛地又坐起了身。 但在阮淮的小脸被那抹黑色衣袂蒙上去以后,阮淮徒睁着大大的眼睛,却半点光都投不进视线里。 她好像是感觉得出来,顾予棠觉得看着她的脸很恶心,所以才烦躁地蒙了她的脸。 她以为顾予棠给她的这样的难堪已经是极限的时候,顾予棠只碰了一会她的颈部,又忽然好像是恶心得亲都亲不下去了,所以离开她坐了起来。 阮淮跌在榻上,小脸纸一样的发白,比被亲了被羞辱了还要难堪。 残弱的那一抹灯芯,终于灭了。 殿内的那一点光线被黑暗逐渐吞噬干净。 “阮淮,朕记得你说过,你的血可以解百毒。” 黑暗中,顾予棠凉薄的声线亵慢地响起。 “指不定哪天朕需要用得到呢?”顾予棠并无所谓一般,冷清地勾唇笑,“这就是朕留你在宫中的理由。”。 阮淮抬了下颈,仰望他,眸子有一些涣散的样子。 第269章 要娶南小郡主为妃 - 我怀了暴君的崽 - 木头兮 · 说是新帝登基之后没多久,南朝那边派了大使过来。 南朝想撮合南小郡主和新帝的婚事,若是新帝暂时没有立后的想法,让南小郡主进后宫当个妃子也无可厚非。 毕竟新帝后宫还空空的,没有一个新人入住。 这总归是不合适的。 而南小郡主自幼被留在京都当人质养大,又和新帝是青梅竹马的关系,没有比南小郡主更合适陪在新帝身边的了。 南朝大史进宫这事,很快在宫里宫外传了个遍。 所有人都说,新帝这几日频繁接见南朝使节,怕是真的要娶南小郡主为妃,把这事儿给定下来了。 没过多久,消息就传到了后宫里头。 自打那日过后,阮淮就被顾予棠扔到了这处名叫新溏轩的宫院里。 宫院摆设处处透着陈旧,就连院里的林木都是半死不活的,也不知道荒弃了多久的。 不过那位新帝大概是看在阮淮是个药人的身份,还有利用的价值,所以到底也没狠心到就真的把她一个人扔在这儿自生自灭,还是有拨了几个宫人留在新溏轩。 阮淮养了两日身子后,病差不多好全了,也不想整日待在殿里头发霉,出来院子透气的时候,对着院里死气沉沉的林木发了一会呆,觉得好不容易压下去的郁气又无端端地涌了上来。 阮淮轻轻吸了口气,挽起袖口,决定把这院里的这片花草林木重新翻种一遍。 反正已经被囚禁在皇宫里头暂时出不去,她并不想每日起来就看到这么让人丧气的景象,那样她只会愈发透不过气。 与其如此,倒不如让自己活得好受一点。 于是,阮淮叫上了宫院里那几个宫女太监,一块帮忙种树种花。 贴身照顾阮淮的两名宫女分别叫水灵和水莲,她们被派到新溏轩的时候,提前做好了给这位新主子疏导心理状况的准备。 毕竟这新溏轩不是什么好去处,在后宫里头也是被划分为冷宫地带的界线点。 新帝把娇娇软软的小美人儿往这儿放,可不就是不打算给美人名分的意思。 可阮淮却并不丧气,眼下还把他们几个下宫人都给叫起来做事了。 一两日后,新溏轩肉眼可见的变得焕然一新。 虽不及皇宫里其他宫殿富丽堂皇,但宫院内林木生机勃勃的,还种植了不少鲜艳的新花,比阮淮刚搬进来那会要有活气多了。 这日,阮淮伏在窗台案几前捣弄刚从院里新摘来的夹竹桃花瓣时,听见水莲他们几个在窗外不远处的小石子路窃窃私语,不知在议论些什么。 阮淮拨冗抬起眼皮瞅了一眼,还是没有兴致。 她垂着眼睫,脸颊上淡淡的,没什么表情地捣着花汁。 低眉看着夹竹桃在捣药器里被捣得碎烂,渗出靡乱的汁液。 她神情还是平平的样子。 只是没过多久,水莲他们几个就按耐不住跑到窗外,满脸写着八卦。。 水莲先鼓起勇气对窗台内的阮淮说:“主子,宫里人在传,说很快南小郡主就会搬进宫里来,还说陛下会册封南小郡主为妃!” 第270章 你是阮淮吗? - 我怀了暴君的崽 - 木头兮 几人本来酝酿好措辞要安抚他们这位遭受冷落的主子,结果阮淮听了就只是说“哦”,然后继续专心捣弄花叶。 几人同时傻眼。 水灵以为他们主子是丧失信心不想上位了,试图鼓励一下:“主子,您是奴婢在宫里见过最好看的人了,您这么漂亮,若能花点心思在陛下身上,说不定陛下就会来看主子了。” 阮淮冷冷淡淡瞥她一眼:“我为什么要花心思在他身上?” 几人:“……” 主子非但没有争宠之心,还不要命了! 水莲吓得赶紧四顾周遭,确定这破宫院里只有他们几个,这才稍稍松了口气,拍了拍胸脯压低声音劝说:“主子,您以后可别说这种话了,被陛下知道了,对您不好……” 毕竟眼下宫中的这位新帝,脾性可古怪阴戾得很,稍一不慎就容易掉了脑袋的。 阮淮没作声,也没工夫搭理他们几个。 她捣腾了小半天夹竹桃后,不留神就入了夜。 阮淮照常用了晚膳,沐浴更衣后,把灯盏抱回床头案几,自己再躺下睡觉。 住进新溏轩以来,阮淮每一日都重复着这样索然无味的生活。 她也很清楚自己暂时也没有很好的办法,只好这样过着。 但在今晚却出了意外。 夜半睡梦中,阮淮感觉自己哪里被扼住了,很疼很疼,怎么也挣不开。 硬生生给疼醒了。 阮淮轻轻喘着睁开了眼睛,嗅见了很重的鲜血气味和酒香混杂在一起,然后,看到了模模糊糊的轮廓身形。 等视线逐渐清晰以后,阮淮才冷不丁看清楚,坐在榻边掐着她的手腕的人,是顾予棠。 并不知顾予棠是何时过来的,他还是披着冷冰冰的黑袍,身上血腥味很重,冷峻好看的脸庞染着明显的醉意。 他微微闭着眼睛,眼睫毛看着很长,薄情浅淡的嘴唇抿得很平,安安静静地坐在这里掐着她的手腕。 这种感觉和曾经在寒州安置区帐篷里的那一晚很像,那晚顾予棠也是喝醉了酒,但那个时候阮淮看顾予棠的时候,心里是有酸涩茫然的。 而这一次,阮淮静静地看着面前这张阴晴不定的英俊脸庞,心里空空的,什么感觉也没有。 顾予棠很突然地睁开了眼眸,眼里染着很重的醉意,微微地眯了眯,问了阮淮一个问题:“你是阮淮吗?” 阮淮盯着他高挺的鼻梁,和眼里阴鸷般的幽光,确定他是喝了很多酒的。 她如实答:“是。” 顾予棠听了却冰冷一笑,讥诮似的慢条斯理道:“你才不是。” 阮淮懒得跟他争辩,要把手腕从他手里挣脱出来。 阮淮稍一使劲,把手抽了回来,却冷不丁瞥见了手心里沾了好多血。 阮淮吓了一跳,脸色白白的,以为是顾予棠趁他睡觉剜了她血,但收回手摸了摸,除了手腕那里的皮肤被掐得很红,手上并没有半点伤口。 也就是说……流血的不是她自己。。 阮淮又怔怔地看向了顾予棠方才抓着自己不放的那只手, 第271章 - 我怀了暴君的崽 - 木头兮 阮淮又怔怔地看向了顾予棠方才抓着自己不放的那只手,但等她看过去的时候,顾予棠的手已经被拢落在他宽大的黑色袖口底下。 阮淮眸色浅浅的,沉默地看着他,等了好一会,没等到他自己说,便轻淡问道:“陛下受伤了吗?” 毕竟眼下的他身为皇帝,带着血出现在她这里,若是没问清楚,阮淮怕他酒醒以后会把罪名污蔑到自己头上。 顾予棠却半点不领情,薄唇轻张,口气冰凉凉地道:“跟你有什么关系。” 阮淮闭了嘴,顺带也合上眼皮,不想再与他多费口舌。 她闭着眼睛,等了好久,也没等到顾予棠有任何异动,他好像就真的纯粹坐在这里什么也不做。 阮淮不清楚顾予棠大半夜在她这里发什么疯,但他并没有要招惹自己的意思,阮淮想到他那晚连亲自己都嫌恶心的情景,呼吸停滞了一下,把眼睛闭得更紧了,并不想再睁眼面对他。 阮淮权当自己做了个噩梦,很快又渐渐睡着了过去。 然而,等阮淮第二天睡醒起来时,看到挂在衣架旁的那一身黑袍,阮淮神色微微有些怔愣。 迟钝地想起来了什么,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手心上的血迹已经被擦拭干净了。 她记得顾予棠昨夜喝多了确实是有到她这儿来,不过顾予棠到最后什么都没做。 那他是怎么待到一早的…… 阮淮轻轻皱了皱眉,下了床。 并没有想到的是,她洗漱好换好衣裳刚走出里殿,脚步冷不丁顿住了。 阮淮看到,顾予棠坐在桌前用着早膳。 他身上披着很随性的宽松袍子,没了那身外袍,他衣着更加不整齐,只是因为举止闲雅从容,处处透着矜贵,这才没有那种不得体的感觉。 而水莲和水灵则在一旁战战兢兢的候着。 听到里殿传来的动静,顾予棠轻微抬起眸,往阮淮那边撩了一眼,勾了一下唇说:“起来了?” 阮淮:“……” 虽然顾予棠说这话的语气听起来真的很像是跟她春风一度后会说的,但是阮淮还是面色平平地站在原地,并不想接茬。 侯在一旁的水莲和水灵偷偷地对视了一眼,暗暗欣喜着,仿佛都发现了什么了得的事情。 “过来,朕有事跟你说。”顾予棠没让宫里的人近身伺候,他径自倒了杯茶,喝了一口,慢悠悠地跟阮淮说话。 阮淮站了一会儿,到底还是抵不住这位新帝的命令,走过去,垂目坐了下来。 顾予棠支着下颔,安安静静地打量着阮淮吃东西,等她吃得差不多了,才慢慢坐直起来,对阮淮说:“把衣服给朕拿过来。” 阮淮转头去跟水莲说了一声。 但是话音刚落,顾予棠看着阮淮不温不凉地道:“朕叫你去拿。” 阮淮抿了一下唇,什么也没说,起身回里殿,把挂在衣架上的那件黑袍取了下来。。 阮淮下意识往袖口那里多看了一眼,不过很奇怪的是,并没有看到血迹。 第273章 晚点朕来接你。 - 我怀了暴君的崽 - 木头兮 阮淮也没多想什么,将外袍拿了出来,递给顾予棠。 顾予棠平静凉薄地睨了她一眼:“杵着做什么,替朕更衣也不会吗?” 阮淮很有一种想要把衣服往他脸上扔的冲动。 但她忍住了。 阮淮走到他面前,面无表情替他披上外袍。 系腰带的时候,阮淮对此显然并不熟练,弄了几次都没弄好,偏偏她低着头还感觉到头顶上男人的气息隐约烫着耳尖。 没过一会,顾予棠按住了她放在腰带上的小手。 阮淮动作僵了一下,抬头,看到顾予棠一如既往幽冷的凤眸,他冷声道:“你乱摸什么?” 阮淮迅速收回了小手,没带任何情绪地淡道:“我不会系。” “那就好好学。”顾予棠慢慢地说完,系好腰带,抻长了袖袍。 阮淮隐约瞥见他手腕上好像缠了纱布,但没来得及看清楚,又被他黑色的袖口遮挡住了视线。 离开之前,顾予棠才想起来有事情要跟她说似的,随口提了一嘴:“朕记得你在书院有几个好友。” 阮淮原本没什么精力应付他,但一听到这话,又忍不住抬起了头。 顾予棠似乎很满意她的反应,说:“晚点朕来接你。” 阮淮警惕地轻声问:“陛下想做什么?” “你不想见他们吗?” 顾予棠一副很好心的样子,却又什么都不肯透露,这让阮淮心里逐渐趋向不安。 等顾予棠一走,新溏轩里的几个人却莫名其妙高兴坏了,胡言乱语着一些不着边际的话,还说什么新帝还是很喜欢他们主子之类的话…… 阮淮听得直想冷笑,懒得掺和他们几人无中生有的喜悦。 不过晌午后,顾予棠的确来接她了。 阮淮不知道顾予棠在卖什么关子,也做不到坐视不管,只得坐上了顾予棠的銮驾。 顾予棠原本是靠在銮驾的榻背上懒洋洋地看着书,阮淮坐上来以后,他觉得靠的姿势不怎么舒坦,脑袋随随便便往阮淮腿上一枕,继续看他的书。 阮淮:“……” 她没想到顾予棠作为一个新帝不躬先表率也就算了,都出宫了还浑然不在意旁人瞩目,就这么枕在她腿上看书,要脸不要? 阮淮低头看了看枕在她腿上的那张脸庞,几次欲言又止,又愣是半句话都讲不出口,因为她很相信不管她说什么这位新帝都能嘲讽回来。 于是忍了一会,阮淮只得选择眼不见为净,冷着脸别开了头,盯着銮驾车帘外的风景。 这也是自打被顾予棠囚禁入宫以外,阮淮头一回得以出宫,尽管是跟着顾予棠一块出来的。 到霖和书院时,阮淮有一种恍若隔世的错觉。 明明在不久以前,她还是霖和书院里的一名学生。 这才过了没多久,京都就已经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而她现在在这位新帝身边,连个叫得出口的身份都没有,就只是他身边一样……放血工具。。 阮淮收回思绪,垂下眸,看到顾予棠还枕在她腿上没有要起来的意思,轻轻掀了掀唇角,冷冷淡淡地道:“陛下,已经到了。” 第274章 用那一把手铐把阮淮拷上了。 - 我怀了暴君的崽 - 木头兮 顾予棠听到她的话,这才合上了手里的书,随手扔给了她,自己慢慢地从她腿上起来了。 阮淮接过他扔的书,放回案几上,等他下了銮驾,她也冷着脸跟了下去。 少时后,顾予棠把阮淮带到了她曾经待过的班院。 顾予棠并无意引起所有人惶恐,加上他穿的又是一身黑袍,除了见过他的人知道他是顾予棠,大多数学生是并没有见过这位新帝的。 进班院之前,顾予棠让阮淮自己进去,他在外面等着。 阮淮觉得古怪,但心里也想快点看看书院里的朋友,便没有多想什么就点头答应了。 此时班院里正好是课间时间,阮淮进去以后,看到了许久未见的的李郗,还有宁辛辛和许衫他们。 阮淮第一个去找了宁辛辛打招呼,但是宁辛辛看到她以后,避如蛇蝎般走开了,连一句话都没有跟阮淮说。 阮淮不知道宁辛辛误会了自己什么,又试着去找许衫他们,结果是都没有人肯理她,这群人,好像从来没认识过她,没有跟她打过击鞠赛,没有跟她一块在寒州救灾过。 不过这也没有关系。 她跟李郗的关系非比寻常,总该不会轻易受到挑拨离间。 然而事实上却是,这次阮淮看到的李郗,像是变了个人,他不再吊儿郎当,他规规矩矩穿着学子服,坐在自己的书桌前写字,看到阮淮过来跟他说话,李郗只是看了她一眼,像是对陌生人一样收回了目光,继续低头写字。 阮淮并非是容易在这种事上过于主动的人。 所以她明白过来以后,一句也没多问李郗,转身走了。 顾予棠就在班院外的廊道上赏着花,看到阮淮回来,微微莞尔:“怎么这么快回来了?” 阮淮沉默了一小会,冷冷地抬眸问道:“你威胁李郗什么了?” 阮淮很清楚李郗的为人,他是不可能无缘无故不搭理她的。 并且……性格也不可能一下子变成这样寡淡。 顾予棠口吻很轻淡:“没什么啊,只是叫他不要乱讲话而已。” 阮淮盯着面前的顾予棠,觉得周身遍布寒意。 顾予棠又温文尔雅地体贴说道:“没关系,他们不要你了,你还有朕。” 阮淮依旧沉默。 日光铺落在顾予棠修雅挺拔的身姿后,他眼里却搅着幽沉的阴鸷,全无半分霁亮。 她看到的是,顾予棠病态般的一一驱逐了她身边的人,然后以最深情款款的口吻让自己清清楚楚明白一个事实—— 从今往后,她就只能是在他身边。 回宫路上,阮淮坐在銮驾上,表情很冷淡,盯着车帘外,眼睛越来越空。 顾予棠看出来阮淮不开心,盯着阮淮看了看,忽然说:“朕给你买点东西吧。” 阮淮说:“不需要。” 顾予棠却明显没有在征求她意见的意思,他说了就做了,銮驾很快在路上停了下来。 阮淮不知道他又要做什么,最后还是只能忍着不适被他拖下銮驾。 顾予棠逛了一会,忽然带她进了一家兵器商行。 少顷过后,顾予棠在一个摆放着刑具的架子前停驻住了脚步。 不知怎地,阮淮看着顾予棠阴晴不定的眼眸浮现了浅薄的笑意,隐约有了不好的预兆。 顾予棠精心挑选了一个最喜欢的手铐,回到宫里后,用那一把手铐把阮淮拷上了。 - -。 (来自一只皮卡咻的信:尊敬的各位小仙女领导们,你们好。明天是3月1号,月票清零的日子,如果领导们能在1号给咻咻投够100张月票,咻咻将于2号爆更10章。盼望收到领导们的回复,皮卡咻写。 第275章 陛下又不觉得恶心了吗? - 我怀了暴君的崽 - 木头兮 这日,京都城的云空一望无际的辽阔遥远,是一个很好的天,从皇宫抬头往外看,却只能局限地看到一方天地,稍远一点的距离就瞧不见。 不大不小,但永远都只能看到这一片没有变化的天空。 厚厚的云层遮蔽住了日光,闷沉沉地压迫下来,寝殿的窗帷被拉上,半点光线也透不进去。 阮淮被顾予棠放在他平时工作的桌案上,两只小手被拷上了手铐。 那把手铐和牢狱里的不太……一样。 拷人的那两圈钉着很软的皮箍,皮箍内层及边缘又围簇了一圈细绒绒的白色绒毛,很像是……兔子的毛。 毛茸茸的细绒贴着阮淮奶糖白的肌肤,有一种说不出的羞耻感。 阮淮被拷上这两只手铐以后,小脸变得愈发不自然。 尤其是,被顾予棠此时此刻的眼神打量着。 顾予棠的目光清晰直白,不加以掩饰的。 他的视线渐渐地往下,修长的手指不紧不慢地扯了扯衔接着阮淮手上手铐的那一条冰凉凉的小链子,勾在指尖玩了一会,慢慢地握住了她的小手。 很温柔地低声问道:“喜欢这份礼物吗?” 顾予棠的嗓音很低沉动听,是很容易会让人觉得心动的那一挂。 可阮淮被他冰冰凉凉的手指若有若无地碰着,只觉得极度地排斥这样的触碰。 包括顾予棠问她的口吻,也很像是在逗一只玩宠的。 他的手往上碰她的脸颊时,阮淮微微侧开脸,表情有一些冷淡的样子。 对于阮淮这个反应,顾予棠也只是略微顿了一下,尔后勾唇笑道:“你还会怕这些啊?不是应该很熟练吗?” 阮淮感受到了片刻的钝痛,嘴唇微微地张,只是又调整得很快,她重新抬起眼,平平地问道:“陛下又不觉得恶心了吗?” 顾予棠看她看得很认真,“今日忽然不觉得恶心了。” 他口吻听起来很随便,好像就真的是他所说的那样,可能昨日觉得恶心,今日又不觉得恶心了。 这样反复无常,很随便地对待着阮淮。 好像也并不会很在意阮淮的感受。 顾予棠说着,把她拉了过来。 阮淮眼角是有一点浅浅的绯色,但不明显,不仔细看就看不出来。 她明明是不情愿的,却并没有过度反应的意思,更别说是像之前那样生气。 相反的,阮淮很顺从。 除了脸上没有应该有的表情。 过了很久很久以后,顾予棠把她放开,低头看了看阮淮,很绅士地擦拭她的嘴唇。 接着,他忽然什么也不说就走了。 留下阮淮一个人坐在那张大大的桌案上,空落和不安把阮淮包围住了。 阮淮抱紧了自己,她垂下眼睫,颧骨泛着薄薄的红。 自暴自弃似的垂下头,唇角不小心磕碰到手腕骨,竟也疼得呼吸一滞。 阮淮却全然不顾疼不疼,手背很用力搓着自己的嘴唇,反反复复地擦。 阮淮很怕很怕受委屈的,但是阮淮哭不出来了。 - - (不要慌哦,应该快要有转折了厚。。 :。: 第276章 陛下命我过来偷听墙根 - 我怀了暴君的崽 - 木头兮 政和殿内。 蒋公公发现新帝这次从宫外回来以后,也没有像以往一样歌舞升平,反倒是一个人安安静静地待在殿里批阅奏折。 并且,比起往常几乎病态般冷白的面色,今日的新帝看起来气色红润了不少。 很像是纵过欲。 只是,这样的静谧也并没有持续太久。 新帝忽然停下手头上的工作,叫了蒋公公。 蒋公公悬着心上前,“奴才在。” 新帝像是在意兴阑珊地玩,用手里的毛笔重复蘸着墨,说:“你去朕的寝宫看看。” 蒋公公不解地看着新帝,小心翼翼地问:“陛下……看……什么?” 新帝斜瞥他一眼,淡道:“不是看。” 蒋公公更迷惑了,等着新帝指点。 只是新帝自己仿佛心里也没数似的,沉思着,想了好久才说:“你到殿外听听看里边有没有什么动静。” 顿了一下,又神色淡淡地补充道:“别让殿里的人发现。” 蒋公公听着新帝这拐了一个弯又一个弯的弯绕话,终于后知后觉地理解过来,新帝的寝宫里藏了个人,新帝这是要他过去寝宫偷听墙根的意思…… 可是话又说回来……新帝为何不自己光明正大地过去看看啊? 难不成那殿里藏的是什么让新帝都害怕的人物不成? 想到这里,蒋公公不由警惕地打起精神来。 毕竟是连新帝这么可怕的人都犯怵的人,他可得更加小心才是。 新帝见蒋公公还在原地杵着,不悦地拧起眉道:“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去?” 蒋公公被新帝一斥,顿时不敢再耽搁下去了,连不迭应了一声赶紧退下了。 等蒋公公走了,顾予棠才扔了手里的毛笔,缓缓地靠回了榻背,他低头看了看自己不久前随手潦草系好的腰带,皱了皱眉,又将其解开,重新系了一遍。 与此同时,脑海里回想起不久前阮淮被撑得微微有一些变形的唇。 比任何一次看着都要红的唇。 顾予棠一双幽冷的眼眸逐渐糅杂交织着不明情绪。 另一边。 蒋公公遵照新帝的命令,来到新帝的寝宫外。 松权照常在殿外守,看到过来的人只有蒋公公一人,新帝并没有回来。 松权觉得有些奇怪,便多嘴问了句。 “陛下命我过来……”蒋公公走到松权跟前,清了清嗓子,一脸正色地低声道,“偷听墙根。” 松权:“……公公您没在开玩笑吧?” “千真万确,不跟你说了,陛下还等着奴才回去复命呢。”蒋公公一副要去干什么大事的口吻,说完朝松权摆了摆手,然后几步走到殿前,小心翼翼侧耳趴在殿门前……屏息凝神认真地偷听起来。 松权看着这一幕,嘴角微微抽了抽。 实在是很难以相信,这会是新帝发号出来的命令……但是看蒋公公这一副认真办事的样子,又不太可能是作假的。 - (感觉好像大家都没有看出来,那我就提醒一下下,上一张其实是有一点点隐晦的车尾气的…… :。: 第277章 阮淮是爱装哭,又不是真的爱哭。 - 我怀了暴君的崽 - 木头兮 蒋公公蹲了小半天后,皱着眉走回松权那边,看了看殿门那边,向他低声打听:“松权,这里边待着的是哪位祖宗啊?” 都能让残暴荒诞的新帝如此谨慎,想必是位不好惹的祖宗了。 松权面不改色地答:“阮淮祖宗。” 蒋公公:“……” 蒋公公陷入短暂的沉寂后,联想前后,幡然醒悟般点了点头,“这就难怪了。” 蒋公公完成使命后,便回去政和殿复命了。 “陛下,奴才方才仔细贴着寝宫殿门……咳咳,偷听了小半天,并未听到什么动静。”蒋公公回到殿前,如实向新帝禀报。 然而,新帝听到这个答案,却是面色沉了沉,阴恻恻地问道:“她没哭吗?” 蒋公公有些迟疑地答:“回陛下……应该是,没有的……” 陛下这癖好怎么奇奇怪怪的……怎么好端端的还盼着人家小姑娘哭呢…… 结果蒋公公话音刚落,就遭新帝冷冰冰一句:“滚下去。” 蒋公公咯噔一下,不清楚自己这是怎么招惹到陛下了,也不敢多问什么,赶紧遂意滚了下去。 顾予棠扔开手边的奏折,沉着脸坐在榻上。 想了一会又发出一声冷笑。 阮淮是爱装哭,又不是真的爱哭。 想通了这一点,顾予棠眼里的讥讽更加明显了。 脚边忽然有一团软绵绵的小东西拱了拱他的袍边。 顾予棠不太耐烦地将那只垂耳兔拎了起来。 只是这垂耳兔和从前养它的那位主人一样娇贵脆弱,被稍稍用力掐了一下,就反应巨大地“叽”了一声,又用小短腿剧烈踢蹬他,两只长长的耳朵左右各歪一边。 顾予棠瞅了一眼在手里挣扎的垂耳兔,见小东西黑黑的眼珠子盈着可怜兮兮的水光,顾予棠揉了一把兔耳朵,冷嘲热讽地启唇:“好的没学会尽学坏的。” 说罢,顾予棠把垂耳兔扔进怀里不管了,又继续处理他的政务。 一个时辰后,顾予棠终于忙完政务,把垂耳兔扔给底下宫人,径自回了寝宫。 由于没有新帝的指令,谁也不敢打开殿门。 所以从新帝离开寝宫到回来期间,殿门一直都没有打开过。 进殿之前,顾予棠让人准备了膳食,这才进了殿。 殿里有很淡的香,是顾予棠所熟悉的的阮淮身上的清香。 阮淮不知何时从那张桌案上下去了,埋着脸趴在桌案边睡着了。 因为顾予棠走之前把手铐的钥匙一并带走了,阮淮的两只小手还被那个毛茸茸的白色手铐拷着,几根手指蜷缩在一起,软软绵绵的抵着手心的样子。 顾予棠定定地看着阮淮那两只被禁锢的很白很小的手,隔了好一会,方才迈开长腿走了过去。 顾予棠在桌案前停住了脚步,他并不着急叫醒阮淮似的,垂下眸,伸指拨弄开垂在阮淮脸侧的软发,看到了阮淮的唇。 还有一些明显的红润。 顾予棠盯着那张很红的唇,看了很久才克制地移开目光,将碎发撩到她小巧耳廓后, :。: 第278章 阮淮,朕还要。 - 我怀了暴君的崽 - 木头兮 顾予棠盯着那张很红的唇,看了很久才克制地移开目光,将碎发撩到她小巧耳廓后,指尖轻轻碰了一下她耳垂,又很快收回。 顾予棠取出了钥匙,不紧不慢地解开了铐住阮淮的手铐。 把手铐拿开后,顾予棠拿起她两只软趴趴的小手打量了几眼,这回的手铐内层缀了细绒,并没有弄伤这个细皮嫩肉的家伙。 不过也因为顾予棠这一举动,很快阮淮的小手微微动了动,阮淮也慢慢醒了过来。 阮淮睁开眼睛后,有一些愣住。 她看到顾予棠站在面前,捧着她的两只小手在打量。 阮淮静了一瞬,把小手抽了回去。 垂下眸子,抿了一下还很麻痛的唇,木着脸起了身。 顾予棠的手伸过来,但还没来得及碰到阮淮的手,阮淮把手袖到身后,没给他碰。 顾予棠盯着面前这张清清冷冷的漂亮小脸看了片刻,挑了下眉梢,也没打算哄一下的意思,就只是用手里的手铐轻轻敲了敲桌案,随手将其扔在桌案上,口吻凉凉地道:“过来陪朕用膳。” 等底下宫人端了膳食进来后又关上殿门出去了。 顾予棠在座前等了一会,也没回头,就只是问:“阮淮,你很想再被拷上一晚手铐吗?” 这回话音落下没多久,阮淮终于走了过来,本来要在桌对面坐下的,但被顾予棠瞥了一眼,命令般让阮淮坐到他身侧,方便服侍他用膳。 阮淮记得以前顾予棠即便是身为顾小侯爷的时候,也是习惯事事亲为,并不喜欢麻烦别人。 而眼前的这个人,显然已经逐渐磨灭了从前的光影。 阮淮只当自己不痛不痒,替他盛汤倒水,做完他的吩咐后,才自己端起碗筷沉默不语地吃了起来。 只是没等她吃几口,顾予棠又出了声,“朕想吃虾。” 阮淮沉住气,放下碗筷,一言不发夹了只虾扔进他碗里。 顾予棠侧眸看了她一眼,说:“朕要你给朕剥好。” “……”阮淮轻吸了下气,只得把虾夹回来,用剥虾工具重新给顾予棠剥好虾,这才把虾肉丢进他碗里。 顾予棠慢条斯理地吃完了,没等阮淮放下筷子,又说:“朕还要。” 阮淮且忍着,给这位暴君弟弟继续剥虾。 好不容易折腾完晚膳,阮淮以为自己终于可以打道回新溏轩的时候,顾予棠又在她面前展开双臂,“服侍朕沐浴。” 阮淮把手里倒了一半的茶杯搁下了,静了静,袖了手,平淡地抬起眸说:“要不陛下您把我杀了吧。” 顾予棠的手还张着,身材很高大挺拔一个人,明明一副倨傲散漫的神情,做的亦是让人服侍更衣的动作,却又很像是在向人索要抱。 动作怎么看起来都和他这个高傲的人十分违和得。 过了好一会,顾予棠才把手放下,淡哂:“朕不会就这么把你杀了的。” 最后阮淮还是没有服侍他沐浴,也终于得以回到新溏轩。 新溏轩的几个人眼巴巴地守着宫门, :。: 第279章 朕让你停了吗? - 我怀了暴君的崽 - 木头兮 就等着有好消息传来,结果没想到天色刚刚黑下来没多久,他们主子就被新帝寝宫那边的銮驾送回来了。 也就是说……没有侍寝成功! 水莲和水灵扶着阮淮回寝殿,一左一右地安抚她们主子,让主子不要灰心,下次一定还有机会。 阮淮听她们在耳边吵了一会,心头无端烦闷起来,让水莲她们退下了,自己把殿门关上了,又去把窗台暗格里放置的捣弄到一半的毒药拿出来,继续研制。 隔天,新帝的銮驾又在新溏轩外停了下来。 来接的人是蒋公公,说是陛下有事让阮淮过去政和殿一趟。 水莲一脸欣喜地跑进殿里把这事告诉了阮淮,阮淮却微微怔然。 因为水莲说的是新帝让她去政和殿,而不是他的寝宫…… 阮淮是真的以为顾予棠会要找她说什么正经事,便穿上短披坐上銮驾过去了。 到了政和殿以后,阮淮看到顾予棠正在批阅奏折。 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她隐约感觉顾予棠的脸色看起来比之前还要病态苍白,像是承受过什么病痛。 正想着,顾予棠低沉的声线在大殿响了起来:“过来。” 阮淮轻轻皱着眉,垂目走到了宝座桌案前。 顾予棠拨冗用笔挥向砚台,吩咐她:“替朕磨墨。” 阮淮没有动,出声问道:“陛下说有事找我?” “磨墨不是事吗?”顾予棠把这当成很理所当然的事情,说着又继续阅览手里的奏本。 阮淮原本有些话要驳回去,但余光瞥见顾予棠黑色袖口边忽隐忽现的那一截白色纱布,眉眼蹙着,最终什么也没说。 小脸冷淡的站在他身侧,垂着头,细白的手指执着一块墨条,一声不作地磨着砚台里的墨。 这样相安无事地度过了半个时辰,李樯有事进来禀报。 “陛下,属下已经让人把裴姑娘带进宫了,要现在传召吗?” 顾予棠没有立刻作答,因为他瞥了一眼阮淮,薄唇轻勾,问道:“朕让你停了吗?” 阮淮扔了手里的墨条,墨条掉在砚台边上,有几滴墨汁溅在了顾予棠衣袖上。 “阮淮。”顾予棠擒住了阮淮那只手,把她拽到怀边,神色森冷地打量她的脸颊,语气平和地阐述她的罪行:“你把朕的衣服弄脏了。” 阮淮抿了下唇说,“不是故意的。” “朕看你故意得很,一晚上没见,你又想被朕拿手铐拷着了是不是?” 站在殿前等候命令的李樯低头听着这一句比一句让人浮想联翩的虎狼之词,也不知头顶上的新帝在做什么,一时之间有些不知所措地生硬开口问道:“陛下,还要不要召见……裴姑娘?” 下一刻,顾予棠寒戾的声音传来:“没见朕忙着训人?不会让人候着吗?” 李樯心说,那属下怎么知道陛下忙着跟阮淮姑娘调情呢…… 不过这话李樯还是不敢当着新帝的面前说的,他只得应声说了“是”,赶紧退了下去。 顾予棠把阮淮抱在怀里数落了一会, :。: 第280章 我这么笨手笨脚,陛下还留在身边碍手碍脚。 - 我怀了暴君的崽 - 木头兮 顾予棠把阮淮抱在怀里数落了一会,垂眸见她仍然面色冰冷,无动于衷,只得将她放开了,整了整衣领道:“去里殿给朕拿身新衣。” 话音刚落,阮淮就转身进里殿了。 只是刚进去没一会,顾予棠就听到里殿传来了异响,紧跟着是阮淮发出的闷哼声。 顾予棠扔下手里的奏本就往里殿走,然后看到,阮淮绊倒了一张圆椅,伏低着身子靠在桌旁,捂着小脚。 顾予棠眼神冷了冷,走过去问:“怎么了?” 阮淮蹲在地上,捂着小脚没吭声,也没搭理他。 顾予棠却不由分说把阮淮抱了起来,又很不尊重人的直接把人往桌子上一放,神色冷峻地脱了阮淮的鞋袜,看到了她白生生的小脚脚趾泛了一层薄红。 “笨手笨脚的,什么也做不好。”顾予棠训道。 阮淮也语气冷冷:“我这么笨手笨脚,陛下还留在身边碍手碍脚。” 顾予棠:“……” 他掀起凤眸,目光凉薄地扫了她一眼。 阮淮却知道疼了,小脚被他微微用力一握,抿紧了嘴唇,生怕叫出声,一个字也不肯再发出声音来。 顾予棠把搁在案几上的药膏找来,扔给了她,“自己抹。” 阮淮自然也不会叫他帮自己抹,她曲起小腿,咬紧唇齿,默不作声给撞得有些红肿的小脚抹上了药膏。 顾予棠似乎不太想管她了,把她扔在这里,自己换了身衣袍,便又径自走了出去。 顾予棠这才让李樯把侯在殿外的人进来。 被传召进宫的人是裴清雨,这也是顾予棠篡位以后,答应韩池的一件事。 裴清雨大概是猜得到新帝传召她所谓何事,所以进殿后,也做好了一切心理准备。 只不过新帝和上次在陵江所见大大不同,新帝一副并不想跟她多言什么的敷衍态度,随手将一封信笺往殿前一扔,淡淡道:“韩池给你留的信,要不要见是你自己考虑。” 裴清雨心事重重地捡起地上的信笺,好半晌都讲不出话来。 “自己出宫想,你可以滚了。”顾予棠低头看着奏折,漫不经心地直道。 裴清雨听了不由愣了一愣,她过来这一路并非不是没有听过关于新帝的种种传言,只是心中始终觉得新帝不太可能会变成那种残暴无情的人,可眼下见了新帝,又明显感觉到……新帝的的确确是和从前不一样了。 裴清雨自知没有劝说的资格,只得遂意应了下来,“多谢陛下。” 等裴清雨走了,顾予棠翻了一会手里的奏折,忽然合上了,起身往里殿走去。 刚踏进里殿没几步,顾予棠就顿住了脚步。 阮淮安安静静地蹲坐在一张坐榻上,低着头,微微垂着的小手搭放在小腿胫骨处。 那只垂耳兔不知是何时跑进去的,正趾高气昂地围着阮淮脚边转圈圈,撅着的那一团圆乎乎毛茸茸的小短尾在阮淮白白的小脚上乱晃。 听到有脚步声进来,阮淮看了看小脚边的垂耳兔,顿了片刻,又抬起眸看向顾予棠。 - - (可恶!今日份的鱼塘弟弟有一丢丢可爱!但是给咻咻投票留言的小仙女们最可爱!谢谢大家这么给力送软糖上了月票榜,咻咻明天会更够十章报答大家哒!领导们要继续给软糖排面厚!! :。: 第281章 陪陛下一起吃红烧兔头吗? - 我怀了暴君的崽 - 木头兮 顾予棠站在那屏风前,静默了一瞬后,薄唇轻轻掀起,对守在殿外的李樯发出喝令—— “李樯,给朕滚进来。” 守在殿外的李樯对此一无所知,只是听到新帝喊了他,李樯以为殿里头出了什么要紧事,也顾不得多想什么,赶紧就进去了。 “陛下……” 李樯还未来得及出声问个所以然,便看到新帝走到阮淮那边,拎起一只近日毛发被养得愈发顺滑光泽的垂耳兔,直接往李樯身上扔了过去。 李樯生怕摔坏了这只小祖宗,及时伸手接住了垂耳兔,茫然无措地看向了新帝。 紧接着下一刻,新帝潦草地扫了他一眼,口吻凉津津地问道:“这只小畜生为什么会在出现在这里?” 李樯猝不及防被甩了锅,低头看了看揣在怀里的小祖宗,“这个。……” 新帝却还在咄咄逼人:“给朕解释清楚。” 李樯眼睛一闭一睁,决定甩锅御膳房:“陛下,属下也不知道这只兔子是怎么从御膳房那边跑出来的,属下这就把它抓回去。” 新帝这才面色稍霁,并且懒慢地提起了要求:“朕今日想吃红烧兔头。” “属下这就吩咐人去把……它红烧了……” 李樯说完就赶紧抱着怀里的小祖宗退下了,远离这场无声无息的硝烟战场…… 而自始至终,阮淮一直蹲坐在榻上,表情淡淡的,对此都没有半分情绪表露。 并不在意新帝是要把这只兔子拿去炖汤还是红烧。 只等李樯退下了,她也终于垂下头,掀开一点裙摆,把藏在里边的两只赤足露出来,重新穿上了鞋袜。 尔后勉强站了起来。 但刚迈开半步脚,人就被一只伸过来的手拦住了。 顾予棠微微垂下优雅颈线,俯首靠近她耳畔,轻轻地咬了她一口,疏懒温和地启唇:“不留下来陪朕一起用膳吗?” 阮淮两只小手垂在身侧,没有半点抓力的,静了静,面无波澜地轻声问:“陪陛下一起吃红烧兔头吗?” 顾予棠手指轻轻地抚摸她微卷的发梢,神色还是没有什么明显差别,就只是阴晴不定地笑:“应该很好吃的。” 阮淮感觉眼睛被挤得有点疼,却又说:“好。” 顾予棠低下头亲她,阮淮微微侧过脸,不太想、不太愿意的样子。 顾予棠注视着这样的阮淮,须臾,手段强硬地捏起阮淮的下颔,强迫阮淮跟他接吻。 阮淮倒是反应不大,除了微微紧绷着的脊背线条败露了她的少许抵触,全程由着他亲。 等到了晚膳时分,御膳房那边果然是呈了一锅红烧兔头过来。 阮淮坐在饭桌前,盯着那盘红烧兔头看了许久。 脾胃好像是被什么东西细细密密地一通翻搅,在不停地翻江倒海。 但与此同时她一双眼睛却还是一瞬不瞬的盯着那盘红烧兔头,没有要动一下。 “怎么,不敢吃吗?” 顾予棠支着下颔,眼神还是桀骜慵懒的,悠然自若地审视着坐在身侧的阮淮,讥讽一般地凉凉开口道。 :。: 第282章 待在朕身边,还有工夫想着旧情人 - 我怀了暴君的崽 - 木头兮 顾予棠支着下颔,眼神还是桀骜慵懒的,悠然自若地审视着坐在身侧的阮淮,讥讽一般地凉凉开口道。 阮淮听到声音,终于轻轻眨了一下眼睛,迫使自己抬起了头。 阮淮看着顾予棠那张英隽好看的脸庞,隔了一小会复述他的话:“陛下不吃吗?” 话音刚落,阮淮就看到顾予棠执起筷子,当着阮淮的面前慢条斯理地吃了起来。 他的神色如常,看起来没有半分的不适感。 阮淮看了几眼就移开了目光。 她学着顾予棠不无所谓的样子,也尝了一口。 想到了第一次在顾予棠面前哭的时候,少年手足无措地抓来一只垂耳兔哄她。 顾予棠说,给你抱,你别哭了。 然后阮淮就不哭了。 而此时此刻,阮淮和新帝坐在同一张饭桌上,一同将他们曾经拥有过的那一份感情,嚼得碎烂。 用过膳后,阮淮问顾予棠:“陛下,李弈辰还活着吗?” 顾予棠抬起凤眸,轻轻地眯起,凉薄的口吻里充斥着很明显的讥讽:“怎么,你想见他?” 阮淮抿住唇,不讲话了。 顾予棠当她是默认了,线条冷峻的下颏轻抬,唇边略带着一抹冷淡的笑,若有若无地:“待在朕身边,还有工夫想着旧情人,阮淮你还真贱啊。” 阮淮静静地听他讲,半天不作声。 好像他的言语再怎么轻狂恶劣,也伤害不了自己的样子。 等了好久,没见阮淮有所反应,也没有半点想要跟他辩解的意思,顾予棠眼神更加阴戾了,他终于开口:“滚出去。” 得到离开允准,阮淮连多停留片刻都不愿意,起身头也不回就往殿外走了。 而她这副迫不及待离开的冷漠模样落进顾予棠眼中,更是让顾予棠眸光被扎了刺般。 顾予棠眯了眯眸,并没有浪费过多时间在这儿想事情。 从殿里出来后,顾予棠忽然顿了一下脚步,瞥了一眼守在殿外的李樯。 李樯左顾右望一番,确定没有被人瞧见,神神秘秘地低声禀报:“陛下,属下把兔子藏好了。” 顾予棠听了,不动声色地冷斥道:“朕让你这么做了吗?” 李樯低下头挨训,“是属下多管闲事了,那要不……” 话音未落,顾予棠打断他的话,下令摆驾去了皇宫内的一处地下密室。 让阮淮很想见的人,就被新帝关在这里。 石门被缓缓打开以后,从窗子透进来了些许冷惨惨的月辉。 待在密室里的人浑然像个没事人,坐在一张案前兀自下着棋。 准确来说,李弈辰从被关进这间密室以来,就没站起来过。 可能是新帝为了报复他,所以,虽然是并没有往他身上套上任何枷锁锁链,却从一开始把他关进密室,就已经给他下了毒,令李弈辰至今双腿无法站立。 只能是成日坐在这张案前,荒废度日。 听到有脚步声靠近,李弈辰抬头看了一眼来人,也并不觉得有多么惊奇似的,又继续低头认真下他的棋盘。 :。: 第283章 跟阮淮怎么认识的? - 我怀了暴君的崽 - 木头兮 不过新帝走过来以后,木案另一端坐了下来。 顾予棠懒懒地打量了一眼棋盘,从放棋子的器皿里拾起一枚棋子,往棋盘上的某一处落了子。 他这颗棋子落的位置很恶心人,既让人觉得不经意,又不能无视它的存在,因为它随时能够和周边的几颗棋子形成包剿之势。 李弈辰看着这颗落下的棋子,静候了好了一会,也下了一枚棋,为自己铺垫新的退路。 结果下一刻,顾予棠连停顿的时间都没有又是一枚黑子落下,咄咄逼人的斩断他的退路,轻轻掀起黑沉的凤眸,问出口的话又是平平缓缓的,没有裹挟任何多余的情绪:“跟阮淮怎么认识的?” 李弈辰执着指尖的一枚冰凉凉的要落不落的白子,听到这话,抬眸看了看坐在对面的新帝,温淡地笑了一笑,说:“这个说来话长。” 李弈辰一边认真回忆,一边思考白子应该落于何处。 而新帝不知是不是出于难得的耐心,竟也不打断他,就这么等待着。 隔了许久,李弈辰才思考完毕放下白子,开口道:“我第一次见阮淮的时候,是在陵江。那时候我听说陵江盛产兵器,便换了一身侍卫行头,去了陵江。” “很倒霉的是,刚到陵江没多久,我就被窃贼偷走了身上的钱囊,就在我连吃饭住店都成问题的时候,我碰到了阮淮。” 李弈辰看着新帝笑,“陛下应该没有亲眼见过阮淮赛舟的样子吧?那时候赶巧碰上陵江举办了一场赛舟盛宴,听说参加赛舟比赛就可以有钱拿,我就去了,很巧的跟阮淮分到了一队。” “阮淮赛舟的模样,很飒的。” “最后是我跟阮淮拔得头筹,我觉得阮淮很有趣,遂拿着赢得的奖金,请了阮淮一顿饭。” “我跟阮淮就是这么认识的。” 李弈辰在一边和新帝下棋的同时说着那一段和阮淮初遇的过往。 而新帝的这几次棋下的位置明显没有一开始那样雷厉风行了,像是分了心的。 李弈辰隐约察觉到这一点,故意要问:“陛下忽然问起这个,可是有什么缘由?” “你觉得朕需要什么缘由?”顾予棠勾唇冷笑,又是一枚黑子见缝插针直捣敌方命脉。 这一枚突如其来的,本以为早已成为顾予棠弃子的棋子,看得李弈辰有些许的怔然。 他盯着研究了好一会,才稍稍看明白了棋局,然后把手里仅剩的几颗白子放回棋盒里,抬起头对新帝说:“我输了。” 顾予棠仍旧面无波澜,感觉不到有什么挑战性可言似的,也将手里的黑子扔了,懒洋洋地起身就走。 “陛下。”李弈辰忽然轻声叫住了他。 “关在这里的这些日子里,我一直在想,杀死父皇的人,是我,还是你。” 李弈辰看着新帝的脚步有所停顿,他看着他那一身冷冰冰的黑色衣袍,微微地笑,也不等他有所回答,便又径自说道:“我很希望是我吧。” :。: 第284章 自残 - 我怀了暴君的崽 - 木头兮 “父皇那么病态的爱着姑母,明明陛下身世畸形不堪,父皇却肯为了让陛下自幼拥有一个很美好的童年,不惜残害我与母妃,我实在恨他。可我偶尔又想,若是父皇这些年能稍稍分一些才宠爱于我,或许我不至于走到今日这个地步。” “陛下,虽然我已经是这个地步了,不过您光鲜亮丽的样子,也没有比从前好到哪里去吧?” “陛下今日在我这儿问起阮淮,想必心里是在意阮淮的。只可惜,是我跟阮淮先认识的,并且,陛下当年亲自杀了阮淮养母一家,阮淮又不傻,怎么可能还会真心跟您真的在一起呢。” 李弈辰盯着新帝那一抹颀长身影,一字一顿地道:“从一开始,阮淮和我的目的就是一样的。” 顾予棠站在离石阶的几步之遥,往前看,石阶上有斑驳的光线投落下来。 顾予棠并没有像往常那样,睚眦必报地回头反讽几句,他只是静静地站了一会,便走了。 这让李弈辰有一种使尽浑身解数却还是未能捅伤那人一丝一毫的感觉,就好像……新帝真的只是随随便便过来看一看他,而非是特意来找他问起阮淮的。 从密室出来后,新帝起驾回了寝宫。 殿里的灯火通明让新帝一时有些不习惯,就好像才从黑暗里走出来的人一样不适应光亮。 故而,顾予棠把殿里的灯火熄灭了,回到了里殿。 他坐在榻前,看起来过份冷静的神态有些逐渐趋于分崩离析。 于是坐了没过多久,顾予棠把藏在案头边角的那一把从阮淮那收缴的匕首取出来,拔出鞘,眼眸平静地打量了几眼匕首锋锐冰冷的光刃。 尔后,顾予棠不紧不慢地解开手上才绑了没两日的纱布,将自残的尚未痊愈的几道刀痕露出来。 他神情平淡沉静,好像也没什么可伤心的样子。 就只是往自己的手臂上划了一两刀,等血渗出来了,清清晰晰的痛感代替了另外某一种痛,顾予棠方才觉得好受了一点,由着伤口的血蔓延,一边态度轻慢地重新靠回榻背上,阖上了双目。 然后,顾予棠的唇角生出几分冷硬的弧度。 接下来两日里,新帝不曾召见过阮淮,更没有再半夜跑到新溏轩去找过人。 就像是彻彻底底把阮淮遗忘在了后宫里头。 直至这一日,新帝在政和殿再次召见了南朝使臣,和南朝使臣继续商议两国未来两年的贸易来往。 此等要事,新帝自是有叫了几名重臣过来一同谈判的,这几日和南朝也谈得还算可以,应该用不了多长时间便能顺利让南朝使臣签下契书的。 而就在这么重要的场合里,突然生了点意外。 在谈到紧要关头时,守在外头的李樯忽然在殿外请求,“陛下,属下有要事禀报。” “什么要紧事能比眼下这事重要,陛下,还是先谈这事吧?”一名朝臣向座上的新帝提议道。 新帝乏善可陈地翻了翻手里呈上来的几份文书, :。: 第285章 怎么突然想起来讨好朕? - 我怀了暴君的崽 - 木头兮 新帝乏善可陈地翻了翻手里呈上来的几份文书,也不知道有没有在听朝臣讲话,因为就只是很随便敷衍地“啊”一声应道。 只是很快又听到李樯在殿外通报说,“陛下,阮淮姑娘求见。” 新帝翻着手里文书的动作微微顿了一顿。 站在底下的秦尚书却偏偏没个眼力劲的,以为是来找新帝讨宠的,皱了皱眉侧头低声问了一旁的蒋公公,“这是谁给送进宫的,怎么这么不懂规矩?后宫不得干政都不知道吗?” 那秦尚书话音刚落,新帝合上了手里的文书,口吻轻漫冷淡地道:“拖出去。” 秦尚书还不明所以着。 蒋公公却是绷着张老脸,以秦尚书口出狂言,目无尊卑等罪名,让带刀侍卫将其拖了下去。 秦尚书更稀里糊涂了,连被拖下去的时候都不能够明白,他不就说了几句殿外候着的人吗?怎么就目无皇帝陛下了呢? “朕还有事,改日再议吧。”新帝接着道。 底下的几名臣子和南朝使节面面相觐,毕竟这都快要议到最后关头了,怎么又要改日再议了…… 只是有了秦尚书的前车之鉴,殿前的人都不敢轻易惹这位新帝不快,最后还是只得退了下去。 新帝垂目理了理稍有一些散乱的衣襟领口,抬眸淡道:“让人进来吧。” 蒋公公遂意出去开了门,把还在外头候着的小主子给领了进来,再细心把殿门给带上出去了。 近日天气有些转凉,阮淮过来的时候,披了件很单薄的浅蓝色锦缎披风,锦缎上绣着逐鹿的花样,明明是很清雅秀丽的图纹,但被娇小的阮淮一衬,就显得愈发玲珑可爱,活像是真的小鹿在她披风上追逐祥云。 顾予棠只看了一眼便收回目光,形容沉淡地提笔批阅。 “参见陛下。” 阮淮向他行礼。 顾予棠执着笔的动作顿了顿,说“嗯”,结果还没等他让人平身,阮淮自顾自地走到桌案前,把拎了一路的食盒往桌案上一放。 稍微有些重的搁置声,让顾予棠微微拧起眉看向她。 阮淮也没管他,径自把食盒打开,将里边的几盘点心取出来,一一放在他面前。 顾予棠看了一会,问道:“你特意给朕做的?” 阮淮说:“嗯。” 顾予棠又重新认真地看了一遍点心,审判般冷嗤一声:“能吃吗?” 阮淮当着他的面拿起一块糕点吃给他看。 阮淮吃得不算慢,嘴唇微微张着,沾了一点糕点碎屑。 看她吃了一口,顾予棠忽然把阮淮拽过来,抱到了他的腿上。 这样猝不及防的拽抱,让阮淮没有半点心理准备,手里只咬了一口的糕点掉落在了桌案上,弄脏了摊开在上面的文书。 顾予棠按着她细薄的腰侧,一双凤眸漆黑如墨盯着她,说:“怎么突然想起来讨好朕?” 顾予棠在打量她。 阮淮却感觉他的目光正在将她拆骨吞腹。 - (先更5章,晚点再更5章,大家可以多投票票鼓励一下咻咻嘛! :。: 第286章 你也配跟朕喝酒? - 我怀了暴君的崽 - 木头兮 阮淮却感觉他的目光正在将她拆骨吞腹。 阮淮较快地垂下眸,没有跟他的目光对上,但顾予棠按着她腰侧的力道很重。 让阮淮感觉到了疼,脸上又半点没表现出来,就只是平平地问:“算讨好吗?” 顾予棠看着她在自己怀里低头的安静模样,目光逐渐变得阴鸷,又忽然轻笑道:“不算的话,那就是往点心下了毒。” 怀里的人儿并没有动。 顾予棠抬起她细白的手腕,不轻不重地捏了一会,冷哂:“怎么,被朕说中了?” 只是,阮淮非但没有半分求饶的意图,还冷冷地笑了一声,把自己从顾予棠怀里挣脱起来,小脸冷淡,没半点表情似的一声不吭把桌上糕点尽数收回食盒,连跪安都没有,拿起食盒就要走。 “站住。”顾予棠的面色有些阴沉,“朕让你走了吗?” 阮淮脚步是停住了,却还没有回头的意思,她在思考退路。 某位新帝却以为她是不好意思,口气凉凉地道:“既然是你特意精心准备给朕的,岂还有拿走的道理?” 阮淮静静地站了好一会,自知顾予棠若是真不让她走,她也走不了。 故而阮淮很快又折了回去,把食盒重新放回桌上。 “给朕挑一个。”顾予棠靠坐在榻背上,淡薄禁欲的凤眸好像会勾人般,直直地盯着阮淮看。 阮淮并没有和他那双眼睛对视上,她在顾予棠的注视下,把手里的食盒重新打开了,用搁在食盒旁的干净帕子拿起一块桃花糕,递给顾予棠。 顾予棠接过来,先是拿在手里打量几眼,桃花糕白白糯糯的,表层铺着色泽很漂亮的一朵桃花花瓣。 顾予棠眸色深深地看了一会,终于张嘴,慢慢地咬了几口。 品尝完以后,薄润薄润的唇抿了一两下,略有些邪性的笑,“嗯,这块桃花糕没有毒。” 顾予棠对此很是满意一样,又说心情好,要喝几口好酒才是。 阮淮听了面色一白,瞬间有一种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感觉。 但顾予棠显然并不在意她怕不怕,很快就命人送了几壶桃花酿进来。 顾予棠摆明了成心要吓唬阮淮,饮了几杯酒便把酒喂到阮淮嘴边,阮淮闭了一下眼睛,硬着头皮伸手去接,却接了个空。 顾予棠又把杯盏收回去,微微眯着的凤眸搅弄着阴郁,冷嗤一声道:“你也配跟朕喝酒?” 喝到最后,顾予棠果然又再度变得阴晴不定了,他看到阮淮还站在一旁,眼底无端的郁躁起来,黑色的衣袂将其挥开,“给朕滚。” 阮淮脸上毫无变化,提起食盒要走,顾予棠的手却按住了那个食盒,阴恻恻地扫了她一眼道:“朕是让你滚。” 阮淮微蹙了下眉,原本到了嘴边的话,看着顾予棠眼眸微红的阴郁模样,愣是半个字讲不出。 阮淮只得松开了手,转身离开了。 这天夜里,苏太医被紧急传召进宫。 原本苏太医以为新帝是身体出了什么状况,苏太医半分不敢耽搁着,马不停蹄的赶了进宫。 :。: 第287章 新帝随时会酒醒杀过来 - 我怀了暴君的崽 - 木头兮 结果到了殿里一看,他们这位新帝已经喝酒喝得有些不不省人事了。 苏太医当即叫了底下宫人,吩咐御膳房那边抓紧准备醒酒汤,否则这明儿一早上早朝,只怕朝臣们又要怨声载道等新帝了。 醒酒汤端进去以后,新帝却并没有着急喝。 顾予棠慢悠悠的从桌案上坐直起来,扯了一下稍有些凌乱的衣襟,捻了捻眉心,微闭着阴戾的凤眸,腾出一只手将食盒拿过来,放在腿上抱了一会,方才将食盒的糕点一盘一盘地拿出来放回桌案上。 苏太医站在桌案一旁,看着新帝珍摄一般放置一盘盘糕点的诡异行为,一时有些捉摸不透新帝的想法。 直到新帝把糕点都取出来了,面无波澜的给苏太医安排了个差事,让他给桌案上的每一盘糕点检验有无异常。 苏太医一听这话,明白过来是怎么一回事了,一时没忍住说道:“谁这么大胆子,竟然敢给陛下送有毒的点心?” 结果话音刚落,新帝凉薄的眼神扫了过来。 苏太医意识过来自己多嘴了,顿时闭了嘴,不敢再多问什么。 苏太医将带过来的医药箱打开了,取出银针,一一检验桌案上的糕点,检验到最后苏太医的脸色愈变愈凝重,自知做这件事的人只怕是有十个脑袋都不够掉的,便跪了下去如实禀报道—— “陛下,除了一份桃花糕正常,其他糕点……皆有摄入夹竹桃毒。” 苏太医说完好一会都没等到新帝出声,又谨小慎微地接着说,“不过这些糕点里摄入的夹竹桃毒量少,服用者可能会导致心脏一时受到严重损害,但只要及时救治……应当不会有性命之忧。” 苏太医做好了被殃及鱼池的准备,毕竟都有人给新帝下毒了,依照新帝这睚眦必报的残暴脾性,指不定一怒之下把他也给砍了头。 然而,事实上却是,新帝这回表现得十分怪异。 新帝听完苏太医这番话后,安安静静地打量着那盘色泽卖相漂亮的桃花糕,眸光逐渐染得深沉。 过了良久,新帝神色沉静矜然的拾起一块桃花糕,慢条斯理地咬进唇间。 新帝的薄唇弧度近乎刀削凌厉,捻在唇齿间的的桃花糕却松软甜糯。 吃完一整块桃花糕后,新帝用阮淮留下的帕子把沾了糕点粉末的手指慢慢地擦拭干净,方才淡淡地下令:“你退下吧。” 新帝没有动怒,也没有半点要把下毒凶手揪出来的意思。 仿佛是当作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就这么让苏太医退下了…… 苏太医来的时候担惊受怕得很,走的时候仍然觉得周身遍布着寒意,总有一种新帝随时会酒醒杀过来问罪的错觉…… 翌日晌午。 蒋公公准时到了新溏轩外,传了道旨意。 而此时阮淮已经在宫院里边等候已久,她自昨日从政和殿回来以后,就一直在等顾予棠派人来抓她入狱。 水莲兴高采烈地跑进殿里说,“主子,蒋公公过来接您了!” :。: 第288章 朕也只好勉为其难陪你玩一玩 - 我怀了暴君的崽 - 木头兮 阮淮把最后一味毒药藏好,说“知道了”。 结果从新溏轩出去时,看到停在新溏轩外是那奢华的銮驾,一时微微蹙起了眉。 刚想问蒋公公是不是传错命令了,蒋公公便主动拉开了车帘,请阮淮上座。 阮淮将信将疑地坐上了銮驾,忽然不太明白顾予棠又在打什么主意。 而且阮淮还发现一件事,就是銮驾出了后宫后,并没有往政和殿亦或是新帝寝宫那边去,等銮驾驶出宫外后,阮淮方才确定,这是出宫的路。 “阮淮姑娘,可以下来了。” 阮淮仍然蹙着眉,她从銮驾下来后,蒋公公又用了请的手势给阮淮指了方向,让阮淮上停在不远处的一辆华贵的马车。 阮淮有看到,李樯和松权都在马车底下守着。 阮淮不清楚顾予棠这是打算出宫去哪里,并且还要把她一并给带上。 带着一肚子疑团,阮淮上了那辆马车。 顾予棠看起来神色闲淡,不像是有什么阴谋诡计的样子,他甚至还颇有闲情逸致的在出宫路上摆起了棋盘。 然后把干干净净的白子棋盒丢给坐在案几对面的阮淮,要阮淮陪他玩。 阮淮忍着没把“幼稚”二字脱口而出,捏着那棋盒,没什么表情地说:“我不会下棋。” “围棋、象棋、弹棋……会哪个?”顾予棠修长而硬的手指指间摩挲着几颗漆黑的棋子,颇有意兴地耐心问道。 阮淮面无表情道:“都不会。” 顾予棠看着她笑了笑,说:“那只能玩五子棋了。” “……”阮淮稍显浅红的唇微微掀动,忍无可忍道:“那是小孩儿才玩的!” 顾予棠轻漫一笑:已经率先落下了棋子,极其亵慢地说,“还不是你自己不会下别的棋,朕也只好勉为其难陪你玩一玩小孩子才玩的东西了。” 好一个勉为其难陪她玩…… 阮淮尽可能忍着,毕竟她昨晚才刚给人下过毒。 阮淮自暴自弃地一颗棋子一颗棋子往棋盘上扔,只想尽快输掉结束。 但自始至终,顾予棠没有堵阮淮一颗白子,任由阮淮撒了欢儿似的把局势铺垫开来,没过多久,阮淮就率先连上五子获胜了。 顾予棠看着那已成定局的棋盘好一会,有些怅然似的慢慢地轻喃一句:“朕输了啊。” 阮淮是知道顾予棠故意戏弄她让她赢的,自然也没有什么可得意的,放下了棋盒,偏开头看向了车窗外。 心里还在想着顾予棠带她出宫的目的。 等到抵达目的地后,阮淮才得知,今日是苏晨的生辰。 往年苏晨都是要好好操办生辰宴的,但今年情况不同,先帝才离开没多久,苏晨便只在自己府邸办了个小宴,请了几个要好的弟兄好友来。 而新帝,自然也在邀请名单中。 阮淮听完以后,冷淡清浅的眉眼染上几分不解:“我来做什么?” 顾予棠稍作整理衣襟,面无波澜地悠悠道:“你觉得朕身边没个人陪着,像话吗?” 顾予棠说完,径自下了马车。 :。: 第289章 别离开陛下了啊。 - 我怀了暴君的崽 - 木头兮 这让阮淮到了嘴边要堵回去的话来不及说出口,只得咽回去,不情不愿地跟了下去。 阮淮其实跟苏晨还算有几分交情,毕竟在曾经顾予棠还是顾小侯爷的时候,顾予棠也曾托付苏晨照顾过她一段时间。 想到这里,出于礼貌问题,阮淮扯了一下顾予棠的黑色衣袂,在进府之前跟他提了这件事:“我没有给苏将军准备礼物……” 结果没想到她只是这么随口一问,顾予棠的双眸却骤然阴鸷下来,冰冷似刃的瞥了她一眼,“你准备送什么礼物?” 阮淮刚要张口提议,顾予棠再次截断她的话语,“连讨好朕都学不会,你还想送礼物贿赂苏晨?” 阮淮:“……” 她选择闭嘴。 顾予棠见她闭嘴老实了,知道她没了这份念头,这才冷冷嗤了一声收回目光。 起初阮淮还想不明白顾予棠把她带过来光看着他和苏晨他们饮酒笑谈有什么意义,左右她是插不进去他们的话题的。 毕竟在顾予棠眼里,她可是背叛过他的北军弟兄的。 等到了入夜,顾予棠渐渐喝多了,说是明日还要上朝,然后看着坐在身侧的阮淮,叫了阮淮名字,“阮淮。” 阮淮心头微微一凛。 这也是这些时日以来,顾予棠头一次叫她名字,语气间没有裹挟那些阴晴不定、冷嘲热讽的意思,就只是简简单单的,叫了她的名字。 阮淮抬起头看他,顾予棠说:“扶朕回宫。” “……”阮淮一声不吭地扶他起来,这下知道他把她叫出宫来当苦力的了。 临走前,苏晨出来送他们。 苏晨今晚也喝了很多,他帮着阮淮把顾予棠扶上马车后,低声叫了阮淮一声,拦住正要上马车的阮淮。 阮淮不解地回头看他。 “阮淮……你,无论如何,别离开陛下了啊。”苏晨颇不是滋味地看了看马车,又看向阮淮,说:“陛下他……” 苏晨欲言又止着,还想要再跟阮淮说什么,马车上已经传来新帝醉醺醺的冷斥声,“阮淮……” 苏晨:“……” 阮淮面无表情跟苏晨道了别,上了马车离开。 马车出发以后没多久,路上颠簸了几下,让原本就坐得歪歪斜斜不怎么稳的顾予棠慢慢倾靠过来,俯首压在了阮淮的肩背上。 阮淮吃痛地推了推,没能推开他。 顾予棠实在喝了太多酒,这会儿又固执又偏执,好高大一个人,却趴在阮淮肩颈上,缓缓慢慢地喘息。 隔了一会,又不满于此,低头拱了拱阮淮的颈子。 阮淮沉着脸拽住他的墨发,把他往后扒开。 然而,顾予棠也只是感觉到稍稍不适,轻微地拧起眉不悦地嘟囔了几个字,又埋进她颈边,把她抱紧了。 顾予棠是舒坦了,阮淮却被他这么大个人压得几乎透不过气来,没有办法,只得勉强拉开了车帘,任由夜里冷冰冰的寒风灌进来。 好在没过多久,顾予棠总算是被这冷风吹得有了几分清醒。 他睁了睁眸,低头发现自己正以很依赖的姿势抱着阮淮,轻轻地皱了皱眉,懒洋洋地从阮淮身上起来,靠回榻背上,一副什么都没发生过的样子,捻了捻有些头痛的眉心,嗓音低醇地发问:“回宫了吗?” :。: 第290章 你才跟朕上床的? - 我怀了暴君的崽 - 木头兮 阮淮把衣裳拉好,神色平淡回答:“在回宫路上。” 于是,顾予棠掀开车帘往外看了一眼,发现马车还行驶在京都城繁闹的西街道路上。 西街两边灯烛辉煌,车水马龙,看起来熙攘热闹得很。 顾予棠定定地看了好一会,然后想到,他好像很久没有在街上走一走了。 想到这里,顾予棠又眯着眸若有所思地看向阮淮,说:“陪朕下去。” “……这是在大街上。” “朕就要在大街上散步。”顾予棠说罢,立即让李樯他们停下了马车。 下了马车后,顾予棠方才觉得呼吸舒畅了不少。 阮淮不知道他要耍什么酒疯,只得跟着他走。 她只盼着这回顾予棠别再兴起恶趣味又去买什么不要脸的东西给她戴。 不过好在顾予棠这次似乎没打算要做什么,他很安静地拉着她的手在熙攘的街道上散步。 走了好一会,顾予棠忽然停住脚步,目光被几步外的一个小孩吸引住了。 阮淮循着他的目光看过去,看到了一个小孩揣着包麦芽糖正在街边玩。 顾予棠松开阮淮的手,径自往那个小孩走去。 阮淮以为顾予棠要做什么不好的事情,悬着一颗心紧盯着顾予棠看。 结果却是,片刻过后,顾予棠拿着从小孩手里骗来的那包糖悠哉悠哉地回来了。 阮淮:“……” 她刚想要问一下这位新帝,都当皇帝了,想吃糖不会自己买吗?非得要去骗小孩子的东西…… 但还没来得及说出口,顾予棠往她嘴里塞了一块糖,说:“赏你的。” 阮淮一愣,嘴巴里是甜甜黏黏的麦芽糖味道。 回到皇宫时,夜已经很深了。 顾予棠一时兴起,忽然说要阮淮煮奶给他喝。 阮淮看了看他醉意深深的神情,迟缓地说了“好”。 阮淮去了一趟御膳房,亲自煮了一碗羊奶,端回寝宫前,将其下了药的。 顾予棠还没睡,他又全无体态地坐在桌案上,等她回来。 “温好了,可以喝了。”阮淮不动声色地端上那碗羊奶。 顾予棠看了看她,接过来,喝了几口,见阮淮转身要走,顾予棠没由来的伸手将她拽回来。 只是他力气很重,猝不及防把阮淮拽回身边的同时,碰倒了手里的碗,羊奶溅了阮淮一身…… 顾予棠盯着她,眸色忽然慢慢变深。 他忽然把碗扔了,抱起了阮淮。 也许是出于心虚,也许是出于玉石俱焚的心理,阮淮这次没有抵抗。 …… 天逐渐变得蒙蒙亮。 阮淮在新帝那张偌大的榻上醒来。 她眼梢还很红,很漂亮的眼睛也有一些涣散不清,透着不怎么通人事的纯情和茫然。 躺在顾予棠怀里发了一会呆,阮淮才想起来什么,忍着痛小心翼翼地起来。 只是手心忽然被什么硌到了,很不适。 阮淮小心掀开床被,小手轻轻摸了好一会,忽然在顾予棠的睡枕底下摸到了一个圆圆的东西。 拿起来一看,好像是一个药瓶。 阮淮愣了一愣,还没来得及搞清楚里面装的是什么,她的手腕忽然被很用力地掴住了。 顾予棠醒了,他神色阴戾地把阮淮重新压回去。 却什么都没做。 顾予棠垂下双目盯着阮淮,眸底骤涌着阴鸷幽光,过了良久,轻轻掀起薄唇问道:“为了给他找解药,你才跟朕上床的?” - (十更完,好累哦,补不动那个车了,T_T如果有很多票票和留言的话,就明天再考虑看看要不要补………… (ps我今天脑补了一下将来阮阮怀崽崽的画面,可爱得要死掉!希望到时候写出来也能一样可爱爱! :。: 第291章 ……是这样的,这是我下的毒 - 我怀了暴君的崽 - 木头兮 阮淮眼睛还染着微红,睫毛漂亮纤长地轻眨,发出的声音也沙哑,微微捎带着刚醒的鼻音,听着很清纯干净,像是在同人求学:“给谁找解药……” “你还有脸问。” 阮淮的手腕本就在昨夜捏红过,这会儿再被他一掐,更是疼得蹙紧眉。 顾予棠却不顾,仍阴沉沉地盯着她,须臾,忽然松开了全部力道,把阮淮放开了。 顾予棠从榻上坐了起来,一言不发地喘了一会,凉薄的唇角轻轻扯了一下,语气轻漫:“阮淮,你就这么喜欢他吗?” 阮淮先是看了看顾予棠冷峻的侧容,没有立刻搭理他,阮淮把刚被他扯乱的寝衣重新穿好,低头打开手里的药瓶,凑近嗅了嗅,闻着味道很熟悉,应该是小时候在药谷里接触过的。 阮淮刚想抬头问,忽然愣住了—— 顾予棠背对着她,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气坏了,忽然咳出血来,一边咳血还要一边质问:“你处心积虑的勾引朕上床,就为了这瓶解药是吧?” 阮淮犹豫着,抬了一下小手轻拍他后背,劝道:“陛下,您慢点说。” “你别碰朕。”顾予棠声音骤然冷凝下来,说完又咳了一口血出来。 顾予棠这副冷冰冰的抗拒口吻,仿佛他才是遭受阮淮侵害的那一个。 阮淮嘴角微微抽了一下,轻声问:“陛下,您没感觉到自己中毒了吗?” 顾予棠却以为是西梁毒又发作了,这次是整个人完全背对过去,连侧脸都不给阮淮看了,极力压制着冷淡声线,哑声说:“不必你管。” 阮淮显然不知道他还服过西梁毒,看他连侧脸都别过去了,想了想说:“……是这样的,这是我下的毒,我觉得还是有必要管一管的。” 顾予棠听了这话,俊美到极致的脸庞轮廓更是有几许扭曲,他眼底侵染着薄怒,尽管已经这样生气,却还是不肯转过去让阮淮看到他中毒的模样,只掀了掀薄唇道:“阮淮,你为了这瓶解药,还给朕下药了?” “……”阮淮忽然受不了跟他这样对话了,趁着顾予棠中了毒逐渐趋于虚弱,伸手把他的身体转过来。 顾予棠没想到阮淮敢这么趁虚而入,他拧起眉刚要发号施令,结果还没来得及说话,又是一口血咳出来,顾予棠及时用衣袂挡住了,又要把阮淮再次推开。 阮淮这回非但不肯,还把他的手抓得很牢固,她神色平淡,抬起一双美眸静静地撇了一眼被她弄得有些狼狈的顾予棠,口气凉凉地说:“我先说好,我是给陛下下毒了,不过这什么解药跟我半点关系都没有。” “你还敢说没有?朕……”顾予棠越咳越厉害,又推不开阮淮,额头青筋也暴突得明显,一口郁气上不去下不来,“朕就知道你对李弈辰,余情未了……” - (私关键词【弟弟可恶】,我这边不方便直接指。路,懂得的姐妹帮忙在评论给不懂的姐妹指、路下哈,看完记得回来给咻咻投票留言哦 :。: 第292章 就算你跟朕上一百次床 - 我怀了暴君的崽 - 木头兮 闻言,阮淮面色微微一沉,这也是第一次从顾予棠口中确切地得知了李弈辰还活着的消息。 阮淮唇齿轻抵,有沉默了好一会,抓扯着顾予棠的手稍稍松懈些许,又没有完全松手。 她看顾予棠气得不轻,都咳血咳得那样了还有工夫指责她的不是。 阮淮有点看不下去,拿了块帕子给他,顺便问道:“陛下把李弈辰关起来了?” 顾予棠神情阴郁,并不温柔地从她手里接过帕子,继续咳,等气息稍稍缓和一些了才说,“你听好了阮淮,朕是绝不可能饶过李弈辰的。” “就算你跟朕上一百次床,都不可能。”顾予棠把嘴角的血迹缓缓而用力地擦拭干净,黑墨般的双眸盯着阮淮说:“你死了这条心吧。” 阮淮内心没什么波澜的听完这最后两句:……你想得挺美。 她面无表情的看着顾予棠越发苍白的脸庞,眼看着顾予棠分明快要咳血气死过去了,她也不想再听他讲这些无厘头的废话了,她把解药随手扔回床侧,缓了一会呼吸,抬了抬眸开口说话,把眼下至关紧要的重点拉回来道:“……陛下,还是先说说你身上这毒吧。” 毕竟要说起来,她的目的也是在顾予棠身上。 顾予棠仍然一副并不关心自己中了毒的样子,执拗阴郁地非要跟阮淮掰扯“李弈辰”这个人。 “被朕逮了个正着,你还想转移话题?” 阮淮不得不提醒他:“我下的是寒血毒,一天内陛下若未及时服用解药,会咳血身亡。” 炸毛半天的新帝听完以后陷入了静默。 朦胧在暖澄澄光雾之中的殿内跟着沉寂了一瞬。 隔了小半天,新帝终于稍微知道要谨慎小心咳血,因为失血,唇色逐渐浅淡,他轻轻动了动嘴,嗓音轻哑地问:“阮淮,你这么想要朕死吗?” 阮淮表情冷淡,“是陛下先不把我当人看。”顿了一顿,阮淮开始切入正题,跟他谈判:“只要陛下答应我一个条件,我会给陛下解药。” 话音刚落,顾予棠想也不想地阴冷道:“朕说了,朕不会放过李弈辰。” 阮淮深吸一口气,按耐住极度想要揍人的冲动,说:“陛下实在气不过就把李弈辰杀了,能别在这时候提他了吗?” 这位新帝到底知不知道自己要被她毒死了? 顾予棠盯着阮淮看了看,又轻轻地咳了一口血,这回他不紧不慢地擦拭干净唇边的血迹,薄唇轻启:“这个主意挺好。” “能继续谈了吗?” 顾予棠点头。 面色稍霁,并且姿态端正了一些。 阮淮这才继续方才的话题,平静道:“只要陛下放我出宫,我就把解药给陛下。” 顾予棠才缓和了没一会的神情又是骤然一变,他眸底变化莫测地搅乱了那一点清明,略有些讥讽地轻轻勾扯了下唇角,“原来你打的这主意。” 顾予棠不打算听她讲了,捏起她下颔,眼神咄咄逼人的压迫住她,“解药在哪?” - - (今天票票变得好少……咻咻有一点不开心 :。: 第293章 所以你要看着朕死? - 我怀了暴君的崽 - 木头兮 “藏在身上了吗?”顾予棠一边说着,把阮淮由上而下打量了一遍。 阮淮头发有些凌乱地散在脸侧,嘴唇还是红红的,并且……莹白的颈子上还有明显的咬痕。 全身上下都透着很让人难以抗拒的浅粉。 是他昨夜的杰作。 尽管身上已经穿上了寝衣,但顾予棠盯着她看的目光十分裸露,直接。 让阮淮才平复下来不久的心绪无端端一紧,因为联想到了什么,腿、根也隐约发软。 阮淮下意识把寝衣拉紧,抬手挡住他很不要脸的视线范围攻击,强作镇定地开口道:“我身上……陛下昨晚该搜的不该搜不都已经搜过了吗?” 顾予棠眉梢轻挑:“那朕就让人去新溏轩搜。” 阮淮丝毫不怵,冷声道:“随便陛下,陛下就算把新溏轩翻个底朝天,也不会搜出来解药的。” 顾予棠盯着她的目光也逐渐变得诡异,好像要被毒死的人并不是他自己,他和缓地说:“所以你要看着朕死?” 阮淮脸上还是没有什么变化,“死就死。” 话音刚落,顾予棠把她身上的床被掀开,俊逸的轮廓显得极度不善,他又咳出来一口血,缓缓地沉下声道:“滚出去。” 阮淮连半分求饶的意思都没有,定了决心要离开。 但气势刚爬坡上来,下一刻阮淮赤着的足踝刚落地,小腿一软,猝不及防摔了下去。 清清楚楚的疼痛让阮淮瞬间清醒过来昨夜发生的事情,她耳朵发了红,咬紧唇齿要起来。 只是还没等她爬起来,一只手伸过来。 顾予棠几乎立刻把阮淮抱了起来。 阮淮看到罪魁祸首把她抱住了,没由来的更气了,忍住疼痛,冷冷淡淡地抬起头问:“不是让我滚吗?” 顾予棠却端着比她还要冷漠的神情,目不斜视地,什么也不说把人裹上披风,抱了出去。 这会儿天刚蒙蒙亮,值班的松权正在殿外守着,冷不丁看到新帝只穿了身单薄的白衫就抱着个人儿出来,并且是一声冷喝,让松权把銮驾抬过来。 松权头脑稍稍有些不清醒,不知道这是出了什么事,也不敢多问什么,赶紧让人抬了銮驾过来。 然后,新帝把阮淮抱上了銮驾,再从容不迫地走了下来。 他身姿清挺,脸庞上端着病态的苍白,这才对銮驾里的人儿重新冷戾下令:“给朕滚回新溏轩。” 松权:“……” 松权试图理解一下新帝的意思,“陛下,是送阮淮姑娘回宫吗?” “让她滚回去。”新帝阴沉沉地说罢,又咳嗽了出声。 他不再往銮驾那边多看一眼,拂袖回了寝殿。 松权听到砰地一声殿门被关上,看了看新帝回去的方向,又看了看已经被新帝抱上銮驾的阮淮,总感觉眼前事实跟新帝所言好像不太真切符合。 但又不得不直视现实。 松权很费劲地勉强理解了新帝的话,说:“属下遵命。” 说完便亲自带人送銮驾上这位小祖宗回新溏轩去了。 - (弟弟别这样,妈妈心疼,妈妈好怕你被人当成傻子。 :。: 第293章 所以你要看着朕死? - 我怀了暴君的崽 - 木头兮 “藏在身上了吗?”顾予棠一边说着,把阮淮由上而下打量了一遍。 阮淮头发有些凌乱地散在脸侧,嘴唇还是红红的,并且……莹白的颈子上还有明显的咬痕。 全身上下都透着很让人难以抗拒的浅粉。 是他昨夜的杰作。 尽管身上已经穿上了寝衣,但顾予棠盯着她看的目光十分裸露,直接。 让阮淮才平复下来不久的心绪无端端一紧,因为联想到了什么,腿、根也隐约发软。 阮淮下意识把寝衣拉紧,抬手挡住他很不要脸的视线范围攻击,强作镇定地开口道:“我身上……陛下昨晚该搜的不该搜不都已经搜过了吗?” 顾予棠眉梢轻挑:“那朕就让人去新溏轩搜。” 阮淮丝毫不怵,冷声道:“随便陛下,陛下就算把新溏轩翻个底朝天,也不会搜出来解药的。” 顾予棠盯着她的目光也逐渐变得诡异,好像要被毒死的人并不是他自己,他和缓地说:“所以你要看着朕死?” 阮淮脸上还是没有什么变化,“死就死。” 话音刚落,顾予棠把她身上的床被掀开,俊逸的轮廓显得极度不善,他又咳出来一口血,缓缓地沉下声道:“滚出去。” 阮淮连半分求饶的意思都没有,定了决心要离开。 但气势刚爬坡上来,下一刻阮淮赤着的足踝刚落地,小腿一软,猝不及防摔了下去。 清清楚楚的疼痛让阮淮瞬间清醒过来昨夜发生的事情,她耳朵发了红,咬紧唇齿要起来。 只是还没等她爬起来,一只手伸过来。 顾予棠几乎立刻把阮淮抱了起来。 阮淮看到罪魁祸首把她抱住了,没由来的更气了,忍住疼痛,冷冷淡淡地抬起头问:“不是让我滚吗?” 顾予棠却端着比她还要冷漠的神情,目不斜视地,什么也不说把人裹上披风,抱了出去。 这会儿天刚蒙蒙亮,值班的松权正在殿外守着,冷不丁看到新帝只穿了身单薄的白衫就抱着个人儿出来,并且是一声冷喝,让松权把銮驾抬过来。 松权头脑稍稍有些不清醒,不知道这是出了什么事,也不敢多问什么,赶紧让人抬了銮驾过来。 然后,新帝把阮淮抱上了銮驾,再从容不迫地走了下来。 他身姿清挺,脸庞上端着病态的苍白,这才对銮驾里的人儿重新冷戾下令:“给朕滚回新溏轩。” 松权:“……” 松权试图理解一下新帝的意思,“陛下,是送阮淮姑娘回宫吗?” “让她滚回去。”新帝阴沉沉地说罢,又咳嗽了出声。 他不再往銮驾那边多看一眼,拂袖回了寝殿。 松权听到砰地一声殿门被关上,看了看新帝回去的方向,又看了看已经被新帝抱上銮驾的阮淮,总感觉眼前事实跟新帝所言好像不太真切符合。 但又不得不直视现实。 松权很费劲地勉强理解了新帝的话,说:“属下遵命。” 说完便亲自带人送銮驾上这位小祖宗回新溏轩去了。 - (弟弟别这样,妈妈心疼,妈妈好怕你被人当成傻子。 :。: 第294章 放我出宫。 - 我怀了暴君的崽 - 木头兮 被抱上銮驾送回新溏轩的路上,阮淮却半点也平静不下来。 脑袋上被胡乱套着斗篷帽,系带也被人绑得粗心大意,勒得阮淮有些喘不上气。 她低头把斗篷系带解开了,摘下了斗篷帽,扒开车帘望出去。 此时日渐曈曚,一抹浅浅淡淡的金色铺落在红墙黛瓦下,映出一排长长建筑光影。 阮淮注视着落在宫墙上的那一抹很亮的日辉,心里被少许的不安占据。 阮淮清楚地知道,当今日这道日晕西沉落下,当黑夜再次来临,如若那时候顾予棠还没有想要找她的意思,顾予棠是坚持不过今晚的。 下毒的时候,阮淮并没有抱着非要顾予棠性命的决心。 尽管她很恨这个人的。 但再怎么恨,也没舍得真的心生杀意。 她不过只是想为自己谋得一条退路。 一条能够得以离开顾予棠的退路。 故而铤而走险,用了很极端的方法想要逼他妥协就范——之所以称之为极端,是因为那是她亲自研制的毒药,除了她自己,并没有其他解药。 阮淮想着,顾予棠现在已经是一国之君,再怎么样犯不着跟她一个女子较劲。 只是没想到即便到了这个地步,顾予棠也丝毫不肯向她退让半步。 这样的针锋相对,并非是阮淮一开始想要的。 回到新溏轩以后,阮淮把自己关进了寝殿,眼看着时间一点点的流逝,殿外却始终安安静静的,没有半点消息传来。 这让阮淮忍不住想,她若真的把顾予棠毒死了呢? 那北昭接连两位皇帝驾崩,该要大乱了吧…… 不过哪怕是这样的玩笑也未能够让阮淮心情稍微好一点。 直至暮霭的光雾从琐窗照了进来。 阮淮意识过来黄昏来临,她推开了窗门,表情有些木纳。 似乎是还没来得及给出反应,就已经是面临结果。 阮淮起了身,刚迈开脚步,又感觉有一点举步艰难。 此时,新帝寝宫内。 顾予棠原本是打算让苏太医过来的,但又不愿被这世上第二人知道他服过西梁毒的事情,便紧闭着殿门,自己咳血忍着。 咳到最后,顾予棠来到镜台前,他盯着镜台前不人不鬼的自己。 尽管脸庞还是那张脸庞,但脸色如将死之人般苍白,单薄的嘴唇颜色亦泛着冷淡的白。 顾予棠忽然想到了尚被他关在天牢里的顾瑀风。 顾予棠似乎能够提前一步预想得知,等到西梁毒深入骨髓,他总有一日会像顾瑀风那般疯魔,恶心。 思及此,顾予棠不再看自己一眼,厌恶烦躁地摔了镜台,神情阴戾的重新推开了殿门。 没过多久,顾予棠坐着銮驾,第一次摆驾新溏轩。 新溏轩的几个人正在打扫着清冷的门庭,冷不丁发现新帝走进来,吓得齐刷刷跪了一地,“参见陛下……” 顾予棠并没有理会,径自往寝殿走去,推开门,阮淮正好站在门内。 顾予棠神色顿了一下,垂下眸对阮淮说:“给朕解药。” 阮淮看着他,也轻声地:“放我出宫。” 这次,顾予棠只是静默了须臾,神情依旧平淡,说:“可以。” 阮淮和他对视着,她余光有看到顾予棠身后的暮色,浸染了一地台阶。 - - (我们弟弟有没有妈妈粉啊请求集合!嗯嘛等我们弟弟幼儿园毕业了,就可以追媳妇了呢!妈妈好欣慰!) :。: 第295章 陛下,我跟李弈辰什么也没有。 - 我怀了暴君的崽 - 木头兮 阮淮和他对视着,她余光有看到顾予棠身后的暮色,浸染了一地台阶。 阮淮很快敛回眸,转身回里殿把收拾好的行李背包取了出来。 顾予棠还站在殿门口,看到她像是事先有准备一样迫不及待地背了行李出来,面色更是逐渐冷了下来。 他声音低哑缓沉地开口:“阮淮,你这么想离开朕吗?” 像是在火炉里沸腾到极致的烈酒,被烧干了,只剩下了一点淡淡的怪异的酒香在舌尖蔓延开。 阮淮没忍住抿了下嘴唇,仍然觉得干涩的。 她直视着顾予棠,轻轻地点了头。 顾予棠勾起唇,笑了。 阮淮没有直视他此时的笑容,只是跟顾予棠表明,顾予棠必须亲笔给她写下放她离开的手谕,才能把解药给他。 毕竟她也担心顾予棠会出尔反尔。 顾予棠态度仍然散散淡淡的,下颏轻抬,说了“好”,当即进了殿,洋洋洒洒给她写了一封恩准她出宫的手谕。 之后,阮淮仔细阅览了下手谕,确定顾予棠并没有唬骗自己,这才谨慎收起手谕,说要出宫。 顾予棠微微偏开头,咳了一声,又浅笑道:“解药呢?” 阮淮看了看他,说:“……出了宫,再给陛下。” 于是,顾予棠坐上了銮驾,亲自送阮淮出宫。 路上,阮淮看着日渐沉落的黄昏,在绵亘的宫殿逐渐散去,迎接而来的,是清清冷冷的银色月辉缀上了漫长宫道。 好像是要把阮淮带去很遥远的远方。 这让阮淮更加确定,她终于是要离开顾予棠了。 此后一别,也许不会再见面。 銮驾最终还是停了下来,在长长的宫道尽头。 阮淮的身体抵靠着銮驾榻背,不得不慢慢坐直起来,她抬起眼帘,看到顾予棠坐在榻对面,修长的手拢着黑色衣袂,手指抵着额头,不怎么舒服的神态,正在小憩。 他身上那身黑袍看着就很冷很单薄,冰封一样的披在这位新帝的身上。 阮淮看着他好一会,终于轻声开口:“陛下,到了。” 顾予棠眯了眯眼睫,总算是睁开了眼睛,撩开眼皮瞥了阮淮一眼,冷淡地应了一声。 阮淮从銮驾下来,在上另一辆马车之前,把放在背包里的解药交给了顾予棠。 她手指本来就有些凉,但碰到顾予棠的手指时,能够清楚地感觉得出来,顾予棠几根手指是更加冰冷的,好像没有半点热度。 更甚至好像……站在面前的这位新帝,已经是个活死人。 阮淮在转身和面对他之中做了很久的选择,也想了很久很久,最后还是觉得,既然决定要走,还是要把话说清楚。 于是,临了上马车时,阮淮站在顾予棠面前,平平静静地直视他,将一些话告诉了顾予棠。 “陛下,我跟李弈辰什么也没有。” “我曾经告诉过陛下,养母曾受李弈辰胁迫,那就是我唯一跟李弈辰勾结过的一次。” “后来你出现在陵江看到的那一幕,是他故意设计陷害我,让我中了毒不得动弹。” “一开始被陛下的人带回京都,我就很想跟陛下解释这些,那时候是不想要陛下误会;现在跟陛下讲清楚这些,是想跟陛下有个彻底了断。因为我跟陛下之间,没有信任二字了。” “我以前,做过很多对不起陛下的事情,但是……现在应该也还清了吧。我身边,已经没有一人了。” 阮淮清清楚楚地望进顾予棠眼里,一个字一个字地软声讲:“如果顾予棠喜欢阮淮,阮淮就喜欢顾予棠。” 阮淮微微笑着把后一句完整阐述,“顾予棠不喜欢阮淮了,阮淮也不喜欢顾予棠了。” :。: 第296章 从顾予棠拿回了自由,把喜欢还给了顾予棠。 - 我怀了暴君的崽 - 木头兮 此时幽蓝色云缕拨散在高高悬起的明月底下,隐隐约约遮蔽了冷冷淡淡的银辉。 阮淮就站在眼前,身形清隽孤挺,但周遭暗沉寒冷,夜里的风从宫道恣意灌来,吹得阮淮的发梢飞舞,拢住了她半张脸颊。 她说完了话,淡淡地敛回双眸,不再多看一眼面前的人,转身要上马车。 但就在她转身的刹那,那只很冰很冷的手,忽然猛地抓住了她的小手,几近是以全部的力气把她抓住了。 因为用力过猛,阮淮率先感觉到的,反而是他抵在自己手背骨节上有一些微微发抖的指尖。 紧跟着,才是被紧锢的疼痛感袭来。 阮淮蹙紧眉,冷漠地侧头望过去,却看到了顾予棠正在紧紧盯着自己。 他一双凤眸犹似寒潭般翻搅掀涌着什么,是幽深至极的,让人清清晰晰感觉到了刺痛。 于顾予棠而言,那像是很难以稀释的一种感觉…… 是藏在琥珀里的蝴蝶消失了,青梅酒挤兑进一抹格格不入的辛辣,以及此时此刻从心脏细细密密蔓延开的没由来的不适感。 他先是感知到呼吸被无形之中阻隔,出现急促,紧跟着鲜活的心脏骤缩,要把血液狠狠鞭挞淋漓一遍又一遍,疼痛不曾渐慢,反而愈演愈烈的加剧着。 顾予棠没有想好要做什么,只知凭借本能地抓紧那只细瘦的小手。 好像只要抓住了,就能留得住。 好像只要抓住了,就不会很痛了。 于是顾予棠须得用尽全力抓得紧紧的,不顾一切一般。 阮淮被他这样抓了一会,小手很快是泛起了红,她觉得疼,却没有讲。 阮淮平平静静地垂下两只眸子,用另一只小手碰到他抓住自己不放的手背,轻轻推了推,非但没能推开,还让顾予棠抓得更用力了。 阮淮盯着他苍白的骨节突出的修长手指,松开那只小手,轻声地问:“陛下要言而无信吗?” 顾予棠似乎还没从自我屏蔽的状态中清醒过来,他那样执拗阴郁,近乎病态的想要囚禁一个人,囚住一颗能够将他捂热的心。 过去很纯良正直的一个人,此时此刻却连道德意识都失去,只知不能够松开手。 顾予棠的胸口涌着热热的炭火滚过一般的炽痛,双眸逐渐发狠地变红,薄唇微掀,要把话说出口:“阮淮,朕没……” 在话音未落之际,顾予棠猝不及防猛地又是一口血咳出来。 顾予棠用帕子胡乱着急地用力擦拭一下,抬头再要说什么,阮淮却趁着他擦血的时候,稍一用力,把小手从他手里抽了出去。 阮淮收回了两只小手,抵在身侧,她漂亮清冷的小脸仍然平淡,没有多余的附赘。 就只是很和缓地讲道:“既然陛下没有言而无信,那么就到此为止吧,陛下不必再送了。” 阮淮说完这番话,淡漠地转了身,上了马车,命车夫出发。 阮淮从顾予棠拿回了自由,把喜欢还给了顾予棠。 这一次她不回头了。 :。: 第297章 他把他最喜欢的阮阮丢了。 - 我怀了暴君的崽 - 木头兮 顾予棠好像是屹立在原地,动也动不了了。 任由冷风恣肆地拂拭过他冷峻缄默的脸庞,血从嘴角缓缓地流下。 顾予棠却没有管,他只是沉默地看着马车远去。 离他越来越远。 直至马车消失在宫道尽头。 黑夜袭来,唯独将新帝摈弃在这片漫长的空寂黑暗当中。 披着黑袍的新帝,如同不小心丢失了最为要紧的东西,手指紧拽着那沾满鲜血的帕子,须得很用力很用力按住胸口部位,才不会致使疼痛似毒发般迅速从五脏六腑钻研蔓延开来。 新帝并没有坐回銮驾,也没有让任何人跟着。 他一个人,孤孤单单,一步一步,往相反的方向走。 往那座冷冰冰的金碧辉煌的皇宫里走。 一边走,一边狠狠按着心脏。 他把他最喜欢的阮阮丢了。 原来有那样一抹光,一直照在他身边的、不曾熄灭、不曾离去的,却被他弄丢了。 很想要很想要找回来。 惨冷的月光映照在新帝冷硬病态的侧脸上,另一半脸则被阴翳遮蔽。 离开心头那一半越远,强烈的思念强烈的渴望愈发加深。 一寸一寸的疼痛,像是要从心脏挤开裂缝,破土而出。 几欲要亟不可待地冲回去,将那一辆马车拦住,将马车里的人儿重新抱回怀里。 但是顾予棠最终还是没有这样做。 夜里那无限的黑暗将新帝侵袭吞噬,邀着新帝和这黑暗共沉沦。 顾予棠并没有回寝宫,而是就这么一直走到了新溏轩。 偌大的后宫,有很多座漂亮的好看的宫殿,顾予棠唯独把阮淮扔在了这座陈旧的宫院里,并且除了今日以外,从未来这里看过她一眼。 每一次,都是倨傲冷漠的命人抬来銮驾,再把她抬到他的身边去。 召之即来挥之即去…… 自从把阮淮囚禁入宫以来,没有给过阮淮半分尊严可言。 就好像阮淮所说的,他没有把她当人看。 新溏轩的几个宫人们看到新帝在同一日里来了两次,可这一次不知怎的,阮淮却不见了踪影,并没有陪着新帝一同回来。 几个宫人也不敢暗自揣测什么,跪在地上参拜。 新帝却没有管他们,他径自踏进了新溏轩的宫院,院里头的花树被养得很精气神,尽管是入了夜,但仍然能嗅到浅浅淡淡的花香,是很熟悉的香气。 顾予棠循着那一抹很浅的花香寻去,最后在石道拐角处停顿住了脚步。 几块遮蔽视线的岩石后,偷偷种了一小片海棠花田。 海棠花还很小,但被精心照料得很好,几簇几簇的小花骨朵缀落在花叶上,鲜艳又可爱的。 顾予棠静静地垂眸看了一会,忽然蹲了下来。 宽大的黑色衣袂跌落在花枝上,轻轻摇曳。 顾予棠伸指轻轻触碰那一株开了花的海棠花,花瓣由浅至深浸染着很漂亮的绯红。 很有让人采撷的欲望冲动。 但是顾予棠没舍得摘。 他低着头小心翼翼地碰,甚至都怕会碰坏它。 因为这是阮淮养的花。 :。: 第298章 阮阮,我好想你…… - 我怀了暴君的崽 - 木头兮 她预备要把它们养得全部开出漂亮的花,但是还未等到所有的海棠花绽放,她已经离开。 过了很久,顾予棠才终于从这片小花田起来,踏进了阮淮的寝殿。 里面摆设精简,很大,也很空。 桌上还摆着一份没有被碰过的点心。 许是觉得这里的一切都不属于自己,阮淮没有带走这里的一样东西。 就好像她从来没有搬进来住过。 而这一夜,新帝躺在阮淮睡过的那张榻,嗅着人儿滞留在床被上的余香,然后一遍遍强迫自己入睡。 这很难。 他在重新练习着慵懒平静的呼吸,重新习惯与这单薄的黑夜同眠。 企图让自己变回冷傲的、无情的、寒戾刺骨的的样子。 但那副冷冰冰的令人讨厌的武装起来的外壳看起来很吓人,很让人不寒而栗,却有一个最为致命的弱点。 一旦接触到那一抹最柔软的光,那副外壳就会被彻底分崩离析,再难以拼凑。 而顾予棠现在在做的,就是一意孤行的试图把那副外壳重新一点一点地拼凑回来。 好像只要能够拼凑回来,顾予棠就不会变得特别痛苦。 最后的结果是,这样的重复毫无意义,并且一点用处都没有。 于是翌日,新帝回到了政和殿。 这也是新帝头一回衣冠整齐地来上朝。 这让所有群臣都颇有些讶异。 并且,新帝这回不复之前的懒散态度,上朝时认真且严谨的听着底下朝臣述职,并未分心。 等上完早朝后,新帝给了李樯一个命令,让李樯去追踪阮淮的下落。 数日后,李樯风尘仆仆地赶回京都,回宫复命了。 “陛下,属下按照你的吩咐,一路探听,最后在陵江一座小镇里找到了阮淮姑娘,阮淮姑娘她……在小镇里找了个地方住下来了。属下暗中留意了几日,阮淮姑娘这几日还在镇里寻找合意的商铺,不过还未摸清阮淮姑娘想做什么。” 李樯说着,把阮淮的住址呈给了新帝,“陛下……这是阮淮姑娘住的地方,您要找时间去看望吗?” 顾予棠没有看,只是把李樯呈上来的信条藏进袖口,继续批阅着奏折,平静开口道:“不必了,你下去吧。” 见状,李樯微微一怔,毕竟这是新帝要他连夜赶去打听阮淮的下落的,现在得知阮淮的确切位置了,陛下却并没有要去找阮淮的意思…… 不过李樯也没敢多问什么,遂意退了下去。 等李樯出了殿,顾予棠落在奏折上的眼神微微有所停顿,他静默了片刻,将刚藏进袖口没多久的信条取出来,轻轻打开,盯着上面的住址看了很久很久,方才合了上去。 顾予棠做好了不去打扰阮淮的准备。 但这样的坚持信念在半个月后就再度分崩离析。 那是西梁毒再次发作的深夜里。 顾予棠想阮淮想得发狂,他双眸被染得血红,强忍几近疯魔的状态,坐上銮驾去了新溏轩。 然后摒退了所有宫人,把新溏轩的宫门关上了。 白日里沉静矜贵的新帝,这会儿却失了控般,跌跌撞撞走向那片海棠花。 海棠花开了。 一簇一簇的海棠花,玲珑可爱的盛放。 顾予棠跌落在花丛间,黑色的衣袂曳地,摆边花纹像是暗夜里绽开的花。 毒发后,四肢百骸皆不受摆布的疼痛至极,顾予棠的喘息糅杂着百般炽痛,却还要用尽全力去捧住其中一株孤零零只开了一小朵的海棠。 然后闭着眼睛,终于是嗅到了一点点清浅花香。食髓知味般的。 喉结梗着,艰难缓慢地起伏,极度沙哑压抑地发出声音:“阮阮,我好想你……” :。: 第299章 把全部的思念都积攒在那日 - 我怀了暴君的崽 - 木头兮 夜里的风温柔而凉,宫院花树披披拂拂,碎乱的绮影斑驳交错映照在花丛间的那一抹黑色冰冷的身影。 那个新帝掌控着整个北昭大国的生杀大权,又很不得要领的想着一个人。 不敢相思,不敢光明正大的相思。 花香并不能减缓半点毒发所带来的疼痛,只会让新帝更加清醒的认知,在这之前,他并非是一无所有的。 而在这一夜过后,新帝并不能够完完全全的清楚记起,他在毒发的夜里做过哪些疯狂行径。 顾予棠唯一清楚认知到的是,翌日他是在阮淮曾经睡过的床榻醒过来的。 醒来的时候,手臂上又多了几道新伤。 这次剜的伤痕,比之前以往的每一次都要来得重。 大概是捱不住毒发,才会把自己伤成这样。 顾予棠兀自处理好伤口,披上黑袍,整肃好仪容,去上朝了。 之后日复一日,亦是如此。 新帝慢慢变得寡淡自矜,周而复始都是一样的活着。 新帝有千万子民,有无数臣服于他的人,但是新帝仍然还是没什么可期待的。 他那样的日愈淡薄禁欲,殊不知,是把全部的思念都积攒在每一个月的中旬那日。 在那一日,新帝会变得不像是新帝。 那是新帝不为人知的一面。 新帝也不会被任何人知道那样一面。 · 转眼到了盛夏时节,这些日子以来,苏晨逮着机会就向新帝盛情邀约,说京都城的西街近日新开了一家梅子汤铺,可好喝了。 几日后,新帝终于是应下了这次邀约,于难得的一次休沐,卸下发冠,只以一支墨玉简简单单束了发,披着一身浅黑色的长袍,微服出宫了。 苏晨说的那家梅子汤铺,铺面并不算大,大多都在排着队等。 原本是可以叫李樯几个帮忙排队的,但苏晨非要这位新帝再体验体验人间烟火,故而苏晨亲自拉着顾予棠去排队了。 “苏晨,看来最近给你的差事太少了,才让你有这份闲情逸致。”顾予棠站在人群中,口吻凉凉的,显然并不能感受到苏晨口中的人间烟火。 苏晨低声道:“等一会喝到梅子汤了你就不会这样讲了。” 于是半个时辰后,苏晨终于盛了两碗梅子汤,端上了小桌。 那梅子汤用很简单的柴色木碗装着,红莹莹的果子,缀着一两块冰,泛开一层层绯红糖水。 顾予棠尝了一口,很甜,很清爽,确实很好喝。 但是于顾予棠而言,也并没有好到值得他浪费时间跑这一趟。 喝了几口后,顾予棠搁下了木碗,静候着他此次出宫的真正目的。 好在没过多久,李樯便把讯息及时带回来了。 顾予棠将情报打开一看,里面写着,阮淮新开的那家商行,近日有与京都中人做了一笔买卖生意。 顾予棠看完这份情报,薄淡的眸色浸染了几许的深沉。 与此同时,坐在对面的苏晨忽然开口道:“你可别觉得我近日清闲,我近日刚从陵江买了一批很新颖的武器,等武器到了,你抽空到军营来看看就知道了。” 话音刚落,顾予棠抬起凤眸,意味深长地看向了苏晨。 - (T^T咻咻想要票票想要好多票票!不给就要闹了! :。: 第300章 家大业大,这也没办法。 - 我怀了暴君的崽 - 木头兮 - 来到陵江的第二个月。 阮淮在这里认识了一个颇为志同道合的人——湛西扬。 之所以说湛西扬和自己志同道合,是因为这个人着实有趣。 阮淮第一次见他,是由于去铸造场检验武器时不小心弄伤了手,阮淮又不想麻烦工地上的人,就自己去找了一家医馆处理伤口。 湛西扬正好是这家医馆的大夫,当时阮淮对湛西扬也没多大印象,只是从其他医患口中得知湛西扬医术挺了得的,虽然湛西扬来陵江没多久,但来这儿看病的人都管他叫西扬神医。 再加上湛西扬看着也只比她大上几岁,阮淮就只当他是一个医术了得,又长得挺帅的一个神医。 阮淮起初并未将这号人物放在心上,直到几日后,阮淮听闻陵江在江河上举办了一场拍卖晚宴。 阮淮提前看过那晚宴的拍卖名单,其中有她很想要得到的一块血莲石。 相比其他拍卖物品,那块血莲石其实并没有很高的价值,但是阮淮很想要拥有这块血莲石。 她甚至已经提前绘过大概的结构图纸,她很有信心能将这块血莲石运用得当,将其铸成一柄轻巧美观的利器。 所以当晚阮淮领着人就上船去参加那场拍卖晚宴了。 惦记那块血莲石的人本就不多,等到开始拍卖血莲石的时候,只几个人举了牌子要买,但想要买的欲望都不高昂。 阮淮估算过血莲石的大概价钱,所以一咬牙用了她不少积蓄,出了高价想要一举买下这块血莲石。 宴会上的其他人一看阮淮出了高价,陆陆续续都放下牌子了,就在要拍案拿下之际,坐在阮淮身后座位的人忽然慢悠悠地举起了牌子,以阮淮出的两倍价格,将血莲石收入囊中。 阮淮一听举牌子的人是眼下陵江城炙手可热的青韩商行,顿时没了竞争的想法,毕竟那是现在的陵江第一商行。 不过阮淮也没有完全放弃,等到宴会结束后,阮淮找到了买下血莲石的人,结果看到那青韩商行的老板后,阮淮一时有些愣住了。 因为这位老板是几日前给她处理伤口的神医湛西扬。 为了避免自己认错人,阮淮还是斟酌着问了一句:“上次那家医馆……” “我开的。”湛西扬似乎知道她要问什么,坦诚回道。 面前的人袭着一身殷红长衫,衣襟两边嵌着皎洁似月的月白色繁纹。 比起上次在医馆里看到的一身简简单单的灰色衣袍,此时的湛西扬一身公子气派,看起来显得气质闲雅,更加俊美逼人,与在医馆那会的沉默寡言,恍若两人。 阮淮看着眼前的湛西扬,抬指撩了一下眼角,开口问:“那青韩商行的老板……” “也是我开的。”湛西扬薄润的嘴唇轻勾,耸肩道,“家大业大,这也没办法。” 这本该是很欠揍的语气,但被湛西扬说得理所当然,好像是真的很无奈。。 阮淮想了想,向湛西扬自我介绍了一番,语重心长地斟酌着道:“我看湛老板买下了那块血莲石,是有作什么打算吗?” 第301章 上了船,正式开始追求你。 - 我怀了暴君的崽 - 木头兮 “没什么,只是觉得挺好看的,就买下了。”湛西扬说着,顿了一顿,抬眸轻笑,“怎么,阮姑娘想要它?” 阮淮点头,“湛老板能让给我吗?我想用这块血莲石铸一把剑。” 湛西扬把装着血莲石的盒子打开了,取出了血莲石,仔细斟酌打量了一遍,眯起眸说:“这石子质量尚可,你是打算铸成双剑吗?” 阮淮没想到湛西扬对铸剑也这么了解,并且还知晓了她的心思,顿觉兴趣合谋,点了点头如实告知,“我还设计好了图纸,恳切的希望湛老板能将这块血莲石让给我。” 湛西扬略一沉吟,对阮淮说:“好的,那你叫一声湛哥哥。” 阮淮面无表情地开口:“……湛大哥。” 湛西扬勉为其难接受了,把盒子给了阮淮。 阮淮没想到湛西扬这么好说话,接过血莲石后,阮淮又一咬牙拿出湛西扬买下血莲石花费的银钱,将银票给了湛西扬。 湛西扬倒没推拒,挺爽快地接过了,又邀请阮淮下船一块去酒楼吃顿饭。 阮淮想着毕竟欠人家一个人情,就答应去了。 不过在酒楼的包厢坐下来时,阮淮还是略有些没想通,忍不住问湛西扬,“为什么要请我吃饭?” 湛西扬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坦荡直接地回答:“上次你来医馆找我,我就觉得你长得好看,是我会喜欢的人。” 湛西扬说着,还一边不紧不慢地斟了一杯茶,递给了阮淮,率性清润的眼眸直直地望进阮淮眼里,继而认真专注道:“所以今日上了船,正式开始追求你。” 阮淮听完这番看似表白实际不过是人模人样的流氓话,陷入了短暂的沉默,片刻后,把背包里的盒子重新翻出来,递了回去,平静开口:“还我钱。” “……”湛西扬嘴角微微抽了一下,有些痛心疾首:“这么狠吗?” 阮淮仍是神情冷淡,“这种人情我不愿欠。” 湛西扬低下头,静默了片刻。 阮淮发现他的肩膀微微在抖,冷不丁意识过来,还未等她出声,湛西扬自己忍不住低低地笑了出声,喝了几口茶,一边笑一边道:“骗你的,你属实不禁逗。” 阮淮面无形容地看着他笑,凉津津地开口道:“……若非欠你一份人情,你信不信我把这饭桌给撂了?” “我信了。”湛西扬笑着笑着叹了口气,“不过说真的,阮淮,你来陵江没多久我就注意到你了,毕竟你在短短两个月内就把商行经营得如此出色,听说近日还和京都的人有了交易买卖,我这才从手下那边听说了你。” 阮淮忽然有不好的预兆,她将信将疑地抬眸问:“你今日不只是简单的想请我吃这顿饭吗?”。 湛西扬很喜欢阮淮的聪明,点头道:“过两日有一位远近闻名的铸剑师到陵江一游,有没有兴趣一同去见一见?若能让那位铸剑师留下来,不管是留在你的商行还是我的商行,对陵江都是百利而无一害的。” 第302章 陛下怎么说查封就查封了? - 我怀了暴君的崽 - 木头兮 阮淮这下听明白湛西扬的意图了,这确实并非什么坏事,阮淮只是思忖了一会,便答应了湛西扬。 不过阮淮并未想到的是,远在京都的那位新帝,忍了两个多月,还未完全适应下来,便从李樯的每日情报中得知,阮淮近日跟陵江的一位首富公子走得很近。 两人不仅一块游过船,还一同去过酒楼,你来我往的日渐相处融洽。 新帝扮演了两个多月的不打扰不破坏的苦情人设在听到这个消息后,瞬间崩塌。 顾予棠当日就宣了苏晨入宫。 苏晨被紧急召进宫里的时候,还以为朝中是出了什么重大的事情,毕竟自打顾予棠登基以来,苏晨就没见顾予棠像今日这样急召过他。 到了政和殿后,苏晨刚行过礼,座上的顾予棠便不咸不淡地问了他一句:“你之前说,你要去一趟陵江,会一会那家商行的老板,是吗?” “……”苏晨没想到新帝所谓的要紧事是这件事,一时有些怔然,须臾才颔首道:“正是,微臣想过几日去的。” 顾予棠不紧不慢地启唇道:“朕替你去吧。” 苏晨:“……陛下,只是一个商行老板,应该不必如此慎重吧?” 顾予棠坐在座上,神情间还透着浑然天成的冷傲自矜,听到这话,也只是淡淡地睨了他一眼,道:“买进军营里的武器是给将士们用的,岂能不慎重?这事就这么定了。” 于是,三日后,顾予棠把朝中紧要事务处理完毕后,带了些人,以微服出巡的名义,去了一趟陵江。 去的时候,顾予棠是走的水路,沿途关卡威慑于他的号令,皆知京都有一位大人物要出行,一看到他那艘奢华庞大的的官船,问都不敢问,令其一路通行无阻。 也正因此,原本需要花费上四五日的行程,顾予棠只用了两日半的工夫,便在陵江码头靠了岸。 抵达陵江的第一件事,顾予棠接见了这两个多月以来一直驻留在陵江给李樯传递消息的线人。 顾予棠原本是坐在一家客栈里慢悠悠喝着茶,听着线人禀报。 线人说,阮淮在半个时辰前又和那位首富公子上了一艘富丽堂皇的船游江去了…… 顾予棠面无表情扔了茶杯,下令道:“即刻查封那艘船,让船上的人全部下来。” 李樯和松权听完新帝的命令,只得硬着头皮去通知陵江的知府查封那艘船。 知府得知是京都上面的人过来了,吓得还以为那艘船真的藏了什么军火,当即让人去查封。 与此同时,新帝重新上了自己的那艘奢华官船,身姿矜贵清挺的站在顶层甲板,居高临下地俯视被查封靠岸的那艘船,看着那艘船陆陆续续走下来人。 新帝的身后,两名贴身侍卫正在窃窃私语。 松权小声问:“陛下怎么说查封就查封了?” 李樯小声答:“你懂什么,这叫惹不起的官僚主义。”。 话音刚落,新帝的冷光刀子斜瞥过来,两人瞬间闭了嘴。 第303章 新帝戴着兔子面具 - 我怀了暴君的崽 - 木头兮 顾予棠看到,那艘船被查封过后没多久,阮淮便和那个叫湛西扬的人下了船。 顾予棠本以为他们会就此分道扬镳,却没想到他们下了船后,又一同前往了一家茶馆。 并且去的路上,两人看起来相谈甚欢,仿佛是认识已久。 顾予棠盯着两人从街道远去,终于收回阴郁的眸光,冷冷地瞥了一眼李樯问道:“你不是说他们才认识没几日吗?” 李樯如实答道:“回禀陛下,阮淮姑娘跟那位湛公子,的确是这阵子才相识的。“ 也就是说,尽管两人才相识数日,奈何不住两人趣味相投聊得很合拍啊。 眼看着新帝的神色逐渐沉冷下来,松权揣度着他们陛下的官僚主义,也雀雀跃试地跟陛下出了个主意,“陛下,要不把这茶馆也给查封了吧?” 话音刚落,新帝冷冰冰的目光再次剜了过来。 松权立刻闭了嘴。 紧接着就看到,新帝才上了船没多久,又从船上下去了。 并且目标很明确地往阮淮去的那家茶馆方式走去。 李樯和松权一时摸不着新帝的套路,只得紧紧跟随过去。 途径街市的路上,顾予棠看到了街边有卖玩偶面具的一家小摊贩。 李樯和松权同时诡异的发现,堂堂一国之君在这卖面具的小摊贩前驻足停了下来。 顾予棠还很在意面具长得好不好看,怕会吓到谁似的,最后颇有心计的选了一个兔子玩偶的面具,戴上去后,板着脸过去问下属:“还能认得出来吗?” 眼前的新帝,明明生得英俊好看,尽管一身微服也难以遮掩身上从容矜贵的那份气质,却偏偏戴上了这么一个十分违和的面具。 李樯犹犹豫豫地讲:“这个,陛……主子。这个好像是姑娘家戴的款式。” 顾予棠露在面具外的凤眸幽沉冷漠,语气也淡淡地:“我不能戴吗?” 松权硬着头皮附和:“能,能戴的……” 卖面具的摊主也傻了一瞬,连不迭拿起另外一个黑色的面具,“公子,您选这个吧,这个多符合您的气质啊!” 李樯也点点头,这黑色面具多酷多符合新帝的气质啊。 然而顾予棠瞥了一眼摊主推荐的那个冷冰冰的漆黑无脸的面具,觉得黑乎乎的会吓着人,于是嫌弃地移开目光,戴好脸上可可爱爱的兔子玩偶面具,姿态端正,淡道:“就要这个了。” 李樯抬头看了看身材高大挺拔的新帝戴着兔子面具的模样,嘴角微微抽了一下,不忍直视地低下头,见松权还在看,赶紧催他掏钱付账,断不敢再多看新帝一眼。 顾予棠丝毫不觉得哪里不对劲,等买好了面具,顾予棠方才放心前往了那家茶馆。 为了避免被茶馆的人当成什么奇奇怪怪的人,李樯一进茶馆就很充分的利用了新帝的官僚主义,直接往柜台那搁了重金,以最快的速度打听到阮淮和那位首富公子待的包厢位置。 然后,领着他们新帝去了阮淮包厢隔壁落了座。 新帝对李樯这个行为颇为满意。 - (鱼·奇迹暖暖·塘 :。: 第304章 陛下? - 我怀了暴君的崽 - 木头兮 此时包厢隔壁,阮淮和湛西扬在一边喝茶等人的闲暇时间,聊了聊方才被查封的那艘船。 “好端端的怎么会被官府查封,是不是林师傅上的那艘船出什么问题了?” 今日原本阮淮和湛西扬约好了去接铸剑师林师傅,没想到人没接到,倒是碰上了官府查封。 好在有提前飞鸽传书,和林师傅邀约到这家茶馆一聚。 湛西扬沉吟片刻后道:“可能船上有什么坏人。” 湛西扬说着,正巧侍者端了茶点进来,湛西扬问了阮淮喜欢吃的点心,很绅士的把阮淮喜欢吃的点心放到了她面前。 阮淮说:“谢谢。” 湛西扬帮阮淮斟了杯茶,对阮淮挑了下眉笑道:“跟湛哥哥客气什么。” “……”阮淮知道湛西扬仗着年长她几岁,喜欢取闹她,但她这回懒得接他的茬。 阮淮接过茶杯,刚要低头抿一口茶,嘴唇碰到杯沿,还未来得及喝进嘴里,包厢隔壁冷不丁传来一道刺耳声响,像是里头的客人不小心打碎了茶盏。 阮淮听到这道声响,也只是略微停顿了下,继续喝茶。 “对了,阮淮你划船厉害吗?” 阮淮专心吃着点心,只点了下头。 湛西扬听了却是来了兴致,忍不住跟阮淮说了起来:“我记得两日后是陵江一年一度的赛舟节,届时要不要一块参加?” 阮淮把手里的那块桂花酥吃完,才擦拭了下手指,轻轻摇头说:“在赶制一批货,没空出去玩。” 而且阮淮现在也没那份想玩的心思。 “去玩玩呗,湛哥哥借你点人手,而且你不是还欠我个人情吗?你陪湛哥哥去参加一回!阮淮你不知道,前两年我都是堪堪险败,今年我可不想再以这样的结局收场了。” 阮淮又喝了口茶,给湛西扬提议:“你家大业大的,请两名专业人士参加不就好了?” “啧,那多没意思,重在自己本身参与。你就答应吧,回头你生病了去医馆里我给你打折。” 阮淮微微扯了下唇角,“……” 这家伙可真会说话。 阮淮执拗不过他,只好点头答应:“好吧,不过我也好久没赛舟过了,没你想的厉害的。” 湛西扬清雅俊逸的面庞忽然涌现深沉神色,道:“没关系,重在把你钓上我的船。” 阮淮看了看他,抬手去拿茶盏。 湛西扬意识过来她要做什么,及时伸手按住了她手里的茶盏,看着阮淮脸上隐约的薄怒,忍俊不禁,低声道:“别生气。” 结果隔壁包厢再次哐当一声,好像又摔坏了什么。 湛西扬疑惑,“这隔壁的客人是手脚不利索吗?这一会功夫都摔了好几回东西了。” 话音刚落,砰地一声,间隔着的一整张屏风,被彻底掀开。 湛西扬赶紧起身护住了阮淮,紧跟着看到了隔壁包厢的那位客人从倾塌的屏风走了过来。 湛西扬第一反应是愣住了。 因为走过来的这个人,光看那颀长劲挺的身姿,会觉得是位气质沉矜的公子,可偏偏这位公子脸上戴了一个和他身形气质哪哪都不吻合的玩偶面具…… 并且,那还是一只很可爱的兔子玩偶面具。 这么少女心的一个兔子面具,戴在了看起来冷冷酷酷的一位贵公子脸上。 湛西扬尽量让自己忍住笑,耐下心开口问道:“这位公子,恃才是发生了什么吗?” 戴着兔子面具的贵公子径自走到他们跟前,盯着湛西扬护在阮淮肩膊上的那只手上,再慢慢眯起眸,眼神淡漠看向阮淮。 新帝自以为此时此刻的自己,神秘莫测,冷漠无情。 怎料,阮淮只盯着他看了一眼就开了口—— “陛下?” 新帝高大挺拔的身形僵了一瞬。 喉结轻轻上下滑动。 下一刻,面无表情掉头就走。 - (嗯,弟弟,这就是你不好好学习直接从幼儿园跳级的下场,妈妈好操心,你这样呆呆的能追到媳妇吗? :。: 第305章 都被陛下拆了 - 我怀了暴君的崽 - 木头兮 守在隔壁包厢外面的李樯和松权尚且不知道里边发生了什么,不过按照过去以往的经验,李樯认为此时无论发生什么都不可进去,毕竟新帝都没让他们跟进去,想来新帝是有自己的计划的。 于是守在外面的俩人全程是这样低声交语的—— “李樯,我好像听到陛下摔杯子了。” “不管。” “……是不是又摔东西了,这回好像摔得更大声了?” “不管。” “好大的动静!包厢里头是不是被拆了?” 李樯继续咬牙强作镇定,“不……管……” 片刻后,再次砰地一声,这次是门被重重踹开了。 李樯还想再说不管,只见一面冷风从眼前掠过,是新帝拂袖走出来。 松权回头往包厢里一看,果不其然看到包厢的屏风都被陛下拆了,可以料想得知方才包厢里头经历过怎般惨烈的…… 不过未等松权继续往下脑补,李樯赶紧叫他拿银两安抚好上楼来问责的茶馆老板,他则去追离开的新帝。 与此同时,包厢内。 阮淮还站在原地,一动没有动。 她的目光还盯着恃才那个人离开的方向,直到一双眸子慢慢凝不住焦距,逐渐有一点涣散。 湛西扬也终于从短暂的错愕中缓神过来,斟酌再三,还是决定开口问一句:“阮淮,方才我没听错的话,你管那位公子唤了……陛……” 话音未落,阮淮敛眸回来,平静淡漠地打断了他还未说完的话,“你听错了。” 阮淮推开他护在她肩膊上的手,也没有打算要向湛西扬解释什么的意思,转身就往外走。 然而也是在这时候,包厢外有人敲了门。 阮淮脚步停顿在原地,盯着那扇门,没有要过去开门的意思。 尽管阮淮的表情看起来冷冷淡淡的,很难以近人,但隐约却透着几分不敢面对的怯意。 仿佛此时出现在门外的,会可能是什么毒蛇猛兽。 敲门声却仍未停。 湛西扬想了想,还是走过去替阮淮打开了门。 出现在门外的,是一个长得很秀气的小童子。 “请问大哥哥,叫湛西扬的哥哥和叫阮淮的姐姐是在这里吗?”小童子仰头问道、 湛西扬微怔了下点头,又看了一眼身后站着的阮淮,转头回来说:“我们就是。” 小童子把手里的信奉上,“我师父托我把这封信交给二位。” 湛西扬轻轻挑眉:“是林师傅吗?” 小童子应了声,没再说什么,交予完信后便转身走了。 湛西扬打开信看了一遍内容,很快转头跟阮淮说,“林师傅说他不适应陵江这边,不便跟我们见面了,并且已经决定择日离开了。” 听到这话,阮淮稍稍缓神回来,“刚来就要走吗?” 湛西扬无奈摊手,“大概是被今日查封一事闹的,不想沾惹上麻烦吧。” “好吧。”阮淮也兴致缺缺,不太想在这茶馆待下去了,她跟湛西扬告了别后,便离开了茶馆。 从茶馆出来以后,阮淮仍然有些心绪混乱。 :。: 第306章 纸醉金迷的气息 - 我怀了暴君的崽 - 木头兮 她下意识四顾了一番周遭,并未发现什么怪异之处。 甚至于,只要阮淮愿意选择性忘记,一切就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可阮淮就是认不得谁,也不可能认不得那个人的。 哪怕他欲盖弥彰的给自己戴了个面具。 阮淮在收回目光时,余光瞥见了不远处卖玩偶面具的小摊贩。 片刻后,阮淮鬼使神差般来到了那一处小摊前。 大概在小摊上找了一小会,阮淮就看到了和不久前那个人戴的一模一样的兔子面具。 阮淮将其拿了起来,低头打量。 面具质感摸起来很粗糙,是模仿的兔子模样,颜色是和兔子一样的雪白,上面画着很可爱的兔子小脸,有一对长长的兔耳朵,耳朵尖泛着一点浅薄的粉红。 手指轻轻压了一下,兔耳朵会跟着晃啊晃。 阮淮摸着轻轻晃动的兔耳朵,脑海中不自禁晃过那个人戴这副面具的模样。 这么可爱的兔子面具,给那个人戴了,怪暴殄天物的。 摊主见阮淮一直对着这张兔子面具发呆,以为阮淮看中了,笑眯眯地开口问道:“姑娘要买一个吗?姑娘戴这兔子面具一定很好看。” 却不知他这话哪里有问题,阮淮听完就冷了脸,把面具放回了摊位上,说“不买”,转身就走了。 阮淮回到商行后,未等她歇息片刻,商行柜台里的赵落连不迭拿了封请柬过来,“老板,咱们前些日子不是跟京都那位大客户签了笔单子吗?那位客户不久前派了下属送请柬过来,说是有些细节方面想和老板当面谈一谈,问老板今晚有没有空过去见一面?” 阮淮微微皱着眉低头打开请柬,请柬上倒没写什么,只写了个见面地点。 阮淮看着请柬上的地点,迟钝地反应过来,那好像是白日里她跟湛西扬去过的码头那边。 阮淮原本没想过要和这位客户见面的,毕竟人家远在京都,不过现在人特意跑来陵江跟她见面,她总不好再拒绝。 于是,入夜后,阮淮遵守约定按时到了陵江的第一码头。 过去以后等了没一会,就有一名侍从过来,确定了她是阮淮后,请她上船。 阮淮注意到,这艘船奢华富丽,是白日里被查封的那艘船的两三倍庞大。 不过想想人家都跟她签了那么大一笔单子,有这样的家底也属正常。 那名侍从领她上了船后,又请她到了甲板二层用膳。 此时,奢华偌大的楼层台阶上缀着流光溢彩的灯烛,走上去的每一步,都有光影铺落在身后。 桌上盛着美酒佳肴,两端各自放着一盏很漂亮的琉璃灯盏。 不管是摆设还是环境,处处都透着纸醉金迷的气息。 生怕别人不知道这人家大业大。 而让阮淮更加傻眼的是,那饭桌中央,还以一道朦胧的屏风阻隔。 阮淮刚坐下去,就冷不丁听到屏风对面的人好像在倒酒的声音。 阮淮试图看清楚屏风对面的人,但费劲地看了一会,只大概看清楚是个人影的轮廓,始终有些雾里看花。 :。: 第307章 我家主子说,那就下艘船见。 - 我怀了暴君的崽 - 木头兮 “我家公子怕生,请阮姑娘见谅。”站在屏风旁边的下属开口道。 阮淮看了一眼那下属,说“哦”。 坐在屏风对面的人把倒好的牛乳茶拿给下属,下属赶紧双手捧住,恭恭敬敬端到阮淮面前,“我家公子请阮姑娘喝。” 阮淮说“谢谢”,接过来低头一看,是一杯刚煮好的香气飘飘的牛乳茶。 阮淮捧着牛乳茶,又忍不住抬眼看了看屏风对面的那一抹人影。 她以为对面的人不仅怕生,还是个哑巴。 “公子说想要和我当面谈一些细节,是不是对这批货哪里不满意?”阮淮想了想,直截了当地开口问道。 下属挪回主子身旁侧耳细听,过了一会才站直起来,清了清嗓子对阮淮说:“我家主子说,他对这批货很满意,主子此行目的,是想找个时间了解一下阮姑娘……咳咳,阮姑娘的商行。” 阮淮大概听懂了,这人是想亲自去看看她的商行。 但是他不能直接去她的商行吗? 又何必特意宴请她这一趟…… 阮淮心里疑惑归疑惑,表面上还是应了下来,“公子什么时候有空,我随时欢迎公子过来商行。” “真……”的吗…… 屏风对面的人发出一个音节,后面两个字又及时给遏制住了。 阮淮却愣住了,她盯着屏风对面,隐约感觉得出来哪里不太对劲。 阮淮再次抬起头看向那名下属,下属答得很磕绊,“我家主子说好的。” 阮淮目不转睛盯着他:“他什么时候说了?” 下属:“……刚说的。” 阮淮放下那碗牛乳茶,站了起来,径自朝屏风对面走过去。 下属赶紧上前阻拦,“阮姑娘你这是做什么?我家主子很怕生的!” 那名下属显然并不敢碰到阮淮,以至于阮淮伸手一推就将其推开了。 然后紧跟着,她顿住了脚步。 阮淮微微垂下眸,看到白日里戴兔子面具的那个人,因为还戴着面具,并看不清楚他的脸庞,只看得到他微微侧着线条冷峻的下颔,修长手指抵着额边的墨发,以宽大的黑色衣袖遮挡住了半张脸,倚靠在桌边,作闭目养神的姿态。 阮淮静静地看着他,一言不发。 那个人却还以为没怎么露出来马脚,又自以为动作流畅自然地将袖口往上拉了拉,挡住脸庞。 过了好一会,阮淮轻轻地眨了眨眼睫,漂亮的桃花眼淡漠一片,什么也不说,转身就走了。 顾予棠一看阮淮问都不问就走了,拧起眉把下属拽过来,低声讲了句话。 下属立刻追过去冲阮淮大喊:“阮姑娘!我家主子说了,今日阮姑娘若是错过了这艘船……” 然而阮淮当真没有半点想要听他把话讲完的意思,从船上的二层下去,一看这船已经驶出去了很远,阮淮顿时蹙起了眉。 不过好在阮淮四顾了一圈,有发现不远处有一艘民船在靠近。 等那艘民船一靠近,阮淮叫船上的船夫停靠一下,她想也没想就跳了下去,上了那艘民船。 阮淮心情烦躁得很,跟船夫说了抱歉后,又给了船夫银钱,让船夫送她靠岸。 结果这艘民船行驶了没多久,就被赶过来的那艘大船给拦住了。 船上放下来了一艘小艇,顾予棠坐着小艇慢悠悠地过来,再慢悠悠地上了这艘民船。 顾予棠居高临下地站在船头上,淡淡地看了一眼坐在画舫里的阮淮,侧头对旁边的下属说了句话。 下属立刻气喘吁吁走上前,把之前在那一艘船上没对阮淮说完的话阐述完整—— “我家主子说,那就下艘船见。” :。: 第308章 向阮淮表达他想要跟她约会的愿望 - 我怀了暴君的崽 - 木头兮 话音刚落,画舫布帘被里边的人无情拉上。 下属装不下去了,求救性地看向主子。 顾予棠自然不会觉得是自己的话有问题,而是这下属连话都传递不好,故而很嫌弃地瞥了一眼下属,将其推开了。 顾予棠微低下颔,稍作整理了下衣领,又抻平绣纹淡雅的摆边,人模人样的走到画舫布帘前,轻咳了一声,掀开布帘,走了进去。 于阮淮坐的小桌子对面坐了下来。 顾予棠坐姿端方优雅,隔着桌上的一盏明灯,看向阮淮。 这也是时隔两个多月以来,顾予棠头一次这样近距离地注视阮淮。 阮淮看起来清瘦了一些,窄小的脸有一点尖俏的弧度,肌肤还是冷冷淡淡的白,嘴唇被有些用力地紧抿着,隐约咬住唇珠不放。 顾予棠认认真真将她看了好一会,终于开口,声音压得比往常还要低沉,“我想邀你游舟。” 阮淮吸了下鼻子,眸光冷淡地偏开头,看向了画舫外。 此时江水上倒映着粼粼的明辉,光影潋滟,绮丽炫目得很。 陵江的夜晚,向来如此美轮美奂。 但她在这一刻感觉不到半点愉悦的心情,有的,只是几近透不过气来的压抑。 偏偏顾予棠还不自知,以为她是在郑重考虑,故而态度礼貌,稳重自矜地沉淡开口道:“我会请你吃许多点心,带你去江水中央捞月,去看流星,还有河狸。希望你答应。” 顾予棠坐在离阮淮一张桌子的距离,举止得体疏淡,语气简约淡然、平铺直叙的像是在同眼前的人阐述政务上的事情,然而他的一双眼睛、面部表情却都在向阮淮准确地表达着他想要跟她约会的愿望。 阮淮把唇珠咬得微微泛出一小块白,望着画舫外听完顾予棠讲完这段话,静默了须臾,缓缓地转头回来了。 她望着脸庞上已然换了个面具的顾予棠,视线平淡而直地看了他几眼,一字一句还回去:“陵江没有河狸,今晚没有流星,江水捞不了月,还有——” 江面上徐徐的风无意拂拭过脸颊唇边,阮淮轻轻咬了一下唇角,整顿好情绪,直直地望着顾予棠说:“不是换掉了兔子面具我就认不出来你是谁。” 凉风拥簇着江水波澜,和碎落在水面上的粼粼波光,摇摇曳曳。 坐在对面的顾予棠沉静片刻,姿态从容不迫地取下面具,以他原本的面貌,庄重淡然地凝视阮淮,不急不缓地道:“若是你说的这些,都有呢?” “跟我有什么关系。”阮淮冷漠收回目光,起身就往画舫外走。 但刚迈出一只小脚,顾予棠忽然抓住了她的手儿。 阮淮的小手很软,和记忆中握住的温度、贴合程度,是一样的。 顾予棠缓缓地收紧力度,不给阮淮挣扎的机会。 阮淮转头回来,眼里却酝酿了浅浅的薄怒,“放手。” 顾予棠却盯着她咬得薄红的嘴唇,说:“若是有,你就得答应我的邀约。” - (我们崽崽今天有一点点进步哦!可以多投票票鼓励一下弟弟嘛! :。: 第309章 看到你跟别人游舟,朕也要 - 我怀了暴君的崽 - 木头兮 从京都到陵江的两个多月以来,阮淮很努力让自己忘掉过往,忘不掉,就让自己适应全新的生活。 尽管很沮丧过,尽管很痛苦过,可阮淮还是想要好好活下去的。 所以她在陵江重新开始,想要拥有只属于阮淮一个饶生活。 可这才过了两个月,顾予棠的出现,打乱了她的全部节奏。 好像她这两个多月的努力,全部都要因为顾予棠前功尽弃。 阮淮自是不肯就范,她狠狠用力挣扎起来,顾予棠却仍固执的抓住她的手不放,仿佛只要这样抓住了她,就能像之前把她囚禁在那座皇宫里一样。 阮淮哪里抵得过他有力气,挣扎了一会,非但没能把手挣脱出来,还把自己手腕弄得很痛。 可能是因为不久前用力咬过的缘故,阮淮的嘴唇显得更红了,眼角也发红。 顾予棠看着阮淮眼睛一点点泛红的样子,心里无端端被一根钓鱼线揪扯着,不太好受的。 这让他终于动了一点想要松手的念头。 不过阮淮这次并没有哭,阮淮只是突然松懈了所有力气,任由他抓住自己的手。 然后,她双眼仍旧冷淡沉默,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很久,终于轻轻碰了碰下唇,轻声地开口,语气带了一点点轻微恳求:“陛下,不是答应了放我走吗?” 如今出现在她面前,做着一些好像很在意她的言行举止,她感觉不到半点温度的。 因为心早就在出宫离开的时候就还给他了啊。 顾予棠的出现,不管是出于什么目的,都只会让阮淮感觉到困扰。 顾予棠注视着阮淮的眼神,还有她声音轻淡的话语,逐渐地感知出来,阮淮不想被他触碰这件事。 他预想过阮淮生气,预想过阮淮会委屈,但没有想过阮淮站在面前,眼神轻轻淡淡,没有半点波澜情绪,只是平静地恳求他。 好像一丝半点的喜欢都没有了。 连带着顾予棠心里存在的那一点期盼全部坠成碎骨。 这让留在这艘船上的顾予棠显得很冗余、很讨人厌。 于是,新帝松开她手的同时,还要为自己留有余地,才能够不致使自己过于狼狈。 他的面部表情还是倨傲冷漠的,薄唇也抿得平直,好像这样能够看起来稍显得体一点。 但却语调缓缓地低声下气道:“朕并非言而无信……” 顾予棠自顾自地跟阮淮讲道理,“朕看到你跟别人游舟,朕——” 朕也要。 顾予棠没能把这三个字讲出来,因为他话到一半,阮淮那双漂亮清冷的眼睛又看了过来。 明明阮淮眼里什么情绪也没有,顾予棠却有一种无形被遏住了咽喉的错觉。 好像只要他敢出口,等待他的会是更严峻的下场。 阮淮很慢很慢地眨了一下眼睫,凉凉的夜风钻进后颈,渗着无形的寒意,无处可藏。 像是很难以想象,又不得不相信这个事实。 阮淮轻微地扯了一下唇锋弧度,有些许平缓地问道:“你派人跟踪我吗?” 第310章 陛下,别玩我了 - 我怀了暴君的崽 - 木头兮 阮淮轻微地扯了一下唇锋弧度,有些许平缓地问道:“你派人跟踪我吗?” 顾予棠偏偏感觉不到阮淮此时此刻的心情,还在做着认真的问答,好像只要阮淮的问题他有诚恳认真地作答,就能得到加分。 顾予棠平稳沉淡地答道:“不是跟踪,朕只是想知道你在做什么。” 好半晌,阮淮一动也不动。 她表情还是清清冷冷的样子,并没有立刻就有了任何变化。 顾予棠,他只是想知道她在做什么。 所以,阮淮自以为重新获得的自由,是建立在顾予棠日复一日地监视之下。 这两个月以来,无论她在做什么,无论她跟什么样的人见面,顾予棠全部都知道。 难道这就不算是变相的掌控她吗? 只不过是把她从漂亮笼子里放出来,让她自以为获得了自由,结果就是他兴致来了再次出现在她面前。 顾予棠是想要告诉她,只要他想,就可以戏耍她吗? 阮淮微微闭了闭眼睫,眼尾还红着,仍是清冷隐忍的模样,她无声地平复了良久,方才迫使自己重新抬起双眼,看着站在面前一如既往姿态冷傲的顾予棠,轻声讲:“陛下现在看到了,可还满意?” 顾予棠没有满意或不满意,因为他注意到阮淮的眼角红得更厉害了。 顾予棠盯着阮淮漂漂亮亮的眼睛看了片刻,很不受控制地伸出手,修长手指刚碰到她被风弄得冰冰凉凉的脸颊,阮淮就侧开了头,嗓子不知忍得多难受,才会变得有些干涩了,她清冷地哑道,“别碰我。” 顾予棠的手指指尖滞留在她脸边,停住了。风夹带着她的发丝,拂拭过他的指腹,有些轻痒。 又好似刮划着心口子,挤兑出苦酒的味道。 阮淮徒睁着有些湿润的眼睛,强迫自己继续发出声来:“跟陛下签下的那一单,我回去就让人把订金退回去。” 顾予棠静了一瞬,意识过来阮淮的意思后,试图向她解释:“单子是苏晨跟你签的,签的时候朕并不知道。” “那也不要了。”阮淮静静地。 话里话外无不是在告诉顾予棠,只要是跟顾予棠有关,阮淮就不要了。 顾予棠三个字,不再是阮淮会喜欢的定义,而是很讨厌的定义——顾予棠这样的理解。 顾予棠沉冷幽黑的凤眸盯住阮淮,语气听起来也缓淡,但问的问题却显得很笨拙:“为什么不要?” 阮淮却觉得他好像在以很认真的口吻询问自己“为什么不让他戏耍了”,这让阮淮更加难堪。 阮淮轻轻地吸了口气,并不想再跟他什么了。她转身想要走,但是顾予棠高大的身段挡在面前,寸步不让的,并没有给她留退路的意图。 阮淮几次试着从他身侧绕出去,最终都未能成功。 阮淮没辙了,泄气一般落在他的掌控中,抬头去看他的时候,眼神冷透了,眼眶却盈了一点水气的。 她表情冷冷淡淡的,眼睛却红,嗓子也干涩的低声:“陛下,别玩我了行吗?” 第311章 新帝一个人捞月。 - 我怀了暴君的崽 - 木头兮 此时此刻站在面前的顾予棠,还是很高,哪怕什么都不做,就只是在站在这里,就足够让人感觉到压迫力。 画舫里的空间很逼仄狭,两个人同时堵在布帘那,谁也没能出去。 顾予棠的手不着痕迹的碰到了阮淮的手指,轻软的、温凉的,很想要再碰一碰的。 但是阮淮很快收回手指,没有给顾予棠机会。 顾予棠和阮淮对视,看到了她眼里洇着一层浅薄水气,她语气也低微,像是在求他。 顾予棠胸腔有些堵,认为阮淮误会了自己,心情复杂地皱了皱眉头,顾予棠想了好久的措辞,想着要什么才不会让阮淮这么讨厌他。 隔了好久,顾予棠才想明白要什么:“朕没有骗你玩,阮淮,真的有河狸,还迎…” 顾予棠忽然不下去了,因为他看到阮淮别开头,眼睛闭上了,似乎是在压抑地隐忍着不让眼泪掉下来。 顾予棠又平缓地:“朕知道了。” 罢,顾予棠垂下眼眸,给阮淮让开了路。 阮淮当真半分留恋都没有,从他身侧走了出去。 船靠岸停泊了。 阮淮上了船离开。 顾予棠从画舫望出去,看到那一抹清冷娇的身影从江岸远去,一次也不曾回过头。 并且逐渐凝聚成惝恍迷离的叠影,在眼底虚虚幻幻的摇曳不清。 不多时,顾予棠回到了自己的那艘船上。 此时李樯和松权也终于得以从船里出来,不过却看到新帝是一个人回到船上的,并且新帝看起来似乎格外的孤冷。 未等他们试图问出什么来,便收到新帝一道平静的下令。 新帝让船掉头回江水中央。 李樯感觉到些许的疑惑,因为这不是新帝打算和阮淮游舟的最终目的吗?怎么现在只有新帝自己去了…… 顾予棠并非心血来潮才突然邀约阮淮游舟的,而是提早有过一番准备的。 等船靠近将水中央后,停在中央的那一处水亭旁边。 顾予棠从船板台阶下来,走向了水亭。 偌大的水亭被提前布置过一番,水亭上准备了很多阮淮会喜欢的点心。 水亭中央有一面清澈的水镜,正好映照着夜里皎洁明亮的新月。 而水亭周围附近被筑起了一圈垒坝,特意从京都运过来的一群河狸,成群结队地沿着垒坝的圈圈游啊游。 一团黑乎乎的脑袋,笨拙又心翼翼的冒出脑袋呼吸,又很快潜进水里游。 顾予棠曾在一个深夜里,陪阮淮看这群家伙冒头吸气、潜水游泳的反复动作,看了大半个时辰。 那时候,顾予棠觉得阮淮很无聊。 但是顾予棠却记住了阮淮过它们很有趣的话。 而此时此刻,新帝坐在水镜的大理石前,墨发垂在黑色长衫上,脸庞的轮廓线条流畅英俊,微微低垂着冷峻好看的颈,凤眸淡然,从黑色衣袂伸出了白皙而修长的手。 新帝把手伸进水镜里,掬起倒映在水中的月影。 新帝一个人捞月。 一个人看河狸。 一个人,等一夜流星。 最后,还是没有等到流星。 - - (场景:一张书桌。人物:鱼塘弟弟。事件:伏案认真写日记 (日记内容:阮阮今没有答应跟我约会。 第312章 用尽全力朝落水的顾予棠游过去 - 我怀了暴君的崽 - 木头兮 - 两日后,陵江一年一度的赛舟节来临。 阮淮应了湛西扬的邀约,前往举办赛舟的江岸。 阮淮过去的时候,正好临近比赛快要开始了,江岸两边也已经早早围满了群众。 在特地地点等了会,身后忽然被人拍了下,阮淮回过头,看到湛西扬已经换上了一身赛舟的行头,青发后束着条红绸,还穿了红色队服,看起来比往常还要来得精气神儿。 湛西扬把队服扔给阮淮,叫阮淮也快些换上。 阮淮抱着队服,忍俊不禁,“能不换吗?” 湛西扬佯怒道:“不可,队长的命令要听的。” 阮淮只好无奈的去换上了跟湛西扬一样的红色队服。 湛西扬在自己的赛艇旁等了少时,就看到换好衣服的阮淮从更衣的地方出来了。 事实上湛西扬那日说的也并不完全是假话,阮淮的确生得很漂亮,平素里阮淮穿那些素净的衣裳就已经很显眼了。 此时换上了鲜艳的红色衣衫,乌黑柔软的头发以红绸带束起,衬着她那张冷淡精致的小脸,轮廓挺立,嘴唇也红。 阮淮穿红衣的模样,比往常都要来得惹眼。 湛西扬看着阮淮走过来,深深地说:“阮淮,你有没有觉得我很像一个人?” 阮淮不解:“谁?” 湛西扬还是只望着她,回答:“你的未来夫君。” 阮淮抬起眸,面无表情地看他。 “……干嘛,你有必要这么冷漠吗?”湛西扬深情了一回,没想到得到的是阮淮如此不解风情的反应。 “你是让我觉得很冷。”阮淮淡淡地说完,低头绑好袖带,率先上了赛艇。 见状,湛西扬也只得跟着跳上赛艇。 湛西扬摩拳擦掌的拿起划桨检查了一遍,问阮淮:“有没有信心一块拔得头筹?” “我自己有信心。” “你有信心就是我有信心,若是能拿到头名,湛哥哥请你吃饭。”湛西扬说。 阮淮被湛西扬逗得不住轻轻勾了下唇,“好像每次你都很喜欢请我吃饭。” 湛西扬也毫不掩饰自己的目的,“吃饭好培养感情嘛。” 他这样坦荡的开玩笑,阮淮反而觉得相处很轻松,忍不住怼回去,“我不觉得我跟你培养出什么感情了。” “啧。”湛西扬挑眉看她,“看着小小只的姑娘,怎么这么得理不饶人呢。” 正说着,举办赛舟的裁判已经敲响了锣鼓,比赛要准备开始了。 阮淮也没再跟湛西扬,握起了船桨,和湛西扬分工合作。 直至裁判敲响第三声锣鼓,比赛正式开始,他们的赛艇也以最快的速度冲了出去。 阮淮对这次赛舟颇有信心,但挡不住出了个突发情况的意外。 就在阮淮专心划艇往前冲刺的时候,身后突然传来一声大喊——“有人落水了!” 按理说,能来参加赛舟节的人,不可能不熟悉水性的,除非…… 不知怎地,阮淮还是忍不住停下了手上划桨,回头望了过去,然后她看到,在她身后的不远处,一艘赛艇止步不前,赛艇上的划桨要掉不掉的挂在船边,而落水的人…… 尽管阮淮只看到个身背,却还是能够一眼确定,那就是顾予棠。 顾予棠落了水,却半点水性都不识,也不喊救人,就这么慢慢地逐渐沉没进江水里,周围的赛艇都在争分夺秒,根本无暇顾及他。 阮淮盯着那个人渐渐沉进水里,根本来不及去想,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阮淮你怎么停了?旁边那队很快要超过我们了!”湛西扬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阮淮闭了下眼睛,再睁开时,已经扔了划桨起身,一言不发的跳进江水里,用尽全力朝落水的顾予棠游了过去。 :。: 第313章 阮淮一遍一遍给他渡气。 - 我怀了暴君的崽 - 木头兮 入水时,冰凉的江水浸透了阮淮全身,她没有多想什么的余地,眼里也只剩了那样一个念头。 阮淮敏捷的游到快要沉溺到水底深处的人身边,伸手抓住了他那一截黑色衣袂,顾予棠并没有反应,还有在下沉的趋势。 阮淮不得不使了浑身解数把人高马大的他拽到怀里,一手拽住他的腰侧,一边拼尽全力游向岸边。 好半晌后,阮淮终于把人拖上了岸。 与此同时,阮淮的体力也损耗得差不多了,她浑身都湿了,眼睛红透,眼睫沾着的水珠一滴一滴往下坠,颧骨也被浸出不正常的绯红。 可饶是如此,阮淮还是费劲地爬了起来。 因为被她拖上岸的人还没有醒…… 阮淮跪在他身侧,表情冰冰凉凉的,对着他的心肺紧急按压了数次,却仍然于事无补。 她低头看着倒在水岸边昏迷不醒的顾予棠,卷卷软软的睫毛黏成几簇,水珠还在往下滴淌,好像溅落在心里头,让她心底某一处无端端的堵塞得慌。 她也有活生生的五脏六腑,并不是就不会有感触的。 阮淮很清楚这时候并没有多余的时间能够让她摇摆不定,只得伏下瘦薄的肩背,掰开顾予棠的嘴唇,贴了下去。 两张唇分分合合,阮淮一遍一遍地给他渡气。 直至小半天后,阮淮仍在贴着顾予棠的嘴唇渡气时,看到顾予棠紧闭的眼睫微微掀动了一下,很快又重新阖上。 自以为是很小心翼翼的伪装得天衣无缝。 尽管他装得很好,阮淮还是发现了。 也是在这时候,知道他不知何时清醒过来了,却还不肯睁眼醒来,就躺在那静静地感受着她干着急救他的样子吗? 几乎是顷刻间,阮淮沉着脸从他身上起来了。 阮淮没什么力气起来,只得坐在地上,垂着冰冷湿透的眸子看他。 顾予棠躺在地上等了好一会,没能如愿等到亲,眼帘轻微抬了一下,隐约看到阮淮坐在身侧冷冷淡淡的眼神,顾予棠终于睁开眼睛,坐了起来猛烈地咳嗽呛水。 而在这期间,阮淮仍然坐在一旁,一脸冷漠地看着他。 事实上,顾予棠比她还要狼狈。 险遭溺水的顾予棠这会儿脸色发白,薄唇也色淡如水,好好一身衣衫也湿了,墨发凌乱地展开在宽阔的肩膀上,怎么看都很惨淡的模样。 顾予棠咳了半天后,总算稍稍缓和过来了一些,他抬起头一声不吭地看着阮淮,眼神很淡,但因为一双凤眸里浸着未干的水痕,看人的目光偎着一点水光,有些像大狗狗。 阮淮轻微动了下唇,意识过来自己的嘴巴有些酸,她抬指抹了一把唇边,出声:“你的下属呢?” 顾予棠坐在地上,一副还没从落水的状态中缓过来的模样,迟缓了很久才开口,嗓音轻哑道:“没来。” 阮淮看了看他,冰凉的唇瓣用力抿了很久,最终还是没忍住冷冷地问出了声:“那你来做什么?” 顾予棠没说话,并且目光转向阮淮身后走来的人,逐渐变得阴郁。 :。: 第314章 弟弟,你阮姐姐都这么担心你 - 我怀了暴君的崽 - 木头兮 顾予棠没说话,并且目光转向阮淮身后走来的人,逐渐变得阴郁。 “阮淮,出什么事了?”湛西扬终于急急忙忙停靠了赛艇上岸,没想到一上来就看到阮淮和另一个男子浑身湿透坐在一块,并且那少年长相气质皆属上乘。 阮淮回神过来,很勉强地从地上站起来,说,“湛大哥,你帮他诊脉看看,他刚刚落水了。” 湛西扬上岸的时候就注意到坐在地上的少年好像对阮淮很乖觉的样子,他听到阮淮这句话,看了看阮淮,虽然尚且不知阮淮跟这位弟弟是什么关系,但还是点了下头说,“好。” 正待他俯下身要去帮忙诊脉,少年唇锋携带有些冷戾的弧度,开口道:“不需要。” 闻言,湛西扬有些怔住。 大概是没见过无缘无故讲话这么冲的弟弟,他看在阮淮的份上,好心劝说:“这位弟弟,你刚落了水,最好还是让我诊个脉吧,你阮姐姐都这么担心你呢。” 话音刚落,顾予棠面色骤变,原本还一副虚弱的要人搀扶的可怜样,猛地起来长腿一扫把湛西扬撂倒在地,阴沉发问:“你再给我胡说八道试试!” 阮淮没想到顾予棠都狼狈成这样了还要打人,冷着脸上前将其拨开,顾予棠却仍然掐着湛西扬脖子不放,一副忍他很久的模样。 “顾……”阮淮咬咬牙说,“你松手。” 顾予棠被她一训,原本还阴戾一片的凤眸瞬间恢复清明,静默片刻,把人放开了,改成抓住阮淮的手。 湛西扬完全没想到阮淮救上来的是一个小疯子,他按了按差点被勒没气的颈脖,勉强站直起来,刚想要说什么,却看到方才还凶神恶煞的黑袍少年,忽然紧紧抓住阮淮的手,安安静静地盯着阮淮看。 和方才那气势截然相反,判若两人…… 湛西扬犹疑地看了看阮淮,终于问出口:“阮淮,这不会是被你弃养在外找上门的弟弟吧?” 话音刚落,顾予棠眼眸掀涌着不明情绪,又欲要上前,但这回阮淮及时把他按住了。 阮淮无可奈何地对湛西扬说,“不是。”阮淮显然不想跟湛西扬多说顾予棠的事情,及时转移了话题道,“对不起,今日赛舟是我的问题。” “你是为了救人,我怎会怪你,不过……今年又失去了头名,着实可惜。”湛西扬叹了一声,又佯作对阮淮有些生气,“你又欠我人情了啊,回头得换你请我吃饭。” 阮淮答应得很快,说:“可以。” 阮淮说着,一边试图把顾予棠的手挣脱开,但试了几次都没能挣开。 阮淮又不好当着湛西扬的面前发火,只得跟湛西扬说:“我有事要先回去了。” 湛西扬看了看那个还紧紧抓着阮淮手不放的少年,又看了看阮淮明显隐忍积攒着薄怒的模样,这下心里确定,这少年怕真是阮淮家里弃养在外找上门的漂亮弟弟,只不过阮淮不想跟他谈及家事才骗他说不是。 :。: 第315章 顾予棠默默跟着阮淮回家。 - 我怀了暴君的崽 - 木头兮 湛西扬自然也不会插手去管阮淮的家事,点了点头说:“若是有什么需求你可以找我。” 万一这弟弟看着漂漂亮亮却是来掠夺阮淮的商行财产的,他作为陵江一霸,还是有本事能够帮到阮淮的。 湛西扬这样想着,方才放心离去。 等湛西扬离开之后,阮淮终于回过头,一言不发地盯着顾予棠看。 顾予棠被她盯了一会后,乖乖觉觉松开手。 而阮淮却也没有要特意留下来跟顾予棠说什么话的意思,一等顾予棠反手,阮淮沉淡地敛回眸,转身就走。 她今日原本确实是抱着想要出来散散心的目的的参加这次赛舟节的,不过现在被某人搅得一团糟,连庆功宴也没有了。 并且……阮淮低头瞅了瞅身上湿透的衣服,神情更烦闷了。 总而言之,这一日阮淮过得糟糕透了。 阮淮一边往自己的住处方向走,一边烦躁地想着事情,等她冷不丁意识过来哪里不太对劲时,已经走了有半天路了。 阮淮后知后觉地停住脚步,拧紧眉回头望过去—— 顾予棠并没有走,他默默跟在她身后,跟了一路。 顾予棠的黑色衣衫还湿着,宽松的袖摆重重地坠着,冷峻的侧脸垂着凌乱的墨发,没有梳理过的。 他的脸庞看起来也有些透冷的白,目光没有在岸边那会那么气势汹汹了,反倒有些意识不请的困倦,几乎是凭着本能紧紧跟着她。 阮淮停在原地不动以后,不多时,顾予棠也停了下来,垂眸看了看她,又冷淡撇开了头。 一副很矜贵的神情,和他此时狼狈不堪的模样格格不入,好像跟了阮淮这一路的人并不是他似的。 阮淮很怀疑他是不是落水的时候顺带把脑子也呛进了水,遂问:“你跟着我做什么?” 顾予棠没有任何可以令人信服的依据,却还要固执回答:“没有跟。” 阮淮也并不想跟他争辩,更不想跟他多讲什么,淡淡点了头说:“那你别跟着我了。” 说罢,阮淮转身继续往自己的别院走。 而那个才说完“没有跟”的家伙,等她迈了几步脚,又跟了过去。 顾予棠默默跟着阮淮回家。 阮淮以为自己都那样说了,顾予棠总该离开的了,没想到她回到院前,刚掏出钥匙,余光瞥见了一抹身影,阮淮心下一紧,回过头一看,果不其然看到墨发凌乱的顾予棠就站在身后的几步之遥。 竟然就这么一路跟她回来了…… 阮淮攥着钥匙,轻吸了气,转身过去盯着他走过来,开口问:“你不是说你不跟了吗?” 顾予棠板着脸说:“朕只是路过。” “……哦。”阮淮警惕地看了看他,确定他没有要跟进院里的意思,这才用钥匙开了门,再立刻把门关上。 关上门以后,阮淮抵在门边,呆呆地垂下眸子。 她脸上并没有表情,但是攥着钥匙的手心开始变得忽冷忽热。 - - (瞅了一眼越来越少的票票,皮卡咻毅然决定负气出走了…… :。: 第316章 朕可以进去睡一觉吗? - 我怀了暴君的崽 - 木头兮 阮淮回到院里,和平时一样,给自己简单准备了点吃的,之后洗漱换了身干净的衣裳,回屋睡觉。 躺在床榻上,阮淮阖着双目,很尽量让自己不去想那个人的存在。 只是阮淮躺下来没多久,窗外碎雨涟漪,啪嗒啪嗒拍打着窗门,些许吵嚷。 阮淮试着不去管,紧闭双眼辗转几次,却仍然无法入睡。 一个时辰后…… 阮淮目无表情坐了起来,抬起双眸,盯着啪嗒作响的窗台那边看了好一会,眨了眨睫毛,淡淡地敛回目光。 阮淮垂下头,平静地趿拉鞋子,平静地披上外披,再平静地推开门,拿了把伞走出院子。 开门之前,阮淮想的是,最好是她想太多。 最好是那个人已经走了。 白日里还晴空万里的天,这会儿被雨雾混淆,院里的石板台阶被细雨打湿,空气中泛着清浅的雨水味道,眼帘被蒙蒙细雨氤氲遮住了一些。 阮淮把眼睛稍稍睁大一些,打开了院门。 门外,有一抹黑色身影坐在石阶上,他全身都是湿透了,冰绸衣袂迤逦垂在石阶上,摆边上的浅金色繁纹被雨水浸透,像是要从雨中慢慢绽开花来。 阮淮把门打开的时候,倚坐在门沿的人似乎还未察觉,他安安静静地坐在这里,没人管,也不用人管。 细密的小雨珠被风打乱了方向,忽然飘进阮淮眼里,冰冰凉凉的,挤出来一点儿酸涩。 阮淮静了好半晌,忽然轻声唤:“陛下……” 听到声音后,顾予棠宽阔的肩膀僵了僵,从石阶起来,转身过去,看着阮淮。 顾予棠的面色看起来很差,线条冷峻的脸庞被雨水浸得很白,只有一双风目,偎着隐约的血丝,并且糅杂着一抹殷红。 阮淮看着他高挺脊背,无端端看出了几分萧然孤寂。 可她叫了他以后,又想不出来要和他说什么。 故而盯着他,一声不作。 顾予棠也不说话。 两个人就站在雨帘下,沉默地对视。 此时才入夜,天色朦朦胧胧的,看不太清其他事物,好像就只剩下了对立站着的两个人。 阮淮想了好久才开口问他:“你没地方去吗?” 顾予棠点头。 阮淮想说“怎么可能”,但是看着顾予棠那双微微潮湿的黑眸,她并没有选择嘲讽他,而是耐心跟他讲道理,“你可以去住店。” 顾予棠盯着她看了片刻,淡淡别开了头,并没有应允她的话。 “陛下,你没有跟着我的必要。”阮淮说。 顾予棠还是没作声,甚至都不肯看她。 阮淮等了好一会,都没等到顾予棠有要离开的意图,她微微皱着眉,把伞给他,说:“我怕陛下真的昏倒在这里,到时候会被陛下的人当成蓄意谋害陛下。” 顾予棠的脸庞很冰,他终于转头回来,盯着阮淮看的目光沉默笔直,告诉阮淮:“朕现在觉得头很痛,胸闷气短,呼吸不顺。” 阮淮握着伞,听完他这番阐述,愣了一愣。 顾予棠终于把酝酿了半天的目的讲出口:“朕可以进去睡一觉吗?” :。: 第317章 你把我房间弄湿了。 - 我怀了暴君的崽 - 木头兮 阮淮呆了半晌才从他七拐八拐绕了几个弯才表述清楚的话中听出来什么,她沉下声作答,“陛下,你这是生病了,在我这里没有用的。你可以找人带你去看大夫,或者……” 顾予棠深以为阮淮又要找那个湛西扬来给他看病,苍白的脸庞立刻染上薄怒,想也不想就打断阮淮的话:“朕不需要。” 阮淮面无表情把后面那句话说完:“或者你告诉我,你的下属们在哪里,我把他们叫过来接你回去。” 顾予棠幽幽地盯着她,薄润的嘴唇用力抿着,看起来冷冷淡淡的样子,但因为淋了雨生着病,就显得有些淡淡的可怜。 阮淮把该提的建议都说了,这位新帝偏偏就是油盐不进。 阮淮看着他,表情逐渐不耐,终于收回目光,没有管他,一言不发的冷着脸转身回院里了。 门砰地一声被摔上,顾予棠伸手推了推,门很轻易被推开了。 阮淮没有锁门。 捕捉到这一点讯息,头脑发热的新帝大着胆子走进了院子。 顾予棠很像是一副才把属于自己的的地盘占领下来的模样,神态冷傲的怙恃着这片领地,将其画地为牢。 但这样的环视也就只坚持了那么一会。 顾予棠走上台阶后,看到阮淮的房间半敞着,顾予棠垂下眸,平静地眨了眨睫毛,伸手轻轻推了一下门。 而这一次刚把门推开,阮淮就出现在门口,冷冷地看着站在门外的他。 “陛下……” 站在面前的新帝浑身湿透,两条腿却站得很直,神态淡漠,一双风目墨黑薄润,一副很乖觉看着人的模样。 他看着阮淮,应答:“朕在。” “……”阮淮心情复杂地开口道,“我是想说,这里没有衣服给你穿。” 言下之意是换了个委婉的方式驱逐他。 但是新帝并未能领会到阮淮这句话的意思,他听了阮淮的话后,也只是淡淡点了下头说:“没关系。朕这样就好。” 说着,顾予棠径自走进了她的屋里,目光平静地打量她的房间,大有要把阮淮房间每一处都仔细审视一遍的架势。 不过好在他审视了一遍后,并没有在阮淮房间里发现什么不该出现的东西。 阮淮迟钝地站在原地片刻,转身跟过去,言辞变得微微严厉下来,跟顾予棠说,“不可以,你把我房间弄湿了。” 闻言,顾予棠低头看了看披在身上还淌着水的衣衫,又看了看沾了水渍的地板,隔了一会,他才抬头看向阮淮,意识到阮淮是有些生气的,遂放缓语调,平平地问道:“那怎么办?” 阮淮没立刻讲话,只是莫名觉得心口堵堵的,以至于脸色越来越冰冷。 而顾予棠默默注视着阮淮脸上的细微变化,有察觉出来阮淮正在酝酿怒意的边缘,并且依照经验很快就会对他冷言相对。 片刻后,顾予棠偏开头,眉头微蹙,轻轻咳嗽了两声,说:“朕头很痛……” 结果话音未落,阮淮沉着脸转身走出了房间,什么也没有对顾予棠说。 :。: 第318章 陛下,你在干嘛…… - 我怀了暴君的崽 - 木头兮 结果话音未落,阮淮沉着脸转身走出了房间,什么也没有对顾予棠说。 顾予棠站在门边等了一会,确定阮淮并没有从院子出去,顾予棠这才把目光收回来,沉默着想了想,最终走到了阮淮睡觉的床榻边。 床榻上的床被才被掀开过,有被阮淮躺过的迹象。 顾予棠垂下眸看了看自己湿透的衣服,想到阮淮不久前略有些生气跟他说过的话,顾予棠斟酌再三,终于做了个决定。 另一边,阮淮闷闷沉沉地蹲坐在厨房灶头前烧水。 阮淮很清楚眼下的自己跟顾予棠身份悬殊,稍一不慎,自己就很可能重蹈覆辙。 阮淮觉得有些不忿和难过的是,凭什么是他想羞辱自己就羞辱自己,想杀害自己的亲人就可以什么都不问就杀害了,现在又一时兴起想来对自己示好,而她无论如何都只能是迎合着他的所有喜怒哀乐吗? 凭什么呢…… 就因为他现在是皇帝吗? 是了。 因为他是皇帝,整个北昭都是他一个人的,他就是想动她,她又能奈他何? 最重要的是,此时此刻,他以这样狼狈的姿态出现在她面前,她还不能……狠下心不管。 阮淮好不容易才有一点自由之身,她并不想真的涉嫌谋害新帝的罪名。 于是,再怎么怄气,阮淮也只能硬着头皮坐在这里烧水。 阮淮烧好水后,顺便熬了一碗姜汤,这才冷着脸走了回屋。 等回到了屋里,阮淮却并没有在屋里找到顾予棠的人,阮淮怔愣着把东西放在桌上,仔细找了一遍,就在她以为顾予棠是不是已经自己走了的时候,阮淮眼角余光忽然瞥见了里屋怪异的一角。 阮淮迟疑着缓慢地走了进去,很快顿住了脚步。 阮淮垂眸看到,顾予棠的那一身被雨淋湿的衣衫,不知何时褪了下来,整整齐齐叠放在床角。 盯着搁放在床底下的那几件衣衫,阮淮只觉得大脑有些缺氧,一时之间不太能缓过来。 隔了好一会,阮淮才不得不抬起头,看向床榻。 床榻上,顾予棠墨发半湿垂在挺阔的肩膀处,他整张脸庞都泛着冷冷淡淡的白,鼻梁很挺,唇形冷峻。一副正在生着病又不肯教人轻视的模样。 因为把身上衣服脱了个干净,顾予棠这会儿卧坐在榻背时,用床被把自己的身体遮挡得严严实实的,坐姿又很规矩得体,两只手平稳整齐的叠放在盖在身上的被面上,神色沉淡自若。 “……” 阮淮看着这一幕,好半晌讲不出话来。 她看着顾予棠很久,嘴角微微地抽了抽,恍惚问道:“陛下,你在干嘛……” 顾予棠丝毫没有觉得自己这样做哪里不好,他听到阮淮的问题,便平静作答:“准备睡觉。” “这是我的床……”阮淮有一丝不可理喻的语气。 闻言,顾予棠重新认真环顾了一遍她的房间,再回答她:“房间里只有这一张床。” 阮淮轻轻咬了咬唇角,忍无可忍说:“那你也不能把衣服都脱了就上我的床吧?” :。: 第319章 你让朕睡一次 - 我怀了暴君的崽 - 木头兮 被阮淮这样一说,顾予棠好像终于是意识过来一点廉耻之心了,他把目光从阮淮身上收回来,低头淡淡地审视自己一遍,又再抬起头,发现阮淮还在盯着自己看,顾予棠耳廓轻微泛着浅红,皱着眉说:“你别这样看朕。” 阮淮才不管这样那样的,她走到床边站住,仍旧盯着顾予棠,沉声说:“陛下,请你起来。” 顾予棠与之对视,目光偏执,丝毫没有要妥协的意思,很坚持地盘踞住自己的领地,说:“朕不要。” 阮淮生出一种强烈的想要把辛辛苦苦熬的那碗姜汤拿出去倒了的念头,因为实在是很不想把汤给这么一个没心没肺的家伙喝了。 只是未等阮淮转身,踌躇了片刻的顾予棠反过来劝她:“朕现在身体不适,你让朕睡一次你的床怎么了?” 阮淮眼皮轻轻一跳,隐忍着发火的边缘,阴凉凉地问:“那我睡哪里?” 这是一个问题。 顾予棠想了一会她这个问题,很快想出来一个法子,遂把床被分成两半,床位也留出来空位,这才抬了抬眸对阮淮发号施令:“你跟朕一块睡。” 阮淮快被气得七窍生烟,忍无可忍道:“你休想!” 阮淮这一句话说得很大声,实在是好脾气都被彻底磨没了。 而顾予棠一瞬间有些被吼懵了的怔滞表情,被吼了一声后,相当沉默地抿紧了薄唇,一言不发地看着阮淮,不再说话。 好像遭受到了阮淮不平的对待。 很快又别开头咳嗽,咳得很厉害。 阮淮转身往外走,端起那碗姜汤要拿出去倒掉,但刚走没两步,听到里屋的人越咳越严重,阮淮最终轻吸一口气,把姜汤端了回去,往床头案几上重重一搁,面无表情走到衣柜那边,把多余的床被翻出来。 自始至终,都没有跟顾予棠说过话。 顾予棠很识趣地端起阮淮给他熬的姜汤,微微低着头,文雅地喝了起来。 等他把姜汤喝完以后,忽然看到阮淮抱着床被从衣柜那边出来,遂问:“你要打地铺吗?” 阮淮半蹲下来铺床,听到头顶上传来的话,不由得冷嗤一声,“不然我还能让陛下屈尊纡贵打地铺吗?” 坐在床榻上姿态矜贵从容的新帝思忖了片刻,回答:“……也未尝不可。” 阮淮动作微微一顿,并没有搭理他。 顾予棠却当真掀开被子要下来,阮淮听到动静抬了下头,冷不丁瞥见什么,迅速把头扭开,面红耳赤的闭上眼睛怒道:“你没穿衣服!” 闻声,刚拨开半床被子的顾予棠身形顿了一顿,瞥了自己一眼,意识过来自己这样是有些不雅,但一想到是被阮淮看到,便又觉得无关紧要。 不过为了照顾阮淮的感受,顾予棠还是把床被盖回身上,并且把自己的身体卷成一团,这才颇为严谨地对阮淮说:“阮淮,可以睁眼了。” - - (有在蹲《转眸才见他》这本书的,可以开始看了哦,明天周二转眸爆更完结。 :。: 第320章 你帮朕摸摸吗? - 我怀了暴君的崽 - 木头兮 阮淮蹲坐在地铺上,捂着脸不作声。 顾予棠以为她不信,遂下了床,把裹成一团的自己慢慢挪动到地铺躺下,再宽容地下令:“你去床上睡吧。” 阮淮生怕再中计,断不敢把眼睛睁开,她紧闭着眼睛从地上摸索过去,没摸到床沿,却是差点被地铺上那团大东西给绊倒。 顾予棠及时伸手抓住了她的手,阮淮勉强撑住地,小手一阵乱拍把那只抓着自己的手给拍开。 再从这团东西爬过去,过程是艰辛了一点,不过好歹是回到了自己床榻上。 阮淮把幔帐放下来,总算是稍稍松了口气,和衣躺下来,下意识侧过头,隔着朦胧不清的帘子看床榻外,看了一会,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动,她这才缓缓侧身过去,手背枕着脸侧,唇角轻轻抵住小拇指。 这是阮淮从小养成的不太好的习惯,阮淮也没想过要纠正,就这么轻轻咬着小拇指,一边想着事情。 窗外是淅淅零零的风雨声,吵嚷着人睡不着觉,一盏昏黄的灯搁在床头案几上,暖澄澄的光雾隔着一层帘子照进来。 阮淮做不到很快入睡,因为跟她同住一个屋子的人,是顾予棠。 是她早就已经一刀两断的人。 可这个人不信守承诺,不仅出现在陵江扰乱她的生活节奏,现在又软硬兼施赖在她的住处里。 阮淮警惕着,同时又觉得疲倦。 这样的状态一直持续到后半夜,阮淮才终于渐渐有了睡意,就在她昏昏沉沉快要睡着过去时,阮淮听到床榻外传来一阵悉索的细微声响。 阮淮屏住呼吸听了一会,确定是地铺上的顾予棠在动,她听着顾予棠的好像是从地铺上起来了…… 是觉得打地铺睡得不舒服吗? 阮淮并不觉得顾予棠会是那种养尊处优的人,就算顾予棠现在已经是一国之君了,可顾予棠又不是自幼养尊处优过来的。 毕竟当初不管是作为行军打仗的顾小侯爷,抑或是被流放寒州的顾少将军,百般苦难都受过,不太可能会因为打个地铺就受不了了的。 不过阮淮想是这样想,隔了小半天后,听到外头忽然没有动静了,阮淮以为顾予棠是睡着了,便很小心翼翼地拉开幔帐,想瞅一眼来着。 结果幔帐一拉开,阮淮瞬间被吓得失声,短促地尖叫一声:“啊!” 阮淮跌回床榻,小脸都吓白了。 她惊恐地看到,顾予棠不知何时搬来了一张小凳子,高大的身躯团着一床被子,坐在她的床边,脸庞冷峻苍白,一双黑沉的凤目正一瞬不瞬地盯着她,很认真专注的态度。 听到她失声尖叫,顾予棠轻轻皱了下眉,有些不悦地问道:“你怎么了?” 阮淮怔怔地坐起来,嘴唇张了张,抿一下开一下,好半晌才缓过来一些,“陛下。你……” 顾予棠说“嗯”。 “你不睡觉吗?”阮淮声音有点虚,心跳频率还很快,显然是被顾予棠这一下吓得不轻。 顾予棠看了看她,垂下头淡淡地说:“睡不着。” 阮淮察觉到顾予棠的声音比那会还要沙哑,她斟酌了下说:“陛下,你摸自己头看看。” 顾予棠很听话,抬手碰了碰额头,又把手放下来。 “烫吗?”阮淮看着他问道。 顾予棠想了一会才说:“感觉不出来。”又抬头,生病的双眼泛着一点薄红,很勾人的,凝注着阮淮,一副很认真请教的口吻:“你帮朕摸摸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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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怀了暴君的崽 - 木头兮 院外刚下过一场连夜的阴雨,雨水沿着屋檐瓦片滴答滴答渗落,细细蒙蒙的遮住一点视线。 潮湿的空气泛滥开来,让人觉得呼吸都凉凉的。 阮淮打了个喷嚏,揉了揉鼻子,抱着某皇帝的那一身衣袍,拿到了厨房,生火,一件一件拿出来烘干。 她可不想明日一早顾予棠起来还是不穿衣服面对她。 只是不知怎地,蹲坐在灶头前在帮顾予棠烘衣服时,阮淮盯着拿在手上的黑色衣袍,频频发呆,脑海里忍不住老是想到顾予棠说的那句话,越想越出神。 以至于最后嗅到了一点点烧焦的气味,阮淮冷不丁回神过来,低头看到了手里的衣袍摆边被不小心烧没了一小块,阮淮赶紧扑灭了火。 抓着这身袍子,有些心有余惊地喘了喘气。 等烘干了衣服,阮淮才开始一边煮粥一边熬药。 阮淮有在药谷长大的经历,熬个简单的退热汤药,还是绰绰有余的。 阮淮蹲坐在小药炉旁,两只小手撑着脸颊,眼皮困重得几乎要合上,眼尾有些浅浅的红,她感觉头部有些渐渐的发热,让她昏昏欲睡的。 不过阮淮也没多想什么,只以为自己是没睡好觉,加上又在这火炉跟前熏烤太久了,身上才会这么烫。 等她差不多捣鼓好后,外头的天也渐渐明了起来。 在阮淮准备把烘干的衣服先拿回屋里时,刚抱起衣服精神恹恹的往外走,冷不丁被突然站在厨房外面站着一堵人墙挡住,阮淮脚步一软,一下子猝不及防往后退了退,有些怔然地抬起头,看到脸色很差的顾予棠裹着一床被子寒着脸站在门外,冷冷地瞪住她,薄唇快抿成直线的。 阮淮看着顾予棠这一副又滑稽又冷漠的模样,一时之间不知是该先笑还是先跟他问早。 就在她踌躇不定的时候,顾予棠寒声开口,“谁让你偷朕衣服的?” 一边气势凛凛说完,被子边角从他宽阔的肩膀滑落下来一点,顾予棠又面不改色地将其拉上去,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继续以凌厉的目光审视阮淮。 阮淮咬扯了一下快要翘起来的唇角,面无表情回答:“没偷陛下衣服……” 顾予棠偏开头咳嗽了两声,又转过来,撇了一眼她手里抱着的衣服,道:“证据确凿你还想抵赖?” 阮淮把手里的衣服往他身上扔过去,顾予棠被一床被子妨碍着,难得动作迟钝,费劲伸出来一只手才勉强捞住了阮淮扔过来的衣服,刚想抬头训斥阮淮放肆,却看到阮淮不知怎的打了个喷嚏。 顾予棠神色一沉,“你怎么了?” 阮淮揉了揉鼻子说,“没怎么,陛下先回去把衣服换了吧。” 她怕再看着顾予棠裹着这么一床被子动来动去,她真的忍不住要笑。 顾予棠虽然头脑昏沉,但明显能够感觉得到阮淮是怕自己没衣服穿会病情加重,遂暂且饶过“阮淮偷衣服之罪”,听话的裹着被子回去换衣服了。 :。: 第323章 阮淮对他害羞了。 - 我怀了暴君的崽 - 木头兮 阮淮把汤药倒好,端着粥和汤药回了屋,对还在里屋磨磨蹭蹭的人说:“换好可以出来吃东西了。” 但是她坐下来没什么胃口地吃了几口,里屋的人还没有要出来的意思,阮淮皱了皱眉往那边看了几眼,忍不住又问,“陛下,你在里面干嘛?” 少顷过后,里屋传来顾予棠有些僵硬的声音,“阮淮你进来。” 听口吻,是有些不善的。 阮淮站起来的时候,头有点昏,也没多想什么,勉强站稳了,慢慢地走了进去。 此时顾予棠已经把他那身衣衫换上了,站在床边,很不自在的样子。 看到阮淮过来,顾予棠眉目蕴起些许不悦,低声质问:“你对朕的衣服动了什么手脚?” 阮淮头昏昏的,反应不太过来,把他的话重新在脑子里筛沥了一遍,迟钝地看着他片刻才动了一下嘴唇,“什么手脚?” 顾予棠看着阮淮,像是做了很久的心理斗争,才不情不愿把衣袖拿开,将被烧了一块的衣袍摆边撩起来给她看。 阮淮瞅了一眼,终于想起来是怎么回事了,如实告诉他:“烘干的时候不小心烧了一块。” “为什么会不小心?” “不小心就是不小心,陛下你到底出不出来吃东西?” 顾予棠双眸炙热,不依不饶地盯着她,把答案泄露给她知道:“因为你偷朕的衣服睹物思人,才会不小心。” 因为刚刚凑过来看顾予棠的衣服,这会儿阮淮一抬头,正好近距离的和顾予棠的双目对视。 眼前的人尽管生着病,每一处轮廓线条,却仍然冷峻深邃,迷人好看。 尤其他此时此刻盯着自己的眼眸,好像也酝酿潜藏了不为人知的情感。 阮淮感觉颈脖无缘无故更热了,她抿紧嘴唇,下意识往后退了两步。 阮淮对他害羞了。 顾予棠在心里如是想罢,颇为满意的收回目光,这才勉为其难的饶过她,跟她一块出去用早膳了。 坐下来喝粥时,阮淮明显感觉自己越来越不舒服了,她喝了几口粥就恹恹的吃不下去了,便放下了碗,坐在一边发呆看着顾予棠。 发着高热的顾予棠吃东西也很安静,只是他安静地吃了一会,抬眸看到阮淮正在看着自己,淡淡地问:“你看着朕能吃饱吗?” 阮淮很慢地眨了一下眼睫毛,想了想,还是告诉顾予棠:“我可能被陛下传染了。” 顾予棠动作一顿,立刻放下碗筷,站起来,走到她身侧,伸手,却不知道要做什么。 杵了一会,又在她面前坐了下来。 “很难受吗?”顾予棠紧盯着阮淮,低声问道。 阮淮点头,但自己碰自己又感觉不出来烫不烫,遂,她跟顾予棠提了个建议:“我看看我跟陛下体温是不是一样?” 顾予棠迟缓的,点了一下头。 于是,阮淮转身过去,和顾予棠面对面的坐着,伸出了手。 阮淮摸了摸顾予棠的头。 顾予棠也摸了摸阮淮的头。 - (快乐的一群小混蛋,小啊小混蛋!投完票票会长出小翅膀,小翅膀!小翅膀!飞到空中变成最可爱的小仙女! :。: 第324章 朕努力治好病来找你。 - 我怀了暴君的崽 - 木头兮 摸完以后,两人同时怔住。 先意识过来此时氛围有些难以说清的诡异的人是阮淮,她把手收回去,又并没有具体想要做什么的意思。 顾予棠比阮淮反应得还要慢,他看着阮淮,似乎没感觉到这样的举动会有什么不妥,只是表情逐渐凝重,说:“阮淮,你很烫。” 阮淮蹙着眉说:“陛下,你也很烫。” “你比较烫。”顾予棠很固执,似乎非要在这种事情上扳回一城。 “……”阮淮想不出来发高热这种事情有什么好争的,他爱争就争去好了。 遂,阮淮懒得跟他再讲,起身回厨房多拿倒了一碗汤药。 阮淮这会儿脑袋昏昏涨涨的,待在屋里总觉得闷热难受,便捧着碗汤药走到屋外,蹲在湿答答的石阶上,看着从屋檐滴淌下来的雨水,慢吞吞喝着药。 只是她蹲了没一会,顾予棠也端了碗药出来了。 阮淮听到脚步声,侧过脸,看到顾予棠走到身侧顿住了脚步,他站在一旁,身姿修韧挺立,也微微低着头喝药。 阮淮看了看他,感觉自己懒洋洋的,提不起劲讲话,便很快又垂下了头,继续慢慢地喝药。 两个人就这么挨在雨停的屋檐下,一个站着,一个蹲着,安安静静地各自喝药。 之后,药喝完了,阮淮把空碗搁在一边,两只手很随便地搭放在膝腿上,轻声问顾予棠:“陛下什么时候回京?” 顾予棠这次没有想很久,回答阮淮:“明日。” 阮淮垂着软软翘翘的睫毛,眨了两次,才让自己开口继续说:“以后不会来了吧?” 闻言,顾予棠沉默住了。 可能是夜里才下过雨的缘故,让阮淮觉得看着这片潮湿的院子,会有一种心情落败的错觉。 她想了想又主动说:“还是别来了吧。” 顾予棠终于垂下双目,一动不动看着阮淮,过了少时忽然就问:“阮淮,你恨朕吗?” 顾予棠突然这样问阮淮,让阮淮多少有一些猝不及防的。 檐角的几滴雨珠不小心漏飞下来,溅落在微微发热的手背上,有一些不适的战栗感。 阮淮用手指小心擦拭干净手背,一边垂着头小声说:“没有恨。” 他很知道她为什么会离开,又何必问她这样多余的问题。 阮淮是觉得顾予棠很过分的。 顾予棠听完她的回答后,似乎郑重其事想了很久很久,尔后对阮淮说:“那朕努力治好病来找你。” 阮淮以为他说的是他发高热这件事,便没有理他。 好在顾予棠这次没骗过他,隔天他真的走了,并且还煞有其事的颇有仪式感的给她留了书信一封。 -好好养病。 -郑重告诫,不要跟心怀叵测的人靠太近。 可能是怕阮淮看不懂他的话,顾予棠又在“靠太近”后面着重笔墨,添了一句备注——例如湛西扬。 最后还有一点嘱托是—— -等我。 阮淮把信收起来,随便往桌上一丢,想出去买点吃的,但往外走了没两步,阮淮沉思片刻,又折回去,把丢在桌上的书信捡起来,拿回书房放好,这才出去了。 阮淮在街上逛了一圈,买了些水果点心,回到商行给赵落他们发放了下,自己洗了一盘青梅,趴坐在柜台上一边啃果子一边查阅这两日商行里的账目。 吃了没一会,阮淮伸手摸了个空,才发现一盘青梅都被吃完了,她砸吧砸吧嘴巴,还是觉得很馋,但又懒得动,便打发赵落去帮她多买点青梅果。 赵落看了一眼柜台上迅速空了的果盘,有一点被她吓到,“……老板,怎么您最近改吃酸的了?” :。: 第325章 摸着肚子发呆 - 我怀了暴君的崽 - 木头兮 听到这话,阮淮翻账目的动作微微顿了一顿,告诉赵落,“酸不酸的倒没注意,可能是因为前街那家水果小摊近来从外地运来了很多新鲜果子,我吃着还挺喜欢的。” 赵落说“好吧”,也没再多问什么,便去帮阮淮多买了些青梅果回来。 之后阮淮整理好账本,打算叫上个人跟她一块去铸造场那边看看进度,只是未等到她出门,商行来了一位贵客。 阮淮听完此人的自我介绍后,稍稍有一点怔愣住。 因为这个人是之前她和湛西扬都很希望能够邀请留下来的林师傅,但现在这位林师傅亲自找上门来了。 并且,林师傅的目的很明确,他是自愿留在如阮淮的商行的。 对此阮淮自然是很求之不得的,只不过同样她颇感困惑,毕竟要说陵江发展的最好的首当其冲还是湛西扬的商行,林师傅为何会主动来她的商行呢…… 林师傅给出的答案是,他很看好阮淮这家商行的前景。 阮淮想不出来更直白的原由,也只好将就信了。 不过的林师傅能来,的确是帮了阮淮很大忙,正好阮淮愁着要找铸剑师捣弄她那块血莲石,眼下林师傅来了,她自是很放心把血莲石交给林师傅亲手操刀。 阮淮当天就和林师傅签下了合约,又亲自带林师傅去了铸造场,把她想要的设计理念告诉了林师傅,林师傅一点就通,说:“我大概知道老板想要什么样的双刃剑了,回头我先画好草图,再给老板定夺。” “好,辛苦林师傅了。”难得了了一桩心愿,阮淮心情挺好的,带着林师傅逛了一圈铸造场,把他介绍给铸造场里的工人们认识,毕竟林师傅接下来是要代替她管辖这里的。 之后,赵落那边派人来说,商行来了顾客要见阮淮,阮淮只得留了名手下跟着林师傅,她则先回了商行。 只是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前两天发过高热的缘故,坐马车回去的路上,阮淮总感觉脑袋还是昏昏沉沉的,不怎么提得起精神头来。 不过并没有留给阮淮多少休息的时间,很快回到了商行,阮淮接待了一位前阵子就预约过的顾客,把顾客的需求一一记下来。 等彻底谈妥时,也已经是暮色渐近了。 阮淮饿得厉害,等不及回住处了,又叫了赵落给她买吃的,她则趴在桌子上摸着肚子发呆。 等底下人喊了她,阮淮冷不丁抬起头来,意识过来自己的手搭在小腹上,又皱着眉放下了手,看着从楼上跑下来的赵曦:“怎么了?” 赵曦神神秘秘地拿了一罐东西过来,等到了阮淮跟前她才把那罐东西拿给阮淮看,“曦儿牌青梅果酱!送给老板的!” 阮淮打开罐子嗅了嗅,顿时馋得要死。 赵曦赶紧跑回厨房把蒸好的糕点端了出来,“老板,用这个蘸青梅果酱,好吃得不得了!” 阮淮挖了一勺淋在一块糕点上,咬了一口,很满意地点了点头,又问:“以前怎么不知道你还有这门手艺?” :。: 第326章 你该不会是有身孕了吧? - 我怀了暴君的崽 - 木头兮 “其实我就会这个……小时候帮家里人做过果酱,正好今日看到老板买了这么多青梅果,就没忍住露两手了。”赵曦嘿嘿笑道。 说话间,赵落从对面客栈打包了几份吃的回来了,结果一回来就看到阮淮在吃糕点。 赵落想到老板胃口向来小,本来还想问老板是不是不打算吃主食了,不过没等他问出口,阮淮就主动催促他把饭菜盛上来了。 赵落愣了愣,生怕老板饿着,赶紧过去了。 饭后,赵落想了想还是忍不住说:“老板,你回来这两天胃口都变好了。” 阮淮原本是没注意的,听完赵落的话,再回想了一下,好像的确是那么一回事。 阮淮猜想,可能是之前生病没怎么好好吃东西的缘故,现在病好了,胃口才会变好的。 隔天,阮淮哪里也没去,就待在商行里一边翻看几份新武器的草稿图,一边慢悠悠地喝着梅子汤。 湛西扬听闻阮淮把林师傅拿下的的消息后,特意过来商行这边找阮淮。 进来以后,湛西扬环顾了一番很快在接待处的桌案那边看到了阮淮,也不用赵落带路,便自己过去找阮淮了。 阮淮正喝着梅子汤,听到脚步声,抬头看了一眼,见是湛西扬过来,一边继续喝一边含混不清地请人坐。 湛西扬坐下来以后先打量了下四周,介于为自身的安全考虑,湛西扬还是提了一嘴:“你那位弟弟在不在啊?” 阮淮动作一顿,垂下眼继续翻看文件,说:“不在了。” 湛西扬点点头,随意地瞅了一眼阮淮桌上的水果点心,不是梅子汤就是诸如青梅果之类的,湛西扬不由开玩笑道:“你该不会是有身孕了吧?” 阮淮手里正捧着一碗梅子汤慢吞吞地喝着,听到这话,稿件也不看了,轻轻眨了眨眸,目光停滞在汤碗上红莹莹的梅子果上,好半晌没有动。 等湛西扬叫了她,阮淮才微微动了动,抬起头,捧着汤碗的指背隐约渗出细薄的汗。 “我听说林师傅在你这儿留下来了,这事儿是真的吗?”湛西扬显然没把上一句话放在心上,很快就提起了正事。 阮淮两只手端着碗,却仍然觉得拘谨,浑身都很不自在,仿佛端在手里的是什么烫手山芋,过了一会就把喝了一半的梅子汤搁回桌案上,这才对湛西扬点了点头说“是”。 “之前林师傅不是还说要离开陵江吗?怎么好端端的又回来了?” 阮淮沉思片刻回答:“林师傅说很看好我的商行前景。” “……看不太出来阮淮你也有这么狂妄的一面。” 阮淮很认真:“林师傅真是这么说的。” “算了,林师傅能留下来对陵江总归是一桩好事。”湛西扬顿了顿又跟阮淮说,“我今日过来还有件事找你。” 湛西扬语气变得郑重其事起来,“欠我的那顿饭什么时候还?” 阮淮沉默着看了看他:“……” 湛西扬挑眉:“怎么,你还想抵赖了不成?” :。: 第327章 把阮淮当小孩儿哄 - 我怀了暴君的崽 - 木头兮 “等我……把这几份稿件看完行了吧?”阮淮无奈的晃了晃桌案上的文件说。 听了这话,湛西扬这才放心的往榻背一靠,心安理得地拿起阮淮桌上的果盘吃了起来。 约莫半个时辰后,阮淮处理完商行的事情,交代了赵落一些事宜,这才跟湛西扬走了。 到了客栈后,阮淮看着渐渐端上桌来的那些膳食,不知怎的,突然又没了胃口,吃了一会就兴致缺缺的。 湛西扬看出来阮淮今日精神状态不太好,主动问她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阮淮想到自己的确是患有旧疾的,便随口提了一下:“一会我去你的医馆拿点药吧,我最近总时不时头晕,可能晕厥症又闹腾了。” “小时候是不是没好好吃饭啊,落下这么个病根子。”湛西扬一听阮淮还有这么旧疾,微微皱起眉说。 阮淮不太想无缘无故跟湛西扬提她的过去,就只是含糊地点了下头。 吃过饭后,阮淮跟湛西扬去了一趟他的医馆。 阮淮把自己所需的几种药跟湛西扬讲了,熟练得让湛西扬有一点心疼,想了想说:“要不我帮你再把脉看看?” 阮淮下意识摇头,攥紧着袖口说,“不必了,真的只是老毛病。” 见状,湛西扬倒也没有勉强阮淮,亲自给她配好几瓶药,又附赠她一小罐糖。 阮淮接过来后,有些不解地问:“为什么你这里还有糖?” 湛西扬对她眨了眨眼说:“一般这都是用来哄不乖乖听诊的小孩的。” 闻言,阮淮脸色微微一红,很无奈地瞪了他一眼,口气不太和善地说:“我回去了。” 湛西扬笑吟吟的,还当真一副把阮淮当小孩儿哄的语气,“要不要湛哥哥送你?” “不用了。”阮淮跟他道了别,这才从医馆离开了。 回到住处后,阮淮烧了水服用了药,打算洗漱后便回屋歇着,但一晚上脑子都浑浑沌沌的,喝口水都能接连不小心摔碎了两个杯子。 收拾地上碎片的时候,又一不注意被碎片划伤了手指,直到指腹渗出血滴,阮淮才被细微的刺痛清醒过来。 阮淮起身去翻找了下柜子,找出来一卷纱布,胡乱给自己缠了一下,这才又回去把碎片收拾干净,拿出去倒掉。 此时一轮新月挂在树梢,难得明亮的银辉照着整个院子。 阮淮从院外回来,脚步放得很慢,一步一步走上台阶,又在石阶蹲坐了下来。 她两只小手搭放在膝腿上,微微弓着细薄的肩背,伏低颈部,下颌有一下没一下地轻碰着膝腿,面部表情平平的,眼睫遮掩着混乱的情绪。 阮淮一边想着白日里湛西扬来见她时跟她说的话,越想眼睫毛越是轻微地抖颤。 搭放在膝腿上的小手也逐渐下意识收紧,几根手指很无措地来回按压。 隔了一会,阮淮整张小脸趴在膝腿上,颜色浅薄的眸子没什么焦距地盯着院子某一处。 不知在浑浑然想着些什么。 阮淮就这么蹲在石阶上,抱着自己发呆。 :。: 第328章 有了三个月的身孕 - 我怀了暴君的崽 - 木头兮 直到夜深来临,寒凉的风钻进颈背,让阮淮感觉到了冷,她这才终于稍稍有些清醒过来。 从石阶上起来时,阮淮眼前昏昏沉沉的发黑,几近要晕厥过去,扶着一旁的柱子缓了好一会才稍稍平复过来。 阮淮回到屋里,在自己的床榻躺了下来。 阮淮有一点自暴自弃地趴在睡枕上,也不顾这样压着小腹会不会不舒服。 在睡枕上呆呆笨笨地趴了一会,眼角微微泛起红,鼻尖也红,嘴唇咬得很用力。 阮淮轻轻吸了吸鼻子,忽然把小脸埋进枕头里,把自己陷进去,任由自己沉陷在困难的呼吸之中,无法挣脱。 翌日,阮淮醒过来后,慢吞吞地坐起来,垂下头盯着自己的小腹,目光淡淡地打量了一会。 她在床榻上发了一会呆,之后照常下了床,换好衣裳,给自己准备早点。 结果就是,她煮了小半天的粥,愣是只喝了几口就喝不下去了。 阮淮很清楚这可能是在心理作用的暗示下,才会变得食不知味,可清楚归清楚,却还是不想吃。 甚至于,阮淮连商行也不想去了,很快又回到床榻躺下,好像这样就能够逃避现实。 到晌午醒来时,阮淮突然觉得自己这个状态不太对劲,深知这样下去没病也会被憋出病的。 于是,下定决心了去再去一趟湛西扬的医馆。 阮淮想图个安心。 她情愿是自己胡思乱想。 巧的是,阮淮去医馆的时候,正好湛西扬有在医馆里。 湛西扬看到阮淮过来,并且气色看起来比昨日还要差,颇是担心地问道:“你这是怎么回事?” 阮淮深吸一口气,平缓着情绪坐下来道:“昨日的药……好像不太管用,你再帮我诊脉看看。” “我就说让你把个脉,你非要省事。” 湛西扬一边说着,拿了个脉枕给她垫着。 阮淮低头,把袖口一截一截往上挽起,露出手腕,搭放在脉枕上。 等湛西扬伸手过来按着她的手腕把脉时,阮淮眼睛眨也不眨一下,就只是沉默地盯着他的手指微微用力地按着她的脉搏下陷。 阮淮窄小的脸冷淡而白,像是在等待着宣判死刑,却又出奇的沉默冷静。 终于,湛西扬松开了她的手,但并没有立刻告诉阮淮什么,只是语气温和地跟阮淮说:“换一只手。” 阮淮终于眨了一下有些酸涩的眼睛,轻轻点头,伸出了另一只手给他把脉。 这次湛西扬很快就放开了阮淮的手,湛西扬铺开一张纸,很沉默地写了一会儿药方,再想起来什么,抬头看了看坐在桌对面神情很平静的阮淮,思索了片刻说:“阮淮,你心里有数吧?” 阮淮把袖口慢慢垂下去,轻声问:“不是晕厥症发作吗?” 湛西扬说:“不是”,又直接跟阮淮说,“你有了三个月的身孕。” 阮淮在看着湛西扬,看着他说话的口型,讲出来的每一个字,汇进脑海里反复练习。 良久以后,阮淮才点了下头,表情很平,说“哦”。 :。: 第329章 臭弟弟…… - 我怀了暴君的崽 - 木头兮 湛西扬平素里很爱跟阮淮开玩笑,但在这件事上却表现得很绅士,他并没有问只字片语关于这个孩子的来历,就只是在阮淮发呆的状态下写了两份药方,拿给阮淮,“你仔细看一看,你想选哪一个,我帮你抓药。” 阮淮看了看湛西扬,缓慢地点了下头,接过了那两份药方,低着头看药方上的说明。 一份是安胎药,另一份,是落胎药。 相当冗长的沉默过后,阮淮把药方小心折好,还了回去。 湛西扬耐心问道:“想好了吗?” 阮淮平视着湛西扬,讲话的语气也很和缓:“想好了。” 阮淮抿了一抿唇,然后接着讲,“都不选吧。” 阮淮没有告诉湛西扬为什么,也不打算要解释什么,跟湛西扬道了谢后,随后便起身离开了医馆。 从医馆出来后,阮淮慢吞吞地走在街上。 这两日陵江的天气愈发闷沉了,烈阳照下来,让人觉得有些许的不舒适。 经过花街时,阮淮被吸引得驻足停下来,她精挑细选了一盆花,带了回去,放在她的窗台上。 阮淮试图让自己和寻常一样,她把院内收拾了一遍,又整理了房间,给自己准备了晚饭。 阮淮让自己看起来忙碌一些,让自己无暇去胡思乱想。 但最后把做的事情都做了,一个人蹲坐在房间门口的门槛上发呆,终于不得不低下头,默默地注视自己的小腹。 过了一会,阮淮有些僵硬地伸出小手碰了一下腹部,平平坦坦的,并看不出来有任何怪异之处。 阮淮又很小心翼翼的把小手放在腹部上,轻轻地摸,摸了一会,手心开始渗着细薄的汗珠。 她内心抗拒又不安,整个人好像被浸泡在一片软烂的沼泽地里,深深的陷落,无法抽身。 阮淮一直就觉得自己算不得是一个脆弱的人,可这会儿,因为这么一个事儿,害怕了。 她一个人孤零零地蹲坐在这里,独自面对着这份措手不及的彷徨迷茫。 湛西扬对自己说的话一遍又一遍清楚地敲打着自己,让她没有办法选择忽视。 大概是蹲坐了半个时辰后,阮淮终于感觉到些许凉意扑面而来了。 阮淮吸了吸鼻子,从门槛站了起来,本想回屋里的,刚迈进半步脚,冷不丁想到了什么,阮淮又转身往书房的方向走了过去。 进了书房后,阮淮站在桌前,呆呆地垂着眸子,认真地想了很久,把格子打开,取出了放在格子里的那一封书信。 阮淮在桌案边角坐下来,抵靠着桌角,微微低垂着脑袋,把信封打开了,目无表情地读这封信。 阮淮默默地读了一遍,又一遍。 最后把信纸揉成一团扔出去,埋头抱紧了自己,细瘦的肩膀微微发抖着,闷头哭:“臭弟弟……” 压抑了两日的情绪,终于在这一刻分崩离析。 阮淮找不到很好的抒发点,也自以为不会再为顾予棠哭,可是此时此刻,阮淮想着顾予棠这个名字,又难过又无助。 因为这是她从未设想过的意外。 因为这是顾予棠带给她的意外。 :。: 第330章 留下严重的后遗症 - 我怀了暴君的崽 - 木头兮 · 京都,皇宫内。 李樯和以往一样,把新招进宫的几位民间神医带到了偏殿那边。 这是最近几日以来,李樯请进宫来的第六批医者了。 谁也不知道新帝究竟是想做什么,找了这么多医者也没见他留下过谁,却还坚持不懈继续在北昭各地找着有名的神医。 而这一次,李樯把人带到偏殿后没过多久,李樯就看到来时一个个信誓旦旦的医者垂头丧气从殿里出来了。 很显然又是被他们那位新帝赶出来了…… 李樯算了算,还有一位医者没有出来,他准备等最后一个人被赶出来后再一并让人送出宫去。 不过出乎意料的是,这回,仅剩下的那一个人,迟迟没有从偏殿里出来。 此时偏殿内。 仅剩的那一名女医,名叫徐亚今,正跪在殿前向新帝阐述,她逝世的父亲于数十年前医治过一个身中西梁毒的患者。 顾予棠坐在座上,一边翻看徐亚今呈上来的档案资料,一边听徐亚今的阐述。 徐亚今说,她父亲当年碰到的那位西梁毒患者,因扛不住毒发作时的病痛,曾自断过右臂,后来求医求到了她父亲那里。 父亲用尽一切办法,最后以一种奇特的疗法救了那位患者一命。 顾予棠听到这里,淡漠的凤眸微抬,问道:“治好了?” 徐亚今踌躇着摇头道:“也不能说治好了,只能说父亲的那种疗法,能够使得那位患者在每月毒发时抑制住难以承受的疼痛,不会再因为毒发而变得不人不鬼。不过后来父亲告诉民女,那种疗法虽然能迅速见效,但同时也会留下一个严重的后遗症。” 顾予棠盯着殿前的人,等着她的下文。 “父亲说,一旦实施疗法后,患者会在醒来以后持续很长一段时间的大脑记忆紊乱,也就是指,患者可能会把经历过的某些事情本末倒置,甚至会错失一些很重要的记忆点。” 顾予棠的神色终于逐渐变得凝重起来,他沉默了许久,终于张启薄唇,淡淡问道:“很长一段时间,那是多久?” 这个问题并没有多大定义,徐亚今略作沉吟后作答:“回禀陛下,这个要看个人体质,可能是一个月,也可能是一年,更可能是数年……” 徐亚今跟新帝说这些的时候,并不知道眼前的新帝就是服过西梁毒的人。 也因此,当下一刻新帝让她过去把脉,徐亚今才会吓了一跳。 顾予棠把自己身中西梁毒的事情告诉了这位女医,并且用了一些手段使得女医不敢向任何人泄密此事。 徐亚今诊完脉后,簌簌跪下道:“陛下,民女从未医治过身中西梁毒的患者,民女并不敢保证此事万无一失。” “你只要尽全力医治,治不好朕也不会怪你。” 因为徐亚今说,这个针灸疗法需要整整一日的时间,隔天顾予棠便对外下令,接下来一整日,无论事态缓急,都拒不见人。 为了确保万无一失,顾予棠让苏太医也过来了, :。: 第331章 疼死我了…… - 我怀了暴君的崽 - 木头兮 为了确保万无一失,顾予棠让苏太医也过来了,并且把徐亚今的方案给苏太医审查过一遍,看到苏太医也是认同这种疗法可行,顾予棠方才有了些许底气。 不过,在开始进行服药治疗之前,顾予棠想起来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顾予棠命人取来了纸笔,他在纸上提笔写下几字,尔后交给苏太医,叮嘱他:“等朕醒来,记得把这个拿给朕。” 苏太医见陛下如此郑重其事,也不敢怠慢着,仔细收好了,向陛下再三保证会还给他的。 顾予棠这才稍稍安心躺了下来。 因为服用过药,顾予棠很快就阖上双目缓缓昏睡了过去。 · 这两日里,阮淮并没有再到处瞎跑,她大多时间都蹲在铸造场监工。 说是监工,其实只是想找个事情让自己分点心。 然而她连这点简单的事情都做不好,晌午在铸造场里不小心被烫伤了手指,疼得阮淮受不了。 那会儿工人们刚坐下来吃饭休息,阮淮也没有麻烦人,自己简单包扎了下就去医馆找湛西扬了。 “湛大哥,有没有烫伤膏?我手被烫伤了。”一进医馆,阮淮连招呼也没打,直接过来问药了。 阮淮急得眼睛都红了,看得出来疼痛难忍。 湛西扬瞅了一眼急红眼跟只兔子一样的阮淮,查看了下她受伤的手指,忍着笑去帮她拿了烫伤膏,又把她拉到医馆后面的院子里,带她冲洗了下手指,这才给她抹药包扎。 阮淮直吸气,“疼死我了……” “正常人应该不会往火坑里凑吧?你这得凑得多近啊?”湛西扬帮她手指缠好纱布,没忍住挪揄了她两声。 对此阮淮只声称自己是不小心,其他概不多言。 等包扎好伤口后,阮淮照例付了钱要走人。 “回来。”湛西扬拿了张干净手帕,一边不紧不慢地擦拭手指一边对转身要走的阮淮说。 阮淮顿了顿脚步,踌躇再三,还是硬着头皮转身坐了回去。 湛西扬把擦过的帕子放到一边,也坐了下来,叫阮淮伸手。 阮淮冷着脸把手伸出去,放在脉枕上。 “袖子挽一下,你这病人怎么这么不听话的?”湛西扬抬眼颇是不满地训了她一声。 阮淮只得又把小手收回来,挽起袖口,这才又把手腕伸过去。 湛西扬给阮淮把脉了一会,又看了一眼坐在对面一副看似神情淡然模样的阮淮,轻笑道:“思绪不宁,这两天没睡好觉吧?” 阮淮淡淡地应答:“没有。” “跟湛哥哥就别硬撑着了。”湛西扬把手收回来,说,“回去好好养一养,自己身体什么状况心里没点数吗?” 湛西扬说着,起身过去药柜那边亲自帮她抓了几副药,拿给她,叮嘱了下她服用方式。 阮淮低头看了一眼放在面前的药,动了动嘴唇说:“我没说要喝这个……” 湛西扬笑:“那你就当是为了调养自己的身体才喝的。”说着,抬手碰了一下她头,“听湛哥哥的准没错。” :。: 第332章 把阮淮接回宫。 - 我怀了暴君的崽 - 木头兮 阮淮皱着眉把他的手拿开,站了起来。 阮淮站在湛西扬的对面,沉默的盯着他好一会,又说:“我还没有准备好。” “不,”湛西扬对她淡淡的笑,态度也难得不轻佻,很温和地开口道:“其实在那一日,阮淮你已经做好选择了,你要相信自己。” …… · 在昏睡了整整两日后,新帝终于苏醒过来了。 他披散着有些凌乱的墨发,袖袍随意垂落,走下了床榻。 顾予棠目视着奢华的大殿,壁龛上挂着的琉璃灯盏折射出浅浅淡淡的金色光芒。 苏太医和徐亚今在外殿守了一天,听到里殿传来动静,连不迭进了殿。 新帝看起来很正常,他站在桌案前,翻看一本又一本的奏折,似乎是在找什么重要的东西。 找了一会,新帝听到有人进来,转头过去,看到进来的两个人,又淡淡地收回目光,继续翻找。 徐亚今很担心新帝的状况,不由壮着胆问道:“陛下,您还记得发生了什么?” 新帝淡淡地“嗯”了一声,“你是朕请过来解毒的,朕都记得。” 闻言,徐亚今松了口气,她是真怕这一国之君真的会因此有什么差池…… 苏太医却还是很担心新帝的状况,觉得还要再把脉看看。 新帝倒也配合,由着苏太医检查了一遍。 “陛下脉象还是有些乱,得再好好调养些时日。”苏太医把完脉后道。 新帝随口应了一声,还在桌案翻来覆去地找,并且眉目间隐约显露着阴戾不耐烦。 苏太医见了,冷不丁想起来什么,赶紧从襟口取出那封信笺,向新帝双手呈上:“陛下,您在找这个吗?这是您睡过去之前特意交代微臣的,说让微臣务必在您醒来以后还给您。” 新帝听到苏太医这句话,神色明显顿住了。 他缓慢地伸出修长的手,接过苏太医手里的信笺,打开来看。 信笺上确确实实是他的字迹,新帝并不记得自己写过这封信,但是信上的名字,新帝是记得的。 信上只写了这样一句—— 把阮淮接回宫。 顾予棠定定地盯着信上的“阮淮”二字,终于想起来了。 阮淮是他兄长的未婚妻,是他名义上的嫂嫂,却不知廉耻的喜欢他这个小叔,还勾引他骗他上了床,害得他和顾家分裂反目成仇,简直罪大恶极。 顾予棠越想越觉得此人不可饶恕,难怪他连解毒之前都不忘写下这封信提醒自己要把阮淮抓回来,可见他恨毒了她,必须要将她绳之于法才可抵消他的心头之恨。 遂,新帝看完信以后,当即把李樯召进来,“即刻去把阮淮抓进宫来。” 李樯愣了一愣,总觉得这道旨意似曾相识,他好意提醒了下新帝,“陛下,您之前答应过阮淮姑娘,放她回陵江的……” “朕现在改变主意了。” “此人着实可恶,又擅长制毒,绝不能放任她祸害无辜百姓,你立刻率人去把她抓回来!不惜一切代价!”。 李樯看新帝这气势汹汹的,默默地想,为什么他们陛下能把想念一个人说得如此“义正言辞的不要脸”啊…… 第333章 阮淮没有以死反抗吗 - 我怀了暴君的崽 - 木头兮 · 两日后,李樯抵达陵江岸口,率领着数百名铁骑,浩浩荡荡地围住了阮淮的住处。 李樯是不敢擅自闯进院内的,只得尝试着敲门,见敲门没反应,又让几名铁骑飞檐走壁检查一遍,确定这院里是没有人的,遂队伍分成两边排列整齐,守在院外等人。 于是到了临近黄昏时,阮淮从商行那边回来,在快要到住处时,阮淮看到了将她的住处围得水泄不通的军队,并且能一眼看出,那是她若熟悉的北军。 阮淮站在不远处停顿了片刻,也没多想什么便走了过去。 阮淮也没有要搭理这行人的意思,径自走到门边,取出钥匙开门。 跟到身旁的李樯终于忍不住开口了,“阮淮姑娘,陛下请你回宫一趟。” 阮淮把门打开的同时,淡淡地应:“不回。” 眼看着阮淮要把门关上,李樯急忙拦住了门沿,很无奈地对阮淮说:“陛下说了,一定要把阮淮姑娘带回宫。” 阮淮终于抬眸,环顾了一遍围在院外的这支北军,她仿佛是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转头回来,盯着李樯沉下声道:“是又要把我抓回去吧?” 李樯为难地看着她。 能抓回去自然是好,但抓的这个人又是他们陛下现如今唯一在意的人,若是在逮捕过程中伤着哪里了,到时候回京了还不是要问罪他们这些下属…… 所以能请回去李樯是坚决不敢动武力的…… 李樯以为阮淮这回会像上次回京那样配合,可阮淮说完以后砰地把门关上,李樯及时把手抽回来方才幸免于难。 紧跟着,李樯听到门内传来阮淮清清冷冷的声音,“这次我不会束手就擒,除非我死在他的北军手下。” 李樯一听阮淮这是打算以死抵抗,连不迭开口道:“阮淮姑娘你别误会,陛下没有那个意思,阮淮姑娘你好好歇着,我们这就走。” 说罢,李樯生怕阮淮一气之下真的会有个好歹,赶紧喝令北军撤退。 李樯回到船上,第一时间把船上的松权叫了过来。 “你上次来接阮淮姑娘回京时是怎么说的?”李樯虚心向松权求问。 松权思忖了片刻回答:“当时我找到阮淮姑娘后,就直接把阮淮姑娘扣押回京了。” “……阮淮姑娘没有以死反抗吗?” “没有啊。” 李樯觉得松权这回答并不具备参考价值,但是他也着实不敢再轻举妄动了,只得亲自写了封求助信飞鸽传书回京。 隔天李樯就收到了陛下的亲笔手谕。 李樯看完陛下的手谕后,深深陷入了自我怀疑当中。 以至于缓了好半晌,李樯才不得不重新率领北军整装出发,再次将阮淮的住处包剿。 好在这次他们过去的时候,阮淮是刚好在院子里头的。 李樯耐心敲了几回门后,院门终于被打开了。 阮淮站在门内,平静地问:“有什么事?” 李樯站稳脚跟,清了清嗓音,端着一脸正色开口道:“阮淮姑娘,属下亲自确认过了,陛下说,你必须跟属下回宫。” 阮淮表情依旧冷淡:“不回宫又如何?” 李樯把手谕取出来,摊开在阮淮面前,同时接着说道:“陛下说了,若是阮淮姑娘不听旨意,陛下会对阮淮姑娘的养母施以重惩。” :。: 第334章 那个顾小侯爷 - 我怀了暴君的崽 - 木头兮 阮淮看起来很冷淡漂亮的那张脸抬了起来,原本微微垂着的睫毛也忽然分开,她几乎是一下子抬起双眸,浅灰的瞳眸缓缓慢慢地凝动,像是有什么情绪在一点点地暗涌着。 她不太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话,所以张了张口,发出声的声音有些断续,又勉强拼凑成一句,“你能再说一遍吗?” 阮淮的声音很轻,加上音色透着一点冰质,会让听的人觉得是阴晴不定的口吻。 但李樯肩负使命,只能强撑着不让自己犯怵,并且强作镇定地复述了一遍方才的话。 阮淮听李樯说的同时,伸手夺过了他手中的那份手谕,把手谕上的内容仔仔细细看了一遍,确定了这是她所熟悉的顾予棠的字迹。 阮淮低着头反复看着手谕好一会,无声地抿紧嘴唇。 她不知道顾予棠是不是在骗她,可只要是有这么一份希望摆在她面前,阮淮宁愿选择相信。 因此,阮淮也顾不得去想更多,她折回屋里,简单收拾了下行李,又分别给商行和湛西扬留了一封书信,这才跟李樯离开了。 李樯自己都想不到事情会这么顺利。 他原以为阮淮姑娘看到陛下这般疾言厉色的威胁手段,依照阮淮的脾性,只会跟陛下硬碰硬死磕到底,却没想到阮淮看完手谕后居然同意跟他回京了。 李樯理不出头绪来,只觉得陛下果然是陛下,稍微说几句什么就能把阮淮哄回去了。 两日后,李樯护送着阮淮回到了京都,直接带着她入了宫。 由于这会儿时辰还早着,陛下那边还在政和殿议事,李樯只得同阮淮在殿外等候着。 好在并没有等多久,朝臣便从殿里陆陆续续离开了。 李樯这才让蒋公公进去禀报了下,很快蒋公公走出来,说让阮淮进去。 不同于上次进京的心情,这一次,阮淮只想从顾予棠口中得知一个真相…… 更是一份原本她以为早已不复存在的希望…… 是顾予棠把她打入深渊,让她只身一人活在这个世上,尽管她还是会很努力活下去……可是如果这片深渊,真的只是一片假象呢? 这也是阮淮抓住这一点希望,再一次不顾死活也要回来的原因。 大殿的门被缓缓打开,阮淮踏了进去。 她一步一步走上大殿,然后看到顾予棠坐在桌案前批阅奏折,尽管他还是一身黑袍,但阮淮看着眼前的顾予棠,总觉得他哪里不太一样的。 顾予棠肩背宽阔挺拔,坐姿严谨端正,英俊到极致的脸庞线条轮廓冷硬清晰,俨然是在荆州见到的那个顾小侯爷。 阮淮看着这样的顾予棠,一时忘了下跪参拜。 顾予棠很快抬起眸,淡淡地瞥了一眼来到殿前的阮淮,把她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随即眉目一沉道:“阮淮,你不要以为你跟朕上过床,就可以肆意妄为到连见到朕都不行礼参拜。” 阮淮终于回神过来。 同时脸色亦是一阵红一阵白的,不知道顾予棠莫名其妙提起这件事意欲何为,但为了真相,阮淮还是忍了,她沉默地跪下行礼。 :。: 第335章 阮淮抱住了他。 - 我怀了暴君的崽 - 木头兮 顾予棠见她参拜过后还没有要起来的意思,又皱起眉道:“行完礼就可以起来了,这都不懂吗?” 阮淮没辩驳一句,站起来后,把藏在袖口的手谕取了出来,抬起头轻声问道:“陛下,这是您亲笔写的手谕吗?” 顾予棠看着阮淮站在殿前,离他的距离有一点远,遂道:“你拿过来给朕看。” 阮淮这才朝他走过去,走上台阶,把手谕呈到桌案上。 顾予棠拿起手谕扫了一眼,抬眸凝视着阮淮说:“是朕写的。” 阮淮盯着顾予棠,清楚地感觉到自己的心脏因此收缩了一下,细细密密的战栗蔓延开来,她唇角轻轻地动了动,忍不住要直接问:“陛下……你真的没有杀我养母吗?” 阮淮声线也变得有一点失控,“可是我去过乱葬岗,我在那里找到了养母的遗物。” 顾予棠听完阮淮的话,凤眸居高临下地睨了她一眼,冷嗤了一声道:“就知道你会去乱葬岗找,愚蠢至极。” 阮淮愣了一愣,没感觉到被羞辱到,反倒是心里一时翻涌着很激烈的情绪,她望着桌案前的顾予棠,一双眼眸逐渐浮动着不明的光泽,张了张微微抖颤的嘴唇,“你……你是故意把养母的东西扔在乱葬岗,等着我去找的?” 顾予棠神色淡然地应了一声,又重复道:“是你太蠢。” 阮淮眼眶发红,很快迫不及待地断续着问:“那……我在陵江的那些部下呢?” 顾予棠沉淡严谨地道:“只要你表现乖巧,朕自然不会牵连无辜。” 阮淮嘴唇抿了抿,一声不吭地看着他,怔怔地掉了眼泪。 似乎是没想到阮淮会哭,原本还很淡然从容的顾予棠轻轻皱起了眉,再开口时,语气没再携带什么压迫感,就只是很平地说道:“害怕了?既然害怕,以后就不要再试图勾引朕,别以为朕是很随便的人。” 阮淮还在掉眼泪。 好像听不到他在说什么。 她酷似桃花眼形的瞳眸酝酿着浅浅的水光,有的挂在纤长睫毛上,有的一滴一滴往下掉,把细薄的颧骨烫红了,鼻侧也微微在抖,并且嘴唇咬得用力。 顾予棠只看了一会,就觉得心口某一处被什么钝钝的无形之物扯拽出怪异的疼痛感,让他不得不站了起来。 他眉头皱得很紧,沉了沉莫名变得有些不平稳的呼吸,薄唇抿了一下,语气有些冷硬地命令她:“别哭了。” 见阮淮没有搭理他,顾予棠只得拿了块帕子,走过去打算拿给阮淮。 结果刚走到阮淮身侧,阮淮把他伸过来的手推开了,抱住了他。 顾予棠站在原地,他身姿仍然修韧挺拔,但被阮淮猝不及防一抱,所有的感官有了一瞬间的僵硬,整个人屹立不动,就连抬手的动作也变得机械了好几分。 顾予棠先是感觉到怀里的温软,有几许发香拂拭过周身每一处。 让顾予棠不自禁想要伸手抱紧怀里的人。 但很快顾予棠意识过来这是阮淮的诡计, :。: 第336章 你不勾引朕朕能跟你上床吗? - 我怀了暴君的崽 - 木头兮 冷峻的轮廓更加紧绷,他拧起眉,不怎么温柔地说“松手”,把阮淮放在他腰侧上的小手拿开,又把她整个人拉开了,就好像是被阮淮冒犯到了一样,往后退了两步。 顾予棠冷冷冰冰地盯着阮淮,出声低斥:“朕才教训过你,叫你不要勾引朕,阮淮你怎这么不知羞耻?” 见阮淮仍站在原地,仿佛一副冥顽不灵的模样,顾予棠又不悦道:“即便你现在跟兄长没有任何关系,但你自之前毕竟是朕的嫂嫂,你跟朕搂搂抱抱,是想毁了朕的名节吗?” 阮淮听完顾予棠这一番话,顿了一顿,很慢很慢地眨了一下有些湿润的眼睫,抬起头认认真真看了他好一会,嘴唇轻张:“顾予棠……” 闻言,顾予棠的声线愈发寒冷下来,“谁准你直呼朕的名讳?” 阮淮充耳不闻似的盯着顾予棠把话说完,“你是不是在陵江把脑袋烧坏了?” “言语辱骂朕,罪加一等。”顾予棠说着,立即命殿外的李樯进来,对其下令道,“把阮淮拖出去。” 李樯试着拐个弯困难地理解他们陛下的意思,“陛下,要把阮淮姑娘送回新溏轩吗?” 新溏轩…… 这三个字在顾予棠脑海翻来覆去的掀涌,他盯着站在面前的阮淮,脸庞上没有什么表情,终于平淡地道:“她不配。” 李樯听到这三个字,脸色微微一变,赶紧看了阮淮那边一眼,却见阮淮无动于衷。 李樯只得硬着头皮问道:“……那,陛下。阮淮姑娘要住……咳咳,哪里才合适?” 顾予棠不为所动地看着阮淮,继续说:“后宫不是都空着吗?把她随便关押在一处离朕的寝宫近点的地方,方便朕审问即可。” 离陛下寝宫近一点的…… 那就是凤栖宫,未来准皇后的宫殿。 李樯瞬间懂了,颔首领命:“属下遵旨。” 李樯走向阮淮那边,要带阮淮走,但阮淮却还站在皇帝面前一动不动。 过了好一会,阮淮终于轻轻挑起眸,平复下来心情,看着顾予棠开口问道:“陛下,什么时候能让我见我娘亲?” 顾予棠冷静道:“只要你好好表现,不再勾引朕……” 刚平复下来不到片刻的阮淮声音再次阴戾下来,“我什么时候勾引陛下了?” “你不勾引朕朕能跟你上床吗?” 阮淮:“……” 李樯:“……” 要不,还是他先滚出去? 顾予棠见阮淮缄默了,冷哼道:“怎么,敢做不敢承认了?你当初勾引朕上床的时候可不是这样的。” 阮淮:“……” 谁跟你提“上床”了你能不提“上床”了吗就上过那一次床臭弟弟你到底还要提几次?! 阮淮深深地吸了吸气,为了见到养母,她只能忍住,须臾后,阮淮再抬起头来,冷冷地看着顾予棠,沉下声道:“好,陛下说一个期间,我会好好表现。” 顾予棠垂眸看了看她,神情淡然地坐回座上,说:“一个月。” 阮淮想也不想就答应了:“一个月内,我不会主动来见陛下,陛下也别限制我的人身自由,可以吗?” “这是自然,朕又不是什么卑劣无耻之徒。” “你最好是。” 阮淮冷冷说罢,不等顾予棠再说什么,兀自转身就走。 :。: 第337章 顾予棠坚决不给这只狡诈的小狐狸机会。 - 我怀了暴君的崽 - 木头兮 搬进凤栖宫的头一日,阮淮就有些不太适应。 她能够感觉得到这里和之前住的新溏轩是截然不同的两处宫院,光从用膳的正殿回到寝殿,就要经过好几道弯弯绕绕的曲廊。 并且宫院里不仅花团锦簇,还别有心思栽植了一大片海棠花簇,衔接着花苑的石板栈道尽头,屹立一处水亭,亭子底下镌刻了凤凰石口,水流潺潺而下,青碧色的湖面赏心悦目至极。 虽然看不到这条湖流向何处,却还是能够看得出来,凤栖宫处于的位置极为上乘。 这让阮淮隐约意识过来,凤栖宫应该不是一处随随便便就能住进来的宫院。 不过阮淮也没有多想什么,她住进来以后,照常吃喝,安安分分地待在凤栖宫里,哪里也没去。 待了两日后,阮淮耐不住性子,写了两封信,让被指派过来服侍她的水莲帮忙联络往陵江那边寄信。 由于陛下并没有下令要限制阮淮的人身自由,水莲很放心的联络宫里的人把信送出去。 这两封信辗转几手,最后出现在了政和殿上。 此时,顾予棠正坐在座上处理边远地区传回来的几份捷报,蒋公公把这两封信呈上来,向陛下如实禀报了这两封信是阮淮嘱托她宫里的人送出去。 顾予棠微微低着头,神情淡然批阅着手上的文书,听到蒋公公的话也并没有半点要及时处理的意思,只让蒋公公搁在桌案上。 直至半个时辰后,顾予棠把手头上这几份紧急文书处理完毕,瞥见了搁在桌侧上的那两封信,这才拨冗将其挨个拆开审阅了一遍。 一封是寄往阮淮自己在陵江开的商行,里面的内容是一些很无趣的关于商道上的事情;另一封信则是单独寄给一名叫做“湛西扬”的人。 顾予棠面无表情盯着信上那三个字,须臾,动作并不斯文地撕开信封,看了一遍信,尽管信上内容只是平平几句报平安的话,顾予棠仍是觉得刺目,看完信以后立刻把信撕了,再把另一封信扔给了蒋公公。 “没什么问题,让她寄吧。”顾予棠语气闲淡地说罢,继续批阅奏折。 蒋公公接过仅存的那一封信,小心看了一眼搁在桌边被陛下撕掉的信,战战兢兢地应了一声“是”,这才遂意退下了。 但阮淮显然并不是个安生的主,寄信的事儿过去没两天,阮淮又让守在凤栖宫外的侍卫上缴了武器,拿着收缴的武器,殿门一关。 宫女太监们听到殿里头成日里哐哐当当的声响,吓得厉害,生怕里头这位未来准皇后想不开,第一时间派人去政和殿那边禀报实情。 新帝听了这事,却并不当一回事,就只是觉得阮淮的手段一如既往的低劣笨拙,单凭这点小伎俩就想勾引他去看望她,这是不可能的事情。 顾予棠坚决不会给这只狡诈的小狐狸机会。 这样过了四五天后,阮淮开始得寸进尺不只是寄信了,她亲自打造了几把暗器,连同信件装进包袱里,让人帮忙捎回陵江。 :。: 第338章 只摸一下,又怂了 - 我怀了暴君的崽 - 木头兮 这包袱自然是再次落入了顾予棠的手中。 蒋公公看着新帝好整以暇地打量手中那几枚暗器,总觉得阮淮在后宫暗藏凶器这种行为实在是危险至极,万一哪天阮淮…… 蒋公公不敢往坏的地方细想下去,只得试着小心翼翼跟新帝讲了下后宫暗藏凶器的罪名,想着能不能劝一下新帝,把凤栖宫的暗器给收缴起来……不然这往后要是出了什么差池,这实在是…… 结果新帝对此仍然不当一回事,就只是把那几枚暗器又重新放回了包袱里,说:“只要她没有谋财害命就行。” 顾予棠自认为蒋公公这些人是想错了方向,阮淮之所以在宫里这么折腾这么闹,为的不过就只是想引起他的注意力罢了。 不过顾予棠是不可能中阮淮的奸计的。 只要阮淮没有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他作为一国之君,自然不会因为这点小事情就跟阮淮计较。 这天夜里,阮淮照常吃过晚膳后,原本是回了寝殿里,想要把尚未完工的稿件设计完善的。 只是在殿里待了没多久,阮淮感觉殿里头有些闷热,或坐或卧都不怎么舒服。 阮淮想到了凤栖宫的花苑那边的水亭,便带着几份稿件纸笔去了水亭那边。 水莲知道主子不喜欢被打扰,让人端上点心茶水后,便让几个贴身伺候的宫人都退到了湖水岸边守着。 阮淮坐在水亭上写写划划了好一会,心情还是说不上来的焦虑,终于还是搁下了手里的笔,缓缓地趴在圆圆的石桌上,脸颊枕在手背上,微微歪着头,一眨不眨地看着倒映在清浅湖水上的明月白晕,微微摇动的光影。 看了好久好久,阮淮闷闷地垂下了头,把小脸埋在双手间,上下眼睫缓慢地交合,再缓缓地分开,瞳眸转动得也很慢,她的视线拢落在一小团阴影之中,她低头看着自己的小腹。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她总感觉,小腹那里好像隐隐约约有了变化。 阮淮有些不安地抿了抿唇角,很僵硬地伸出小手,轻轻放在小腹上,只摸一下,又怂了,顿时不敢再乱摸乱动。 她的小手放在腹部上,隔着衣裳,还是能够清清晰晰感觉到腹部随着呼气吸气而轻轻缓缓的起伏。 阮淮感受着这份安静无声的起伏,很小心地闭上了眼睛。 与此同时,新帝的寝宫那一边。 这一晚,皇宫没见风吹来,新帝从正殿处理完政务出来以后,亦是同样感觉到了些许的烦闷,遂回到寝宫的后花园闲逛了一会,走到湖边赏了一会花,才觉得空气舒畅流通了不少。 顾予棠便让人备好小艇,泛舟游湖,权当是给繁忙了一整日的自己放松放松心情。 于是没过多久,小艇驶进了凤栖宫的心湖。 顾予棠起初并未察觉到有什么不对劲的,并且随行的宫人也没有提醒顾予棠,毕竟这是陛下的皇宫,陛下想要去哪里,都是再正常不过的。 直到小艇来到心湖中央的水亭不远处。 赏湖的新帝不经意地抬起凤眸,瞥见了这样一幕—— :。: 第339章 顾予棠看到她把手放在小腹上 - 我怀了暴君的崽 - 木头兮 明澈如镜的心湖水亭上,阮淮穿着洁白如雪的软袍,垂在身后的摆边缀着星星点点的墨色细小花纹,像是栩栩如生绽开来。 她枕在手背上,肤色冷白的小脸和月色交融,微微闭着眼睫,投落下来一小排阴影,轻抿着红润的唇,整个人都透着淡雅清幽的气质。 有一抹幽冷的银辉映照在她身侧,却仍然能让人感觉到她趴在桌上温软静谧的模样。 晚风终于拂过来,将阮淮压在手边的宣纸吹得微微飞扬起来,若有若无地轻划着阮淮半张脸颊。 阮淮似乎是感觉到了些许的不适,微微地蹙起细眉,细白的手指压住了纸张。 顾予棠还注意到,阮淮的另一只手轻轻搭放在小腹上。 顾予棠盯着水亭上的阮淮,沉沉静静地注视了很久,终于敛目,淡淡地开口跟守在船尾的李樯说了句话, 李樯稍微怔了一下,也没敢多问什么,率先轻功上了岸,让守在岸边那几个朝小艇那边跪拜的宫女不要吱声,这才走上了水亭。 阮淮并没有睡着,所以在听到有脚步声靠近水亭后,很快睁开了眼睛。 她看到李樯出现在亭上,下意识放下了手,目光微微警惕起来。 还未等她开口问什么,李樯低声跟她说了句话。 阮淮闻言微微怔然,转头看向了湖面,果不其然看到有一艘小艇慢慢悠悠地靠近过来。 小艇泛在清湖上,粼粼水波像是一道星河洒碎在小艇游过的涟漪水纹线,而晃荡流动着这夜色光影的小艇上,站着一个清逸绝伦的人,一身冰绸黑袍将他身形衬得修韧矜贵。 小艇靠岸后,他沿着铺了一地层层点点银辉的石板栈道走向了水亭。 每一步都是从容不迫的。 终于,顾予棠来到了水亭上,看了一眼还站在旁边的李樯,李樯立刻头也不回退下了。 顾予棠的目光慢慢地落在石桌上那几份稿件上,随手拾起,大致翻看了下,画的又是一些冷冰冰的兵器。 顾予棠将其搁回石桌上,终于缓缓抬起眸,淡漠地打量着站在面前的阮淮。 阮淮的头发乌黑柔软,只用一支白玉简单的别着,搭配她这身雪白软袍,整个人看起来比之前还要好看。 顾予棠将这份认知也定义为阮淮的别有用心。 过了好一会,顾予棠终于淡淡收回目光,问道:“身体不适吗?” 顾予棠方才有看到她把手放在小腹上。 阮淮脑子有些混乱,尚未清楚顾予棠乘着小艇是怎么到凤栖宫这里来的,被顾予棠这个问题问得有些莫名其妙,下意识摇了下头。 顾予棠不疾不徐地继续道:“特意在这里守了几晚?” 阮淮满脸不解地看着他,“什么?” 然而顾予棠却自恃看透了阮淮的那份小心思,他盯着阮淮的脸,声线逐渐压得低沉:“别装了,阮淮,你守在这里,不就是想装作跟朕偶遇吗?” “……” 阮淮这下终于是听清楚顾予棠这话是什么意思了,她低下头闭了闭眼睛,吸气。 :。: 第340章 带你去看看朕的心上人 - 我怀了暴君的崽 - 木头兮 顾予棠以为阮淮这是被他揭穿以后心虚了,唇角轻轻一勾,善解人意地给她留了台阶:“罢了,既然你处心积虑的想要见到朕,今晚便遂了你的意,算是朕偶遇你。” “我……”阮淮被他说得脸都气红了,刚想要为自己辩解,顾予棠却并不给她机会,拉上她的小手,把她带上了小艇。 “陛下,你要带我去哪里?”阮淮几乎是被他拉上小艇的,很莫名奇妙地跟着他进了画舫,眼看着小艇往凤栖宫外行驶,阮淮这才忍不住问了出口。 毕竟这会儿都夜晚了,顾予棠好端端的怎么拉她出来了。 顾予棠没有立刻回答阮淮的问题,他在坐榻坐下来以后,盯着坐在对面的阮淮看了好久,把阮淮那张精致漂亮的脸颊仔仔细细地看了个遍。 “阮淮。”他忽然叫她名字。 “干嘛……”阮淮被他这样的眼神盯着,莫名觉得心脏有些微微的收紧,说不清楚的酸胀。 顾予棠双眸墨黑,目光依旧笔直锐利,他沉缓道:“朕不可能会喜欢你的,你对朕死心吧。” 阮淮沉默地看着他,酸胀的情绪终于恣肆地蔓延在心脏每一处角落,似有似无地微微抽痛。 她眨了几次眼睛,也抿了抿唇,终于轻轻出声:“真的吗?” 顾予棠沉下脸,把头别开,冷漠地回答:“是的。” 阮淮还在看着他别过去的冷峻侧脸,认真地问:“那陛下干嘛把我带回宫里?” 顾予棠听到这句话,皱起眉沉思很久,想不出来准确的答案,转头回去道:“没有让你揣测朕的旨意。” “好吧。”阮淮轻轻咬住下唇,用力地抿平双唇,唇角压出了绯红的痕迹,来回地无声碾压,过了好一会,阮淮才终于微微张开唇,望着坐在对面的顾予棠问道:“陛下,那你现在要带我去哪里?” “带你去看看朕的心上人喜欢的事物。”顾予棠用一种很怪异又温柔的语调缓淡地讲出这句话来。 阮淮比较艰难地理解完整顾予棠这句话的意思。 顾予棠的心上人。 顾予棠的心上人,喜欢的事物。 顾予棠要带她去看。 阮淮忽然觉得胸口堵得厉害,她很缓慢地喘了一口气,被顾予棠的气息萦绕着周身,像是有什么沉甸甸的无形之体压迫着自己,致使她头脑也变得有些不清醒,轻轻地问:“陛下什么时候有的心上人,我都不知道……” 顾予棠并未察觉到阮淮的不对劲,只是淡道:“去了你就知道了。” 心湖的尽头是皇宫禁卫军守着的一道关卡,禁卫军一看乘着小艇过来的人是新帝,很快放行出宫。 阮淮连何时出了宫都不知道,她低着头,眸子有些涣散地盯着自己的小腹。 感觉自己像是一个傻子。 “到了。” 耳边响起那道低沉好听的嗓音。 阮淮尽力压抑住情绪,表情冷淡地抬起眸,看到顾予棠亲自把画舫的帘子拉开,走了出去。 帘子很快放下,阮淮在那一闪而过的视线中,看到了什么…… 阮淮跟着起身,掀开帘子的一瞬间,呆住了。 映入眼帘的,是白雾茫茫的东河,以及成群结队冒出水面的小河狸…… :。: 第341章 你……心上人叫什么名字? - 我怀了暴君的崽 - 木头兮 阮淮站得不太稳,手指下意识攥紧了帘子,她的目光慢慢地从远处的水面收回来,眼睫轻缓地开开合合,最终视线停在了站在小艇甲板上的顾予棠身上。 他就站在自己的几步之外,侧脸拢在冰冷的月辉下,轮廓弧度俊逸,禁欲又孤独。 明明是一张看不出来半点温情的脸庞,却不知地,让阮淮此时此刻一颗心被一团微小火光拥簇着,暖烘烘的,说不清道不明的热。 “陛下……”阮淮一眨不眨地看着他的侧脸,低声唤他。 顾予棠拨冗侧头瞅了她一眼,注意到她耳朵有一点红,淡淡地勾起唇道:“自卑了吧,只有朕的心上人才会来这样诗情画意的地方游赏。” 阮淮微微蹙眉,突然察觉到事情有一点不对劲,“你。你……心上人叫什么名字?” 顾予棠盯着她看了很久,忽然把头转开,冷淡道:“你不配知道。” 阮淮却非要问个清楚,小心走到他身侧,微微仰头问:“不是叫阮淮吗?” “阮淮,你知不知羞的?朕不可能会喜欢你这种罔顾礼义廉耻之徒。”顾予棠说话的语气十分果断,半点也不像是在跟阮淮开玩笑的。 这时船身忽然摇晃了一下,阮淮脚步站不稳,下意识抓住了他的衣袂。 顾予棠低头看到她又抓着自己不放,轻轻皱起眉说:“松手。” 阮淮却非但不放,还抓紧了他的手。 顾予棠低着头,他一双眼眸薄情,深不见底的暗沉,明明是很冷漠地盯着阮淮,阮淮却半点也不害怕,还不知羞耻地攀附上来。 真是一只狡诈的小狐狸。 “陛下……”阮淮也在凝望他,目光略带着一些垂怜,她感觉……顾予棠可能真的是在上一次从陵江发高热回京的时候把脑子烧坏了。 但是顾予棠不是这样想的,他看到阮淮毫不遮掩的含情脉脉望着他的眼神,不由皱紧眉,颇有些不悦地肃然批判道:“朕知道你心思,别叫了。” “好吧,那陛下什么时候带我回去,我想回去睡觉了。”阮淮主要是现在没有那个兴致想看这些,而且她现在很想立刻回去问一问顾予棠身边的那些人,顾予棠这脑子是怎么回事,好端端的一个人怎么开始胡言乱语起来了…… 顾予棠听了阮淮这番话,觉得阮淮果然一如既往的庸俗不堪,冷嗤道:“这就是你不配跟朕的心上人比较的原因之一。” 阮淮眨了眨眸子,仰头看他,“那如果是陛下的心上人会怎么说啊?” 此时此刻阮淮看他的眸色清浅温软,好像泛着微微的水漪。 顾予棠不由得平直地抿了一下薄唇,把目光从她身上移开,淡淡地说道:“她会坐下来,认真数一个时辰的河狸。” 顾予棠的声线淡漠,像是透不进半点温度的一块冷冰冰的石头,可是阮淮认真听完了这句话,模模糊糊地想起来了什么,唇齿轻轻地抵咬,发出来的声音也有一点不太平稳:“那……多无聊啊。” :。: 第342章 还说没有勾引朕。 - 我怀了暴君的崽 - 木头兮 顾予棠却没有搭理她,推开她的小手,兀自在一旁的小桌前坐了下来。 顾予棠姿态淡雅从容坐在这里,微微侧着头沉默地盯着河狸那边。 不知怎地,阮淮隐隐约约从他眼里看到了孤独落寞。 也可能是错觉吧。 他是北昭的新帝,他怎么会孤独落寞。 过了好一会,阮淮也坐了下来,慢吞吞地趴在桌上,一眨不眨地注视着顾予棠的侧容,心里头酸酸涨涨的,过了好久,用他曾经对她说过的话说:“陛下,你很无聊。” 顾予棠还是不理她。 阮淮却忍不住把小手伸过去,轻轻扯了扯他的衣袖,“陛下,回去吧,我有点冷了……” 顾予棠终于转头回来,却是一脸不悦地朝阮淮看过来,见阮淮漂亮的眼睛掺杂着一点水汽,有很多凌厉的话及时收回去,想了半晌才冷冷淡淡地说:“朕就不该带你来。” 说罢,终于起身走回了画舫。 阮淮也跟了回去。 这次阮淮却没有跟他分开坐,而是在他身侧坐了下来。 顾予棠看到她坐过来,眉头皱得更紧了,几欲要出声训斥,阮淮却已经困得靠在他身侧的榻背上慢慢地闭上了眼睛。 顾予棠沉着脸别开了头,没有再看她一眼。 但隔了没一会,忽然有一个小脑袋歪了下来,慢慢地滑落在他的肩背上。 顾予棠呼吸一顿,微微侧头回去,然后看到,是阮淮趴在了他肩上,小手也软软地抱住了他的肩膊。 桌上灯盏泛出暖黄暖黄的光雾,扑落在阮淮的小脸上,几绺柔发贴着她的颊边,她闭着眼,清楚看到缜密卷翘的睫毛上隐约晃着光泽。 顾予棠动了一下手臂,阮淮整个人软绵绵地顺势滑下来,险些要落入他怀里,顾予棠不得不伸手捞住她。 他声音沉沉地叫了阮淮一声,阮淮却一副已经睡着过去的模样,并没有反应。 顾予棠垂下眼看着阮淮温软的睡容,隔了好一会,淡淡地哼了一声,自言自语:“还说没有勾引朕。” 夜里的凉风从帘子缝隙漏进来,靠在身侧的人儿可能感觉到了冷意,身子忽然瑟缩了一下。 注意到这一点,顾予棠出于好心,勉为其难伸手把她圈进怀里。 同时不免在心里高傲地想,阮淮还真是不放过任何接近他勾引他的机会。 · 翌日,阮淮是在自己宫殿里醒过来的。 阮淮睡醒起来的时候,整个人还是昏昏沉沉的,坐在床榻上,抱着一团温软的床被,没忍住打了个哈欠。 然后低下头,迷迷瞪瞪地对着自己的小腹发了一会呆。 阮淮迟钝地想了想,终于想起来昨晚被顾予棠拉去看河狸的事情。 阮淮下了床,慢吞吞地趿拉了鞋子,刚要更衣,殿外的水莲很快听到动静进来服侍她了。 “水莲,我昨晚是怎么回来的?”阮淮只大概记得跟顾予棠在东河那边看了一会河狸后,她就犯困了,之后睡着了也不记得发生了什么。 水莲低着头服侍阮淮更衣,一边磕磕绊绊地回答:“主子……在水亭上睡着了以后,奴婢们就送主子回寝殿了。” :。: 第343章 阮淮不满于得到他的身,还要得到他的心 - 我怀了暴君的崽 - 木头兮 “……陛下呢?” 水莲跪了下去,不敢说话了。 阮淮犹疑地看了看她,隐约意识过来什么,说:“你说吧,我不告诉别人。” “陛下不让凤栖宫里的人告诉主子……陛下送主子回来这件事……” 水莲战战兢兢地回答。 阮淮更是一头雾水:“为什么?” “陛下说……不能让主子得寸进尺。” “……” 阮淮陷入了沉思。 并且直到用早膳的时候也在思考这件事。 她想不出来顾予棠变化的原因,又因为和顾予棠有着赌注在身,不可能主动去找顾予棠问这件事,阮淮思来想去,还是觉得要找李樯过来问一问。 吃过早膳后,阮淮就让水莲去请李樯过来一趟。 彼时李樯正在政和殿外守着,看到是凤栖宫那边的宫女过来,并且指明了凤栖宫的那位主子要见他,李樯虽然不知道是什么事,但还是先向政和殿内的陛下请示了下。 顾予棠正在和臣子商议朝堂上的政务,原本是不得空搭理李樯这等小事的,但一听把李樯叫过去的是凤栖宫那边的人,顾予棠不由得挑起眉,顿时明白过来,阮淮这是想从他身边的人旁敲侧击打听他的喜好来讨好他…… 阮淮现在不满足于得到他的身,还想要得到他的心,阮淮果然还是一如既往的不择手段。 顾予棠心里有人,又岂会中她的计,故而冷笑道:“你去吧,她想知道什么如实告诉她。” 即便阮淮了解他的所有喜好,他也不可能会对她动心半分的。 李樯满脸疑惑的去了一趟凤栖宫。 去了以后,李樯在几名宫人的带领下到了凤栖宫的正殿那边。 阮淮坐在坐榻前,摒退了底下人后,方才向李樯问起了顾予棠的事情。 “陛下是不是生病了?”阮淮直接问了出口。 李樯愣了一下答:“陛下身体安康。” “我回宫之前呢?” 李樯思忖了片刻,又回答:“陛下从陵江回来以后的确生了一场病,当时陛下还找过很多民间神医,之后陛下闭殿两日,属下为这事问过苏太医,苏太医说陛下的少部分记忆会受这次病情有所影响,不过陛下恢复得很好,并没有什么异常之处。” “……”没有异常才怪。 阮淮眉目紧锁地想了好一会,接着问道:“陛下生了什么病?” 李樯摇头:“属下不知。” “那……陛下真的没有杀我娘亲吗?” 李樯想到来之前新帝说的要他对阮淮知无不言,遂低下头道:“陛下并没有伤害阮淮姑娘身边的人。” 阮淮两只小手搭放在桌侧,有一些笨拙地轻抵着柔软的手心虎口,指尖慢慢地划弄了一两下,不痛不痒的。 这次阮淮低着头沉默了良久,终于缓慢地点了点头,说:“我知道了,谢谢你。” 李樯颔首:“没什么事的话,属下先回去了。” 阮淮说好。 等到殿门关上,阮淮才重新趴回桌上,她忍不住回想起当初被押送回京时,很像是变了一个人的顾予棠。 从顾少将军变成北昭的新帝…… 他……究竟经历了什么…… 阮淮才发现,还有很多很多事情,是她所不知道的。 是顾予棠从来没有告诉她的。 …… :。: 第344章 阮淮,你就这么想要朕陪你? - 我怀了暴君的崽 - 木头兮 政和殿这边。 李樯从凤栖宫回来以后,第一时间就去见了皇帝。 此时座上的顾予棠正在漫不经心地写着文书,听到李樯过来参拜,淡淡地随口一问:“她找你问了朕的事情吧?” 李樯跪在殿前,如实说是。 顾予棠一副“朕就知道”的表情,下颏轻轻一抬,姿态冷傲,不急不缓地说,“你都告诉她了吧。” “按照陛下所言,属下如实告知了。” 顾予棠没再多问什么,继续处理着政务说,“知道了,你退下吧。” 于是,接下来的日子里,顾予棠每一日都在等着凤栖宫那边精心准备好他所喜欢的点心膳食送过来讨好他。 等了整整三日,凤栖宫那边始终半点消息都没有。 顾予棠日愈不悦下来,就阮淮这般懒散态度,还想要勾引他? 在顾予棠日愈烦闷的情况下,礼部尚书呈上来了一本奏折。 奏折上说,继新帝登位以来,后宫已经空了很长一段时间。 这于情于理实在不合适。 顾予棠把这份奏折翻了一遍,扔下了桌案。 守在一旁的蒋公公战战兢兢去拾起,同时听到新帝沉下声问道:“这礼部尚书是如何上位的?” 蒋公公揣着那份奏折,难以揣度圣心,想了好一会刚把答案酝酿好,正要开口阐述一下礼部尚书的晋升之路,又见新帝拧起眉道:“上奏之前,他认真调查过朕的后宫吗?” 蒋公公心想,礼部尚书是没说错啊,这后宫的确是空着的啊…… 只是这话他不敢说。 顾予棠敛目,沉吟了片刻问道:“阮淮现在住的宫院叫什么?” 蒋公公垂着头,答得不太流畅:“凤……凤栖宫……” 顾予棠不紧不慢地抻平衣袍,神色平淡地下了道命令:“拟旨下去,就说凤栖宫有主了,今后谁再敢妄言朕的后宫无人,一律按散播虚假谣言处置。” · 此时阮淮并不知道朝中的消息,她近几日总爱嗜睡,胃口又不怎么好,总是食欲不振,每次用膳都吃不了多少。 几日下来,脸色都憔悴了几分。 阮淮想着可能是前几天夜里着了凉,才会没什么精神。 水莲却很担心她,好几次想要去叫太医,都被阮淮给拦住了。 阮淮现在肚子里还揣着个崽,她并不想自寻麻烦。 不过阮淮食欲不振的消息也不知怎么的就传到了新帝那边去了,新帝听了以后只觉得阮淮手段越发卑劣,并不当一回事的随口淡道:“让太医去看一下便是,告诉朕有什么用。” 向他禀报的宫女说,“主子她……不肯看太医。” 听到这话,新帝神色顿了一顿。 当天夜里,新帝坐着銮驾去了一趟凤栖宫。 顾予棠从凤栖宫里的宫人口中得知,阮淮晚膳没吃几口就回寝殿歇下了。 于是,顾予棠推开了殿门。 近来秋凉,阮淮穿了一身毛绒绒的雪白软袍,衬得愈发娇小玲珑,她趴在坐榻上,脚尖袒露在榻边,抱着一卷书昏昏欲睡。 顾予棠走到了她面前,阮淮也没反应过来。 “阮淮,朕来了。” 阮淮听到这道低沉熟悉的嗓音,原本还迷瞪着的双眼一下子睁大,从案几抬起头,看到站在面前身形挺拔修长的新帝,有些呆愣住,嘴唇微微张了张:“陛下……你怎么来了?” 顾予棠垂眸盯着她看了一会,淡道:“你不就是想用这种手段勾引朕过来看望你吗?” 阮淮双眼清纯茫然:“没有啊。” “没有吗?那朕让太医来瞧瞧你是不是真的病了。”顾予棠说着,转身就要去下令。 吓得阮淮坐了起来喊:“不要。” 顾予棠脸庞冷峻迷人,凤目黑沉逼人,微微眯起眸,声线愈发低沉下来:“阮淮,你就这么想要朕陪你?” 阮淮眼睛呆呆地盯着他好看的脸庞看了一会,唇角轻轻地动,有些鬼迷心窍地小声发出音:“嗯……” - - (这么甜都不给咻咻投票嘛qaq :。: 第341章 同床而眠 - 我怀了暴君的崽 - 木头兮 对此,顾予棠颇为勉强地在坐榻案几另一边坐了下来,他撇了一眼案几上的茶盏,又看向阮淮。 结果阮淮仍然无动于衷,没有半点作为。 “连给朕倒茶都不会吗?”顾予棠十分不悦地训道。 阮淮本来就头脑昏沉,听了这话也没太大反应,腾空搁下了手里的书卷,伸手过去要去拿茶盏,但垂在细瘦手腕边的宽松袖袍不小心撂倒了茶壶,水一下子倾倒出来。 正好茶壶的水是烫热的,浸湿阮淮袖口的同时,也溅到了阮淮的手腕。 阮淮感觉到疼痛,终于一个激灵清醒过来,疼得抽回了小手。 顾予棠看到的第一时间及时伸手过去扶起倾倒的茶壶,以免进一步扩散,紧接着便看到阮淮捂着手腕低头细声抽着气。 顾予棠面色微微凝重,开口问道:“被烫到了?” 阮淮听到他声音,不知自己是怎么的了,莫名生了闷气,甚至很不合情理地把自己被烫疼的原因归咎于顾予棠身上,加上自己这两日本就食欲不振,提不起精神来,种种不好堆积在一起,让阮淮突然很生气。 阮淮一点也不想搭理他了,捂着手腕从坐榻下去,连鞋子也没穿就回里殿了。 顾予棠本来在坐榻坐得好好的,还等着阮淮给他斟茶倒水对他阿谀奉承,结果水还没喝到,阮淮就走开了。 顾予棠皱了皱眉,看到阮淮是往里殿走,顿时明白过来阮淮是什么心思了。 于是,顾予棠再次板起脸,起身要跟进里殿时,侧目瞥见搁在坐榻底下东歪一只西歪一只的白鞋,想到阮淮为了勾引他连鞋子都不穿实在是太过份,顾予棠并不允许阮淮光着脚丫在自己眼跟前晃荡。 为了阻止阮淮这等庸俗不堪的风气,顾予棠毅然地俯身下去拎起那两只小鞋,走进了里殿。 顾予棠打算好好训斥一下阮淮这种不良行为,只是当他拎着小鞋进去时,阮淮已经拉上幔帐躺回床榻上了。 透过那轻盈闪闪的幔纱,能够看到朦朦胧胧的一抹身影轮廓。 意识过来阮淮是想做什么,顾予棠神情愈发严峻沉冷下来,他自顾自走到了床榻边,把床幔掀开拉到一边,刚要开口说什么,看到了床榻上人儿的举动,微微一愣。 阮淮正在榻上换掉身上被溅湿了一大片的袍子,没想到衣服脱了一半,顾予棠一声招呼不大就这么把床幔掀开了,并且顾予棠手里还拎着两只她的鞋子,阮淮跟着愣了一下,随即迅速反应过来什么,赶紧拽起床被把自己团成一团。 与此同时,顾予棠还在盯着床榻上的阮淮,他知道他这是低估了阮淮的手段,没想到阮淮会心急成这样。 不过即便如此,顾予棠身为一国之君,也还是秉持着坐怀不乱的严谨思想,他把阮淮的鞋子放下,对阮淮沉声道:“阮淮,朕是不可能跟你同床而眠的。” 阮淮听到这话,耳朵尖微微地泛了红,有些羞恼地跟顾予棠说:“知道了,我要睡觉。” :。: 第342章 我不想动…… - 我怀了暴君的崽 - 木头兮 顾予棠见她因为心虚而恼羞成怒,倒也很宽容的没有跟她这种小人一般计较,只是视线直白裸露,不由自主地沿着她的脸颊淡淡往下…… “手有没有被烫伤?”顾予棠问。 “不用你管。”阮淮仍旧紧紧团着自己不肯给他看。 “在朕面前欲擒故纵是没有用的。”顾予棠站在榻边,直直地盯着阮淮,目光淡漠清楚,半点也没有要退让的意思。 阮淮也不想跟他就这么僵持不下,只得硬着头皮把手腕伸出来。 顾予棠拿起她的小手,轻轻握住她细瘦的手腕,在她光滑细腻的皮肤上轻触,仔仔细细地检查。 “……陛下,被烫到的是手腕,不是手肘。”阮淮目无表情看着他越检查越往上,实在忍不住出声了。 顾予棠收回了手,敛目淡道:“朕只是严谨对待。” 阮淮无法反驳,默默收回了手腕,继续藏进被子里。 “还是要擦点药。” 阮淮团着被子蹲坐在床榻上,吸了吸鼻子低声说:“不要。” “岂容你放肆,万一你手上留下什么疤痕,丢的是朕的脸面。”顾予棠冷冷斥罢,转身便到外殿命人取了药膏过来。 顾予棠把药膏扔给了阮淮,命令她擦药。 阮淮趁着他方才出去的时候迅速把衣服换好了,本来不想理他的,可顾予棠固执得要命,非要亲眼看着她擦药。 阮淮只好不情不愿地往手腕上抹了点药,随后抬头看到顾予棠还站在床榻边守着,俩人对视了一眼。 阮淮:“……” 顾予棠:“……” 顾予棠盯着阮淮那双好像浸过清泉般的桃花眸子,她微微上挑的眼尾还勾勒着一抹浅红,看着很像是祸水。 顾予棠第一时间敛起目光,并且抿直了薄唇,冷漠道:“有事说事,别动辄用这种眼神看朕。” 阮淮听着顾予棠的话,茫然地眨了眨眸子,也不清楚自己是用了哪种眼神让这位新帝受不了了。 不过她的确是有一点小要求,阮淮抿了抿有些干涩的唇,蠢蠢欲动地说:“我想喝水。” 顾予棠说:“自己去倒。” 阮淮有些慵懒的挪了挪白皙的小脚,下床的念头只冒出来须臾,又偃旗息鼓了,她慢吞吞的挪了回去,抱着被子软声说:“我不想动……” 顾予棠自然也是不可能会帮她这样的小事,所以他以训人的口吻出声,刚开口叫了一声“阮淮”,阮淮抬眼看了他一眼。 顾予棠的面色一沉,话也不说了,转头就命她宫里的宫女倒水进来。 阮淮好不容易捧着杯盏了,坐在床榻上低头喝了一口水,唇角轻轻撇了一撇,放回床头案几上,跟顾予棠讲:“不好喝,我要喝梅子汤。” 顾予棠疾言厉色起来:“阮淮你休得猖狂。” …… 小半个时辰后,御膳房那边做了一盅梅子汤送过来了。 食欲不振了几日的的阮淮,终于有了胃口,喝了一碗梅子汤,又吃了好几样点心。 吃饱喝足后,气色也红润了几分。 :。: 第343章 朕只惯朕喜欢的人 - 我怀了暴君的崽 - 木头兮 顾予棠坐在桌边,看着吃饱喝足以后一脸惬意的阮淮,斜睨了一会,冷嘲热讽地启唇道:“非要朕来看你才肯好好用膳,谁给你惯出来的毛病?” 阮淮这会儿精神头渐好,没什么规矩地往一旁的坐榻倚靠下来,摸着肚子消食,一边慵懒顶嘴:“陛下惯的吧。” 顾予棠脸色微微一变,怔了怔,语气立即肃冷起来:“你不配,朕只惯朕喜欢的人。” “那陛下干嘛来看我?” “还不是你装病勾引朕来?阮淮你听好,今后你再用这种招数,朕是不可能会搭理你的。” 顾予棠说罢,冷冷地起身就走了。 看起来当真是冷酷无情得很。 阮淮支着下颏,一眨不眨地看着那位新帝离开寝殿的冷漠身影,直到殿门被关上,她才懒洋洋地垂下头。 阮淮稍稍认真地观察了一会小腹,不知道是不是刚才吃多了东西,还是别的什么原因,她总觉得肚子有一点点鼓起来的弧度。 阮淮忍不住伸手比划了一下,小手摸了摸肚子,忍不住小声嘀咕:“湛西扬会不会骗我啊?” 如果没有骗她的话,小家伙最近怎么跟着她一块闹气,变得食欲不振了呢? 会不会是出了什么问题…… 阮淮毕竟也是第一次经历这样的事情,心情说不上好或坏,只是不想自己再像一开始那样手足无措,茫然不安了。 所以,阮淮思前想后,还是决定要出宫一趟,到京都里找一家医馆。 由于新帝并没有限制阮淮的人身自由,翌日,阮淮并没有受到任何阻拦就顺利出了宫。 阮淮找到了阿常待的那家医馆,阿常看到阮淮出现,微微的惊讶,只是没等他问什么,阮淮便把他叫进了院里的房间,让他给自己把脉。 阿常听到这话,神色一瞬间凝重,还以为阮淮遭受了那位新帝怎般折磨,得了重病,赶紧坐下来帮阮淮把脉。 把完脉后,阿常一脸茫然地看着阮淮,讲不出话来。 “怎么了,脉象是不是不太平稳?”阮淮看他表情古古怪怪,忍不住主动问道。 阿常轻轻点了下头,缓了半晌才张了张口道:“阮淮,你知道有身孕这件事吗?” 阮淮说“嗯”。 阿常看着阮淮,似乎是有着诸多顾虑,想了很久也想不明白,也不知道要跟阮淮怎么讲。 不过阮淮却表现得一如既往的干脆利落,也没有想要听阿常劝说的意思,因为她有自己的思考,也有能力自己思考,并不需要任何人来告诉她应该怎么做的。 所以,阮淮直接跟阿常说:“你把脉象具体如何告诉我就行,其他你不用担心。” 听到阮淮这样说,阿常只得咽下那些话,向阮淮如实告知。 阿常说了一些阮淮平素里要注意的的事项,并且尤其注意调理饮食。 之后回到前院里,阿常给她拿了几副安胎的药,让她务必记得按时服用。 阮淮点点头,把几瓶药藏好,这才跟阿常告了别。 回宫路上,阮淮没想到会在宫道上碰到一个许久未见的老友——陈温南。 说来也巧,今日正好朝中有要进宫,商议好政事从宫里出来时,陈温南因也并没有想到坐着鸾车从宫道经过的人会是阮淮。 阮淮看到是陈温南后,第一时间让宫人落了轿,特意下来跟陈温南打招呼。 两人都没想到再次见面会在皇宫里,旁边宫人诸多,并不是个好说话的地儿。 只是尽管如此,陈温南看到阮淮坐着鸾车,深知她应该是跟新帝有所纠缠,想来想去还是觉得有必要跟阮淮说一些话,让阮淮清醒一些。 :。: 第344章 新帝被阮淮赶出殿外 - 我怀了暴君的崽 - 木头兮 陈温南问阮淮:“能不能借一步说话?” 阮淮没多想什么,点头,跟陈温南走到了鸾车不远处才停下来脚步。 “这里不是什么说话的地方,我也不多问你什么,只是想告诉你一件事,近日陛下有在商议立后一事,并且听陛下的口吻,他是已经有所人选的。”陈温南说着,微微顿了一顿又对阮淮郑重说道,“他毕竟是陛下,不再是过去的顾小侯爷,作为臣子,我能理解他;但作为你的朋友,我深知依照你的性情,必然受不了这样的委屈,我希望你能慎重考虑好你跟他的关系。” 阮淮听完陈温南这番话,有些怔然。 过了好一会,她才反应缓慢地点了下头,说:“谢谢你告诉我这些,我知道了。” 陈温南自知人多眼杂,也没跟她再多讲什么,点了点头算是打过招呼,便跟她暂且告别了。 坐鸾车回凤栖宫的路上,阮淮想着陈温南最后跟她讲的那些话,想了很久,却还是没想出个所以然,也不愿意自己胡思乱想,便想着等顾予棠来看她了她再当面问清楚好了。 另一边,政和殿上,新帝正在听着李樯禀报阮淮从出宫到回宫路上都见过什么人。 顾予棠听到李樯说阮淮出宫去了医馆,不由微微皱起眉,“她去医馆做什么?” 李樯摇摇头如实道:“属下不清楚。阮淮姑娘回宫后,在宫道上碰到了陈温南陈大人,特意停下鸾车和陈大人叙了会,之后就回凤栖宫了。” 顾予棠平淡的神色逐渐有了不太明显的变化。 不过他并没有立刻有所反应,也是在这时候,殿外的人禀报,说是苏晨在宫外办了个酒宴,特意宴请陛下前去参加。 顾予棠淡淡道:“知道了。” 是夜,凤栖宫内。 阮淮为了让自己思绪安宁一些,特意让水莲在她寝殿的香炉里点了一种安神的香,淡淡清甜的果香弥漫了整个寝殿,也让阮淮感觉到了些许舒适。 服过药后,阮淮想着在坐榻上看会儿书再去睡的,但就在她趴在桌案上看书看得昏昏欲睡的时候,殿门忽然被打开了。 并且开门的动静很大,让阮淮才安宁下来些许的心跳又被略微惊了惊。 阮淮下意识轻轻按了一下腹部,又抬手揉了揉有些迷瞪的眼睛,看到一道颀长身影从屏风外的光亮处走了过来。 顾予棠带着一身酒气走到了她面前,低头,盯着阮淮看了看,一言不发把她手里的书卷扔了。 下颌线条绷得冷峻,薄唇也抿得很直很冷。 染着醉意的眼眸阴狠幽沉地盯着阮淮。 阮淮手里的书被他莫名扔掉了,再抬头,被他那样的眼神盯着不说,还嗅到了他身上浓烈的酒味,还有……还有…… 阮淮蹙紧眉,不由分说揪起他衣摆嗅了嗅,嗅到了淡淡的胭脂香粉味。 阮淮垂下双眼,睫毛轻轻分开,缓慢地转了转眸子,无声地咬住了唇角,咬得发红。 “阮淮,你……”顾予棠冷冰冰地开口唤她,浑然不知阮淮此时的心情伏动。 但刚开口说了三个字,阮淮忽然起身,一言不发把他赶出去。 等顾予棠稍稍清醒意识过来什么的时候,人已经被阮淮赶出了殿外,顾予棠拧起眉道:“阮淮,你大胆!” 话音刚落,一双鞋子从殿里扔了出来,紧接着砰地一声,殿门被里面的人儿锁上了。 这一夜,半个凤栖宫的人都看到了这样惊奇的一幕—— 新帝被赶出殿外,还被扔了鞋。 - - (TOT领导们,你一票我一票,鱼塘弟弟就有钱治病了啊! :。: 第345章 顾予棠爬进了窗 - 我怀了暴君的崽 - 木头兮 而此时新帝似乎并没有察觉到丢了脸面这件事,他低头对着扔在脚下的那两只鞋子怔了好半晌。 顾予棠双眸染着微醺,阴晴不定地发着呆,须臾,把地上的两只白鞋子捡了起来,敲了敲殿门,殿内却半点反应都没有。 阮淮胆大包天把他赶出来了,还把门关上不让他进去。 意识到了这一点,顾予棠面色渐渐阴沉下来,立即叫人过来开门。 结果几个宫人轮番试了一遍,皆是无可奈何地告诉新帝,“陛下,殿门被主子从里面锁上了,除非……把门踩了……否则只能等主子自己开门。” 闻言,顾予棠并没有再发号施令,只是沉着脸让所有宫人都退下去。 因为身上沾着酒气,又被阮淮赶出来吹了半天冷风,顾予棠这会儿整个人逐渐趋于郁躁,试着再敲了几下殿门后,语气也逐渐阴戾,对殿里的人下了最后通牒—— “阮淮,朕命你立刻把门打开,若你再执迷不悟,朕绝不轻饶。” 狠话放完了,殿里头却始终是半点动静都没有。 顾予棠四顾了一番寝宫周围,忽然瞥见了寝殿那边紧闭的窗门,顾予棠神色微微停顿,思索了片刻后,迈开长腿,径自走到了窗外,对着这道镌刻雕琢精美无比的槛窗仔细认真地研究了起来。 大概是研究了有一会,顾予棠伸手用自己的方式推开了窗,不过因为窗门有些高,顾予棠不得不借力踩上去。 顾予棠爬进了窗,跳进殿里头。 不巧的是,顾予棠跳进去的地方正好有一处高脚摆设,一不小心被顾予棠掀倒了,连带着顾予棠自己也有些猝不及防的被绊倒在地。 须臾后,顾予棠从一片狼藉中站起来,有些狼狈地稍作整理衣襟,微微喘气,抬起头来,然后看到了阮淮。 此时此刻,阮淮正蹲坐在屏风那边的坐榻上,她曲着两条细腿,小手抱着自己,听到这边传来动静后,一双很纯情漂亮的眼睛微微睁大了一些,呆愣地看着从倒地的窗案边站起来的新帝。 隐约意识过来,顾予棠这次醉得不轻。 想到这里,阮淮眸色愈发清冷,她微微用力抿着薄红的唇,盯着跳窗进来的顾予棠,并没有立刻有所举动。 而顾予棠确定了阮淮的位置后,终于稍微定了定神色。 “朕说了,”顾予棠一边说着话,刚要往阮淮那边走,发现高脚架倾倒在身侧让他挪不开脚,顾予棠只得停下来将其搬开,抻一抻有些凌乱的衣袍摆边,把掉在地上的那两只白鞋子重新拎起来,继而走向阮淮,声音沉沉的补充说完话,“朕绝不轻饶。” 顾予棠走到了坐榻前,垂着黑沉沉的眼眸,盯着阮淮奶白的脸颊看了看,注意到阮淮抱紧自己时,脚尖微微并拢着,白白小小的,很教人怜爱的模样,顾予棠把鞋子放回她榻边,轻哼一声,“找不到鞋子了吧?” 他一说话,阮淮立刻冷着脸别开头。 :。: 第346章 阮阮最知道朕是什么样的人 - 我怀了暴君的崽 - 木头兮 顾予棠看到阮淮这样,微微眯起眸,抬手捏起她下颔,逼迫她转头过来面对自己,同时他酒气微醺的眼眸流露出清清晰晰的一抹轻蔑,“朕不过一日没来看你,你至不至于这样委屈?” 话音刚落,阮淮把他的手拍开,手指狠狠擦拭了几下被他碰过的下巴尖,轻易把细薄的皮肤擦红了,她却浑然不知疼痛,垂下头,眼梢染着清冷,似乎连呼吸都变得比以往缓重了几分。 她试图让自己冷静沉着,但只坚持了不到一会,阮淮还是觉得自己忍受不了,于是只得强迫自己从坐榻上起来。 阮淮刚要下去,顾予棠的手就伸过来拦住了她,“你去哪?” 阮淮被他的手揽过来,他衣摆上沾着的胭脂香粉扑面而来,刺鼻至极的,有不明的情绪在胃部翻江倒海,浪潮般掀涌着,让阮淮眼前微微发黑。 阮淮隐忍着不适,终于还是抬起头,形容干净,清清冷冷的,尽量压制住情绪,淡淡出声:“陛下既然有地儿寻欢作乐,就别来恶心我了。” 闻言,顾予棠低头嗅了嗅自己的衣衫,但他自己就只嗅到了酒味,以为阮淮说的是这个,更是冷嗤道:“你管得倒挺宽,朕出去喝酒你也要吃味?” 听到这话,阮淮静默片刻,嘴唇微微地掀动,“我为什么要吃味?陛下这么管不住自己下半身,大可不必叫我回京,我并不想被陛下恶心!” 阮淮说着说着,情绪有些逐渐失控,眼睛都红了。 但顾予棠这会儿醉着酒,并没有察觉到这些细枝末节,只是听阮淮口口声声一句又一句的“恶心”,刺激得他神情愈发阴郁,终于,他寒声道:“朕今日非要亲自严惩你不可!” 说罢,顾予棠当即把阮淮从坐榻抱了起来,阮淮被他一抱,小脸愈发白了,狠狠推着他近乎哽咽的喊,“你给我滚开!” 顾予棠却并不听阮淮的,强行把人抱回床榻上,结果刚把阮淮放下,阮淮就吐了。 阮淮抑制不住呕出了点水,吐在了他衣衫上。 顾予棠站在床榻边,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被她吐过的衣衫,脸色愈发阴沉,刚要抬头训人,却看到阮淮跌坐在床榻上,因为刚吐过,嘴唇显得很红很红,可小脸却惨白兮兮的,眼角也隐隐泛着水光,快要哭了的。 顾予棠双眸幽沉,盯着这样的阮淮看了很久。 怪异而不知轻重的情绪在心脏某一处来回拽扯,好像扯出了一道细小的口子,后知后觉地挤开了缝隙。 过了良久,顾予棠缓淡地开口道:“朕明白了,你想挑拨朕跟阮阮的感情。阮阮最知道朕是什么样的人,朕只是出去跟苏晨喝酒,并没有管不住自己下半身。阮淮,你以为你使出这般阴谋诡计,就能让朕喜欢你了吗?” “朕跟你说过很多次了,这是不可能的。” 阮淮抱着两条细腿,听完顾予棠这番话后,蓄着一双水汪汪的眼睛看了看他,迟钝得忘了做出任何的反应。 阮淮呼吸起起伏伏的,有些滞笨地轻轻抽了抽气,抬指抹了一下眼角,声调沾带着明显的水汽声,“那你身上脂粉香味哪来的?” :。: 第347章 闹够了,朕就要开始严惩你了。 - 我怀了暴君的崽 - 木头兮 顾予棠皱着眉,似乎很反感看到阮淮哭,因为他会觉得没由来的烦躁。 顾予棠看着阮淮少时,思来想去还是觉得没有必要跟阮淮计较,便淡淡道:“酒宴上有歌舞。” 阮淮把湿答答的眼睛完全睁开了,一小簇睫毛被水雾黏住,致使视线变得有些朦朦胧胧,不过阮淮还是睁大着眼睛,很认真地望着顾予棠,见他眼神凛然沉淡,只犹豫了一小会,便还是选择了相信他。 阮淮吸了一下鼻子,两只小手捂住了口鼻,闷声说:“臭死了,你去换掉……” “你不往朕身上吐,朕能臭吗?罪魁祸首就是你,你还敢嫌弃?”顾予棠听完阮淮这话简直不可理喻,显然并没有见过比阮淮还要不要脸的人。 阮淮被他一训,眼眶又红了,抿着唇,一声不吭地盯着他。 顾予棠和她这个眼神对视了一眼,沉默地转身过去,把外衫脱了。 阮淮坐在床榻上监督着他把外衫脱了,这才稍稍松了口气。 只是她没想到的是,顾予棠脱完外衫后,转身回来,居高临下地打量了一遍坐在床榻上待宰的小狐狸,很平静地开口道:“闹够了,朕就要开始严惩你了。” 阮淮茫然地眨了一下眸子,还有些好奇地小声问:“什么严惩?” 顾予棠冷笑,态度倨傲,并不肯直接告诉阮淮,只是转身在她寝宫里环顾一圈,最后找到了一把贡掸,走回来,看到阮淮眼睛还睁得大大的,一副不知悔改的模样。 顾予棠顿时就沉了色,拿起贡掸,命令道:“手伸出来。” “……不要。”阮淮看着顾予棠拿在手里的那把毛绒绒的鸡毛掸子,嘴角微微一抽。 不知道的,还以为顾予棠是在跟她玩什么情`趣游戏…… “不听话就要受更严重的刑罚。”顾予棠恐吓她。 阮淮看了看他,犹犹豫豫地伸出了小手心。 顾予棠伸手捏住她手指,把她手心摆好了,这才开始算账:“谁给你的胆子,竟敢赶朕出去?” “我……” “你可知错?”顾予棠严辞谴责。 阮淮迟疑着,点了一下头。同时眼珠子有一点紧张地盯着顾予棠手里的那一把鸡毛掸子,的确有点担心顾予棠一时不识轻重打疼了她,毕竟这人从前还是行军打仗的顾小侯爷,什么雷霆手段没使过。 顾予棠捏着她的小手心,看到她点了头,便道:“看在你诚心认错的份上,朕赦免你此罪。” 阮淮呆了一下。 又听到顾予棠接着说道,“但是你把鞋子扔在身上,意图蓄意谋害朕,你认不认罪?” 阮淮想了想,试图为自己辩解一下,“我那会只是在气头上……没有要蓄意……” “你还辩解,手伸直。”顾予棠用审问罪犯的口吻极度严厉道。 阮淮只好闭了嘴,并且乖乖伸直了小手。 然后,顾予棠手里的贡掸挥下来,在她的手心上……拍了一下。 不痛不痒的,毛绒绒的絮毛刮划过手心。 :。: 第348章 你别抱那么用力…… - 我怀了暴君的崽 - 木头兮 顾予棠依旧一副雷厉风行的样子,“还吐了朕一身,承认不承认?” “承认……” 顾予棠又打她手心一下,“以后还敢不敢了?” “不了……” “怕了吧?”顾予棠这才扔了贡掸,冷斥道,“不对你严惩一番,你是不会长记性的。” 阮淮磨磨蹭蹭地应了一声,蜷着小腿卧在榻背上,把一团被枕塞到肚子上,不知是不是方才情绪起伏波动过大,她总感觉肚子不怎么舒服,让她莫名有些心不在焉的。 顾予棠却以为是打疼了她,俯身坐下来,拿起被他打过的那只小手检查了一下。 阮淮忍不住看他,想了好久,还是轻声问:“陛下……你真的不喜欢阮淮吗?” “不喜欢。”顾予棠想也没想就回答,并且还把她的手放开了,恢复回冷漠的态度,“朕今夜过来,是有事要问你。” 阮淮慢慢地眨了一下眼睛,问:“什么事?” “你出宫去医馆做什么?” 阮淮微微一怔,“陛下派人跟踪我?” “有何不妥?”顾予棠一副理直气壮的平淡语气。 阮淮好半晌讲不出话来,想了好一会才说,“我……近日总睡不着觉,所以去买了些安神香。” “宫里会没有这些?” “我喜欢这种青桔果香味的,宫里并没有。” 顾予棠还要再说什么,忽然冷不丁意识过来什么,注视着阮淮,薄唇微微一掀,“朕就说朕好端端的为什么想要在这里睡觉,原来你给朕下了迷香。” 阮淮愣了愣:“……” 她茫然地吸了吸鼻子,深深嗅了一口空气,“哪有迷香?” 顾予棠看着她,眼里染着明明灭灭的情绪,“朕都已经中了迷香,你还敢狡辩?” 阮淮也看了看他,沉默不语着,似乎不知道要说什么好了。 而顾予棠对于阮淮这种行为极度不屑,只是碍于中了她的迷香,不得不遂从身体本意抱着她躺了下来,道:“等朕醒了再跟你算账。” 阮淮被他闹腾了半天,这会儿困倦得厉害,实在懒得跟他争辩了,只得推了推他,被迫窝在他怀里模模糊糊地讲:“你别抱那么用力……” 顾予棠只当她是欲擒故纵,并不搭理她。 醉意醺醺地抱着她,可能是阮淮给下的迷香太多了,让断断续续失眠了大半个月的新帝第一次得以很快入了眠…… 翌日一早,阮淮是被憋醒过来的。 她被紧紧禁锢在顾予棠怀里,费了很大劲才抬起了头。 阮淮脸很红,多少带了一点起床气的,本想把人推开,可看到放大在眼前的这张俊挺绝伦的脸庞,看他低着头安安静静抱紧自己的模样,心里头隐隐约约有些伏动。 阮淮看着近在咫尺的她很喜欢的属于顾予棠的唇,看了一会,忍不住伸出指尖,沿着他性感撩人的唇形,轻轻勾勒…… 很想要亲。 不过这个念头刚冒出来一瞬间,手指尖忽然被顾予棠逮住,紧跟着,在阮淮还未来得及做出反应之际,顾予棠倾身下来…… :。: 第349章 朕对不起阮阮。 - 我怀了暴君的崽 - 木头兮 顾予棠的肩膀硬实宽阔,因为是刚睡醒过来,身体的温度也偏高一些。 两个人靠得很近很近,他抓着阮淮胳膊的手劲很重,让阮淮能够完全感受到属于他的力量感,随着呼吸而微微起伏。 给阮淮一种若有若无的压迫感。 但这种压迫又让她熟悉而安心。 她把眼睛微微睁大了,看着头顶上的他,有一点紧张的抿一下唇。 许是感觉到顾予棠的眼神太具有侵略性,阮淮张了张嘴,主动找话,“陛下,你醒了啊……” “朕再不醒过来,你是不是还要……” 话音未落,阮淮微微仰起颈脖,亲了一下他。 顾予棠抓着阮淮的两只小手,单薄好看的唇轻轻地抿了一抿。 静了一瞬,顾予棠捏起她下颔,狠狠道:“你这只狐狸精,竟敢迷昏朕,让朕跟你上床,现在还偷亲朕!” 阮淮本来一早起来对着这张英俊好看的脸庞是很温情脉脉的,听完他这番话后,好似被一盆冷水浇淋下来,她也没了那份心思,微微皱着眉,把手从他手里抽出来,拍了拍他的爪子,“撒手。” 顾予棠依旧阴沉沉地盯着她,过了半晌,不知是想到了什么,忽然对阮淮松开了手,从床榻上坐了起来。 阮淮看到顾予棠坐在榻边,背对着她,低垂着头,突然一副态度大转,看起来很消沉的模样。 阮淮不由得愣了一下,不过她也没多想什么,揉了揉被他捏得有点痛的下巴尖,磨磨蹭蹭地下了床,去屏风后面更衣回来。 没想到她换好衣服回来了,顾予棠还坐在床边,垂着好看的凤目,安安静静的,比那会还要沉郁。 大概是出于少许困惑、少许担忧,阮淮还是忍不住走回去问了他:“陛下,你怎么了?” 顾予棠垂头看着自己只着薄衫、墨发也披散着的模样,薄唇动了动,轻声说:“朕对不起阮阮。” 阮淮看着他,眨了眨眸子,说:“……阮阮不会怪陛下的。” 顾予棠却不理她,坐在床边兀自伤神。 “其实我没跟陛下上床,陛下放心好了。”阮淮看他这般伤怀,实在于心不忍,只好出声安慰他。 然而顾予棠听了这话却冷嗤道,“朕知道你为了跟朕上床可以不惜一切代价,做了就是做了,你还狡辩什么?” 阮淮懒得跟他辩解了,“……随便你,我饿了。” 于是,这一日,凤栖宫里头的人破天荒的看到,新帝不仅在凤栖宫过夜了,还留下来用早膳了。 正殿上,新帝表情凝重,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而阮淮则全程认真吃自己的,偶尔关怀一下新帝,新帝也不搭理她。 早膳过后,新帝郑重其事向阮淮下了一道新命令—— “朕今后不会再来凤栖宫看你了。” 顾予棠说完话后,整个大殿陷入了短暂的寂静。 阮淮正坐在桌前喝着茶,听到这话,抬了下头,看着站在面前的顾予棠,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酸涩拥挤着整个胸腔。 :。: 第350章 迎娶他的新后 - 我怀了暴君的崽 - 木头兮 阮淮正坐在桌前喝着茶,听到这话,抬了下头,看着站在面前的顾予棠,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酸涩拥挤着整个胸腔。 她说“是吗”,说完立马不想问了,又说:“知道了。” 接下来几日里,顾予棠果然像他自己说的那样,没有再来找过自己。 阮淮本以为自己可以适应,她也愈发懒得动弹,成日待在凤栖宫里没怎么出去过。 可渐渐的,看着小腹日渐有了明显的变化,隐隐显怀。 不知怎地,阮淮隐隐不安起来,就连阮淮自己也说不清楚她心里在害怕焦虑什么,很需要有人可以稳固一下自己的情绪,但又没有人可以帮自己。 阮淮对这样日愈焦虑的自己实在反感,思来想去觉得还是自己不走动的缘故。 这一日,阮淮换了一身服帖舒适些的裙衫,让水莲带她到御花园那边逛一逛。 阮淮本意只是想过去散散心,去了以后才发现了一件事,就是御花园离新帝的寝宫也挺近的,只要沿着分岔的石子路往寝宫的方向走,用不了多长时间就可以到达。 不过就在阮淮盯着那条石子路思忖的时候,阮淮正好看到了不远处经过的人—— 李樯带着一个和她年纪相仿的女子,正在往新帝的寝宫那边过去,并且看李樯的态度,对那个女子的态度是十分尊敬的。 阮淮一直盯着他们离开的方向,直到他们的身影消失在视线之中,阮淮才终于淡淡地敛起眸,往亭台上靠坐下来,想了想还是侧头问了下跟在身旁的水莲:“陛下有说要立后吗?” 水莲斟酌了斟酌,低头答道:“奴婢也只是听宫里的人提起,说陛下准备近日立后。” 阮淮说“知道了”,又想到顾予棠并没有跟自己提过这件事。 他打算把自己放在凤栖宫里不管不顾,好迎娶他的新后吗? 阮淮很清楚顾予棠作为北昭的新帝,有很多事情非他所愿,又不得不去做的,就譬如后宫。 可阮淮是自私的人,在寒州的时候她尚且不能够容忍易叶叶在顾予棠身边转悠,如今她更不可能会容忍顾予棠把她带回宫的情况下,又要迎娶别的女子。 也因此,阮淮将之前跟顾予棠说好的赌注抛之脑后,在没有得到顾予棠召见的前提下,亲自去了一趟新帝寝宫。 阮淮并不想委屈自己一个人在宫里胡思乱想,她只想当面问清楚顾予棠这些。 不管他是怎么打算的,不管他是有什么样的苦衷,阮淮都必须要问清楚。 到寝宫那边时,殿门紧闭着,李樯在殿外守着,而之前在御花园那边看到的那个女子已经不见了。 阮淮平静地盯着这道殿门,表情看起来还算平和,轻声问:“陛下在里面吗?” 李樯很难得看到阮淮出现在这里,微微有些诧异,听到她的话,犹疑了下才点了头称在。 “我想见陛下。”阮淮说。 “陛下现在……不见任何人。” 阮淮感觉腹部那里隐隐有些收缩, :。: 第351章 阮淮,你输了。 - 我怀了暴君的崽 - 木头兮 有一丝尖锐的痛沿着腹部钻上来,刺咧咧地往上顶,让阮淮喉咙都有些许的梗阻。 可是尽管如此,阮淮还是强作镇定,她轻轻喘了一会,平静温淡地开口道:“我得进去见他,有什么后果我会担着。” 阮淮说罢,稍稍用了力,推开了殿门。 好在李樯他们最终也并没有阻拦自己。 偌大的殿里静谧一片,并没有什么怪异之处,阮淮走进了里殿,在离龙榻几步之遥时停顿住了脚步。 顾予棠榻边坐着的人正好是之前在御花园看到的那个女子,她正微微倾身过去帮躺在榻上的新帝盖被子。 阮淮看着这一幕,好一会都没有动。 阮淮伸手轻轻按了按腹部,平缓下来些许,终于走了过去。 徐亚今看到阮淮过来,怔愣了一下,很快站了起来,一时之间也没想好要跟突然出现在这里的阮淮说什么,毕竟她也没见过阮淮。 阮淮只打量了她几眼,便看向了躺在床榻上昏睡的顾予棠,她突然生出了一个很荒唐的想法,轻声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徐亚今……” 闻言,阮淮面色稍缓,她转头回来,重新审视着徐亚今,接着问:“陛下让你来的吗?” 徐亚今轻轻颔了首,想起来之前听李樯提起过的凤栖宫的那位主子,便很识趣的从床榻退到了一边。 阮淮问她,“陛下找你来有什么事?” 徐亚今想到之前新帝要她保密的事情,便缄默了。 阮淮等了好一会,见徐亚今仍然沉默不语,她也没有勉强她,只说了一句:“你先退下。” 徐亚今轻轻应了一声,很快退出了寝殿。 一直到殿门被再次关上,静默了片刻后,阮淮走近床榻,垂下眸定定地看了看顾予棠,忽然伸手把他身上的被子掀开了。 阮淮冷着脸俯身下来,一声不吭扒开他身上仅着的薄衫,检查了一遍,确定他身上并没有什么不干不净的痕迹,阮淮这才松了手。 就在她打算要起身时,一只温度很热的手抓住了阮淮。 他的手劲很大,让阮淮疼了一下,人也被其拽倒在他怀里。 顾予棠刚刚苏醒过来,盯着近在咫尺的阮淮的小脸,阮淮偏白的五官线条都生得很美,尤其眼睛,看着人的时候像是天生会含情,睫毛很长,十分柔软卷翘地扫着眼脸。 可能是被他掐得有些疼,阮淮的嘴唇微微咬住,透着很像某种绽开的绯色花瓣。 很鲜艳。 顾予棠看着阮淮的嘴唇。 目光明明是带着淡淡的审视,却又很深沉。 只是还没等他看够,阮淮就要别开头,顾予棠霸道的伸手捏住了她的下巴,手指在她的唇角微微用力地摩挲,声音很无情,“阮淮,你输了。” 阮淮眼尾微微的红,一时没反应过来,喃喃地问:“什么?” “你之前答应过朕,不会主动来见朕,现在你输了,朕不会再让你见到你养母了。” 阮淮的神色看起来仍然呆怔,不过这回很快反应过来顾予棠的话, :。: 第352章 抚摸阮淮肚子 - 我怀了暴君的崽 - 木头兮 她一声不作推开了顾予棠的手,想从他身上起来,却不小心扯开了他衣衫。 顾予棠自是认为阮淮是在明知故犯,皱着眉把她拉起来,又打算要好好训斥阮淮一顿,只是他这样的想法才冒出头来,阮淮自己却不知怎么的了,情绪起伏变得很莫名其妙的剧烈,她的小腹也因为时而短促的呼吸而伏动得尤为明显。 顾予棠低头看了她一会,到了嘴边的嘲讽说不出口,转而冷硬的一句:“你不舒服吗?” 阮淮小脸清冷发白,她并不想理会顾予棠,只是发现自己被他拉起来的同时,被他抱在了腿上。 她想推开,顾予棠却怕她摔下,伸手把她抱住了,皱着眉说道:“朕抱你便是,你闹什么?” “你滚开……谁要你抱了?”阮淮咬得很红的嘴唇一张一合,发出声的话像是轻易细碎了的玻璃,微微抖颤哽咽。她发现她很讨厌此时此刻这样焦虑不安的自己,却又没有半点办法可以摆平。 顾予棠垂下眸审视着几乎是蜷缩在怀里哽咽的阮淮,他感觉自己本该是不为所动的,但是心口某一处好似暗暗涌着一股沉钝的情绪,它不经同意肆意地蔓延着四肢,一直沿至眼底,让顾予棠觉得视线有一点怪异的刺激,等他眯了一下眼睛,才意识过来刺痛。 因为看到阮淮哭,眼睛才被扎痛。 顾予棠沉默而又固执地把她抱紧了,俯视着她说:“朕只是说不去见你,又不是不让你来,你有必要这样委屈吗?” 阮淮被他禁锢在怀里,小脸愈发的泛白,呼吸也愈发急促不规律,本就难受至极,脆弱得很想要被人哄一哄。 给一颗糖都行。 可是这个人还在对自己冷嘲热讽,半点温情都不给她。 阮淮整个心脏翻涌积郁着,几近要喘不上气来,她终于放弃了挣扎,难忍疼痛地捂住自己的小腹,纤薄的肩胛骨起伏着,整个人都蜷缩了起来。 顾予棠终于意识过来阮淮整个状态都很不对,被他抓着的一只小手也在发着抖,软软绵绵的提不起来半点力气。 顾予棠当即对殿外的人厉声下令,“传太医!” 下完命令后,低头发现阮淮还在很用力地按着小腹,顾予棠把她的小手拿开,问阮淮:“是不是肚子不舒服?” “我不要你管……”阮淮低着头,艰难喘息着努力让自己的情绪平复下来,但讲出口的每一个字都在发抖。 她试着把手挣脱出来,但是浑身疼得没劲,实在忍不住向他哭诉,“我肚子疼,我要摸肚子……” 顾予棠怕她自己没个轻重,并没有把手还给她,而是自己伸手放在她小腹上轻抚,皱着眉道:“朕帮你摸。” 摸着摸着,顾予棠感觉有一点不太对劲,他低下头,把阮淮的裙子往上撩了一下,阮淮忽然掺着惊惶冲他哽声喊,“不许看……” 顾予棠动作顿了一下,没撩她裙子了,只好继续抚摸阮淮肚子,直到太医赶过来。 :。: 第353章 你没看到她黏着朕不放吗? - 我怀了暴君的崽 - 木头兮 殿里的琉璃灯盏似乎油枯了,光雾稀碎,像是某一种被切割开的小光片,明明灭灭铺落在床榻上,很让人不安。 阮淮被顾予棠抱在他腿上,几乎是趴在他怀里,因为惶恐疼痛,后颈微微渗出发凉的薄汗,手心也有,下意识地攀着他的手臂,她的呼吸也在断断续续地变重,很茫然地告诉他:“灯好暗。” 顾予棠低头看了她一眼,正打算放下她去点灯,刚有要松手的意图,阮淮两只被放开的小手主动抱住了他的腰,不给他走的意思。 顾予棠神色顿了一顿,下颏的线条绷得冷峻,冷嘲热讽的话到了嘴边,却又一个字也讲不出口。 他只得沉默地俯首下来,伸手抚摸她的小腹,低沉地问:“好点没有?” “不要你摸……”阮淮别别扭扭地攥紧他衣衫,抱得很用力,又说着违心的话。 “不让朕摸,你还想让太医给你摸不成?”顾予棠眼神有些凌厉地撇了阮淮一眼。 他看阮淮被她教训了以后缄默老实了,这才继续给她摸肚子。 越摸顾予棠的眉头就皱得越紧了。 好在苏太医很快赶过来了。 苏太医一开始以为是新帝的身体又出了什么状况,急急忙忙赶过来,没想到看到的却是这样一幕—— 新帝把阮淮抱在腿上,明明一脸冷漠的表情,却在做着哄人的事情…… 新帝这样阴晴不定的人,居然也会有这样的一面…… 不过苏太医只怔滞了须臾,便拎着医药箱上前参拜了,“微臣参见陛下。” 顾予棠没让人废话,直接让人过来诊脉。 苏太医遂言上前,然后,看着面前有点让人难以直视的的画面,踌躇着,试图开口劝道:“陛下……您让阮姑娘先躺下?” 顾予棠冷冷地剜了他一眼,挥开衣袂,“你没看到她黏着朕不放吗?” 苏太医:“……” 他大着胆子瞅了瞅,的确是阮淮搂着新帝不放,可是……新帝不是向来残暴无情吗?若真的觉得阮淮放肆僭越,怎么也能处置阮淮的…… 但听新帝这口吻,分明是拿阮淮没有办法…… 不过苏太医腹诽归腹诽,还是硬着头皮问道:“陛下,阮姑娘是哪里不适?” “她肚子不舒服。”顾予棠一边说着,一边摸了摸阮淮肚子,哄小狗狗似的,“等会再抱,先把手拿出来诊脉。” 阮淮埋在他怀里闷声说:“不要诊脉……” “朕说了,等一会再抱,你再这样,朕以后不给你抱了。” 阮淮忍着痛,没理他。 “朕就没见过你这么黏人的。”顾予棠当着苏太医的面前,颇有些不耐烦地训斥阮淮,一边训斥还要一边给她揉肚子。 苏太医越看越觉得迷幻,又不敢吱声。 隔了一会,顾予棠用阮淮的养母一番威逼利诱,总算把阮淮哄得放下来一只小手,顾予棠把她的小手握住了,这才抬头叫苏太医过来把脉。 阮淮的脸还埋在顾予棠怀里,一只手抱着他的腰,一只手被顾予棠逮着抓过来把脉。 :。: 第354章 阮淮有了身孕。 - 我怀了暴君的崽 - 木头兮 苏太医这一生给无数人看过病,还从没见过这样看病的。 可对方是新帝的人,并且还是新帝主张这样看病的,纵使苏太医心里再觉得古怪,也只能是硬着头皮上。 苏太医很严谨地挽起一截袖口,搭在阮淮手腕上时顺便问了一句,“阮姑娘近日饮食正常吗?” 没等阮淮说话,顾予棠平静地替她回答了,“正常。” 凤栖宫那边每日都会把阮淮的饮食状况如实禀报上来,顾予棠对此自然了如指掌。 “不过她肚子摸着有点鼓,”顾予棠垂目看了看埋在怀里很不好意思的小狐狸,淡哂,“你看看她是不是吃多了才难受的。” 话音刚落,原本趴在他胸口上战战兢兢忍着疼的阮淮顿时抬起了头,苍白的小脸透着薄怒,气得呼吸短促,“你才……” 阮淮口齿不清地喊了两个字,小腹又收缩起来,疼得阮淮浑身绵软下来,手指无力地抓挠着他后背,委屈又气愤…… 顾予棠皱着眉,刚要再说什么,正把着脉的苏太医忽然谨慎地开口道:“陛下,阮姑娘应该不是积食所致。” 顾予棠神色一顿,静默下来,等着他的下文。 苏太医收回了手,俯首跪了下来,如实道:“回禀陛下,阮姑娘已经怀有三四月的身孕。” 阮淮有了身孕。 在苏太医说完这句话以后,顾予棠的双目还在定定地盯着苏太医看。 顾予棠的下颌连着颈部的弧度线条分明,依旧冷峻,神色看起来亦并没有什么明显的变化。 过了很久,他终于垂下眸,视线往下,淡淡地看着蜷缩在怀里的人儿,也明白过来阮淮为何这样心虚为何不敢面对他了。 苏太医还在接着说,“阮姑娘近日的情绪起伏波动很大,对胎儿影响并不好,若是想要安心养胎,还是要按时服用安胎药进行调理。” 顾予棠盯着阮淮,话却是对苏太医说的,“朕知道了,你去办吧。” 苏太医能够感觉到这殿里的氛围逐渐变得诡异,一时也不敢再多言什么,领了命赶紧退下亲自回太医局煎药。 等大殿的门重新关上了,顾予棠方才把怀里的阮淮稍稍拉开一些,修长手指捏住她的下颌,微微眯起眸把她刚哭过的小脸仔细审视了一遍。 阮淮已经没有再哭了,但眼角还泛着一抹浅浅淡淡的绯红。 顾予棠视线逐渐往下移动,把阮淮雪白色的裙摆往上撩,阮淮有些不安地伸手按住了裙摆,顾予棠这次却相当冷静地把她的两只小手抓住了,撩起了她的裙子。 然后,顾予棠以相当冷静沉着的目光观察阮淮小腹,能够清楚看出来,不知不觉间,阮淮的小腹有了微微显怀的弧线,不仔细看并看不太出来。 顾予棠低头沉默地看了一会,又觉得这样的检查还不够缜密,于是紧接着,顾予棠又缓缓俯下首,脑袋轻轻地贴在阮淮的小腹上。 阮淮整个人都僵住了。 她有些呆怔地低下头,看到顾予棠以一种很怪异的姿势伏在她小腹上, :。: 第355章 阮淮,你怀了朕的崽。 - 我怀了暴君的崽 - 木头兮 她有些呆怔地低下头,看到顾予棠以一种很怪异的姿势伏在她小腹上,一副在认真专心检查什么的模样。 阮淮感觉小腹随着他的触碰被渐渐安抚下来,也不怎么疼了。 只是面对着这样的顾予棠,阮淮一时有些不知所措。 她僵了半晌后,身体微微动了动,抬手轻轻推了一下他的头,声音还透着一点鼻音的沙哑,“你干嘛……” “别碰朕。” “……你这样很奇怪。”阮淮低头看着他的脑袋,很郁闷地小声讲。 “别跟朕说话,没看到朕在检查吗?” “……”阮淮撇开头,心说太医都没这么个检查法的…… 但顾予棠却仍然自顾自地检查他的,过了很久,直到感觉到阮淮腰侧的肌肤微微瑟缩了一下,像是冷了,顾予棠这才不得不放下她的裙子,从她怀里抬起来头,坐直了起来,目光笔直沉静地直勾勾地盯着阮淮看。 阮淮本来情绪就很不稳定,被他这样盯着看,有些受不住地蹙紧眉说:“陛下想说什么请直说。” 他若是不要这个孩子,那她跟他也没什么好说的。 只一样,她不愿意跟他这么不清不楚下去。 顾予棠双眸依旧直白深邃,语气冷硬:“你还有脸让朕说。” 阮淮吸了吸气,正要生气,顾予棠又捏起她下巴尖。 两人一时离得很近,顾予棠硬朗俊逸的脸庞清晰映入眼里,给人极大的压迫感,他郑重其事地盯着她,很薄的唇轻轻张启,低沉地开口,推出了这样一个结论:“阮淮,你怀了朕的崽。” 阮淮心里筑起的戒备一瞬间瓦解,她看着顾予棠,微微愣了一下,张了张嘴说:“没说是你的……” 顾予棠深不可测地眯起眸,对阮淮苍白无力的话语讥讽反驳:“朕算过了,时间和你勾引朕上床那次正好对上。” 阮淮心情复杂地看着面前这个俊美的男人,明明他看起来这样清醒,却又把喜欢的她给丢了。 阮淮心头紊乱,她慢慢的垂下了眼睫,碰了碰嘴唇,漫不经心地说,“是吗?” 顾予棠看出来阮淮这是心虚了,又要她抬头直视自己,顾予棠又接着说道:“朕没想到,你心计如此之深,为了得到朕,你还真是不择手段,你想用腹中骨肉来威胁朕,让朕立你为后,对吗?” 阮淮闭了一下眼睛,试图忍耐,但睁开眼的第一时间实在忍不住抬手要揍他,顾予棠早料到她会恼羞成怒,及时握住了她的拳头,他俯视着她,嗓音仍然低沉有力,“很好,朕就如你所愿,让你当这个皇后。” 阮淮冷白的小脸愣是被他气得微微泛了红,“谁要当你皇后了……” 顾予棠见她又要挣扎,一边把她抱好了,一边冷酷残忍道:“你以为你想什么,朕会不知道吗?但是阮淮你听好了,就算你得到了皇后之位,也只是拥有享之不尽的荣华富贵罢了,朕半点感情都不会给你的,你不要妄想跟朕的阮阮比。” :。: 第356章 我不生了。 - 我怀了暴君的崽 - 木头兮 阮淮很不解地看着顾予棠,一度认为顾予棠是在开玩笑,但是顾予棠的确还是那副严谨冷峻的表情,当真如他所言,半分温情也不给她。 她沉默了片刻,忽然不想跟这个臭弟弟争辩了,也不觉得能在他这儿争出什么道理来。 因为受气难受的是她自己,顾予棠是半点也不会受到影响的。 阮淮垂下了两只小手,凉津津道:“你再废话一个字,我不生了。” 话音一落,顾予棠闭嘴了,严谨地紧紧盯住她,生怕她真的做出什么荒唐行径来。 好在他谨慎地抱了阮淮一会,并没有发现阮淮有要乱来的意思,这才稍稍缓和了语气道:“朕虽然不会给你感情,但是你也不能伤害朕的皇嗣。” “跟你有什么关系,又没说是你的。” “阮淮,不准拿朕的皇嗣开玩笑。”顾予棠神色冷厉下来,显然并不高兴听到阮淮用这样的激将法来惹恼他。 阮淮被他一训,一声不吭就捂住了小腹。 见状,顾予棠才端了一会的凌厉表情瞬间变化,把她的小手拿开,觉得阮淮这样没轻没重的会伤着他孩子,便亲自伸手给她摸肚子,又皱着眉低头问:“怎么了?” 阮淮伏着肩背抵靠在他怀里,缓缓地说:“陛下一说话,我就难受……” “……”顾予棠睁着双眼,刚说一个“朕”字,阮淮就虚弱地嘤咛了一声,顾予棠顿时抿紧了薄唇,不再作声了。 这样安静地抱着阮淮小半天,苏太医那边终于送药过来了。 苏太医过来的时候,感到颇为奇怪的是,新帝虽然还在抱着阮淮,但新帝全程沉默地指挥他放下药,又指挥他写下服用说明,一句话也不让他就把他赶出去了。 给阮淮喂药的时候,顾予棠也很沉默,怕会烫着阮淮,每一口汤药都要确定温度适中了才放心喂进阮淮口中。 阮淮服过安胎药后,总算是好受了一点,也有了力气,这才想起来正事,她缓缓地抬起头,问顾予棠:“那个叫徐亚今的女人……跟陛下是什么关系啊?她为什么可以进入陛下的寝宫,还给陛下盖被子?” 顾予棠听到这里,却像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险些要被揭露了,他肩背微微紧绷,神色顿了顿,沉声道,“这与你无关。” 阮淮紧紧地盯着他:“陛下确定与我无关吗?” 顾予棠依旧态度冷淡:“阮淮,不要试图打探朕的事情。” 说什么喜欢阮阮……结果还不是连跟另一个女人的关系都不肯向她交代清楚…… 阮淮双眼一眨不眨地盯着他等了很久,等来了这样一句话,阮淮终于敛回视线,轻轻点了下头,然后推开他,下床要走。 只是她双脚刚落地,榻边的幔纱窸窣摇曳着,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动。 紧接着,一只肥肥胖胖的垂耳兔从幔纱里钻出脑袋来,仰头看了看阮淮,软趴趴的长耳朵歪了歪。 阮淮迟疑的,也跟着慢慢歪了一下头。 :。: 第357章 你以后就这样取悦朕吧 - 我怀了暴君的崽 - 木头兮 在顾予棠的视线范围里,阮淮披着浅黄色的软绸裙衫,因为裙摆很长,她手指攥了一下袖摆,绸缎上栩栩如生的花纹不怎么整齐的被拢成一团,阮淮提着裙,对垂耳兔微微歪头。 顾予棠看着这一幕,愣了一愣,不经大脑地开口:“阮淮,你过来。” 阮淮听到顾予棠的声音,稍稍回神过来了一点,带着疑团看向顾予棠。 顾予棠却没有耐心等她反应了,擅作主张伸臂一捞,把阮淮拉进怀里抱了抱。 殿里似乎静了一瞬。 阮淮对顾予棠这个突如其来的举动感到有点莫名,小手推了推他胸口,从他怀里微仰起头,叫他,“陛下……” “你学得很好。”顾予棠抱紧着她,埋在她颈间深情低喃,“朕心甚悦。” “……?” 为了表示鼓励,顾予棠亲了一下她耳朵尖,低沉道:“阮阮就是这么可爱的,你以后就这样取悦朕吧。” 阮淮一时不知应该谢谢他夸奖还是应该配合他扮演一下苦情的替身角色…… 不过阮淮沉默了一会,还是选择推了推他的脸庞,叫他起来。 阮淮转头撇了一眼还趴在榻边撅着一团小短尾的垂耳兔,把兔子抱了起来,低着头仔细辨认了一遍,确定是那只垂耳兔,不由有些心情复杂地低声问:“不是把兔子红烧了吗?” 结果顾予棠却突然面色一沉,对阮淮讲话的语气也微微冷戾了一些:“这是朕给阮阮的兔子,还给朕。” 阮淮抬头看着他,能够清楚看到顾予棠的神色凌厉,好像她夺走了他什么至关重要的东西似的,阮淮不高兴被他这么凶,鼻子酸酸的,也忍不住呛回去:“既然是陛下送出去的兔子,怎么又被还回来了?” 顾予棠一言不发把兔子从阮淮手里抱回来,他微微垂下冷峻的颈线,很修长的手指轻轻抚摸着柔软蓬松的兔毛,摸了一会,他薄唇冷冷地抿直,像是在自言自语:“朕做了让阮阮生气的事情,阮阮不要它了。” 顾予棠明明说的是,阮阮不要它了。 可淡淡的嗓音透着几分孤寂萧楚,听着又好像是说,阮阮不要他了。 阮淮沉默地看着他,有一点心软了,抿了抿嘴唇给他机会解释:“那你告诉我,你跟徐亚今到底是什么关系……” 然而顾予棠这个家伙并不知好歹,话题一拉回来,又很快清醒地恢复了那张冷酷的脸庞,对阮淮沉淡道:“朕跟你说过,不要妄图打听朕的事情。” 阮淮深吸一口气,也冷冰冰地呛道:“活该不要你。” 说完,阮淮推开他起了身,顾予棠一看她要走,把兔子放一边,拧起眉问道:“你要带朕的皇嗣去哪?” 阮淮低头穿鞋子的同时,面无表情道:“回凤栖宫。” 顾予棠还是不放心,思忖片刻后,兀自上前,把穿鞋穿一半的阮淮抱了起来。 阮淮被他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下,小手下意识抓住他衣衫,有些羞恼的抬头,“你做什么?” :。: 第358章 朕亲自抱人回去。 - 我怀了暴君的崽 - 木头兮 顾予棠把人抱在怀里,小心搂好,以审视的目光冷漠俯视她,“你想自己走回凤栖宫吗?” “不可以吗?” 顾予棠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轻轻捏了捏她近日被养得有点婴儿肥的脸颊,软软的很舒服,又没忍住多捏了两下,这才沉着声戳穿她的诡计:“阮淮你可真是恶毒心肠,你想凌虐朕的皇嗣。” “……我?”阮淮耳朵尖都气红了。 顾予棠却当她是被戳穿了无话可说,了然地轻哼一声,把阮淮抱出了寝殿。 蒋公公看到新帝抱着阮淮出来,很有眼力见识的让人把銮驾抬过来,对新帝恭声道:“陛下,銮驾已备好。” “銮驾?”顾予棠神色沉冷下来,撇了一眼阮淮的小腹,冷厉的声线拉得冗长,“没见着朕的皇嗣吗?” 守在殿外的蒋公公和李樯等人听到这话全都震惊傻眼了。 很快反应过来新帝的言外之意是,阮淮有孕了…… 于是在场听到的人全部跪下恭贺陛下。 新帝听完他们的恭贺后,总算面色稍霁,但还是要训一训他们。 “若是你们没个轻重颠着朕的皇嗣……”话音未落,被新帝抱在怀里的阮淮实在按耐不住伸手捂住了他的嘴。 阮淮脸红耳赤的,实在丢不起这个脸。 也压根没想到一出殿门顾予棠就迫不及待对殿外的人宣布了这件事,用的还是这种丢脸的方式。 顾予棠皱着眉,对这般不识规矩的阮淮甚是不悦,他腾出手把阮淮挡住他嘴唇的小手拿下来,并且当着殿外的人训斥起她:“这才怀了朕的皇嗣你就这么放肆,将来你岂非要骑到朕头上?” 阮淮满脸羞怒地瞪着他,顾予棠被她一瞪,这才稍稍偏了下头,淡道:“罢了,看在你怀了朕皇嗣的份上,朕不怪你。” 这时跪在殿外的蒋公公斗胆询问:“陛下……若是不能用銮驾,那……” 顾予棠用“尔等皆为愚民”的眼神睨了他们一眼,自恃冷傲地说出他的方法,“朕亲自抱人回去。” 从新帝寝宫到凤栖宫,需要经过御花园,而御花园来来往往的宫人那么多,可以说这一路过去,几乎半个皇宫的人都知道新帝亲自把阮淮抱回凤栖宫这件事了。 等回到凤栖宫后,新帝刚把阮淮抱回正殿放下,环视了一遍凤栖宫上下,把几个凤栖宫管事的宫人叫了过来,下令—— “让内务府的人过来修缮一番,把这些带边角的危险之物通通换掉,阮淮如今怀了朕的皇嗣,宫里所有人须得谨慎小心,若是让朕知道谁没有照顾好阮淮,朕绝不轻饶。” 话音一落,整个凤栖宫上下也都知道了阮淮有孕一事了。 此时阮淮已经生不起气了,她没精打采地喝了口茶,垂着眼说:“陛下,这件事说一次就可以了,你不用一直重复。” 怪丢人现眼的…… 整得全天下就他有了孩子似的…… 对此,顾予棠不屑一顾地冷冷回了她一句:“你懂什么。” :。: 第359章 这就是你勾引朕的下场 - 我怀了暴君的崽 - 木头兮 阮淮选择闭嘴,继续喝她的茶。 喝了没两口,茶杯也被顾予棠夺了过去,顾予棠低头嗅了嗅茶水,跟阮淮说:“喝这个对朕的皇嗣不好,以后不准喝。” “我就要喝,你还我。” 阮淮本来就很郁闷了,顾予棠现在还要干涉她喝什么茶,阮淮又不是个肯受委屈的主,当即就气鼓鼓的跟顾予棠对峙起来了。 不过这次对峙只坚持了不到片刻,顾予棠淡淡地眨了眨眼眸,换了个迂回的方式,“朕回去先问一问苏太医,他若是说没问题,再让你喝。” “我现在就想喝。”阮淮非要跟他角逐高下。 顾予棠拿她没办法,只得命人即刻去问苏太医,小半天后,宫人气喘吁吁地跑回来禀报,声称苏太医说了这茶可以放心饮用。 顾予棠这才稍稍放心下来,让人重新煮了一壶茶进来,又特意叮嘱了一些事项。 等宫人们都退下了,顾予棠看阮淮一个人闷闷地趴坐在坐榻上喝茶,她纤薄的手指捧着瓷杯,嘴唇轻抿着杯沿,瓷杯是白的,唇瓣的色泽透着莹莹的红。 顾予棠低头看了一会,觉得她这样好看,便在坐榻案几对面坐了下来,稍作酝酿了一番,当对阮淮开口道:“朕知道你迫不及待想要当朕的皇后,朕会让人尽快操办立后大典。” 阮淮微微侧头抵着手背,好整以暇地看了一眼坐在对面的顾予棠,见他态度严谨认真,一副并不是在开玩笑的样子。 阮淮轻轻咬了一下唇角。 顾予棠立即绷直身体,皱着眉道,“不要勾引朕。” “……陛下自己心猿意马还怪我了?”阮淮懒得跟他吵这个,也不想当两个人的婚姻是儿戏,所以她放下了茶杯,认认真真地问顾予棠:“陛下,你真的要娶我为后吗?” “只是表面上的。”顾予棠说。 阮淮脸色微微一变,轻声问:“什么意思?” “意思是,阮阮才是朕心里的皇后,你只是空有一副漂亮的皮囊罢了。” 阮淮面无表情地:“哦。” 正说着话,底下宫人把新帝叮嘱的东西一一送了进来。 阮淮看着送进殿里的点心,还有一些看起来很熟悉的新衣物,一等宫人们出去,阮淮再次疑惑地看向了顾予棠。 对此顾予棠却觉得再正常不过,他向阮淮阐述她如今的定位:“这些东西,都是阮阮喜欢的。从今往后,你只能吃阮阮喜欢吃的膳食,穿阮阮喜欢穿的衣服,就算你为此委屈也没有用,这是你自己选择要当皇后的,你难过也是罪有应得。” 阮淮嘴角微微抽了抽,拿起摆在桌上的她很爱吃的桂花糖糕,咬了一口,的确是她喜欢的味道。 “这就是你勾引朕的下场,即便你含着泪也要给朕全部吃完。” 阮淮白了他一眼,懒得搭理他,继续咬她香香软软的桂花糖糕。 顾予棠监督着阮淮吃完了点心,这才起身。 “朕要回去处理政务了。”顾予棠站在她面前,说着要离开的话,两条笔直的长腿却很诚实的停驻在阮淮面前,丝毫没有要走的意思。 :。: 第360章 朕就知道你舍不得朕 - 我怀了暴君的崽 - 木头兮 “好的,陛下慢走。”阮淮跟他道别完,见顾予棠还是低着头沉默地看着她,深邃迷人的眼眸里隐约涌动流连着什么情绪。 阮淮看着他这样的眼神,呆愣了一下,心尖微微地发麻,缱绻不清。 让阮淮的双眸一点点放柔,终于伸手扯了扯他黑色的冰绸袍角,用力把他拽下来一些,微仰起头,含着甜软的桂花糕香,吻了一下他的唇角,随即坐了回去。 顾予棠重新站直,反复抿了两次薄唇,垂眸深沉地看着她道:“朕就知道你舍不得朕走。” 阮淮难得没跟这位暴君弟弟计较,拍了拍被她扯皱的袍角,敷衍地应,“嗯嗯你快走吧。” …… 接下来就像顾予棠说的那样,不出一日,整个凤栖宫都换了一圈置办,甚至就连殿里也铺上了很软的羊毛毯。 本来这也没什么,毕竟是在阮淮能够接受的范围内,也并没有影响到她什么。 不过到了隔天,就又是另一回事了。 阮淮本来和平时一样待在书阁里处理陵江商行那边的事情,赵落在信里告诉她,近期又有一名来自京都的客户想要洽谈合作,阮淮想着反正她现在人在京都,倒也方便。 只是还没等她回信,水莲过来禀报,说是陛下从霖和书院那边调遣了一名颇有名气的女太傅过来凤栖宫。 阮淮听了一头雾水:“什么意思?” “陛下说……主子如今怀了皇嗣,从即日起,主子每日都要听宋太傅讲课,让皇嗣每日都能跟着聆听学习。” 阮淮:“……” 阮淮心情复杂的请了那位宋太傅过来。 大概是新帝那边有提前交代过,宋太傅过来以后什么也没有多问,就开始给阮淮上课了。 考虑到阮淮怀着身孕,宋太傅说每日只上一个时辰课。 好不容易熬到宋太傅离开了,御膳房那边的人又端了养胎的药膳过来喂养她。 就在阮淮苦大仇深地吃着药膳时,蒋公公拿着圣谕过来了。 因为新帝特意叮嘱过,蒋公公自是不敢让阮淮下跪接旨的,他把圣谕内容念给了阮淮听。 阮淮正喝着汤,差点没呛着,还以为自己听错了,一抬头就看到殿里殿外跪了一片,皆是异口同声地唤—— “参见皇后娘娘——” 阮淮一脸茫然地问:“陛下已经下旨了吗?” 蒋公公笑眯眯地道贺:“回禀皇后娘娘,今日上早朝的时候陛下已经昭告天下了,陛下说了,册封大典延后再办,让娘娘不必忧心着急。” ……她才没有忧心!她才没有着急! 明明是顾予棠没有跟她商量一句就很草率的把她身份定下来了! 然而,紧接着阮淮看着新帝那边的人络绎不绝的往她宫里送礼物进来,她看了半晌,已经说不出话来了。 到了夜里,阮淮沐浴的比往常久了一点,她趴在浴桶边,下巴尖抵着手背,热雾蒸着小脸,层层点点的细珠沿着薄红的肌肤滑落。 阮淮慢吞吞地想着事情,还没等她想个明白,殿门忽然被打开了。 阮淮以为是水莲进来,就没管。 直到屏风被拉开。 阮淮小脸还趴在手背上,携着水雾雾的眸子茫然转过去,和站在屏风边的新帝的目光冷不丁交错碰撞在一起。 :。: 第361章 你想跟朕鸳鸯戏水。 - 我怀了暴君的崽 - 木头兮 由于阮淮的的皮肤要比常人白上许多,垂着的肩颈弧线极美,洇着雾气,犹似会流淌水光的一块琉璃玉。 而她转眸过来时,眼睫还沾着湿漉漉的水汽,纯真而漂亮的眸子就这样映入新帝的眼里。 顾予棠盯着水中的阮淮,眼眸逐渐变深。 殿里静谧了少顷。 很快,水花微溅,阮淮意识过来了什么,有些心慌意乱把自己埋进水里,只露出来个脑袋,沉默且不安地睁着一双水汪汪的桃花眼,望向顾予棠。 顾予棠自以为接收到了她眼神投来的讯息,朝阮淮这边走了过来。 “陛下你怎么来了……”眼看着顾予棠逐渐靠近过来,阮淮忍不住警惕地开口问道。 只是发出声的嗓音听起来很软,并没有什么气势。 “朕来看看皇嗣。”顾予棠垂下眸,盯着水里的阮淮,一本正经地平静道。 此时殿里弥漫浮动着浅淡的甜味,随着雾气萦绕散开。 很容易让人动心。 阮淮抿了一下水润的唇,实在很难想象顾予棠是怎么做到脸不红心不跳说出这样的话来的,她忍不住又往水里缩了缩,快把下颌也浸进水里,低声说:“你先出去。” 顾予棠没说话,盯着她的目光隐隐有些偏执。 阮淮的脸被热气蒸着,并且目所能及的每一个地方,都泛着红。 他走到浴桶前,以俯视的冷峻姿态,微微低下颈线,伸手抬起阮淮窄小的脸,打量着阮淮。 阮淮不太舒服地推了推他的手指,“……把你爪子拿开。” 话音刚落,顾予棠不为所动的把手伸进温热的水里,鞠起一捧水,淋在阮淮脸侧的发梢上,连带着阮淮的脸颊也被弄湿了。 阮淮一下子眼睛都有点睁不开了,伸手一把抓住了他的手,有些生气地睁开水眸瞪住他,看到顾予棠仍然是丝毫没有半分歉意的倨傲神态,气得她也挥了他一脸水。 而这次顾予棠虽然被泼了一脸水,却并不生气,他取出手帕擦拭了下脸庞,一边慢条斯理地向阮淮下了这样一个结论,“你想跟朕鸳鸯戏水。” “你再给我胡说八道试试!” 顾予棠满脸淡定的写着“试试就试试”的表情,但还未来得及付诸行动,阮淮忽然蹙眉伏下了肩背。 “怎么了?” 阮淮一声不吭,不想理他。 顾予棠薄唇动了动,终于妥协,不情不愿地背过身去。 见状,阮淮也总算得以从水里起来,迅速给自己披上挂在一旁的软袍,胡乱系了一下。 因为还没来得及系好,某皇帝就转了身过来。 阮淮披着一身雪白的软袍,袒开来一点圆润的肩,宽松的袍边垂着两只白光光的小脚。 并且,袍子系得不算整齐。 还没等新帝打量完毕,阮淮连鞋子也没穿,兀自从他面前走过去。 顾予棠及时抓住她的手腕,把她抱了起来。 一路抱回了榻。 顾予棠在榻边坐了下来,仍然还把阮淮抱在怀里,很沉默地低下头,轻轻握起阮淮的脚踝,用干净的帕子给她擦拭干净。 :。: 第362章 朕今日想陪朕的皇嗣睡觉。 - 我怀了暴君的崽 - 木头兮 阮淮被他抱在怀里,看着这一幕,一时心里有些酸酸的,生气的话也讲不出口了。 只是感动了不到片刻,便听到顾予棠淡淡道:“若是阮阮也能像你这样勾引朕就好了。” 阮淮内心的情绪一瞬间跌宕下去,咬了咬唇角讲:“……你想得美。” 顾予棠抬眸撇了她一眼,很直观地陈述事实:“那是因为阮阮不像你一样不知羞耻。” 阮淮冷冷地:“呵呵。” 顾予棠把阮淮的头发也擦干了,这才把她放回床榻上,往她身后垫了枕被,同时他自己也端起郑重其事的表情,一副要干什么大事的姿态。 阮淮略微茫然地眨了眨眸,“你要干嘛?” “朕说了,朕是来看皇嗣的。”顾予棠说着话的同时,把手小心翼翼地放在她的小腹上,一边感受一边对她冷嘲热讽,“你以为朕是来看望你的吗?不要自作多情。” 阮淮把他的爪子推开,一言不发地瞪住他。 顾予棠也不悦地看了她一眼,再次把手放在她小腹上,再次认真感受起来,隔了一会,他又皱着眉俯下头,把脸庞缓缓贴在了她小腹上。 阮淮跟着低下头,看了看他的脑袋,满肚子的火气又渐渐消散了。 她忍不住伸手轻轻碰了一下他的墨发,想了很久还是忍不住轻声问:“陛下……你到底生了什么病?” 顾予棠听到这话,身背顿了顿,缓缓从她怀里坐起来,抬头,一言不发地盯着阮淮,目光如炬,像是要把阮淮看出什么破绽来。 “朕跟你说过,不要打听朕的事情。” 阮淮这次什么也没辩驳,点了点头把他推开,又说:“时辰不早了,陛下回去吧。” 话音刚落,顾予棠握住了她的小手,很固执很孤傲的盯着她的眼睛看,并且看得特别认真,过了片刻,才对阮淮说:“朕今日想陪朕的皇嗣睡觉。” 阮淮被迫和他对视,看着顾予棠认真又倨傲的说出这样一句话,心情搅不出来正常的喜怒哀乐,只得面无形容地回答:“你的皇嗣并不想跟你睡觉。” 顾予棠说“你胡说”,然后很霸道地搂着阮淮一块躺了下去。 被圈在他怀里的阮淮:“……” 她静默了静默,伸手推了推他胸口。 顾予棠了然地垂下头,亲了她一下。 “……陛下,我是想说,我明日要出宫一趟。” 顾予棠立刻警惕起来,“你要去哪里?” “谈生意,商行那边接了京都的单子。” “你已经贵为朕的皇后了,还要谈什么生意?” 阮淮有些困倦,懒懒的打了个哈欠,敷衍地找借口,“不谈生意,万一哪天陛下一怒之下把我赶出宫,我不就一无所有了吗?” “这不可能。”顾予棠冷漠说着话的同时,把阮淮抱得更用力了。 阮淮很合理地运用他的思维,漫不经心地说:“怎么不可能,陛下又不喜欢我。” 她本来都做好听他继续胡言乱语的准备了,结果顾予棠听完她这句话后,抿住了薄唇,很沉默地抱紧了她。 :。: 第363章 酒不好喝……不喝了…… - 我怀了暴君的崽 - 木头兮 阮淮下意识抬了下头,见顾予棠表情还是冷冷酷酷的,却又什么都不讲。 阮淮没忍心看他太落寞,只好又补充一句:“我谈完就回宫。” 顾予棠这才勉强答应。 到了第二天,阮淮才知道,顾予棠所谓的答应是派了一支护卫队护送她出宫。 阮淮自然不想这么大张旗鼓出宫,所以出了宫后,用了皇后的命令压住了他们,只让他们在沿街的桥岸边候着,自己则坐了一辆马车前往信中的地点。 她要见的顾客在京都城南处的一家客栈,阮淮到了以后,进了客栈,和侍者提了顾客的名字后,由侍者带着她去了二层的包厢。 这位顾客来自京都一家武场,所需的武器倒也不少。 阮淮条理清晰,和这位顾客洽谈得挺好,只花了半个时辰不到,就拿下了这笔单子。 之后从包厢里出来时,阮淮主动买了单,送别这位顾客。 只是在她打算要下楼离开客栈的时候,冷不丁听到楼道对面有一间包厢的门被踹开,一个喝得烂醉的男子被踹倒在地,痛嚎着,爬都爬不起来。 阮淮原本也没想多管闲事,只是在她下楼之际,她听到了那边传来一道很熟悉的声音,阮淮抬头望去,看到是陈温南一脸阴沉站在门边,而他身侧还搀扶着一个几乎倒在他怀里的人儿…… 阮淮怔了怔,朝陈温南那边走了过去。 陈温南原本还面色不善,看到阮淮出现在这里,也微微有些怔然,未等阮淮问话,便主动跟阮淮说:“换个地方说话。” 于是,阮淮换了家环境安逸幽静一点的客栈。 在陈温南去找店小二要醒酒汤的时候,阮淮坐在醉酒的陆心烛身旁,沉默地看着陆心烛。 这是阮淮头一次看到陆心烛喝醉酒失态的模样,从前见南小郡主,她向来端庄温婉,半点逾越规矩的事情都不会做,可这一次,她把自己喝得一塌糊涂,这会儿趴在桌上,很难受地哼唧着。 隔了好一会,陈温南亲自端了一碗醒酒汤过来,唤陆心烛,“郡主,起来喝点醒酒汤。” 阮淮帮忙搀扶陆心烛起来,陆心烛眯着眼睛,迷迷糊糊地讲:“酒不好喝……不喝了……” “不喝酒,喝汤。”陈温南端起手里的醒酒汤,喂陆心烛喝,好在陆心烛挺老实的,并没有怎么闹,乖乖地张着嘴巴, “郡主这是……怎么了?”阮淮看到陆心烛这样,忍不住问道。 陈温南叹气,“我也不知道,我今日原本只是过来见见朋友,没想到碰见一个地痞流氓差点欺负了南小郡主,也不知道郡主一个人在那喝了多久了。” 正说着话,陆心烛被喂了几口汤后,稍稍睁开了眼睛,看了一眼喂她喝汤的陈温南,推开了他,摇摇晃晃地站起来。 “你小心。”阮淮及时伸手拉住她。 陆心烛闻声顿了顿,摇头晃脑地转身回来,垂下头,很沮丧地看了看坐在身边的阮淮,驱动嘴巴张开,叫阮淮,“皇后娘娘……” :。: 第364章 顾予棠很用力地咬着。 - 我怀了暴君的崽 - 木头兮 阮淮微微一愣,“在外面不必这样唤我。” “不行的,你是陛下亲封的皇后娘娘。”陆心烛很笃定地讲完这句话,又直直地跌坐下去,抿着嘴,不吵也不闹,就很安静地坐在那看着阮淮,看着看着,目光缓缓往下移,忍不住盯着她的小腹看。 小半天后,陆心烛忽然由衷的说:“这样真好。” 陆心烛又站了起来,这次是很心甘情愿地看着阮淮说,“我回府了,皇后娘娘,你也早点回去吧,不要让陛下担心了。” 阮淮点了下头,又跟陈温南说,“你送郡主回去吧。” “不用啦,我认得路。”陆心烛说着,摇摇晃晃地往外走了。 陈温南自然也不放心阮淮,遂多嘴问了一句,“陛下有派人送你回去吗?” “有。” 陈温南看了一眼她的小腹,欲言又止。 阮淮自然知道他想问什么,不过还是讲:“下次再说,你先送郡主回去。” 闻言,陈温南也只得点头答应,出去追陆心烛了。 等人都走了以后,阮淮在桌前坐了一会,也终于站了起来,走到窗边,微微垂着眸往客栈外看。 她看到,陆心烛走出客栈没几步,陈温南就追了出来,带她上了一辆马车。 阮淮并不傻,她能够从陆心烛方才的言行举止中感觉得到,陆心烛是因为她被册封为后这件事才会跑去喝了那么多酒。 可这是她第一次认识到,陆心烛并不是表面上看起来温婉娇弱,她……也有自己强大的一面。 陆心烛她很难过,但难过以后,会由衷地笑着祝福她,希望她好。 也是通过这一点,让阮淮重新认识了陆心烛这个人。 从客栈出来以后,阮淮坐上马车,启程回宫。 她倚靠在窗边望着街景,只是不知怎地,眼前隐约有些昏暗。 阮淮以为是晕厥症犯了,低头从随身携带的背包里翻出来一颗糖,剥开糖纸,喂进嘴里,眸光忽然微微顿了顿。 阮淮怔怔地放下手,低头看到,冷白色的手背上泛着的血管纹理隐隐约约流动着怪异的血点,那血点忽大忽小的。 阮淮试着用另一只小手用力按了按一处小血点,微微有些刺痛的感觉。 阮淮盯着手背,想了一会,让车夫把她带到阿常的医馆停靠下来。 只是更奇怪的是,等阮淮到医馆的时候,手背上的怪异之处又消失不见了,并且她让阿常给她把了脉,脉象也和上次一样,并没有什么异常。 阮淮只好当是自己出现了幻觉,眼看着天色也不早了,便回宫去了。 结果没想到的是,人还刚回到宫道上,守在宫道上的蒋公公便赶忙一路着急忙慌的跑过来,称是陛下找不到她,急得在殿里摔东西发火了。 阮淮听到这话,愣了一愣说:“我出宫前,跟陛下报备过了啊……” 并且顾予棠自己也同意了的。 他怎么会忘了? 阮淮疑惑不解的跟蒋公公回到了寝殿。 守在殿外的李樯和松权一看到她回来,就像是看到了救星,李樯急忙说:“皇后娘娘,您快进去吧,陛下找了您一整日了。” 阮淮蹙着眉点了头,推开殿门进去了。 确如蒋公公所言,殿里被摔得一片狼藉,惨不忍睹…… 也不知道顾予棠发了多大火才能折腾成这样的…… 阮淮有些困难地迈过障碍物,走进里殿,抬起头的时候,再次呆愣住了。 不过一日未见,顾予棠披着衣衫不整的冰绸黑袍,墨发也有些散乱地垂在身后,他正倚在坐榻边,脸庞冷峻苍白,微微垂着颈,他正在认真专注地用一枚暗器剜着自己肩膊上的血肉。 并且……阮淮一眼认出,那一枚暗器是过去在寒州的时候顾予棠从她身上收缴的。 阮淮脸色一白,想也不想冲了过去,夺走他手里沾满鲜血的暗器,声音都发了抖的刺耳,“你在干什么?” 顾予棠听到声音,动作顿了一顿,缓缓地抬起眼眸。 此时此刻,顾予棠的眼底阴鸷墨黑一片,他盯着面前的阮淮,如野兽嗅到了猎物的腥甜气息。 几乎是在阮淮猝不及防的情况下,将阮淮狠狠拽到腿边,俯下头就咬她的肩颈。 顾予棠很用力地咬着。 直至咬出血来。 :。: 第365章 阮淮你把朕当成什么了? - 我怀了暴君的崽 - 木头兮 像是在野兽猛烈的攻势下,疼痛争先恐后地倾轧过伤口,挤破感官。 她试着推开他,根本推不开,整个人被囹圄在属于他的狰狞黑暗之中。 阮淮发出了很碎的声音,像是敲落在冰川上的一小块碎雪,“顾予棠,我很疼……” 这道细碎的声音传进了顾予棠耳膜,让近乎疯魔的顾予棠浑身僵了僵。 漆黑混沌的眼眸直直地盯着被他咬出很深血痕的那一截肌肤,看着看着,微乎其微地感觉到了刺痛,很压抑地沉下双目,甚至强迫自己屏住呼吸,不要嗅她的血。 顾予棠缓缓地垂下头,像是一只小兽在默默舔舐伤口。 阮淮仍然觉得被压制得很难受,她说,“你松手。” 顾予棠没有听。 阮淮捂着被咬过的肩颈,难以置信地抬起头,看到顾予棠双目仍然混沌阴郁,她却强迫自己直视他,艰难地出声:“你怎么了?” 顾予棠看了看她,双眸阴晴不定地,仿佛被体内发作的西梁毒不断撕扯着意识,让他处于伤害眼前人和伤害自己的困境中。 他微微用力掐着她纤瘦的小手,掐了一会,忽然把阮淮推开了。 他冷冷地说:“朕不要你。” 阮淮咬着嘴唇,也快要被他气哭了,“那你要谁?” 顾予棠冷漠地背过身去,不肯看她,一只手还在狠恶恶掐着自己的手臂,把手臂上的伤口掐得血肉模糊。 “说话,你咬人的时候不是很能耐吗?你说清楚了,你要谁?” 阮淮又气又痛,顾予棠这个罪魁祸首却突然像个受害者一样背对着她,只留给她一个冷漠的身背。 阮淮等了一会也没等到他答案,也不想问了,一把拽过他的手,一言不发狠狠地咬了他手背一口报复回来,然后什么也不说起身就走。 她要是再多嘴问一句顾予棠死活她就是狗。 阮淮回到凤栖宫里,严令下了命令,紧闭凤栖宫,谁来也不见,那位暴君来也不见。 传完命令,阮淮就回了寝殿。 可能是被顾予棠气着了,阮淮今晚用膳的时候只吃了几口就吐了,胃难受得很,早早让底下人撤了,回殿里就寝了。 夜里睡得迷迷糊糊的时候,感觉有人在偷偷摸摸拉扯她的寝衣。 阮淮困倦地睁开一条眼缝,看到顾予棠坐在床边,床头案几上的灯盏光雾将他脸庞的轮廓照得十分硬朗冷峻,他正低着头,沉默而认真地给她肩颈上的伤口擦药。 阮淮轻轻抿了下唇,莫名生不起气了。 她闭着眼睛,等了好一会,顾予棠给她抹好药了,自以为小心翼翼地在她身侧躺了下来,手放在了她小腹上,轻轻地摸了摸。 翌日,阮淮睁开眼醒来时,顾予棠正扯着她衣领微敞的肩颈,相当冷静沉着地观察她那片肌肤上的牙印。 阮淮被他盯得不太舒服,想推开他,顾予棠却捏起她下颌,薄唇轻轻掀动:“阮淮,你昨日出宫见了谁?” 阮淮刚刚睡醒,头脑还混沌着,迷迷糊糊地答:“一个顾客……” “哪个狗男人?” “……?” “朕不过放你出去一日,你就跑去跟狗男人鬼混,还在身上留下了牙印,你把朕当成什么了?你不知道自己跟朕上过床吗?” - (要不你们一人来一句鱼言鱼语吧,肯定好好笑,我想截图收集弟弟以后要打脸的名言!还有咻咻想要票票…… :。: 第366章 朕不准你留着别的狗男人味道 - 我怀了暴君的崽 - 木头兮 阮淮原本还头脑昏沉着,被他劈头盖脸一顿批判,眼神迷惘着,呆呆地愣了一愣,稍微有点儿反应过来了。 她把眼睛完全睁开了,看到顾予棠的神色仍然冷戾,丝毫没有一点是在跟她开玩笑的含义。 阮淮也抬起了眸,看着他,和他那双的眼睛对视。 没等她看出个所以然来,顾予棠捏着她下颌的力道微微加重了一下,修长的手指缓缓往下移,把她软袍扒到肩边,轻碰着她肩颈上的牙印,盯着那道牙印沉默了片刻,又再次寒声道:“阮淮,你太让朕失望了。” 阮淮抬手去碰顾予棠额头,顾予棠抓住了她那只小手,很用力握住了,然后说:“别碰朕。” 阮淮被他压得起不来,轻轻地吸了口气,带着一股起床气,微仰起头,面无表情的把他扯下来,扒开他领口,也在他肩颈上狠狠咬了一口, 一气呵成地报复完毕,阮淮松了手,一脸冷漠地躺回去。 顾予棠猝不及防被她咬了一口,他侧头看了看肩颈上的牙印,怔了怔,皱着眉回来看阮淮,本想要训斥阮淮的,话到了嘴边又戛然止住了。 阮淮红润的嘴唇微微张启,不知是不是刚咬过人的缘故,透着某一种不可言说的诱人。 可衬着她整张小脸,又很纯净。 顾予棠低头看着阮淮一会,神色变得微微不自然起来了。 他缓慢地抿了两次薄唇,像是经历过一回很认真的深思熟虑,然后把他的决定告诉阮淮:“就算你这样讨好朕,朕也不会轻饶于你的。” 他再次捏起阮淮的下巴尖,直勾勾地盯着阮淮,“告诉朕,是哪个狗男人如此胆大包天,竟敢觊觎朕的女人?” “陛下还是不要知道的好。”阮淮面无表情说罢,要起身起来。 顾予棠却以为她要对自己投怀送抱,顺势把她禁锢进怀里,在她耳边霸道低沉道:“去给朕洗干净,朕不准你身上留着别的狗男人的味道,听到没有?” 阮淮正好觉得身上都是他昨夜涂的药味,闻着确实不太舒服,便由着他安排了。 只是,阮淮原本是以为是和平时一样在浴桶里沐浴,事实上却是,顾予棠亲自把她带到了汤泉宫。 说起来,这还是阮淮头一回到汤泉宫沐浴。 汤泉热雾氤氲,泛着清幽的花香。 只是闻着就让人觉得甚是舒适。 顾予棠却对阮淮惩罚性地下令:“给朕下去洗,不洗干净不准上岸。” 话音刚落,阮淮披着软袍下水了。 她泡在温热的汤泉里,游了一会,颇是惬意地趴在岸边,睁开沾着湿气的双眼,看到顾予棠就站在几步之遥外低头盯着水里的她。 阮淮在水里晃了晃小脚,抬起小脸看着他:“陛下,你要不要也下来泡会?” “不要。”顾予棠冷漠地拒绝,视线却自始至终没有从阮淮身上移开过。 阮淮还是微仰着头,漂亮的眼睛洇着水润润的光泽,明知故问:“陛下不会是不识水性吧?” :。: 第367章 朕想软软了。 - 我怀了暴君的崽 - 木头兮 顾予棠冷嗤道:“朕并不感兴趣。” 话音刚落,阮淮两只小手从岸边轻轻滑落了下去,阮淮整个人也缓缓慢慢被淹没进汤泉里,一头乌黑的软发在水里散开…… 下一刻,一阵激烈水花溅起,是顾予棠跳下来,以最快的速度在水里抱住了阮淮,手臂力度很不知轻重,也逐渐变得僵硬。 阮淮感觉到了他的变化,这才终于睁开眼睛,忍着笑把浑身僵硬的新帝拖到了岸边。 阮淮从水里冒出脑袋,仰起小脸,任由温热的水从脸上淌过,她抬手抹了抹脸,把湿漉漉的眼睛完全睁开了。 阮淮看到,顾予棠一只手臂很用力很机械地撑在岸边,闭着眼睛,水珠嘀嗒嘀嗒从他眼睫淌落,他却始终紧闭双眼,脸庞轮廓的线条也绷得格外冷硬。 整个人都好像被一层薄冰封住了。 阮淮愣愣地看了一会,小声提醒:“陛下,可以睁眼了。” 听到阮淮的声音,顾予棠终于是缓缓睁开了眼眸,他眼角有些冷冷的发红,稍稍清醒过来以后,把身侧的阮淮审视了一遍,确定她无恙,方才沉声道:“扶朕上岸。” 顾予棠的嗓音听起来是有些沙哑,并且不平稳。 阮淮想到罪魁祸首是自己,乖乖地说“哦”,扶他上了岸。 好在岸上有提前准备着干净的衣袍,阮淮到屏风后换好衣裳出来时,见顾予棠还站在岸边发呆,阮淮以为他真的是对落水有阴影了,心里有些愧疚,走过去想要安慰一下他。 “朕想软软了。”顾予棠垂着眸说。 阮淮看着他,抿了一下唇,有些不是滋味地应声,“是吗?” 顾予棠没理她,兀自沉默的换掉湿透的衣袍,看起来很高傲一个人,这会儿却透着几分萧然。 回凤栖宫的路上,阮淮几次想要扒开顾予棠身上的伤口,问他昨日为什么失去理智又自残又咬她,可顾予棠全程都很冷漠,并没有要跟她说话的意思。 顾予棠把她送到凤栖宫后,便离开了。 阮淮在宫里待着,听宋太傅讲了小半天课,她什么也没听进去,一直在想着顾予棠近日以来那些反常的举动。 也不知是不是因为怀了身孕的缘故,阮淮总觉得自己脑子转得慢,想了半天也整理不出头绪来。 非但如此,还迷迷糊糊地睡着了过去。 等醒过来的时候,外边天色已经逐渐暗了下来。 阮淮睁开眼睛,视线还朦胧着,隐隐约约嗅到了腥甜的味道。 阮淮揉了揉双眼,余光冷不丁瞥见了什么,目光微微呆滞住了。 她看到手指上有血,鼻子上也有些粘腻的不适,下意识伸手摸了一下鼻子,指尖碰到了一点点血。 阮淮迟钝地仰起头,手在桌上胡乱摸了摸,找到了条手帕,按在鼻子上擦拭了一会,血才慢慢止住了。 不过阮淮还是很不安地仰着头,一双眼睛睁得大大的,等了好半晌,直到脖子有些酸了,阮淮这才低下头,放慢动作,慢吞吞地擦拭干净脸颊,擦拭手指,然后盯着沾着鲜血的手帕看了很久很久。 :。: 第368章 你竟敢往朕的寝宫送女人 - 我怀了暴君的崽 - 木头兮 到了晚膳时分,阮淮一个人在殿里用膳,只是吃了没几口,阮淮忽然放下了碗筷,把水莲叫了进来。 阮淮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心慌什么,就是不太想自己一个人默默承受着,很想要顾予棠这时候可以陪在身边,然后她告诉他的不安。 阮淮怀揣着有些复杂的心情,让水莲准备好鸾车,亲自去了一趟政和殿。 只是没想到的是,路上途径御花园时,鸾车被人拦了下来。 阮淮撩起帘子往外看了一眼,亭外站着个雍容华贵的女人,她身边的婢女执着灯盏,而拦住鸾车的是她两名太监。 阮淮隐约猜到这个女人身份的时候,站在车窗边的水莲低声告知:“娘娘,是太后。” 阮淮这才不得不走下了鸾车。 按照礼节,她的确是该去向太后清安的,只是顾予棠也没明面要求过她这些繁冗礼节,阮淮也就没有当一回事。 不过现在人太后都主动拦她了,阮淮也不想节外生枝,便过去向人行了礼。 “我以为这宫里没人记得哀家的存在了。”顾书榕淡淡地瞥了一眼向自己行礼的阮淮,却没有要她平身起来的意思。 阮淮礼毕后等了一会,没等到顾书榕叫自己,便自己起来了。 “哀家叫你起来了吗?” “没有,但是我不想跪太久。” 顾书榕听了更是一脸不悦,忍不住冷嘲热讽道:“看来陛下的眼光也不怎么样,选了这么久,就选了你这么一个秉性恶劣、嚣张跋扈的皇后。” 阮淮认真地听她讲完,认真地沉吟了一会,答道:“陛下就喜欢我这样秉性恶劣、嚣张跋扈的,我也没有办法。” 顾书榕听完以后气得要七窍生烟。 阮淮却懒得跟这位太后斗嘴,行过礼后就要走了,但刚走了没两步,顾书榕上前拉住了她的手,“你站住!” 阮淮微微皱眉看她。 “哀家可以跟你和平共处,并且不会找你的茬,只要你答应哀家,放哀家的侄女入宫。” 阮淮静了片刻,点头说:“太后今晚就让您的侄女去政和殿吧。” 她答应得爽快,顾书榕反倒迟疑起来,“你当真答应?” 眼下宫里宫外皆知,这后宫就住着这么一位皇后,并且还独得陛下盛宠,所以要往陛下身边送女人,自然还得阮淮这边松口。 只是她没想到阮淮会答应得这么爽快。 “没什么答不答应的,太后且试试就知道了。”阮淮莞尔说罢,转身回了鸾车,神色顿时冷淡下来,跟水莲说回凤栖宫。 太后的话,某种意义上提醒了阮淮,顾予棠现在不是顾小侯爷了,他是北昭的陛下。 现在是太后想往顾予棠身边送女人,那将来呢……古往今来,多得是为了稳固政治联姻的皇帝,顾予棠再怎么样,也是一个皇帝。 阮淮回到了凤栖宫,水莲按时端进来的安胎药也不想喝了,推到案几边沿,她趴在坐榻上,紧紧闭上眼睛,闷头发呆。 隔了好一会,她有些机械地伸指,揉了揉有些酸涩的眼睛。 阮淮就这样趴在坐榻上,深夜半睡半醒时,殿门忽然被打开了,阮淮听到脚步声靠近,红着眼眶有些迷惘地抬起头,还没等视线清晰起来,就先感觉到了压迫。 她微微仰起小脸,看到了在面前站住的顾予棠,他面色阴沉,一副特意过来算账的凛凛气势。 阮淮还想揉眼,刚抬起手,顾予棠就把她的小手紧紧攥在他掌心里,像气急败坏的大狼狗,咬牙问道:“阮淮,谁给你的权利,竟敢往朕的寝宫送女人?” 阮淮挣扎了一下手指。 顾予棠把她小手很用力抓紧了,声线逐渐寒戾下来道:“你想害朕被阮阮误会吗?你休想,朕已经把人赶出宫了。” :。: 第369章 陛下,你想见阮阮吗? - 我怀了暴君的崽 - 木头兮 阮淮看了他一会,轻轻地喘了声,有点受不了了,:“陛下,你能不能先松手啊。” 阮淮不太舒服地“好疼”。 顾予棠低下头看着阮淮微微发红的眼睛,终于意识过来自己把阮淮的手抓得太用力,他这才松了手。 然后继续注视着阮淮,等阮淮给自己一个解释。 “太后陛下眼光不好,选了一个秉性恶劣、嚣张跋扈的皇后,她觉得我不好。” “所以我把太后的侄女放进宫了,陛下不满意吗?” 阮淮一边揉着被她抓得有些疼的手,一边不怎么专心地回答顾予棠方才的问题。 顾予棠表情凝重的听完她的话,更不悦了,冷冰冰地:“你还想朕满意?以后你再敢放别的女人进宫,朕定要加倍凌辱你!” 阮淮微仰头,一双眸子纯情茫然,心地问:“陛下要怎么凌辱?” 顾予棠凶狠地盯着她,很高大挺拔的身躯立在阮淮面前,却一动不动。 阮淮等了一会,没等到他“凌辱”,只好主动凑过去,轻轻抱住他的脖子,嘴唇碰了碰他线条冷峻的下颌。 有很甜软的气息,扑在顾予棠脸庞上。 等顾予棠反应过来的时候,他的手已经轻轻按在阮淮的腰侧上。 微微地用着力。 阮淮把眼睛睁开一些,软声:“陛下,你的皇后明明就很娇软可爱,是不是?” 顾予棠看着阮淮。 阮淮仰着脸亲他的样子,阮淮的眼睛,阮淮的嘴唇,都好像泛着甜。 “不是,”顾予棠俯视着阮淮,,“你只会勾引朕。” 阮淮不跟他讲话了,忍不住埋进他怀里。 顾予棠皱了皱眉,觉得这样不太好,要推开她,阮淮却并不听话,不肯松手。 阮淮抱紧着他,是很坚定的。 可是跟他抱怨的时候,又犹犹豫豫的,好像受了委屈,又好像没受什么委屈,就只是想要马上告诉他的—— “我今日不知怎么的,在书阁睡了会,醒来发现自己流鼻血了,我就很怕,想见你,想告诉你……” 想要你哄哄阮阮啊。 顾予棠低着头,看到阮淮抱紧自己,埋在怀里跟自己诉苦,每一句话都讲得很委屈,想念他也是酸酸涩涩的委屈。 过了一会儿,顾予棠把怀里的阮淮抬起脸,指尖轻轻划了划她鼻子,总算是放缓了语调问:“不舒服吗?” “嗯,不舒服。” 顾予棠很快让宫里人把苏太医叫了过来给阮淮诊脉,顾予棠把阮淮今日不适的症状跟苏太医讲了一遍,苏太医一边听一边给阮淮把脉,诊完以后如实禀报,称阮淮的胎像并没有什么异常,可能是阮淮自己思绪不平导致,便又给阮淮开了个新药方。 阮淮听到苏太医自己并没什么大碍,才总算稍稍安心下来。 顾予棠喂阮淮喝完药以后,把阮淮抱回了床榻,但他自己却站在榻边,没有要陪她睡的意思。 阮淮很主动问:“陛下今晚不陪你的皇嗣睡觉了吗?” 顾予棠还是站着,不动声色地平静问:“朕的皇嗣想要朕陪吗?” “是你的皇后要你陪,不陪我自己睡了。”阮淮脾气来得莫名其妙,软哼了一声,倒头就睡。 结果下一刻,躺下来的顾予棠从身后抱住了阮淮,很霸道地抱着。 阮淮被他抱了一会,忽然忍不住在他怀里转了一圈,转身回去仰着脸看他,见他仍倨傲的不肯低头看自己,明明抱自己抱得那么用力,脸上却一副清清白白的德校 阮淮抬手捧住他脸庞,非要让他低头下来和自己对视。 然后一眨不眨地看着他,有点蠢蠢欲动地:“陛下,你想见阮阮吗?” 第370章 宝宝好像动了。 - 我怀了暴君的崽 - 木头兮 床头角落的灯盏泛着暖沉沉的光雾,投进朦胧幔纱之中。 阮淮枕在顾予棠的臂弯处,小脸一半拢落着他的阴影,另一半被朦胧柔软的光照得更白了。 在阮淮跟顾予棠说这句话的时候,阮淮的眼睛含着不甚明显的湿漉漉的光亮。 这让顾予棠稍有的那一点警惕逐渐被瓦解。 顾予棠盯着阮淮的脸,没有说想不想,眼神却清清楚楚地表达着“很想”的欲望。 “你闭上眼睛。”阮淮循循诱导地劝他。 顾予棠抱着她,很冷漠地说:“阮淮,不要跟朕调情。” 阮淮微微用力捏他下巴,催促他:“你快闭上。” 顾予棠皱了皱眉头,没有跟她计较,不情不愿地闭了眼睛。 下一刻,轻软的气息贴近,顾予棠很清楚感觉到,阮淮吻了他的唇。 亲完以后,在他唇边轻声问:“跟阮阮亲陛下的感觉一样吗?” 顾予棠并没有回答,他闭着眼睛,嘴唇碰着阮淮的嘴唇,轻浅的啄吻。 好像尝了一口微甜的的桃花酿,意犹未尽,还想要再尝。 甚至逐渐依赖,逐渐沉醉。 第二日,阮淮迷迷糊糊醒过来的时候,冷不丁被已经穿戴整齐坐在床榻看着她的的顾予棠吓了一跳。 顾予棠的脸上并没有什么情绪变化,但是坐在床边的姿态端正,颇有仪式感。 好像在等着她起床。 阮淮犹豫了下,揉了揉眼睛从床上坐起来,两只小手下意识揣在小腹上,垂头发了一会呆,稍稍有了些精神头了,这才看向顾予棠。 “陛下今日不用上朝吗?”阮淮仍然很困倦地问。 顾予棠说“嗯”,“你昨晚服侍得朕很满意,朕今日得闲,留下来陪陪朕的皇嗣。” “……好吧。”阮淮懒得跟他胡言乱语了,想起身下床,不过刚挪动了一下身子,阮淮忽然感觉到异样的疼痛从腹部钻袭而来,疼得她一下子弓起身,捂住了腹部。 顾予棠本来很严谨的坐在榻边等她,一看到阮淮伏了身背捂着小腹,顿时神色一紧,伸手过去把她抱进怀里,“怎么了?” “等,等等……你别动。”阮淮轻轻抽了下气,按住顾予棠胡乱抓着她的那只手,稍稍缓了缓呼吸,有些茫然地垂下头,看着微微显怀的小腹,小声说:“宝宝好像动了。” 闻言,顾予棠亦是动作微微一顿,他先是不解地看了看阮淮的脸,再是很小心地低下头,跟随着阮淮的目光看向阮淮的小腹,慢慢地把手放在了阮淮的小腹上。 阮淮能够感觉得到,顾予棠放在她小腹上的手一时变得很僵硬机械,好像连怎么放都没想好。 她抬了下头,又看到顾予棠屏住呼吸,一副凝神静气的专注模样。 阮淮怔了一下,差点被他逗笑,但还没来得及笑出声,肚子里的小崽崽又轻轻踢了她肚皮一下。 这次没那么疼了,阮淮刚想告诉顾予棠,顾予棠已经小心翼翼趴在她腿上,把脸庞贴近她小腹,一边低声跟小家伙打招呼。 :。: 第371章 别闹,朕没空。 - 我怀了暴君的崽 - 木头兮 阮淮听得一愣一愣的,嘴角微微地抽搐,“陛下,你又在胡言乱语什么……” 顾予棠回答:“跟朕的皇嗣培养感情。” “……你快起开,压着我不舒服了。” 顾予棠听她说不舒服,这才不得不从她腿上起来,但是手还搂着她小腹,沉吟一番后告诉阮淮他今日的安排。 “朕要亲自教导朕的皇嗣。” “……什么意思?”阮淮忽然有点跟不上他的节奏。 接下来顾予棠用行动来向阮淮证明,他口中所谓的亲自教导是什么意思—— 一等用过早膳以后,顾予棠就命阮淮到书阁,给阮淮准备了一桌水果点心,把她抱在坐榻上,然后对着她的腹中骨肉开始念兵书,讲解行军打仗的谋略…… 阮淮坐在榻上,手里拿了一串葡萄,一颗一颗地往嘴里咬,她一边吃一边漫不经心地听着顾予棠讲。 大半个时辰过后,见顾予棠还讲得很来劲,丝毫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阮淮不由深深地怀疑这家伙是不是被早上胎动那一下刺激振奋到现在还没缓过来…… 阮淮咬了口梨,含混不清地跟顾予棠说:“陛下,我听不懂这些。” “朕是教朕的皇嗣,又不是教你。” 阮淮啃了啃梨子,想了一会说:“那万一将来生下的是女孩子,你要她长大以后当女将军嘛?” 顾予棠听到这里,皱紧眉头。 显然并不认可阮淮这样的方案。 所以他很快放下了手里的兵书,说:“不行,太危险了。” 遂,终于放弃了亲自教导皇嗣这件事。 不过,顾予棠自己是放弃了,却要陪阮淮听宋太傅讲课。 这让过来讲课的宋太傅战战兢兢的,生怕自己说错了什么话,招惹到那位阴晴不定的新帝。 阮淮是没想到顾予棠对于胎教这件事这么执着,生怕孩子跟她学坏了似的,这让阮淮甚是不满,她故意不专心听宋太傅讲课,全程倚坐在坐榻边懒洋洋地啃着果子吃。 顾予棠看到阮淮这么一个懒散态度,当着宋太傅的面前把阮淮训了,训完以后把阮淮手边一直空白着的本子拿过来,专心记下阮淮和他今后要注意的事宜。 一直到宋太傅讲完课离开,顾予棠还在仔细复习功课。 阮淮趴在桌上看他认真专注地写了半天,耷拉着眼皮,伸指扯了扯他衣角,“我想出去散步……” “别闹,朕没空。”顾予棠没有要搭理她的意思。 阮淮有点生气了,“陛下,你心里是不是只有孩子?” 闻言,顾予棠神色顿了一下,抬眸看着她说:“你清楚就好。” “我清楚什么……” “朕所有的喜欢都是给阮阮的,余出来一点也只能给朕的皇嗣,你就不要想了。”顾予棠一边做着笔记,一边波澜不惊地淡淡道。 阮淮轻轻咬了咬唇角,收回手指,面无表情道:“陛下以后不要后悔就好。” 顾予棠依然态度冷傲淡然:“朕不可能会后悔。” 夜里顾予棠处理政务时, :。: 第372章 顾予棠全部想了起来。 - 我怀了暴君的崽 - 木头兮 夜里顾予棠处理政务时,非说要看着阮淮,便把那一沓奏折都搬到了凤栖宫来,并且命令阮淮坐在他身边。 一开始阮淮以为他是有什么事情要自己做,结果顾予棠坐下来以后,一手搂着她小腹,边认真批阅奏折边摸她肚子。 阮淮一度怀疑顾予棠是不是魔怔了。 她不想自讨没趣问他,也知道顾予棠一定会说是因为孩子才要她陪伴。 尽管顾予棠的心里有她,可是她一想到顾予棠现在就只是把她当成不喜欢的人对待的,又觉得很不自在很不舒服。 最主要的是,她很清楚顾予棠一定是有事情瞒着她不让她知道的。 并且这件事很大可能跟顾予棠生病有关,她迫切的想要知道真相,每一次却都被顾予棠冷漠的话语回绝。 阮淮趴在桌上,微微侧着头看他批阅奏折,脑子越想越乱。 不过没等顾予棠忙完,李樯在殿外禀报,说是徐亚今有事求见。 阮淮本来都快睡着了,听到“徐亚今”这三个字,心头微微一凛,迷瞪着睁开了眼睛,下意识看向了顾予棠。 她有注意到,顾予棠放在她小腹上的手也停住不动了,他把手收回去,放下了手里的奏折,沉默了片刻对阮淮平静说道:“你早些歇下,朕还有事。” 阮淮慢慢地从桌案上坐直了起来,她表情看起来也很平静淡然,她看着顾予棠,等着他给自己一个解释。 但是并没有。 顾予棠把她放开后,起身就走。 桌案上的灯盏很亮,映着阮淮的眸,有些灼目的。 阮淮看着顾予棠起身,她平静地眨了一下眼睛,连名带姓轻声唤他,“顾予棠,如果你舍得让我胡思乱想,”顿了一顿,她又补充,“我是说,如果你不肯交代清楚你跟徐亚今的关系,就这么说走就走,那你以后都不要来看我了。我说真的。” 阮淮说这句话的口吻,听起来平平淡淡的,并没有任何冗杂的情绪波动。 而顾予棠似乎真的并不当一回事,只是脚步稍作停顿了片刻,还是没有选择跟她解释,就这么走了。 阮淮脾气上来了,并不打算再这么惯着顾予棠了。 于是,阮淮当晚摒退了凤栖宫上下的宫人,收拾了些行李,趁着夜深,从心湖乘舟离开了凤栖宫。 到了出宫的关卡时,巡逻的侍卫一看是皇后要出宫,并且早在之前陛下就有过不能限制皇后人身自由的旨意,他们自然也不敢拦着,就这么放阮淮出宫了。 此时新帝寝宫那边,尚且还对此事一无所知。 顾予棠很清楚自己身中西梁毒,并且毒发反复无常,还时不时在自己不清醒的情况下有自残的行径,并没有之前所想的那么顺利。 所以,这才不得不在这一夜接受苏太医和徐亚今的又一次疗法。 而这一次,顾予棠在第二天醒过来以后,脑中逐渐清醒。 错乱的记忆被重新排序,忽然全部涌进脑中。 顾予棠全部想了起来。 :。: 第373章 顾予棠怂了。 - 我怀了暴君的崽 - 木头兮 顾予棠非但想起了过去所有的事情,还把记忆错乱的这一个月以来对阮淮做的所有事情……也都记了起来。 把对阮淮说过的那些混账话一句一句从脑海里晃过,顾予棠越想脸色越苍白。 最后他坐在榻上,默默地抱头,陷入了无比漫长的沉默。 有一瞬间,顾予棠有一种想要把自己一头撞死的冲动。 不过最后顾予棠还是忍住了。 顾予棠用了很长时间才让自己思绪稍稍平复冷静下来,顾予棠起来的第一件事,先给自己换了一身着装。 他本应该第一时间去凤栖宫找阮淮,但是顾予棠怂了。 因为在这之前对阮淮做的那些事情说的那些话实在是过于不忍直视,顾予棠一时之间都没有勇气去面对阮淮。 这样的想法只冒出头片刻,顾予棠很快又想到了昨夜阮淮对他说的话,顾予棠当时是只字片语的解释都没有就从凤栖宫走了的…… 阮淮还怀着身孕,他还那样气阮淮…… 想到这里,顾予棠顿时也顾不得什么面子不面子的了,坐了銮驾就前往凤栖宫了。 去的时候,顾予棠在脑海里预想了数个道歉方案,想着无论如何也要把阮淮的情绪安抚下来,只要阮淮能够原谅他之前犯的那些混账错。 许是时辰还早着的缘故,顾予棠到凤栖宫的时候,宫里头的宫人们安安静静的做事着,和往常没什么异样。 宫人们一看到新帝一大早过来,全部齐刷刷跪下来参拜。 顾予棠试图让自己看起来神色如常,他旁敲侧击地问道:“皇后醒了吗?” 水莲毕恭毕敬回答:“回禀陛下,娘娘还未起,要奴婢去叫娘娘吗?” 顾予棠淡然道:“不必了。” 顾予棠说罢,兀自往寝殿那边过去了。 因为有清醒的认知,知道自己这回是过来认错的,顾予棠并没有就这么直接闯入殿里。 顾予棠在殿外站住了脚,摆好谦卑的姿态,伸手轻轻地敲门。 小半天过去了,殿里头半点动静也没有,没有人在里面似的。 顾予棠皱了皱眉,以为阮淮还没睡醒,就在这时,他试着推了一下门,殿门并没有关紧,他轻轻一推就开了。 顾予棠怕吵到阮淮,脚步也放得很轻,一直到走进了里殿,顾予棠才终于发觉了不对劲。 透过幔帐,并没有看到床榻里有躺着人的痕迹。 顾予棠上前,拉开幔帐,掀起了床被,床榻上空无一人。 阮淮并不在殿里。 顾予棠心里咯噔了一下,忽然有了不好的预兆,他转身走到阮淮的衣柜前,打开衣柜一看,阮淮常穿的几衣裳不见了…… 顾予棠在殿里怔了一瞬,混沌的大脑立刻清醒过来。 顾予棠出了殿,把凤栖宫上下的宫人召集过来问话,从宫人们的口中得知,阮淮在昨夜他离开之后没多久,便把宫里的人都遣退下去了,而守在凤栖宫外的侍卫并没有看到阮淮离开,那也就只剩了另一种可能…… 顾予棠想到之前他脑子犯浑带阮淮游船出宫,美名其曰带阮淮去看他心上人喜欢的事物……顾予棠都不敢想阮淮心里怎么想自己的…… :。: 第374章 宝宝,他能找得到我们吗? - 我怀了暴君的崽 - 木头兮 他只得让自己冷静下来暂且不去想自己干的混账事,顾予棠当即下令命李樯去把出宫关卡的巡逻护卫叫了过来问话。 果不其然,从巡逻队那边得知,昨夜阮淮的确拿着他给的令牌出宫了。 阮淮不见了。 阮淮被他气跑了。 并且是在怀着身孕的情况下。 顾予棠越想越不能够沉着镇静。 只因朝中还有政事要顾予棠回去处理,顾予棠不得不先让李樯派人出宫搜寻阮淮的下落。 然而一直等到他忙完政务,李樯那边传回来的消息也仍然是一无所获。 与此同时,城外的一处府邸里。 阮淮在府邸的房间里睡到晌午过后才醒了过来。 睡醒以后,阮淮有点没精打采地坐起来,抱着软厚的床被,对着这间房间发了一会呆,这才慢慢想起来自己昨晚从宫里跑出来的的事情。 阮淮低头揣了揣小腹,叹了一声,不得不从床榻上起来。 推开房门,院外潮湿的空气扑面而来,好像是夜半的时候下了微雨,石阶上湿淋淋的,滴答滴答的小水滴沿着檐角往下淌。 阮淮站在走廊上仰头看了看天上还飘着的毛毛细雨,犹豫了一会,犯了懒,攥紧了身上的披风,一时没有了出去的念头,只得去了厨房那边。 好在府邸里时不时就有下人过来清扫、储备更换食材,厨房里虽然说没有生鲜食材,但煮一碗面条还是绰绰有余的。 阮淮蹲在灶头前,一手托着腮,一边添着柴火,这样郁闷地烧了一会火,阮淮开始小声自言自语:“宝宝,你说他现在那个脑子,能找得到我们吗?” 阮淮想了想,还是决定放宽期限,如果两天之内顾予棠没有找到这里来,那她就真的要离开京都了。 她不能什么都是由他说了算的,什么都得以他高兴为先。 那样的话,阮淮什么都不是。 最重要的是,即便是在记忆混乱的情况,顾予棠都做不到对她毫无保留。 阮淮并不想让自己永远都只能去猜,所以……一时赌气跑出来,就是想要顾予棠知道,她并不肯被他这样委屈。 如果他仍然还是觉得无所谓,那她就没有再回去的必要。 阮淮煮好了一碗面条,端回了房间里,漫不经心地吃了几口,还是没什么胃口的样子。 只是她自己不想吃不打紧,总不能让肚子里的崽崽跟着她饿肚子,阮淮只能强迫自己吃了半碗。 之后感觉不怎么舒服,便躺回了床榻上。 她卧坐在榻背上歇息了一会,腹中的小崽崽又轻轻动了几下。 阮淮低下头,把手放在小腹上轻轻地抚摸了起来。 同时不知怎地,阮淮的心脏无端端的发紧,那种慌不是源自于心理,而是生理上渗出来的。 她的心脏微微地收缩,惊惶不安细细密密充斥着心尖,并且不受控地蔓延开来。 就连哪里出了问题也无处可寻。 而在阮淮安抚着腹中孩儿的时候,阮淮冷不丁再一次发现了什么,呼吸微微滞住—— 她看到自己放在小腹上的手背上,再次泛起了忽隐忽现的细微血点,并且,这一次看到的,不只是有血点…… 阮淮手指僵硬地扯开袖口,看到原本细白的一截手腕内侧,浮现了一小块黑色的血斑。 她一点一点攥起袖口,一点一点往上拉,看到了好几处血斑…… :。: 第375章 谁是你阮阮? - 我怀了暴君的崽 - 木头兮 肚子里的小崽崽忽然有些躁动,闹腾得也比平时频繁。 阮淮按着小腹,隐隐约约总觉得自己忘了一些很重要的什么,可一时之间又没能想得起来。 这毕竟是阮淮第一次怀崽崽,也正因为知道此时的自己不再只是自己一个人,才会更加惶惶不安。 阮淮抱着自己,一个人在房间里待到了入夜,才迷迷糊糊的想起来要起来点灯。 阮淮思绪很混乱,她从床榻走下来,点灯的时候,差点烫伤自己,不过同时也稍稍清醒过来几分,阮淮低头吮了一下手指,才感觉没那么疼了,正打算要回床榻继续躺着的时候,院外传来了敲门声。 阮淮愣了一愣,还没等她有所反应动作,院外的门被人打开了,紧接着,没过多久,她所待的这间房门也一下子被重重推开。 顾予棠闯进来的一瞬间,脚步顿住,整个人的神色也有些微微怔住。 桌案上点着一盏新灯,他让人找了一整日的阮淮,这会儿就倚在桌边站着,灯盏的光雾朦朦胧胧照映着阮淮,她眼角有点红,正微微低着头吮手指。 听到脚步声,阮淮也抬了头,慢半拍地拿开了手指,看着站在面前的顾予棠,有些情绪复杂。 顾予棠看着阮淮红润的唇,神色微微地变化,几次薄唇轻张,想要对阮淮说什么,又一个字也讲不出来。 不过房间里的氛围也只是僵持了半晌,顾予棠解下了身上沾着有些湿气的外袍,走向阮淮,一言不发地把阮淮抱进怀里。 抱得很用力,又很谨慎。 隐隐的还有些怕被推开。 也不出他所料,阮淮只在他怀里待了一小会,就推开了他,原本染着浅红的眼睛清清冷冷地看着他,目光疏淡至极。 半点温情也没有给顾予棠的意思。 顾予棠被她推开以后,还站在原地,微微垂下眸看她,薄唇轻轻地抿了抿,低声唤她:“阮阮。” 阮淮听到这两个字,心口子好像被狠狠地攥了一把。 明明是阮淮自己把自己关在这座府邸里一整日,明明一整日里阮淮也没觉得自己有多委屈,可此时此刻顾予棠出现在面前,阮淮就觉得所有过错都是顾予棠的。 是他害自己一个人被关在这里一整日,是他害她难受,就连手指被不小心烫到也是顾予棠害的。 阮淮睁着微红的眼睛,说:“谁是你阮阮?” 顾予棠一眨不眨地看着她,说,“你是。” “陛下之前可不是这么说的。”阮淮冷冷说罢,就把他往门外推。 但刚把顾予棠推出门外,顾予棠又厚着脸皮把她抱进怀里,埋在她颈边闷声说:“我错了。” 阮淮这下确定,顾予棠的确是已经全都想起来了。 可是凭什么他想起来了她就要原谅他之前对自己说的那些混账话啊,阮淮郁闷得要死,推了推他,又推不掉他,自暴自弃地拿头撞他胸口。 顾予棠立刻腾出手挡住她的额头,“你别撞疼自己……” :。: 第376章 阮阮,饶了我。 - 我怀了暴君的崽 - 木头兮 阮淮被他捂着头,明明是被他哄了,阮淮的脾气却更坏了,她从他怀里生气地仰起头说:“不要你管。” 阮淮气得原地跺脚。 顾予棠看着阮淮生气的小动作,神色微顿,知道自己不该在这时候胡来,但还是克制不住低下头亲了阮淮的唇。 因为被生气跺脚的阮淮可爱到了。 阮淮一开始反应很大,冲着他胸膛一顿揍,可后来自己的手酸了,慢慢老实下来,软绵绵地搭在他后腰上,任由着他亲了。 小半天过去以后。 顾予棠慢慢把阮淮放开。 阮淮嘴唇被亲得很红,抿了一下唇,有一点不好意思地垂下头,声音却还透着几分没什么气势的凶狠,“昨晚我跟陛下讲得很清楚了,陛下以后都不要来见我。” “不行……那是我记忆不清醒的时候,不能作数。”顾予棠很严谨地辩驳道。 阮淮听到这话,抬了一下眼皮,见顾予棠还很严谨认真地俯首盯着自己看,她也不好再躲避,她敛了敛眼睫,勉强沉定下来说:“那……你现在就跟我解释清楚,你生了什么病,跟徐亚今又是怎么回事。” 阮淮说完,抬头直直地望进他眼里。 她的目光带着很明显的审视,好像这一次顾予棠若是再对她有所隐瞒,她就真的会对他彻底失望。 顾予棠看着阮淮漂亮的双眼,沉默了片刻,对阮淮说:“是回京以后,不小心中了毒,徐亚今是我找来的女医,没有其他的关系,你不要多想。” 阮淮将信将疑的,“是……什么毒?” 顾予棠不动声色地回答:“一种很罕见的萬毒,不过现在已经好全了。” 阮淮自认见识过的毒无数,可顾予棠说的这种毒,她却是听都没听过。 她抬起头,看到顾予棠的眼神沉缓,并没有半点让人起疑的痕迹,阮淮想了想,还是选择相信顾予棠。 不过她相信归相信,顾予棠在记忆混乱中对她做的那些事情她却是每一件都记得清清楚楚的,所以过了一会后,阮淮扭开了头轻哼道:“陛下跟我说有什么用。” 顾予棠却故意绕开这个话题,低头摸她的头,问她:“饿不饿?” “不饿。”阮淮故意跟他唱反调。 顾予棠把手轻轻按在她小腹上,并且不着痕迹往下一压,很温柔的动作,声音低沉:“那宝宝饿了吗?” 阮淮莫名耳朵尖红了,“我……我要出去吃。” 顾予棠说好,把她披风拿上,仔细给她系好了,又拎了她这回离宫出走带的背包,这才牵她的手出去。 好在出去的时候,细雨已经停了。 顾予棠带阮淮回到了城里,找了一家客栈,点了她爱吃的晚膳,陪她吃。 阮淮的确饿了一天肚子了,桌上又都是她喜欢吃的东西,的确也好了一点。 不过吃着吃着,阮淮想到了什么,忽然停下碗筷,抬头定定地看着顾予棠说:“我不配。” 顾予棠正在帮她盛汤,一时没听清她的话,抬眸问:“什么?” 阮淮继续慢条斯理地讲:“我不配吃这么好吃的东西,不配陛下对我好,阮阮才配。” 被重提丢脸事迹,顾予棠表情微微变化,垂下头说:“……阮阮,饶了我。” “不好。”阮淮无情地拒绝了顾予棠。 :。: 第377章 陛下,我带你去看看我心上人 - 我怀了暴君的崽 - 木头兮 阮淮被记忆混乱的他折腾了大半个月,哪里肯就这么轻易就原谅他,不报复回去都对不起她自己。 吃饱喝足后,顾予棠怕阮淮着凉,第一时间帮她重新系上了披风,拎了阮淮的背包,准备要带她回宫。 顾予棠的手伸过来要牵她的手,阮淮却赌气般躲开了,把两只小手负在身后,微微抬了下颔说:“不想回去。” “阮阮……” 阮淮沉思片刻,未等顾予棠哄她,主动跟顾予棠开口讲:“陛下,我带你去看看我心上人喜欢的事物吧?” 顾予棠嘴角微微抽搐,轻声咳了一下,“阮阮……你别这样。” 阮淮却非要跟他跟掰扯这个话题,直勾勾地盯着他问:“你去不去?” 对此顾予棠颇是无奈,但阮淮如此坚持,顾予棠也就只得纵容着她点了头说,“好吧……” 从客栈离开的时候,阮淮发现顾予棠虽然紧紧牵着她的手,却并不敢直视她的眼睛,并且,顾予棠的耳朵泛着浅红,显然是有些不太好意思了。 阮淮才不管他丢不丢脸呢,反正无论如何都不能就这么便宜了顾予棠的。 不过这回阮淮要去的地方并不是东河,而是当初她被顾予棠从荆州带回京都以后,她哄着顾予棠第一个带她去的地方——鬼市。 知道阮淮要去的地方是鬼市时,顾予棠是不太愿意的,毕竟鬼市里黑黢黢一片,里边什么古怪的人都有,他并不想在阮淮怀着身孕的情况下跑到这种地方来。 但是阮淮目标很明确,就是要去鬼市,不去就不跟他回宫。 顾予棠只得拉紧了阮淮的小手,全程护着阮淮,避免她被哪个不长眼的磕着碰着。 阮淮在顾予棠的陪伴下,逛了半圈鬼市,最后在一处兵器小摊前停驻住了脚步,和市面上那些崭新的兵器不一样的是,这些兵器大多都是二手货,有的摊主为了造势,会夸大其词给兵器塑造来历身份。 若是别的也就罢了,好巧不巧的,阮淮随手拿起了一把长剑,正拿着摊主给的小煤油灯照着剑身打量,摊主就在一旁神神秘秘地告诉阮淮,“这位客人眼光真好,此剑乃是当今陛下当年行军打仗用过的一把利剑,并且仅此一把,老夫费了很大劲才从军营里倒卖出来的,客人若是看上了,可得尽早买下,否则定要被后头的人买了。” 阮淮听完摊主这番神神秘秘的言论,愣了一愣,尽量忍住笑,把剑拿给身侧的顾予棠看,然后抬头看着顾予棠,语调轻软地叫他:“小叔,你觉得它好吗?” 顾予棠本来听完那摊主的一番胡扯后,皱紧了眉头,眼神也冷峻,结果冷不丁被阮淮叫了“小叔”,顾予棠登时想起了当时和阮淮初初相识那会,对阮淮态度有多冷漠有多嗤之以鼻,顾予棠感觉脸庞有些隐隐作痛。 但是阮淮还在等着他回答,顾予棠只得瞥了一眼阮淮拿过来的那把剑,微微皱着眉如实答道:“劣品。” 阮淮却并不在乎这是不是劣品,执意要表达自己的喜爱之情:“可是老板说这是当今陛下用过的剑,我很想要。” :。: 第378章 我腿疼。 - 我怀了暴君的崽 - 木头兮 顾予棠耳朵愈发不自然的红,透过昏暗的小煤油灯看着阮淮,此时此刻阮淮的眼里盛着很让人爱的水光。 顾予棠看着阮淮,缓慢地点了下头。 然后阮淮对他伸出了小手,顾予棠把钱囊交到了阮淮手上,阮淮这才如愿买到了那一把剑。 刚从小摊那边离开没多久,顾予棠酝酿了一会情绪,故作镇定地平平缓缓开口道:“阮阮若是喜欢我的剑,回头……” “没有的事,我只是觉得好玩而已。”不等顾予棠把话说完,阮淮语气凉津津地拒绝了他,丝毫没有半点方才在摊主那边时对顾予棠那般依赖娇软的态度。 顾予棠垂眸看了看她,一声不作把阮淮圈进怀里,低头道:“很晚了,我们回宫吧?” 阮淮软绵绵地哼唧:“我腿疼。” 顾予棠听了以后,也没等阮淮提要求,便把阮淮抱了起来。 阮淮也不是无理任性的人,知道顾予棠现在是皇帝,并不能一直在宫外陪着她这么瞎闹,所以最后还是乖乖跟他回宫了。 坐马车回去的路上,阮淮困倦得很,一路都紧紧抱着顾予棠的脖子,趴在他颈窝里,闭着眼睛绵绵地呼吸。 顾予棠却没她那么老实,总是抚摸着她小腹,好能这样抚摸能摸出什么动静来。 阮淮像一只慵懒的小猫,被顺着毛,服服帖帖的靠在他怀里。 只是不太确定顾予棠突然间说好就好了,总感觉游戏不切实际的,所以在他颈边趴了一会,忍不住伸出小手往上摸了摸,碰到了他有些冷硬的下颔,迷迷糊糊地问:“顾予棠,你真的都记起来了吗?” “嗯。” “那你以后不准再记不得我了。” “好。” “如若再犯,我就不要跟你在一起了。” 话音刚落,顾予棠有些不温柔地堵住了她的唇,不让她再有机会说出更加凶狠的话来。 阮淮抱着他脖子,很动情的回吻。 她已经记不得,上次跟顾予棠这样亲吻,是在什么时候了。 可是她又是很珍惜此时此刻的温情的。 她比任何人都知道来之不易。 从懵懂,到认识,再到学会喜欢。 阮淮终于能够点亮心里那一盏灯啦。 回到宫里后,顾予棠当着凤栖宫上下的宫人面前,把他的皇后抱回了寝殿。 因为皇后馋着要喝橘子糖水,顾予棠只得让人熬了一碗端过来,然后一边喂她喝一边微微严辞教训她:“今后不准再随便离开朕了。” 皇后含着一口糖水慢吞吞地咽下去,很敷衍地说“哦”。 由于顾予棠滞留了一沓奏折还没处理完毕,顾予棠又不放心阮淮一个人在寝殿里,只得又故伎重施把政务都搬到了阮淮这边处理。 阮淮自己也睡不着,便趴在桌对面看着顾予棠处理政务,看了一会,她觉得很无聊,就跟顾予棠借了纸笔,认真地画了一副情景画。 画里顾予棠在专注认真的批阅奏折,而阮淮则趴坐在他桌对面。 画完以后,阮淮很满意地合上,随手藏进桌案的小格子里了,继续等顾予棠。 :。: 第379章 干嘛怀着你的皇嗣啊? - 我怀了暴君的崽 - 木头兮 好在顾予棠并没有让她等多久,约莫大半个时辰后,顾予棠终于处理完事务,抬起头看到阮淮趴在桌对面无聊的玩着笔,不由唤了她名字。 阮淮闻声抬了一下眼皮,看着他眨了眨眸子。 顾予棠起身走过去,把阮淮抱回了床。 不过阮淮并没有立刻跟他睡觉,她坐在他腿上,抬起小脸认真地看了看他,看起来很严肃的模样:“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问陛下。” 顾予棠也认真起来,“你说。” “你……”阮淮迟疑地问道,“真的没有伤害我娘亲跟我的那些部下吗?” 听到阮淮问起这事,顾予棠倒没有多作思考,便平静地如实告诉了阮淮,“我将安林关押在城里一处寺庙,至于阮阮的那些部下,一开始是关在了天牢里,这次阮阮回宫以后,我便让人把他们放走了。” 阮淮愣愣地看着他,嘴唇动了动,好一会才想起来要讲话,“我之前并不知道娘亲跟李弈辰勾结陷害你……虽然觉得没什么资格说这句话,可是她是救过我一命的人,也是把我养到大的唯一亲人……我想……我能不能见见她?” 顾予棠微微低头看着阮淮,并没有立刻答应阮淮。 隔了一会,顾予棠把阮淮轻轻抱下去,放在床榻上,而他自己缓缓背过身去,沉默地对着床边的方向。 “你不想我见她吗?”阮淮看着他孤冷的身背,轻声问。 顾予棠说,“不是。” 阮淮看着他须臾,忽然从他身后缓缓地抱住了他的腰腹,小脸贴在他温热宽阔的背上,沉默地抱了一会,说,“她是我娘亲,我不会强迫要你改变对她的看法,我只是很想见她。” 顾予棠慢慢垂下眸,看着阮淮抱着他腰的两只小手,说:“阮阮这次回京,并非是因为我下的旨,而是因为安林才回来的,对吗?” 阮淮愣了一愣,忽然意识过来顾予棠在别扭什么了,她把手往上移,摸了摸他心脏位置,小声问:“你是不是觉得我去见了娘亲,就不会再心甘情愿留在皇宫陪你了啊?” 顾予棠沉默住了。 并没有说话。 阮淮却当他是默认了,不由哭笑不得,有些无可奈何地咬了他的肩背一口,气鼓鼓的。 顾予棠被她一咬,微微皱起眉,侧头回去看她,却看到阮淮鼓着小嘴一副相当生气的模样。 “我要不是心甘情愿的,干嘛怀着你的皇嗣啊?顾予棠,你是不是病还没好?”阮淮微微仰头,眼里染着薄红,有些不高兴地跟他讲。 而顾予棠听完以后,直勾勾地盯着阮淮好久,终于从口中挤出一句:“明日你去看望,但是当天就要回宫。” “你是不是还想让李樯也跟着一块去,免得我跑了?” 顾予棠闭了嘴,装作没有这回事。 阮淮却说:“随便你,反正我不会跑。” 说完,阮淮和衣躺了下来,随后顾予棠也躺过来,很沉默地把她抱进怀里。 “阮阮……”。 阮淮从他怀里抬起头,顾予棠的亲吻轻轻落了下来。 第380章 阮阮,你是药人啊…… - 我怀了暴君的崽 - 木头兮 阮淮看到顾予棠墨黑深沉的凤眸,顾予棠温热的呼吸,和她很喜欢的顾予棠的亲吻。 于是什么也不用他说,主动和他吻。 翌日,阮淮睁眼醒来,时辰已经不早了,身边也已经没有了顾予棠的身影。 水莲进来服侍她洗漱更衣的时候,告诉她说顾予棠是去上早朝了。 阮淮也猜得到,自然没有多想什么。 用过早膳后,李樯那边果然是备了一辆鸾车过来接她出宫。 阮淮让人从内务府那边取了一些养母会用得上的物品,这才坐着鸾车出宫了。 去之前,阮淮并没有多想什么,她就只是想要亲眼看到养母安好。 阮淮能够想得到,顾予棠担心她会为了养母放弃跟他在一起,不过,阮淮很确定知道自己想要什么的。 她确定自己喜欢顾予棠,确定自己想要跟顾予棠在一起,那么即便有着种种因素,即便阻拦她的人是养母,阮淮也不会为此放弃自己所想要的。 所以,阮淮并不害怕,她也希望通过这一次,能让顾予棠彻底对她放下心来。 到了城里的那一处较之偏僻的寺庙后,阮淮带着李樯给她的手谕,交给了寺庙的主持。 主持在看到主持的亲笔手谕后,这才放心带阮淮去见安林。 事实上,顾予棠也只是把安林关在这处寺庙里,吃喝住行照常。 也许……是怕阮淮伤心,所以自始至终都没有伤害过安林。 想到这里,阮淮心里酸酸的。 她在寺庙里的别院里见到了养母。 此时养母正在院里织着衣物,听到脚步声靠近,抬起头,看到站在院外的阮淮,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 安林站了起来,看着阮淮走进院里,她原本眼眶微微地泛了红,但很快注意到了阮淮身上的怪异之处。 安林盯着阮淮微微隆起的小腹,缓慢地抬起双眼,问道:“阮阮,你怀了顾予棠的孩子吗?” 许是养母的目光过于直白刺眼,好像她小腹里揣着的是什么不干不净的东西,这让阮淮感觉到不舒服,她微微皱着眉,却也并没有隐瞒养母,而是很坦诚的点了头,说是。 阮淮以为养母会盛怒,因为养母也曾恨过顾予棠,但养母看到她点了头以后,脸色逐渐变得苍白起来,好像是发生了什么很糟糕的很不好的事情。 这让阮淮有些茫然不解,她甚至以为养母是不舒服,遂上前搀扶她,“娘,你怎么了?” 安林强作镇定地摇了头,又低下头看阮淮的小腹,苍白着脸喃喃地问:“阮阮,怀了几月了?” 阮淮怔怔地答:“四月了。” 安林稍微松了口气,抓紧阮淮的手说:“那还来得及,你听娘的,现在立刻去医馆,让大夫打掉这个孩子。” 阮淮木着脸沉默了一瞬,缓缓地用力地推开了养母,并且往后退了两步。 “阮阮,娘亲没有在跟你开玩笑,这个孩子要不得!” 阮淮沉默地看着安林,隔了一会才说,“娘,我来看望你,是因为我想亲眼看见你安好,如今见你无事,我便安心了。” “你以为娘亲是因为顾予棠才跟你说这样的话吗?”安林为了证明给阮淮看,不得不上前,抓起阮淮的手,把她的袖口往上扯,果不其然,看到了她手腕上的血斑…… 那一瞬间,安林脸色更是死一般的惨白。 阮淮像是被人目睹了自己丑陋的一面,反应很大地抽回自己的手,用力拽落了袖口,胡乱遮住手腕。 安林缓缓地抬起头,看着阮淮茫然无措的模样,很清楚她此时此刻有多不安。 安林一双沧桑的眼睛含着泪,却又不得不告诉她:“阮阮,你是药人啊……”。 “你……不能怀胎的……” 第381章 阮阮……除非你也想顾予棠这样救你 - 我怀了暴君的崽 - 木头兮 阮淮仿佛是被抛入一片亘古冰川,河床出现了裂缝,无可挽救地延伸碎裂,最终只剩她一人兀立在岌岌可危的孤岛上,随时会被湮没在融化的冰川里。 她很清楚感觉到刺骨的冷意围簇着周身,让阮淮觉得连呼吸都是疼的。 可即便是如此,阮淮依然好好地站在原地,好半晌过去,她才迟钝地垂下头,看着自己不知不觉间有了很明显弧形的小腹。 过了一会儿,她伸手轻轻碰了碰小腹,很小心地抚摸,小小声地讲:“不会啊,太医一直说胎像很正常的。” “那只是假象,你不是没有在药谷里待过,你不清楚自己跟寻常人不一样吗?” 阮淮小手放在小腹上,很茫然地抬起头看着养母。 是很渴望很期盼得到救赎,但最终却还是要被现实幻灭。 安林清楚阮淮心里在想什么,不得不以无比笃定的态度告诉阮淮:“阮阮,你知道药谷王因何而死吗?” 阮淮紧紧抿着嘴唇,一个字也发不出声音来,只能像个提线木偶,木纳地看着养母,浅灰色的瞳眸逐渐变得空洞。 “你还记得当年的药谷夫人吧?” 阮淮轻轻点了下头,准确来说,在还没有被顾家买回去当童养媳之前,她一直是待在药谷里,由药谷夫人调教长大的,从她有记忆起,就知道药谷里是药谷夫人管辖的,而传闻中的药谷王,据说很早以前就死了。 至于药谷王是因何而死的,药谷里无人知晓此事。 阮淮对药谷夫人唯一印象深刻的就是,药谷夫人为人十分冷淡。当初即便是跟关系很要好的陈温南,阮淮也只敢偷偷跟陈温南碰面,因为药谷夫人当年管他们管得很严,根本不准她跟异性过多接触。 “你应该记得娘亲曾经是大理寺司阁主,当年收养了你以后,娘亲调查过药谷的事迹,并且亲自拜访过那位药谷夫人。” “当年,药谷夫人也是从小在药谷里长大的药人,她和药谷王相识相爱以后,很快有了身孕。最开始的时候,药谷夫人和你一样,胎像正常,但慢慢地,月份大起来以后,药谷夫人的身体开始出现了症状,一开始是身上出现血斑,往后五脏六腑都会慢慢受损,若不能得到及时的治疗,最终会一尸两命衰竭而死。” 阮淮一张小脸逐渐苍白,她听到自己木木地问:“怎么……治疗?” 安林看着阮淮,沉默住了。 阮淮却不死心,小心走上前,伸手轻轻地扯了扯养母的衣服,“娘亲,药谷夫人怎么治好的?” “药谷王查到了唯一的解药,那就是……剜下他自己的心头血,用其喂养奄奄一息的药谷夫人,最后,药谷夫人平安的生下了她的孩子,但是药谷王也因此而死。阮阮……除非你也想顾予棠这样救你,否则这个孩子你不能要,他只会害了你,你明白了吗?” 阮淮,脑子里嗡嗡作响,却还是努力地听清楚养母说的每一句话, :。: 第382章 和腹中的小宝宝碰了一下拳。 - 我怀了暴君的崽 - 木头兮 阮淮,脑子里嗡嗡作响,却还是努力地听清楚养母说的每一句话,小手一直微微用力按着小腹,做不出更好的反应,她呆呆地想了很久,终于艰难抬起头,很费劲地张了张口,舌尖抵着上颚,逼迫自己发出声来:“可是,他在我肚子里……四个月了。” “娘并不能……为你高兴,因为娘如今唯一牵挂的人就只有阮阮你,娘更希望你好好活着。”安林紧紧握住了阮淮的手儿,眼里泛着泪,对阮淮说着无可奈何的话。 从寺庙出来的时候,阮淮表面看起来依然还是很平静,加上她本来肤色就偏白,不仔细看并不会让人轻易察觉出她的不对劲。 阮淮坐上了马车,想了想,让车夫掉头去城里阿常的那家医馆。 路上,阮淮微微垂着头,沉默地看着小腹发呆。 腹中的小宝宝似乎有所感应,还很天真地在她肚皮微微滚动,阮淮把手心熨帖在小腹上,好像和腹中的小宝宝碰了一下拳。 阮淮呆呆地,弯了一下唇。 但笑意还未抵达眼底,眼泪已经从眼眶坠落,溅在她的手背上,微微的热烫。 阮淮闭了闭眼睛,任由眼泪无声地滑落。 她因为小崽崽的到来茫然不安过,后来也憧憬过将来小崽崽生出来的样子。 这是阮淮第一次面对这样一条小生命,她觉得她会学着慢慢地爱护,就算学不会,顾予棠也会陪着她,她总能够做到的。 可是现在不可以了。 阮淮伸指擦拭干净眼泪,把窗帘拉开,任由秋末的凉风灌进来,将她的眼眶刮得愈发地泛了红。 她目无表情地垂下眼,看着眼前繁华热闹的街道,直到马车停下来,抵达了目的地。 阮淮走进了医馆。 却再无上次来的时候那样心情自在。 阿常近日在京都里听到最多的就是新帝专宠新后的的传闻……他知道阮淮过得比他所想的要好,也就放心了。 阿常始终没有忘记,三年前他作为药人被陵江一个恶霸买走以后,被那个恶霸当作奴隶一般猪狗不如的活着的时候,是阮淮一次无意中看到了他,得知他的药人身份后,把他从恶霸手中赎下来,还给了他自由,让他在京都得以立足,才有了他的今时今日。 阿常对阮淮的的了解并不深,也不需要多了解,他只知道阮淮是他的救命恩人,也是他一生都愿为之效忠的恩人。 所以如今看到阮淮已经当上了皇后,他很为阮淮高兴,只是多少有些讶异的是,阮淮好好的太医不看,怎么出宫来找他了…… 阿常看着阮淮进来,本想开口问一问她,但阮淮兀自走到柜台前,什么也没多说,只让阿常帮她开一副药。 阿常听完阮淮的话后,险些以为自己是听错了,怔怔地看着阮淮,直到阮淮又平静又口齿清晰地复述了一遍她的话。 这下阿常确定下来,自己并没有听错话。 有一瞬间,阿常甚至是很想要多嘴问一下阮淮, :。: 第383章 一旦你服下,真的没有退路了。 - 我怀了暴君的崽 - 木头兮 有一瞬间,阿常甚至是很想要多嘴问一下阮淮,是不是那位新帝做了什么对不住她的事情…… 只是阮淮面色清冷,看得出来并不是很说话的样子。 阿常再三斟酌,换了个方式跟阮淮说:“阮淮,你已经怀有四个月的身孕了,这时候……这样对你的身体也不好,如果说不是一定非要到那个程度,我是觉得……” “没关系。”阮淮语气平淡地打断了阿常尚未说完的话。 阿常怔怔地看了看她,最终还是点了下头,遂意去帮她开了药方。 期间,阮淮就坐在阿常平时诊脉的桌案边上,垂着头安静发呆。 约莫小半个时辰后,阿常亲自熬好了那一碗汤药,走到了桌案前,小心放在了阮淮的面前,皱紧眉说:“一旦你服下,真的没有退路了。” 阮淮没说话,只是垂着眸静静地看着放在面前的汤药,她伸出手,端起汤药,嗅到了有些呛鼻的药味。 就只是闻着,就让阮淮觉得难受。 她端着汤药的手指微微地发抖,低下头,嘴唇轻轻碰到了瓷碗边沿,倾斜了碗,喝了一口,还未来得及咽下喉咙。 下一刻,酸涩涌上眼眶,阮淮偏开头吐了出来,按着喉咙剧烈地咳嗽了好一会,把嘴巴里苦涩的药味全都吐了出来。 阮淮自暴自弃地搁下药碗,捂住了自己的脸。 她第一次发现,阮淮并没有这样一份勇气。 哪怕是很自私很自私的阮淮,也做不到亲手扼杀她腹中的骨肉。 可是她还能怎么办呢? 让顾予棠为了她和孩子死吗? 阮淮更加做不到。 阮淮捂着脸平复了好一会心情,轻轻地喘了喘,终于是放下了两只小手。 站在旁边的阿常有些被这样的阮淮吓到了,怔了怔问道:“阮淮,你遇到了什么困难吗?我能不能帮到你?” 阮淮摇头,正要站起来之际,余光瞥见了搁在桌案上放着的一本药谷事迹。 阮淮静默了片刻,伸手拿起它,低头翻了两页,又没那份心思翻下去,她把书卷放回桌案,想不出来好的办法,只得开口问阿常:“阿常,你当年在药谷的时候……有没有碰到过药谷里有人怀孕的事情?” 阮淮当年离开药谷的时候还很小,懵懵懂懂的,并没有在药谷里碰到过这样的事情,但是阿常是在药谷里待了十数年的,知道的事情自然也比她多。 她很想知道,除了养母口中的那个办法,还有没有其他的办法…… 只要有一点希望,她就愿意去做,多危险都没关系。 阿常是不知道阮淮的药人身世的,突然间听到阮淮问起药谷的事情,不由怔愣了少时,稍稍回神过来以后,缓缓点了下头,如实告知她。 原来,当年阿常在药谷的时候,也曾碰到过一个偷偷跟药谷外面的人接触相恋的女孩儿,女孩儿后来怀孕以后,找不到那个和她相恋的男人了,身体状况越来越差,终于不得不去找了药谷夫人。 :。: 第384章 顾予棠中了西梁毒…… - 我怀了暴君的崽 - 木头兮 当时女孩儿才怀孕两三个月,药谷夫人本着要替女孩儿趁早解决麻烦的想法,强迫女孩喝了堕胎药。 但女孩儿喝了堕胎药以后,不出半日就失血过多死去了…… 也是通过这件事,阿常才知道,药谷里的女孩儿并不能怀胎,因为一旦怀了胎,便没有回头路了。 阿常把这件事告诉阮淮的时候,并没有多想什么,只是权当是讲一个故事给阮淮听,不过也希望阮淮听了这样的事情能够稍微触动一点,不要意气用事。 然而阮淮听完这番话后,缓缓地跌坐回座位,她双眼没什么焦距地看着某一处,声音隐隐有些虚无缥缈的轻缓:“也就是说,喝了药……还会死吗?” 阿常点点头,并且借着这个事劝了阮淮一番,让她冷静下来,趁早打消那样不好的念头。 阮淮说“知道了”,跟阿常道了别,又强撑着意志力,让自己尚且还能够脚步平缓地走出医馆。 阮淮坐上了马车,回宫路上,总觉得嘴里仍是苦涩得很,加上她这回身上忘了带糖,阮淮只得让李樯帮她在街上买一包糖回来。 等尝到了糖,嘴巴里恢复清甜的橘子甜味,阮淮方才稍稍好受了一些。 然后,她低下头,把糖纸折叠成小小的纸鹤,放在小手心里。 纸鹤在手心里笨笨地站立了一瞬,又立刻歪歪斜斜地倒下了。 窗帘的风灌进来,将阮淮手里的小纸鹤吹走了。 阮淮掀开帘子往外看,纸鹤已经飞走不见了。 阮淮注目望着找了好久,都没有找到。 回到凤栖宫后,水莲特意来告诉她,说蒋公公不久前过来告知,陛下那边今日政务繁忙,没那么快过来陪她,让她早些歇下,不要等。 水莲说:“娘娘,陛下都舍不得您等,陛下真的对娘娘好贴心。” 阮淮心口子钝钝的,表面上也只是漫不经心地“嗯”了一声,让水莲下去忙自己的,便自己回了寝殿。 阮淮把偌大的寝殿环顾了一遍,回到里殿,把需要带走的东西全部整理收拾好。 她推开窗看了一眼夜色,见顾予棠还没有过来,想了想,不顾宫里人的反对,亲自去做了一份点心,装上食盒,乘着小舟从心湖那边过去,到陛下的寝宫靠岸。 阮淮让驶船的宫人回去,她自己提着食盒上了岸。 此时夜色颇深,花苑的亭子底下倒映着有人的黑影,阮淮听到亭子里有人说话,不由顿住了脚步。 她本是无意要偷听,但在她冷不丁听到“陛下”二字时,不由屏住了呼吸。 亭子上,是徐亚今和苏太医在说话。 “陛下体内的西梁毒虽然得到了缓解,但是还不是很稳定,只怕还要多试几次疗法……” 顾予棠中了西梁毒…… 阮淮把这句话听得清清楚楚,以至于后边他们说了什么阮淮都没有听进去,脑子里嗡嗡的,连他们什么时候走的都不知道…… 直到一阵冷风拂拭过脸侧,微微的刺痛。 阮淮缓神过来,恍恍惚惚地来到了寝宫外,对蒋公公说:“我想见陛下……” :。: 第385章 顾予棠,我们分开吧。 - 我怀了暴君的崽 - 木头兮 蒋公公没想到皇后这么黏着陛下,这么快就找来的,但谁叫陛下宠着呢。 蒋公公应了一声,进去禀报以后没多久就出来,请阮淮进去了。 阮淮走进了殿里,确如蒋公公所言,顾予棠确实是在挑灯处理政务。 顾予棠看到阮淮过来,暂且搁下了手里的奏折,起身过去,轻轻揽过阮淮的腰,低头轻柔地吻了吻她,声音低沉好听:“不是让你不要等朕吗?怎么自己过来了?” 阮淮被他吻着,反应变得好慢好慢,很困难地把自己从沉陷的温情中拽扯出来,微仰起脸,看了看他,有些仓皇地出声,“我……做了甜糕。” 阮淮把食盒放回桌案上。 顾予棠打开一看,确实是香软可口的甜糕,他搂着她低声问:“阮阮做的吗?” 阮淮说,“嗯。” “怎么不让宫里做?”顾予棠说着抱怨的话,却很诚实地吃了一块,又把阮淮抱回坐榻,让她坐在自己腿上,低声道:“很软。” 又亲昵地亲了亲她,凤眸里跌宕着闲雅温情,好看极了的,直直地望进阮淮眼里,对阮淮说:“和阮阮一样软。” 阮淮垂下了头。 顾予棠以为她是害羞不好意思,顾予棠的手慢慢移落在她小腹上,掌心温柔,“一日没看到宝宝了,宝宝今日还乖吗?” 阮淮吸了一下鼻子说,“乖的……” 她感觉自己的呼吸在逐渐变得微微地发抖,快要遮掩不住了的。 但是顾予棠满心投入,抚摸着她的小腹,照常和她腹中的小家伙说着话。 不一会儿,阮淮腹中的小家伙仿佛是感觉得到爹爹在说话,奇迹般的在她肚子里动了起来,顾予棠怔了一下,迫不及待告诉了阮淮。 并且他自己一个人跟小宝宝互动还不够,顾予棠生怕委屈到小家伙似的,还要牵着她的小手,勾着她的手指儿,和他十指紧扣放在她的小腹上,让她肚子里的小家伙知道,爹爹娘亲都在身边。 “阮阮,我们给宝宝取个名字吧。”顾予棠温柔地牵着她的小手儿,温柔地轻抚她的小腹,跟阮淮提起了这件事。 阮淮还是垂着眼睛,很压抑地逼回泪水,轻声问:“取什么名字?” “还没想好,不过如果是男孩子,就跟阮阮姓,如果是女孩子,就跟我姓,好不好?” 阮淮用力地咬住唇角,快咬出血来,不敢发出一点不对劲的哭腔,很努力抑制住不平稳的声线,缓缓地接着问:“为什么呀?” 顾予棠亲了一下她耳侧,嗓音仍然低沉撩人:“朕觉得这样甚是浪漫。” 顾予棠快一日没见到阮淮,实在想她得很,便忍不住多亲了一会,尔后想起来一件很重要的事情,这才不得不稍稍放开了阮淮,跟阮淮说:“阮阮,我想好了,册封大典就在你生辰那日举办吧。” 阮淮轻轻闭了闭眼睫,抿住唇,让自己克制住情绪,然后抬起头,表情冷淡看着顾予棠,没带半点感情地说:“顾予棠,我们分开吧。” :。: 第386章 我会变态的铐住我的阮阮。 - 我怀了暴君的崽 - 木头兮 听到这句话,顾予棠轻轻挑起眉,捏起阮淮有些尖俏的下颌,近在咫尺地看着她问:“阮阮你再说一遍?” 阮淮被迫跟他对视,唇角被咬得很红,因为嘴唇抿得很紧,那一颗唇珠微微有些往上翘,看起来就显得很楚楚可怜。 阮淮很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冷淡一些,但是做不太到,因为和顾予棠那双深邃的凤眸对视在一起,她眼里就抑制不住含着情。 她讨厌自己这样,自暴自弃地掉了掉眼泪。 顾予棠以为自己捏疼她了,一时皱起眉,改成捧住她窄小的脸,谨小慎微地问道:“阮阮,弄疼你了吗?” 阮淮受不住委屈了,发泄一般推开他的手,机械般的木木地念叨:“我不要跟你在一起了。” 顾予棠以为她心情不好,安抚着她,温声问道:“阮阮,为什么不要跟我在一起?” 并且顾予棠再次捧起她的小脸,要阮淮看着他说。 阮淮很没有办法地再次跟他对视,一双漂亮眼睛水汪汪的,试图凝聚起一点冷意,却又在转瞬间破功。 阮淮伸手抓住他握着自己脸侧的半只手,指尖很用力很用力地抓住他修长手指,眷恋他的温度,贪图他的给予,又要否认自己的全部想法—— “顾予棠,我……偷听到徐亚今跟苏太医的话了,他们说,你中了西梁毒……” 顾予棠听到这句话,安静了下来,片刻后,他目光沉静地看着阮淮说,“阮阮是因为我瞒着你这件事,才跟我生气吗?我可以向你解释。” “你不用。”阮淮没有办法看他的眼睛,只得紧紧闭住眼睛,连情绪演变都忘了伪装,很僵硬地讲出话来—— “顾予棠,我并没有很喜欢你的。” “我还是最喜欢我自己。” “你能保证你一直不喝我的血吗?如果你真的能控制得住自己,那晚你不会失控咬我,不是吗?” 顾予棠终于沉默住了。 时间一点一点地流逝着。 阮淮在顾予棠的沉默之中感知着无声的疼痛。 她很清楚这样的话会有多伤人,但是她还是说了。 阮淮感觉到顾予棠松开手,把她放回了坐榻上,阮淮仿佛把他的失落感受了一遍,睁开微微泛红的眼睛,看到顾予棠沉默地起身,往里殿走去。 就在阮淮以为顾予棠已经对她失望透顶的时候,没过多久,顾予棠负手从里殿走了回来。 阮淮坐在坐榻上,怔怔地看着顾予棠再次朝她走来。 然后,顾予棠倾身俯下来,在阮淮猝不及防的情况下,在阮淮耳侧轻轻地吻,握住了阮淮的两只小手。 紧接着,咔哒一声。 阮淮呆了一下。 阮淮低下头,看到了两只小手被……很久之前顾予棠买的那副很羞耻的绒毛手铐……拷了起来…… 阮淮一瞬间忘了伪装,有些羞恼地抬起头质问:“顾予棠你是变态吗?你为什么还一直留着这个东西,你想留着它干什么?” 顾予棠很高大颀长的身段半倾下来,一只手撑在坐榻边沿上,一只手按在阮淮的腰侧上,微微垂着墨黑的凤眸看着阮淮,答非所问:“阮阮,你不想问一问,我为什么中了西梁毒吗?” 阮淮差点就要说“想”,又及时咬住了舌尖,扭开头,逼迫自己说出违心的话,“不想。” 顾予棠的薄唇若有若无地抵了抵她的耳垂,轻声说:“那我先说更重要的。” 他静默了少时,声线低低缓缓地开始说道—— “阮阮记得我从陵江回来的时候,跟你说过的话吗?我说我会努力治好病。” “阮阮,我有在努力治好它。” “我不是顾瑀风,我再疼也不会剜你的血,因为你最珍贵。” “我就快要好了的,再有几次疗法,我就能好了。阮阮,我很努力的,你不要不信。” 顾予说到这里,稍微停顿,低下头,凤目深邃迷人,对阮淮温温柔柔地笑,“如果阮阮是因为这件事要离开,那么,我真的会变态的用这副手铐,永远铐住我的阮阮。” - (ww真是怕了你们了………… :。: 第387章 要他的亲吻,要他哄 - 我怀了暴君的崽 - 木头兮 阮淮的两只小手被手铐上细绒绒的短毛摩挲着,越挣扎越觉得别扭。 可是她挣扎到一半,小手渐渐的放软了下来。 她听着顾予棠的话,听完了顾予棠的话,眼睛呆呆地眨了眨,很迟钝地抬起头,和他近在咫尺的对视。 阮淮咬着唇角,很不争气地掉了眼泪,眼睛泛着一层雾蒙蒙的水汽,又及时扭开头,不想被他看到,可是他的呼吸都那样近,不可能看不到。 阮淮很沮丧地抬起手想拭泪,手却被镣铐铐住了,只能同时举起两只小手,很勉强困难地抬起手背擦拭了下眼角。 由于不知轻重,细薄的眼角微微染开不明显的绯红。 阮淮垂着头,很不知所措地揉着眼睛。 她两只手都被铐住了,以至于揉眼睛的动作看起来很拘束笨拙,显得可怜。 大概是感觉得到阮淮比他想的还要难受,顾予棠并没有立刻哄她,他亦是微微低头,垂目俯视着近在咫尺的阮淮,尽量让自己语气听起来温和轻缓一些,但又不经意透着几分隐隐约约的偏执,“阮阮,你很害怕这样的我吗?” 阮淮并不肯看他,顾予棠倾身过来吻了吻她的颊,把阮淮吻得情不自禁闭起了眼睛,被手铐铐住的小手也下意识攥住了他冰冷的衣袂边角。 顾予棠垂下眼眸,看到被她手指攥成几层褶皱痕迹的袍角,不由轻笑,重新抬起视线,墨黑双目清晰地映进阮淮的眼底,温温和和地说:“看来阮阮只是嘴巴上说着害怕而已。” 阮淮耳朵尖微微泛红,还要倔强地闷声讲:“才不是的。” 话音刚落,顾予棠又来吻她的唇。 阮淮浑身僵了僵。 因为顾予棠这个臭弟弟故意撩拨她,只亲了一下,又稍稍离开,若有若无地碰了碰,却没有要再亲下去的意思。 阮淮被困陷在他的温情陷阱里,进退不得,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泛滥成灾。 只稍一会,阮淮就自暴自弃地扑进他怀里,要他的亲吻,要他哄,要他给自己安全感。 阮淮在心里筑起一道城墙,那道城墙表面看起来无比攻坚,可只要被戳破了一小道口子,就会瞬间瓦解。 她是那样自私,城墙坍塌以后,彻底的原形毕露,再也做不到一个人承受。 顾予棠站在榻边,任由她扑进怀里,低下头来给她亲,眼神看起来平平缓缓的,好像并没有糅杂过多的情绪,但当他的手轻轻按在她后颈,护着她的温厚力道,清清楚楚地让人感受到了他的深情。 无须言语,阮淮就能感觉得到。 她贪图着,吻了很久很久,才终于趴在他怀里,软绵绵地抵着两只被拷在一起的攥成拳的小手,通红的眼眶透着几分痛苦阴郁,哑哑地讲:“顾予棠,若是我死了你会娶别的女人吗?” 顾予棠神色顿了顿,俯视着蜷缩在怀里的人儿,面色微微沉住,薄唇轻轻地动:“什么意思?” 阮淮呼吸逐渐变得混乱,却不敢再往下讲了,怕自己绷不住。 :。: 第388章 - 我怀了暴君的崽 - 木头兮 顾予棠却把她重新抱起来,郑重地问:“阮阮,你讲清楚。” 阮淮被迫跟他对视了一会,渐渐绷不住了,嘴唇微微抖颤着,又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讲不出来。 但是顾予棠显然并不允许阮淮在这种事情上跟他开玩笑,他等了一会,没等到阮淮的回答,不由轻轻眯起眸道:“看来朕的确不该让你去见她。” 顾予棠说完这话,把阮淮放了下来。 眼看着顾予棠转身要走,阮淮噙着泪眼拉住了他的衣袂,委屈巴巴地问:“你要去干嘛?” “阮阮不肯说,朕只能去审问那个罪魁祸首。” “你……你别去找娘亲。”阮淮两只小手很别扭地抱住他半边手臂,不肯让他走。 顾予棠听到她的话,微微侧头回来看了她一眼,“阮阮肯老实交代了?” 阮淮被手铐上的短绒弄得很痒,闷闷地说:“你先把手铐解开,好疼。” 顾予棠看了看她,给她解开了一只手铐,另一半手铐还挂在她手上,要掉不掉的。 阮淮犹豫了很久,终于舍得把抓在他手臂上的小手缓缓松开,垂下眼睫毛,像是孤注一掷一般,攥着自己的袖口,很慢很慢地撩开,将手腕上的血斑袒露在他面前,给他看。 然后,尽量让自己稳住声线,把养母跟她说的那些话,还有阿常告诉她的事情,全部跟顾予棠说了。 阮淮声音软哑地说完以后,再次垂下了头,不想让自己沉浸在悲伤的氛围里,便执拗地掰扯着挂在手腕上的那半只绒毛手铐,试图让自己转移注意力。 而顾予棠在听完阮淮的这番话后,脸庞上没有明显的表情变化,他很沉默地盯着阮淮。 相当冗长的间隙里,周身就只剩下阮淮扯弄着手铐发出的有些闷沉的声响,以及稍显沉重的呼吸声。 顾予棠终于说话,他第一句话是,“对不起。” 阮淮还很努力转移着注意力,但一听到顾予棠的声音,又顿时控制不住眼睛渐渐变得酸涩,她抿了抿有些干涩的嘴唇,闷声地讲:“我就知道跟你说了也没有用的,我本来忍得好好的,你非要我讲……” 阮淮越说情绪起伏越大,双眼通红地抬起头,牛头不对马嘴地带着哭腔乱发脾气:“手铐也解不开……” 顾予棠沉默了一会,在榻边缓缓俯身蹲下来,轻轻握住阮淮的小手,把阮淮扯弄半天也没能解开的手铐缓缓打开。 解除了桎梏,阮淮的两只小手恢复了自由。 顾予棠的手指带着很让人眷恋的温度,指腹携着薄茧,拇指和四指形成很有力量感的握力,抵着阮淮的手心之间,将她细薄的手腕扣住了。 顾予棠又重新看了一遍她手腕上的血斑,仔仔细细地认真看。 阮淮却觉得很难堪,几次很想把手缩回去,顾予棠却都不让。 “阮阮,让你害怕难受,对不起,但是我并不相信安林说的那些话。” 阮淮怔怔地看着他,抿了下唇说:“我知道你讨厌娘亲,可是这种事情,娘亲不会骗我的,而且阿常也说了……” :。: 第389章 别蹬着朕的崽崽。 - 我怀了暴君的崽 - 木头兮 “即便有这样的案例摆在眼前,我也不会什么都不做就选择放弃。”顾予棠沉声道。 他握紧着阮淮的手儿,握得微微用力。 他也并不是不怕,相反的,他心里被五味杂陈的情绪一通乱搅着,并不能好受到哪里去。 只是他很清楚阮淮更加需要安抚,他须得给足阮淮安全感,阮淮才会有信心。 “可是怎么都没有用,根本没有用的……” 顾予棠静默少时,叫了阮淮名字,阮淮听话地看他,嘴巴闭得紧紧的。 顾予棠想了很久,才把心里那番话告诉了阮淮—— “阮阮,我被养育我长大成人的母亲捅过一刀,我曾亲眼目睹一个自喻是我生母的女人为我挡箭而死,我也曾亲手弑父,最后误以为你给过我致命一击的时候,我以为我被所有人抛弃唾弃……你知道我为什么又想要好好活下来,好好当这个皇帝吗?” “因为,我想要守住北昭的每一片领土,唯有好好守住,我才能保护好活在这片国土之中的阮阮。” “为这,多大的困难我也有勇气去面对。” “可能这件事很难让人承受,但也请你别忘了,朕是你的夫君,跟自己的夫君一起解决问题,不丢脸的。” 阮淮听完顾予棠这番话,好半晌没有讲出话来,抿得很用力的嘴唇微微动了动,几次想要开口问他关于那些事情,最后又什么都没有说,选择一声不吭抱住了顾予棠。 顾予棠由着她抱了好一会,等她情绪渐渐平稳下来了,便立刻传旨召见了陈温南。 顾予棠记得陈温南的身世,故而条理清晰想到了他,等他一进宫觐见,便直接让陈温南把药谷里那位药谷夫人的事情跟他阐述清楚。 已是深夜,陈温南在大半夜的情况下被召进宫,满脸一头雾水。 而顾予棠显然高估了陈温南对药谷夫人的了解,因为陈温南是男子,在药谷里的时候就被药谷里的异性区分开,自然对那些事情一无所知,更别说是药谷夫人和药谷王的事情了…… 所以陈温南甚至还没有安林知道得多。 不过顾予棠还是派了陈温南即日前往陵江药谷,让陈温南把那位药谷夫人请到宫里来。 无论如何,他都要亲自查清楚这件事。 然而,两日后,陈温南飞鸽传书回宫,说那位药谷夫人并不愿进京。 此时阮淮正趴在窗台上,怏怏地举着垂耳兔的小短爪一上一下地玩,听到这个消息,意料之中地抿下嘴唇说:“药谷夫人脾性怪得很,不来也正常。” 顾予棠把信纸合上,沉思片刻,道:“朕带你回一趟陵江。” 阮淮愣住了,有些不知道要做什么反应才好,她局促地抱起垂耳兔,揣在怀里抱了抱,微微仰头告诉他,“药谷里很危险的,你去不了。” “朕去得了。”顾予棠低头盯着她说。 “北昭的百毒之谷,你如何去得了?” “朕去得了。” “顾予棠,你有病。” 顾予棠把她怀里揣着的兔子拿开,“别蹬着朕的崽崽。” 阮淮鼻子微微抽了抽,伸出两只小手要他抱。 顾予棠纵容地抱起她,阮淮圈住了他脖子,轻轻亲一亲他唇角。 好小声地说:“算了,我会保护你的。” :。: 第390章 朕跟自己的皇后调情,名正言顺。 - 我怀了暴君的崽 - 木头兮 约莫两三日后,顾予棠把朝中重要事宜处理完毕后,借着微服出巡的缘由,带着阮淮前往陵江了。 药谷处于陵江的一处偏远深林,由于那片深山遍布荆毒,寻常人上山往往都是还未找到药谷山庄所在,便会死在深山处。 久而久之,也就没人敢往陵江那片深山上去了。 为了避免麻烦,阮淮没让顾予棠身边那些侍卫随从跟随,只让顾予棠跟她一块上山。 这个命令一下来,李樯他们几个都纷纷投去担心的目光,欲言又止的,又想随同又怕被陛下训斥。 但是顾予棠并没有犹豫,只让他们在山底下找地方候着,而他则背着阮淮上山了。 上山路上,阮淮趴在顾予棠颈侧,两只小手缠着他脖子,轻轻晃了晃小声嘀咕:“李樯心里肯定在想,完了,阮淮要把他们陛下拐进药谷里了。” 顾予棠侧头看她一眼,“朕不是早就被你拐走了吗?” 阮淮听出他的言外之意,耳朵尖微红,把他俊逸的脸庞转过去,“好好看你的路。” 上山的路并不好走,不过顾予棠毕竟高大,阮淮趴在他宽阔挺拔的背上,能够清清楚楚感觉到他行走时带动全身的迎面而来的力量感十足,是很让阮淮安心的。 阮淮忍不住亲他耳廓一下。 顾予棠被亲了耳朵后,脚步微顿,托着她的力道不自觉收紧,用了力,然后一不小心掐疼了阮淮。 阮淮面红耳赤地掐他背,像只炸毛的兔子:“你,你变态吗?” 本来顾予棠是不小心的,听到阮淮这么一说,又故意摸了一把,说:“朕跟自己的皇后调情,名正言顺。” 他把耍流氓的行径说得如此名正言顺,阮淮反倒拿他没辙了,只得哼哼唧唧地咬他肩头。 不过也亏得顾予棠哄她,才让阮淮过来的这一路没那么害怕不安了。 上了山以后,临近荆毒遍地的路,阮淮不得不让顾予棠放她下来。 阮淮不跟他打闹了,很严谨地主动牵了顾予棠的手,说:“这一片儿很危险,你跟着我走吧。” “阮阮。”顾予棠低头看了看她牵着自己的白皙纤细的手儿,唤她。 “嗯?”阮淮不明地转头回来看他。 顾予棠也缓缓抬起眸,沉默温柔地对她浅笑,过了少时才说:“朕的性命在你手上了,你要牵好。” 顾予棠修长的手指从她指间轻轻穿插过去,带着薄茧的指腹抵在她骨节凹凸处,是与她十指紧扣,是她当初第一次教他牵手的姿势。 这让阮淮一整颗心涨涌不平,心脏好像被轻轻地推了一下,摇摇晃晃的,让她下意识握紧了顾予棠的手。 阮淮对他说“好”,很认真地牵好他的手,带他走过遍地荆毒,带他穿过机关重重的深山,最后抵达了山头另一边的山涧河流。 那处河流还和当年看到的一样,于瀑布底下潆洄,很轻易会将路过的一切物体卷入漩涡之中。 阮淮看到这片河流的时候,呆滞了好一会才回神过来,忍不住回头告诉顾予棠,“我小时候总喜欢跑这儿来抓鱼。” :。: 第391章 顾予棠,我教你啊 - 我怀了暴君的崽 - 木头兮 顾予棠皱着眉看她。 阮淮披着身雪白的斗篷,因为刚走过一段山路,一截耳垂微微泛着红晕,眼梢呈着上翘的弧度,很是娇软可爱的人儿,却说着与她样貌不符的话。 “你是不是觉得我像个野孩子?你也别瞧不起,我在抓鱼的时候,指不定陛下在蹒跚学步呢!” 顾予棠终于被她说得脸庞略有些不自然,轻声咳了一声,“你别拿年纪说事。” “那你不准看不起我抓鱼。” “好……” “若是……若是我还有救,顾予棠,我教你抓鱼啊,我抓鱼可厉害了。”阮淮说着说着,声音逐渐小了下来,鼻子变得有些酸涩,却还努力上扬嘴角,想让顾予棠看到她也有很努力想要活下去的样子。 顾予棠看着她,很认真地说:“好。” 正巧这时候有一艘小船从瀑布里出来了,看船上人员的穿着打扮,阮淮一眼认出来那是药谷里头的采办姑姑。 阮淮忍不住叫停了船上的采办姑姑。 那采办姑姑循声看过去,看到岸边站着两个安然无恙出现在药谷入口的外人,一时怔愣住了,过了好一会才让船夫驶船过去。 等靠了岸后,采办姑姑警惕地盯着岸上这两个人,光看着装气质,便知这两人身份不简单,也因此,采办姑姑不得不谨慎问话:“你们是何人,为何出现在此处?” 阮淮把她曾在药谷当过药人的身份告诉了采办姑姑,并表明是有事求见药谷夫人。 然而采办姑姑听了她一番阐述后,仍是冷言冷语道:“你既已离开药谷,便不再是药谷里的人,夫人也不会见药谷以外的人,你们还是离开吧。” 顾予棠再次皱起眉要说话,阮淮及时拉住了他,再次对采办姑姑说:“能不能劳烦姑姑禀报一声,就说是阮淮有事相求。” 采办姑姑面色微微一变,凝起眉仔细把岸上的阮淮打量了一遍,“你是……阮淮?” 阮淮没想到采办姑姑知道她,愣了一愣,点头说“是”。 采办姑姑神色变得颇为凝重,没再多问什么,只让船夫掉头回药谷里。 并且没过多久,船又从瀑布里出来了。 这次船直接靠了岸,由两名侍女请顾予棠和阮淮上船,带着他们进入了药谷。 出乎顾予棠意料的是,药谷里的景象并非他所想的诡异森冷,相反的,下了船后,穿过蜿蜒曲折的石阶回桥,映入眼帘的便是一眼望不见尽头的桃花林。 漫天落花,空气中都弥漫着轻淡的花香。 不过顾予棠也只是扫了两眼,视线又回到了阮淮身上,阮淮抬头看到顾予棠在盯着自己看,以为他担心,轻轻晃了晃他们十指紧扣的手,想让他安心一点。 穿过桃花林后,来到了一处处于水中央的幽雅静谧的别苑。 侍女带着顾予棠和阮淮进了别苑的庭堂,便退下了。 阮淮记得她当年还在药谷的时候,药谷夫人便总是喜欢一个人待在别苑里,很少愿意见人, :。: 第392章 陛下你乖。 - 我怀了暴君的崽 - 木头兮 即便是对她自己的孩子,药谷夫人也是冷冷淡淡的态度,并没有什么差别对待。 而如今十数年过去了,阮淮再一次看到药谷夫人。 让阮淮觉得很神奇的是,尽管已经过去了这么多年,药谷夫人却仍然和小时候看到的一样年轻貌美,岁月仿佛不曾蹉跎过她的容颜,让药谷夫人看起来几乎和从前没有差别。 阮淮带着顾予棠走进庭堂时,药谷夫人正倚坐在窗台边酿着新酒,听到阮淮的声音,总算微微停顿下来动作,懒懒地抬起眸往一旁的两人分别扫了一眼,她的目光不疾不徐地往下移,停落在阮淮的小腹上,清清楚楚看到了阮淮小腹很明显隆起的弧线。 静默了片刻,药谷夫人看向了阮淮身侧的顾予棠,定定地打量了他一会,“这位便是陛下吧?”药谷夫人又说,“前两日,也是陛下让温南那孩子来找我的,对吗?” 顾予棠淡淡应声,“朕有事想问你。” “陛下想知道怎么才能让阮淮顺利地产下腹中胎儿。”不等顾予棠问,药谷夫人不紧不慢地把顾予棠的问题提前抛了出来。 顾予棠微微眯起眸,称是。 药谷夫人一点也不奇怪似的,继续酿酒,一边慢悠悠地说道:“办法很简单,就是陛下亲自剜下心头血喂养阮淮,阮淮和她腹中骨肉都能活下来。” 顾予棠问道:“除此之外呢?” 药谷夫人冷笑:“怎么,表面上说着爱,却并不敢为阮淮死吗?” 顾予棠沉声道:“死是对阮淮的不负责,朕不会这样做。” 听到这里,药谷夫人手上动作微微停顿了下来,终于侧目过去重新定定地看了一眼顾予棠,复而又看向了阮淮,眼神逐渐冷漠:“我以前告诫过你的话,看来你非但没听,还愈发出格了。” 阮淮抿了一下唇,还未来得及说话,身旁的顾予棠声音再次沉冷下来,“朕没让你训斥阮淮。” “怎么,我还说不得阮淮一两句了?”药谷夫人冷笑道。 眼看着顾予棠还要动气,阮淮扯了扯他衣角,小声叫他别闹,顾予棠方才稍稍冷静下来,勉强答应了她。 阮淮这才转头回去跟药谷夫人解释了一两句。 药谷夫人却并不领情,她淡淡地道:“你让你这位陛下先出去,我有话单独跟你说。” 话音刚落,顾予棠顿时皱起眉,显然并不能放心阮淮一个人留在这里,但是阮淮转身面对他,也不顾药谷夫人在看着,踮起脚,微微仰头亲了亲他嘴唇,“你到外面等等我。” “朕——” 刚说出一个字,阮淮又亲他下巴一下,软声哄:“陛下你乖。” 阮淮的唇珠微翘,红莹莹的,很想让人亲。 顾予棠盯着她的唇看了一会,克制住了,总算听话说了好,又叮嘱她,有事情要叫他。 阮淮连连点头说好,目送顾予棠走出庭堂,这才转头回去,看到药谷夫人正一瞬不瞬地盯着自己看,阮淮这才知道要脸红,不太好意思地咳了一声道:“让夫人见笑了。” :。: 第393章 最喜欢顾予棠啊。 - 我怀了暴君的崽 - 木头兮 药谷夫人的神色微微变化,她缓缓地垂下眸,过了一会才发出一声低笑:“看来你很喜欢他。” 阮淮抿了抿唇角,很认真地点了头,缓缓地说:“我是,很喜欢。” 很喜欢顾予棠。 也最喜欢顾予棠啊。 然而,药谷夫人却仍然对阮淮这份感情不看好,她看着阮淮说:“阮淮,好好的活着不好吗?为了一个男人,你要把自己的一生都断送了。他是当今的北昭陛下,你可能当得了他一时的宠妃,却不可能是一辈子的宠妃,最重要的是,他并不肯为了你死。” 阮淮听完药谷夫人这番话,也并未多作思考,看着药谷夫人,遵从内心说道:“他是北昭的陛下,我是他唯一的皇后,他不会有别的宠妃,因为他比谁都怕我难过的。并且,我不用他为我而死啊,没有人有权利要求一个人为谁而死。他陪我跨过陵江,走过遍地荆毒,来到了药谷,夫人,并不是谁都有这样的勇气的。” 阮淮说到这里,抬头望窗台外望出去,在顾予棠看不到的角度里,顾予棠站在院外白墙的树下,他身形仍是挺拔俊逸,冷峻的脸庞透着几分愁色,正亟待地盯着院门里,生怕她有什么意外似的。 阮淮看了一会,眼角微微地发热,她用力抿住唇,缓了好一会才稳住声线说:“我也不用向你证明他值不值得喜欢,我知道他值得就够了。” 药谷夫人盯着阮淮看了很久,终于又收回视线,并没有说什么,面无表情地接着酿酒。 “夫人,阮淮很想知道,除了那个办法,我还能不能活下去?” “不能。”药谷夫人道。 “真的没有其他办法了吗?”阮淮其实也知道希望渺茫,可是顾予棠说要试一试,她就只好选择抱着这一点希望,哪怕药谷夫人掐灭了最后的这一点希望,阮淮也认了。 药谷夫人有些烦躁地眯了眯眼说:“没有。” 阮淮轻轻点头,低头看着自己的小腹,想了想,对药谷夫人轻声说:“夫人,若是真的没有其他法子了,我想求你一件事,就是,你能不能骗陛下说你有办法救我啊,我想着,左右活不了多久了,我想开心一点陪着他,不想最后的日子里,看到他一直难过。” 话音刚落,砰地一声,药谷夫人把酿到一半的酒罐重重搁回案几,冷着脸站了起来,往外走的同时,不冷不热地说了一句,“跟我来。” 阮淮愣了一愣,原本泛着水雾的桃花眼微微有了光亮,连不迭跟了出去。 院门打开,药谷夫人一出门就看到了几乎是站在门边等着的顾予棠,她皱了皱眉头,什么也没说就往外走。 顾予棠看到阮淮跟出来,第一时间拉住了阮淮的小手,正要跟阮淮说什么,阮淮却不得空解释,赶紧拉着他追上去。 顾予棠尚且不解的被阮淮拉着走了没几步,走在前头的药谷夫人传来了冷冰冰的声音,“不知道阮淮怀着身孕吗?抱她过来。” - (小混蛋们,快帮咻咻想想软糖宝宝的名字! :。: 第394章 生宝宝啦1 - 我怀了暴君的崽 - 木头兮 药谷夫人把他们领进了药阁。 很小的时候,阮淮曾经偷偷闯入过这间药阁,只是当时没等她研究出什么来,就被药谷夫人发现并撵了出去。 并且,为这件事,药谷夫人还罚她跪了整整一日。 至此以后,阮淮也就不敢再往药阁里乱闯了。 而这一次,药谷夫人却主动带她到药阁来。 药阁里很大,数排木架上摆放着各种各样的颜色古怪的琉璃盏、以及药罐等等。 药谷夫人径自走到最里边一排木架上,将藏在暗格里的一个近乎透明的琉璃瓶取出来,放在了桌案上。 阮淮正被顾予棠抱着,不太方便看,便推了推顾予棠跟顾予棠讲要下来。 顾予棠小心把她放了下来,和阮淮同时看过去,只见那透明的琉璃瓶里养着一只很细小的血红色的虫子。 那虫子如发丝般细小,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来那是虫子。 而琉璃瓶底下盛着的几颗颜色鲜艳的珠子被啃噬得坑坑洼洼,早已失去了原本的样貌。 阮淮盯着那血红色的虫子看了好一会,有些茫然地抬头看向药谷夫人。 “此为血雾虫,引入体内后,可将你自身的药人毒性尽数吸食,也能使你像个正常人一样怀胎。”药谷夫人冷淡地解答道。 闻言,阮淮眼睛亮了亮,“是真的吗?” 顾予棠却盯着那琉璃瓶里的血雾虫,担心地问道:“之后会不会留下什么不好的症状?” 药谷夫人勾了勾唇冷笑道:“当然会,血雾虫将母体体内的毒性吸食干净后,会进入尚在孕育的胎儿体内,将药人毒性传染给胎儿,血雾虫会在七日内逐渐从胎体消亡,但此后胎儿会一直携带此毒,不过毒性并不会严重致死,只是胎儿将来生下来以后变得体弱多病,并且生下来后须得在药谷调养很长一段时间才能面世。” 药谷夫人说到这里,稍微停顿了片刻,抬起眸看向他们:“你们考虑清楚了再作决定。” 阮淮听着药谷夫人的话,慢慢地垂下头,看着自己的小腹,好半晌没有说话。 而在她沉默的时候,头顶上传来了顾予棠低沉平缓的声音:“朕想好了。” 阮淮呆呆地抬起头,正好和顾予棠的眼眸对视,她一双眼睛微微的红,搅着很混乱的情绪,有些不知所措。 顾予棠说:“阮阮,先活下来,好不好?” 阮淮抿了抿干涩的唇瓣,脑子里仍然混沌,没有想到好的办法,所以听到顾予棠的话后,乖乖地点了头。 有一点想哭,但是顾予棠牵住了她的手,她又很坚强地忍住了。 药谷夫人说,将血雾虫引入体内后,还需要配合药膳调养至胎儿诞生,也就是说,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里,阮淮必须留在药谷里。 一开始顾予棠听到这话是并不同意的,药谷夫人却并没有要管他同不同意的意思,只让他对阮淮的死活自己看着办。 顾予棠只得忍住了不发作。 因为能让阮淮好好活着是最重要的。 :。: 第395章 生宝宝啦2 - 我怀了暴君的崽 - 木头兮 顾予棠原本以为将血雾虫引入阮淮体内的疗法会很让人难以承受,所以顾予棠第一时间守在了阮淮身边,怕阮淮疼,还给阮淮准备了她爱吃的橘子糖。 药谷夫人拿着针套和琉璃瓶过来以后,看到顾予棠坐在榻边哄着阮淮的这一幕,沉默了好一会才稍稍回神过来,走过去却冷嘲热讽道:“不过施个针,看把陛下能耐的。” 顾予棠知道她是刀子嘴豆腐心,给她让了路,皱着眉道:“你轻一些,阮阮很怕疼。” 药谷夫人冷笑,“但愿陛下永远都对阮淮这么好。” 顾予棠没有理她,毕竟他也只需要阮淮知道他的心意便好。 他只站在床边守着阮淮。 阮淮躺在床榻上,也一眨不眨地看着顾予棠,并不怎么害怕了。 药谷夫人坐下来,面无表情地说:“阮淮,你还要跟他眉来眼去多久?” 话音一落,阮淮面色一赧,顿时收回视线,把眼睛紧紧闭上了,不敢再看顾予棠了。 同时心里又很安宁,因为知道顾予棠就在身边。 药谷夫人等阮淮平静下来了,这才拿起她的小手,低下头,认认真真给她把脉,理清她的脉络血管,这才将血雾虫推入银针细孔,再由银针缓缓引入阮淮的血管中。 整个过程并不久,阮淮却在血雾虫进入体内后没多久,便迷迷糊糊地合上眼皮昏睡了过去。 药谷夫人施完针,抬头看到顾予棠脸庞紧绷的神色,总算起身给他让了位,“她要睡个一晚,你守着她吧。” 药谷夫人平淡的说罢,起身就要走。 顾予棠在她走之前,跟她说了那两个字,“谢谢。” 药谷夫人脚步顿了顿,什么也没说,仍然冷漠地走了。 阮淮是在第二日晌午醒过来的。 她睁开眼睛,视线朦朦胧胧的,只感觉自己的小手被人紧紧握着。 阮淮没什么精神地垂着眼睫,看到顾予棠枕在她的手背边,他微微侧着脸庞,眉骨高挺,鼻梁也高挺,薄唇抿出很好看很迷人的形状。 他的手执着她的小手。 温度熨帖着她的手心。 很温柔也很霸道的姿势。 阮淮呼吸的频率变得比平时慢了一些,但还是被顾予棠察觉到了。 他很快皱着眉缓缓抬起头,在看到阮淮醒过来以后,低声问:“阮阮,你还好吗?” 阮淮慢吞吞地答:“不太好。” 她清楚看到,顾予棠英俊深邃的眉眼果然再一次拧起,他问她哪里不舒服。 阮淮小手发软地抓挠着他指尖,“要亲一下。” 顾予棠微微愣了愣,把阮淮从床上抱了起来,低下头轻轻吻她。 阮淮被他亲了一会,才稍稍有了点精神头,下意识伸手摸了摸小腹,感觉到小家伙还好好在她肚子里,这才松了口气。 “阮阮,你手上的血斑不见了。”顾予棠一边说着,把她的袖口撩开给她看。 阮淮看到自己的手腕上恢复回细细白白的样子,她有些开心,但想到腹中的孩子,又忍不住埋进顾予棠怀里,“我好了,宝宝不好了……” :。: 第396章 生宝宝啦3 - 我怀了暴君的崽 - 木头兮 “药谷夫人说了,只要好好将来宝宝调养,会慢慢好的,我不会让你和宝宝有事的。” 阮淮在他怀里点了点头,抱紧了他。 可是阮淮接下来一直到生产这段时间,都要留在药谷调养身体,而顾予棠作为一个皇帝,却不能一直留在药谷里陪她,他也有政务必须要回到京都处理。 阮淮心里不舍归不舍,不过还是体谅他。 所以在顾予棠陪了自己两三日后,阮淮主动叫他回京了。 “有什么事夫人会照顾我的,而且也不会有什么事的,你先回京处理事情,等……下次你再来看我。” 顾予棠一脸不高兴地看着她。 阮淮为了安抚好这家伙,哄了他很久,被顾予棠亲得嘴巴都有些肿了,顾予棠这才稍稍罢休。 “朕会尽早过来看皇后和皇嗣的。”顾予棠一本正经地说。 阮淮挡着很红的嘴唇,忍着笑配合他:“你……好吧。” 本来阮淮还想送送他的,可这下嘴巴都肿了,哪里还好意思送。 不过顾予棠也舍不得阮淮颠簸,只让药谷夫人派个人带他离开便好。 顾予棠离开后的几日里,阮淮每日都去叨扰药谷夫人,她第一次怀胎,很多事情都不懂,整日里对着药谷夫人问这问那的,药谷夫人日渐烦躁,但烦躁的同时,说的话也比以往多得多了。 阮淮估摸着顾予棠差不多到京都了,就去借用了药谷夫人的书阁,很郑重其事地给顾予棠写了封信。 信寄出去的第二天,采办姑姑带了一封两日前从京都寄过来的信回来。 这样的默契让阮淮心里很是甜蜜,回去又跟药谷夫人借了书阁,给顾予棠回了信。 接下来,阮淮几乎每隔两日就会收到一封顾予棠的信,而她也在频繁的使用药谷夫人的书阁后,久而久之,厚颜无耻地占据了这间书阁。 而在这期间,顾予棠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来药谷看望她,虽然每次都待得不久,但也足以抚慰阮淮。 有一次阮淮在信里写:“我给宝宝想了个名字,阮轻逐,好听吗?不好听也要说好听。” 之后顾予棠回信:“好听。我也想好了,若是女孩儿,便叫顾粉塘。” 阮淮又回信:“我觉得我取的好听。” 顾予棠回信:“朕取的也很好听。” 阮淮不死心的再次回信:“哼,看到时候生出来是女孩子还是男孩子就知道宝宝喜欢哪个了。” 转眼数月过去,书阁里的信笺放了满满的一个抽屉,里面厚厚的一沓又一沓,全是顾予棠写给她的信。 此时临近九月,又是入秋时节。 远在京都的顾予棠连续忙碌了半个余月,总算给自己腾出了一个长假。 他算了算,还有半个余月就是阮淮的产期了。 他得提前半个月去药谷陪着阮淮。 然而,就在顾予棠备好一切离宫前往陵江之际,顾予棠再次收到了阮淮的来信—— 信上写了这样两句话。 -你的顾粉塘出生了。 -我的阮轻逐也出生了。 :。: 第397章 完结啦1 - 我怀了暴君的崽 - 木头兮 这一日,陵江药谷的桃花小苑里,窗门半敞着,花香随风拂动进来,窗边扑落了点点浅粉色碎花。 阮淮才从产后的郁郁寡欢中逐渐恢复过来些许,正半卧在榻边低头喝着药。 她心情有些糟糕,喝几口药都显得很不专心。 小苑被人推开门后,阮淮像是有了点精神头,下意识抬起头朝门那边望了过去。 药谷夫人把裹在粉色锦缎襁褓里的小崽崽抱了过来,见阮淮小脸削瘦苍白,眼睛却泛着水光光的亮意,直直地盯着她抱过来的小崽崽看。 药谷夫人皱着眉走过来,要她先把药喝完。 阮淮很听话,逼迫自己咽下了汤药,然后伸出两只小手,要抱崽崽的姿势。 药谷夫人被她这副小孩子讨糖吃的架势逗乐了,难得嘴角勾了一下,这才把怀里抱着的小崽崽小心给她抱。 阮淮很小心翼翼地抱着怀里的小家伙。 这是顾予棠亲自取名的粉塘小姑娘。 小家伙很乖很乖地窝在襁褓里,小脸柔软,稚嫩的眉眼还未完全长开,却也还是很漂亮,眼睛睁得大大的,泛着清澈干净的光泽,目光天真好奇地黏着阮淮看。 两只小手手指好小好小,攥成粉粉嫩嫩的小拳,笨笨地晃。 阮淮低头看了一会,鼻子酸酸的,忍不住轻轻握了握她的小粉拳。 药谷夫人说,血雾虫进入了哥哥的体内,以至于哥哥出生至今两日了,仍还被养在药阁里悉心照料着,不得见人。 而小粉塘大概是被哥哥保护得很好,则很神奇的毫发无损,健健康康地来到了这世上。 也正因此,阮淮才会更加觉得心疼。 “我能看得出来,轻逐那孩子想活下去的意志挺坚强的,你也不用太担心。”药谷夫人到底是看不下去阮淮如此沮丧,不得不对阮淮说了很不擅长的安慰人的话。 尽管药谷夫人的声音听起来仍是不冷不热的,不过阮淮听完她的话后,还是有感觉到了安慰。 “小粉塘刚喂过奶,你先陪她玩会,过一个时辰我再来抱她。”药谷夫人说完,也没等阮淮说什么,起身就走了。 显然是很不适应这样的温情。 阮淮看着药谷夫人走了,慢慢地收回视线,低下头,看到小家伙微微嘟着小粉唇吐泡泡,吐一个透明的水泡泡,就奶里奶气地啊呜一声。 阮淮愣了一愣,学着她啊呜一声,软声说:“小粉塘以后要对哥哥很好很好,知不知道?” 小粉塘大大的一双眼睛生得很像她,眼尾微微有些弯翘的弧度,小嘴巴啊呜啊呜卷弄小舌头,又慢吞吞地吐了个泡泡。 这时门被推开,阮淮以为是药谷夫人回来,她也没抬头,看着粉塘妹妹弯着唇笑:“夫人,你快来看粉塘。” 脚步声略显急促地靠近过来。 阮淮愣了一愣,意识过来不太对劲,抬起了头,然后看到了风尘仆仆来到身边的顾予棠,她迟钝地看着他,本来还好好的,看到他来,忽然就觉得很委屈很委屈,眼泪啪嗒一下掉落。 :。: 第398章 完结啦2 - 我怀了暴君的崽 - 木头兮 顾予棠先抱住了阮淮,低头啄吻着她的脸颊,低喘着缓缓地道:“对不起,阮阮,我没有早点来。” 阮淮自然知道这怪不得顾予棠,毕竟她也是在措手不及的情况下生了孩子,只是他一来,她就觉得她要把这些日子的委屈全部都要他知道才好。 所以,阮淮一句一句的,没什么逻辑的,想到什么说什么,告诉顾予棠她那天本来想出去摘点花泡茶喝,结果刚出门不小心崴了一下就要生了,又告诉顾予棠她生的时候有多疼多难受,知道小轻逐中了血雾虫的毒至今昏迷不醒有多害怕…… 而事实上这些在顾予棠进入药谷的时候就已经从药谷夫人那里问清楚了,顾予棠也没有打断阮淮,阮淮说的每一句话他都认认真真的听着,并且哄着。 直到阮淮自己发泄完委屈了,才想起来怀里还揣着个崽,鼻音很重,掺着些许哭腔说:“你还没抱抱粉塘。” 顾予棠从阮淮手里接过了那个粉琢玉砌的小宝宝,他抱得比阮淮更要谨小慎微,生怕自己抱得稍微重一点都会伤着孩子。 小家伙软软小小的,在他臂弯里微微歪着小脑袋,眨巴着一双大眼睛,充满了好奇和天生的依赖。 顾予棠一眨不眨地看着怀里的小家伙,片刻,很小心伸出手指触碰小家伙的颊边,好柔软好小的崽崽。 顾予棠忍不住抬头对阮淮笑。 阮淮感觉顾予棠是有一点不好意思的,好像准备了很久要当父皇,这会儿真的当了父皇,又稍显局促、谨慎。 “阮阮,粉塘很可爱。”顾予棠告诉阮淮。 阮淮说“嗯”,有点骄傲的。 接下来,顾予棠在桃花小苑里亲自照顾着阮淮,陪着阮淮调养身体,看着阮淮的身体一日日好转,人也没有像之前消沉了,顾予棠方才稍稍放心下来。 约莫是四日后,药谷夫人过来告知他们,说小轻逐醒了。 阮淮听到这话,心里咯噔一下,很着急扯了扯顾予棠衣衫,要他带她去看。 不凑巧的是这会儿小粉塘正哭着要抱抱。 由于阮淮暂时不能下地,顾予棠特意让人送来了木轮椅,让阮淮坐在上边抱着呜呜咽咽黏着她哭的小粉塘,他则推着阮淮去药阁了。 于是,他们就这么去药阁接他们的小轻逐了。 小轻逐被养在一张小床上,小床上罩着半透明的纱帘,淡淡的药香味弥漫着小床周围。 顾予棠轻轻拉开纱帘,床上的小家伙的确是醒了,看起来很瘦小虚弱,但是眉眼乌黑,轮廓也很精致好看。 小轻逐听到动静,睁着浅黑色的眸子,一眨不眨地看着靠近的两个大人。 阮淮看到小家伙醒过来,快要忍不住哭了,她下意识攥紧了顾予棠的手,吸了吸鼻子,小声说:“轻逐怎么不哭啊?” “刚哭过,脸边还有泪的。”顾予棠说着,伸手轻轻地擦拭干净小轻逐脸颊边的泪。 “轻逐轻逐,我是阮淮,你的母后,他是顾予棠,你的父皇,还有……”阮淮抱起还咬着手指含含糊糊地哭啼的小粉塘,有些无奈地说:“这是你妹妹,小粉塘。” 可能是受到阮淮的情绪感染,怀里的小粉塘攥了攥小粉拳,憋了一下,哭得更大声了。 小床上的轻逐眼睛黑黑的,缓缓慢慢地在他们三个人之间转动,迟钝地辨认了好一会,才轻轻发出一声啊呜声。 就好像是在告诉父皇母后,以及爱哭的小妹妹。 他记住了。 :。: 第399章 完结啦3 - 我怀了暴君的崽 - 木头兮 - - 这一年冬。 京都好像比往年还要冷上许多,入冬没多久,城里下了一场很大的雪。 巍峨皇宫被铺上一层白茫茫的雪色,远远望去,红的墙,白的瓦。 这日,白雪皑皑的宫道上,停了一列车队。 小公主正坐在其中一辆马车上,趴在车窗上翘首以待,小家伙大大的眼睛很漂亮,眼睫毛被沾着细薄的小雪片,很卷翘的,忽然眨了眨,看到了从宫道另一边过来的銮驾。 小公主顿时迫不及待要宫女姐姐抱她下去,这边她刚下马车,顾予棠就过来了。 顾予棠看到,他的小公主披着浅粉色的细绒绒的斗篷,怀里抱着个很可爱的兔子背包。 “父皇,你迟到了。”小家伙仰着头说。 顾予棠如实点头认错,“有等很久吗?” 小家伙犹豫了一下,摇头,又甜又糯地说话:“父皇,你可以抱小枫糖上去吗?” 顾予棠宠溺一笑,说“当然可以”,把小枫糖抱上了马车,让李樯出发离宫。 小枫糖很高兴地坐在他身边,迫不及待把背包里的小宝物挨个挨个取出来,“父皇,等见到母后和太子哥哥了,我有礼物要给他们。” 小枫糖把珍贵的小宝物拿出来以后,很认真地告诉父皇,哪个是给母后的,哪个是给太子哥哥的。 顾予棠很安静地听着小家伙讲,小家伙知道很快就能见到母后和哥哥了,异常激动得很,讲了好久才累了,又忍不住眼巴巴地望出车窗说:“父皇,我好想母后和太子哥哥哦。” 顾予棠揉了揉小家伙的脑袋,哄道:“这次去药谷就能接阮阮和你太子哥哥回来了。” 是的,因为阮轻逐当年受血雾虫的影响,以至于如今四年过去了,阮轻逐一直留在药谷里养病,顾予棠作为皇帝不方便留在药谷,于是这四年以来,一直都是阮淮陪着儿子在药谷里养病,顾予棠则常常抽空带着小枫糖去药谷看望。 而就在前阵子,顾予棠终于从药谷夫人得到了好的消息,说小太子终于能够回京休养了。 这不,赶着初冬来临,顾予棠便带着女儿一块去药谷接他的阮阮和儿子了。 · 两日后,陵江药谷里。 年仅四岁的阮轻逐姿态端正坐在桌边照常端着一碗汤药,一口一口缓慢地喝着,他一边喝着,一边目光淡淡地看着在房间里整理暗器毒药的阮淮。 他舀了舀见底的汤药,颇是不理解地问:“母后,你打算带这些回去给谁投毒?” “这些可是我这几年制造出来的世间奇毒,珍贵得很,我得好好收藏着。”阮淮把整理好的东西抱到桌上来,挨个挨个放进盒子里。 阮轻逐唇色苍白,侧头轻轻咳嗽了一声,刚要把汤碗搁回桌前,就被阮淮察觉了,阮淮抬起眸看他一眼。 尽管阮淮什么都没说,但阮轻逐还是清楚读懂了她眼里的威胁,只得重新拿起汤碗,眼睛一闭,把剩下的汤药喝完了,这才放下了碗。 “这才是乖孩子。”阮淮说着,想到很重要的事情,她从桌前站了起来,问儿子,“我这样穿好不好看?” 阮轻逐已经习惯每一次父皇带妹妹来药谷之前都要回答母后这个问题了,所以他也照常点评,“好看。” 阮淮眼睛弯了弯,坐下来撑着小脸说:“我好想我夫君!” 阮轻逐知道她又要来了,只得说:“不好意思,害得母后跟父皇分隔多年。” “没关系,谁让你是我们的孩子。” 阮轻逐不想再听母后向他吐露她有多思念父皇了,遂拿起空碗出去。 结果一打开门,一个披着粉色斗篷的小女孩儿背了个背包从桃花小苑外跑了进来,在阮轻逐猝不及防的情况下,扑过来抱住了他,让本就虚弱的阮轻逐被退到了身后门板勉强站住脚。 而这位小公主一边抱还一边原地蹦,“哥哥哥哥,小枫糖好想你嗷!” 阮轻逐皱着眉由着妹妹抱,同时抬起头,看到他的父皇顾予棠从院门走了进来。 顾予棠站在那里,一如阮淮初见他时的俊逸绝伦,气质矜贵,他目光锁定住站在门边的人儿,迈开颀长的腿,朝她走去。 未等他抵达,他的心上人先他一步落进他怀里,抱住了他。 顾予棠修长的手轻轻按在阮淮细薄的腰侧上,凤眸轻垂,在耳鬓斯磨中,对阮淮低语。 “阮阮,我们回家吧。” - - 正文完 …… - (嗯,虽然没跟你们提前报备,但剧情写到这里,停在这里刚刚好~我真的超爱阮阮和鱼塘,他们真的太可爱太可爱了,也谢谢大家喜欢。大家也不用舍不得,因为我接下来还会写软糖两个崽崽的故事哦,故事也很短的,大概都是几万字吧,主要是几个梗我想了很久,实在很想写,分别是-- (1)微s属性的表面体弱多病斯文禁欲太子哥哥(阮轻逐)x女扮男装暴躁小哭包,被家里当继承人宠着养着的侯府嫡女(陆流萤),备注,上面的微s属性指的是带了点不太正常的支配性`癖 (2)养尊处优的骄矜可爱小公主妹妹(顾粉塘、小名:小枫糖)x林家庶子阴郁冷漠少年(林知津) 大概就是这样啦,大家明天照常时间来看更新就行了。 :。: 第400章 是甜甜的你呀1 - 我怀了暴君的崽 - 木头兮 - 一场暮春细雨后,宫道上的海棠花枝寒霜消融,青石板被冲刷出清晰的纹路。 斜阳从东隅宫墙照过来,斑驳洒落在宫道上行驶的一辆鸾车上,而鸾车内,披着浅月白衣袍的少年倚坐在坐榻边,少年锦衣玉带,气质斯文闲雅。 朦胧细碎的光雾透过车帘映落在他支着额角的手上,少年的手修长偏瘦,皮肤也近乎病态的单薄苍白。 在闭目养神中,少年两指捻着两只白子,摩挲玩弄着,使其发出轻轻的碰撞声。 鸾车在驶出皇宫后没多久,于长街上突兀地停住了。 太子缓缓地睁开浅黑色的眼眸,眸色寡淡。 下属在鸾车外禀报,“殿下,前边有人在闹事拦住了去路,好像是陆家公子跟人打起来了,要不要属下去说一声?” 太子不语,他随手拉开了车帘,目光潦草平淡地往闹事的方向望了过去。 然后,一双凤眸慢慢地眯了起来。 不远处,有一男一女正在对峙,女的被踹倒在地,男的……也没好到哪儿去。 那小少年一身学子服,体形看起来颇为削瘦,但比例挺好的。因为刚跟人打过一架,少年头上的帽子戴得歪歪斜斜的,有发丝散乱出来,尽管他表情凶神恶煞的,但仍能清楚看出他的轮廓十分眉清目秀,摆明是个女孩子。 她的衣领被人扯乱,抓破了一道口子,微敞的颈间清晰露出几道很红的指痕,以及耳朵上也有一道很细的血痕。 她微张着唇喘气,隐忍着,又不甘示弱的样子。 是一副很漂亮的,很让人有施虐的欲望的皮相。 坐在鸾车上的阮轻逐不动声色把这一幕揽进眼底。 他也并不着急,他倚在车窗边,看着那少年陆公子狠狠抹了一把嘴唇又上前,对地上抱头痛哭的女子怒骂:“再让我知道你企图勾引我爹,小爷打烂你的脸!” 陆小公子说罢,自认帅气地跳上马车走人。 太子看完了热闹,也就收起帘子,让底下人走了。 到了霖和书院时,书院正好下学了,学生们陆陆续续从里边出来,阮轻逐便坐在鸾车上等着他那位妹妹。而此时,书院的四等班里。 好不容易捱到了下学,顾粉塘一骨碌把书卷纸笔塞进兔子背包里,背起了背包。 “糖糖!等等我!”后座的陈倾倾一看顾粉塘要走,赶紧叫住了她。 顾粉塘回头停下来等她,陈倾倾抓紧拎起背包,这才过去挽了她的手跟她一块往外走。 “粉塘,我明日在城里的梨花轩楼办了生辰宴,你们明日别忘了来参加啊!”许尘心在自己座位上喊。 顾粉塘没有直接答应他,而是很懂事地按照以往的流程跟他讲:“我要问太子哥哥,哥哥同意了我就去。” “好的,你努力说服太子殿下!” “你怎么不叫我努力说服我家里人啊?”陈倾倾不服气地怼了他一句。 许尘心说:“你我两家就隔了一条街,从小串门到大,我过生辰你不去了才要被你爹娘教训吧!粉塘你一定要努力说服太子啊!” :。: 第401章 是甜甜的你呀2 - 我怀了暴君的崽 - 木头兮 顾粉塘忍着笑点了头。 陈倾倾懒得搭理这厮了,哼了一声,拉着顾粉塘走了。 从班院出来后,两个小姐妹聊了聊街上新开的一家点心坊,相约过两天休沐了要一块去尝尝。 出了书院后,两人才道了别,顾粉塘目送陈倾倾上了自家接送的马车离开了,顾粉塘还没找到她宫里过来接她的马车,便一眼看到了停在书院外的太子殿下的鸾车。 顾粉塘眼睛一亮,迫不及待跑了过去,微仰头,敲了敲鸾车的车窗。 鸾车里的人听到动静,把车帘撩开,扫了一眼站在鸾车底下仰头望着他甜笑的妹妹,淡淡地莞尔:“上车吧。” 顾粉塘开心地用力“嗯嗯”两声,上了鸾车,把背包拿下来放在身侧,很惊喜:“哥哥,你怎么会来接我呀?” “受母后嘱托,过来看看你。” 顾粉塘知道太子哥哥又拿母后当挡箭牌了,不过心里还是很高兴,很乖地问他:“哥哥,你最近身体还会不会难受?” 阮轻逐姿态闲雅地倚在榻背上,温声答,“不会。” “对了,我今日跟书院的太傅学了木工,我用木头雕刻了一只小鹿呢。”顾粉塘说着在背包里翻了翻,却没有找到那只小鹿,冷不丁想起什么,有点苦恼地皱起眉说,“哥哥,我把小鹿落在班院里,你等等我,我这就回去拿。” “下次再拿吧?”阮轻逐说。 “不行,我还要拿回去给父皇母后看的!” 阮轻逐并不懂小女孩儿的稚嫩心思,却也并不阻拦她,纵容着淡淡地说了“好”,继续在鸾车上等她。 顾粉塘不想让太子哥哥等她太久,所以几乎是一路小跑回到班院,从自己的书桌里找到了那只木头小鹿,再原路跑回去。 只是这次在出了班院没多久,顾粉塘稍不注意看路,一不小心撞上了从走廊拐角走过来的人。 并且还把人手里的一沓书卷全给撞倒,散落了一地。 顾粉塘愣了一下,赶忙说“对不起”,又主动蹲下去帮忙捡书。 但就在她伸手去捡起一本书的时候,碰巧跟那人同时去捡同一本书,并且被他的手指握到一下。 是一只很好看的手,手指的温度比她的手指热,握她手指那一下的力道也略有些用力,但也只是触碰了一下,他立刻松开手指,把那本书捡了起来。 顾粉塘有些茫然地抬起头,看到面前的少年眉目冷漠,只是沉默地俯身下来捡书,自始至终都没有看过她一眼。 全当顾粉塘是个透明的。 顾粉塘看着他,目光迟疑,可一想到是自己不小心撞散了他的书,便也没有底气吭声,只好默默地帮他捡了几本书,等他站起来了,她也跟着站起来,捧着书双手奉上,“不好意思,我刚刚没注意看路。” 少年什么也没说,接过她手里递过来的几本书,转身就走。 然后很巧的是,少年也是要从走廊这边下去,顾粉塘不得不跟他同行,只是可能是有些心不在焉,以至于下台阶的时候,顾粉塘又没注意看路,小脚踩了空,险些崴脚摔倒。 :。: 第402章 是甜甜的你呀3 - 我怀了暴君的崽 - 木头兮 身侧的少年顺手拉住她的手,顾粉塘被他一拉,勉强站住了,一抬头,看到他看了自己一眼,眼神很冷淡。 顾粉塘嘴唇微微张合,跟他说:“谢谢。” 少年却松开手,一言不发就走了。 顾粉塘感觉这人好奇怪,皱了皱秀气的眉,走出了书院。 等顾粉塘走回鸾车那边时,她发现太子哥哥正倚在车窗边好整以暇地看着另一边的景象,顾粉塘循着太子哥哥的视线望了过去,她看到是隔壁班院的的陆候少公子陆流萤,陆流萤稍作整理了下衣着,姿态端正站在林道边,等接送的马车过来了,他便坐上马车离开了。 顾粉塘看了一会,没瞧出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便回到了鸾车上。 这时候阮轻逐也收回了视线,眼眸含着淡淡温和的笑容,“找到了吗?” 顾粉塘点点头,把拿了一路的木头小鹿给他看,期待状:“哥哥,好看吗?” 阮轻逐拿着那块木头打量了几眼,含笑道:“挺好的。” “那我等休沐了就进宫给母后父皇看!”顾粉塘迫不及待道。 阮轻逐说“嗯”,“送你回宫?” 顾粉塘点了头,又想起许尘心生辰的事,遂跟太子哥哥提了一下。 阮轻逐难得的好说话:“你想去就去吧。” “我还以为哥哥会拒绝呢!”顾粉塘微微惊讶,毕竟好久以前顾粉塘想要跟同学出城玩,哥哥都不让。 但这回阮轻逐自然是放心顾粉塘去的,毕竟只是去参加个生辰宴,而且许尘心秉性颇好,这也是阮轻逐放心顾粉塘去的原因。 阮轻逐说:“糖糖长大了,总要交朋友的,别玩太晚就是。” “我知道啦!” 得到了太子哥哥的应承,第二日一等下了学,顾粉塘就跟陈倾倾他们一块儿去梨花轩楼了。 由于许尘心家世也是京都城里数一数二的权势贵族,自然他认识宴请的人也都是贵族子弟,大家齐聚一桌,倒也差不多都互相认识。 因为知道许尘心这回还把小公主顾粉塘也请了过来,在场的都知道这是当今陛下和皇后宠爱至极的小公主,遂连酒也不敢端上来,大多表现得很得体,并不怎么敢胡来。 顾粉塘却是没想这么多的,她把准备好的礼物送给了许尘心以后,便安安心心坐下来专心吃东西了。 期间,许尘心他们在玩什么作诗的游戏,顾粉塘跟陈倾倾都不掺和,反倒吃得很开心。 顾粉塘很快把一盘虾饼吃完了,她又意犹未尽的点了一盘虾饼,还想要再吃。 不多时,梨花轩里的侍者端着一盘虾饼走进了这间包厢里,把顾粉塘点的的虾饼放到她面前。 顾粉塘看到端着盘子的那只手有点眼熟,抬起头,看到昨日那个被她撞了一地书的少年换上侍者衣服,形容冷淡地将虾饼放在她面前,收起空盘就要走。 “慢着,”桌上有一人拦住了少年的去路,“哟,这不是林丞相家的六少爷林知津吗?怎么还在这里打工啊?” 林知津…… 顾粉塘呆呆的眨了眨眸子,觉得这名字听着好熟悉。 然后冷不丁想起来,林知津不是霖和书院今年全院考核排名第一的挂在排名榜头名的那个人吗? :。: 第403章 是甜甜的你呀4 - 我怀了暴君的崽 - 木头兮 “林序,这是不是你那位私生子弟弟啊?”有人挪揄似的笑着看向了宴席上的林序。 林序看到他那个令人厌烦的弟弟出现在这里干这种见不得人的活计,还让他被朋友们取笑,顿时也不悦地拧起眉:“林知津,谁让你在这里打工的?” 林知津不紧不慢地推开了拦住自己的那个人,他力道不着痕迹,却很重,轻易把那个人伸过来拦的手掐得直嗷叫。 “各位若没有其他需求,我先出去了。”林知津平静地说罢,并没有半点要搭理他们的意思,转身就走了。 “诶谁让你走了——” “行了,今日是本少爷的生辰宴,人家也没招惹你,你好端端的找别人的茬做什么?”许尘心站出来说道。 其余人看在许尘心生辰的份上,便也不闹了。 顾粉塘看着林知津从包厢离开的身影,慢慢地收回视线,看到坐在身旁的陈倾倾正盯着她看,不由吓了一跳,小声问:“你干嘛?” 陈倾倾就跟她低声讲起了林知津。 说是林知津的生母是妓楼女子,当年他生母进不了林府,便哭着闹着把她的孩子也就是林知津塞进了林府,丞相碍于名誉,只得认下了林知津,不过丞相夫人并不待见他的,所以这么多年以来,林知津也只是林府空有名头的林家庶子。 如今林知津长大成人了,便从林府里搬了出去,租了个小破院,自己半工半读,倒也勤勤恳恳。 不过可能是从小受人奚落嘲讽惯了的缘故,林知津性情比较孤僻,在书院里并没有朋友,也没有人喜欢跟他交朋友。 这也是顾粉塘至今在书院听过林知津这个名字,而从不认识他的原因。 顾粉塘听完陈倾倾这番话,又忍不住往门口看了一眼,凑巧的是,正好看到林知津端着菜走进了对面包厢。 “其实我觉得林知津挺不容易的……”陈倾倾叹了口气说。 顾粉塘抿一抿唇,并没有附声。 顾粉塘谨记着太子哥哥的叮嘱,等时辰差不多了,便说要回去了。 于是大家都散了桌一块离开了。 上了马车后,顾粉塘却迟迟没有要回宫的意思,她坐在马车上纠结了很久,想了想还是要跟人道歉一下。 只是顾粉塘没想到她这一等,就是一个时辰过去了。 夜已经很深了,梨花轩楼里有不少醉酒的客人走了出来。 许久以后,顾粉塘终于看到林知津换了身他自己的衣服从梨花轩里出来了。 顾粉塘连不迭下了马车,微微喘着气跑到了他面前。 林知津抻平刚换好的衣衫领口,冷不丁被人拦住了,淡淡地抬起眸。 此时风很大,吹得梨花轩牌匾上的灯笼摇摇晃晃,泛着橘黄色的光雾,朦朦胧胧扑落在面前人儿微仰的小脸上,像是会流动的水光渡过她的轮廓,甚是柔软甜美。 林知津敛目,刚要让开路,就听到面前的人对他道歉说:“不好意思,就是今晚在包厢里,是我点了盘菜,害你进来被他们取笑。” 顾粉塘的语调软软的,像她的长相,透着天生的骄矜天真,很容易招人喜欢的。 林知津看着她,唇角噙着可有可无的笑,平静道:“送菜是我的职务。” “但是是因为我……” “不好意思,我还有事。” 林知津态度礼貌地打断了她的话,并没有想要听她再讲下去的意思,转身便走了。 :。: 第404章 朕是你的。 - 我怀了暴君的崽 - 木头兮 · 这一日,顾予棠收到了一封来自凤栖宫的邀约信。 信上写—— 陛下大人,臣妾今日想跟顾予棠出宫游猎,望批准。 遂,顾予棠换上了常服,忘了今日是两孩子进宫的日子,去了凤栖宫。 顾予棠原本是要直接去寝殿里找人,但是底下宫人告知,皇后已在心湖那边的岸边等候多时。 顾予棠过去以后,果不其然是看到了阮淮已经坐在水岸小舟的船头上。 阮淮看到顾予棠来,从船头上站了起来,伸出小手给他,低声叫他:“快上来。” 顾予棠握住她的小手,缓缓地握紧了,小心谨慎踏上了小舟。 船身有些摇晃,阮淮抱住了他修韧厚实的腰身,从他怀里抬起头,漂亮眼睛透着几分得逞,“上了我的船,就是我的人了。” “朕是你的。”顾予棠有些无奈地搂着她,低头看了看她,放低声音问道:“……好好的宫门不走,怎么搞得出个宫都要偷偷摸摸的?” 阮淮摸着他宽阔的脊背上下其手,一边继续低声讲话:“就是要偷偷摸摸啊,不然被小枫糖知道了,又要抱怨我偏心不带她出去玩,就知道带她父皇去玩……” 顾予棠淡淡地勾唇:“这么说,是朕的荣幸了。” “当然是。”阮淮漂亮的唇角弯了弯,忍不住仰起脑袋,亲了亲他的薄唇。 顾予棠觉得她的唇甜,遂反客为主,吻得更重了。 于是,在皇后带着皇帝乘舟出宫的半个时辰后,阮轻逐带着这两日书院休沐的妹妹进宫了。 不巧的是,到了政和殿那边后,被李樯告知,他们父皇去了凤栖宫。 阮轻逐想着正好省得跑两趟,便直接和顾粉塘去凤栖宫了。 结果到了凤栖宫后,又被凤栖宫里的宫人告知,陛下和皇后乘舟出宫了。 阮轻逐看得明白父皇母后这是出宫约会了,顾粉塘却不懂,还蠢蠢欲动的想着出宫去找父皇母后。 阮轻逐也懒得跟妹妹解释,只得跟她说改日再进宫,让人送她回自己的昭阳宫。 从皇宫出来后,阮轻逐记着军中还有些事宜要和韩屿洽谈,便直接去了趟军营。 到了军营后,他从鸾车下来,风有些风,他微微侧头咳嗽了一声,刚要往里走,冷不丁被人撞了一下肩膀。 下属警惕上前,阮轻逐抬手止住了。 眼前的陆流萤,换了一身鲜艳的浅黄色裙衫,梳着发髻,小脸莹白,像是垂涎欲滴的果子般娇美。 她看起来娇小懂事,并没有像上次在街上看到的那样蛮横暴躁。 “不好意思,我刚刚下马着急,没注意看路。”陆流萤一脸诚恳地向他道歉。 阮轻逐看着她,目光柔和,像是深潭里荡开冰冰凉凉的细碎的光漾。 他说:“没事。” 这时候,韩屿从操练场那边跑了过来,喊了一声,“小莹,这边!” 陆流萤闻声望过去,看到韩屿过来,一双眸子抹开了弯翘的弧度,本来还拘谨着的瞳眸也明亮了几分,一时顾不得旁边还有人在,小快步去到他身边,对他绽开笑容。 韩屿亦对她笑着说了几句话,很快拉着她走到阮轻逐面前,“小莹,这是太子殿下,也是我轻逐哥。” 韩屿说着,也有点不好意思地向阮轻逐介绍陆流萤,“轻逐哥,这是小莹,我……未婚妻。” 阮轻逐慢慢地撩起眼皮,注视着站在韩屿身侧的陆流萤,轻轻笑了一声:“这样啊。” “你也可以像韩屿一样叫我。”阮轻逐态度文雅,从容温和地对面前的陆流萤补充说道。 -。 (哼!没有票票也没有留言!哼!哼! 第405章 陆流萤背对着他跪坐 - 我怀了暴君的崽 - 木头兮 陆流萤倒也不见生,看着不管是风度气质还是教养都极好的太子殿下,跟着韩屿唤了一声:“轻逐哥好。” “我有事儿要先跟轻逐哥谈,小莹你要不要先在军营里玩一会?”韩屿垂下头,眼里带着笑意,对身侧的人儿低声道。 未等陆流萤说话,阮轻逐莞尔道:“无妨,不是什么机密要事,就让弟妹跟着吧。” 太子都开这个口了,韩屿自然没再推脱,便带着陆流萤一块进了营帐。 陆流萤对他们要谈什么是半点兴趣也没有的,所以在他们谈事的时候,陆流萤便在韩屿的营帐里屋待着,等待韩屿谈完事的空隙,顺便帮忙修剪一下搁放在窗台上的花。 大约是几刻钟后,阮轻逐跟韩屿差不多谈妥了,他将布防图上几处需要修改的要点勾划出来,递给韩屿,让他现在修改。 阮轻逐坐在桌案桌上,修长手指执起盛着酒液的杯盏,指尖比常人还要冷白,他微微垂着目,优雅地抿了一口酒液,漫不经心地问韩屿:“你这有跌打损伤的药膏吗?来时不小心受了点伤。” “有啊,在屋里,我带轻逐哥去拿。”韩屿说着就要起身。 阮轻逐笑着放下杯盏,“不用,你改你的,你告诉我放在哪就行。” “就在……书柜边上,你进去问问小莹也行,小莹之前拿过。”韩屿说。 阮轻逐说“好”,从容起了身,往里屋走去。 阮轻逐走进去,看到陆流萤正跪坐窗台旁边的座背上,两只小脚微微翘着,半伏着线条优美的腰背,正在修剪快要探出窗外的花枝。 从阮轻逐的视线看过去,陆流萤正好是背对着他跪坐的姿势。 阮轻逐看着这一幕,轻轻挑了下眉。 陆流萤很快听到了脚步声靠近,她以为是韩屿回来了,扔了剪子转身过去,弯着唇就问:“你忙完了……” 话音未落,陆流萤诧异得微微放大了瞳孔。 阮轻逐不知何时进来的,更不知是何时来到她跟前,她转身过来,抬头正好看到他站在坐榻边,目光深沉冷淡地俯视她,他近在咫尺的气息,好像都透着异于常人的温凉,并且无声无息地压迫着她。 被太子殿下冷不丁这样近距离的俯视,这让陆流萤轻吸了下气,脸上的笑容不再,变得有些拘谨。 “韩屿说你知道药膏放在哪里。”阮轻逐看着她平淡地说。 陆流萤微不可察地轻轻眨了眨眼睫,缓过神来,声调很轻地应了一声,趁机从坐榻下去,也就此和阮轻逐拉开了距离。 陆流萤从书柜那边找到了药膏拿过来,“轻逐哥,你是要找这个吗?” 阮轻逐看了一眼她手指上拿着的药膏,说“嗯”。 于是,陆流萤便将其递给了他。 阮轻逐伸手接过她手里的药膏时,指尖不着痕迹按压住陆流萤的手指,陆流萤愣了一下,不过未等她有所反应,阮轻逐已经收回了手指,对她淡淡道了谢,便转身走出去了。 :。: 第406章 陛下真厉害,我好爱陛下! - 我怀了暴君的崽 - 木头兮 而陆流萤手指间仿佛还滞留着那一点寒凉,让人不太舒服的。 好在没过多久,韩屿终于进来找她了。 “你跟太子谈完了吗?” 韩屿应了一声,伸手摸她头,“等很久吗?” 陆流萤摇头,望着他身后,心里微微涌着怪异的情绪,低声说:“就是,总感觉太子殿下有点奇怪。” “轻逐哥人就这样,他……小时候生过一场大病,一直到四岁以后才被接回宫休养的,所以一开始跟他相处可能会觉得他脾性古怪,但是相处久了就知道他为人了,他挺好的,小莹你别多想。” 陆流萤听韩屿都这样说了,自然也没有再胡思乱想下去了,拉上他的手雀雀道:“时辰还早着,我们出城赛马去。” 韩屿知道陆流萤向来贪玩,正好他现在得空了,自然是要陪一陪未婚妻的。 遂答应了陆流萤,带着她出城去玩了。 此时城里东河岸边。 某皇后赤足坐在岩石壁上,手里捧着一罐蜜桃糖水罐头,一勺一勺地往嘴里喂,她吃得津津有味的,一边拨冗颐指站在浅水滩边的陛下大人抓鱼。 顾予棠倒是学得有模有样,他全神贯注地盯着清澈水面底下,好不容易盯着有一条鱼儿游过来,他力道过猛,插了个寂寞。 鱼没抓到,倒是被水溅了一身。 阮淮把这皇帝这蠢笨的一幕看在眼里,忍着笑,绷着表情跟他讲:“顾予棠,我今天就要吃你抓的鱼,我要吃红烧鱼,吃不到我就不跟你回宫了。” 一边说着,又往嘴里喂了一勺甜甜的糖水。 顾予棠抬手擦拭了下脸庞的水渍,抬眸看到他的皇后还坐在岩石上幸灾乐祸地看着他,他微微皱起眉道:“阮阮,钓鱼不好吗?” “你家皇后就喜欢抓鱼,不喜欢钓鱼。”阮淮很任性地跟他无理取闹。 顾予棠说“好吧”,继续低头找鱼。 眼看着顾予棠逐渐往深水处走去,阮淮蹬了蹬小脚,咽下嘴里的水蜜桃,含混不清地赶忙叫住他:“别往那去,一会你掉下去了还要我救的。” 顾予棠又回头看了她了一眼,眼神有一点无奈:“皇后救自己的夫君不是天经地义的事?你好像很不情愿的样子?” “人家不想下水嘛。” 顾予棠拿她无法,只得继续埋头抓鱼。 好在功夫不负有心人,几次失败后,顾予棠终于成功抓到了一条鱼,并且第一时间扔进了鱼篓里。 阮淮看到以后,激动得从岩石上跳了下来,只是岩石很滑,阮淮稍一不慎就打了滑摔下去,幸好顾予棠眼疾手快几步跨过去把阮淮抱住了。 顾予棠皱紧眉低头检查她,“有没有事?” 阮淮心有余惊地喘了喘,抱紧着他摇头,稍稍缓过来以后,说:“我刚才看到你抓到鱼了!” 顾予棠点头,把背后的鱼篓拎起来给她看,“这条鱼够大吗?” 阮淮瞅了瞅,忍不住抱着他的腰仰头崇拜道:“陛下真厉害,我好爱陛下!” 顾予棠勾了一下唇,“幼稚。” 阮淮“哼”了一声,幼稚上头了,又不依不饶的要他背。 于是,顾予棠把他娇软可爱的皇后背了起来,一手拎着鱼篓,去他们城外的府邸偷情去了。 :。: 第407章 公主能够接受吗? - 我怀了暴君的崽 - 木头兮 · 这次书院的考核下来,顾粉塘的成绩不升反降了,直接从四等班退回了六等班。 为这事,顾粉塘特别沮丧,明明已经到了放长假的日子,顾粉塘也不出去玩,一个人躲在自己的昭阳宫里。 阮淮知道了以后,很担心小姑娘受挫,遂特意去了一趟政和殿找顾予棠商榷。 “趁着书院休假的这段时间里,私下再给小枫糖找个老师吧?”阮淮趴在他桌案上,托着腮想了好一会,才想出来这么一个法子。 “那得找个德才兼备的老师,年纪太大也不行,会跟小枫糖有代沟。”顾予棠说。 阮淮沉吟了一下,拿起带过来的几卷资料翻了翻,念出个名字来,“林、知、津,书院那边的宗卷上说这孩子接连蝉联了书院一年的榜首,年纪也就比小枫糖大两岁,同龄人交流也方便。唔,而且看画像长得还挺好看。” 听到她最后那句话,顾予棠批阅奏折的动作微顿了一下,抬眸看了她一眼。 “咳,干嘛这样看我。” “朕看看。”顾予棠搁下了手里的奏折,拿过阮淮的那份宗卷资料,大致扫了一遍,客官地发表意见:“林丞相家的儿子,之前苏太傅跟我提过他,说他是个可塑之才。” “那,让这么优秀拔尖的人去辅导咱们小枫糖,会不会有点屈才啊?”阮淮多少有点儿心虚,怕人家不愿意。 “左右这两个月书院放长假了,也不会打扰到他的学业,到时让人按照私教的俸钱双倍给他,看他自己意愿。” “那我回头让轻逐去问问。” 于是,不出两日,待在昭阳宫里的顾粉塘就得知了父皇母后给她找私教的这件事。 此时顾粉塘尚且还不知道找的私教是谁,只知为了给她辅导功课这件事,就连哥哥这次也亲力亲为帮她联系了那名私教老师。 顾粉塘也不愿再沮丧下去了,遂重振旗鼓,这日让人重新拾掇了一番书阁,一早就很乖巧的等着那位私教老师过来。 约莫是过了晌午后,太子哥哥的下属赵钰大哥带了那位老师到昭阳宫来了。 顾粉塘端正好做学生的态度,主动到宫院庭堂迎接,只是未曾想到的是,赵钰带过来的老师……竟会是林知津。 顾粉塘看到出现在昭阳宫里的林知津,有点呆怔住了。 林知津却是从一开始接下这次私教任务的时候就已经知道是顾粉塘,因此相对而言神色平静,并没有什么面部表情的波澜。 赵钰向小公主介绍过了林知津,又跟林知津打好招呼,叮嘱了些话,这才从昭阳宫离开。 “我……”顾粉塘看着站在面前的清冷少年,有些不知所措地转了转眼珠子,试图跟他拉开话题,“你要不要吃点东西?” “见过公主。”林知津微微垂了下颔角,向她稍作行礼,复而目光淡冷地直视顾粉塘,不疾不徐地开口道:“我叫林知津,是太子请来辅导公主功课的私教,今后两个月里,我会尽责教导公主。在执教期间,我会把公主当成学生来对待,公主能够接受吗?” 林知津说话的语调缓淡温沉,听不出来掺杂着什么情绪在其中,又很好听。 顾粉塘下意识,用力地睁了睁眼睛,颔首说“能”。 林知津得到她的允准,遂也点了下头,不再称呼她为公主,抬眸问她:“书阁在哪里?” 顾粉塘迟钝地眨了眨眸子,亲自带林知津去了书阁。 而林知津半点也没给顾粉塘准备的时间,一到书阁便取出书卷,一边翻开书页一边淡淡道:“把你上次考核的那份文卷拿出来。” - (小声哔哔:那只咻偷偷摸摸肥来了…… :。: 第408章 - 我怀了暴君的崽 - 木头兮 顾粉塘从小到大都是养尊处优过来的,身边的长辈们宠爱她,京都城里的人敬重她,书院的同窗好友也喜欢她,这让不谙世事的顾粉塘深以为所有人都很好相处。 直到此时此刻,她很清楚感受到了林知津所带给她的前所未有的压迫感。 顾粉塘甚至没太反应过来,大大的眼睛睁着,还很呆呆地看着他。 林知津翻了两页,停顿了一下动作,抬起眼皮,看到顾粉塘还杵在原地没有动,遂问了一句:“有什么问题吗?” 顾粉塘回神过来,轻轻摇头,这才拉开了桌案的座椅,把自己那份文卷从书格里拿了出来,低着头拿给他看。 毕竟还只是个小丫头,自知考得很糟糕,面对的又是书院的榜首人物,顾粉塘还是多少有些羞耻心的。 顾粉塘垂着小脑袋,两只小手揪扯交叠在一起,等待着林知津的审判,心里没由来的很紧张。 可是等了小半天,也没听到头顶上传来声音,并且是半点动静都没有的。 顾粉塘忍不住微微仰头,然后看到站在身侧的林知津手里拿着她那份文卷,淡漠地阅览着,看不出来什么表情变化。 又隔了好一会,林知津终于拉开另一张座椅坐了下来,执笔在她文卷上修改批注。 整个过程里,林知津都显得很沉默专注,顾粉塘偷偷瞄了他一眼,又有些紧张起来,手指攥着笔,忍不住咬了咬笔杆,隐约不安。 也由于紧张过头,顾粉塘也没意识过来林知津是什么时候修改好她的文卷的。 林知津放下笔后,刚要转头跟顾粉塘讲解,结果就看到小公主懵懵地咬着笔杆发呆的模样,林知津目光顿了一顿,语调平直地开口道:“你做错的那些试题我全都修改好了,也做好了批注,你先看一遍,有哪里还不懂的可以问我。” 林知津说着,把那份改好的文卷还给了她。 顾粉塘这才冷不丁回过神来,眼睛乱转一圈,笨拙地接过文卷,干巴巴地回答:“好的……” 顾粉塘自以为做好了心理准备,可是当她重新执起笔,低头一看,发现文卷上做了密密麻麻的批注,顿时更加羞愧了。 更加意识过来她是考得有多差……居然让林知津给她做了这么多批注…… 而让顾粉塘更加难以启齿的是,林知津做的这些批注,她好像……还不太看得懂…… 顾粉塘愁着小脸看了半天,犹犹豫豫地指了第一处批注,小声说:“这里……不太懂……” 林知津略微倾神过来看了一眼,顾粉塘因为他的靠近稍显拘谨,抿了抿嘴唇,呼吸也不敢用力,两只小手乖乖摆放好。 林知津却并未注意到这一点,就只是耐心地跟顾粉塘讲解了起来。 林知津的声音很清晰好听,顾粉塘试图让自己屏息凝神,认真听他讲解,可是林知津讲解的东西很多,顾粉塘听得一知半解,稍稍听懂一点什么,还没等她完全消化进脑子里,林知津又接着给她塞另一个知识点。 这导致顾粉塘越听越迷糊,听着听着就自暴自弃地打起了瞌睡。 林知津是等到翻开文卷另一面讲解的时候,余光一瞥,才看到坐在一旁的顾粉塘脑袋一点一点的,耷拉着眼皮,很长的睫毛软趴趴垂下来,一副昏昏欲睡的困倦模样。 林知津看着她,静默了片刻,伸手抽走了她攥在手心里的笔。 顾粉塘感觉到有什么东西从手里抽离了,顿时一个激灵清醒过来,眼睛一下子睁得大大。 “这就是你学习的态度吗?”林知津面色冷淡,平平静静地问。 第409章 小枫糖!!! - 我怀了暴君的崽 - 木头兮 顾粉塘小心观察着此时此刻林知津的面部表情,尽管并未看出有什么波澜,却还是有些犯怵,嘴唇微微张了张,兴致不怎么高地小声答,“你讲了好多,我记不住。” 顾粉塘说着,低头发现自己正紧张兮兮地攥着两只小手,愣了愣,忽然想起来自己好歹是个公主,怎么就怕上他了。 这样实在是……实在是很丢脸。 于是,为了给自己找回一点颜面,顾粉塘微微抬起下颔,努了努嘴角说:“要不今日就讲到这里吧,我累了。” 顾粉塘说着很有气势的话,眼神却不带瞅一眼林知津的,全程是垂着眉眼把话讲完。 等她说完小半晌过去了,仍不见林知津搭理她,顾粉塘按耐不住抬头偷偷瞄一眼,看到林知津正沉静专注地盯着她看,近在咫尺的目光显得十分冷淡。 顾粉塘心跳声怦怦的,有些乱。 她下意识屏住呼吸。 而就在顾粉塘犹豫着要不要再补充说明点什么的时候,她看到林知津的手从椅背伸过来,身形微倾,绕过她的肩背。 尽管只是轻微地触碰,却仍能清晰地感受到他手臂上的线条起伏,颇有力量感的。 顾粉塘吓得一瞬间缩了脖子,用力咬住唇部。 她以为林知津要动手了。 下一刻,眼睛一闭一睁,耳边哗啦一声。 顾粉塘睁开双眼,怔怔地看到林知津伸过来的手抽走了她攥在手里的文卷,又坐了回去。 林知津做了一步退让,说:“今天先把这几个知识点学完。” 林知津给她划了几个要点,顾粉塘只得不情不愿地“哦”了一声,可怜巴巴地握起笔学习。 顾粉塘学了一会,便忍不住偷偷在心里对林知津腹诽了几句,这个人太讨厌了,比书院的太傅还要严厉,讨厌死了。 “试题也看不懂吗?”耳边传来少年凉津津的低沉声音。 顾粉塘一下子抬头,小脸有点涨红。 她心虚地瞪着林知津,差点以为是自己的心里话一不小心说了出来。 林知津也看她,见她一惊一乍的,反倒气笑了,“真看不懂?” 顾粉塘再次呆滞,因为这好像是她头一次看见林知津笑,尽管唇角弧度并不怎么明显。 可是好好看。 顾粉塘咽了咽口水,有点鬼使神差地说:“你会教我吗?” “我从太子殿下那里拿了俸钱,自然会尽责教你。”林知津淡淡说罢,也没取笑顾粉塘,而是就着试题内容给顾粉塘念了一遍,仔细讲解。 这一回,顾粉塘听得很认真,有时候林知津讲着讲着会提笔亲自写给她看。 顾粉塘有注意到他的笔墨有逐渐浅淡的痕迹,不知怎的,一等他搁下笔,顾粉塘主动拿了他的笔蘸了蘸墨,又放回去。 再抬起头,林知津却盯着她,眼睫微动,顿了一顿说:“谢谢。” 顾粉塘有一点不好意思地笑。 - (拉到最后有惊喜哦 (- (超级好看的甜宠文推荐,大家快去支持呀,QQ阅读搜索书名《鲛人弟弟又咬我了》,笔名,清清有窗,简介: 微绪初见拂苏那小王八蛋时,鲛人少年穿着身破烂血衣,小脸脏兮兮的,蓝眸睁得大大,抿着张甜唇,很畏惧地望住她。 当时微绪是大秦新上任的国师,小鲛人刚被她亡了国,试图逃逸,被她逮了正着。 向来没心没肺的微绪,看着小鲛人那张酷似已逝师父的祸国殃民的漂亮脸蛋,一时动了歪心思,用了些手段,把人扔进了她的国师府养着。 一开始,拂苏生疏且不情愿地叫她“大人”,微绪摸他头夸他“好乖”。 熟络以后的拂苏逐渐变得亲昵黏人,一不小心惹得微绪生气了,会主动伸出微绪最喜欢的鲛人耳给她摸,抱着微绪乖乖地认错,“姐姐,对不起。” 微绪被撩得有点把持不住,表面上还要强作镇定,时刻提醒自己记得当个人。 谁知后来,说好的弱小可怜无助的小鲛人,竟会不知不觉成为权倾朝野的反派大佬,并且长出獠牙对微绪贴耳低喃:“国师大人,我可以把你关起来吗?我好喜欢你呀。” /双向救赎/桀骜不驯没心没肺国师x情感缺失病娇偏执貌美小鲛人/ - (等更的务必要看,很重要,写了小枫糖和林知津以后的那个啥,关键词【小枫糖】 :。: 起源大陆的时间流速很慢,空间也很稳定。罗峰追杀血云神君之时,燃烧神力施展刀法撕裂空间,那还只是空间最浅层。 混沌层,位于空间极深的一层。 想要靠自己遁入混沌层,大多混沌主宰都做不到。 最简单的方式,就是通过'混沌之墟'逆流而上,便可直达混沌层。 轰隆隆~~~ 无穷无尽混沌之力,一眼看不到尽头。 罗峰从虚空窟窿逆流而上时,初时,周围还很狭窄,可越是逆流飞行,越是宽 敞,直至彻底无边无际!罗峰也明白:这应该就是混沌层了。 如此浓郁的混沌之力,蔓延处处。罗峰环顾左右,只觉得混沌层仿佛是无边海洋,混沌之力则是海水!自己就是初入大海探索的打渔人。 虚衍母树树叶的确神奇。罗峰看了眼怀里携带的那一片树叶,对叶时刻散发着无形能力虚空波动,波动自然覆盖了罗峰。 这范围之内,混沌层丝毫不排斥罗峰。 这树叶随身携带,一纪左右时间便会彻底枯萎,时间够长了。罗峰还是很满足的,他仿佛好奇宝宝般,仔细观察着混沌层。 只见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荡漾,混沌层各处更有一段段混沌法则实质化显现,令混沌层越加绚烂。 这些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都不尽相同。罗峰看着,耀眼璀璨散发金光的混沌法则,犹如冰霜般的青白色混沌法则,甚至如银白色的混沌法则......混沌法则显现稍有变化,外在模样便有区别。 混沌,具有无限可能。 稍有转化可能呈现'混沌之金'、'混沌之火'、'混沌之雷霆'等各种表象。 一旦掌握混沌法则,是可以向任何一条本源大道前进的。 本质唯一,表象各异。罗峰想道,无数修行者,不管是修炼什么体系,悟出什么招数,最终都是通往混沌法则。 罗峰在周围缓慢飞行,观看周边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实质化,细细参悟领会。 不同的显化,带给罗峰不一样的领悟。 就在罗峰细心领悟之时,忽然-- 一道火红流光从混沌气流中突然浮现,瞬间直奔罗峰。 嗯?罗峰一惊,瞬间燃烧神力,伸手一抓,已然抓住了那一道火红流光。 这火红流光在罗峰掌心扭曲挣扎着。 然而罗峰燃烧神力下,完美神体爆发的力道足以超越那些新晋的血脉修行体系的混沌境。当然那些混沌境若是修炼漫长岁月,各方面提升后,威势便不是罗峰所能比了。 此刻,仅仅抓个小家伙,罗峰还是很轻松的。 这是?罗峰观看着掌心,手中抓住的是一只火红虫子,表面甲壳如火红琉璃,看似非常小可挣扎力道却很强,足以媲美血蟒会的来魔副会长。 是混沌层生物?罗峰了解的情报中早就知道这一点,混沌层药盒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自然也孕育出一些特殊生物。 这些生物智慧极低,纯粹凭本能行动,都无法进行交流。 师父在情报中记载,混沌层的生物,以混沌之力为食,纯粹依靠本能行动。它 们的身体,便蕴含或多或少的混沌法则。因为智慧太低,它们的的实力普遍在永恒境层次。能达到'混沌境'的无比罕见,都是身体结构非常特殊的,早就被起源大陆一些大势力给活捉了。罗峰看着掌心的这个火红色虫子,听说它一旦没法吞噬混沌之力,便会饿死,乃至身体彻底溃散回归天地。 饿死? 起源大陆即便是再弱小的修行者,都可以吞吸天地能量,都不可可能饿死。 但这些实力在'永恒境到混沌境'的混沌层生物,却必须以混沌之力为食,没吃 的,就会饿死,身体溃散回归天地。 整个混沌层根本找不到'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因为太珍贵,早被活捉 了。罗峰看着周围。 对他而言,混沌层很神奇。 可对于起源大陆最顶尖的一些存在们,扫一遍混沌层怕是轻轻松松的事,所以他们才会放任后辈弟子们来此修行,不担心遇到危险。 能够来混沌层的永恒真神,都是大势力培养的精英,各方面积累都很深厚,悟出几招混沌境招数都是最基本情况,实力普遍要达到雍将军、血云层次。 对他们而言,'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被抓走后,剩下的即便比他们强些,可光凭本能行动的混沌层生物,也威胁不到他们安危。 啪。这個一直在掌心挣扎的虫子,罗峰略微一用力,便捏碎了它的身体。 身体碎裂成数十份,每一份依旧在挣扎要融合为一体。 生命力真顽强。罗峰观察着,神力渗透着破碎的部分,也能察觉到混沌法则的痕迹。 在混沌层内,混沌法则随时随地都可能实质化显现,每次显现名有不同。或许某一刻,便形成了一个小生物。这些混沌层生物,算是固态的混沌法则显化。罗峰想道。 扈阳城,城主府。 五大家族诸多永恒真神们汇聚,一同恭送王女'虞水天裕'。 殿下,罗河沿着混沌之墟,去了混沌层,还没回来。扈阳城主低声说道。 之前虞水天裕说第二天白天就出发离开,其实就是给罗峰机会!在她出发前,罗峰都可以找王女殿下。 可一旦她回到王都,禀报了父王!罗峰想要再吃回头草,想要再拜师就晚了!毕 竟虞国国主何等身份?给一次机会被拒绝了,岂会再给第二次机会? 虞水天裕轻轻摇头:看来,他是真的无心拜师了。他有如此实力,想必早有厉 害传承,可能就是某方大势力培养的弟子。 扈阳城主点头赞同。 在起源大陆上,拜多个师父是很正常的。弱小时可能拜永恒真神为师,强大后,拜混沌境乃至神王为师!这都是非常正常的。 罗峰不拜虞国国主为师,自然令他们有诸多猜测。 走了,你们不必再送。虞水天裕一挥手,一艘庞大舟船出现在高空,她当即率领着一众手下飞向那舟船。这些手下当中也包括黑屠夫以及弟子们。 黑屠夫这次一共带了九名弟子以及一些家眷仆从,毕竟将来跟随王女殿下,不可能每一餐都自己亲自做。一些普通客人,让弟子们做菜即可。 九名弟子,都是黑屠夫信任喜欢的,其中就包括索眦。 没想到,我要去王都了。索眦直到此刻都心潮起伏难以平静,之前夜里师父突然归来,立即召集了最看重的九大弟子问他们是否愿意一同去王都,还说是跟随王女殿下。 九大弟子都有些发蒙,但毫不犹豫,都选择愿意。 去王都!跟随王女殿下?他们岂会愿意错过? 索眦兄弟。 在远处来送行的,也有索云。 自从黑屠夫成为永恒真神,索云对待索眦便热情许多,此刻更是满含热泪送别兄弟。 索眦飞向飞舟,也看到下方送行的索云,微微点头。 不管彼此有什么隔阂,终究是部落中一起长大的兄弟,今后要彻底分别,怕是今生都很难相见。 索眦,我们要去王都了。 真没想到,我一个扈阳城底层的真神,跟随师父学厨艺后,先成成虚空真神,如今更是去王都。黑屠夫的其他弟子们也都激动无比。 这些弟子们有两位带了家眷,王女殿下已赐予黑屠夫一座洞府,住一些家眷仆从是很轻松的。 呼。 伴随着庞大飞舟穿梭时空,彻底消失在扈阳城上空,送别的群体才开始散去。 送行的索云默默看着这幕。 我想尽办法,甚至不惜性命抓住一切机会,依旧只是扈阳城一方黑暗势力'千山楼'的中层。而索眦只是一直跟着黑屠夫学厨艺一道,他就这么去王都了,还能跟随王女殿下。索云怎么都想不通彼此命运,差距为何会如此大? 真的,就是命吗? 混沌层内。 一天天过去,罗峰一心参悟着种种混沌法则显化,也碰到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的袭击,这些混沌层生物虽仅存本能,可个个攻击性十足。 罗峰也抓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甚至分裂它们的身体仔细查看看,只是放手后,这些生物身体融合后便会吓得逃之夭夭。显然它们的本能,也知道惧怕。 这一天,罗峰一如既往细心观看混沌法则显化,参悟琢磨。 忽然- 一道银光从混沌气流中浮现,一闪犹如银色刀光掠过罗峰。 罗峰一如既往燃烧神力,伸手一抓!他看似简单一伸手,却也蕴含玄妙意境,那 蠢笨的一道银光根本躲避不了,被罗峰直接抓住。 嗯?罗峰只感觉右手掌心一疼,这一道银光已然窜出掌心到了远处停下。 罗峰惊讶看着掌心,自己的掌心竟然出现了一道血淋淋伤口,皮肤层肌肉层都被切开部分,鲜血淋漓。 竟然能伤我?这实力不亚于血云了吧。罗峰有些咋舌。(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