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溅暴雨夜 - 我本有心向明月 - 是阳阳啊 是夜,暴雨未停,屋檐之上飞快掠过几道身影步伐轻盈而无声。 隐在夜幕暴雨中,一人悄然步出,黑纱覆面,如果不仔细查看,几乎发现不了,她满身的血色经暴雨洗礼,似洪流倾泻,地面斑驳深痕。衣物紧贴寒意透骨,黑纱之下,面色苍白如纸,唇齿紧咬,颤栗难掩。 踉跄身影,摇摇欲坠,透露着极限的挣扎。 恰好此时,檐上人影沿路渐渐逼近,步步紧锁。她心如明镜,此路凶险,若非流血,永远不会停止。于是面纱轻揭,擦掉眼帘雨珠,面纱束额,剑鞘弃地,寒光乍现,誓死一搏。追兵集结,声息迫近,她瞬间被铁壁合围,生死之战,一触即发。 檐上六人,服饰打扮一致,一看便知何人派遣。猛然发难,利刃在微弱烛光下闪烁,身手矫健,令人不暇顾忌。一时疏忽间,险些中招,足尖轻点,眼神冷冽,腰间银针骤现,一击毙敌。余者见状,不敢懈怠分毫,全力围攻,身影交错,刀剑交响,清脆刺耳。 缠斗良久,本就重伤,因此雪上加霜,体力渐竭。终,最后一人倒地,她扶剑而起,满目坚毅,准备抽身离去。 可惜啊,天公不作美,一只匕首擦肩深入柱内,险而又险。雨水迷眼,双眸赤红,头发湿漉凌乱,换做常人早吓破了胆。五步之外,站着一个人,衣着打扮,比着前人,稍显华丽。他漠视横尸,不耐溢于言表,转向她,冷言相逼:“交出密函,归顺,或死。” 她,笑了,顿时鲜血喷涌,用手抹去血迹,眼神浸满杀气,冷哼:“相鼠尚皮,人若无仪,何以为伍?”杀气腾腾,誓不屈从。 听闻,他自背后取剑,猛攻过来。她慢顿躲过,紧握剑柄,绷紧了神经。其剑法娴熟,攻击如迅雷,每击皆致命。鸡鸣三响,“清明”迫近,战况依旧胶着。 绝杀时刻,杀手全力施为,她亦倾尽余力,刀剑空中碰撞,火花四溅,生死一瞬。 她讨巧将人利剑穿腹,却也没逃过攻击,两人同时陨落血泊。她视线模糊,手捂伤处,鲜血如泉涌。仰望西天明月,天晴了。 狂风呼啸,发尾翻飞,血污发带遗落水坑,随波荡漾,“执安”二字若隐若现。 眼帘渐失神,双手滑落。临终一瞥,见朱雀神辉。 天色熹微,暗处走来一个黑袍人。步态轻盈,小心谨慎,站立在沈执安一旁,环顾四周,俯身轻轻扶起尸身,走回暗巷。 寅时,一只信鸽飞出曲靖。 于时久一行人快马加鞭东行至武昌暂歇,马车缓步入城,踏着青石板,“咯吱”轻响,顿显谨慎,缓行避人。城内生活气息浓厚,街市人潮涌动,叫卖声此起彼伏,高亢热情,小贩红光满面,推销丝绸、布匹、陶瓷、香料,琳琅满目。人群穿梭,或议价低语,或选物兴味盎然,茶摊闲话家常,笑容满面,幸福洋溢。 于时久坐马车览尽繁华,忽的眼前一亮,赶叫秦韵停下马车,再看马车内,有人正睡得不知天地为何物,惯是个心大的。 “啪” “啊!” 秦韵掀帘调笑:“贪睡挨打了吧!”半夏睡眼惺忪,发乱揉头,委屈望着于时久。但人并未理会,整理着衣衫,半晌才回了一句话:“再睡要睡到东都了,整理好,投宿了,总不能一直睡在马车上。”说完便先一步离开。 权倾马蹄疾 - 我本有心向明月 - 是阳阳啊 她刚迈出一步,身后骤起急促马蹄声,如风暴突袭。于时久愕然转身,见一匹马狂飙突进,尘土飞扬。那一刻,她脑海空白,本能的想要避开,双腿却似被重铅束缚,寸步难移。 “小心!”“阿姐!”两声惊呼交织,马匹近在咫尺,生死一线。秦韵眼疾手快,猛将于时久拽回,险之又险地避开了疾驰而来的马匹。“滚开!快滚开!”马上人吼声如雷,枯枝败叶随风狂舞。 “吁——”马儿骤停,嘶鸣响彻云霄,惊鸟四散。三人刚松一口气,变故陡生。一老者拉货前行,步履蹒跚,未曾及时避让,被撞翻货物散落一地。 骑马人狼狈落地,衣衫不整,头发散乱,不顾自身,对老者拳打脚踢,嘴里不停咒骂:“老不死的,你是眼瞎吗?怎么没撞死你。” 于时久不禁皱起了眉头,细细打量,锦衣华服,玉佩昂贵,却举止粗鲁,纨绔子弟,这是她的第一反应。 “哼,讨打!”秦韵运步轻点,到那人身旁,伸手扯住那人衣领,将人摔在地上,几巴掌重重落下,那人脸颊瞬间红肿。 秦韵疾步上前,稳稳扶起颤巍巍的老者,眼中满是忧虑:“老人家,您感觉如何?可有哪里受伤?” 老者喘息未定,捂着胸口,勉强挤出一笑:“不妨事,就是摔了一跤,我这把老骨头还撑得住。” 秦韵心头怒火中烧,怒目圆睁,直指那富家子弟:“你怎可如此无礼!对一位老者下手,你还有没有良心?” 富家子弟踉跄起身,被秦韵的凛然正气震得一时语塞,旋即回过神来,捂着眼眶,恶狠狠地回敬:“你算哪根葱?我教训这老不死的,用得着你插手?” “我偏要管!你撞了人,不知悔改,当街殴打,还振振有词,天理何在?”秦韵声音铿锵,正义凛然,毫不退缩。 那公子嘴角挂着血迹,仍就趾高气昂,傲慢至极:“哼,就是个该入土的玩意,我提前给他送下去,又如何!”他的话语里满是对生命的蔑视。 秦韵怒火中烧,猛地扑向那公子,拳脚如雨点般落下。老爷子在众人搀扶下站起,急忙劝阻:“女侠手下留情,别打了,会惹祸的。”他感激地递上未摔坏的桃子,“这些桃子给你,谢谢相助。” 秦韵收手,接过桃子,秦韵点头敬谢,转身要走,却听那公子哀嚎:“你敢打小爷?可知我是谁?县令之子,未来的县令!你竟敢以下犯上,大了你个**!” 秦韵闻言,怒不可遏,将桃子轻放在地,再度出手,拳风凌厉。 人群聚拢过来,对那恶少的行径,群起而攻之,一时骂声四起,指责其仗势欺人、横行霸道。秦韵的出手,让大家直呼过瘾,恶气终得释放。 有好心人紧拽秦韵,生怕她冲动行事,但秦韵怒火难平。她眼疾手快,一把夺下那恶少腰间的钱袋子,塞给老爷子:“老伯,这钱是他该付,先去找医者看看伤,余下的补贴家用。”言罢,狠狠瞪了恶少一眼。 于时久望着地上的恶少,冷声道:“长点记性,再敢欺压他人,绝不轻饶!”言毕,转身离去。人群逐渐散去,只留恶少一人,满脸愤恨与不甘,狼狈不堪。 “好你个**,你看老子怎么教训你,让老子找到你,老子非得扒了你的皮喂狗。”富家子弟恨得咬牙切齿,满脸狰狞。 秦韵忽而转身,那混公子吓得一哆嗦,连连后退,双手抱头,生怕再遭毒打。然而,秦韵只是来取落下的桃子,并未理会他,径直离去。 混公子愣住,半晌才敢松开双手,恨得直咬牙,双手捶地,对秦韵的愤恨如潮水般涌来。 他挣扎着爬起,牵着马,目光如炬,死死盯着于时久等人说笑的身影,手指甲深深嵌入掌心,疼痛却远不及心中的怒火。 秦韵教训完人,心情大好,蹦跳着回到于时久身边:“阿姐,那家伙竟是县令之子,当真是为官不仁。”说着,她气得跺脚,满脸的愤愤不平。 半夏皱眉,忧心忡忡:“娘子,要不咱们趁明儿早些走吧,万一他晚上报复怎么办?” 秦韵心头一紧,糟了!她猛然意识到,虽解了气,那斯明显怀恨在心,若是趁夜逞凶,她们在这陌生之地,恐难应对。 “阿姐,半夏说得对,咱撤吧!我揍了他,也算替乡亲们出了气,趁天黑前赶紧撤。”秦韵提议道。 半夏听到这话,怪这个平时没有脑子的,于是手趁机偷袭,狠掐在她腰上,秦韵尖叫跳开,手指半夏半天说不出话,反遭白眼。刚要闹气,于时久眼疾手快,拦下秦韵,轻声对半夏说:“区区县令之子竟能如此跋扈,若不恰当解决,百姓日子更难过。” “可是……”半夏欲言又止,被于时久打断:“我们得留下。秦韵,你去问店家能否停车,今晚请大家吃顿好的。”话题一转,于时久迅速转移了注意力。 秦韵心中不愿,犹豫不决:“阿姐,我……” 于时久摇头制止秦韵,温柔而坚定地说:“平时如何教你们的,这事情既然做了,就要担得起,做了正确的事竟还畏畏缩缩,像什么样子,就留这儿,哪儿也不去。”秦韵欲言又止,最终叹气,转身向店家走去。 闹了一通,疲惫感瞬间涌上来,一时惊觉已日落西山,将天空都染红了。于时久立于夕阳下,长发被微风轻轻吹拂,散落在肩头,在夕阳的映照下泛着淡淡的金色光晕。 余晖洒落在她身上,将她的身影拉得格外修长,显得格外孤寂。她手紧握住衣裙,指尖泛出白色,她的眼睛循着光芒探去,望着那吸收了夕阳光的云彩,眼中反映出红日金云海,她终于松开了握紧的手,接了一把夕阳,光照的手暖洋洋的,她笑了。 一旁的半夏敏锐地觉察她情绪似乎有些不对,扶住她的肩膀想带着人进去,于是轻声喊她:“娘子,咱们进去吧。” 于时久抚下她的手:“半夏,我记得当初走的时候,有一个紫色的包袱,我叮嘱你一定要带,记得吗?” 半夏想了一会,忽然想到了什么:“上面绣着莲花是不是,我一直带着呢。” 于时久点了点头,轻声说:“你去拿给我。” 半夏应了一声却并不想去,她情况不对,并不确定是不是又不舒服,于时久见她磨磨蹭蹭的,轻轻推了她两下,半夏见没办法只能跑着去,想着节省点时间,尽早回来。 “公子,吃饭了。”一道声音自上面传来。 于时久顺着声音望去,目光触及窗边,便与那人来了个猝不及防的对视,那人一只胳膊闲散地搭在窗台上,一袭蓝衣身姿挺拔,模样俊秀,眉目间透着一股清冷的疏离感。他似乎有些意外,微微挑了挑眉。 一眼定佳人 - 我本有心向明月 - 是阳阳啊 于时久心跳骤停一拍,那人——似曾相识。猛然间,记忆如潮水般涌回,脑海中他的身影反复徘徊,恐惧悄然爬上脊背,令她浑身战栗,下意识地退一步,随即惊觉。他人此刻应在东都,且经年累月,数年瞬过,他又怎得会认出我? 可这人面貌竟与那人如此相似,想再细瞧一番,那扇窗已啪嗒合上。 这时,半夏与秦韵回来,顺她目光看去,只见一扇紧紧闭合的窗。 “公子今日心情不错?” 商盛祯轻端起茶杯,浅酌一口,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确是不错,方才偶得一幕精彩绝伦的好戏。” “哦?愿闻其详。” 商盛祯缓缓放下茶杯,那笑意愈发深邃,“见她应年纪不大,却懂得坏事不让,好事不避的道理,这等聪慧,却是让人值得刮目相看。” “如此,还真是可惜,未见始末。” “哈哈。”商盛祯大笑,眼中闪过一丝赞赏:“蒙圩啊,难得啊。在这市井之中,自带一股超凡脱俗的气息,那举手投足间端庄与从容,不像寻常人家可以教导出来的,不轻浮。更难能可贵的是,她眼中那份坚韧与独立。” 蒙圩闻言,惊讶之色转瞬即逝,随即笑道:“看来,公子对此女评价颇高啊。” 商盛祯将窗子推开一丝小缝,往下看去,没见人,眼中闪过一丝失望,撇撇嘴:“可惜了。那样脱俗的人回去就再见不到了。” 蒙圩替他细心布好碗筷,安慰道:“公子若有心,京城之大,总能寻得一二相似之人,何况今日不过是匆匆一瞥,未必就是缘分。” 商盛祯闻言,也没再说话,只得几声重叹,心中遗憾难平。 “那县令免任状今日也该到了?”饭羹过半商盛祯方才想起,便匆忙问讯。 蒙圩点点头:“想想晡时前该到了,他的好日子也过头了。” “过饭,再去蹲一次,见人了过来回我。”“诺。”蒙圩应声,三口两口扫平了饭菜,收拾收拾下去守着了。 “娘子,在看什么?”半夏疑惑地看着她,挠了挠头问道。于时久回神来,轻轻摇了摇头。 “阿姐,外头风凉,咱们进去吧。”秦韵轻挽于时久迈入客栈。 一进门,店小二便满脸堆笑迎了上来:“三位,打尖还是住店?” “住店。”秦韵应声。 “几间房?”秦韵望向于时久。 “三间,尽量相邻。”于时久回道。 “好嘞,楼上请!”店小二引路,一路介绍着店里的特色。转眼间,三人已至一间雅致房间前,小二推开门,屋内古朴雅致,窗明几净,檀香袅袅,令人心旷神怡。 “另两间就在左右,我带您瞧瞧?”小二热切道。 于时久摆手:“不必,你去备几个招牌菜来。”言罢,从口袋中摸出一张银票,轻轻塞入小二手中。 店小二接过银票,眼眸瞬间一亮,匆匆一瞥数字,心中暗喜。他连连点头哈腰:“好嘞!马上给您安排,大人想在房间用餐还是大堂呢?” “大堂即可。” 小二满脸堆笑,连连点头:“明白!饭菜备好即刻知会您。” 待小二走后,于时久环顾四周,这客栈说不上豪华,却也难得的清雅干净。她眼中带着一丝好奇,她走到窗边,轻推窗棂,望向窗外。 院里种着几株翠绿的竹子,竹影婆娑,微风轻吹过,带来拂过清香,有几分似曾相识。 半夏默默整理包袱衣物,置于床边,目光瞥向窗边发呆的于时久,未上前打扰。与秦韵对视一眼,两人皆心领神会,悄然离开房间,只留下于时久独自沉浸在思绪中。 关门声将于时久从回忆里面拉出来,她又站在窗边许久,心中明白多思无益,却难以抑制。过去十余年,算下来欢愉的时光寥寥可数,然而那些幸福的时光更是短暂得如同流星划过天际,徒留厌恶之心。 时间虽渐渐模糊过往,但疤痕却增生胳人。一触即发,那段刻骨铭心、撕心裂肺的过往便汹涌而来。身处异乡,相似人与事总触心弦,伤口愈合复裂,痛苦难忍。疤痕深重,难以避免触碰,短暂疼痛让人冷汗涔涔。 恨自己无法释怀,更恨那段记忆中的人,如枷锁般紧紧束缚,无可奈何。 重重合上窗子,目光落在床上那个不起眼的紫色包袱上,缓缓走近,解开包袱的系带,一层又一层的布料下,隐藏着一个古朴的小木盒。她小心翼翼地将木盒捧在手里,仿佛捧着什么稀世珍宝,深吸一口气,指尖轻轻搭在盒盖上,犹豫片刻后,终于下定决心,轻轻掀开了盒盖。 盒内,一枚晶莹剔透的玉佩静静地躺着,其上雕工之精巧,花纹之繁复,令人叹为观止。在玉佩的一角,依稀可以辨认出一个“端”字。 紧握玉佩,于她而言,生死已轻。念及这世间尚存希望的孩子。 “你知道了该是极高兴的。至少它用在了该出现的地方。”于时久低语,语中满含复杂情感。 于时久深吸一口气,平复心绪。门外敲门声响起,她迅速拭去泪水,将玉佩收到袖兜里整理思绪后开门。半夏与秦韵已候在门外,店小二正欲再敲,见人出来了,便引着她们到了大堂。 大堂内人声鼎沸,食客笑语连连,热闹非凡。店小二受了恩惠,特意为她们安排临窗雅座,视野极佳,街景一览无余。窗外灯火辉煌,人流穿梭,热闹非凡。 入座,店小二即刻奉上香茶,茶香四溢,提神醒脑。桌上佳肴琳琅满目,色香味诱人,半夏与秦韵目露惊喜。店小二识趣退至一旁,为她们留出私密空间。 酒足饭饱,正欲上楼,外间喧闹声起,客栈被围。县令之子,包裹的严实,带人闯入,直指三人,对游徼命令:“拿下她们!”游徼迅速将三人围住。 此时,一脑满肠肥之人走来,县令之子底气更足,快步上前,告状道:“爹,就是她们打我。”好一个狗仗狗势,他手指秦韵方向。县令扫视三人,冷哼一声:“你们好大胆子,竟敢殴打我儿!” 于时久与半夏一前一后护住秦韵,礼节一概不少,反问:“大人休怪草民莽撞,实在公子未满周岁,偷跑出来,揪人家辫子,咱们只是轻轻点拨了他一下,全了个“礼尚往来”,怎么就成了殴打了?” 20多岁的人了,欺负人没打过,回家告状倒是溜溜的,实在不免令人唏嘘。 搜索 复制 翻译 借机讽贪官 - 我本有心向明月 - 是阳阳啊 秦韵在后面已经做好了进攻的准备,于时久眼神凌厉地扫过游徼们,:“我看谁敢!” 县令勃然大怒,手指几乎戳到于时久鼻子,咆哮道:“你这贱人,不知天高地厚,在我的地盘上竟还敢大放厥词。” 于时久神色泰然,言辞锋利如剑:“县令大人,勿忘您是陛下委任的父母官,天下之大莫非王土,非您私产。既晓前因,当公正裁决,而非庇护亲子!” 此言一出,如晴天霹雳,震惊四座。于时久的义正言辞,瞬间将县令的丑闻公之于众,令他颜面扫地。人群中炸开了锅,议论声四起,对于时久的胆识与才智惊叹不已,更有不少人私下谴责县令的偏袒行为。 县令被噎得半晌无语,本想仗势压人,不料遭遇于机智反击。周围百姓的低语如同针扎,令他怒火中烧,他猛地转向游徼,怒吼:“愣着干什么,还不拿下她们!” 此时,秦韵蓄势待发,于时久眼神如炬,横扫游徼:“我看,谁敢!” 秦韵敏捷地自于时久身后,顺着楼梯轻盈翻出,挺身站在于时久前方,果断地将半夏拉到自己身后保护起来。游徼们见状,面面相觑,眼中闪过犹豫,他们听命于县令,但平日里没少受那位小公子的欺压,今日这一幕让他们心中暗爽,却又不敢公然违抗县令的命令。 县令的怒火如同火山爆发,他手指如戟,直指游徼们,咆哮道:“一群废物!还不快动手!难道几个女娃子还能翻天不成?” 游徼们一听,若是不从,恐难逃责罚,于是硬着头皮,一拥而上。然而,就在他们即将靠近之际,一道寒光闪过,一把匕首稳稳插在旁边的桌子上,吓得他们连忙后退,脸色苍白。 “哟,这是唱的哪一出?一群人欺负几个小姑娘?”二楼栏杆处,突然传来调侃的声音。一位身着蓝色长衫的男子,悠然自得地坐在楼梯扶手上,一条腿随意搭在上面,手撑栏杆,脸上挂着一抹玩味的笑容,仿佛眼前的闹剧与他无关。他身旁,一位身穿黑色劲装的男子,神情冷峻,目光如炬,默默扫视着下方,一股无形的压力弥漫开来。 县令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仿佛被雷击中,他手指颤抖,指向那蓝色长衫的男子,声音因愤怒而扭曲:“你是何人?竟敢如此放肆?” 蓝衫男子依然笑容浅浅,悠然自得地站起身,步伐轻盈地踏下楼梯,话语中带着几分调侃:“在下只是路过,见这几位小女娘被人欺负,便出手相助。顺便说一句,县令大人多行不义必自毙。短短几年您就吃成这样,油水一定不错吧?”他的话语轻松他边说边敲打,每一步都带着一股不容抗拒的气势。 县令一听,脸色瞬间变得比锅底还黑,心虚之情溢于言表,但仍强撑着面子,怒吼道:“反了!反了!来人啊,还不快给我把他们统统拿下!” 倾倒温柔乡 - 我本有心向明月 - 是阳阳啊 然而,县令的命令如同泥牛入海,游徼们竟无人敢再向前一步,他们畏惧于蓝衫男子的强大气场与狠辣手段,生怕因一时冲动而引火烧身。 蓝衫男子步步逼近,游徼们纷纷退避,为他让出了一片空地。他立于县令面前,目光如炬,轻蔑地扫视着县令,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意。 “县令大人,真是官威赫赫啊!”他语气平静,却蕴含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光天化日之下,公然庇护亲子,欺压百姓,你就不怕朝廷的问责吗?” 这时,黑衣男子终于开口,声音低沉而沙哑,仿佛能穿透人心:“县令大人,识时务者为俊杰。及时收手,或许还能保住一条性命。” 县令闻言,心中涌起一股强烈的恐惧与愤怒。他瞪视着黑衣男子,声音颤抖却仍强硬:“你……你不过是区区江湖人,竟敢如此猖狂?我乃朝廷命官,你敢威胁我?不怕我治你一个大不敬的罪名!” 他的眼神锐利如鹰,直视着县令的眼睛,:“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朝廷命官?哼,你配么?不过是条依附权贵、欺压百姓的贪赃枉法的狗,罪行累累,还妄想活命?” 客栈内,这话语如同惊雷炸响,震颤人心。他的目光锐利,剥去县令的伪装,直击其内心的恐惧深渊。县令本想强撑威严,却在这股强大的气场下,不由自主地踉跄后退,手也开始微微颤抖。 蓝衣男子逼近县令,弯下腰,低声在他耳畔道:“你以为你能瞒天过海?你的罪行,早已记录在案,荣华富贵,即将付之一炬。” 他缓步至桌前,灯光下,他转着那闪烁微光的白玉杯,动作优雅中带着不容侵犯的压迫。他细细观赏,似在品味其工艺,又似暗含深意。 忽然,他将杯中水倒在地上。 “水满则舟覆,大人不会不懂吧,哦,忘了,你你有的是时间慢慢懂。不过,是在牢狱里了,廷尉的案书已至府衙,不回去瞧瞧吗?”他语气平静,嘲讽之意溢于言表,犹如戏耍困兽。 县令脸色惨白,汗珠滚落,预感不祥,细细思索,见人坚定,说的不一定是假话,还是先回去,若是无事,城门已然落了锁,人此刻也跑不了了。 “要是没有你就死定了,撤!”他猛然转身,夺门而出。门外,纨绔公子一头雾水,想要拦住却被暴打一顿,被拖了回去。游徼们见状,也纷纷散去,一场风波,就此平息。 于时久拉着秦韵和半夏来到那蓝衣男子跟前,“若非公子出手相助,我等今日恐难逃一劫。”于时久拱手向蓝衣男子深深一揖。 蓝衣男子淡然一笑,回礼道:“不妨事,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娘子客气。” 那县令一路狂奔,仿佛身后有恶鬼追赶,他顾不上身后狂喊的儿子和追来的游徼,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廷尉的案书! 恰巧,到了府衙发现全部被封了,他本能的想躲起来,奈何被巡察发现,立即就被逮捕候审。 有人悲自然就有欢喜,另一边的客栈热闹极了,跟着报信的人回来了,将这事告诉了大伙。奸恶的县令被绳之以法,人人拍手叫好,酒楼掌柜更是亲自发话每桌赠送一盘烤鸡,招呼大家一起庆贺这天大的好日子。 “这真是天大的好消息啊!”一位老汉激动地挥舞着酒杯,说道,“那县令欺压百姓,私刮民脂民膏终于受到了惩罚,真是大快人心!” “可不是嘛,”壮汉的附和掷地有声,“县令那厮,贪污受贿,私囊满满,罪行多到数不过来!” 几人被人群簇拥,于时久心中暗自思量,空手言谢总觉欠缺,遂决定以物表情。环顾周遭,掌柜正乐颠颠地招待宾客,她上前轻声询问:“掌柜,厨房可否暂借一用?”掌柜今日心情愉悦,见是于时久,爽快答道:“行,尽管用,厨房随意!” 得此应允,于时久心中一喜,连忙道谢,转身步入厨房。仔细检查了需要用到的食材,发现一丝不少,这可乐着她了。迅速和面、拌馅,动作娴熟,半夏与秦韵在一旁辅助,整理食材,洗涤碗碟,时光在忙碌中悄然流逝。一个时辰转瞬即逝,甜品香气四溢,客人也渐渐散去,店内重归宁静。 于时久拭去额上汗珠,吩咐半夏与秦韵将一份甜品送至掌柜房中,自己则手捧另一份,对着位置好找了一通。终得房间所在。站于门前,她心中忐忑,手拎提盒,犹豫着是否该敲响那扇门。 她鼓足勇气,轻叩房门。门内,沉稳脚步渐进,门扉轻启,露出一张即将沉浸梦乡的俊美脸庞,已然撤了发冠,外衣轻披,眉宇间沉静如深潭。 “抱歉,误以为是同伴蒙圩,惊扰了。”他歉意中带着温柔,打破了沉默。 于时久连忙解释:“不,是我该道歉。这是我亲手做的,感谢你出手相助。只是夜深了,见你好像……” 她欲言又止,深夜送糕点的理由显得如此突兀。目光流转,试图捕捉他表情的微妙变化,却只捕捉到眼底淡淡的疲惫与一抹不易察觉的温柔。 他接过食盒,轻轻打开,甜香与糯香交织,松花幽香袭人,他不禁深吸一气,赞道:“色香味俱全。” “松花团,微甜,正好做个夜宵。”她微笑。 “多谢。”他颔首,唇边漾起一抹温柔笑意,恍若月光洒雪,迷人至极。 “该是我谢你,若没有你,我们此刻难断。” “不妨事,该做的何须客气。” “夜深了,就不叨扰了。”于时久身影刚离远一些 “肖君盛,下次有缘再见,告诉我你的名字吧。” 于时久身影刚离远一些,就听得这样的话,身形一顿,并未搭理,她之前的教养,告诉她这是不对的,但是她还是没有心理准备,能够多打扰夜半要睡下的陌生男子,即使那人刚帮了她,只得加快了步子。 她的身影迅速消失在夜色深处,留他伫立门前,凝视着她渐行渐远的背影,心中疑惑丛生。 温柔,太过温柔,即便是发脾气时也未见急躁,语气平淡得让人怀疑。他凝视着她的背影,眼神复杂难辨。她步伐匆匆,背影单薄,终消失在视线尽头。他轻轻合上门扉,转身步入屋内,心中思绪万千。 屋内烛光微微,只亮了床边几盏,将屋内映照出一片朦胧的光影。 “原来是来还人情啊。”只见蒙圩坐在桌前,擦着匕首,眸光盯着那食盒。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 “哼” “不过殿下,咱们这样真的好吗?” 他将食盒放在桌子上,点上桌子旁边的几盏烛台,打开盖子,一股甜香立刻弥漫开来。 他拿起一块松花团,轻轻地咬了一口,糯米的香甜和松花的清香在口中弥漫开来,让他忍不住又多吃了几块。 “无妨,那县令本来就该死在今天,只不过多了她们这个插曲而已。” 蒙圩看着他,耸肩。又低头默默擦起自己的宝贝。 三下五除二解决了糕点,他甚至没舍得跟蒙圩分一口。 熄了烛火躺在床上,想着她那眼神,好像在哪见过。而且他并不是一个温柔的人,他做事果断,雷厉风行(恶毒狠辣),从不留情面,有什么说什么,当着女子的面也不例外,可今天看着那双眼睛却做不到,在她面前……好像凶不起来 她真的好眼熟,是谁呢…… 想着想着便不自觉的睡了过去。 雨断朱门帛 - 我本有心向明月 - 是阳阳啊 于时久回房,月光朦胧,掩门坐在床边,心绪纷飞。把藏在袖中玉佩,轻轻放至木盒,简单洗漱一番,辗转反侧就是难以入眠。窗外的月光洒落在房间里,思绪如潮更难入眠,乍听更夫梆锣声响,既知夜已深沉。 风过竹林,沙沙作响,她蓦然起身,临窗而立,凝视幽篁,心中不安。月隐天际,乌云压顶,她喃喃自语:“要下雨了。”深呼吸,强压不安,重新躺回床上,烛光拂面,满眼迷茫。 闭目凝神,听得风声竹语,似夜曲低吟。睡意渐浓,似乎雨声至,由疏至密,敲击窗棂,清脆悦耳。恍惚间,似曾相识的雨声,意识飘忽间,终坠梦乡。 那是庆元八年的一场秋雨,那时她十三岁。 “半夏,几时了?”窗外,喧嚣与喜庆交织,鞭炮声、欢笑声此起彼伏,将睡意从她的眼眸中轻轻拂去。她缓缓睁开眼,宿醉般的头痛随之而来,指尖轻揉眉心,起身掀开窗,胳膊撑在窗沿上,目光越过熙攘的人群,一抹不解挂于唇边。 半夏侍立一旁,见于杳杳醒来,眼神中满是温柔与关切:“女公子,您终于醒了。” “这般热闹,所为何事?”于杳杳望着下方熙熙攘攘,满心好奇。 半夏闻言,眼眶霎时泛红,紧咬嘴唇,泪光闪烁,似有无尽言语难以启齿。于杳杳见状,心中疑云更重:“究竟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半夏跪倒在地,泪水如断珠般滚落,哽咽之声断断续续:“是四……四娘子,她……今日大喜。” 于杳杳心头一震,不好的预感顿上心头,脸色瞬间苍白如纸,思绪一片混沌。她喃喃低语:“不可能,怎么会……” 她脑海中浮现出母亲慈祥的笑脸,“杳杳将这汤药喝了便歇息吧,你身体不好得多休息。” 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推动着。躺的太久,她的身体略显踉跄,只能倚靠窗边稳住身形,半夏急忙欲上前搀扶,却被她轻轻避开。 她凝视着窗外那一张张欢笑的脸庞,心中疑惑与悲痛交织:“怎么会?为什么?到底为什么?”泪水在眼眶中打转,却迟迟未落下。 半夏早已泪流满面,跪在地上,紧紧抱住于杳杳的双腿,啜泣着揭露了昨晚的阴谋:“昨晚,女君在您的药中……加了东西,吩咐我守好您,不让您出去……还把门锁上了。” 于杳杳闻言,身体剧烈一颤,难以置信地抬起头,心中五味杂陈:“她竟防我至此,可……我也是她女儿啊!”于杳杳痛苦地质问,声音中透露出深深的绝望。 她终于崩溃,无力滑坐在地,泪水如决堤般汹涌而出,一颗颗滚落,她紧紧抱住自己的膝盖,低声抽泣。 片刻之后,她从悲伤中抽离,走向房门,试图推开,却发现门真的被牢牢锁住。于杳杳的目光瞬间带着一股决绝,她环顾四周,最后停留在开着的窗户上。 “半夏,取绳子来!”于杳杳的声音微颤,但语气却异常坚定。半夏望进她坚定的眼眸,满心忧虑却深知劝阻无效,迟疑片刻后,从床底拽出绳子。 “女公子,您……您打算做什么?”半夏手持绳子,未直接递上,声音哽咽,满是忧惧。 半夏刚欲开口劝阻,却见于杳杳利索地将绳索绑于床脚,一个利落的跳跃,身影便从窗棂间消失。 “女公子!”半夏惊呼,急奔至窗前,只见于杳杳沿绳滑坠,重重跌落在庭院之中。心如刀绞,想冲下楼去,却被窗框死死拦住。 于杳杳的身体大不如前,手上劲不足,摔得浑身剧痛,却咬牙未呼痛,只勉强撑起身子,艰难前行。她避开人群,奔向那扇儿时常溜出的小门,穿过它,一路蹒跚到了街巷之中。 “公子,女公子!”半夏焦急的呼唤自头顶传来,而于杳杳已无暇回应,她只顾忍着疼痛,她避开人群,奔向那扇儿时常溜出的小门,穿过它,一路蹒跚到了街巷之中。 半夏的呼喊,在鞭炮的轰鸣与人群的欢笑中消失无踪,只余回音空荡。街面上人海如潮,红绸翻飞,喜气洋溢,与于杳杳内心的孤寂形成强烈反差。 暗处,于杳杳凝视着于府门前的人流,每张笑脸背后都暗藏虚伪,她的眼角泪珠打转,强忍的悲痛让泪水迟迟不落下来。脸上毫无血色,疼痛让她额头渗出细密汗珠,青丝紧贴前额。 连街上的行人都喜气洋洋的,此刻她像是耗尽了所有的力气,瘫坐于地,双臂紧环自己,似要融入冰冷地面,将自己深深隐藏。 不知几何时,暮色四合,一阵喧闹声自远处来,那声音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那是迎亲队伍的鼓乐,是她出阁的序曲,对她是来自地狱的魔音,她的心被狠狠地撕裂,将她所有的希望和梦想都吞噬殆尽,窒息般的疼痛让她喘不过气来。 她抬起头,望着远处的灯火,眼中弥漫了绝望。隐匿于暗处,她目睹迎亲队驻足府门,兄长背负幺妹,另一兄长护行左右,不舍的将幺妹送入花轿,看着原先属于自己的未婚夫,面带笑容拜别满含热泪的父母。 花轿远走,一位兄长似乎有感,朝这个方向看过来,又跟没事一样回了府,她确定他看到她了,只是不在乎,只是不在乎。身形凝固,泪眼婆娑间,苦笑浮面,苦涩与绝望交织,命运的嘲笑,响彻心扉。难道不是早就猜到了吗?为什么还会难过呢?对啊,这难道不是早就该认清的事实吗? 忆起往昔,她为嫁心爱之人,为求父母认可,历尽艰辛,受尽委屈,如今落得这般下场。紧握双拳,指甲深深地刺入了掌心,却一丝痛感都没有。孤身一人,蜷缩在冰冷的地面上,任由泪水肆意流淌。 这一瞬间,多年前打出的回旋镖,正正中在她的眉心。 她终于认命,也终于信命,但也想为自己搏最后一次,她不愿死在这冰冷冷的府邸。 她扶着墙起身,擦了眼泪,顺着原路返回,走在阴暗的道上,很短的一条路,今日尤为漫长。 一滴两滴三滴,忽然暴雨倾盆而下,她慢慢行走在这条道上,任由冰冷的雨水洗刷着她的脸庞,也洗刷着她体内脏污不堪的灵魂。 她麻木的回到园中,搬起一块坚硬的石头,如行尸走肉一般上了楼,砸开了锁,将石头扔在一旁。 推开屋门,映入眼帘的是半夏焦急的身影,她在屋里来回踱步,眼神中充满了担忧。看到于杳杳回来,半夏连忙迎上前,可还没等她开口,于杳杳的身形便晃了晃,直直地倒在了地上。 病骨辞故旧 - 我本有心向明月 - 是阳阳啊 话说于杳杳这一病,足有半月余。 昏暗的房间里,只有半夏焦急的呼吸声。于杳杳迷迷糊糊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半夏担忧的眉眼,那眉眼之间满是焦急和心疼。 她虚弱地想要起身,却发现全身无力,只能无力地倒回床榻。 “女公子,终于醒了!”半夏喜极而泣,连忙扶起于杳杳,喂她喝了碗热粥,于杳杳的脑袋昏昏沉沉,只能断断续续地回忆起昏倒前的场景。 在床上又躺了一会,恢复了些力气,撑着床起身,眼神中透着一股坚韧,仿佛要将病痛和无助都抛之脑后。“半夏,几时了?” “刚过黄昏。”半夏将桌上的油灯点燃,昏黄的光线驱散了房间的阴暗,映照着于杳杳苍白的脸。她看着半夏,眼中闪过一抹复杂的情绪,却并未多言。 “半夏,着衣。”于杳杳的声音低沉,在宣告着她的决心。 半夏闻言,惊讶地抬起头,目光中充满了不解和担忧。“女公子,你要去哪?现在外面天色已晚,你身体很虚弱。” “着衣。”于杳杳的语气不容置疑,她紧握着半夏的手,眼中充满了坚定。 半夏犹豫,于杳杳的身体虚弱,不宜外出,但是拗不过于杳杳的坚持,只能默默地帮她穿衣。她看着于杳杳苍白的脸庞,很是不放心,忍不住低声问道:“女公子,你真的要出去吗?不如再休息一下,明日再……” 于杳杳打断了她的话,她轻轻搀着半夏的手,起身走到窗边,望向远方。夜风吹拂着她额前的发丝,将那一抹苍白衬托得更加明显。 于杳杳执意要出门,半夏无奈,只得扶着她走出了房间。夜色深沉,繁星点点,微风习习,一路沉默不语,任由半夏搀扶着,脑海里不断回放着昏倒前的画面,脚步竟越来越坚定。 她们来到一处很是奢华的院落,院门高耸巍峨,朱漆大门上雕刻着精美绝伦的图案,金色的门环在烛光的映照下熠熠生辉。 门内,红灯笼高高挂起,将院落渲染得一片喜庆祥和院落里,灯火通明,人影憧憧,热闹非凡。身着华服的男女老少,三三两两,谈笑风生。 一池碧波,在灯光的照耀下,泛起粼粼波光,映照着周围的亭台楼阁,美不胜收。 池中锦鲤,悠闲自在地游动,偶尔跃出水面,溅起水花,为这静谧的夜晚增添了几分灵动。院中花草树木,在夜风中摇曳,散发着淡淡的清香,沁人心脾。 本以为,再次来到这里,她应该会万感交加,没想到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看着远处坐在主座上打扮艳丽的妇人。 “半夏,你进去知会一声。”于杳杳轻声说道,语气平淡,没有一丝波澜。半夏迟疑了一下,最终还是低声应了声,走向那富丽堂皇的大门。于杳杳站在原地,目光定定地望着那妇人,她保养的很好,那张精致的面容在灯光的映照下显得更加美艳,不见一丝岁月的痕迹。 半夏被人领到她跟前,几人交谈一番,那妇人惊讶地看向门口于杳杳站的地方,赶忙让人请了人进去。 于杳杳走入房门,一张红木桌摆在院子正中,桌上点心茶具精致优雅,散发着淡淡茶香。那妇人着一件金丝绣荷的锦袍,招呼人坐下。 于杳杳步履沉稳地走到桌边,她身穿素雅衣裙,在昏暗的灯光下显得格外清冷,整个人透着一股沉静的气质。 “母亲,抱歉现在来打扰您。”于杳杳微微欠礼,话语中带着疏离。 妇人摇头,脸上带着一丝牵强的笑容,语气略显僵硬:“这么晚过来,是有要紧事?” “确有一事,需您应允。”妇人察觉到了她的变化,想起那扇被砸开的门,以及老二告知的事情,心中微微一沉,但她面上却依旧维持着笑容,努力想要掩盖内心的不安。 “什么事,你说吧,能做的娘一定做到。”妇人语气平静,却掩盖不了她心底的紧张。她端起茶杯,轻轻地啜了一口,试图让自己镇定下来。茶香在口中弥漫,却无法驱散她心中挥之不去的不安。 于杳杳直视妇人,语气平静地说道:“此来,是为我离家修养一事,自一场大病至今身体不见好转,反而每况愈下,日日思索间,恐因上辈子错事做得多了,老天降下罪来,因此我决定离家前往庙中诵经祈福。” 妇人手中的茶杯微微一颤,茶水溅出几滴,落在锦袍上,晕开一片淡淡的茶渍。努力维持着镇定的表情,语气却带着一丝颤抖:“你...你说什么?” “母亲,我已经决定了,自请去庙中修行,希望能够得到上天的原谅。”于杳杳语气平静,但却坚定无比。 妇人放下茶杯,眼中闪过一丝慌乱,但很快便被她掩盖过去,语气轻柔地说:“杳杳,你这是哪里话?身体不适就好生将养着,何必去庙里?风吹日晒的,你身子骨弱,受不得那苦。” “母亲,我性如此,决意不改,请您应允。”于杳杳抬眸,语气中带着一丝不容置疑,“庙中修养,体愈即归,天色不早了,母亲早些歇息。”说完,她微微欠身,尽了礼数,转身离开了这座院子,没有再理会妇人欲言又止的神色。 妇人看着于杳杳远去的背影,心乱如麻。 于杳杳自院中出来,半夏紧跟其后。半夏看着于杳杳苍白的脸色,心中满是担忧。“女公子,女公子,真要去庙里?您病未愈,怎受得了苦?” 于杳杳停下脚步,眼神坚定的看着半夏。“半夏,此地与我无疑是地狱,此次离开是真真的绝了这层血缘,前路茫茫,你若要留下,我不怨你。” 这世上再也没有任何地方可以让她停留。这个曾经充满欢笑和温暖的家,如今已成为她心中永远的伤痛。离开,是她唯一的出路。 半夏看着于杳杳决绝的神色,心中五味杂陈。既知她苦,何须再劝。如今,她选择离开,或许是为佳选。“女公子,我是您救回来的,您去何处,我都一定要在的。”半夏坚定地说。 于杳杳看着半夏,眼角泛起一丝感动。她轻轻点头,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握住了半夏的手, 回屋,二人简备行囊,待明日启程。 三拜香命催 - 我本有心向明月 - 是阳阳啊 三拜香催命 于杳杳在床上辗转反侧,直至天边初露曙光。半夏遵照她的吩咐,趁早去寻马车。院子被薄雾轻抚,显得朦胧而神秘。 于夫人心中惴惴不安,加之今早天色晦暗时,半夏急忙去赶了东市,她更是焦虑难安,索性早起,却也只得在屋内徘徊,目光不时投向那扇半敞的门扉。 于杳杳见时辰已不早,起身要走,忽然想起一件事,便又折回,转身从床底抽出一个紫色包袱,轻拍去尘,紧紧抱在胸前。 恰在此时,半夏气喘吁吁归来:“女公子,马车已妥当。” 于杳杳微微颔首,将自己简单的行囊递给半夏,说是行囊其实也不过只两三件衣物,和鞋袜几双,外加刚刚拿出的一个紫色包袱。 她语气淡然:“启程吧。” 半夏接过行囊,搀着于杳杳步出院门,边走边轻声道:“女公子,我归时,女君已候在院中了。” 于杳杳面色平静,淡然而坚决:“她是府中主母,无论此刻身居何处,理应前往辞行。此刻她正在院中,倒也便宜了咱们。” 穿行间,院中雾气悄然褪去,青石板路显露无遗。于夫人静立门扉前,目光深邃复杂,锁定在于杳杳身上。 于杳杳平静迎向那目光,行礼从容,声线清冷如泉:“母亲,女儿即刻启程,望您多加保重。” 于夫人沉默,目光愈发深沉,情感交织难辨。她嗓音微颤,沙哑溢出:“杳杳,你……” 于杳杳没有回话,于夫人说着要去握她的手,被她躲开,于夫人愣住了,于杳杳缓缓向后退了一步,双膝一弯,跪在了地上。半夏见状,连忙将手中的包袱轻轻置于一旁,也跟随着于杳杳,恭恭敬敬地行了三拜之礼。 一拜,敬叩天地,拜谢血脉之恩,让我得以存于世间,感受这世间繁华与苦难。 再拜,敬谢养育之恩,让我衣食无忧,度过了无忧无虑的童年。 三拜,再叩首,敬告天地,往事恩怨一笔勾销,此后天涯路远,再无相干。 三拜毕,于杳杳起身,目光如炬,直视于夫人,清冷的面容上,不带任何情绪。她从容施礼,声若清泉:“珍重。” 言罢,毅然转身,步入马车,未曾回眸。马车吱呀作响,缓缓远离于府,渐行渐远,一派孤寂。 于夫人欲追又止,千言万语凝噎成默,伸出的手缓缓垂落,眼角微润。 恰逢于家二位公子赶早课,目睹于杳杳登车而去,兄弟俩皆面色复杂。昨夜所闻,以为小厮妄言,而今眼见为实,心中却略感堵塞。 “她原来也这般瘦弱吗?”于二公子低语,难以置信。依稀记得,小时候她活泼好动,笑靥如花;现今,愈发老成,脸上布满倦意,身形单薄,似风中之烛,摇曳欲灭。 于大公子闻言,眉头紧锁。曾经以为,他总以为于杳杳是被宠溺过度,才会那般任性不羁,时常挑起事端。而今,她孤身一人离开,心中却涌起一阵莫名的失落。恍然惊觉,他好像从来没有真正了解过她,也……从来没有真正关心过她。 三人站着看着马车缓缓驶出,心中各有千般滋味。 马车渐渐模糊,最终消失在视野里。 于杳杳与半夏南行路漫漫,于杳杳身体日渐衰弱。半夏心急如焚,沿途遍访名医无果,直至豫章,方闻岳阳有神医或可解困。得此消息,半夏喜出望外,不顾劝阻,催车疾驰赶往岳阳。 岳阳城外,马车暂歇,半夏搀着于杳杳下车,其面色苍白,步履维艰,病情显然加剧。数日奔波,半夏未曾安歇,此刻满眼忧虑:“娘子,咱们先寻个客栈歇息,务必养精蓄锐。” 于杳杳微微点头,依偎半夏步入城中。体衰加之旅途劳顿,已近极限,却依然硬撑,不忍其忧虑。许久寻得一家整洁客栈,安顿妥当。夜幕降临,半夏取回饭菜,并探得圣安寺有一位道士,道号全清善药石。次日清晨,简单用过早膳便登门求医。 圣安寺坐落于城郊,幽静雅致,香火异常旺盛。寺门大开,香烟袅袅,钟声回荡,平添几分庄严。 于杳杳看着大堂金身佛像,慈眉善目,似洞察世间万物,心中莫名涌起预感,遂决定独自祭拜。她遣开半夏,求了三炷香,跪于蒲团,闭目凝神,虔诚叩首。香插炉中,青烟缭绕,似乎载着她的思绪飘向天际。 住持旁观,慈祥满面,洞悉于杳杳心事,静默不语。于杳杳祭拜良久,方缓缓起身离去,回望佛像,心中默念“阿弥陀佛”。 住持见于杳杳背影,察香形,眉头紧锁,低语“催命香”。于杳杳迈出大堂,虚弱不堪。半夏急步上前搀扶,关切询问:“娘子,您可好?” 于杳杳浅笑回应:“无碍,只是疲惫。”自知时光无多,原无意求医,奈何半夏固执得紧,全当哄哄她,勉强维持平静,不让其忧心。尽管早无求生之念。 忽而风起,树枝摇曳,沙沙作响,于杳杳不由寒战,一股寒意蔓延开来,冰冷透骨。紧接着,心痛如绞,她捂住胸口,汗珠滚落,忍痛欲言,却只听得微弱吟呻。 半夏见状,心急似火,忙扶着于杳杳疾呼:“娘子!娘子!” 于杳杳身似无骨,跪倒在地,血腥气涌上咽喉,她极力压制,却仍见血丝染衣。终于,无力支撑,眼前一黑,轰然倒地。 血笺惊破局(1) - 我本有心向明月 - 是阳阳啊 “砰砰砰”,窗外传来细碎的敲击声,猛地将于时久从梦境中扯出。她猛然捂头坐起,头痛如针扎,意识还陷在梦的残影里,挣扎难脱。 窗外,敲击声不依不饶。 于时久掀开窗户,雨不知何时已偃旗息鼓,天色大亮,阳光如利剑般穿透云层,将房间照得亮如白昼。一只信鸽扑棱棱飞进屋内,落在桌上,抖了抖身上的羽毛,小眼睛滴溜溜地转着。 于杳杳熟练地拆下信鸽腿上的信匣,轻轻打开,抽出那张薄纸笺。“阿姐,我一路行至南中,见此有异,需多待些时日,勿念,妹执安”,熟悉的字迹映入眼帘,可于时久看着,总觉得不太对。 这信鸽来自圣安寺,显然沈执安不知她已离开岳阳。正要回信,却在信匣底部发现一张皱巴巴的字条,像是被人狠狠揉成一团,试图掩盖它的存在。 于时久小心翼翼地展开字条,上面短短一句话,却如同一颗炸弹,在她脑海中轰然炸开:“沈家娘子被害,庄柯曲镇九味斋,速来。” 字字重锤,狠砸在心口,眼前瞬间漆黑,天旋地转。她双手死死攥着那字条,止不住地颤抖,强撑着起身,却似被抽去筋骨,猛地瘫坐在地。脑海中空白一片,唯有那行字如魔咒般循环往复——被害?那疑问似无形巨手,死死扼住她的咽喉。 半夏与秦韵闻声冲来,见她这般模样,皆惊呼出声。两人慌忙上前,将她搀起,急切问道:“这是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于时久强忍着眩晕,将字条塞进秦韵手中,声音带着哭腔:“快!备马车,去庄柯,一定要去快!” 秦韵接过字条,字条上简短话语如惊雷炸响,震得她瞳孔骤缩。唇瓣翕动,到底只留下一句“我这就去”,便转身疾行。她的脚步匆匆,每一步都带着焦急。 半夏急得原地打转,扶着于时久的手臂发紧:“到底出什么事了?这般火急火燎?” 于时久半倚在她身上,喉结滚动,声音嘶哑:“一封信……说执安遇害了……我必须去看看。” “什么?!”半夏只觉呼吸被骤然掐断,难以置信地瞪圆双眼看着于时久,声线陡然拔高到颤抖:“这、这不可能!”于时久猛地攥紧胸襟,执安策马扬鞭的飒爽英姿在脑海中炸开,心口如被重锤反复捶击,一阵绞痛。 她强撑着踉跄起身,冷汗顺着下颌滑落。三人如旋风般卷过各处,行囊眨眼间便捆扎妥当。 秦韵将马车赶至门口时,马鞭还在掌心攥得发白。 她大步上前扶住于时久,青筋在额角突突跳动,待人坐稳便旋身跃上车辕,马鞭凌空甩出脆响,车轮碾过青石板路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二楼雅间,白鸽扑棱棱撞开雕花窗棂,稳稳落在古檀木案几上。墨衣男子旋身而至,劲装勾勒出挺拔腰线,弯腰将绑在鸽子腿上的纸条拿下来时,鸽子便振翅飞向高空,没了踪迹。 纸条在指间翻开刹那,寒光如刃划破眼底阴翳,拿着纸条出了屋子。 “咚咚咚”一阵清脆的敲门声响起。 “进。“那声漫不经心的回应刚落,墨衣男子已携着淡黄纸条踏入门槛。商盛祯青袍微动,指尖白子悬在棋盘半空,黑白棋子正厮杀得焦灼。 墨衣男子将纸条呈至肖盛祯面前,声线沉如玄铁:“殿下,庄柯急报,曲镇发生命案,有些蹊跷,十二具尸首皆死侍打扮,死状凄厉,唯有一滩血迹寻不着尸源。” 肖盛祯指尖一抖,纸条上的墨字在眸中炸开,凝重之色漫上眉梢。他猛然将掌中白子掷回棋盒,玉碎之声惊得窗外寒鸦扑棱棱飞起,冷声碾过满室静谧:“备马。” 另一边,马车如脱缰野马在雨后泥道上狂奔,泥浆四溅。于时久攥着字条的手指关节泛白,沈执安的面容在脑海中反复闪现——清秀眉眼、狡黠笑意、上扬的嘴角,如走马灯般掠过。 山间漫步时裙裾拂过青草的沙沙声,书院里争吵时书卷砸在桌面的闷响,夕阳下并肩时肩头相触的暖意,月下对酌时瓷杯相碰的脆响,一幕幕如利刃割裂回忆。 她们在最晦暗的深渊里撞见了彼此,像两株枯藤在寒冬里相互缠绕取暖。沈执安是撕开她生命裂隙的第一缕光,将那些浸透骨髓的寒意灼成灰烬。那光若骤然熄灭,于时久连想想,呼吸都带着刀割般的疼。 马车颠簸如狂风中的孤舟,她死死咬住下唇,指节几乎掐进掌心。闭眼时睫毛剧烈颤动,似濒死的蝶在挣扎着扑向烛火,口中喃喃的是快的,听不清的祷词。 车厢内,空气凝成铅块压在众人胸口。半夏瞥见于时久紧锁的眉峰与眼尾将坠未坠的泪光,喉间哽了哽,低声道:“娘子,您别太担心,沈娘子吉人自有天相,一定不会有事的。” 话未落,于时久已如泥塑般僵住,指节几乎掐碎泛黄的纸笺。半夏见状,将余下劝慰咽回腹中,只余一声轻叹消散在颠簸的车帘间。她将备好的药,往她膝头推了推,却见那人连睫毛都未颤动半分,只得作罢。 原本三日的路程,硬生生缩成了两日,于时久原本就是旧疾复发求药下山,现又因忧思过度,更没了精神。 她们赶在第二日傍晚到达曲镇,马车刚在庄柯曲镇口停下,于时久就猛地掀开帘子,不顾一切就跳了下去,双脚刚一落地,就因用力过猛而踉跄了几步,险些摔倒。 但她顾不上这些,稳住身形后,便朝着九味斋的方向奔去,脚步匆匆,眼神中满是焦急与期待。踉跄着朝九味斋奔去,半夏和秦韵匆忙跟上,满脸忧色。 在一阵慌慌忙忙后,她们找到了九味斋。 正值饭时,人来人往,于时久也冷静下来,密信一封,恐如讳而深。于时久拦下了小二:“小二,可有一位姓沈的小娘子?” 小二一听,神色微滞,随即低声说道:“小娘子请随我来。”他轻轻拍了拍手,吩咐道:“上房两间,楼上请。”小二小心翼翼地将她们带到了一间偏僻的房间,低声说道:“小娘子且稍等片刻。”说完,他便悄悄地离开了房间,并顺手将房门轻轻关上。 血笺惊破局(2) - 我本有心向明月 - 是阳阳啊 铜漏细沙簌簌坠下第二轮时,秦韵猛然拍案。茶盏翻倒泼湿袖口暗纹,她却恍若未觉:“整整一个时辰!便是现杀头猪也该...“ 半夏忙按住她肩头,声线如春风化雪:“莫要急躁,或许这其中有我们不知的事情。小二将我们带过来,定有缘由,且耐心等等。”她一边说着,一边轻轻拍了拍秦韵的手背,安抚着她的情绪。 于时久不语来到窗畔,素手推开雕花木棂。暮色中的曲镇浮着炊烟,人潮如织,试图从喧嚣中捕捉到一丝有用的信息。她指尖无意识叩着窗沿,青玉镯磕在檀木上,声声清越似敲在人心头。 忽有细碎足音踏过回廊,房门吱呀轻响。锦袍男子含笑而入,腰间玉牌映着烛火泛着冷光:“在下九味斋钱玉民,敢问可是于娘子?” 于时久福身:“劳驾,小女于时久。” 钱掌柜神色骤然沉重,又似卸下千钧重担,缓缓开口:“娘子且坐稳了,此事极为复杂,三言两语讲不清。闻你身有急症,且容我慢慢道来。”他一边说着,一边示意于时久坐下,还亲自为她斟了一杯茶。 于时久缓缓坐下,目光紧紧锁住钱玉民,等待着他接下来的话。 “此事到底还是和齐安王有关。”钱玉民的声音压得极低,窗外风声恰似呜咽,更增添了几分凝重的气氛。“梁南此地,在齐安王治下早已是千疮百孔。” 他的眼神中满是愤慨,“官府如豺狼,横行霸道,鱼肉百姓;商户似恶虎,欺行霸市,唯利是图。百姓们每日辛勤劳作,却连口热汤都喝不上,日子过得苦不堪言。去年寒冬,城西竟冻毙了三百余人。可官府,却对外宣称是疫病横行,妄图掩盖他们治下无方的罪行。” 于时久越听眉头皱的越紧,她愤怒地问道::“没想过御告东都?” “告?”钱玉民嗤笑一声,猛地一掌拍在桌上,玉扳指磕在桌案上发出清脆而刺耳的脆响。他的眼神中满是悲愤,“各个关口早被齐安王的人把守得如同铁桶一般,连只麻雀都飞不出去。朝廷的耳目被齐安王蒙蔽,消息根本传不出去。沈娘子便是因看不惯这腌臜事,她生性刚烈,嫉恶如仇,单枪匹马闯进这虎狼窝,想要为百姓讨回一个公道。” 钱玉民说到这里,声音忽然哽住,他的眼眶微微泛红。他从袖中颤抖着双手抖出一封染血的信笺,那信笺上的血迹已经干涸,呈现出暗褐色,仿佛在诉说着那时的惨烈。 “三日前,托人送来此信,捐躯赴难。” 于时久的手,在颤抖中缓缓展开信纸,血痕字迹如刃,直刺心间。 “钱大哥,时间紧迫,许多事情难以详述,请勿见怪。”初时字迹工整,却渐趋凌乱,仓促慌乱,跃然纸上,能看出写字之人当时是何等的仓促与慌乱。。 “我得知齐安王绝密,恐不久于世……”——读至此处,她的手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起来,那信纸在她手中发出“沙沙”的声响。 “劳烦你最后一件事,我会竭尽全力将死侍引到九味斋附近,给我收尸……”泪水还是夺眶而出。 “顺便将我暗兜里的信传到岳阳圣安寺,收信人一定会赶来,在此之前请务必保全尸身。”于时久只觉得胸口像是被一块巨大的石头压着,让她喘不过气来。她仿佛能看到沈执安在写下这些字时,眼中那决绝而又带着一丝期待的神情。 “日后不能再见,祝你身体安康。妹執安绝笔。”于时久看完信件,恰如手拿万斤陈铁,止不住地颤抖,指尖轻触那已干涸的血迹,咬紧了牙根。 半夏和秦韵站在一旁早已哭成了泪人,半夏轻轻握住于时久的手,秦韵则紧握双拳,而指尖深深扎进肉里,几滴鲜血顺着指尖滴落在地。 他本就因沈执安之事满心哀伤,此刻更是忍不住长长地叹了口气,那叹息声里满是无奈与惋惜。 “自收到这封信,每到寅时我都会外出查看,直到三日前我找到了沈妹子。当时,又恰逢风雨,满地的血水,她身不远处躺着五六具死侍,我赶忙将她带了回来妥善安置。” 他顿了顿,又接着说道:“近几日,官府那边查得越发的严了,连发往外地的信件都要仔细查看,我想定是沈妹子拿到的东西很重要。他们定是怕这秘密泄露出去,所以才如此大费周章。现在不是悲伤的时候,我们得振作起来,为沈妹子报仇啊。” 于时久,忙强压心绪,拱手言道:“掌柜宽心,此乃事关重大,又关吾妹性命,我定当全力以赴,绝不推诿。” 钱掌柜凝视着于时久那坚毅的目光,心中原本的忐忑与忧虑,竟如轻烟般瞬间消散。他微微颔首,眼中满是赞许之意。于时久将手中书信攥得更紧,眼神愈发坚定。 “掌柜可知,信中‘绝密’二字所指为何事?”于时久再次发问。 钱掌柜轻轻摇头,叹道:“我亦不知啊。此信是沈妹子失踪前两天才送到我手里,此前她的行踪,从未向我透露过。” 对峙九味斋 - 我本有心向明月 - 是阳阳啊 正说着,下面传来一阵喧闹嘈杂之声,其间还夹杂着重物“哐当”落地、破碎的声响。于时久三人听到动静,不禁对视一眼,眼中满是疑惑与担忧,连忙匆匆外出查看。 商盛祯端坐雕花木椅,茶杯轻晃,茶水涟漪微荡。而他身旁的店内,此刻已是一片狼藉,桌椅横七竖八地倒在地上,碗碟碎片散落一地,还有些菜肴汤汁溅得到处都是。 在他身边站着一名黑衣男子,身形挺拔如松,面庞冷峻如霜,眼神犀利如剑。他手中长剑已出鞘,剑尖稳稳地点在地上,剑身在微弱的灯光下闪烁着寒光,无声地宣告着我不好惹的讯息。 店小二们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得面如土色,他们战战兢兢地躲到柜台后面,身体瑟瑟发抖,眼睛死死地盯着地面,不敢直视商盛祯和那黑衣男子,生怕一个不小心就惹祸上身。 钱掌柜听到动静后,急匆匆地从楼上下来。他一眼看到眼前的阵仗,心中顿时明白了几分,知道是来了不好惹的主儿。 他毕竟在这店里经营多年,见过不少世面,强作镇定,深吸一口气,脸上挤出一丝勉强的笑容,迎上前去,拱手道:“这位公子,小店若有招待不周之处,还望海涵。” 商盛祯闻言,微微抬起头,目光缓缓落在钱掌柜身上。他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似有若无的笑意,眼神却依旧冰冷深邃。他放下手中的茶杯,茶杯与桌面接触发出“哒”的一声轻响,在这寂静的氛围中显得格外清晰。他缓缓开口,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你便是掌柜?” “是,鄙人姓钱名玉民。”钱掌柜赶忙再躬身行礼。 “好,烦请借一步说话。”商盛祯缓缓从凳子上起身,动作优雅而从容,他伸手指了指楼上,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抗拒的威严。与此同时,那名叫蒙圩的黑衣男子利落地收了剑,剑入鞘的声音清脆响亮,仿佛是这场暗涌的暂时休止符。 掌柜下意识地看了一眼方才领于时久她们上楼的那个小厮,眼中满是无奈,示意他赶紧收拾残局。那小厮会意,赶忙手脚并用地开始扶起倒地的桌椅,收拾地上的碎片。钱掌柜这才深吸一口气,硬着头皮跟着商盛祯上了楼。 然而,刚迈上最后一层台阶,商盛祯身旁的黑衣男子蒙圩的剑便如闪电般架在了他的脖子上。剑刃紧贴着皮肤,透着丝丝寒意,仿佛随时都能划破他的喉咙。 钱掌柜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了一跳,身体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起来,脸色瞬间变得煞白如纸,没有一丝血色。但他仍强作镇定,试图与商盛祯周旋,声音带着明显的颤抖:“这位公子,有话好好说,小人只是个做小本买卖的,实在经不起您这般折腾呦。” 钱掌柜一边说着,一边用余光偷偷打量着商盛祯和蒙圩,眼神中透露出几分恳求,那模样就像一只待宰的羔羊,在绝望中寻找着一丝生机。 商盛祯并未理会他,只是那双深邃如寒潭的眼眸,冷冷地注视着他,目光如炬,仿佛能穿透他的灵魂。 “我来问你,前日寅时,你在哪?”商盛祯的声音低沉而有力,每个字重千钧。 钱掌柜心中一紧,仿佛有一块巨石压在心头。硬着头皮回答道:“尚在家中。” 商盛祯冷冷地看了他一眼,那眼神犹如冰刃,让钱掌柜不寒而栗。忽然,他的目光扫向墙后,敏锐地捕捉到了一抹衣角,眉头微微一皱,大声喝道:“什么人出来。”他的声音冰冷而有力,仿佛能够穿透墙壁,直击人心,带着一种不容抗拒的威严。 半夏被这突如其来的喝声吓得浑身一颤,她紧紧握住于时久的手,手指因为用力而泛白。于时久能感觉到她手心的汗湿,她轻轻地拍了拍半夏的手背,以示安慰,眼神中透露出坚定。然后,她深吸一口气,毅然走了出去。 她出现在商盛祯面前的那一刻,商盛祯的脸上露出了难以置信的表情。他的眼睛瞪得大大的,原本冷峻的面容瞬间变得惊愕万分,仿佛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 他的嘴唇微微颤抖着,嘴巴微张,却半天没有说出话来,整个人就像被施了定身咒一般,呆呆地站在原地。 “你……”商盛祯的声音像是被什么东西哽住了一般,他双眼紧紧地盯着于时久,上下不停地打量着她,目光在她脸上、身上来回游走,仿佛想要透过这具身躯,确认自己是不是看错了人。 于时久微微欠身,身姿优雅,声音平静如水:“肖公子,安好。” “你怎么会在这?”商盛祯的语气中带着几分难以置信和疑惑。 于时久微微垂眸,沉默了片刻,并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题,而是抬起头,目光直视着他,反问道:“公子是齐安王殿下的人?”她的眼神清澈。 商盛祯微微一怔,随即摇了摇头,说道:“非也,我乃荆州刺史,奉命调查一桩案件。” “原来如此。”于时久微微一笑,掩饰内心的惊讶,“既是官府之人,定然不会为难我们,钱大哥宽心,容大人调查便是。” 她的声音轻柔而温和,仿佛有一种安抚人心的力量,让钱掌柜原本紧张的心情稍稍放松了一些。钱掌柜连连点头,擦掉额头冷汗。 “大人,民女暂且回避。”微微欠身,语气恭敬而谦逊。 商盛祯见于时久提出回避,微微颔首,目光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他深知,此时不宜过多纠缠,但是他又另有所感:“不必,一起听听吧。” “诺”于时久很是诧异,微微抬眸,眼中闪过一丝惊讶,她轻轻咬了咬嘴唇,随后便安静地站在一旁。 就听他继续说道:“我收到来信,前日在离你店不远后巷,发生一桩惨案,但是在发现时却少了一具尸体,有人举报是你带走了,我且再来问你,前日你在哪?” 钱掌柜和于时久一震,这真是每一字都敲在他们的点上,两人眼神相对,没有回答。 她暗暗思忖着,他那日应不在这儿,他应该是和自己一般,加急赶到这里的,行程如此匆忙,应该没有时间回衙门任命。 况且他自称荆州刺史,而非益州,现在却对这益州城中的惨案如此熟悉,这背后着实有蹊跷。只有两种可能,一是齐安王势力庞大,其势力范围已然涉及荆州,而他是齐安王安排经办此事的,知晓其中诸多隐秘;二他确是荆州刺史,此事被民众发现后弄得人心惶惶,陛下为避嫌亲自派了他来查,且他手中握有证据。后者可能性不大,时间太紧了,怎可能半天时间就收到陛下密信。 “想不到怎么回答吗?” “大人,如何得知?万一是恶人陷害又如何?”于时久见钱掌柜被这突如其来的质问弄得有些不知所措,一脸为难之色,便先一步站了出来。 商盛祯看向于时久,眼神一寒,她的眼神中透着一股机灵劲儿,直直地看向商盛祯,目光中既有质问,又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试探。她微微扬起下巴,身姿挺拔,仿佛一只捍卫领地的小兽,丝毫不畏惧商盛祯身上散发出来的威严。 “娘子是聪明人,既我来了,可见此事重大,若朝中怪罪下来,谁来担责?”商盛祯的语气里字字敲打之意,那声音低沉而有力,仿佛带着一种无形的压力,在座的都是聪明人,谁也不傻,自然能听出他话中的威胁。 于时久微微眯起眼睛,心中快速盘算着,表面上却不露声色,轻声问道:“大人,当真代表朝廷?”带着试探。 方才了解完这边的情况,她实在没办法轻信他,但她信任朝廷,她只信朝廷。 商盛祯见人有松口迹象,心里暗自庆幸自己当初离开时,偷走了刺史官印,否则现在还真麻烦。“官印为证。”说着,眼神瞄了眼身旁的蒙圩。 蒙圩会意,收了剑,他从胸前掏出一块令牌,那令牌在烛光的映照下闪烁着金色的光芒,上面刻着精美的纹路和“荆州刺史”四个大字。 蒙圩将令牌拿给两人看,于时久走上前去,双手接过令牌,仔细辨认了一番。她手指轻轻抚摸着令牌上的纹路,过了许久,她方才将令牌还回去,脸上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容,说道:“民女莽撞,请大人恕罪。” 此时,商盛祯和蒙圩脑中只有一个想法,此女不简单。 于时久看向钱掌柜,眼神中带着一丝安抚。钱掌柜也知道,商盛祯如此定有证据,瞒得了一时,瞒不了一世,既如此,也罢!他微微点了点头。 此刻,他心中明白,只要商盛祯不是齐安王手下,就不是大事。现如今更要紧的是那具失踪的尸体,不能再留在益州境内,否则后患无穷。 他深吸一口气,说道:“两位,既然为一桩事而来,就一道来吧。” 见尸首 - 我本有心向明月 - 是阳阳啊 钱掌柜带四人拐过两道小巷,走到第三个小巷的最后一户,仔细卸了锁,推开吱呀的木门,院里边杂草丛生,枯黄的草叶在微风中摇曳,看样子是许久未曾有人居住了。钱掌柜做了个请的手势,一行人迈入大堂。 一股子霉味伴着潮湿的气息扑面而来,于时久被这股子气息,闹得连连咳嗽呕吐,半夏和秦韵在旁边忙的手忙脚乱,一个拍着后背,一个捂住她的口鼻,然而并没有什么太大的用处。 商盛祯走到她面前,递过来一个香丸:“将它包在帕子里,捂住口鼻,感觉可能会好一些。” 于时久伸手接过包在帕子里,出去缓了一会,片刻后才重新返回。 钱掌柜冲两人拱拱手,从右边的一颗摆件上按了一下,一道暗门在墙上往里翻开。暗门之后是一条狭窄而幽长的石阶,石阶两排隔几步就点着微弱的油灯,亮堂堂的。相较于外面的荒凉,这里显得干净许多,但空气中却弥漫着一股寒意。 商盛祯跟着率先踏上石阶,步伐稳健,目光警惕地扫视着四周。于时久随其后半夏和秦韵则紧紧跟在于时久身后,,脸上因为咳呕,一点血色也没了。随着他们的深入,矮窄的空间,渐渐变得宽阔,也更加寒冷。 尽头是一间宽敞的地下室,里面摆着一口寒冰棺材,四周也有一桶桶的冰块。在棺材附近守着一位妇人,眼里满是戒备。 钱掌柜走到她身边:“这位是荆州刺史肖大人,另一位是于家娘子,大人这是内子。” 钱夫人闻言,微微屈膝行礼:“民妇见过大人,见过女公子。” 商盛祯微微颔首以示回应,而于时久却显得异常虚弱。她嘴角颤抖着,艰难地挪动步伐来到棺材旁。一滴眼泪悄然滑落,因室内温度极低,瞬间凝结在她的脸颊上。 她闭上眼睛,手覆上棺材盖子,用力往前一推,盖子滑下去,掀开盖在尸体上的白布,看清沈執安脸的一瞬间,于时久没能撑住,商盛祯见人不对劲,赶忙过去把人扶住,于时久捂着胸口吐出一口血来。半夏跑到过去,把人接了过来搂在怀里,此时的于时久已经没了意识,眼中泪流不断。事至此,钱掌柜夫妇也慌了。 “还愣着做什么,还不送你家娘子见医。”秦韵将人背起来,先一步离开,半夏和钱夫人也跟着跑了出去,留下钱掌柜和商盛祯收拾残局,商盛祯盯着棺材思虑良久,不知在想谢什么。 等于时久再醒来,已经次日丑时,她撑着床沿,坐起身来,脑中混沌不明,缓缓站起身来,哪知腿部僵硬不堪,压根迈不了步子,跌落在地。商盛祯在外面桌子上听到动静,走进来将人带回床上坐下来。 “身子还弱着,怎的能起身?”商盛祯轻声责备道。随即转身去倒了一杯水递给她。 于时久接过水杯,手指微微颤抖,水杯中的水泛起层层涟漪。她抬头望向商盛祯:“多谢肖大人相救,给您添麻烦了。” “不打紧,这些都是小事,只是这沈小娘子,你打算怎么办?。” 于时久紧紧捏住杯子:“回家!我会带她回家。” “好,那便一起吧,我刚好要回京述职。” 商盛祯的话让于时久微微一愣,她没想到这位会提出同行:“可否容我再想一想。” 似乎早料到她没那么容易答应,他面不改色应了。 “这虽未过暑热,可也算躲过了大暑,若是每天拿这些冰块,也有些难度。再者,这里的情况,貌似与往年上报的不一样,女子结伴而行,难免不方便。” 于时久盯着手里的杯子,细细思索着,是了,如今天气渐渐凉爽,若是每天搬运这么多的冰块,却是让人怀疑。她微微垂眸,掩去眼中的复杂情绪,心中暗自盘算,这位肖大人突如其来的提议,难辨真假。目的何在?是真心相助,还是这件事有他想要知道的东西? 她轻抿了一口杯中的水,水波荡漾间,她笑了,“肖大人,您的提议我感激不尽。”缓缓开口,声音中带着几分戒备与试探,“只是,这一路山高水长,又多有不便,我实在不愿给您添更多的麻烦。” 商盛祯的目光深邃,仿佛能洞察人心,娘子客气,我既然提出了同行,自然是有备而来。这一路的风险,我自会尽力护你们周全。” 于时久暗暗思量间,看来人是经过仔细揣摩过的,看来人是甩不掉了,只是究竟有什么秘密,让他做到如此,此人身份定不简单。 此时,商盛祯笑了,那笑容中似乎藏着千回百转的心思,在没有任何势力相助的前提下,挑衅朝廷官员,她的身份一定不似眼前看起来的那般简单。 于时久轻轻举起手中的杯子,目光坚定:“肖大人,我决定了,我愿意与您同行。” 商盛祯同样给自己倒了一杯茶,碰了一下于时久举起的杯子,“多谢娘子信任,以茶代酒,敬你。” “肖君晟” “于时久” 于时久看他一口干了自己也没客气,一杯茶见底,协议达成,两人各怀心思,不显山不漏水。 具体人心如何,目的如何,日后自有分辨,何须急于一时。 两人在商量如何将人运回去时,钱掌柜急匆匆推门而入:“大人,娘子,大事不妙,城门和城中多了两只巡逻的队伍,凡是出城都必须出示文牒,若拿不来直接入官府。” 两人面面相觑,空气中仿佛瞬间凝固。于时久眉头紧锁,目光如炬,心中暗自盘算着对策:“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显然是有人故意为之,想要将我们困在此地。肖大人,你对此可有解法?” 商盛祯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微笑,眼神中闪烁着狡黠的光芒:“娘子果真慧心,越是如此,越说明我们手中握有他们想要的东西,至于文牒之事,虽看似棘手,却也不难解决。” “愿闻其详。” 他们开始低声细语,筹划着如何绕过这突如其来的障碍,将计划中的“人”安全运出城去。 经商的人哪是简单的,一听有主意半分没敢耽搁,立马去办了。 秦韵她们端了药和饭菜进来了,半夏见商盛祯离人这么近,眼都快瞅出刀子来了,商盛祯权当没看见,继续做自己的。半夏看人没有丝毫离远点的意思,直接赛他俩中间去了。 于时久此时丝毫没有注意到这一点,眼神直勾勾盯着那碗黑乎乎的药,熟悉感涌上来,眉头皱的能夹死一只蚊子,此时的空气又再次陷入了一片死寂。 见秦韵拿起勺子就要喂她,半夏的眼神也是直直的,于时久左看看右看看,大脑在飞速加载怎么逃药时,蒙圩进来了。 商盛祯见人回来了,立马严肃起来:“打听的如何?” “不容乐观,新增的巡逻队伍不像是官府派遣,倒像是哪家的私兵。” 商盛祯点点头,心中了然,“正好我们刚才吩咐了掌柜一点事,你也别出去了,以免打草惊蛇,你就去帮帮掌柜,把马车赶出来。” 于时久灵光乍现,“你俩也别闲着了,一同去看看,我们的时间很赶最迟明天一早,就得赶快往回赶,多一个人多一分力量。” 蒙圩得了令赶快离开了,于时久见两人还站在那呢,有些急了:“快啊!我这没事,有肖大人呢不要紧,我俩在仔细商议一番,你们快去。” 没办法,于时久催了,两人虽然不放心,却也知道此时的紧急,立马跟着去了。 于时久松了一口气,刚想端起药碗来,心里琢磨着怎么“处理”这碗药,半夏却中途折返了,吓得她心脏猛地顿了一下。 “娘子,先把药喝了,在吃饭,不然药凉了。”半夏一脸认真地说道。 “哎,好去吧。” 于时久又停了一会,见没动静了这才安心,又看到商盛祯略带玩味的看着她,暗暗白了他一眼,心中暗自腹诽。“大人,民女腿脚不便,劳您去把茶水拿来。” 商盛祯歪着头,嘴角噙着一抹笑意,起身去拿茶壶。就在这时,只听“啪”的一声脆响,商盛祯赶忙回头看,发现药碗已经碎了满地,而某人正假模假样地整理着裙摆,一脸无辜地说道:“哎呀,这下坏了,没端稳。” 虽是这样说着,但她眉眼间的愉快却是怎么也装不出来的,也没有半点心虚的感觉。商盛祯挑眉,心中已然明了,这是不爱喝药啊。他慢吞吞地把壶拿过去,然后蹲下来把碎碗片全部捡了起来,用布包好搁在了桌子上。 “大人,啥都没看见对吗?”于时久眨巴着眼睛,一脸期待地问道,试图蒙混过关。 “嗯,你喝完了,碗是我不小心碎掉的。”商盛祯面不改色地说道,嘴角那抹笑意却更深了几分,配合她演这场戏。 于时久闻言,心中暗自窃喜,面上却装作一副惋惜的模样:“哎呀,真是可惜了这药碗,怎么这么不小心呢。”说着她伸手将桌子上用布包起来的碎片系好,还故意用力紧了紧布条,往床底下丢了过去。 然而,没喝药的后果马上就到了。于时久只觉得脑袋愈发沉重,眼皮也开始打架,尽管她努力想保持清醒,可那股困意却如潮水般袭来。她忍不住打了个哈欠,身子一歪,便沉沉睡了过去。 商盛祯看着她这副模样,又好气又好笑。他轻轻走到床边,将人放躺,还贴心的替她掖了掖被子,确认她睡得安稳后,这才轻手轻脚地离开了房间。 下了楼,商盛祯在客栈的后院找到了蒙圩。此时,蒙圩正和掌柜的低声交谈着,看到商盛祯来了,两人赶忙迎了上来。 “大人,顺利的话再有一个时辰就能完工,方才出去打探消息的小厮来报,他们已经在清查人口了,现在城西。” 商盛祯略加思索,吩咐着:“马车赶在半个时辰之内完工,然后赶快收拾东西,把东西全部装在马车上,弄三桶冰块,两桶放在下面隔间,另一桶放在马车上,马车内的温度不要太低,必要时再备一床被子,你去一趟城东李家,把他们的文牒拿来,顺便借块腰牌,劳烦掌柜给我们备些吃食。” “是。”“哎,我马上去吩咐厨房。” 于时久这一躺,躺到了丑时,客栈外偶尔传来几声打更人的梆子响,更添了几分静谧。于时久悠悠转醒,只觉浑身绵软无力,脑袋里像是有无数小锤子在敲打,疼痛难忍。她挣扎着坐起身,发现身上盖着被子,房间里空无一人。 “我这是睡了多久?”她喃喃自语,声音带着几分沙哑和迷茫。她起身走到窗边,轻轻推开窗户,一股清新的夜风扑面而来,带着丝丝凉意,让她混沌的头脑稍微清醒了一些。楼下传来了一阵轻微的响动,像是有人在搬运东西,那声音虽然不大,但在这寂静的夜里却显得格外清晰。 她好奇地探出头去,只见商盛祯正指挥着几个伙计将一箱箱东西搬上马车。马车已经焕然一新,显然是在她昏睡的时候经过了精心的修理和装饰,车身被擦得锃亮,马匹也被喂得饱饱的,精神抖擞地站在那里。 商盛祯耳朵灵,听到动静,往楼上瞧去,正巧瞧见了一副美人面。月光洒在她的脸上,映出她那略显苍白的容颜和惺忪的睡眼,一时间竟给他看直了。于时久感受到他的视线,抬头与他对视一眼,心中微微一动,随即简单地梳洗了一下,便匆匆下楼。商盛祯看到她下来,脸上露出了温和的笑容:“醒了?感觉怎么样?” “好多了,准备出发了吗?” “嗯,等寅时直接出发,不用担心你们的东西已经搬上去了。” “多谢。” 两人正说着,蒙圩也走了过来,他看了一眼于时久,关切地问道:“娘子醒了?身体可还撑得住?” 无妨,我没事。”于时久说道。 蒙圩点了点头,又看向商盛祯:“大人,一切都已准备妥当,只等寅时一到,便可出发。” 商盛祯微微颔首,目光望向远方,神色变得凝重起来:“此次行程,危机重重,大家都需小心谨慎。待寅时一到,我们便即刻启程,争取在天色大亮之前出城。” “是” OK - 我本有心向明月 - 是阳阳啊 寅时刚到,夜色依旧深沉,商盛祯一声令下,众人纷纷上车。马车缓缓启动,车轮碾过青石板路,发出有节奏的声响。于时久坐在马车内,透过车窗看着外面逐渐后退的街景,心中五味杂陈。 “娘子,喝点水吧。”半夏不知何时端着一杯水走了过来,轻声说道。 于时久接过水,喝了一口,润了润干涩的喉咙。 马车在夜色中缓缓向前,突然,前方传来一阵马蹄声。“吁”,紧接着守关的士兵出现在道路中央,拦住了他们的去路。那整齐划一的马蹄声,在这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突兀,让众人的心瞬间提了起来。 商盛祯不慌不忙下车,从怀里拿出关牒和象征身份的腰牌,脸上挂着温和的笑容,说道:“在下,城东李家子李善福,马车内是吾妹,我等要前往荆州探亲,这是关牒。” 守关的领队接过关牒和腰牌,仔细查看了一番,眼神中透露出一丝怀疑。他抬头看了商盛祯一眼,发话道:“让车里的人下来,我们要查一下马车。” 商盛祯好脾气地掏出五十两银子,偷偷塞给那个领队的,脸上堆满了笑容:“大人,这是分给兄弟们的,守夜辛苦。还望行个方便。” 领队掂了掂手中的银子,嘴角微微上扬,神色缓和:“规矩就是规矩,还是得查。” 随后,商盛祯走到马车边,轻轻敲敲窗户,低声说道:“幺儿,别怕,下来让他们查一下。”说着,便扶着于时久下了马车。” 于时久此时紧张得手心直冒汗,商盛祯感受到她的紧张,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轻声安慰道:“别怕,有哥在。” 领队走到于时久面前,上下打量了她一番,问道:“你是他妹妹?去荆州探亲?” 于时久往商盛祯身后躲了躲,点了点头,说道:“回大人话,正是,家中长辈病重,父母心急如焚,奈何家中有事走不开,这才换了我们兄妹连夜赶路。” 领队又看了看马车,示意士兵们上去检查。几个士兵迅速爬上马车,翻找着里面的物品。过了一会儿,士兵们从马车上下来,向领队摇了摇头,表示没有发现异常。 领队点了点头,将关牒和腰牌还给商盛祯,说道:“既然手续齐全,那就放行吧。不过,路上可得小心,最近不太平。” 商盛祯连忙拱手道谢:“多谢大人提醒,我等定会小心。” 众人重新上车,马车再次缓缓启动。于时久坐在马车内,长舒了一口气,心中的大石头终于落了地。 她们出了城之后快马加鞭,马车在官道上飞驰,马蹄声如急雨般密集。连续赶了六个小时,太阳近天中,炽热的阳光变得更厉害起来。 众人的心也随之紧绷起来,虽然马车内部做了保温,奈何温度太高了,冰块马上化完了,过最后一道关卡时众人皆把心提到了嗓子眼里,因为隔间的冰块已经化的往下滴水了。 还好,守关士兵只是简单查看了一番,便放行了。马车缓缓驶过关卡,众人都像是被抽走了力气一般,瘫倒在座位上。 又过了一会儿,马车终于驶出了那片炽热的官道,进入了一片树林。树林中绿树成荫,清凉的气息扑面而来,让众人精神为之一振。 “就在这儿休息一下吧。”商盛祯说道,声音中带着一丝疲惫。 众人纷纷下车,活动着僵硬的四肢。于时久走到一棵大树下,靠着树干坐了下来,吃了点干粮。她们不敢多停留,况且也等不起,趁着隔间还有些凉气众人赶忙继续赶路,一个时辰之后,终于离开了益州境内,众人才终于把心放到了肚子里,进了城把冰块换了下来。 入夜后,众人在树林里找了块相对空旷又隐蔽的地方生了火。橘红色的火焰在黑暗中跳跃着,映照着每个人疲惫却又带着一丝放松的脸庞。大家围坐在火堆旁,简单吃了些东西,便准备休息一会儿,反正现在入不了关,本以为会是平静的一晚。 然而,打脸来的不要太快。突然,一阵轻微的沙沙声从树林深处传来,像是有人在草丛中潜行。商盛祯和于时久迅速警惕起来,商盛祯眼神变得锐利起来,他起身,将火堆熄灭,剑横在身前,警惕地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大家小心,有情况!”商盛祯低声说道。 于时久的心更是提到了嗓子眼,她在袖子里拿出了把匕首,紧紧握在手里,眼睛死死地盯着黑暗中的树林。 沙沙声越来越近,借着微弱的月光,众人隐约看到一群黑影在树林中穿梭。突然,一支利箭从黑暗中射出,朝着商盛祯飞来。商盛祯侧身一闪,箭矢擦着他的肩膀飞过,钉在了身后的树上。 “是刺客!”蒙圩大喊一声,挥舞着手中的长刀冲了上去。刺客们见状,纷纷从黑暗中现身,将众人团团围住。 他们配合默契,从不同的方向向众人发起攻击。半夏趁乱躲到了树后边观察。 商盛祯挥舞着剑抵挡刺客的攻击,由防守转为进攻,剑影闪烁,如同银蛇乱舞;一边和秦韵打配合护住于时久。秦韵手持双剑,身姿轻盈,与商盛祯一左一右,形成了一道坚固的防线。 突然,一个刺客趁众人不备,从侧面朝着于时久扑了过来。 “娘子,躲开!!”半夏从树后边站起来,大喊道。 于时久来不及多想,握起匕首以灵巧的身法躲过了攻击并刺了过去,可惜刺空了,就在她站稳身形时,忽然看见有个刺客要钻进马车里,那刺客的动作十分隐秘,若不仔细看根本难以察觉。 此时于时久满脑子只剩下一个念头:不能让他们得逞。 这时那刺客见她分神再次攻过来,幸得于时久往马车方便这边挪了一下,于剑刃只是划过了她的肩膀,一阵剧痛袭来,但她没有停下脚步,咬牙继续向前,也不管那刺客。 恰巧这时商盛祯从乱斗中短暂拖了出来,他目光如炬,一眼就看到了于时久面临的危险。只见他手臂一挥,短刀如流星般掷出,带着破风之声,“噗”的一声,精准地刺中了那个刺客的咽喉,刺客瞪大了眼睛,手中的剑“哐当”一声掉落在地,身体缓缓倒下。 于时久见人马上要打开隔间了,顾不上流血的肩膀,赶紧从袖兜里掏出一个药丸,拿出火折子点燃后扔进马车里,马车内部立刻泛起一片黑雾,刺鼻的气味弥漫开来,里面的人立刻倒在马车里。于时久见状松了一口气。 另一边,商盛祯和蒙圩打配合进行击杀。商盛祯的剑招刚猛有力,每一剑都带着千钧之力;蒙圩的刀法凌厉狠辣,刀刀致命。他们二人相互配合,一攻一守,将刺客们逼得节节败退。而秦韵那边,已经将一个刺客逼到了绝境,她瞅准时机,一个箭步冲上前,用剑指住了刺客的咽喉,刺客“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被活捉了。 于时久带好面巾,进马车看了一眼,人还在,心里面既庆幸又难受,将人打理好后,出了马车,将帘子打开,让他散散味,半夏在树林里边出来,把人绑了起来。 很快,这场惊心动魄的刺杀结束了。众人皆松了一口气,但身上或多或少都受了些伤。于时久肩膀上的伤口还在流血,染红了她的衣衫。商盛祯赶紧上前扶住她,眼中满是担忧:“你怎么样?” 于时久脸色苍白,但还是挤出一丝笑容:“我没事。” 半夏从包袱里拿出伤药和纱布,给人把伤口都包扎了,众人的血差不多都止住了,只有于时久还在淌,半边衣袖已经被染红了。半夏满脸心疼慢慢将纱布缠在她胳膊上,可那血依旧止不住,纱布很快就被浸透。 商盛祯眉头紧皱,眼神中透露出果决。他将自己衣服撕下来一块,蹲到她旁边,轻声说道:“你忍着点。”说着,他将纱布拆下来,将止血药直接倒在伤口上,用布料用力扎在她胳膊上,于时久疼得脸都皱在一起,脑门鼻尖冒出细密的冷汗,牙齿紧紧咬着下唇,努力不让自己叫出声来。商盛祯的手微微颤抖着。 好容易,血止住了一些。于时久虚弱地靠在商盛祯身上,大口喘着气。商盛祯轻轻拍着她的背,安慰道:“没事了,没事了。” 于时久疼的晕了过去,再醒来她枕在半夏的腿上,头有些晕,嘴里满是苦味,看来是灌过药了,这股苦味让她浑身难受,胃里一阵翻涌。。手臂上的伤也重新包扎过了,衣服也换了,不至于这么黏腻。 醒了!”半夏惊喜地说道,眼中满是关切,“可算醒了,吓死我了。”她轻轻扶着于时久坐起来。 外边商盛祯听到动静,敲敲帘子:“醒了?要不要吃点东西?” 她点点头,不想吃但是嘴里的味道实在不喜欢,于是问道:“有甜的东西吗?” 商盛祯在扯下挂在马栓上的小袋子,在里面拿出三颗蜜饯,递给她。于时久吃了一口,那甜蜜的味道瞬间在口中散开,驱散了之前的苦涩。连胃都好受些了。 “现在到哪了?” 他看看日头:“约莫半个时辰前刚过江夏,新买了马,换了冰,请大夫拿了些药,吃完才走的。” “那两个刺客呢?” “醒来之后,口布一薅出来,咬碎后牙,毒发身亡了,就丢半路了。”说呢恨得他牙根痒痒。 于时久微微皱眉,思索片刻后说道:“看来背后之人早有防备,不想让咱们从刺客嘴里问出什么。” 只是现在却并不是说这个的时候,尸首虽然一直在冰冻着,毕竟在路上行走着,不如静置时管用,还是要赶紧回到东都。 商盛祯明白她在想什么,抬眼望了望前方:“按现在的脚程,日落前应当能到京都城外。” 一阵沉默,歇了一会马车颠簸着继续前行。日头渐渐西斜,马车终停在了京都城门外。秦韵扶着于时久下车,两人望着高耸的城门,她轻舒一口气,京都的轮廓在夕阳下显得庄重而肃穆。 准备进城,守卫很激动,守卫长拱手行礼:“参见......“,商盛祯心中一骇,赶忙在于时久她们看不见的地方,给他们摆手,示意他们算了,然后于时久就看见他们换了个方向,然后硬生生把围栏给拱开了。 这一幕看的她满头黑线,这都什么鬼啊,反观秦韵同样的激动,拉着她说:“阿姐,不愧是京都,连迎客的方式,都这么有礼数的。” 一句话给刚想说话的半夏干沉默了,于时久无奈地扯了扯嘴角,瞥了一眼秦韵那兴奋的模样,又看向一脸尴尬的商盛祯,终究没忍住轻笑出声:“你这礼数解析倒也新奇,不过这京都的守卫……倒是挺‘热情’的。” 尬的商盛祯和蒙圩只想找个缝钻进去,于是赶忙找了个借口先一步离开了,也多亏了他,这次进城顺利极了,登了记就放行了。 于时久从那略显滑稽的进城插曲中脱身,马车一路晃晃悠悠走着。多亏了前几年为了提高经济,京都解除了宵禁,要不然现在早被抓起来了,现在看来是对的选择,城中热闹非凡,人来人往,小贩的叫卖声、孩童的嬉闹声交织在一起,城中挤满了人,她们不得不换一条道。 可是于时久没有心情欣赏这个景了,于时久给秦韵指着路,去杂铺子买了三条白布,又买了根藤条子,兜兜转转又半个时辰,马车才终于在沈府门前缓缓停下。 于时久深吸一口气,率先下了马车,走到府前抬手轻轻叩响了那扇朱红色的大门。“咚咚”的叩门声在寂静的空气中回荡。 门“吱呀”一声缓缓打开,一位小厮探出头来,睡眼惺忪中带着几分警觉,目光扫过于时久和秦韵,疑惑地问道:“你们找谁?” 起源大陆的时间流速很慢,空间也很稳定。罗峰追杀血云神君之时,燃烧神力施展刀法撕裂空间,那还只是空间最浅层。 混沌层,位于空间极深的一层。 想要靠自己遁入混沌层,大多混沌主宰都做不到。 最简单的方式,就是通过'混沌之墟'逆流而上,便可直达混沌层。 轰隆隆~~~ 无穷无尽混沌之力,一眼看不到尽头。 罗峰从虚空窟窿逆流而上时,初时,周围还很狭窄,可越是逆流飞行,越是宽 敞,直至彻底无边无际!罗峰也明白:这应该就是混沌层了。 如此浓郁的混沌之力,蔓延处处。罗峰环顾左右,只觉得混沌层仿佛是无边海洋,混沌之力则是海水!自己就是初入大海探索的打渔人。 虚衍母树树叶的确神奇。罗峰看了眼怀里携带的那一片树叶,对叶时刻散发着无形能力虚空波动,波动自然覆盖了罗峰。 这范围之内,混沌层丝毫不排斥罗峰。 这树叶随身携带,一纪左右时间便会彻底枯萎,时间够长了。罗峰还是很满足的,他仿佛好奇宝宝般,仔细观察着混沌层。 只见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荡漾,混沌层各处更有一段段混沌法则实质化显现,令混沌层越加绚烂。 这些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都不尽相同。罗峰看着,耀眼璀璨散发金光的混沌法则,犹如冰霜般的青白色混沌法则,甚至如银白色的混沌法则......混沌法则显现稍有变化,外在模样便有区别。 混沌,具有无限可能。 稍有转化可能呈现'混沌之金'、'混沌之火'、'混沌之雷霆'等各种表象。 一旦掌握混沌法则,是可以向任何一条本源大道前进的。 本质唯一,表象各异。罗峰想道,无数修行者,不管是修炼什么体系,悟出什么招数,最终都是通往混沌法则。 罗峰在周围缓慢飞行,观看周边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实质化,细细参悟领会。 不同的显化,带给罗峰不一样的领悟。 就在罗峰细心领悟之时,忽然-- 一道火红流光从混沌气流中突然浮现,瞬间直奔罗峰。 嗯?罗峰一惊,瞬间燃烧神力,伸手一抓,已然抓住了那一道火红流光。 这火红流光在罗峰掌心扭曲挣扎着。 然而罗峰燃烧神力下,完美神体爆发的力道足以超越那些新晋的血脉修行体系的混沌境。当然那些混沌境若是修炼漫长岁月,各方面提升后,威势便不是罗峰所能比了。 此刻,仅仅抓个小家伙,罗峰还是很轻松的。 这是?罗峰观看着掌心,手中抓住的是一只火红虫子,表面甲壳如火红琉璃,看似非常小可挣扎力道却很强,足以媲美血蟒会的来魔副会长。 是混沌层生物?罗峰了解的情报中早就知道这一点,混沌层药盒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自然也孕育出一些特殊生物。 这些生物智慧极低,纯粹凭本能行动,都无法进行交流。 师父在情报中记载,混沌层的生物,以混沌之力为食,纯粹依靠本能行动。它 们的身体,便蕴含或多或少的混沌法则。因为智慧太低,它们的的实力普遍在永恒境层次。能达到'混沌境'的无比罕见,都是身体结构非常特殊的,早就被起源大陆一些大势力给活捉了。罗峰看着掌心的这个火红色虫子,听说它一旦没法吞噬混沌之力,便会饿死,乃至身体彻底溃散回归天地。 饿死? 起源大陆即便是再弱小的修行者,都可以吞吸天地能量,都不可可能饿死。 但这些实力在'永恒境到混沌境'的混沌层生物,却必须以混沌之力为食,没吃 的,就会饿死,身体溃散回归天地。 整个混沌层根本找不到'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因为太珍贵,早被活捉 了。罗峰看着周围。 对他而言,混沌层很神奇。 可对于起源大陆最顶尖的一些存在们,扫一遍混沌层怕是轻轻松松的事,所以他们才会放任后辈弟子们来此修行,不担心遇到危险。 能够来混沌层的永恒真神,都是大势力培养的精英,各方面积累都很深厚,悟出几招混沌境招数都是最基本情况,实力普遍要达到雍将军、血云层次。 对他们而言,'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被抓走后,剩下的即便比他们强些,可光凭本能行动的混沌层生物,也威胁不到他们安危。 啪。这個一直在掌心挣扎的虫子,罗峰略微一用力,便捏碎了它的身体。 身体碎裂成数十份,每一份依旧在挣扎要融合为一体。 生命力真顽强。罗峰观察着,神力渗透着破碎的部分,也能察觉到混沌法则的痕迹。 在混沌层内,混沌法则随时随地都可能实质化显现,每次显现名有不同。或许某一刻,便形成了一个小生物。这些混沌层生物,算是固态的混沌法则显化。罗峰想道。 扈阳城,城主府。 五大家族诸多永恒真神们汇聚,一同恭送王女'虞水天裕'。 殿下,罗河沿着混沌之墟,去了混沌层,还没回来。扈阳城主低声说道。 之前虞水天裕说第二天白天就出发离开,其实就是给罗峰机会!在她出发前,罗峰都可以找王女殿下。 可一旦她回到王都,禀报了父王!罗峰想要再吃回头草,想要再拜师就晚了!毕 竟虞国国主何等身份?给一次机会被拒绝了,岂会再给第二次机会? 虞水天裕轻轻摇头:看来,他是真的无心拜师了。他有如此实力,想必早有厉 害传承,可能就是某方大势力培养的弟子。 扈阳城主点头赞同。 在起源大陆上,拜多个师父是很正常的。弱小时可能拜永恒真神为师,强大后,拜混沌境乃至神王为师!这都是非常正常的。 罗峰不拜虞国国主为师,自然令他们有诸多猜测。 走了,你们不必再送。虞水天裕一挥手,一艘庞大舟船出现在高空,她当即率领着一众手下飞向那舟船。这些手下当中也包括黑屠夫以及弟子们。 黑屠夫这次一共带了九名弟子以及一些家眷仆从,毕竟将来跟随王女殿下,不可能每一餐都自己亲自做。一些普通客人,让弟子们做菜即可。 九名弟子,都是黑屠夫信任喜欢的,其中就包括索眦。 没想到,我要去王都了。索眦直到此刻都心潮起伏难以平静,之前夜里师父突然归来,立即召集了最看重的九大弟子问他们是否愿意一同去王都,还说是跟随王女殿下。 九大弟子都有些发蒙,但毫不犹豫,都选择愿意。 去王都!跟随王女殿下?他们岂会愿意错过? 索眦兄弟。 在远处来送行的,也有索云。 自从黑屠夫成为永恒真神,索云对待索眦便热情许多,此刻更是满含热泪送别兄弟。 索眦飞向飞舟,也看到下方送行的索云,微微点头。 不管彼此有什么隔阂,终究是部落中一起长大的兄弟,今后要彻底分别,怕是今生都很难相见。 索眦,我们要去王都了。 真没想到,我一个扈阳城底层的真神,跟随师父学厨艺后,先成成虚空真神,如今更是去王都。黑屠夫的其他弟子们也都激动无比。 这些弟子们有两位带了家眷,王女殿下已赐予黑屠夫一座洞府,住一些家眷仆从是很轻松的。 呼。 伴随着庞大飞舟穿梭时空,彻底消失在扈阳城上空,送别的群体才开始散去。 送行的索云默默看着这幕。 我想尽办法,甚至不惜性命抓住一切机会,依旧只是扈阳城一方黑暗势力'千山楼'的中层。而索眦只是一直跟着黑屠夫学厨艺一道,他就这么去王都了,还能跟随王女殿下。索云怎么都想不通彼此命运,差距为何会如此大? 真的,就是命吗? 混沌层内。 一天天过去,罗峰一心参悟着种种混沌法则显化,也碰到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的袭击,这些混沌层生物虽仅存本能,可个个攻击性十足。 罗峰也抓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甚至分裂它们的身体仔细查看看,只是放手后,这些生物身体融合后便会吓得逃之夭夭。显然它们的本能,也知道惧怕。 这一天,罗峰一如既往细心观看混沌法则显化,参悟琢磨。 忽然- 一道银光从混沌气流中浮现,一闪犹如银色刀光掠过罗峰。 罗峰一如既往燃烧神力,伸手一抓!他看似简单一伸手,却也蕴含玄妙意境,那 蠢笨的一道银光根本躲避不了,被罗峰直接抓住。 嗯?罗峰只感觉右手掌心一疼,这一道银光已然窜出掌心到了远处停下。 罗峰惊讶看着掌心,自己的掌心竟然出现了一道血淋淋伤口,皮肤层肌肉层都被切开部分,鲜血淋漓。 竟然能伤我?这实力不亚于血云了吧。罗峰有些咋舌。(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