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钢笔 俞铮两眼直勾勾的看着自己平放在课桌上的空白笔记本。 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他耳旁边时不时传来一些他似懂非懂的，夹杂着欧姆，伏特，安培，左手定则，右手定则之类的话语，但这些并没有让他从失神中清醒过来。 这是一间很有八十年代风格的教室，前面的黑板上用白色粉笔写满了一长串的算式，讲台上老师穿着一身有些陈旧的蓝色中山装，鼻梁上架着一副黑色的大框眼镜，手里拿着一张皱巴巴的油印试卷，正一丝不苟的讲解着。 教室里坐着的是密州县第一中学高二三班的学生。 他们的神情都十分的认真，眼睛里透露着对于知识的渴望，他们一边听讲，一边还不时的做着笔记，钢笔摩擦纸张的沙沙声不时的响起。 “哎呀！” 一声很低的叹气声传入到了俞铮的耳中。 从音调中他可以分辨出，声音是他的同桌发出的。他的同桌是一个很秀气的女孩子，名字叫宋婉清。 不自觉的，俞铮扭头看了一眼，宋婉清皱着眉毛，撅着嘴看着手里已经分叉的钢笔，一脸郁闷的神色。她手边笔记本素白整洁的纸页上，清秀的字体旁出现了一个乌黑的墨水点，乍一看上去，的确是有一点碍眼。 只是一眼，俞铮便明白了事情的经过。 也没怎么想，俞铮随手拿起自己的钢笔，递到了自己这位同桌的面前，淡淡的道：“先用我的吧。”对于他来说，这只钢笔的确没什么用，他对于这堂课上讲的这些物理知识完全听不懂，也不感一点兴趣，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来到到一九八五年，但他知道，上辈子就是物理苦手的自己，就算是认真听讲，也没什么意义。 听到俞铮的话之后，宋婉清的脸微微红了一下，她有些感激的看了自己的这位同桌一眼，小声说道：“谢谢。” “不用。” 俞铮摆了摆手，丝毫不以为意，声音依旧是那种不在乎的淡然。 这个年代的学生都极为好学，高考改变命运在这个时代并不只是口号，而是事实。 一中又是密州最好的中学，能考上一中的，几乎都是来自各大乡镇的尖子生，他们正在为了自己的大学梦倾尽全力，在这些努力刻苦的人当中，无所事事的俞铮觉得自己像是一个异类。 重生到八五年，成为一个十六岁的高中生已经三天。 这几天俞铮一直过的浑浑噩噩，一开始的时候他还会纠结于为什么自己会来到这个只在资料上看过的年代，但几天之后的现在，他已经在考虑他该何去何从。 刚才对着空白的笔记本失神，俞铮也正是在思量这些事情。 他之前是一个文科生，大学读的是很没有前途的经济史专业，后来干的是跟自己专业没什么相关的销售。 原本他觉得自己就会这么平平凡凡简简单单的度过一生，但是没有想到，在某一天清晨，自己从睡梦中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来到了这个陌生的时代，成为了一个完全陌生的人，这个人跟自己同名同姓，也叫做俞铮，有一个幸福的家庭。 成为另外一个人，全盘接收了这个人的记忆。这种事不用说真实的发生，就算只是想一想，恐怕都能让绝大部分的人产生一种惊悚的感觉，俞铮也不会例外。 但话说回来，对于看过很多类似小说的俞铮来说，接受起来也很快。 他本来就是随遇而安的性格。 当确认了自己现在的处境已经无可逆转，并且是无可辩驳的事实之后，他又开始考虑起了自己未来的出路——是继续上学，争取考上大学，成为这个时代的天之骄子，还是去做一些自己在读关于这个时代的资料的时候，只能够想一想的事情？ 这个年代的大学生是真正的天之骄子，国家分配工作，干部特权，无论将来如何，起码旱涝保收。 但是…… 俞铮的脑海里面想起了他曾经看过的关于八十年代的一些资料，不知道为什么，当他进行回忆的时候，他前世曾经看过那些资料，无论是文字的还是视频的，无论自己是不是有印象，是不是记得清楚的，是不是已经遗忘的，它们就像是自己第一次看到那样，清晰的在脑海里浮现。 对于了解国内经济史的人来，都清楚八十年代是怎样一个波澜壮阔的时代。 那是一个锐不可当，万物肆意生长，曙光与尘埃升腾，江河汇聚成川，无名山丘崛起为峰的时代，这样的时代里从不缺少奇迹。 在以前，每当俞铮读起关于这个时代的资料的时候，就会不无嫉妒的想着，要是自己也能在这个时代，那么自己会如何如何，当然，在当时来看，这只是一种不切实际的幻想。 但是，现在这样的机遇却真真切切的放在了自己的面前。 “我该怎么办？” 这是现在的俞铮不断的在内心里挣扎，犹豫着的一个问题，他没有答案，准确的说，是他的内心已经有了冲动，但是还没有最后的决断。 “谢谢。” 一声温润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俞铮从沉思中回过神来。 他扭头看了一眼说话的宋婉清，她正在红着脸向自己道谢，自己刚才递给她的那只钢笔，也被她重新放到了自己的面前。 “这有什么好谢的，借只钢笔而已。” 俞铮轻笑了一声，不怎么在意的说了一句，之前想事情太过入神，竟然连下课了他都没有注意到。 虽然俞铮说的轻描淡写，但宋婉清的神情却颇为认真：“……刚刚老师讲的是一个难点，正好是我不太懂的地方，虽然对你来说借钢笔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但对我却很重要，无论你怎么想，我还是很感谢你。”声音温润而又坚定，可以从声音判断出这是一个很有主见的女孩。 听到自己的同桌这么说。 俞铮又重新打量起了这个长的很秀气的同桌，脑海里自然而然的浮现出了关于自己这个同桌的一些信息，而后他又笑了笑，却什么都没说，只是将那只钢笔收了起来，然后他才笑着对宋婉清道：“好吧，我接受你的道谢，那么为了感谢我，你可以不可以告诉我，下一节课上什么呢？” 第二章 满江红 宋婉清的目光有些惊异的看着俞铮。 这几天她总是感觉自己的这个同桌有些奇怪，就像是换了一个人一样。 虽然自己的这个同桌成绩比较差，据说能来一中读书也是因为家里的关系，但是平时上课的时候还是很努力的，至少笔记做的很勤快。 但这几天，自己竟然没有看到他做任何笔记，这是很罕见的一件事。 无论老师讲的东西是简单的，还是深奥的，仿佛这一切跟他都没有关系一样，上课的时候经常盯着课桌发呆，一整天都沉默不语，整个人的精神也极其低沉，像是受到了什么打击一样。 这让她觉得自己的这个同桌是不是因为成绩差，而自暴自弃，打算放弃考大学了。 因为现在已经是五月份了，马上高二这个学期就会结束，一些成绩不好的学生，通常会选择不继续读高三，毕竟上了也是浪费时间，不用说参加高考，可能连学校的预考都通不过，还不如提前退学，找一份工作，在这个年代，一个高中毕业生还算是高学历人士，想要进入工厂也不是太难的事情。 还能多拿一年的工资。 之前的对话，宋婉清可以从俞铮的语气里听出对方的心情不错，没有任何沮丧或者是颓废的情绪。这让她觉得之前自己的那些猜测就是在胡思乱想，结果一听到俞铮询问自己下一堂课上什么的问题的时候，她才猛然惊醒，可能自己的同桌，真的没有继续上学的想法了吧？ 这是一个很简单的推断。 一个想要努力学习，希望参加明年的高考的高中学生，怎么可能连下一堂课上什么都不知道呢？ 听到俞铮的这个问题之后，宋婉清先是沉默了有大概半秒种，而后才说道：“下一堂课是语文……”说着，她稍微停顿了一下，用一种很是震惊的语气问了一句，“俞铮，你不参加高考了吗？” “高考么？” 听到宋婉清的问题之后，俞铮也只是微微笑了一下，他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反问了对方一句：“你觉得我的成绩，有希望考上大学吗？” 这个问题让宋婉清一时之间有些无言，她不知道该怎么说为好。 说不能吧，有些太打击别人的信心，也不礼貌，说能的话，作为了解俞铮成绩的宋婉清来说，更是相当于睁眼说瞎话了。 “还有一年的时间呢……” 宋婉清最后说了这么一句，不过还不等她自己说完，她的声音就小了下去。 就连她自己也知道，按照俞铮的成绩，就算是再花高三一年的时间，也很难考上大学，这个年代想要考上大学，实在是太难太难，就算是密州一中这样的重点学校，升学率恐怕还不到百分之三十，一些乡镇高中，可能一届能够考上大学的仅仅是个位数字。 也正是因为这种考学的艰难，这个时代的大学生，无一不是人中龙凤，才会被称之为天之骄子。 说话之间，上课铃响起。 这节语文课也是今天的最后一堂课，也是一节作文课。 作文题目在老师刚刚进入教室的时候已经写在了黑板上，两个很简单的大字，时间。 宋婉清的钢笔已经换了一个新的钢笔尖，她看着这个题目也是皱了皱眉毛，一只手托着腮，这不是一个容易写的题目，其他人也大多跟她差不多，也都是在苦苦思索，面对这样的一个题目，自己应该怎么写为好。 俞铮对此并不怎么感兴趣。 他既然已经打定了退学的主意，那么就已然对未来自己要走的路，有了一个大概的构思。对于了解这个时代的发展轨迹的他来说，想要赚钱并不是什么太难的事情，这个时代本身就有着无数的机会，这些机会在俞铮的眼里几乎跟遍地黄金没多大的区别。 但无论干什么事情，都少不了第一桶金。 俞铮在想的，就是怎样，才能尽快的把第一桶金拿到手，有了这第一桶金，他之后的计划才能够顺利的进行。 一个十六岁的高中生，想要在哪个年代赚钱，尤其是赚大钱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这个年代的工资很低。 比如说。 一个工人刚刚进入工厂，从学徒工干起，头一年的工资是每月三十块，然后每年涨一块钱，三年出师，定级后工资三十三块，加上各种补贴，也就是四十多块钱，这还是正式工，临时工的薪水比这还要低得多。 而即便是做到了最顶级的八级工，一个月的工资也不过是一百零八块，加上补贴，一百二十块出头罢了。 就算是俞铮的父亲，密州县酒厂的代理厂长，一家副科级企业的一把手，这个时候的月工资也不过是一百一十一元，算上补贴，一百三十块而已。 在俞铮的设想当中，他计划的第一步大概需要四千到五千块的启动资金。 在这个年代，这并不是一个小数字。 这是一个副科级企业干部差不多四年整不吃不喝才能够存出的一笔款项，在八五年，在万元户都能够吵的满城风雨的时代，五千块，是普通人想都不会想的一笔巨款。 一个十六岁的高中生想要得到这样的一笔巨款来当自己的启动资金，在任何人看来，都是痴人说梦。 不过俞铮有他自己的想法。 通过平常的手段，短时间得到五千块的确是难以做到。 但世界上总是会存在一些不平常的手段。 或者说是方式。 倒不是这种方式违法，而是一般人在考虑事情的时候，通常不会将这种方式考虑进去，因为一般人不具备这种能力。 一边想着，俞铮一边拿出了一个没有使用过的笔记本，略微思考了一下之后，便拿起之前借给宋婉清的那只英雄钢笔，在笔记本上刷刷刷的写起来。 俞铮的前世作为一个文科生，狠练过一段时间的书法。 临摹过很长时间的庞中华字帖。 一手硬笔书法，不敢说多么出彩，但至少是能够拿得出手的，当初读大学的时候，他就因为写得一手好字，被系主任抓号去代写过新年贺卡。 俞铮写的很快，只是十几秒钟，他便写满了小半页纸。 他的这一番举动，也引起了还在皱着眉头思索的宋婉清的注意，这是她这几天来，第一次见俞铮动笔。 而且还是一种奋笔疾书，胸有成竹的神态。 跟往常的俞铮都不大一样。 这让宋婉清很好奇。 她不由自主的向着俞铮面前那个写满了黑色字迹的笔记本看了一眼，“字挺好看的……”这是她的第一印象，等她看清笔记本上写的到底是什么的时候，却惊讶的长大了嘴巴，眼睛里露出了不敢置信的神色。因为在那写满了字迹的半页纸的第一行写标题的地方。 写的并不是这一堂作文课老师要求写的‘时间’。 而是一个她很熟悉的宋词里面的词牌。 满江红。 第三章 羞怒 “满江红·狂风沙。” “千古悠悠，有多少、冤魂嗟叹。空怅望，人寰无限，丛生哀怨……” “泣血蝇虫笑苍天，孤帆叠影锁白练。残月升，骤起烈烈风，尽吹散……” “滂沱雨，无底涧。涉激流，登彼岸。奋力拨云间，消得雾患……” “社稷安抚臣子心，长驱鬼魅不休战……” “看斜阳，照大地阡陌，从头转。” 一字一句的，宋婉清将方才俞铮笔走龙蛇的写在笔记本上的内容给念了出来，她并不是太懂诗词，对于诗词的押韵，平仄她也是似懂非懂，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但是她在念这首叫做满江红的词的时候，却感受到了一种真真切切的，字里行间所无时无刻不在传递出的一种意境。 那是一种很难用语言来进行描述的，一种悲壮的哀意。 将这首词又默念了两遍之后，宋婉清看向了不知何时已经将目光移到了自己身上的俞铮，她的脸颊微微有些发红，但语气很认真的说道：“很好的词。” 说着，她稍微顿了一顿，继续问道：“能告诉我是谁写的吗？” “这首词啊……” 俞铮略一沉吟，然后笑了起来，用跟之前一样的很淡然的语气道：“我自己无聊的时候瞎写的。” 听到俞铮的这个回答，宋婉清顿时睁大了眼睛。 她有些不敢置信，在她的印象当中，自己的这个同桌在文采上似乎也没什么天赋啊，平常他写的作文自己也看过，实在是称不大上优秀。但这样的一个人，竟然可以写出这样一首，让自己都觉得惊艳，甚至是拍案叫绝的词？这甚至让她产生了一种是不是整个世界都颠倒了过来错觉。 而俞铮则是笑吟吟的看着此时一脸震惊之色的美女同桌。 在这个全民都不施粉黛，素面朝天的年代里，自己的这位同桌是一位货真价实的天然美女，她的样貌不是那种让人觉得惊艳的美丽，而是那种很耐看，第一眼看上去一般，但越看越好看的类型。 有一种看不厌的感觉。 “其实你留个披肩长发的话，比你现在的马尾好看。”俞铮随口说了一句，在这个年代里面，尤其还是学生，像是这么直接夸同学漂亮的话是极为少见的。 这可是一个不经意之间触碰一下手指，就能够脸红心跳半天的时代。 果然，听到俞铮突然的这么一句略显轻佻的夸奖。 宋婉清的脸色顿时变的通红无比，她的眼神里露出了又羞又怒的神色，猛的扭过了头，不再看俞铮。 显然是生气了。 这让俞铮也觉得有些后悔。 他之前有些忘记了这个时代跟自己在的那个时代的不同。在自己那个时代可能很正常的一句夸奖的话，在这个时代，就极有可能引起别人的不满，比如说擅自的夸奖一个女性漂亮，在自己的那个年代这是很自然的事情，而在这个时代，极有可能被认为是耍流氓。 “我被认为是耍流氓了吗？” 产生了这样一个想法的俞铮有些郁闷不已，他看了一眼低着头不看自己哪怕一眼，显然是还在生气的宋婉清，更是让他确认了这个猜测。 “祸从口出啊……”俞铮一边感叹，一边告诫着自己，之后说话的时候一定要再三的斟酌。 这可是一个流氓罪可以判死刑的年代。 然后，俞铮便对着宋婉清道起歉来，解释着自己不是有意的，只是一时冲动的有感而发而已。 这件事的确是他做的有些欠考虑了。 他的道歉还是很有效果的，只是说了几句，宋婉清的嘴角便不自觉的翘了翘，显然，她的气已经开始消了，本来这也不是什么大事，之所以她会有那么大的反应，与其说是生气，还不如说是害羞更合适一点。 被一个男孩子这样夸奖自己的外貌，在这个年代里，实在是太罕见了。 恐怕就是男女朋友之间，都不会这么说吧？ 宋婉清有些纷乱的心好不容易的平复下来，她先是偷偷的看了眼正在不断的对自己说着道歉的话语的俞铮，怕被对方发现的她，只是看了一眼便飞快的收回了眼神，然后她的心里突然的产生了一个很异样的感觉。 “我不会是对他产生好感了吧？” 被突然窜出来的这个念头吓了一跳，宋婉清摇了摇头，将这个极为荒谬的想法给驱赶出了脑海。 我们只是很普通的同学而已！ 虽然刚才自己的这个同桌跟往常的变化很大，似乎是换了一个人一样。 但自己仍旧跟他只是最平常不过的同学关系罢了。 自己将来是要上大学的。 而他…… 不知怎么得，宋婉清的脑海里突兀的浮现出了，刚才她在俞铮笔记本上面看到的那首写的极好的，词牌为‘满江红’的词。 那真是他写的吗？ 她有些狐疑，也有些期待。 心乱如麻。 叮铃铃的下课铃声响起，这也是今天的放学铃。 “好了好了，你不用道歉了，刚才我自己也有些过激了。”宋婉清的声音听上去有些细弱蚊蝇。 她接受了俞铮的道歉。 刚才一整堂课她被对方烦的脑子里乱哄哄的，一个字都没写。 虽然她对于‘时间’这个题目也的确是没有太好的想法，下笔也没有什么灵感。幸好这篇作文不需要下课就上交，自己还有一晚上的时间来进行补救……她在收起自己的笔记本的时候突然停住了手上的动作，略一犹豫，似乎是下了很大的决心。 她又抬头对着已经跨起了军绿色带红五角星的单肩书包准备离开的俞铮小声说了一句：“俞铮，我可以再看一下你之前写的那首‘满江红’吗？我有几句记不大清楚了……” 说话的时候她的脸颊还有些发红。 她觉得自己之前生人的气，结果还要问人家要对方的写的词，挺不好意思的。 “这个简单。” 俞铮笑了笑，顺手打了个响指，他直接拿起了宋婉清桌子上的钢笔，然后翻开她的硬皮笔记本，翻到一张空白的页面上。 刷刷刷的就写了开去。 只是几秒钟，那首《满江红?狂风沙》就被俞铮写到了自己的这位美女同桌的笔记本上。 而宋婉清则在一旁认真的看着。 等俞铮写完，她又用那种很认真的语气说了一句：“你的字写的真好。”语气里面甚至还有一丁点羡慕的意思，她也写一手好字，老师经常夸奖，但是对比之下，她觉得，俞铮的字比她的好太多了。 而俞铮则是笑了笑没说话。 “俞铮快点，晚上还要去厂里看比赛呢！” 远处传来了相熟的人呼喊自己的声音，俞铮向着美女同桌道了声再见，便急匆匆的离开了。 喊俞铮的那人是他从小玩到大的好友，名字叫李国政，是一个铁杆足球迷，他嘴里说的比赛，是今晚上的一场国家队的比赛。 等俞铮走到李国政身边的时候，发现他的手里拿着一份报纸。 《足球报》。 第四章 五月十九号 看到这份报纸的名字的时候俞铮倒是有些意外。 他对这份报纸算不上陌生。 上辈子他也是一个货真价实的球迷，对国内发行量最大的足球类报纸自然是知道的。 但是他没想到的是，这份报纸的历史竟然能追朔这么久，在八五年的时候，《足球报》就已经开始发行了。 “今晚上的比赛，我们赢定了！” 李国政的神情很兴奋，他的语气里面有着一种无与伦比的自信，似乎对晚上的比赛结果早已经心中有数，不然也不会做出如此笃定的判断。 见到自己的好友并没有附和自己的言论，这让李国政有些郁闷。 “怎么铮子，你还有啥高论不成？” 一边说着，他一边从手里的《足球报》里抽出了一张，递到了俞铮的面前，然后伸手一指，指着最上面的一篇文章大声道：“你不相信我的判断，总该相信严主编的判断吧……严主编说了，我们最少赢香港两个球！”一边说着，他还一边伸出两根手指比划了一下。 “五月十九号啊……” 俞铮先是喃喃自语了一下今天的日期，这句话让李国政有些摸不着头脑，今天是五月十九号不假，但他不明白自己的好友为什么突然说今天的日子。 而后，俞铮才看向李国政递过来的那份报纸。 自己的好友示意的文章的题目是‘竹密难挡流水过’，作者叫做严俊君，他是《足球报》的主编，他在这篇文章里面，对今天晚上的比赛进行了一番预测，内容很长，但大体的意思很简单，大概就是香港队防守再严密，也难挡中国队的连续进攻，中国队是去年亚洲杯的亚军，是‘有文凭的亚洲老二’，至少将以2比0击败香港。 看完之后，俞铮才轻笑了一声。 语气似乎是有些不屑一顾，这让李国政更加的生气。 “你今天怎么回事，前几天你还说这场比赛我们中国队肯定赢的，香港队根本不是我们的对手……”两人一边并肩走着，李国政一边向着俞铮抱怨，自己最好的朋友跟自己的意见相左，的确是挺郁闷的。 “我有说过这话？” 俞铮反问了一句，他确实记不清楚了，几天前自己可能还没有附身这具身体，否则的话，他是断然不会这么说的。 因为只要是任何一个未来的足球迷。 都知道今天的这场比赛，对于整个中国足球，到底代表了什么。 说实话，未来的国人可能很难想象这个年代人的那种炙热的，发自肺腑的爱国热情，未来的国人可能会为了女排获得冠军而狂刷微博朋友圈，但绝对不会自发的去进行游行庆祝，而这时的国人就做了，在女排夺冠之后，无数人自发的到天安门广场游行庆祝，甚至在浩大的游行人流当中，打出了‘振兴中华’的横幅。 原因很简单，重新打开国门，国人睁开眼睛看世界之后发现自己已经被世界远远的抛在了身后，落入眼帘的，除了落后之外还是落后，不甘，委屈，羞愧……这些情绪淤积在心头难以发泄，在这个时候，国人实在是太需要胜利来提振士气了。 对女排如此，对足球亦是如此。 有多爱你，就会有多恨你。 这种如山如岳一样的期望，如果真的垮塌了的话，后果是谁也负担不起的。 从密州县第一中学到县酒厂家属院的距离不算远也不算近，步行大概需要十五分钟，李国政跟俞铮一边走一边争吵，其实主要是李国政气愤的数落着俞铮不爱国的行为，说他不该看衰中国队，说中国队不行，这种行为就是不爱国！而俞铮则在默默的听着，基本上不怎么说话。 只是在李国政不断说着的时候，无声的笑一笑。 “拿过亚洲杯亚军的国足会不行？真是笑话！” 虽然俞铮没开口辩解，但他时不时的微笑还是让李国政感到郁闷，甚至是气氛，他觉得自己的好友的那副笑容是在嘲笑他的语言的苍白。 是对他说的话的一种不屑。 “这个么……” 面对着李国政的连番质问，俞铮心里也是有些郁闷。 这个年纪的男孩子精力旺盛，无论干什么都会有这种非要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气势，其实在俞铮本人看来，意见相左的时候，完全可以各自保留，没有必要非要分出一个你死我活来，但是看自己好友的这个语气，自己再不说几句，他可能真的要跟自己翻脸了。 怎么说呢……俞铮砸吧了一下嘴唇，考虑了一下自己的措辞。 一定要委婉一点…… “国政，你这么生气干什么？我也没说中国队今晚上要输球啊！我的意思是，在比赛还没打之前，就这么乐观不是什么好事，太祖他老人家还说过呢，要在战略上蔑视对手，在战术上重视对手，你说是不是这个理？” 李国政听到俞铮的这番话之后顿时一窒。 虽然他第一个念头是反驳几句，不能让自己落了下风，但是仔细一想自己好友的这番话，的确是很有道理的。 所以，他支支吾吾了一会，才哼哼唧唧的说了一句：“就算你说的有道理，但我这也不是在战术上蔑视对手，足球报上面都说了，我们中国队对香港队最近的八场比赛，七胜一平！” 说着说着，李国政的语气又自信了起来，是啊，最近八次交锋，七胜一平保持不败，而中国队今晚上只需要打平就能够出线。 还是主场。 一边说着，李国政便有些得意了看了俞铮一眼：“哼哼！最差最差——我说的是最坏的情况，就算今晚上我们打平了，我们也有七个净胜球的优势，无论如何，也是我们进世预赛的第二轮！” 然后，便用一脸挑衅的神色看着俞铮，仿佛再说，看你还有什么可说的。 结果俞铮则是面色不变，依然是微微笑了笑。 仿佛一切都在他的考虑当中。 “那我就说一下另外一种可能吧，现在我们是小组第一，香港队第二，他们落后我们七个净胜球，也就是说，这一场比赛，香港是肯定要跟我们拼命的，因为他们不拼命，就只有死……” 说着俞铮略微停顿了一下，看了一眼身边的好友，而李国政也点了点头，算是认可了俞铮的这个说法。 第五章 争论 “……香港队的防守是很好的，你看他们前面几场比赛就知道，比如说上一场跟我们的比赛，在他们主场，硬是把我们逼成了零比零，我们围着他们攻了九十分钟，楞是没进球。” 俞铮分析着今晚上这场比赛。 他的话很沉稳，也很有说服力，就算是意见跟他相左的李国政，也是频频点头。 “……诚然，你说上一场香港他们是死守，这一场他们不攻出来就完蛋，但有一点你有没有想过，那就是我们对于这场比赛，我们的队伍的期望呢？” 说完，俞铮很认真的看向了李国政。 李国政几乎是不假思索的随口就说了一句：“我们的期望肯定是取胜啊，我们比香港强那么多，赢他们是理所当然的，不但要赢，而且还要大比分的赢，起码也得是二比零，不然在自己的主场也太丢人了，晋级也晋级的不痛快……” 听到李国政这么说，俞铮笑了起来。 实际上，对于了解五一九惨案的他来说，他太清楚这个时候国内对于这场比赛的舆论了。 不但要赢，而且要赢的漂亮。 这不仅仅是球迷，也不仅仅是媒体，也不仅仅是体育总局以及足协的官员，就算是球员自己，也是这么认为的。 他们似乎觉得这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他们认为他们的实力完全在香港之上，他们甚至都没有正眼瞧过自己的这个对手，也没有在任何层面上重视过自己的这个对手——就在比赛的当天下午，国家队的几个主力还一起去了训练基地附近的一家录像厅，看了一下午刚刚在大陆开播没多久的《射雕英雄传》。 这样的球队，这样的球员，这样的态度，凭什么赢？ 这些都是俞铮看过的关于519惨案的报道上披露出来的信息，当然，他不可能跟自己好友说这些。 “连你都这么想了？那其他人呢？比如说足协的那些领导，他们会怎么要求球队？……但足球哪有什么绝对的事情！” 俞铮反问了一句。 “这有什么，难道足协的领导还不应该这么想？”李国政对俞铮的这个反问有些不以为然，在他看来，中国队打香港队，就是应该这么想，不但要赢，而且要赢的漂亮。 听到自己的好友这么说，俞铮有些无可奈何的叹了口气。 这个时代的球迷可能连德国传奇教练赫贝格的那句经典的‘足球是圆的’的名言都没有听说过。 这让俞铮顿时产生了一种对牛弹琴的感觉。 他只能继续说道：“香港没有你想的那么弱，国足也没有你想的那么强，之前我说过了，香港队的防守很出色，你可以看一下他们小组赛的失球数……他们的定位球进攻很有特色，而定位球的防守，正好是国足的弱点……如果这场比赛，国足能够放平心态，稳字当头的话，我丝毫不会担心他们能战胜香港队……” 听到俞铮说到这里，李国政的脸上露出了笑容，他觉得这是俞铮在向他服软，本来嘛，打香港队，肯定是手拿把攥的事情，哪还用像他那样分析来分析去的，这场比赛，国足肯定拿下了，之前说那么多看上去很有道理的话，不过是他标新立异，现在还在嘴硬，不想跟自己认输罢了。 这种心态，他自己就有，自然是清楚无比。 不过李国政脸上的笑容还没持续两秒钟，俞铮的声音便又响了起来。 “……但是我担心的就是，国足从上到下对这场比赛太乐观，太想赢，太想进球，一开场便全力压上，如果能够率先进球还好，如果进不了，那么他们的心态可能越来越急躁，越急躁越进不了球，越进不了球，越想要压出来打，越压出来，香港的反击机会就越多，要是这个时候让香港队领先了，那……” 最后的几个字俞铮没有说出来，但是结合他说的话，谁都能猜出他最后的几个字想要说的到底是什么。 而李国政则是被俞铮的这番话给说的哑口无言。 他的脸色在很短的时间内变了数变。 他很想要反驳一下俞铮的这番言论，但是他发现，自己好友的这番话似乎是毫无漏洞的，至少以他的见识是看不出来的。 但是他还是很不甘心，他知道俞铮说的是可能出现的一种情况，但是这种可能在他的眼里看来，出现的几率几乎是零，就好比是在没有高考之前，他有考上北大的可能，但实际上，按照他的成绩，恐怕连大专都很难考上。 俞铮的这种行为，在他的眼中就是如此，强词夺理，胡搅蛮缠。 所以，他很是生气的哼了一声。 虽然一句话没说，但还是表达出了自己的不满。 正巧在这个时候，也到了密州县酒厂的驻地，而县酒厂的家属院就在酒厂的一侧。 只是县酒厂在路东，而他们两人是沿着路西一路走过来的。 想要到路另一边去，需要横穿一下马路。 密州县只是一个县，也说不上发达，城里也只有两条可以称得上马路的道路，路上没有红绿灯，也没有什么机动车，但正好是下班时间，在并不宽阔的马路上，也有着不少骑着永久牌，凤凰牌之类的自行车的行人穿过，叮铃铃的车铃声乱响，从而显得道路有些拥挤跟繁忙。 俞铮跟李国政的家都在酒厂的家属院，不过李国政显然是憋着一口气，他故意的加快脚步，扭着头不去看身旁的俞铮，全当自己的身边没有旁人。 他头也不回的，自顾自的向着家属院的大门走去。 将俞铮落在了身后。 而俞铮则是摇着头叹了口气，他倒是没有生自己这个好友的气，从小一起玩到大，自己对于他的脾气称得上是了如指掌的。他就是这样的性格，一遇到不顺心的事情就会生气，一生气就会表现出来，可以说一点城府都没有，不过他的气来的快，消的也快，基本上过个一晚上，无论多大的气也就消了。 之后该打打，该闹闹，就跟从来没有起过矛盾一样。 所以，俞铮也不怎么在意，他穿过马路之后，仍旧是不紧不慢的向着自己的家走去。 一边走，他还一边想着今天在学校里考虑的一些关于自己如何去赚第一桶金的事情，他已经有眉目了，对于今晚上的比赛，他倒是不怎么关心。 虽然他是一个足球迷。 但是，足球的魅力就在于未知，在不知道最终的结果的情况下，哪怕是两只鱼腩球队的菜鸡互啄，或许都能够看的很开心，但是在知道了最终结果的情况下，哪怕是像零五年伊斯坦布尔之夜那样的史诗级逆转，都能够让人看的味同嚼蜡，意兴索然。 第六章 兄妹 说句实在话，要不是这场比赛是大名鼎鼎的519惨案的话，俞铮恐怕是不会看的。一场输掉的比赛，去看一遍除了再增伤痛之外，他也想不出还有什么其他的作用。 他不是受虐狂。 他不可能在失败与痛苦当中得到快感与满足。 但作为一个未来的球迷，他不想要放弃这样一个见证活生生的历史的机会。以前的他从无数的报道当中知道519这场比赛，也知晓这场比赛前前后后，知道这场比赛对于整个中国足球的影响。 但他从来没有机会，亲眼看一次这场必定会在日后无数次被提起的比赛。 在他的心中，八十年代是一段他从未经历过的历史，而参与到这段历史的标志性事件里去，在他看来，就是参与到了历史本身当中。 这是一种被时代的洪流裹挟着的冲动。 是很难用语言来进行描述的。 俞铮的家是一座带着一个天井的平房，天井不算大，除去一个用钢架跟玻璃钢搭建起来遮雨做饭的简易厨房之外，剩下的空间也就是能够放得下几辆自行车。 刚一踏进大门，他便闻到了一股浓香四溢的肉香味。 他用力的嗅了嗅鼻子。 在那种使人口水四溢的香味冲击下，俞铮狠狠的咽了一大口口水。他确定自己闻到的味道不会有错，真的是很浓很浓的红烧肉的味道。 在这个物资短缺的时期，即便是俞铮有一个干厂长的父亲，也不可能天天大口吃肉。 更不用说大快朵颐的吃红烧肉了。 在俞铮的印象里，除了过年过节之外，也就是在他们兄妹三个生日的时候，家里人才会为他们准备这样一顿可以大饱口福的红烧肉，而那也是他们一年当中，最幸福快乐的日子。 “今天不是我，也不是小妹的生日啊……” 在闻到肉香味的时候，俞铮马上就联想到了是不是谁的生日，但转瞬之间他便将这个想法排除了脑外。自从他的兄长考上大学，大学毕业分配到省城工作之后，家里只剩下了他跟小妹两个孩子，一年当中三次吃红烧肉的机会变成了两次，这曾让两个小孩子很是不高兴了一段时间。 虽然脑子里在猜测着，但俞铮的脚下并不慢，他推开门看到沙发上坐着的那个正在看着一本杂志的青年之后，他马上明白了闻到红烧肉味的原因。 “铮子，你回来了！” 青年也听到了屋门的响动，抬头看到正在推门而入的俞铮的时候，脸上露出了很高兴的笑容。 他一边说着，一边站起身，走到俞铮的身边，用力的拍了拍俞铮的肩膀。 “两年没见，长高了不少啊。” 青年的语气很兴奋。 “哥！” 俞铮也笑着喊了一声，虽然他才成为这具身体的主人三天，不过他可是完美的继承了这具身体的所有记忆，眼前的这个青年叫做俞华，是俞铮的大哥，兄弟两人从小一起长大，关系极好。 “哥你怎么突然回来了，也没跟家里说一声。” 听到自己弟弟这么问，俞华笑了笑。 他刚想说些什么。 但却被里屋传来的喊声给打断了。 “大哥，二哥，爸妈让你们快来吃饭！”这声音一边响着，一个十岁左右的小女孩一边从里屋跑了出来，她穿着一身白色的连衣裙，头上扎着两个马尾辫，眼睛很亮，嘟着嘴，声音还有些奶声奶气的，说不出的可爱。 俞华向着小女孩笑着点了点头：“好，小瑶先去坐着，哥哥马上就去。” 然后，他便扭头看向俞铮：“先吃饭，等会边吃边跟你说吧。” 说完，俞华便拿起他一直放在沙发上的一个皮包，向着里屋走了过去。 俞铮也点了点头。 他洗完手来到里屋之后，看到餐桌旁他的家人都已经入座。餐桌上的菜肴很丰盛，除了放在当中的那一大盘浓香四溢又红又亮的红烧肉之外，还有一盘切成薄片的熏制火腿，一条糖醋鲤鱼，一盆丸子汤，还有猪头肉，拍黄瓜，豆腐干，花生米等其他的小菜。 而他的父亲俞卫国也是满脸红光，手里拿着一个没有商标的玻璃瓶，正往一个个玻璃杯里面倒着透明的液体。 而这些透明液体不断的传来一阵阵浓郁的酒香。 俞铮知道，他父亲虽然是酒厂的厂长，但因为当年在部队里面喝伤过胃，所以虽然喜欢酒，但平时是不怎么喝的，除非是有很令他高兴的事情，才会破例。 这几年，在俞铮的记忆当中。 他父亲只有在去年洛杉矶奥运会，女排夺得奥运冠军的时候，才兴奋难抑的小饮了一杯。 而且看今天菜肴的丰盛，也很不合自己父亲的风格。 自己的父亲军人出身，平时十分勤俭，除了过年过节之外，就算是他跟瑶瑶的生日，也不会置办这么丰盛的菜肴，这在自己的那位军人父亲看来，这么丰盛的菜肴，实在是太浪费了。 “来，小铮，你今天也跟你哥哥喝一杯，这是咱们厂的原浆，好喝的很，今天可是你哥哥的大喜日子！” 俞铮刚一落座，俞卫国便把一小杯酒香扑鼻的酒放到了他面前。 “嗨，你别听咱爸瞎说，什么大喜日子，就是件小事，就是我党校毕业之后，组织把我派回了咱潍安，让我去团市委工作。”俞华摇了摇头，轻描淡写的说了一句。 不过俞卫国对于自己儿子的这个说法可不怎么满意，他是军人出身，平时就是说一不二的做派。 “什么小事！二十七岁的团市委副书记是小事？那可是副处级的干部！跟咱们县的副县长一个级别！你爹枪林弹雨过来，出生入死不知道多少回，转业后才不过是一个副科级企业干部，这还是因为没人愿意来酒厂接手这个烂摊子，才落到了我头上的，话说我当年在部队里也是号人物，当初去越南……” 俞卫国抿了一口酒，先是把之前自己儿子的那番话批判了一番，然后心情不错的他开始说起了他当初的光辉伟业。 当然，这些事情，俞铮早就听过了不知道多少遍了。 短短的几句，俞铮便知道了自己哥哥回来的前因后果，其实挺简单的，就是自己的哥哥被组织看中，去省党校学习了两年，学习结束之后，组织对他要委以重任，先给了一个团市委副书记的位子，估计等过几年，说不定还会给主政一方的机会。 第七章 上海牌手表 “其实也没什么，就是我写了几篇关于经济改革看法的文章上了内参，有中央的高层对我的观点赞赏了几句……” 俞铮的哥哥很谦虚，并没有仔细的说他被组织看重的原因。 只是很简单的说了两句。 但仅仅这两句，所透露出来的信息就已经极为惊人了。 俞铮知道，自己的这个哥哥从小就聪明，学习成绩也好，七八年恢复高考的第二年，他就考上了鲁东大学，在密州县城里面也是轰动一时，那时候他父亲还没有从部队转业，家里的条件也不好，几个月都吃不上一顿肉，酒厂的领导还特地来他们家送了一刀猪肉，祝贺自己哥哥考上重点大学。 在七八年的时候，一刀猪肉是很不轻的一份礼了。 这也让俞铮跟俞华两人美美的吃了一顿肉。 所以，这个记忆才会这么深刻。 “哎，要是小铮有你一半争气，我也算是放心了。”说着说着，不知道怎么的，俞卫国突然把话题说到了俞铮的身上。 一听到这话，俞铮就知道，肯定是要数落自己的成绩了。 果然，俞卫国酝酿了几秒钟之后，彻底的打开了话匣子，他有些恨铁不成钢的道：“小华，你是不知道你弟弟的成绩，本来初中的时候功课还可以，虽然没考上一中，但是我觉得吧，你这么出息，你弟弟只要努力，那就算是不如你，考不上重点，考个大专总可以吧？所以呢，我就……” 说着，俞卫国又抿了一口酒，砸吧着嘴继续说道。 “……我就去厚着脸皮，去教委找了下你陈叔，他正好管招生这一块，就把你弟弟给安插进了一中，结果他的成绩一落千丈，越来越差，最近的一次全县统考，他在他们班排在倒数第三……早知道这样，我当初就不应该厚着脸去求人，现在我这脸算是丢光了。” “上个月县里开会，我遇到了你陈叔，那混蛋竟然问我你弟弟的成绩怎么样，这不是打我脸吗？” 说着，俞卫国又气哄哄的喝了一杯酒。 俞铮知道，这个时候自己是不能开口争辩的，只需要默默的听着就行了，如果自己敢开口争辩，按照自己父亲的性格，肯定会毫不犹豫的一顿排头。 “老头子，你少喝点，老大回来这么高兴的事，你非得闹得都不高兴，你也别说老二，我看老二每天也很努力，天天学到那么晚，成绩不好你也不能老怪他……”俞铮的母亲秦秀莲也有些不满的瞪了俞卫国一眼，然后看向了自己的大儿子，“华子你别听你爸的，他啊，是因为你陈叔在他面前炫耀思怡考了全县第一受了打击，心里不正常。” 秦秀莲嘴里说的思怡，就是陈叔的女儿，叫陈思怡，也是在一中念书，跟俞铮一届，但是不一个班，但俞铮听过她的名字，她是他们这一届里面有名的学霸，听说明年考北大都不在话下。 “我不是学理科的那块料。” 俞铮小声嘟囔了一句，他说的这是实话，无论是他的前世，还是现在的这具身体原本的主人，对于理科都极其头疼，尤其的物理，基本上跟听天书差不多。 这种话这具身体的原主人也跟家里人抱怨过。 不过在被‘学好数理化，走遍天下都不怕’的氛围包裹着的八十年代，他的这种抗辩实在是在家长的耳朵里，缺乏足够的说服力。 但今晚上俞卫国听到俞铮的这句话之后倒是没像往常一样生气，他沉默了良久，才叹了一口气。 “算了，我算是想明白了，各人有各命，你是你，你哥哥是你哥哥，我以前一直拿着华子来说你，说你这里不好，那里不好，也是我的不对，当初你要换文科我不让你换是我的错……这样吧，你想要学文科，等下学期我就去学校里给你办，大不了我们再从高一开始上，再上三年也没什么了不起的。” 说完，俞卫国自己先笑了起来。 而俞铮听到后，眼神闪烁了一下，他在犹豫着是不是这个时候跟自己的父亲说一下自己准备退学的事情。 正吃的满嘴流油的俞瑶很认真的说了一句：“爸爸妈妈，我将来一定好好学习，考第一，上大学，要像大哥一样，不像二哥一样！” 一边说着她还一边向着一旁的俞铮做了个鬼脸。 她的这番话也让一家五口人乐的哈哈大笑，而俞华则是摸了摸她的小脑袋，故作严肃的道：“瑶瑶以后不许这么说，你这么说，你二哥是要不高兴的。”说着，他稍微停顿了一下，脸上露出了神秘的笑容，“瑶瑶，你想不想吃糖？大白兔奶糖！” “大白兔奶糖！” 一听到这几个字，瑶瑶的眼睛都直了起来，连声喊着我要我要。 俞华也是一边呵呵笑着，一边从身边的那个皮包里面拿出了一个精致的方形金属盒子，上面画着一些卡通图案，在清晰的位置上，还印刷着大白兔奶糖几个大字。 看到这个盒子的瞬间，瑶瑶的一双满是油渍的小手抓了过来，而俞华拿着大白兔奶糖的盒子在手里晃动了一下。 “先去洗手，洗不干净不给你。” 听到这话，瑶瑶马上从椅子上跳下来，穿上塑料拖鞋，哒哒哒的向着洗手间跑了过去。 接着，俞华又从包里掏出了一个小巧的包装盒，盒子上有个透明的盖子，盖子底下是一根很有些眼熟的手表。 “上海表！” 还是俞卫国最先认了出来，因为他自己就戴着一块。 而俞铮也是睁大了眼睛。 上海表的大名他当然是听闻过，共和国第一块全国产手表，周总理佩戴了十年的手表，但是他还真没亲手拿着看过，虽然他父亲就有一块。其一是这具身体原本的主人没这个想法，也是因为他父亲对这块上海表极为爱惜，等闲不会让他们这些小孩子去随便乱碰。 要知道，上海表的价格昂贵，商场价一百二十块，相当于一个工人不吃不喝三到四个月的薪水。 而且，在八二年之前，想要购买一块上海表仅仅有钱是不够，还需要购买凭证。 拿不到凭证，你都没有买的资格。 所以，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上海表几乎就是身份跟地位的象征。 ‘男人有一块上海牌手表，就不愁找不到老婆了！’在七十年代的时候，这可是极为流行的一句话，八十年代虽然没这么高的地位了，但是一个年轻男子戴着一块上海表，还是极为拉风的事情。 “铮子，明年你就高中毕业了，无论你考不考的上大学，都算是大人了，所以我就想送一件有意义的东西，想了许久，才觉得，还是手表比较合适吧。” 一边说着，俞华一边将手表递到了俞铮的手里。 第八章 鞭炮 俞卫国跟秦秀莲也有礼物。 俞华送给父亲的是一条小牛皮腰带，送给母亲的是一副银镯子。 “这两样都不值什么钱，我存的钱都给小铮买手表了，当时就想着给小铮买一块好的，也没想其他的，等买完了手表，给你们买礼物的时候，发现剩下的钱不多了。”说话的时候俞华满脸的歉意。 二老则是连连摇头。 他们眼眶里含着泪水，拿着礼物的手都激动的有些哆哆嗦嗦。 张了张嘴，却什么话都没说出来。 俞铮内心受到的震动也很大，作为一个灵魂穿越的重生者，他继承了这具身体原来的记忆。 他知道记忆里告诉他，他有一个很出色的哥哥，这个哥哥跟他的关系极好，但这对他来说，也只是一份不那么冰冷的文字而已，上一世独生子女的他没有亲身经历过，他是很难深入的了解什么叫做兄弟之情的。 但是今天，他确确实实的感受到了一种难以言喻的感情，想着想着，他觉得自己的眼睛也有些发痒，像是要流出泪来一样。 “谢谢，哥！” 说话的时候，俞铮的语气有了一点哽咽。 “爸爸，妈妈，二哥，你们怎么了，你们的眼睛怎么红红的？怎么哭了？是不是瑶瑶哪里做的不好，惹你们生气了？你们不要哭，瑶瑶以后听你们的话，呜呜呜呜……” 刚刚从洗手间洗完手回来的瑶瑶看到众人的样子，也是吓了一跳。 她感受到了气氛里面的异样，歪着嘴也差点哭出来。 “瑶瑶别哭，爸妈没事，你二哥也没事，来这是大白兔奶糖，可好吃了。”俞华的脸上依然是挂着温和的笑容，他笑声笑语的安抚着正在哭的边缘的瑶瑶。看到自己哥哥把大白兔奶糖递到了自己的面前，瑶瑶的小手连忙把装着奶糖的小铁盒抱到怀里。 然后瞪着大眼睛很认真向俞华问道：“真的吗？哥哥不要骗瑶瑶哦。” “当然是真的。” 俞华一边摸着瑶瑶的头发，一边点头。 听到自己哥哥这么说，瑶瑶终于破涕为笑，然后她打开铁盒，拿出五块奶糖，依次递到了四人手里，一人一块，她自己手中也留下了一块。 “大家吃糖！晚上睡觉要刷牙，不然要蛀牙！”说话的时候，她的表情还极其认真，像是再说一件了不得的大事一样。 这也让四人哈哈大笑。 使之前略微显得有些尴尬的气氛变得缓和了起来。 “哎呀！” 正吃着饭的俞卫国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事一样，猛的一拍大腿，然后挽起袖口看了一眼手表，这才放心般的松了一口气：“还好时间还够，之前光顾着聊天，差点连这么重要的事都忘了。” “什么事这么重要？这都晚上了，我记得厂里晚上不开工吧？”俞华看到自己的父亲的这幅样子，心里有些疑惑。 酒厂的效益并不算太好，不可能晚上加班开工的。 “也没什么。”俞卫国夹了一片熏肉火腿到嘴里，嚼了两口，笑着道，“今晚上中国跟香港队的比赛，等一会我要去厂里的小礼堂开门，厂里不少人要去小礼堂里看球的，都商量好了的，我怕他们把前面的位置占了，所以我走的时候顺便把小礼堂的钥匙带走了。” 说着，俞卫国还得意的笑了起来。 听到自己丈夫这么说，秦秀莲皱了皱眉毛。 “家里不是有电视吗？你在家里看不行，还非要去厂里，晚上回来那么晚，我还要给你留门……” 这让俞卫国有些恼火。 “你个妇道人家懂什么，看比赛那是要用彩电的，咱家的那台电视是黑白的，而且才十四寸，看着不过瘾，厂里去年刚买的那台是十八寸的大彩电，看起来过瘾的很！” 一边说，还一边用很嫌弃的目光看着自己老婆，眼神仿佛在说，你不懂什么叫彩电。 “哼！嫌弃家里的电视不好，你买好的啊。” 秦秀莲知道自己老头子的脾气，决定的事情她怎么说都没用，但她也不想要认输，索性埋怨了几句。 “那不是准备给老大结婚用的吗！” 俞卫国嘟囔了两句。 “爸妈你们别吵了，你们自己赚的钱想怎么花就怎么花，我的事我自己操心就行，你们就替我省了那个心吧！”俞华见话题似乎要扯到自己的终身大事上面，他连忙开口岔开了话题，实际上这也是他很苦恼的一个问题，毕竟他也二十七岁了，作为一个国家干部，不结婚也不像话。 而且，不结婚的话，组织会认为你不稳重，不会委以重任。 他的领导也给他介绍过几个。 不过他心气比较高，都没有看上，现在看到自己的父母似乎有要把话题往他这里扯的势头，连忙出言打住。 “爸，等会我跟您一起去，很久没跟您一起看球了，都快忘记上次是什么时候了……对了，铮子你去不去？”俞华说着看了自己弟弟一眼。 “去啊！” 俞铮当然是点头。 “这场比赛我肯定要看啊。” “我也去！”这个时候，瑶瑶突然插了一句嘴，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 “你个女孩子家家的去干什么！你爸爸，哥哥他们是去看球，你去干什么？”秦秀莲皱着眉不满的说了一句，看到自己的宝贝女儿一副非去不可的神色，她眼睛一转，用充满诱惑的语气说道，“瑶瑶听妈妈的话，咱们不去，陪妈妈在家里看电视，晚上演《射雕英雄传》！郭靖还有黄蓉！” “《射雕英雄传》！” 听到自己母亲提起这部电视剧，瑶瑶的眼睛都亮了起来，这部电视剧是最近最火的一部电视剧，是香港那边拍的，好看的不得了，要是自己没看，那第二天到学校里面去，跟同学都没共同语言。 所以，瑶瑶顿时犹豫了起来。 “那我还是不去了吧。” 考虑了有一两分钟，瑶瑶才做出了最终的选择，看她的表情，仿佛是做出了一件极难的事情一样。 而俞铮跟俞华则是相视笑了笑。 又过了一会，俞卫国看了一下手表，然后站起身子，活动了一下胳膊，道：“六点五十多了，我七点要去开门，去晚了的话，那些人要骂死我了……对了，你们兄弟俩去仓库里拿两串鞭炮，小铮知道我放在哪，顺便拿两根竹竿，等一会比赛完了，咱们也放鞭炮庆祝一下。” 第九章 小礼堂 听到自己父亲的话之后，俞铮的神色一变，时间很短，转瞬即逝。 因为他知道，今晚上这鞭是放不成的。 “爸，这都没打完呢，你就准备着放鞭了，国足赢了还好说，要是没赢呢，你这鞭怎么办？” 所以，俞铮开始转弯抹角的劝说自己的父亲，让自己的父亲不要先把鞭带过去，等比赛结束之后，再去回来拿一样晚不了。 “不碍事，就算赢不了，平了我们也是出线的，出线了我们也放！” 已经走到了门口的俞卫国停住了脚步，他大手一挥，随口说了一句，他对于俞铮的说法不怎么在意，而且语气很坚定，根本不容其他人质疑。 不过俞铮是知道这场比赛的结果的，他可不想早早的挑着鞭炮过去了，结果再灰溜溜的把鞭炮挑回来，那要是被旁人看到，肯定会笑话自己的，笑话自己倒没什么，主要是自己的父亲也会被人笑话。 那这个脸可就丢大了。 一厂之长啊。 “万一输了呢？” 无奈之下，俞铮只能这么喊了一句。 没想到俞卫国听到后猛的停住了脚步，他有些生气的说道：“亏你跟我看了这么多年球，怎么连这么一点眼力都没有？我们十几年没输过香港了，而且我们是亚洲杯亚军，我们现在兵强马壮的，我们队里有古广明，有赵达裕，这都是能跟欧洲的队伍掰下手腕的，香港队有什么？他们拿什么赢！” 说完，俞卫国还是有些生气。 “而且你说这种话，明显是涨别人士气，灭自己家威风，要是这是在越南，凭你这丧气话，就能治你一个动摇军心，我都能枪毙了你。” 听到自己父亲这么说，俞铮就实在没办法了。 他不可能跟自己的父亲像是自己跟李国政那样详详细细的分析给他听，而且就算是自己分析，他也未必愿意听。 “好好好，我听我听，我去拿还不行！” 无可奈何之下，俞铮只能连声答应去拿鞭炮，不过他脸上的表情还是出卖了他此时的心情。 他是极不情愿的。 北方五月的时候天就黑的很晚了，所以七点多钟的时候，天还不算太黑，但如果离着太远的话，就看不太清楚了。这个年代只有在县城的两条主干马路上有路灯，酒厂厂区内可没那个闲钱来安装路灯一类的照明设施，不过这个年代手电筒这种电器几乎是家家户户都有的。 倒也不用担心晚上回家的时候会不会伸手不见五指。 俞铮跟俞华两兄弟一人扛着一条细长的竹竿沿着水泥板路走着，竹竿的一端已经各自绑上了一串火红色的鞭炮，鞭炮则像是麻花一样缠绕在竹竿上。 酒厂的家属院跟酒厂的厂区本来就相通，隔着也很近，从他们家到看球的那个小礼堂，步行也就是十分钟的路程。 小礼堂在酒厂的行政楼里。 这座楼是七十年代的建筑，只有两层，因为多年没有修饰，所以显的有些陈旧。 “对了，小铮，你刚才怎么会说今晚上国家队要输呢？看你去拿鞭炮的时候也不情不愿的，我之前还以为你就是说说，怕到时候真输了，咱爸下不来台，不过我看你刚才的表情，好像你真觉得今晚上国足要输啊。”将缠着鞭炮的竹竿竖着墙放到一侧，俞华随口向着自己弟弟问了一句。 俞铮也把自己手里的竹竿靠着自己哥哥的那根竖到了墙边，鞭炮这东西自然是不能拿到小礼堂去的。 他犹豫了一下，才说道：“我就是一种感觉，我今天下午看足球报，发现国内现在对这场比赛太乐观了，从球迷到媒体，从球员到教练，甚至是那些领导，太祖说过骄兵必败，而香港队他们是背水一战，破釜沉舟，所以……” 话虽然没有说完，但理解起来并不碍事。 俞华稍微想了一下，才说道：“我觉得你想的太多了，国足的实力肯定是比香港强很多的，只要他们能咬牙挺住，拿下香港的问题并不大，况且就算拿不下，保一个平局总可以吧？毕竟打平就能出线。” 说这话的时候，他的神色十分轻松的。 虽然俞铮很想告诉自己的哥哥，国足在关键时刻靠不住是有优良传统的，而且凡是打平都能出线的情况，国足几乎没有出线过。 但他也知道，这些话在这个时代只有他知道，是不能说给第二个人听的。 去年国足刚刚在新加坡拿到了亚洲杯的亚军，在这个时代的国人心目里，这支足球队是货真价实的国家英雄。 “希望如此吧。” 俞铮只能这样说了一句。 来到小礼堂的时候，屋子里面已经座无虚席，而且还有很多人不断的向着这里涌来，不但椅子上面坐满了人，就是椅子后面都站满了人，有不少人甚至还搬着凳子，准备站在凳子上面看。 不过在俞铮看来，隔着这么远距离，看不看都没什么区别了。 反正听声音都是一样的。 一二百人聚集在一起，哪怕是小声交谈，也会让人感到有一种嗡嗡嗡像是打闷雷那样的声音。 这种聚在一起看电视的现象可能是八十年代所特有的了，对于俞铮来说，他也是第一次亲眼看到有这么多人围着一台十八寸的电视看同一个节目，而丝毫不管自己能不能看得清楚，以前他都是在书上，在视频资料上看过这样的景象，但自己身处其中的感受，跟从冰冷的资料里面旁观是完全不同的。 在这里，他可以清晰的感受到身旁众人从身体里散发出的那种很难用语言描述的那种澎湃的热情。 俞铮四处看了看，因为人太多的关系，并没有看到李国政。 不过他知道，对方肯定在人群当中。 这么重要的比赛，他是不可能缺席的。 在礼堂的最前面的桌子上，放着一台日本三洋牌的十八英寸的彩色电视机，是厂里去年花了三千多块钱托了好几层关系，才好不容易从省城买到的。 “老大老二，这里。” 在最前面的一排座位上，俞卫国向着俞铮俞华两人招了招手，示意让他们两人过去。 作为酒厂的厂长，给自己儿子预先留下两个位置的权力还是有的。 俞铮跟自己哥哥挤开人群，来到了第一排入座。 前面桌子上的十八寸大彩电已经打开，比赛是七点三十分开始，现在离着七点三十还有一段时间。 电视里面中央台正在播放新闻联播，而新闻联播在说的恰好也是今晚上的这场比赛，在中央台的报道中，显然是对中国队战胜香港队是充满信心的，这其实也是现在全国上下对于这场比赛看法的一个现状。 无论是从中央到地方，从球员到球迷。 都认为这场比赛会获胜，而也正是因为有着这样期望。 才会在输掉这场比赛之后，无法接受现实的球迷，爆发出那么可怕的能量。 第十章 嘲笑 “哎，小铮，刚才国政回家说，你不看好今晚上国足取胜？” 正在俞铮等待着比赛开始的时候，一个声音从他的侧后方传来，声音挺熟悉的，应该是他的好友李国政的父亲，也是在酒厂工作，好像是管理生产的一个车间主任。 扭头看了一眼，一个中年人正脸上带笑的对他说着话，自己的好友李国政正坐在他的旁边，看也不看自己。 俞铮知道对方并没有什么恶意，都是厂里的老少爷们，甚至自己都是他们看着长大的，关系都是很不错的，现在对方这么说只是想要跟自己开个玩笑罢了。 “哼。” 这个时候，俞卫国也哼了一声，他也想起了之前自己儿子不愿意去拿鞭炮过来的事情。 还不等俞铮开口，俞卫国直接说道：“一个小孩子懂什么，他才看过几场球？刚才我让老大老二扛了两条一千响的鞭，等一会比赛结束了，咱们也去放他一放，省的被人家背地里面说，球队赢了厂里也不庆祝一下，还不如普通群众，一点也没有爱国情操，一点也不支持国家的体育事业！” 一厂之长的俞卫国这话一说，马上身边便响起了一片附和之声。 倒也不是单单拍厂长的马屁，而是去年的时候他们酒厂确实因为这事被人家嘲笑过，厂里的一些人心里也有口气。 事情说起来也简单。 也是因为国足，去年新加坡亚洲杯，国足在半决赛当中在加时阶段绝杀上届冠军科威特，举国沸腾，他们密州县当然也不例外。就在酒厂不远的是县食品厂，他们比赛刚结束就点了两根一千响的长鞭，而酒厂这边之前没准备，看到别人放鞭庆祝，自己也想放的时候发现没准备，厂里找来找去就找到一条一百响的鞭。 结果俞卫国觉得太丢脸，这条一百响的鞭也没放。 然后被食品厂的人好一顿笑话。 第二天俞卫国就亲自去买了一箱一千响的长鞭，准备等中国队拿到亚洲杯冠军的时候放个痛快，把场面找回来。 当时决赛的对手是沙特，这并不是一个太强的对手，起码比半决赛打的科威特差远了，国足上一次在世预赛里面就跟沙特分在一个小组，结果国足两场全胜，净胜四个球。 国内都认为国足胜算很大。 结果决赛的时候，国足状态太差，被人家打了个二比零。 搞的最后俞卫国亲自去买来的鞭也没放成。 算是丢了一个大脸。 “小铮你就放心，今晚上这比赛我们是赢定的！那鞭你不用扛回去了！”有一些跟俞铮相熟的，还用揶揄的语气对俞铮说着话，引来其他人的大笑。 俞铮倒是仍旧面色不变，他也不生气，到了这个时候了，他也不想继续沉默不语，但是他也不会明火执仗的跳出来跟这些人对喷。 他只是用淡淡的语气说道：“我确实看球不如各位叔叔伯伯多，但我也知道足球比赛不是做数学题，做数学题二永远大于一，但足球场上什么都能够发生，如果足球比赛只是看阵容强弱来判断胜负的话，那还比赛干什么。” 说着，俞铮还摇了摇头。 马上，他用一种略带讽刺的语气补充了一句：“要是足球比赛真像你们想的那么简单，那去年拿亚洲杯冠军的就是我们，而不是沙特队了。” 这几句话俞铮说的并不重，只是就事论事罢了，但仍旧引起了在场人的轩然大波。 一群人有些生气的看着俞铮。 就连俞卫国也很生气，他面色阴沉的瞅了俞铮一眼，然后低声吼道：“你不想看了就滚回家去，别在这给我丢脸！”俞华也拽了拽自己弟弟的衣服，示意自己弟弟别继续说了。 “呵！我倒要看看，今晚上中国队怎么输！” 马上，就有人很不忿的说了一句。 附和声也马上都响了起来。 “就是，我就不信了，在我们的主场，我们还能输给香港？你开什么玩笑！” “我估计咱厂长的小儿子就没看过多少比赛，足球是足球，比电视剧我们是不如香港，但比足球，他们是这个！”一个挤在过道里面的年轻人一边说着，一边比了一个小拇指，脸上带着不屑一顾的表情。 “就是，这场比赛，我们起码赢两个，要是只赢一个，我以后的姓就倒过来写！”甚至还有赌咒发誓的。 不过这人的发誓马上就引来了其他人的嘲笑：“你他么不是姓王吗？倒过来正过来有区别？” 在周遭人一致的声讨以及嘲讽的话语里，俞铮的脸上依旧是带着那种淡淡的笑容，嘴角微微上翘，带着一丝嘲讽，似乎是对于周围的这些意有所指的非议声音毫不在乎。 他在四周的声音有些小下来的时候，重新开口。 “趁着比赛开始还有一段时间，我就说一下我的看法，长话短说，我觉得今天这场比赛可能输的原因很简单，那就是太想赢，我们球迷想赢，媒体们想赢，国家队的领导们想赢，国家队的队员们想赢……”听到俞铮这么说，马上就有人有些不忿的想要开口。 但俞铮并没有给他机会。 他摆了摆手，继续说道：“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无非是说，难道作为球员想赢有错？球员想赢当然没错，但是这种期望排山倒海的一样向着这些球员们压来的时候，他们真的能承受得住吗？足球不是排球，足球的运气成分是很大的，哪怕你的实力比对方强很多，你一场的射门数是对方的十倍，说不定也进不了一个球，而对方的一个定位球，一个反击，说不定就能洞穿你的球门。” “想一想去年的亚洲杯决赛，我们的球队真能承受这么大的压力？如果开场不利，他们会不会急躁？越急躁是不是越难进球？越难进球是不是越加急躁？” 说完，俞铮又抬眼看了一圈之前嘲笑他的人，表情认真的道。 “我并不是说中国队今晚上会输，我是在担心这种情况的发生，只需要平一场就出线的比赛，为什么不稳妥一点呢？香港今晚上不赢就死，主动权是在我们手里的，我们稳下来加强防守，会着急的就是他们，他们肯定会攻出来，那个时候我们的机会就来了。” 最后，俞铮摊了摊手。 “我要说的就这些，你们相信也好，嘲笑也罢，我都不怎么在乎……”说话之间，电视机里面的画面已经变成了座无虚席的球场，而俞铮也在这个时候停住了话语，他叹了口气“……算了，还是先看比赛吧。” 第十一章 寂静 在场的人谁都没想到俞铮竟然说出了这么一番条理清晰的话来。 一些不忿的人想要反驳两句，但是却发现俞铮说的话的确是很有道理的，而他们短时间之内找不出什么可以喷的地方。 但终于还是有人率先开口发难。 “哼！我不管你怎么说，你不是不看好中国队赢吗？好，有本事跟我打赌，我拿出三十块钱来跟你赌，如果中国队输了，这三十块钱给你，但是如果中国队赢了，你输给我三十块钱，你敢不敢！” 说话的是个年轻人，从他脸上神色可以知道，他很是生气。 随着他的这句话，周围的声音瞬间小了下去。 三十块钱不是小数目，一个刚刚进入工厂的工人不算补助的月工资也不过就这么多罢了。 说出这种话来，显然是动了真怒。 “胡闹！” 俞卫国一拍桌子，怒吼了一声。 在他的双眼的逼视下，刚才那个说要打赌的年轻人顿时打了个寒颤，俞卫国军人出身，作风硬朗，这几年他接手酒厂之后，虽然没有让酒厂红红火火，但也总算是摆脱了之前的那副全县倒数的烂摊子，厂里这几年也有了点余钱，所以他在厂里的威望极高，说一不二，而工人也都服他。 正在这个时候，俞铮的声音又不合时宜的响起。 “我之前说了，我只是担心我顾虑的事情发生，不是说中国队肯定要输。我不跟你打赌也不是我害怕，输赢对我来说没有丝毫意义……第一我没有三十块钱跟你赌，其次，就算是我赢了又有什么意义呢？你觉得我希望看到中国队输球？” 一边说着，俞铮一边冷笑。 “……中央电视台，中央电视台，观众朋友们好，我是解说员孙正平，欢迎大家收看今天晚上的足球赛，这是一九八六年世界杯亚洲区预选赛的一场比赛，比赛的双方是中国队跟香港队，地点是北京工人体育场，这场比赛将由我为大家解说，对了，我刚刚收到了一个消息，那就是我们工人体育场啊，今晚上涌入了八万名观众来为我们的国家队助威，充分显示了我们首都人民对这场比赛的热情，希望我们的国家队能够踢出风采，踢出水平……” “……现在由我为大家播报一下双方的出场名单，首先是我们中国队的……” 就在这个时候，电视机的画面已经切入到了球场，球员们正在球员通道等待着入场，从这个画面可以看到，中国队穿着白色球衣，而香港队穿着红色球衣。 同时，解说员的声音也从电视机里传了出来。 “别吵了，先看球！” 显然，刚才俞铮的话让他老子俞卫国有些生气，他又瞪了自己儿子一眼，刚想要斥责几句，但是比赛开始的声音已经响起，他也只好先暂时压下怒火，打算比赛结束之后再狠狠的教训自己儿子一顿。 随着裁判的一声哨响，这场注定要被时代铭记的比赛，终于开始。 之前的那番争论，虽然最后变的似乎是动了肝火，但对于围在这个小礼堂里面看球的一二百人来说，这也只能算是比赛前的一小段插曲。 当比赛开始之后，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到了比赛本身。 俞铮默默的看着电视屏幕上传来的比赛信号，说实话，作为一个在未来看惯了各种顶级电视转播公司的直播信号的人，现在这种落后，粗糙，老旧的直播技术，实在是有些难以下咽，虽然他本身很想看这场比赛，毕竟这场比赛有极其特殊的历史意义，但是转播技术的原始，也让俞铮的心情变差了许多。 随着比赛的开始，小礼堂里面也逐渐变的热闹了起来，在场的众人无论是平时经常看球的，还是不经常看球的，也都会趁机发表一下自己的看法，反正大家都在讨论，也没人在乎你说的是好是坏。 “咦！我怎么没看到容志行啊！我记得他挺厉害的啊！” “你都多少年不看球了，老容八二年就退役了，他年纪大了，当时就三十多，想踢也踢不动了……不过为什么赵达裕没首发啊，在国足里面就属他技术好，球感一级棒，过人跟吃饭一样容易！” “是啊，赵达裕没首发，没道理啊……” “也许是状态不好吧，不过古广明在场上就够了，打个香港而已，随随便便打他们三个……” 讨论的声音虽然小，但也不时的传到俞铮的耳朵里。 他们说的这几位球员他都略有耳闻，尤其是容志行，他是中国足球的标志性人物，球场上的君子，‘志行风格’在这个年代是跟‘女排精神’并称的体育精神，而且这也是中国体育界无论是现在还是以后，唯一用个人名字命名的体育精神。 “哎呀！这球没进！” 俞铮只是静静的看着，没有发表什么评论，他的神色也很轻松，不像是周围的人那样满脸紧张，其实看足球比赛的时候最正常的神色就应该是满脸紧张，双手攥拳，身体前倾，像是随时处在爆发的边缘一样，因为足球场上什么事情都有可能发生，对于球迷的感官刺激是无与伦比的强烈。 像是俞铮这么沉静的，反倒是极少极少。 起码在这个小礼堂的一二百人当中，没有第二个人像他这样。 当然，也不可能有人像他这样，在比赛之前，就已经知道了这场比赛的结果，对于已知的事情，自然不需要紧张了。 比赛刚刚开场，中国队攻势非常凶猛，一度压在香港队的半场，甚至还创造了一次很有威胁的射门，而香港队也果然如预料般的也攻了出来，跟中国队打起了对攻战，可惜实力上有差距，基本上没什么有效的攻势，比赛的节奏基本上控制在中国队的手中。 “不出意外的话，我们上半场肯定能进球！” 见到中国队完全控制住了局势，球迷们的神情也都放松了起来，甚至还有人故意挑衅似的看了俞铮一眼，然后阴阳怪气的讽刺了一句。 而俞铮则是像没听到一样，依旧是安安稳稳的坐着，一言不发，甚至连眼睛都不看说话的人一眼。 “切！装的还挺像！现在老实了，比赛之前不是挺能说的吗！还头头是道的，狗屁！”见到俞铮像是当起了缩头乌龟，就有人开始了嘲讽，声音虽然不大，但是四周的人还是能听到的，虽然没有说名字，但是他们也都知道说的是谁，听到之后，有好几个人也都是笑了起来。 毕竟之前俞铮的那番言论，让他们也都非常不爽。 你以为你是诸葛亮刘伯温啊！ 俞铮虽然是厂长的儿子，但是在这个年代，厂长的儿子并不如十几二十年后好用，工人们也不怎么害怕，他们是国有企业的职工，吃的是铁饭碗，就算是厂长在这个年代都没有开除他们的权力。 况且只是变相的嘲讽一下，也不是什么了不起的大事。 “嘟！” 随着一声哨响，裁判暂停了比赛。 刚才在一次争顶头球的过程当中中国队的一名球员压倒了一位香港的球员，被判犯规，而香港获得了一个偏左一点的直接任意球。 任意球的位置离着球门大概有三十米远，并不算一个太好的位置。 像是这样的犯规在足球比赛里时常发生，而三十米远的任意球威胁也不算很大，况且香港队里面也没有特别出名的任意球主罚手，俞铮这个时候看了看时间，比赛开始已经十八分钟，他又看了看周围还一脸轻松的球迷，似乎对这个三十米远的任意球不怎么放在心上。 “会进吗？” 俞铮这样想着，他有些渴望历史或许会因为他这个小小的蝴蝶而产生一些变化。 中国队正在排人墙，而香港队有两名球员站在皮球前面，互相交谈着，不知道是在商量什么罚球的战术，还是打什么掩护。 俞铮突然皱起了眉毛。 他在比赛开始之后第一次开口：“这个人墙排的有问题啊，要是对方有人横着拨一下皮球，另外一个人射门的话，这个人墙就白做了，另一边露出太多的空当了……” 这番话自然是又遭到了众多人的白眼。 还不等有人再开口嘲讽俞铮几句，电视机里面传来了一声哨响。 所有人的目光又被吸引了过去。 香港队站在球前的一名队员做出了射门的姿势，然后顺势一拨，传给了在他一旁的另外一名队员，而这个时候中国队组成人墙的队员已经全部跳起，想要在空中拦截住皮球，但香港队却根本没有射门。 在一侧接球的香港队员接球之后，在他的前方已经出现了一大片空当，他顺势起脚，外脚背狠狠的抽中了皮球。 然后，皮球被拉出了一道飞速旋转的弧线，足球带着剧烈的旋转，直奔球门的右上角而去。 看台上之前还在不断的给中国队加油助威的球迷像是拳击台上被人狠狠的轰了一拳一样，时间仿佛是静止了，本来已经到了嗓子眼的声音，这个时候戛然而止。 足足有着八万人的工人体育场在这一瞬间竟然出现了长达五秒，落针可闻一般的寂静，一种让人觉得恐惧的寂静。 香港队的队员在狂奔庆祝。 国家队的队员们则是一脸迷茫的看着眼前的这一切，仿佛根本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解说员孙正平在香港队罚出任意球之后足足沉默二十多秒，他的声音才再一次的响了起来：“……这个球香港队踢的非常聪明，顺势一拨，就绕开了中国队的人墙，这还是我们在经验上有所欠缺，在任意球上我们已经吃过很多次亏了……” 小礼堂内也是一样。 几乎所有人的表情都是一样的。 震惊跟不敢置信，甚至还有人张大的嘴巴没有闭上。 有些人甚至抱住了脑袋。 只有俞铮还像是之前那样，仿佛是一座雕塑一样坐在那里，进球前进球后几乎没有任何的不同。 他自己知道，其实他的内心在球进的一刹那闪过了一丝无法察觉的波动——历史还是如同历史上发生的那样发生了。 刚才他的那番话就像预言一样，丝毫不差的在小礼堂里的人面前重现。 香港队的队员就仿佛是他手里的提线木偶，完全按照他之前说地方式，就像是演员排演剧本一样，用一模一样的方式，把球射入到了中国队的球门。 所有人看向俞铮的眼光顿时变得不同了。 再也没有了之前的那种轻视跟嘲讽，而是变成了一种难以置信一般的震惊。 “他怎么能这么厉害？还真能未卜先知？”这是很多人这个时候内心中的想法。 就连俞铮的父亲跟大哥都不例外。 很多人想起了俞铮赛前说的那番话，顿时有些不寒而栗，他们的心头突然浮现出了一种不好的预感——不会中国队真的会输给香港吧？ “我们不会……输吧？” 不知道谁突然说了这么一句，然后一双又一双的眼睛看向了俞铮，他们都在期待着他的回答，他之前的那句话已经彻底的扭转了他在所有人心目里的印象，似乎他已经成为了足球上无所不知的存在一样。 “小铮，你怎么看这场比赛？” 这个时候，俞卫国也有些沉不住气的问了自己儿子一句。 俞铮则是皱了皱眉头，他知道这场比赛的结果，直接说出来是肯定不行的，一定要选择一种委婉一点的说法，所以，他先是沉默了几秒钟，组织了一下自己的措辞之后，才答道。 “中国队的实力在香港队之上，之前的二十分钟比赛完全可以说明这一点，我们完全的掌握着主动，这场比赛，只需要沉下心来，稳扎稳打，获胜是没有什么难度的，怕就怕在队员急躁，落后之后不知道怎么踢了，像个蒙头苍蝇一样乱踢……” 说着，俞铮最后下了自己的判断。 “只要中国队能稳下来，赢我不敢说，但起码不会输。” 听到俞铮这么说，在场的众人的脸上露出了如释重负的神情，就连他们都很奇怪，明明在几分钟之前，还对对方的看法不屑一顾，但是现在，却对同样的一番话如此的信服，要知道，在赛前，俞铮说的那番话，跟现在说的，几乎没什么区别。 众人暂时松了一口气，又重新关注起了比赛，他们脸上的表情明显的比刚开场的时候紧张的多，就连央视的解说员的语气，也变得有些颤抖。 第三十二分钟。 比分仍然是零比一，国际惯例，主队在前，客队在后。 香港队在中圈附近犯规，中国队获得了一个后场的间接任意球，这样的球一般是没什么大用的，离着球门太远，根本就不可能对球门造成太大的威胁，小礼堂里面的球迷脸上焦急的神色也已经越来越浓重，毕竟，上半场已经进入到了尾声阶段，要是再不进球，那么上半场就没有时间了。 中国队的一名队员大脚开出这个间接任意球，皮球横越了半个球场，飞向了右边路。 在那里，正有一个白色的身影飞速的插上。 看到这样的一幕，所有人的拳头顿时紧紧的握了起来，甚至还有人屏住了自己的呼吸，面孔上紧张到了极点的表情表露无疑。 飞快前插的中国队员把球卸下，面对上前防守的香港队员顺势把球一抹，然后身体一转，便成功的过掉了对方，同时带球往中路一切，在右侧禁区之外，便出现了一次极好的射门机会。 而中国队队员也毫不犹豫，拔脚怒射。 球飞奔球门。 小礼堂里还坐着的人，除了俞铮之外，其他人都不由自主的站了起来，他们的双手上扬，甚至都作出了欢呼的姿势，但是刚要脱口而出的欢呼声却戛然而止。 香港队的门将做出了一次不可思议的扑救，将这粒势在必进的射门，挡出门外。 “哎呀！” “这球怎么没进啊！” 叹气声此起彼伏。 众人的脸上顿时露出了极其可惜的神色。 但还不等众人脸上可惜的神色消失，一个身穿白色队服的身影突然出现在了门前，那粒刚刚被门将扑出的足球正好落在他的脚下，面对空门自然不会打飞，球被轻轻一扣，应声入网。 在球进的一瞬间。 俞铮的两耳旁像是原子弹突然爆炸了一样，人群毫无征兆的爆发出了剧烈的怒吼声，几乎是所有人都开始欢呼，仿佛地震一样，整个屋子都摇动了起来。 声音大的让他根本就听不清电视里解说员在说些什么。 他只能够看到球场内的观众在疯狂的庆祝，声嘶力竭的怒吼，球员们也拥抱在一起，从他们脸上的表情就可以知道，扳平比分也让他们松了一口气，毕竟，打平就可以出线，而失败只能被淘汰。 这个时候，他不经意的看了一眼自己的大哥，没想到平日里一向斯文，无论做什么事情都是彬彬有礼的他，竟然也不顾形象的开始挥舞着拳头，嘴里不断的喊着好球好球之类的词语。看到自己的弟弟看向自己，俞华也是极为兴奋的伸手晃动着俞铮的身子。 他嘴里喊着的话语变成了‘我们扳平了’，‘我们扳平了’之类的话。 所有人似乎都激动的难以抑制。 突然之间。 俞铮觉得自己成了一个异类。 他觉得自己跟这一二百人根本并不在一个维度之上。 进球所带来的激情来得快，去的也快，比赛还在继续，战况仍然胶着，前面耗费了太多体力的中国队在上半场的最后时刻有些被动，在门前出现了几次险情。 但好在有惊无险。 小礼堂众人悬着心总算是彻底的落了下来。 一比一，是上半场结束时的比分。 “没想到香港队还挺难对付的。”在中场休息的时候，有人一边抽着烟一边评论了一句。 这一句马上得到了很多人的附和，几乎没人再像是赛前那样，把香港队当成是一块随便切的肉，自己想要怎么切，就怎么切，而且还能摆成十八种形状来切，甚至他们可能是想到了俞铮之前的那番话，语气里面还有些担忧。 “小铮下半场你怎么看？” 有人迫不及待的询问，之前上半场俞铮的表现，已经被小礼堂的众人，当成了足球方面的权威，上半场的比赛走势，几乎跟俞铮说的完全一样。 不过俞铮没有直接回答，他只是摇了摇头，淡淡说道。 “我的看法上半场都说了，中国队只要自己不乱，那么就不可能输给香港，我是怕球员们中场休息的时候会被领导们下达必须取胜的任务，本来上半场扳平就很不容易了，球员们的压力很大，精神就像是一根已经绷紧的钢丝一样，稍微再施加一点压力，就有可能崩断。” 他的话现在已经没人敢质疑。 几个老球迷在默默的思索着他的这番话，脸上隐隐的露出了担心的神色。 下半场刚开始没多久，突然下起了雨，雨不算小，但并没有大到影响比赛的地步，而足球规则，在雨影响不了比赛的情况下，是不会终止或者是暂停比赛的。 “不好办了啊……” 俞铮这个时候突然说了一句。 他的话自然重新的吸引了众人的目光，他们有些不明白俞铮说这句话的原因，他们不知道，为什么下雨就会变的不好办。 “很简单，因为下雨之后，冰冷的水分会带走大量的身体热量，体力消耗的格外快，而场地，足球湿了之后，会变的难以控制，对于进攻的一方来说，将会变得更难——控球变难，传球变难，射门变难……”说着，俞铮稍微顿了一顿。 “这场比赛就是看谁能先在雨战中进球了，谁进球之后，用密集防守，再加上雨战的配合，那再想要扳平比分，就要看运气了……”说到这里的时候，俞铮的语气里面也出现了一丝怒意，虽然他早就知道这场比赛的结果，但是他还是为国家队的愚蠢而感到气氛。 “我想不明白的是，为什么我们不采取防守反击的战术呢，上半场已经说明了香港队的实力，状态都不差，下半场又下雨，我们应该先稳扎稳打，然后寻找反击的机会的，机会肯定会有，因为香港队想要出线，他们是一定要压出来的，平局对他们来说，根本就毫无意义！” 俞铮这是为国家队的愚蠢而生气。 众人听到俞铮的这番略带一些怒意的话，心里也都隐隐的有了一丝担忧。 下半场比赛已经进行了十五分钟，比分还是一比一。 不知道为什么，下半场的中国队好像是心急了很多，仿佛要被淘汰的是自己一样，疯狂的压出去进攻，对于后防不管不顾，这还不是最主要的，最重要的是，他们的进攻也踢的毫无章法。 如果要俞铮来评价一下的话。 那就是后世球迷很喜欢说的一个词，XJBT。 看出这一点来的不只是俞铮自己，就算是小礼堂里面的这些，在俞铮眼里最多算是伪球迷的人，都有很多人看了出来。 他们的眉头也都皱了起来，脸上担忧的神色，也更加的凝重，或许是想到了之前俞铮说的那些话，有几个人甚至还开始将平时宝贝无比的过滤嘴香烟像是不要钱一样，一根一根的往嘴里塞，要知道，这种香烟的价格在这个年代可不便宜，一盒一般的都一块多，而工人平时的工资也不过四十来块。 屋子里烟雾缭绕的。 俞铮咳嗽了几声，他前世不吸烟，对屋子里的浓重的二手烟味道有些难以忍受。 就在这个时候。 香港队的一名队员在离着球门还有四十五米开外的距离上突然远射，这样远的距离的射门极少会出现太大的威胁，而湿滑的足球在施力的时候出现了偏差，足球并没有被施加上力量，足球贴着草皮速度不快的滚向球门。 这是一个毫无威胁的球。 之前的十几分钟比赛显的很沉闷，中国队踢的很急躁。 香港队则没有太好的进攻机会。 小礼堂的众人也都一句话不说，默默的看着比赛，屋子里只有央视的解说员那越来越焦急的解说声回响。 这脚毫无威胁的远射踢出来之后，有人还有些无聊的打了个哈欠，足球就是这样，精彩的比赛能够让人精神振奋睡不着觉，但是沉闷的比赛，却是最好的安眠药，看不了几分钟便会昏昏欲睡。 一个中国队的后卫迎着足球冲了上去，似乎是想要提前出脚把球破坏，不要让球滚进禁区，而正在这个时候，一名香港队的队员突然从侧后方冲了上来，在中国队的后卫触碰到足球之前，先一步碰到了足球，然后顺势一抹，一推，便完成了一次非常漂亮的推球过人。 现在，这名香港队队员的前面，只有一个守门员，一个球门。 而另两位中国队的后卫也发现了情况不对，连忙从两侧包夹了上来，其中一个俞铮看着很眼熟，似乎是年轻时的贾秀全，他知道贾秀全是这支中国队的队长，在去年的亚洲杯上同时获得了最有价值球员跟金靴奖两项个人荣誉。 他正跟另外一名球员凶狠的向着香港队的这名队员冲去，在这名香港队的队员起脚射门之前，率先碰到了足球。 足球比赛就是这么的奇妙。 也许上一秒还是沉闷无比，但是说不定下一秒就变成了激烈无比的精彩攻防。 说不定上一秒还是天堂，下一秒就变成了地狱。 反之亦然。 在刚刚香港队员射门之前的一刹那，小礼堂的众人在瞬间屏住了呼吸，有些人甚至还闭上了眼睛，不敢看接下来要发生的一切。 就在下一秒钟，他们便重新的爆发出了欢呼声，因为球被中国队的后卫破坏了出去。 但是，还不等他们的脸上露出如释重负的表情，他们的心便又一次被提了上来，只见一个穿着红色衣服的身影，从后面飞快的赶到，冲到了足球之前，迎着皮球一脚劲射。 这样的射门几乎无法阻挡，无法扑救。 所有的中国队队员只能够目送皮球入网，俞铮叹了一口气，他知道，这场比赛结束了，就在刚刚镜头给特写的时候，他甚至看到有几名中国队的队员的眼睛里面，已经露出了一种迷茫跟绝望交织在一起的眼神，在眼神里，他看不到丝毫斗志。 小礼堂里面也是死一般的寂静。 俞铮很难描述这是一种怎样的安静，仿佛呼吸声都不复存在了。 “我出去透透气。” 实在是忍受不了屋子里二手烟味道俞铮站起身子，然后头也不回的走出了小礼堂，原本小礼堂的过道里面都塞满了人，但是不知道为什么，竟然自发的给他让出了一条足以让一个人通过的道路。 在外面呼吸了几口新鲜的空气，俞铮也感到自己的脑子清醒了很多，刚才在那个小礼堂里面，一二百人挤在一起，本来就热，再加上二手烟的味道，酒味，汗臭味交合在一起的怪异味道，让他的脑子都有些昏昏沉沉的，虽然中国队跟香港队的这场比赛还没有结束。 但是他已经不准备继续看了。 原本他只是想要弥补一下前世的一个遗憾，亲眼看一下这场名垂历史的标志性比赛，但亲眼看过之后，他才觉得，还不如不看。 看了又有什么意义呢？ 他就这么看着夜空。 今晚上的天气很好，没有乌云，可以清晰的看到月亮跟星星。 无涯星海，点点星光。 这样的夜空对于俞铮来说是罕见的景色，自从他长大之后，就再也没有看到过这样美丽的夜空了。 “怎么不看了？” 过了一会，一个熟悉的声音从俞铮的背后传来。 俞华点着一根烟，来到了自己弟弟的身边，美美的吸了一口：“在看什么呢？这么入神？” “没什么。” 俞铮实话实说，他的确是没特别的看什么，只是在胡乱的看着夜空，他也不懂星座什么的，只是胡乱的在看。 “哎，跟你说的一样，太急躁了，踢的毫无章法。”俞华叹着气说了一句。 然后，他还不等俞铮回话，他便笑了起来：“说起来，我在外面两年，没想到你对足球这么精通了，平时没少看球吧？怪不得咱爸说你的成绩下滑的厉害，是不是平时没学习，老踢球去了？” 当然，俞华也是在开玩笑。 他稍微顿了一顿，才开口道：“我明天就要去潍安，不知道多久才能回来一次，家里的事都要靠你了，咱爸年纪大了，以前在部队里面负过伤，身体也不太好，你要多照顾着点，咱妈当年拉扯咱们两个多不容易，你也不要让他们生气，瑶瑶虽然不是咱亲妹妹，但是咱们对她要比亲妹妹还亲……” 俞铮一边听自己大哥说着，一边默默的点头。 他知道，这些人将是自己在这个世界最亲的人，也是最值得信赖的人。 “对了，吃饭的时候，咱爸说要让你去学文科，我看你不怎么高兴，怎么，你还想继续学理科？”好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俞华随口问了一句。 听到自己的大哥问自己这个，俞铮心里也是犹豫了一下，他不知道该不该跟自己的大哥说一下自己的想法。 想了一会，他才开口道。 “其实……我觉得我不是上学的料，与其继续在学校里面浪费时间，还不如早一点下学，也能早一点赚钱……”最终，俞铮觉得这件事早晚要说，还不如趁着这个机会，跟自己的大哥先通通气。 听到自己弟弟这么说，俞华沉默了下来。 他一口一口的吸着手里的烟，一连吸了三根才停下，然后，他重重的吐了一口气。 “我也不知道怎么劝你，虽然我是你哥，但是你未来的路还是由你自己选，你是个男子汉了，男子汉是要为自己的选择负责的，男子汉也不会为选择后悔，我只能告诉你，做决定时要考虑再三，因为人生是没有回头路可走的，但是无论你做出何种选择，做哥哥的都会支持你。” 俞铮默默的听着，他把自己大哥的话在心里想了几遍，才重重的点了点头。 “我明白了，哥。” 酒厂的二层行政楼一片漆黑，只有小礼堂的那扇窗户才有灯光露出，随着比赛的临近尾声，屋子里传出来的声音也越来越大，就算是在楼下的两兄弟，都可以听的一清二楚。 从这些人悲观，绝望，急躁的声音里面，可以知道现在场上的形式恐怕是仍旧不容乐观的。 相对于俞铮来说，俞华听小礼堂的声音听的要认真仔细的多。 显然，他还有着中国队逆转的念头。 哪怕这个念头多么的微弱。 不过长久的没有听到自己想要的那种振奋的欢呼声，也让俞华情绪变的有些低落，他似乎是自言自语，也似乎是在询问自己的弟弟。 “会有奇迹吗？” 听到自己哥哥的声音，俞铮稍微愣了愣神，他沉默了一会，然后才开口：“我不知道。” 又过了一会，从小礼堂传出来的声音戛然而止。 周遭再一次的陷入到了那种死一般的寂静当中，俞铮跟自己的哥哥对视了一眼，他们都知道，比赛应该是结束了。 而俞华也长叹了一声。 俞铮知道这个感受，对于一个球迷来说，看到自己的国家队，以这样的一个结果出局，是很难接受的，原本出线的机会近在咫尺，几乎触手可及……这种失望，这种愤怒，这种委屈，恐怕只有亲自经历过才会切身实地的感受到，否则，无论看多少遍的资料，也没有办法理解其中的万一。 小礼堂看球的人一个接着一个的从行政楼里走了出来。 他们跟比赛之前完全不同。 那个时候的他们精神无比的高昂，脸上挂满了兴奋的神采，但是现在，俞铮能够从他们的脸上看到的，除却失望之外还是失望。 就像是放了气的气球，干瘪着没有一点生气。 他们一言不发的离开。 几乎没有人讨论。 在漆黑的夜里，手电筒的光束射出去很远很远，人的影子拖在地上很长很长。 俞铮俞华两人并没有提前离开，他们在等待着自己父亲出来。 俞卫国是最后一个离开的。 他的脸上跟其他人没有不同，甚至俞铮隐隐约约的看着自己父亲的眼睛似乎是有些发红，看到自己的两个儿子还在这里等着自己，他也是稍微愣了一下，然后他把目光留在了俞铮的身上，眼神里流露出了一丝歉意。 他只是伸手拍了拍俞铮的肩膀。 声音有些低沉。 “回家吧。” 第十二章 女孩的心思 宋婉清皱着好看的眉毛，撅着嘴，她有些生气。 客厅里时不时的传来拍桌子跟抱怨没进球的吵闹声，这让她没有办法静下心来思考几道她现在还没有头绪的函数题。 这让她感到极为烦闷。 她父亲跟哥哥在看一场足球比赛，她对于足球没有丝毫兴趣，只是吃饭的时候听自己的哥哥跟父亲兴致勃勃的谈起过这场比赛，说是一场中国队至关重要的比赛，还说中国队必定会大比分取胜。 不过听他们这个时候的声音，也知道这场比赛中国队的表现恐怕是不容乐观的。 “足球，足球，一个破足球有什么好看的！” 客厅里的吵闹声，丝毫没有停歇下来意思，反而随着时间的推移，似乎有了愈演愈烈的迹象。 本来这几道函数题就很难，宋婉清好不容易找到了点思路，马上便被音调突然升高的哀叹声打断，本来就对客厅里的两人制造噪音不满的她，顿时忍耐达到了顶点。 她将手里捏着的笔往桌子上一扔。 然后站起身子向着客厅冲了过去，猛的拉开自己房间的房门，冲着正看球看的热火朝天的两人吼道：“你们俩能不能小点声！人家在做功课呢！” 这突如其来的充满了愤懑的声音让宋辞跟宋如刚两人的神情顿时一窒。 然后面面相觑。 宋婉清说完了这一句话之后，便恶狠狠的瞪了自己的父亲跟哥哥一眼，然后哼了一声，她也不听他们说什么，就头也不会的走回到了自己的屋里子，接着砰地一声，用力的将房门重重的带上了。 就在宋婉清将自己的房门重重的闭上的时候，客厅的大门被推开。 一个老人优哉游哉的正从外面渡到屋子里，他嘴里还有些小得意的哼唱着著名京剧《单刀会》的选段。 然后，他听到了宋婉清砰的那一下重重关门声。 他的神情顿时严肃了起来。 “爸，您回来……”看到老者进来，宋辞连忙从沙发上站起身子。 不过老人却不吃他这一套，依旧是板着脸，看了一眼自己的儿子跟自己的孙子，然后哼了一声，打断了自己儿子的问候，毫不客气的问道。 “你们俩个又怎么惹小清生气了？” 这个问题让宋辞宋如刚两人叫苦连天。 他们都知道，宋婉清在老爷子眼里就是掌上明珠，宝贝疙瘩，可以说是老爷子最疼爱的一个，真是拿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要是家里人敢惹她不高兴，那不用说，不需要分辨对错，肯定马上就要吃老爷子的一顿排头，被骂的狗血淋头。 “哎爷爷，你不能冤枉好人啊，我哪敢惹那小姑奶奶啊，我跟我爸吃完晚饭就一直在看电视，什么都没干啊！” 宋如刚长的很健硕，身高体大，身形彪悍，身上只穿着一个红色的背心，一块块晒的黝黑的腱子肉都露了出来，他当过兵，现在已经复原，在县刑警队当刑警，身手极其彪悍，等闲三四个人根本就不能近身，街道上那些混社会的，他瞪上一眼，都能吓的抱头鼠窜。 但现在他在自己的爷爷面前，就跟小绵羊见了大老虎一样，根本就不敢大声说话。 “真的，爸，我跟刚子吃了饭就一直在看比赛呢，婉清一直在房间里做功课，都没出来，您真是冤枉我们了。”宋辞也是连忙附和自己儿子的说法。虽然他在单位里面也是说一不二，但是在自己老爷子面前，那是大气也不敢喘的。 要是让自己的老爷子知道自己看比赛影响到了自己女儿做功课，那自己老爷子肯定是要勃然大怒的，在老爷子的眼里，自己女儿的学习，就是家里的头等大事，谁敢给自己女儿考大学拖后腿，那就是跟他老人家作对。 “哼！” 老爷子又是冷哼了一声。 他看了看自己的儿子跟孙子，又看了看一旁还在播着比赛的彩色电视机，然后冷笑了起来。 “嘿，你们以为我看不出来？肯定是你们看球大吵大闹的打扰了小清做功课了，不然她会发那么大的脾气？我从小看着她长大的，她什么性格我最清楚了……”说着，老爷子又是有些恨铁不成钢的眼神看了自己儿子跟孙子一眼，说道。 “……你们两个，一个不喜欢读书，一个只长肌肉不长脑子，一点也没有继承我当年的天分，好不容易咱们家出了个小清，又聪明，又好学，能继承我当年的才分了，考大学就是咱们家的头等大事，咱们要全力做好小清明年高考的后备军，绝对不能拖后腿，你们两个倒好，竟犯些原则错误……” 果然，老爷子在看明白到底怎么回事之后，毫不客气的对着自己的儿子，孙子，措辞严厉的批评起来。 老爷子年轻的时候是北京大学有名的才子，写一手锦绣文章。 后来投奔延安参加革命，建国后便一直在鲁东省任职。 前些年刚退下来。 享受的是正部级待遇。 可以说是门生故吏遍布天下。 宋婉清的房间内。 她坐在桌子旁，她现在心里也乱糟糟的，也静不下心来继续做那几道很有难度的数学题，她想起自己还有一篇以‘时间’为题的作文没写，便拿出了自己的笔记本。 翻开的那一页正好是俞铮写的那首小题叫做‘狂风沙’的《满江红》。 看着自己笔记本上那刚劲有力的字迹，她不由自主的又将这首词默默的念了一遍。 一边念一边想。 能写出这样的一首小词来的，肯定是有很深的文字功底的。 宋婉清的脑海里面不由自主的浮现出了自己那个似乎平时不怎么起眼的同桌，她怎么也无法将自己的这个同桌，跟有很深的文字功底联系起来。 然后，她有些好奇的，试图给自己的这个同桌勾勒出一副合适的‘画像’。 在今天之前，在她的印象当中，俞铮一直是一个很内向的人。 成绩也不好，平时也很少跟人交流。 虽然笔记做的很勤奋，但成绩就是上不去，一些明明很简单的问题，在他的笔下，就是难如登天。 这真的是一个没什么特别能吸引别人注意的人，如果不是今天他与往常迥然不同，就像是完全换了一个人的行为的话，恐怕自己也不会对他有太多的关注，至少不会在自己的房间里去想这样一个陌生的男孩子。 但今天的他似乎有了一种很难形容的气质，如果非要说的话，那是一种很少见的很少见的气场。 仿佛看穿了一切，一切在掌握中的自信。 这就是宋婉清的感觉。 她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非要说的话，只能是一种突如其来的直觉。 她觉得很奇妙，她有些不理解，为什么一个人的气质，行为，表现，在短短的一天之内，会变化这么多？ “他这个时候或许也在看球吧？” 她记得俞铮是一个球迷，她见过在课间的时候，自己的这个同桌拿着一些关于足球的报纸在阅读，不过印象不怎么深刻，毕竟，她对于这些是不怎么感兴趣的。 很突兀的，她又想起之前自己的父亲跟哥哥一边看球一边唉声叹气的声音。 “恐怕他现在也是这样失落吧？” 想着想着，宋婉清的脸颊不自觉的红了起来，她的嘴角微微上翘，露出了一个很好看的笑容。 第十三章 同学写的 “咚咚咚！” 清脆的敲门声响起，将陷入了沉思当中的宋婉清惊醒。 “小清，是我，爷爷啊。” 一声和蔼的声音从门外传来，跟之前训斥自己儿子跟孙子时的严厉语气已经完全判若两人。 “爷爷，门没锁。” 宋婉清也是应了一声，然后拍了拍脸，连忙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她小时候就是自己爷爷一手带大的，当时她的爷爷在特殊年代********，也有更多的时间陪自己孙女，而宋婉清就是在自己爷爷浩如烟海的书籍，以及爷爷似乎永远讲不完的故事里面长大的，可以说，她最亲的人，就是她的爷爷。 “小清你也别生气了，你爸跟你哥哥我已经训过了，我把他们撵到隔壁家去看球去了……站着干什么，坐着就行。” 老爷子脸上挂着温和的笑容，他一边走进屋子里，一边摆手让自己的乖孙女坐下。 他走到宋婉清身边。 “哎，老了，脑子也有点跟不上了，刚才吃完饭，我出去跟你马爷爷杀了几盘棋，就觉得有些累了，想当年，我……”老爷子也喜欢吹嘘他以前的光辉历史，也或许只是想要找个话题打开话匣子，他看到自己的孙女正一脸笑容的看着自己的时候，马上就改变了话题。 “算了，不谈这些了，你也听烦了，我就是担心你生闷气，所以才进来看看……” “爷爷！我没生气！” 听到自己的爷爷这么说，宋婉清连忙摇头。 “没生气？没生气你那么用力的摔门？我从小看着你长大，你的脾气我还不知道？”老爷子嘴角带笑，虽然这么说，但是语气里面一点责备的意思都没有。 “我只是，只是……” 宋婉清一时之间有些不知道该怎么说，她当时确实很生气，毕竟一道冥思苦想的难题，好不容易有了点头绪，然后被人打断，思路全断，确实是很让人急躁生气的一件事，但现在想想，自己的父亲跟哥哥也不是故意的，当时自己做的也的确有一点过激了。 老爷子摆了摆手，继续笑着道：“我明白，我明白……”正当老爷子再想要说些什么的时候，他的眼神落在了自己孙女敞开的笔记本上，看到了俞铮写在上面的那首《满江红》。 “咦！？” 然后，老爷子惊疑了一声。 宋婉清也顺着自己爷爷的眼睛看了一眼，见到自己爷爷看到了这首《满江红》之后，她的脸色又红了起来。 她突然发现，如果自己的爷爷问自己这首词的事情的话，自己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才好。 老爷子细细的揣摩了一会，又皱着眉毛想了一下，最终还是摇了摇头，他有些可惜的说道：“这首词的意境是很好的，写这首词的人大概是有着一个具体的对象来抒发感慨的，这个对象应该是一个壮志未酬的人，字里行间里有一种哀意，刻画的很有些入木三分的味道……就是填词填的太现代了，没有古意，一些地方不怎么合韵，平仄也有不对的地方。” 一边说着，老爷子又一边感叹了一句：“话虽然这么说，但现代的人能填出这样的一首词，已经很难能可贵了。”说完，老爷子才扭头看向自己的孙女。 “小清，这首词你是在哪抄的……” 这话还没说完，老爷子又是摇头：“不对，这不是你抄的，这不是你的字迹。” 说完之后，老爷子便一脸疑惑的看向了宋婉清。 宋婉清不知道怎么的，这时脑海里面又浮现出了俞铮洒脱从容的在自己的笔记本上写下这首词的样子，看到自己爷爷那充满了疑惑的眼神，她犹豫了一下，还是说道：“这……这首词是我的一个同学写的，我当时看了觉得写的真好，便让他写在了我的本子上。” 当话到嘴边的时候，她不由自主的将同桌换成了同学。 也不知道在担心些什么。 “同学写的？” 老爷子听到自己孙女的答复后，脸上吃惊之色更甚，他之前猜测了几种可能，比如说学校里的老师写的，或者是某一本刊物上看到的，但是唯独没有想到这首极其富有意境，但是在格律上有所欠缺的词是一个高中生写出来的。 填词不是写作文。 这是一门需要刻骨练习才能够掌握的文字技巧。 一个从来没有接受过私塾教育的现代高中生，是不可能知道填一首词，是如何选韵用韵的。 学校里也不会教这些。 而看这首词，虽然在用韵平仄上有些缺点，但还是可以很明显的看得出来，填这首词的人，是知道用韵，也知道平仄，只是限于各种各样的限制，只能这么填罢了。 宋婉清的爷爷小时候上过私塾，对于如何填词自然是知道的，他虽然后来读了西学之后考上了北大，但写诗填词也是他的一大爱好，几十年来也没有放下过。 谈不上多好，但也称得上是略知一二的。 “江山代有才人出啊。” 老爷子也是一脸的感叹：“现在的年轻人真是厉害，我不如也啊……”一边感叹着，老爷子一边对自己的孙女嘱咐道，“小清啊，你明天去问问你这个同学，他这首词里面描写的到底是谁，我只能看得出应该是千年之前的一个古人，但我自己心里想的几个，似乎都印证不大上……” “好。” 宋婉清听自己爷爷这么说，她也懵懵懂懂的点了点头。 她很吃惊。 她实在是没有想到，就连她爷爷，都对自己同桌的这首词评价这么高！要知道，她爷爷可不是自己这种只知道读古诗词的小白羊。 而是当年货真价实，名满燕京的大才子！ 县酒厂家属院。 已经是深夜十分，俞铮的那间屋子还亮着灯。 家里的其他人都睡了。 俞铮却有些睡不着，他脑子里想着事情，倒不是今晚上那场比赛，那场比赛现在想来也没什么值得留恋的。 而是关于他如何赚第一桶金的事情。 他翻开自己的笔记本，第一页上写的正是他今天在课堂上写在上面的那首《满江红》。 这并不是这个年代的一首词。 它来自未来，来自一部曾经火遍中国的电视剧集。 第十四章 抄书 其实俞铮想到的快速赚到第一桶金的方法很简单。 抄书。 自从他发现他在上一世里看过的文字或者是视频都可以重新在脑海里浮现之后，他便产生了这个念头。 因为对于抄书来说，这样的或许是重生所赋予他的金手指，实在是再合适不过。 上一世的俞铮看书很杂。 无论是传统文学，通俗经典还是网络小说他都看过很多，想要在自己看过的书里挑出适合这个时代的书，是一件说难也难，说容易也容易的事情。 从重生到这个世界的第一天开始，俞铮其实就开始了他的挑选。 最终让俞铮从候选书籍里选出这本书的最大原因，可能还是因为这本书同名的电视剧的那首片尾曲，也就是俞铮写在自己笔记本第一页的这首《满江红》。 很多人在看电视剧的时候，一般不喜欢看片头曲，也不喜欢听片尾曲，都是喜欢略过或者是快进。 但这部剧不同。 这部剧的片尾曲妙就妙在不但采用了吟诵宋词的方式，而且这首词还写的极好，极为贴合剧中人物那跌宕起伏，极有传奇色彩的一生。而且本身就是宋朝的故事，用宋词来概括也最合适不过。 许多观众在看这部剧的时候，会特意的把片尾曲听完。 这是极其罕见的。 每当这首充满着悲壮的哀意，但听起吟唱顿觉荡气回肠的《满江红》在片尾时响起，观众联想到片中的剧情。 总是会无限唏嘘之后，发出一声长叹。 “可惜了，宋慈。” 这部剧俞铮在上一世看过至少三次，对剧情早就熟悉的滚瓜烂熟。 就算是小说，他也在无聊的时候看过一遍。 小说是根据这部电视剧的剧本改写的，基本上就是电视剧里面原封不动的内容，文笔谈不上出色，但因为是剧本改写的缘故，整部小说的结构十分的紧凑，再加上是推理破案的剧情，悬念的设置也很巧妙，对于官场以及为官之道的描写更是入木三分。 所以每章都十分的抓人，如果是没看过电视剧的人看的话，基本上能一看几天，手不释卷。 看完后说不定还会大呼一声。 神书。 俞铮闭上眼睛。 《大宋提刑官》第一个案子‘梅城谜案’的剧情逐一在他的脑海中闪过，这个案子十分的精彩，诡计的设置层层深入，整个剧情也是跌宕起伏，承上启下，哪怕是在整部剧集里面，这个案子的精彩程度，都是绝对可以排在前列的。 将好看的故事放在开头，对于吸引读者来说，也是至关重要的。 俞铮就这么一页一页的在自己的笔记本上面写着‘梅城谜案’，一口气足足的写了一万多字，写到自己手腕酸胀，瞌睡的不行之后才停下。 看着整整二十多页，满是字迹的纸张。 虽然手腕手臂都酸痛的厉害，但俞铮的脸上还是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按照这个速度来说，最多再过一个多月的时间，他便可以完成整部《大宋提刑官》的写作。 伸了伸胳膊，活动了一下酸痛的手指跟手臂，俞铮将笔记本小心的收到书包里，他打算明天上学的时候再接再厉，争取在学校里多写一点，好尽快的将这本书写完。尤其是第一个案子‘梅城谜案’，因为只有写完一个完整的剧情，他才方便进行投稿。 当然，整部书也是越快写完越好的。 毕竟，早一点写完，就代表他可以早一点靠这本书赚到他的第一桶金。 清晨。 俞铮起床的时候还有些迷迷糊糊，因为昨天晚上一直写书写到深夜，所以他此时还有些瞌睡，一直到接了盆凉水搓了把脸，用冰凉的冷水刺激了一下面庞上的毛细血管之后，才算是清醒了过来。 现在还不到六点。 家里的其他人还在熟睡当中。 密州县一中早上有一堂早自习，需要学生在六点半之前到校。 客厅里的沙发上他的哥哥睡的正香，昨天他从外地奔波回来，晚上又很晚才睡着，肯定是很疲乏了。 俞铮轻手轻脚的穿过客厅，生怕自己碰到什么东西产生异动，将自己的哥哥从睡梦中惊醒。 “铮子……” 俞铮的脚步刚刚踏出大门，便听到附近有人在小声喊自己的名字。 他往周围四处打量了一下。 终于在一个墙角的角落里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李国政满脸通红的看着俞铮，微微张着嘴，似乎是欲言又止，而俞铮看到他之后脸上露出了一丝微笑，他笑着问到：“哎国政，你什么时候这么勤了？今早上你怎么来找我啊，不都是我去你家喊你吗？” 虽然李国政跟俞铮都在酒厂的家属院里住，而且都是在一中上学。 但是李国政的家要更加靠近家属院的大门一点，所以往日里上学的时候，都是俞铮去李国政的家喊他的，因为正好顺路。 “那个……那个昨天是我冲动了，我向你道歉。” 李国政见到俞铮像往常一样跟自己开着玩笑，一点也不因为昨天的事情生自己气，他更是不好意思，脸涨的通红，嘴里吞吞吐吐的向着俞铮道歉。 “道啥歉啊？咱俩人多少年的交情了，你的脾气我还不知道？我还能生你的气？” 俞铮拿拳头顶了顶李国政的肩膀，脸上仍然是挂满了笑容。 “谢谢！” 李国政见自己的好友如此，他的眼眶也有些湿润，他怕真的流出泪来，连忙用力的咬了咬嘴唇。 “朋友不言谢。” 俩人是十几年的朋友，关系好的非比寻常。 很快，李国政在经过了短暂的沉默之后，便又回复了那种无话不谈的性格。 他的天性就是如此。 他跟俞铮聊的肯定是昨晚上的那场比赛，而俞铮在赛前以及赛中的预测，已经彻底的把他折服，尤其是在比赛中关于那个定位球的预测，更是让他有了一种顶礼膜拜的冲动。 俞铮则是对自己好友的问题知无不言，能解释的他就解释一下，如果不能解释的，他就推到直觉上去。 其实在俞铮看来，昨晚上那场比赛本身没什么好谈的，一场并不精彩的比赛。 最大的谈点应该是比赛后的球迷大暴动，不过这件事肯定在发生的那一刻就被封锁了消息，在没有互联网的时代。 恐怕除了北京人之外，外地的还对这件事一无所知，他们根本不清楚，在昨晚上的比赛结束之后，愤怒失望到了极点的球迷，到底干了些什么。 毕竟，几千里的物理距离，足以隔绝封锁一切了。 当然，这件事是封锁不住的，在场的有众多的境外记者，香港记者，而且这些人都受到了不同程度的攻击。 俞铮相信，再过最多一天，在国内的各路报纸上，519一定会成为一个被反复提及的名词。 在这段时间里，成为全国舆论关注的中心。 第十五章 早自习 来到教室的时候，里面只是三三两两的坐着十几个人。 都是跑校的学生。 按照一中的规定，住校生早起之后需要在操场上跑操，所以是来不了这么早的，他们要等跑操结束之后，才会来到教室上早自习。 趁着早自习前的这一段空闲，七八个男生聚集在一起激烈的讨论着什么。 “男足那帮人连香港都敢输，真他么是废物！” “就是，曾雪麟应该滚蛋！连香港都踢不过，气的我半夜没睡着！” “你这算什么，我爸昨天看完比赛气的把他那把紫砂壶直接摔地上，碎了个稀巴烂，当时心疼的他眼泪都要留出来了。” 听着隐隐约约传入耳中的声音。 虽然他们说的这些话很难听，基本上都是在咒骂，但从他们的神情，语气看来，他们的心情也十分的失落跟低沉。 俞铮微微摇了摇头。 昨晚上的比赛举国瞩目，所有国人都期待着一场令人振奋的胜利。无论是不是足球迷，在铺天盖地的宣传引导以及无处不在的讨论之下，都会去关注，而人类普遍会有一种从众心里，更何况是在这个民族自豪感不断上升，需要宣泄的时代，民众需要国家在世界上的胜利来提振民心。 体育就是和平年代的战争，这是现代奥林匹克之父顾拜旦先生的一句名言。 这也是为什么国人会在女排拿到冠军时那么振奋的原因。 在背负着举国期望的时候，你是不能输的。 这个时代，在国人脆弱的民族自豪感面前，他们根本无法接受这种失败。 如果输了，那么哪怕是昔日的国家英雄，也会变成这些人眼中的罪人，仇寇，八四年是朱建华，今天是男足，八八年会变成李宁，在更加遥远的未来还会有刘翔。 俞铮没有参与，他径直来到自己的位置坐下，然后从书包里拿出了昨晚上熬夜写了一万多字的笔记本，刚刚放到课桌上，还不等他翻开，他便看到自己的那个美女同桌来到了教室中。 宋婉清依旧是扎着一条爽利的马尾，穿着一身素白色的连衣裙，半截洁白的小腿露在外面，脚上穿的是一双黑色的系带小皮鞋，白色的棉袜裹到了脚踝。 今天俞铮才发现，自己这个同桌的皮肤很白，给他一种百合花一样的感觉。 她也听到了男生们在讨论的话题，皱了皱眉毛，似乎对此并不是太喜欢，然后她有些讶异的看了俞铮一眼，似乎是对于俞铮不去一起参与他们的讨论有些奇怪，她有些意外的道：“你没看昨晚上的比赛吗？我记得你以前很喜欢跟同学讨论足球比赛的。” 俞铮笑了笑。 “看了，你也知道昨晚上的比赛？你也看足球？我记得你对足球可没什么兴趣的。” “我家里人有看的……”她的语气里面带着一点抱怨，“……又吵又闹的，害的我好几道数学题都没做出来。” 在两人聊着天的时候，跑操结束的住校生也陆续的来到了教室。 到了早自习的时间，班主任来清点了一下人数，看到没有少人，便随便的说了两句认真学习之类的话之后离开了，跟后世俞铮上高中时候的班主任区别并不大。 今天早上的这节早自习课是一节语文。 一般就是背诵一下要求背诵的古文跟诗词，语文老师一般也不会过来，基本上全靠自觉。 当然，在这个大学改变命运的时代里，重点高中学生对于学习的欲望以及动力是惊人的，尤其是那些来自下面的乡镇，农村的学生。 对于他们来说，这是让他们摆脱面朝黄土背朝天的生活的唯一机会。 这是一个户口大过天的时代。 他们跟城市户口的学生不同，城市户口的学生考不上大学，还可以留在城市里面进工厂，当工人，成为吃公家饭的铁饭碗，而他们考不上大学，只能够回农村，继续当农民，继续从田地里刨食。这个年代里，农村的贫穷与艰苦，是未来人难以想象的。 学习再苦，再累，比起回家种地的艰辛。 也就根本算不得什么。 俞铮丝毫不为周围笼罩着的狂热的学习气氛所动，他早就打定了退学的主意，现在对于他来说，第一重要的事是先要把《大宋提刑官》这本书写完，而不是背诵什么《捕蛇者说》，《滕王阁序》或者《祭十二郎文》。 当然，这些他前世曾经看过的经典古文，此刻也在他的脑海中储存着，只要他想，他就可以一字不差，甚至是一个标点都不差的背诵出来。 哪怕是倒着背，都没什么难度。 翻开自己的笔记本，俞铮想着，争取利用吃早饭之前的这节早自习的时间，再写上四五千字。 宋婉清看了一眼自己的同桌，见到俞铮的那个笔记本，她想起了昨晚上她爷爷跟她交代的事情，连忙开口道。 “哎对了，你昨天写的那首词真的好，我爷爷看了都夸你呢……我长这么大，还没怎么见他夸过人呢……”宋婉清也是先说了俞铮两句好话，而俞铮也只是很轻松的笑了笑，脸上一点意外的神情也没有，在他想来，以那首《满江红》的质量，被人夸奖也是理所当然的。 “哼。” 没想到这却让宋婉清暗地里哼了一声，她觉得俞铮这幅样子未免有些太骄傲了，自己这么说，他怎么也要说几句哪里哪里之类的表示谦虚的话吧。 哪有这样接受的心安理得的？ 自己的爷爷怎么也是民国时的北大才子…… 想着想着，宋婉清的脸突然红了起来，就连她自己也觉得有些发烫：“我怎么那么在意他的举动了？人家的词写的确实好啊，被人夸心安理得也是应该的，况且他也不知道爷爷的身份……”越想之下，她越觉得自己心里有些乱，她不知道她是怎么的，为什么会突然变的这么容易胡思乱想。 默默的呼吸了几口气，算是将自己的心情平复了下来。 宋婉清看了一眼正趴在桌子上伏案疾书的俞铮一眼，虽然有些好奇自己的同桌在兴致勃勃的写些什么，但她也知道随便探查他人的隐私是很过分的行为。 第十六章 你喜不喜欢看推理小说？ 她微微侧了一下身子，向着俞铮靠了靠，以便让自己的同桌在噪杂的读书声中能够听到自己的声音，然后小声问道：“对了，你昨天写的那首词应该是在写一个人物吧，能不能告诉我写的是谁？” 宋婉清的话清晰的进入到了俞铮耳朵里。 听到这么一个问题，俞铮奇怪了一下，他猛的一抬头，没想到这一下动作过猛，自己的脑袋不小心撞到了贴过来的宋婉清的额头上。 “哎呦！” 俞铮抬头的幅度很大，这一下撞的不轻，宋婉清哎呦了一声，用手捂住了额头。 “对不起，对不起……” 见此俞铮也连忙道歉，他实在是无心，抬头的时候并没有看到自己的同桌离着自己很近，而宋婉清虽然吃痛，咬着嘴唇，眼眶湿润，脸上带着委屈的表情，看起来楚楚可怜。 她摇着头，忍着疼，语气同样充满了歉意：“没事，没事，是我自己不小心……” 俞铮跟宋婉清听到对方同时的道歉，俩人不由得同时一窒，嘴里道歉的声音也停住了，两人大眼瞪小眼的看着对方，过了一秒钟之后。 两人突然相视着笑了起来。 宋婉清抿着嘴唇，笑的很腼腆，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笑，但就是在看到俞铮笑起来的时候，好像是控制不住自己一样，也跟着笑了起来，笑起来之后，额头也感觉不到疼了，但原本抿着嘴偷偷的笑的她，却再也忍不住的笑出了声。 然后，她伸手捂住了嘴巴，脸色变的通红，一直延伸到了脖子根。 周围的几个同学，也注意到了他们俩人发出的声音，纷纷好奇的向着他们这里看了过来。 不过这个时候的两人已经各自的坐正了身体，低着头看着书本，其他人自然是看不出什么不一样的地方来。 过了几分钟。 宋婉清仍旧是不敢看俞铮，她的脸颊呈现绯红色，娇艳欲滴，有些像熟透了的红苹果。 而俞铮率先打破了这个沉默，他没有再说之前两人不小心嗑在一起的事情，故意的将这件略显得尴尬的事情避过不谈，而是回答起了宋婉清问到的那个问题。 “对了，你刚才问我那首词写的是谁？” 俞铮的语气里面有些惊奇，看到自己同桌点了点头之后，他才笑着道：“真没想到你能看出这点来！” 接着，他用他早就为了写书这件事想好的借口继续道：“其实是一个不太出名的人物，宋朝的，叫宋慈，也没做过什么大官，《宋史》里面也没给他立传，甚至都没有记载过他的事迹，我也是最近看了他写的《洗冤集录》才知道这么个人的。” “宋慈……” 在脑海里默默的想着这个陌生的名字，宋婉清摇了摇头。 这个名字跟她父亲宋辞的名字同音但是不同字，虽然她学的是理科，但是小时候跟爷爷住一起的时候她看过的书也很多，在她的印象里面，确实没有听过这么一个人，至于俞铮提到的那本《洗冤集录》，她更是闻所未闻。 而俞铮对于自己美女同桌的反应也丝毫不奇怪。 因为宋慈这个名字本来就不怎么出名，哪怕是在信息无限发达的二十年之后，在《大宋提刑官》这部电视剧播放之前，听过这个名字的都寥寥无几。 当然，随着《大宋提刑官》这部电视剧的热播，法医学鼻祖宋慈的大名才举世皆闻。 宋婉清只是想了一会，便没有继续想下去。 她本身对于宋慈并没有太大的兴趣，她之所以问那个问题，也仅仅是因为她爷爷的嘱托，不过她还是有点儿好奇。 听自己同桌的说法，那个宋慈既然是正史不载，那想必肯定是一个小人物了，而且事迹肯定很少，既然是一个事迹很少的小人物，为什么自己同桌会据此写出那么感慨的一首词？从那首词的字里行间里面可以明显的感受的出的那种极其悲壮的哀意，肯定是受到了极大的震动，才会有感而发的。 见到宋婉清没有继续追问下去，俞铮也没继续解释。 这件事就算是告一段落了。 早自习的时间过了差不多一半，而自己才不过写了几百字，跟之前自己的计划相去甚远。 俞铮继续奋笔疾书。 正在背诵着《捕蛇者说》的宋婉清不时奇怪的看了俞铮两眼，虽然说偷偷的看别人写的东西有些不太好，但是终究是抵不过自己的好奇心。 宋婉清悄悄的斜了斜眼睛看向俞铮那个正在不断被密密麻麻的字迹填满的笔记本，看了一眼，便很快的收回。 “似乎是在写什么文章？” 因为只是匆匆的扫了一眼，只能够大概的看到一两句话，宋婉清只能这么猜测。 一边这么想着，她一边又偷偷的看了几眼。 但因为只是看到几个片段的关系，她也并不能够确定自己的同桌在写些什么，不过她似乎隐约的看到了‘宋慈’的字样。 宋婉清想着自己的同桌到底在写什么东西，而终于将一小段剧情写完的俞铮则活动了一下手指，刚才的奋笔疾书，让他的手指感到有些胀痛，可能是昨天晚上用力过猛，现在还没有休息过来的缘故。 俞铮微微侧了一下脸，不经意的看到自己的美女同桌正目不转睛的看着自己的笔记本，然后他笑了起来。 也没有遮挡，很大方的说道：“我在写一个故事，就是之前我跟你说的那个宋慈的。” 这话让宋婉清有些吃惊。 “写故事？” 她不由自主的问出了声，而俞铮则是直接点了点头。 “其实是打算写一本以宋慈为主角的小说，这算是这本小说的开头……”说着，俞铮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他好奇的问着宋婉清，“对了，你喜不喜欢看推理小说？就是类似于《福尔摩斯探案集》那样破案的小说？”其实推理小说在八十年代很盛行，读者众多。 但像是宋婉清这样学习成绩优异的人，未必会有时间看这些杂书。 所以俞铮才有此一问。 “推理小说？” 听俞铮这么一说，宋婉清先是微微一顿，重复了一下之前俞铮询问的关键词，这个词让她有些觉得陌生，然后听到俞铮说到《福尔摩斯探案集》的时候，她才有些恍然大悟，马上便毫不犹豫的点了点头。 “福尔摩斯我很喜欢看啊。” 第十七章 给我吧 宋婉清的回答，让俞铮有些惊喜。 他知道国内现在是推理小说的黄金时期，柯南道尔，阿加莎·克里斯蒂这些人的小说在国内极其受欢迎，销量很高，动则印数一两百万。 但是他写的书毕竟是一本未来的书，这个年代的读者喜不喜欢这种古代探案风格的他也是拿不太准的。 虽然从内容的角度上来讲，以法医学知识来进行推断案情在这个年代的同类书籍里新颖性足够，现在流行的那些黄金时代的诸位大师的作品，并没有详细的以这方面为主题的著作，而在书里破案时不时提到的一些古代法医学的技巧，在初读之下，更是可以让读者们产生一种不明觉厉的感觉。 “原来我们的祖先在一千多年前就这么厉害了啊！”哪怕是在二十年后，这部神剧在国内播映之后，仍然会有很多观众在观看时发出过类似于这样的惊叹，当然，宋慈也当得起这样的惊叹。 最重要是，还有宋慈这个很容易就炒作起来的噱头。 毕竟，这个年代，国家落后，越是落后的时期，国人的民族自尊心就会越加强烈。 他们对于‘世界第一’这样的称呼格外敏感。 也异常兴奋。 而宋慈正巧不巧的，恰好就有一个世界第一的名头，他是世界公认的法医学鼻祖，世界第一部法医学专著《洗冤集录》的作者。 尤其是这个人物还不出名。 不像是包公案，施公案，海公案这些古代公案小说那样在民间有大量的故事流传，因为缺乏记载，他的事迹几乎鲜有人闻，然后用现代推理小说的笔法来写这种古代公案，这样的情况下，就让这个人，就让这个人的故事，拥有了极其浓烈的新鲜感。 至于这些故事是不是真的，其实读者们并不是太在意。 包公案是真的吗？ 福尔摩斯是真的吗？ 对于一本通俗读物来说，好看，才是最重要的。 俞铮有信心《大宋提刑官》这本书可以在这个时代里面成功，因为即便是扣除掉关于宋慈的所有的那些噱头，这也是一本足够好看，足够精彩的书。 但未知的事毕竟是未知的事，在没有发生之前，谁也不敢百分之百断言肯定会发生。 很多作者都会有这样的习惯，他们喜欢将刚刚写完的章节给其他人看一下，询问一下他人的意见——‘我的书好不好看’，‘我这里写的是不是不太好？’，‘我是不是应该这样写？’诸如此类。哪怕是乔治·马丁老爷子，在九零年刚刚写完《冰与火之歌》的前几章之后，便迫不及待的给自己的朋友阅读，甚至犹豫不决的询问自己的朋友，自己是不是该在这本书里面加上‘龙’这个元素。 对于俞铮来说，他也希望有个人能看一下他写的这本书，希望有人能以这个时代读者的眼光，给他一点意见。 他的同桌似乎就是最好的人选。 宋婉清有些奇怪自己的同桌为什么会问这样的问题。 她有些不理解为什么宋慈的故事会突然跟福尔摩斯扯上关系。 而俞铮则是想了一下，才开口：“我有个不情之请……”他一边琢磨着言辞一边说着，语速说的有些慢，他觉得他应该说的委婉一点，毕竟，让别人看自己写的书是一件挺冒昧的事情。 毕竟高中的功课这么多，别人的时间也有限。 “哎呀，你有什么事就说，怎么突然变的这么吞吞吐吐的，这可不像你！” 宋婉清清脆的声音响起，语气里似乎有些玩笑式的不耐烦。 这句话刚说完，宋婉清自己也吃了一惊，因为她只有在跟家人或者是很亲密的朋友说话的时候，才会用这种语气的，在不相熟的人面前，她一直保持着温婉的淑女形象，说话做事也很矜持。 但在刚才说话的时候，面对着俞铮，她却没想太多的就脱口而出。 就像是她跟很亲密的朋友说话时那样。 “倒是很少见到她说话这么直接……” 俞铮的脑海里闪过了这样的一个念头，他也没想太多，既然美女同桌都这么说了，他再犹犹豫豫的，未免也太小家子气。 所以他也直截了当的说道。 “……其实就很简单的一件事，我这不是写了个小说的开头么？类似福尔摩斯那种类型的，但也不知道写的怎么样，所以想要找个人帮我看看，顺便给点意见。” “这有什么。” 宋婉清听后莞尔一笑。 对她来说，这不过是小事一桩罢了。 她伸出一只白净的手掌，在俞铮的面前晃了晃，嘴角微微上翘，眼角带着笑意，神色有些得意的说道：“给我吧，让宋老师来给你点评点评！” 听美女同桌这么一说，俞铮也是一乐，他还是第一次看到对方如此俏皮的一面。 “那学生就等老师的斧正了！” 说话的时候，俞铮也是一脸恭敬，双手将自己的笔记本递到了宋婉清的手中，做足了学生的样子。 “嗯，孺子可教！” 宋婉清满脸笑意，满意的点了点头。 “哈哈！” 然后两人像是心有灵犀一样，相视着笑了起来。 宋婉清觉得她很开心。 没有原因的，就是觉得很开心。 虽然她觉得自己同桌写的这个‘宋慈的故事’可能不怎么好看，但是在听到对方让自己帮他看一下他写的小说的开头的时候，她的心里还是莫名的高兴了起来。说不出什么理由的，就是无缘无故的高兴，那种感觉，就仿佛是眼前的一切事物，突然都变得色彩鲜艳了起来。 宋婉清接过俞铮递给她的笔记本的时候默默的想着，如果写的太差的话，等一会自己的语气一定要婉转一点，不能让他太灰心。 “这么多！” 刚刚翻开俞铮的笔记本的时候，宋婉清也吃了一惊。 原本她想的，自己的同桌说的‘小说开头’，最多就几页纸罢了，但是从这足足二十多页的厚度上，似乎跟自己最初的设想，有了很大的出入。 翻到第一页上。 上面写着自己熟悉的那首《满江红》，在这首词下面空出了三行的地方，写着这本小说的标题。 “《大宋提刑官》。” 宋婉清默读出了这个对她来说，极为陌生的名字。 第十八章 食堂 俞铮一直在观察着自己这个美女同桌的神情。 从一开始接过自己笔记本时的嘴角带笑，到看到自己笔记本那厚厚的二十多页小说时眼神里掩饰不住的吃惊，以及到最后阅读时的那种宁静的神态。 整个神情的变化，都尽收眼底。 尤其是最后宋婉清那种恬静的阅读的样子，让俞铮有了一点心动，如蜻蜓点水。 “不知道她会给一个什么评价……” 一边想着，俞铮一边五指分开，不断的伸缩着手指跟手掌，之前连续的大量书写，对于手指的负担很大。 “以后应该注意一点，不然书没写完，手别累出了什么毛病……”上一世的时候，俞铮习惯了用键盘打字，很少会用笔在短时间之内写这么多字了，现在一写之下，确实是有些难以适应，尤其是手指，昨晚上写了一万三四千字之后，早上又写了两千多。 写的时候除了感到酸痛外也没其他的感觉，坚持一下也就过去了，但是现在停下笔之后，却发现手指不断细微的颤抖着，似乎都有些不听使唤了。 “等我赚钱了，一定要买一台电脑……”脑海里面刚刚产生这个念头，俞铮马上就摇了摇头，他刚刚想到，这个时代的电脑不但价格高的可怕，而且性能也低的可怕，习惯了后世那种性能的电脑的他，恐怕是难以接受这个年代的电脑，那种低的令人发指的性能的。 早自习结束的铃声响起。 宋婉清还在认真的看着俞铮写的那本小说的开头。 仿佛与世隔绝了起来。 她的表情很入神，眼睛一眨也不眨，一点也不像是在装模作样的敷衍，似乎是这本叫《大宋提刑官》的书真的有很大的吸引力。 “吃早饭了！” 俞铮拍了拍桌子，宋婉清被他拍桌子的声音从深入阅读的状态中惊醒了过来。 “啊！？” 她先是反射式的答应了一声，然后又有些迷茫的看了俞铮一眼，马上，眼睛又飞快的收回，重新的落到了写着《大宋提刑官》的笔记本上。接着，她胡乱的摆了摆手，眼睛始终盯着俞铮的笔记本随口说着：“知道了，知道了，我等一会就吃……” 一边这么说着，她一边又翻过了一页。 继续入神的阅读了起来。 将刚刚说的一会去吃饭的事情忘在了脑后。 “似乎还不错……” 看到自己的美女同桌竟然看的连饭都不想吃了，俞铮倒是极为高兴。 毕竟这本书是他准备用来赚第一桶金的，读者喜不喜欢看对他来说是极其重要的，虽然宋婉清一个人只能算是孤例，并不能说明什么，但至少代表了，他写的这本《大宋提刑官》，在这个时代里，也是有喜欢看的读者的。 “我还是给她买一点吧……” 俞铮这么想着，毕竟她也是因为看自己写的书，才不去吃饭的，要是让她就这么饿肚子，自己也过意不去。 看了看自己口袋里的钱，大概还有三块多。 “应该够了吧……” 这具身体原主人很少去商店买东西，所以对于物价也不是太熟悉，但在俞铮想来，这个普通工人四十块工资的年代里面，三块钱也不算是小钱，至少买点饼干面包一类的东西吃，应该是没问题的。 这个年代的高中食堂不像未来的那样，有一个光明瓦亮，整齐的摆放着几十上百张桌子的大厅，一长排卖各种各样的菜饭的窗口。 密州一中是县里面最好的高中。 也不过是在校园的一侧建了三间颇有些年岁的瓦房。 三间房子互通，大概有一百五十平米不到的大小，一半的面积是食堂的人做饭卖饭的地方，剩下的地方放着不到十张桌子，空间十分的狭小。 卖饭的窗口也只有五六个，此时这些窗口前面已经挤满了人。 绝大多数打到饭的学生也不在食堂里吃，而是拿到宿舍，跟同宿舍的一起吃，一般这些人都是统计好整个宿舍的人吃多少，然后一打就打一个宿舍的。 打水打饭的都分工明确。 这样效率也快，不然全校接近两千学生，都在食堂吃饭，不用说容纳不了，就是时间上，也不够。 在食堂里面吃饭的，大多是一些不住宿舍的跑校生。 像是俞铮这样的。 或者是一些住单身宿舍的学校老师，不过学校老师一般都会早一点来吃饭，避免跟学生挤到一起，毕竟学生太多了。 有一个窗口上面写着兑换处三个字。 这是用粮票换饭票的地方，学生需要用粮票换成学校的饭票，才能在学校食堂里面购买平价的粮食，不然就只能去购买价格高不少的溢价粮。 城市户口的学生一个月有二十八斤粮食的国家供应指标，而农村的学生，就需要自己用家里的粮食去换。 一中因为是重点中学，所以县里特别照顾。一中的农村学生可以靠着学校开的证明，在粮管所用粗粮按照一定比例兑换细粮，然后拿着粮管所开的证明来学校换粗粮跟细粮饭票。 其他高中里农村的学生，就只能背着粮食来学校换了。 当然，粗粮换细粮的优惠是没有的。 食堂里卖的东西很少，俞铮看了一圈，只有玉米面的窝窝头，玉米面的稀饭，白面馒头以及油条这寥寥的几样。 没有面条，没有包子，没有火烧，更不用说什么肉夹馍，鸡蛋灌饼，煎饼果子之类的稀罕玩意了。 唯一可以称得上菜的就是2分钱一根的咸菜条。 俞铮还发现自己忘记了很重要的一件事情，那就是他没有带饭盒。三天多了，他还是没有适应过来这样的生活，总是在这上面丢三落四。 现在的食堂，可不像是未来的那样，都配备有餐盘。这时候想要打饭必须要自己带着饭盒，不然就只能用手拿了，馒头咸菜还好说，用手拿就用手拿了，油条不嫌一手油也勉强可以，但热气腾腾的稀饭，总不能用手捧着喝吧？ 况且看着这些早餐俞铮也实在是没有多大的胃口。 昨晚上刚刚在家里吃了一顿油水丰厚的大餐，让他的口味变刁了许多，虽然俞铮也知道，就现在来说，按照家里给的生活费，顿顿吃肉的日子在这个年代有些不太可能，但这也更加坚定了他尽快赚钱的念头。 只要赚到了钱，其他的不敢说，起码在肚子上是亏待不了自己的。 脑子里想象着各种各样的美食，从红烧肉，扣肉，想到了把子肉，又从扒鸡，烤鸭想到了吊烧鹅，俞铮舔着嘴唇，咽下了一大口口水。 然后叹了口气。 “这样的日子应该是不远了……” 第十九章 青年 俞铮转身就往外走。 他打算到学校外面的小商店看看，顺便给帮自己看小说的同桌买包面包饼干之类的东西当早饭。 正巧在出食堂门的时候，看到了李国政正一手拿着一叠报纸，一手拿着一个白色的搪瓷饭缸风风火火的往这走着。 “你吃完了？这么快？” 李国政看到俞铮从食堂里面出来，有些意外的问了一句。 他刚下了早自习就急匆匆的跑出学校，第一时间到附近的报亭买了一份新出的《足球报》，连看都没看上几眼，就又跑回来吃饭，算算时间，也不过是五六分钟而已。 “没呢。” 俞铮摇了摇头，他示意了一下他空着的双手，道：“出来的太急，到这了才想起忘记带饭盒了，不过我也不饿，索性就不吃了。” “哦。”李国政听后先是应了一声，然后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有些兴奋的扬了扬手里的报纸，语气也很兴奋的说道，“出大事了！昨晚上的比赛结束之后出了大事！”俞铮看自己好友脸上兴奋的神情，那样子就好像是当初哥伦布发现了新大陆。 俞铮知道他说的是什么。 不过现在他也没功夫跟他在这里浪费时间，所以俞铮摆了摆手，说道：“等回到教室再说吧，你先去吃饭。” “也好！” 李国政倒是没想太多，他依旧是神情兴奋的点了点头。 一边往食堂走一边对俞铮喊着：“等会到教室我再跟你说，嘿，北京的那些球迷真他娘的爷们！有种！”说着，他还伸出手比划了一个大拇指的手势。 他的声音很大，让很多人都对他侧目而视。 有几个明显也是昨晚上看了比赛的同学，纷纷围了上去，有人的嘴里还追问着。 “哎同学说说呗，北京的球迷怎么了？” “是啊，《足球报》我看看呗……” “我刚才听一个体育老师说，球迷赛后在工体暴动，把国家队的人堵起来了，曾雪麟吓的都不敢露面！工体的球迷全场高喊枪毙曾雪麟呢！” “真的还是假的？” “你管真的假的干什么？难道曾雪麟不该枪毙。” “该！” “太该了！” 很多人纷纷附和。 李国政向俞铮摆着手：“那我先去吃饭了啊！” 看到自己好友的身影消失在食堂的门前，俞铮摇了摇头，他是不认可球迷暴力的，但是他可以理解昨晚上现场球迷的感情。 只能容纳六万四千人的工人体育场涌进了整整八万名球迷，足以看得出首都球迷对这场比赛的热情，也可以知道这场比赛寄托着多少人的期望。 最后以这样一种方式输掉比赛，球迷的愤怒，委屈，不甘种种负面情绪压抑不住爆发出来，可以想象，场面肯定是像火山爆发一样猛烈而不可阻挡。 当他看到自己好友为北京球迷竖大拇指的时候，他是完全可以理解的。 不只是现场的球迷，全国的球迷都需要发泄，他们或许不会像现场的球迷那样的失去理智的暴动，但是为这些人竖一个拇指还是可以做到的。 因为这些人知道，要是自己当时也在现场的话，可能也会做出一样的选择，他们的大拇指不仅仅是竖给别人的。 也是竖给自己的。 一中旁边有一家供销合作社开的小商店。 店面并不大，东西也不多。 卖些钢笔，墨水，各种笔记本作业本一类的东西，也卖一点副食品，比如说饼干，糖果，点心之类的。 因为挨着学校的关系，生意还算是不错。 俞铮进去的时候，小商店里面并没有其他客人，只有一个瘦高个，面相有些陌生的二十出头的青年拿着一个拆开的收音机在不知道捣鼓着什么。 这个年轻人并不是他印象里的那个营业员。 青年看到有人来了，也只是抬头看了一眼，便又低下头继续捣鼓起了他手中的那个收音机，似乎不怎么在意对方要买什么。而俞铮也不在意，这种事早就司空见惯。他知道，这个年代，像是百货，供销这些商店的售货员都这样吊儿郎当的，对顾客也是爱理不理的。 反正东西都是明码标价，也不讲价，爱买不买。 俞铮在柜台前将货柜上所有的东西都扫了一眼，然后皱了皱眉毛。 说实话。 他没有想到这个小商店里的东西会少到这个地步，这个年代像面包这种东西他就不想了，一般经济落后一点的县级市一直到九十年代中期，在商店里都很少见到面包，但是像饼干这东西，也只有寥寥的几样，火腿肠更是没有，这是他之前没有预料到的。 显然他对于这个年代物资的缺乏，还缺乏足够的了解。 虽然可选的很少，但该买还是要买的。 俞铮伸手敲了敲桌子。 “拿一包那种手指饼干，再拿三个这样的硬皮笔记本。” 同时，他也说出了自己要买的东西，然后俞铮有些好奇的问了一句：“哎，对了，同志，之前在店里的那个林大妈呢？我有段时间没看到她了……” 听到客人这么说了一句，那个青年才抬起头。 看了俞铮一眼。 “你认识我妈？她上个月退休了，然后我才出来接的班……”说着，这个青年又抱怨了一句，“其实我不太愿意出来接班，营业员也没什么好的，就赚一份死工资，钱也不高，我之前在潍安跟人学修家电呢，都快出师了，结果让我妈给喊回来了……哎，对了，你要什么？我刚才没听清。” 俞铮只好又将他要买的东西说了一边。 青年听了之后，连想都没想，脱口而出：“饼干一块三，笔记本三毛一个，一共两块二整。” 一边说着，青年一边转身从货架上把俞铮要的东西拿了出来，放到了俞铮的面前，然后他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又认真看了俞铮一眼。 “你是一中的学生吧？” 俞铮有些不明所以的点了点头，他不知道对方问这个干什么。 然后青年的脸上露出了一个笑容。 “是这么回事，就是想找你帮个忙，你在你们学校里，要是知道谁的收音机坏了的话，就跟他说，说校门口供销社的吴鑫就会修，而且价格比城里便宜，修的不比城里的差！” 第二十章 太好看了 听对方这么一说，俞铮才有些恍然大悟，原来是想要自己给他找客户呢，毕竟现在收音机也便宜，一些南方的乡镇企业的小作坊做的，才十几块，不到二十块钱就能买到一台，学校里住校生听收音机的不在少数。 基本上每个宿舍都会有一台收音机。 当然，这些小作坊连质检都没有，质量上是肯定不如国营大厂的好，什么时候突然出问题，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这种事俞铮倒也不会拒绝，举手之劳而已，同学能便宜一点修理收音机也是好事。 而且自己还在他这买东西呢。 直接拒绝了那也未免太不会做人了。 “好，没问题。” 俞铮点头答应。 同时他还抬眼看了一眼这青年之前捣鼓那台收音机的地方。 那台原本拆开的收音机已经被重新组装了起来，放在了柜台的一侧，想来应该是修好了。 柜台上除了修理工具之外，还放着几本已经被翻的起毛卷边的书。封面朝上的是一本《彩色电视机常见故障》。看到这本书，倒是让俞铮对这个青年另眼相看起来，没想到他还真是个勤学用功的好青年，竟然在自学修理彩电。 这个叫吴鑫的青年也看到了俞铮的眼神。 然后他顺着俞铮的眼神，看到了自己放在柜台上那本修理彩色电视机的书，他的脸也不由得红了起来，他怕自己被别人觉得自己好高骛远。 他连忙说道：“其实就是瞎看看。” 这年头会修彩色电视机可是一门了不起的手艺，整个密州县城都没几个人会修。 “其实挺好的。” 俞铮倒是笑了笑，他有些佩服起这个才二十出头的青年来了，一般人要是能在最让人羡慕的商业系统的单位上找到一个铁饭碗的工作，那肯定不会像这个叫吴鑫的青年这样这么努力的学习一些对于本身岗位没什么用的知识，更何况这门知识对于自学来说还很难学。 估算着时间差不多了，俞铮也没跟这个青年多聊。 他的身影都出了小商店的门口了。 俞铮又听到了那个青年喊自己的声音。 “哎同学，你还没告诉我名字呢，我记一下，以后你介绍人来我这修理收音机我给你提成，一个人我就给你提成三毛钱！” “呵呵。” 对方的这话，让俞铮乐了，他没想到这个吴鑫还挺有经济头脑的。 知道给帮他介绍顾客的人提成。 三毛钱在这个年代的购买力还是很强的。 一斤猪肉不过七毛九，一斤蛋不到四毛，尤其还是对于学生来说，三毛钱真的是很有诱惑力的。别的不说，起码食堂里面三毛钱一份的菜跟一毛钱一份的菜，在肉的数量上，就有着显著的差别。 “不用。” 俞铮摆了摆手，虽然他现在也没啥钱，但他还真看不上这点小钱，他愿意帮对方宣传一下，也纯粹是他觉得这个青年挺不错的，在这个年代不肯安于现状，而奋发努力的人，无论能不能成功，都是值得钦佩的。 况且也如他自己说的，他这里修的便宜。俞铮觉得，对于要修收音机的学生，跟会修收音机的吴鑫来说，这是双赢的事情。 看着那个没说名字的高中生消失在眼前。 “哎！” 吴鑫有些懊恼的叹了口气。 刚才自己不应该在对方进来的时候爱理不理的，肯定是自己的那个态度让这个高中生不高兴了。而且对方不留名字，肯定是不相信自己。 当时自己正在修那台收音机，也没法去招呼啊。 吴鑫觉得自己有点小冤。 他完全没有去想，竟然会有一个学生完全看不上他给的那三毛钱的提成，所以才不会留名字。 教室里人不多。 住校的学生还在宿舍里吃饭，要等第一节课上课前才会陆陆续续的赶来，现在在教室里的大多是跑校生。 女生大多都在记着英语单词。 今天上午的头两节课都是英语，不出意外的话，英语老师应该会让默写单词。 俞铮进来的时候，看到一群男生正围着李国政激烈的讨论着什么。 不用想，肯定是关于昨晚上的球迷暴动。 而且看他们争的面红耳赤的样子，肯定是意见不统一。 俞铮没去凑热闹。 他走到自己的座位旁边，看到自己的同桌仍旧在看自己写的那个《大宋提刑官》的开头，他顿时觉得有些奇怪，不过一万五六千字的一个开头，剧情也挺简单的，一点也不晦涩，这么长时间还没看完？ “俞铮！” 还不等俞铮坐下，宋婉清便抬头叫了一声他的名字，语气里有着一丝掩饰不住的惊喜。 她的那双乌黑明亮的眼睛，像看一个陌生人一样，一眨不眨的看着俞铮。 来来回回，上上下下的把他看了好几遍。 就在俞铮被自己的这个美女同桌看的有些不自在的时候，宋婉清才用一种极其认真的语气说道：“你的书……真的很好看！” 说着，她稍微停顿了一下，似乎是在想着什么，然后她才继续用之前那种无比认真的语气继续补充道：“……比我看过的福尔摩斯还要好看！” 这话说得就让俞铮有些汗颜了。 他这本书只是胜在一个新颖，能让不懂法医学知识的人看了之后产生一种不明觉厉的感觉罢了，其他的地方比福尔摩斯这种推理小说开山怪差的简直不能以道理计。 尤其是在诡计的设置上，差的实在是太多。 他刚想要开口说上两句。 自己同桌的声音便又响了起来。 “我一开始就不应该答应你，看你这本书的！” 宋婉清一边抱怨，一边噘起了嘴，显示着她现在的心情有点郁闷：“……这本书什么都好，就是太短了，正好看到精彩的地方，内容就没了，真是气人……” 然后，她猛的看向了俞铮，两只眼睛好像都在发光。 “好同桌，好同桌，能不能可怜可怜我，写快一点，我现在满脑子都是你这本书的剧情，连单词都记不下去了……” 宋婉清楚楚可怜的看着自己的同桌，语气里甚至都有了一丝幽怨。 第二十一章 噎着了 俞铮看着自己的同桌。 神色间有一些惊讶。 这样俏皮的，有些近乎撒娇的宋婉清是他之前从来没有见过的，在他的印象当中，自己的这个同桌，永远都是文静的，都是如水一般的，她对任何人都是一脸微笑，你可以感受到她的礼貌，但也可以感受到她跟你的那种隔阂。 但是刚才，俞铮有了一种这才应该是朋友之间的对话的感觉。 一时之间，俞铮也有些失神。 俞铮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所以，犹豫了一下之后，他还是决定先将这个话题岔开。 “先不说这个……对了，之前麻烦你帮我看书，你连饭都没去吃，我心里挺过意不去的，所以就给你去买了包饼干……” 一边说着，俞铮把那包手指饼干放到了宋婉清的桌子上。 “哈哈……” 宋婉清似乎也察觉到了自己之前行为有些跟往常不同，她的脸红了一下，但看了俞铮递过来的这包饼干一眼。接着，她又像是忍不住了一样，噗嗤一声笑了起来。 俞铮觉得自己同桌笑的很奇怪。 自己给她买了一包饼干她笑什么呢？而且还是那种别有深意的笑。 “谁说我没吃饭的……” 宋婉清的神色有一丝奇怪，她的嘴角是带着笑意的，她的语气稍微停顿了那么一秒钟：“其实我早上都是自己带饭的，家里的阿姨都会给我做好，食堂的东西那么难吃，我吃不大惯……” 说着，她又白了一眼俞铮，一边将俞铮放到她面前的饼干又推了回去，撇了撇嘴，不屑的道：“……而且你买的这个饼干，我也不喜欢吃啊。” “……这饼干这么贵，又不好吃，你乱花这个钱干什么。” 最后，她的语气还有了一丝埋怨。 “你钱很多吗？” “这……” 俞铮张了张嘴，他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虽然看不到自己的脸，但他知道，他现在脸上的表情肯定是极为尴尬的。 没想到自己的一番好心，在对方看来，完全是多此一举…… 宋婉清笑的很得意，她这还是第一次看到俞铮吃瘪之后的样子，她觉得，挺有趣。 看着自己同桌那笑吟吟的得意样子，俞铮的眼睛转了一转。 他有了一个主意。 “哎……” 马上，俞铮神色落寞的叹气了一声。 这吸引了宋婉清的注意。 她的眼睛看着俞铮，露出了疑惑的神色，她有些奇怪，为什么自己的同桌怎么会突然叹气。 俞铮摇着头说道：“罢了，罢了，算我倒霉，我自己都没吃饭，下了早自习之后就去给你买了饼干，没想到纯粹是画蛇填足，你不领情就罢了，还笑话我……”话还没有说完，俞铮又是叹了一口气，没有继续说下去。 同时，他把那包手指饼干收了回来。 眼睛怔怔的看着手里的那包饼干，样子说不出的失落。 “啊……” 看到俞铮这样，宋婉清觉得自己是不是说的有些过分，让对方这么难过，这可不是她的本意。 她神情也有些急了，连忙道：“你别生气啊，我不是故意的，就是……就是想开个玩笑……”说着，她的语气里又有了一丝愤愤不平，“谁知道你这人平时对什么事都满不在乎的，挺有男子气概的，却这么开不起玩笑……而且……而且这个饼干是真的不好吃嘛！我又不是乱说的，又那么贵，之前我就买过，吃了一根就没吃了，实在吃不下去……” 见俞铮还是那副样子，宋婉清也是一脸委屈。 “好了好了，你别这样了，我接受你的好意了还不行嘛……人家也不知道你一下课就给我买饼干了……” “呵呵！” 宋婉清这么一说，俞铮的脸说变就变，之前还是一副低沉失落的样子，在眨眼间，便挂满了得意洋洋的笑容，他笑着说道：“好了，我也是跟你开个玩笑，这下咱俩扯平了……” 还没说完，他就停住了话头，因为他看到美女同桌正两眼冒火的看着自己。 于是，他连忙两手合什，做出了道歉的样子。 “……你别生气啊，我真是只是想跟你开个玩笑……” 双方的位置马上便来了一次反转。 这次无论俞铮怎么说，宋婉清却是听都不听，直接用手捂住了耳朵，别过了头，一句话也不说，甚至连看都不看他一眼，同时，还把俞铮写了二十多页的《大宋提刑官》的那个笔记本像是扔废品一样给直接扔到了俞铮的身上，一点也看不出来，就在几分钟之前，她还把这本俞铮写的小说，夸的比《福尔摩斯探案集》还好。 还说自己想看这本书的后续想的茶饭不思…… “什么啊，只允许你跟我开玩笑，不允许我跟你开玩笑……” 俞铮用自己才能听得清楚的声音嘟囔了一小句，当然，这句话他是不敢让自己的这个美女同桌听到的。 无可奈何之下，俞铮只好看着自己手里的这包手指饼干，叹气道：“算了，之前我过分了，不该拿你寻开心，你现在也不听我道歉，那我等你消气了我再跟你赔不是……反正我也没吃饭，我就尝尝这个饼干，我就不信了，这么贵的饼干真有你说的那么不堪！” 一边说着，俞铮撕开了饼干的包装。 拿起一块放到嘴里嚼了一下。 有些硬，有些脆，有些甜，也有些干，还有一股不是太明显的奶香。 称不上好吃。 但是俞铮也没觉得难吃，可能是早上没吃饭，的确是有一些饿了，所以吃的也有点快，不多时，小半包便已经进了他的肚子。 “这可不能浪费了，一块三一包呢，酒厂里一个普通工人一个月的伙食费才十二三块钱，我这一包饼干就吃掉了一个工人两三天的伙食费呢……”当时给自己这个同桌买饼干的时候，俞铮就考虑到了饼干不好吃的可能，所以，俞铮就咬牙买了一个最贵的，结果就算是这个最贵的，在自己的这个同桌的眼里，也是一个不好吃的评价。 “真是挑食……” 一边想着，俞铮一边偷偷看了看自己同桌一眼。 看到她自顾自的在记着英语单词，仍旧是不向自己这个方向瞄上一眼，就仿佛自己是空气一样。 显然，她还在生气。 “女孩子真是脾气大，明明刚才还挺好的，还跟自己开玩笑，没想到我一开她的玩笑，她倒生气了，还说我呢……” 俞铮也是在心里暗地里吐槽。 “不过话说回来，自己这个同桌，家里看来条件很好啊，我这个从未来三十年后回来的，都没觉得这饼干难吃，她就觉得这饼干难吃了，这么挑剔，看来生活水平不是一般的高啊……” 突然，俞铮想起了宋婉清刚才说的，她的早饭似乎都是家里阿姨给做好之后带来的…… 阿姨不就是这个年代保姆的称呼么？而这个年代能够有保姆的人家…… “恐怕是高干子弟啊……” 顿时，俞铮觉得宋婉清的身份不简单起来。 “咳…咳……” 就在俞铮暗地里猜测着自己这个美女同桌的身份的时候，他的嘴里突然发出了一声很怪异的咳嗽声。 然后，他猛的挺直了身子，将手里捏着的半根饼干扔到了桌子上，他的眼睛睁的很大，嘴巴使劲张开，一根指头不断的往喉咙里伸了进去，用力扣着，同时，他嘴里还在用力的干呕着。 刚才因为胡思乱想着事情，又吃的太急太快，再加上饼干这东西又很干。 他又没喝水湿润一下。 噎着了。 第二十二章 一杯水 “你怎么了！” 俞铮这幅样子也让宋婉清吓了一跳。 其实她刚才对于俞铮的不理不睬，都是在假装生气，虽然她没用眼睛看，但是耳朵，却在认真的听着俞铮这个方向的声音。 她的音调一丝颤抖。 显得极其担心。 但她的这个问题，俞铮现在这样子是肯定没办法回答了。 其实不只是她，就连教室里的其他人也是纷纷把目光看向了正在不断扣着喉咙的俞铮。 而之前还在跟其他同学就昨晚上球迷暴动是好是坏讨论的热火朝天的李国政大惊失色，几个大步就冲到了俞铮的身边，他的脸上十分着急，语气也极为担忧：“铮子，你怎么了，你怎么了，你别吓我啊？” 其他人也都围了上来。 乱哄哄的。 “他噎着了，用力拍他的背，让他把东西吐出来就好了！”有人一看到俞铮的这个样子，马上就联想到了他遇到了什么事，连忙出声提醒。 这年头吃饭因为都是干粮居多，所以噎着也是常有的事情，不算是什么大事。 听到这话，李国政连忙用力拍了拍俞铮的后背。 而俞铮也配合着自己的好友用力的咳嗽，想把堵着自己的喉咙的饼干吐出来，但是用了咳了十几声，再加上不断用手指扣着自己的喉咙，结果却什么都没有咳嗽出来。 这几十秒时间过去。 俞铮觉得自己快断了气一样。 脸色涨成了猪肝色。 宋婉清看着自己的同桌，脸上担忧的都快哭出来了，眼睛红红的，用力的咬着嘴唇，手掌也用力的攥着，力量大的都看不到一点血色。她十分的埋怨自己，她觉得要不是自己的话，俞铮也就不会噎着了，毕竟那包饼干是他买给自己的，自己不吃，他吃了才会这样的…… 但她却一点忙都帮不上，只能在一旁看着。 “给他点水，让他把东西咽下去！”见到刚才拍后背的方法不管用，又有人连忙出了一个新主意。 “水，水，谁有水！” 李国政也连忙问旁人大声喊着借水的话。 “我有！” “我也有！” 几乎是立刻，就有几个人举起了手，不过他们杯子里的水都是刚从食堂里打来的热水，滚烫滚烫的，这样的水，肯定是不能拿来用的。 “快去接点凉水，兑一下就好……” 话音未落。 宋婉清几乎是条件反射一般从自己的课桌里拿出了一个很漂亮的，在这个年代极为少见的大红色的不锈钢水杯。 这个水杯一拿出来，马上就吸引了整个教室里的人的注意力。 他们从来没有见过这么高档的水杯。 “宋婉清这个杯子在哪买的啊，好漂亮啊……” “不知道，我跟我叔叔去过省城，在省城的百货商店都没见过这样的杯子，我估计得北京上海那样的大城市才有吧，而且肯定不便宜……” “是啊，这么好看，肯定不便宜，我猜恐怕得几十块钱吧……” “一个水杯就几十块钱啊，那不是能换一百多斤肉了，太贵了……” 一些人还在互相交谈着，语气里隐隐的有些羡慕。 “用我的吧，水是兑好了的。” 想都没想的，她就把水杯的盖子扭开，递到了正不断的拍着俞铮后背的李国政的手边，而李国政也没想太多，他现在满脑子都是自己好友的安慰，他感激的看了宋婉清一眼，接过来想都没想就把水杯对向俞铮的嘴边。 咕咚！咕咚！咕咚！ 几大口水喝下去，俞铮终于是将喉咙里的饼干咽了下去。 他闭着眼睛，嘴里用力的喘着粗气。 一种劫后余生的感觉不由得从他的内心深处升腾了起来，就在刚刚的一瞬间，俞铮甚至想到了自己不会就这么死了吧？自己好不容易重生一次，被噎死也太搞笑了吧。 “谢谢。” 一直喘息了十秒钟，俞铮才睁开了眼睛，他看着围在自己身旁的人，由衷的感谢着。 其他人也都摆着手说着不用的话。 “谢什么，我们都是同学，况且我们也没出啥力，尽顾着看了，你真要谢，就谢李国政跟宋婉清吧，他们俩出的力最大！” “是啊，是啊，我们都没出啥力……” 一人这么说，马上就有很多人跟着附和起来，见到俞铮没事之后，他们再待在这里也没什么意思，纷纷散开了。 “你不用谢我，早上你不是跟我说了嘛，朋友之间不言谢！”见到俞铮看向自己，李国政连忙无所谓的摇了摇头，然后很是潇洒的说了一句。 还不等俞铮开口说什么话。 李国政便又抢着道：“你先别说话了，多喝点水，这杯子是你同桌的，我先到我座位上了，单词我还没记，等一会上英语课，老师可能要让默写单词呢……没什么事我先走了……”说完，他便向着俞铮很洒脱的摆了摆手，转身向着自己的座位走了过去。 见自己的好友离开。 俞铮叹了口气。 他对自己这个从小玩到大的朋友太了解了，他对英语基本上一窍不通，之前从来没有听他说过记单词的事情。 他这么跟自己说，只是不想要自己谢他罢了。 一边想着，俞铮看到了自己手里拿着的不锈钢水杯。 这是一个在二三十年后很常见很普通，但在这个年代很少见很高级的保温水杯。 水杯是大红色的。 上面印着白色的THERMOS的字样。 外形很简约，杯子不是纯圆柱形的，而是在中间的地方略微有一点向内的曲线，很有工业设计的美感。 俞铮脑海里的资料告诉他，这个不锈钢保温水杯的牌子是膳魔师，在八年前，才由这家日本公司做出了世界上第一个商用的不锈钢真空保温杯，价格很高，国内也没得卖，就算是他那个当副科级企业厂长的父亲的工资能折算成外汇，恐怕也要花去至少半年的薪水。 他看向了这个水杯的主人，而宋婉清也一脸歉意的看着他。 “都是我不好……” 宋婉清的话还没说完，就被俞铮打断了。 “不关你的事，是我自己吃饼干的时候不小心……”说着，俞铮将水杯放到宋婉清的桌子上，才继续道，“谢谢你的水……” 还不等说完，俞铮便苦笑了一声。 “我老是嘴里说谢谢也没什么诚意，你的水救了我的命，我心里十分的感激，按道理我应该请你吃顿饭的，但我没那么多钱，买那包饼干跟这几个笔记本就花光了我身上三分之二的钱，这还是我省吃俭用了一个月才攒出来的……”说着，俞铮看了那个大红色的水杯一眼，“而且就算我请你吃饭你也未必看得上……” 他又叹了口气。 “我是不喜欢欠别人的情的，但我这次是真的不知道该怎么谢你了……” 说着，俞铮似乎是想到了什么。 “这样吧，等我写完这本《大宋提刑官》的第一个故事‘梅城谜案’，就找本文学月刊投稿，要是能拿到稿费的话，我送件礼物给你，不过肯定不是什么太贵的东西就是了，太贵的东西我也送不起……” 听俞铮这么说，宋婉清连忙摇了摇头。 “别……不用送我礼物，我其实真没帮上什么忙，就在旁边瞎着急，就是最后递了杯水……按你的话说，一杯水而已，有什么好谢的……” 说完，她抬眼看了一下俞铮，指着俞铮桌子上那个写有《大宋提刑官》的笔记本，笑了起来。 “如果你真要谢我的话，就赶快写你的《大宋提刑官》，第一个给我看！” 第二十三章 文学期刊的‘四大名旦’ “没问题！” 俞铮笑着点了点头。 “不过礼物我肯定还要送的。”这话俞铮说的很坚定。 “随你，不过我肯定不会要的！”而宋婉清也是不甘示弱的哼了一声，语气同样是很坚定。她心里已经打定了注意，无论之后俞铮送什么礼物给她，她都不会收。 “对了！” 她似乎是突然想起了什么。 “你说你要投稿？” 宋婉清的神色间有些兴奋，眼睛像是大灰狼看到了小白兔一样闪闪发光，而俞铮则是莫名其妙的看着她，他有些不明白，自己要投稿她兴奋个什么劲。 不过虽然这么想着。 俞铮还是点了点头，理所当然的道：“是啊，不投稿我写这个干什么，难道写着玩啊！” “你想好投哪个刊物了？” 俞铮的话音刚落，宋婉清就迫不及待的追问了一句。 “这个……” 这个问题倒是问住他了，俞铮之前还真没仔细的想过自己要把《大宋提刑官》投给什么刊物，毕竟他也是刚写，第一个故事都没写完，哪有时间来考虑这些。 其次，也是这个年代的娱乐设施，娱乐方式也少，电视节目都没几个，就算是中央台，一天二十四小时里面起码有十二个小时是没信号的。 所以，这个年代的国人阅读热情高涨。 尤其是对小说。 因为六七十年代的政治需要，过份地强化了小说的教化功能，它的愉悦功能遗失殆尽，书荒十分严重。因而，国人对小说的阅读欲望是几近于疯狂，翻开八十年代的文学期刊，百分之八十以上是小说，散文跟诗歌等只占百分之二十的篇幅。 这就让各种各样的文学刊物蓬勃的发展，种类也是五花八门，无所不有，发行量大的，像是一期几百万的都有，就算是少的，一些省级的文学刊物，也有十万到几十万份不等的销量。 实在是期刊的黄金年代。 “……我还真没想好。” 俞铮只能实话实说，他的确是没有想好给哪个刊物投稿。 甚至他都没有仔细研究过哪些刊物是适合自己投稿的，他写的是通俗类的小说，并不是纯文学。 所以选择期刊还是挺重要的。 “太好了！” 听到俞铮说自己还没选择好期刊来投稿，宋婉清倒是更加的兴奋了，她笑吟吟的看着俞铮，就像是看着什么很稀少的宝贝一样，俞铮则是让她看的有些发毛，他摸了摸自己的脸，觉得没什么变化啊，怎么她突然的用这么奇怪的眼神看着自己？ “哼哼！算了，直接跟你说了吧！” 宋婉清得意的哼了两声，她见到俞铮满脸都是疑惑不解，便也不再继续故弄玄虚。 而是开口解释起来：“我爷爷虽然离休了，但他还是作协的成员，因为自己的爱好，跟国内一些期刊的编辑都很熟，你的书要是能打动他老人家的话，有他老人家的举荐，那说不定‘四大名旦’也是有机会的！” “四大名旦！” 听到宋婉清提到这个名字，俞铮的眼睛顿时亮了起来。 国内的各种文学期刊也是分级别的。 有名的期刊影响力大，稿费也高，比如说国家级的期刊给的稿费就要比地方级的期刊要高。 发行量多的期刊的稿费就比发行量少的期刊多。 地位最高，影响力最大的毋庸置疑是《人民文学》，这是与新中国所共生的国家最高文学刊物，在创建之初，它就被赋予了应当代表新中国新文艺的最高使命这一重任，不过这本书主要是刊登纯文学，对于通俗文学向来不屑一顾，而且即便是刊登长篇小说，也只会是以选段的方式来刊登。 并不适合自己的这部《大宋提刑官》。 而排在《人民文学》之后的，就是四本被合称为‘四大名旦’的文学期刊——《花城》，《十月》，《收获》以及《当代》。 每一个，在国内文坛都是赫赫有名。 这四本都是十一届三中全会之后创刊或者复刊的，除了同属于人民文学出版社下的《当代》之外，其余的三个，都对趣味性，阅读性强的非纯文学类很感兴趣，至少不会排斥。尤其是诞生于思想最为开放的上海的《收获》，对于文章的类型更是海纳百川。 对于来投稿的作者，也是来者不拒。 当然，这几家虽然比《人民文学》开放，但是小说也不能太通俗。 一定的艺术性跟思想性也是必要的，否则的话，太通俗的东西他们也是不可能刊登的，掉不起那个价。 这个年代里面，文学还是很讲究逼格的，可以有趣味性，但不能太通俗，当然，在《福尔摩斯探案集》都被当为文学名著，柯南道尔，阿加莎·克里斯蒂被称为大作家的八十年代，推理小说的地位还是很高的。 况且《大宋提刑官》也不算是纯粹的推理小说。 它还有着一张很好的皮。 历史小说。 要知道，在这个年代，姚雪恨的历史小说《李自成》可是拿过茅盾文学奖的。 其地位之高，不言而喻。 说实话，在此之前俞铮并没有考虑过去投稿‘四大花旦’级别的期刊，倒不是说对于《大宋提刑官》没信心，这本书的内容是足够出色的，而且书中借着反派刁光斗来赤裸裸的展示出的中国几千年官场官僚为官之道的黑暗与野蛮，以及最后宋慈的黯然辞官，都是极有讽刺意味的。 就算是在思想性上面，这本书也是足够出众，很有内核的。 但是一个新作家，想要靠着一本推理小说就想要堂而皇之的登上中国文学的最高舞台，未免也有点太想当然了。 而且全国给这四家期刊投稿的数都数不过来，就算自己投稿投过去了，说不定被编辑看到都要半年之后了，然后就算是自己被选中刊登，等版面说不定还要等上几个月。 这么一来一回，一年就过去了。 这可跟自己尽快的拿到这第一桶金的想法南辕北辙。 不过，如果是有人推荐那就不一样了。 “当真？” 俞铮连忙向着自己的美女同桌追问，这可是关系到他未来能靠这本书赚到多少钱的事情，能够被越好的文学期刊刊登，那么看到的人就越多，影响力就越大，将来也越有可能出版！甚至，越有可能被港台的出版社看中，在港台出版，在港台能够拿到的版税，可就不是国内的这么一点了。 最重要的还是，那是外汇！ “我骗你干什么，爱信不信！”面对着俞铮的疑问，宋婉清自然是冷哼了一声，她对于俞铮的问题极为不满。 “呼！” 压抑住内心的兴奋，俞铮深呼吸了一口气。 “哼！” 看到俞铮这种一脸狂喜的神色，宋婉清又哼了一声，俞铮的这个样子，仿佛《大宋提刑官》这本书已经肯定能够登上‘四大名旦’了一样，所以，她不由得给俞铮泼了盆凉水。 “哎我说你先别高兴的太早，我爷爷很爱惜名声的，虽然我觉得你的书写的很好，但他老人家的要求可比我高的多了，要他老人家觉得好看才行！他要是看不上你写的小说，那这事就算是吹了，就算是我帮你求他，说破嘴皮，他也不会答应的！” 第二十四章 美女老师 见俞铮久久无言。 宋婉清以为是俞铮觉得他自己可能过不了她爷爷那一关，心情有所失落，才不说话的，便安慰着道：“俞才子，你的书写的很好的，就算我爷爷不给你写推荐信到‘四大名旦’，但推荐到一些次一级的省级刊物还是没问题的。” 稍微顿了顿了。 她见到俞铮还是不开口，便咬了咬牙，用很肯定的语气承诺。 “你放心好了，咱们省内的文学期刊，我可以给你打包票！”这话宋婉清说的很笃定。 俞铮听到美女同桌叫自己‘俞才子’，脸上顿时一红，转瞬即逝，对于这个称呼他还是有点羞愧的，毕竟《大宋提刑官》这本书并不是他写的，而是他抄的。 当然，因为原著是改编的电视剧本。 所以，在一些语气，神态，气氛，景物的描写上写的比较简略。 而俞铮为了让这本书更像是一本原创的小说，而不是一本由剧本改编的小说，所以，在这些地方，也修修补补了一些。 毕竟他是文科生出身。 文笔还是有的。 写这些不牵扯到小说具体内容的侧面描写，再加上还有电视剧在自己的脑海里面，一边参考着一边写，所以也算不上太难，写的在他看来也还算是不错。 “我不是担心这个……” 俞铮想了一下，才说道：“如果是这样的话，我就要把整本书写完才能投稿了，原本我是打算写完‘梅城谜案’就先投稿试试的。这样的话就不行了，否则的话，咱爷爷恐怕是不会给看了几分之一内容的书写推荐吧？”说的时候俞铮说顺了嘴，把宋婉清的爷爷说成了咱爷爷。 他跟宋婉清差不多大，宋婉清的爷爷他也叫爷爷没错就是了。 “什么咱爷爷！那是我爷爷！” 不过宋婉清很不满的看了俞铮一眼，对俞铮怒目相视，嘴里还生气的骂了一句，而俞铮也是连连道歉，不过他的脸上笑嘻嘻的，一点也看不出道歉的诚意。 “你再这么乱说话，我就……我就不理你了！” 这让宋婉清很不高兴，但她对自己这个同桌有点无可奈何，真的不理他吧，她自己不愿意，真要对他这么放纵，让他这么油嘴滑舌的不管不问，自己又似乎是有些太不矜持，也是她不想的。 所以，她也只能用一些毫无威胁的话来威胁一下对方，表明自己的态度。 离着上课还有十分钟的时候，一个二十出头，穿着一件白色的幸子衫的美女拿着厚厚的一大叠试卷来到了教室里，而在这个幸子衫美女进来的一瞬间，原本教室里还有些嗡嗡嗡的记单词的声音顿时一窒。 美女是他们的英语老师。 名字叫常依依，在他们学校里，是一个很出名的人。 她原本是省城师范大学英语系的高材生，父亲曾经是一中的教师，不过在那段特殊时期里被迫害致死，之后一个小女孩只跟母亲两个相依为命，后来也在一中读书，恢复高考后考上了大学，但在上到大二的时候母亲却突然得了绝症，需要人来照顾。 原本她是打算退学的。 这在当时的大学里面可是一件了不得的大事。 师范大学的领导在了解了情况之后，也极为感动，便特许了她可以暂时休学，等她母亲的事情安顿好了，继续回来读书。而密州一中也特聘她当英语老师，让她有份工资可以补贴家用。 她看了一下教室里的学生，然后拍了拍手。 吸引到了所有人的目光。 “同学们，这节课我们考试，要去厕所的抓紧时间去一下，再过五分钟我发试卷。” 常依依在俞铮的眼里还是挺漂亮的，眼睛又大有亮，有一种自信的神采，头发又黑又长，用一个很普通的皮筋扎在脑后，皮肤也很白，而且很喜欢笑，笑容很甜，笑起来脸上会有两个很可爱的小酒窝。 尤其是脾气好。 对所有的学生都一视同仁。 从来不会因为你的成绩差就对你不管不问。 所以她在学生里的声望很高，很多男孩子都把她当自己的女神。比如说俞铮的那个好友李国政，就对俞铮说过，他梦想中的妻子的样子，就是像山谷圭子，大岛幸子，小鹿纯子跟常老师那样的。 要知道，他说的这四个人当中的前三个，一个是《望乡》里的栗原小卷，一个是《血疑》里的山口百惠，最后一个是《排球女将》里的荒木由美子。 这三部日本电视剧在八十年代初期都风靡过大江南北，拥趸者无数。 而这三个人也是这个时代无数中国男人心目里的梦中情人，更是初恋。她们让这个时代的中国男人，第一次知道了，原来女人可以这么美丽，这么善良，这么清纯，这么温婉，这么自信，这么坚强。李国政将常老师跟这三个人并列，可见这位又美丽又善良的英语老师，在他的心目里的地位之重。 据俞铮所知，他们学校里，像李国政这么想的，可不仅仅是他一个。 一些不是在常依依班上的男学生，甚至会在常依依上课的时候，专门逃课出来，跑到常依依上课的班级的窗户上，偷偷的看。 听到常依依说要考试的话，教室里的学生们的脸上，纷纷露出了兴奋的神色，俞铮看的很奇怪，他不知道，怎么考试让他们这么兴奋？难道高中生不是应该一听到考试就愁眉苦脸的吗？不是应该对于考试深恶痛绝的吗？ 就算是兴奋。 也应该是那些尖子生兴奋吧？ 但是看全班的同学几乎都这样的情况，不可能一个一个的都是尖子生吧？ “常老师又找到新试卷了？” “应该是吧，她上周不是说去了一次省城吗？据说她有同学在省城的高中里当老师的，估计是从那里拿来的。” “省城的高中？我滴乖乖……” “岂止是省城的高中，据说是省城实验中学，省重点！” 耳朵里不时的传来这样细微的讨论声。 这更让俞铮产生了更大的疑惑，他有些不明白，为什么有新试卷就让这些人这么惊叹，而且他们学校考试跟省城的高中有什么关系？ “哎！” 正当俞铮疑惑的时候，他听到了自己同桌叹气的声音。 第二十五章 人生来就是不平等的 “怎么了？” 俞铮看到宋婉清苦着一张脸，嘴巴也噘着，一脸的无精打采，便有些奇怪的问了一句。 “我爷爷给我从省城找来的各种试卷我都做不完，在家里还有一大摞，没想到到了学校里还要做，看到这些题我就头疼……”宋婉清的语气里有些抱怨。 这个时候，俞铮想起了他看过的一篇文章。 写的就是关于八十年代的高考的。 主要是谈的当时的高中学生跟现在的高中学生的区别，不谈当时考试跟后来的考试的难易程度，不谈当时的教师水平跟后来的教师水平的差异，最大的区别，就是现在的高中生有多的看不完的辅导书，多的做不完的模拟试卷，而那个时候的高中生，辅导书就那么寥寥的几本，模拟试卷更不用说了。 根本就没有几套。 因为当时有能力出试卷的老师都不多，而且对于怎么出题也不精通。 教辅书籍的出版，也才刚刚开始有所萌芽。 还需要几年时间的酝酿。 那些像是北京上海这样的大城市还好些，毕竟是虎踞龙盘之地，有不少高水平的老师，像是县城的高中，基本上学生常年处在无题可做的情境里。 这也是为什么八十年代的学生，为什么高考试卷那么简单，但分数却普遍不高的最大原因。 缺乏足够的练习。 至于后世的一些学生说让他们去八十年代，那清北人科都没啥问题。 其实，如果让这些学生，去八十年代接受八十年代的教育，他们的成绩也不会有太大的改观。高考就是一个在公平的环境进行的一次选拔，用未来的教育水平，来对比八十年代刚刚改开没几年的教育水平，本来就不是一次在公平环境下的对比。 没什么讨论性。 想起这篇文章，俞铮就明白了为什么他的同学们会一听到要考试就那么兴奋的原因。 他们高兴的不是考试本身，而是有新题可以做。 其他的课目还好一点，但是像英语试卷，他们这种县城中学的学生平时接触的实在是太少，他们这种重点中学里的学生，都是做梦都想要上大学的，对于任何的可以提高他们成绩的机会，都是甘之如饴的。 才会那么兴奋。 又想到了刚才自己同桌说她的试卷多的做不完的唉声叹息，俞铮竟然有些风马牛不相及的想到了杜甫的那句著名的诗。 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他也是有些默然，作为后世的来人，他其实比这个时代的人更加明白一个道理。 人生来就是不平等的。 有生来就跑得快的人，生来就美丽的人，生来聪明的人，生来父母很贫穷有疾病的人，出生，成长，才能，家庭，环境都是不同的，人又怎么会平等呢？ 有人生来就高贵，有人生来就低贱。 阶级这个东西，从人类开始群居生活就一直存在，一万年未绝。 为什么班里那些来自农村的学生，要玩命的学习？为什么他们要比城市的学生要更加努力？ 因为他们处在社会的最底层，没有人关心他们，没有人在乎他们，国家为了工业建设还要用剪刀差剥削他们。 只有高考，只有考上大学，才能改变他们的命运，让他们从农民变成干部，改换他们的阶级，不用继续去过那种赤贫的，艰辛的，看不到希望的，面朝黄土背朝天的，从地里刨食的日子。 尤其是他们在书里，在电视机里，在电影里，见识到了世界的美好之后，就再也回不去了。 俞铮想到了他在第一次看《大唐双龙传》的时候看到过的一句话，这句话在他前世的时候，哪怕十几年过去，依然记忆犹新。 那是寇仲对徐子陵说的。 “当你见过宇文化骨、杜伏威那类人时，就永远不肯甘于平凡。又等若遇上娘或者美人儿师傅那种美人儿，便很难情愿娶一个普通的女子做娇妻。我怎都要搏这一搏，赢了就有可能练成绝世神功，输了就到黄泉下找娘尽点孝道，明白了吗？我的兄弟！” 对于俞铮自己，何尝不是如此。 他在后世已经从无数的资料里面知道了这是一个如何波澜壮阔风云激荡的时代，在这个时代里有多少从一无所有里诞生的奇迹。 这是一个财富重新分配，阶级还未曾固化的时代！ 是最好的时代。 也是最坏的时代。 但毋庸置疑的，这会是一个有着无限可能的时代。 人的精力，时间都是有限的。孟子也说过，鱼，我所欲也，熊掌，亦我所欲也，二者不可得兼，舍鱼而取熊掌者也。 在这样的一个时代里，让他继续的再为一个小小的大学生身份而昏天暗地，因鱼而舍熊掌。 那未免也太因小失大了。 怎么能把这么宝贵的重生时间，浪费在学校里呢？ 时不我待啊！ 试卷分发下来。 俞铮捏着还有余温的试卷，鼻子里还能嗅到一股淡淡的油墨清香，手指不小心按到油墨上，还会留下一道道的黑色的印记，试卷应该是刚刚印制出来不久的，他知道学校里是有自己的油印机的，很多老师如果有新的试卷的话，都会印出来拿来考试。 “太简单了吧……” 虽然俞铮对于继续上学已经缺乏足够的动力跟兴趣，但并不妨碍他看一下发下来的这套试卷，他也想看看这套极有可能是从省城的高中拿回来的试卷，到底有何可取之处，不过细细一看之下，他却不由自主的笑了起来，因为这套试卷实在是太简单了。 “这是高中英语试卷？确定不是初中的？” 从头到尾的将整张英语试卷看了一遍，题目简单的难以想象，用后世俞铮上学时候的标准来对比的话，这最多也就是初中英语水平的一张试卷，而且还是初三以下。 原本俞铮是不准备做的。 学他都不打算继续上了，还继续的废脑子考试干什么。 但看到这张试卷这么简单，那么做一下也无妨。 说不定还能考一个满分小小的虚荣一下呢。 人都是虚荣动物。 题量并不是很大，应该是仿照的高考题型出的题，没有作文不说，阅读理解只有短短的两篇，甚至还有单词辨音这种毫无难度的题目。 以他当初英语过了六级，再加上那个金手指给他带来的无比恐怖的词汇量来做这种难度的试卷。 基本上相当于杀鸡用宰牛刀了。 按照俞铮的估计。 这份这个时代的高中生大概需要两节的连堂课才能做完的试卷，他做完应该是用不了二十分钟的。 基本上顺着把这张试卷看一遍，那么就差不多做完了，而且也错不了，他的词汇量放在那，初中水平的英语试题，又没有什么高深的语法，只是凭着语感都能彻底碾压了。 第二十六章 出去！ 常依依有些疲惫的打了个哈欠，她的眼睛里充溢着通红的血丝，但脸上却带着温和的微笑。 她两手托着腮，看着正在认真答题的学生，心中生出了一种满足感。 虽然昨天为了印制这批试卷自己一整夜没睡，但能让自己的学生提高成绩，更有希望在那场一年之后的‘千军万马过独木桥’的比试里，走过那根窄窄的桥，她这点辛苦，根本就算不上什么。 她很舍不得这些学生。 这些可爱的学生们，是她在这两年照顾病重的母亲里唯一的慰藉，只要看到他们的成绩一天天的提高，因为母亲病重所带来的痛苦，便能够减弱一点。 “哎……” 想到这里，她不由自主的幽幽叹息了一声。 但这件事是她决定不了的，前几天她去省城的学校里面已经重新的办好了今年夏天的入学手续，她的母亲已经在一个月前去世。离开了大学校园整整的两年，她当时在校园里静静的走了一圈，发现当时无比熟悉的校园，已经变得极为陌生。 而她熟悉的那些同学，也到了快毕业的关口，很多人都去了学校里实习，她并没有找到当初熟悉的朋友。 不过她还是托了在省城实验中学里实习的同学，问他们要了一套他们学校教研室编出来的试卷。实验中学是省重点中学，老师的水平比他们密州县高的多。像是这样仿照着高考题型出的题目，他们密州一中即便能勉强出的出来，质量跟省重的也没法比。 她还没有跟她的学生们说她下个学期就要离开的事，她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她怕她一开口，就会哭出来。 她可以叫的出她教过的任何一个学生的名字，她知道有很多学生喜欢自己，甚至他们还胆大妄为的给自己悄悄的送过情书。 想到这里，她不由自主的露出了一个微笑。脸颊上露出了两个浅浅的酒窝，很迷人。 “你们一定要努力啊！” 她默默的想着，她知道考上大学对于这些学生们意味着什么。 那是命运的一次改变。 “咦！” 突然，常依依将自己的目光落到了一个学生的身上，这个学生她记得名字，叫做俞铮，平时学习很刻苦，但成绩却不怎么好，似乎能上一中也是因为家里找的关系。 对于这样走后门的学生，常依依也一视同仁。 在她的眼里，学生都是一样的学生，只要肯努力，就是好学生。 而俞铮就是那种成绩不好，但是肯努力的人。 所以常依依对他很有好感，因为她就不是一个很聪明的人，小时候父亲教自己英语的时候，自己要花比别人长的多的时间才能记得住，她觉得，她比别人笨，就要比别人更加的努力。比别人笨没关系，有关系的是，比你聪明的人，还比你努力。 她相信努力可以改变一切。 不过这一次她皱起了她好看的眉毛，因为她看到俞铮将那几页英语试卷放到了课桌的一边，然后在一个硬皮笔记本上奋笔疾书的写着什么。 她站起身子，脚步很轻的向着俞铮的座位走了过去。 她想要看看，俞铮到底在写些什么。 俞铮丝毫没有察觉到英语老师向自己走来，他还在专心致志的写着《大宋提刑官》的后续章节，原本他还打算写完‘梅城谜案’就先投稿试试，毕竟越早投稿，就能越早刊登，越早刊登，就可以越早的拿到稿费。 但被宋婉清这么一说之后，他只能尽快的把整本书写完，然后通过他从未见过的‘爷爷’的审阅，为了能刊登在四大名旦上面，这点时间上的损失，是值得的。 那份英语试卷他已经全部答完，用的时间甚至比他估计的二十分钟还少五分钟。 只是在俞铮的身边看了十几秒钟。 常依依心头便升起了一股委屈的感觉，两只红红的眼睛甚至都湿润了起来。 她那么辛苦的，自己一个人搭了三个小时的公交车，从省城师范大学赶到她同学实习的实验中学借到了试卷，然后昨天一晚上没睡觉的刻板印刷，就为了让她的学生能早一点做到这些省城的名师编写的题目。 但没想到竟有人如此不尊重她的劳动成果。 试卷你不会做没关系，我可以耐心的教，但你做都不做…… 这让常依依委屈的想哭。 但更伤心的，还是俞铮的这种自暴自弃，在她的心目里，俞铮一直是刻苦努力的好学生，哪怕是成绩差，也没放弃过考大学的想法。 放弃要比成绩差可怕的多，成绩差可以通过努力来提高，但是放弃了，就一点机会也没有了。 俞铮也察觉到了自己身边有人，他停下了笔，抬头看到了自己英语老师那张美丽的面庞，她正用一种极其生气的神色看着自己，那双充溢着血丝的眼睛，直直的盯着自己。 就仿佛在说。 “你怎么这么不争气！” 俞铮被自己老师盯的不自在，他悄悄的咽了一口唾沫。 他知道自己在英语课上，做别的事情是不对的，虽然他已经把所有的题目做完。 俞铮刚想要解释一下，但常依依并没有给他这个机会，她红着眼睛，用力的抿着嘴唇，脸上没有一丁点笑容，然后用俞铮记忆里从来都没有过的一种极其严厉的语气，吐出两个字：“出去！”，无比的干脆。 同时，她伸手指了一下紧紧闭着的教室大门，而俞铮张了张嘴，最后叹了一口气，他知道自己做的的确是不对，所以也没辩解。 离开座位，径直的走向了教室外。 这一个小小的插曲也吸引了整个教室的目光，不过像是俞铮这样，平时在班级里并不突出的人也并不能引起太大的注意，再加上这只是短短的十秒钟不到的一个场景，所以绝大多数人只是匆匆的看了一眼，便收回了自己的目光。 然后继续专心致志的答题。 今天的这份试卷很难，里面的生词有点多，读起来格外难懂，答题的时间都嫌弃不够，他们可没有太多的时间关注其他的事情。 宋婉清有些担忧的看着被赶出了教室的同桌，不知道会不会被老师叫家长，然后又看了一眼被英语老师收走的那个硬皮笔记本跟那份俞铮放在一旁的试卷。 她有些后悔的想着：“我要是刚才注意一点老师就好了，反正这份试卷我之前都做过了，好像是一份省实验中学的题目，是爷爷让人从省城寄回来的……” 第二十七章 竟然全对？ 教室外的走廊上静悄悄的。 这栋教学楼是前年刚建成的，一位从美国回来探亲的校友捐赠的，是密州一中唯一的一栋楼。 而他们作为那一年的新生，成为了这栋教学楼的第一批学生，让那些高二高三的师兄师姐们，羡慕了好久。 俞铮贴墙站着。 他有些担心起自己的那个笔记本，毕竟自己都辛辛苦苦的写了两万多字，写的手指现在还在酸痛，要是被自己这个美女英语老师在一气之下给撕成了碎片，那自己这一天多的辛苦就白费了。 虽然内容都记在自己的脑海里面，但再写一遍未免也是重复劳动了。 俞铮在考虑着，要是没被撕掉的话，自己应该用什么借口要回来，比如说那些题目自己都会？ 回到了讲台上坐下的常依依还是有些生气。 她并不是生气自己的学生在她的课堂上干别的事情，她是生气一个原本很努力的学生突然放弃掉之前整整两年的努力。 之前的那个她熟悉的俞铮，是一个很努力的学生，尽管他不聪明，尽管他成绩差，但他还是每天努力的在学习，努力的听讲，努力的做笔记，以前的他绝对不会在她的课上做出这种事的！ 她对俞铮很失望。 觉得自己成绩差就放弃学习？难道就对自己那么没信心？不试一试怎么知道呢？你怎么就那么不争气！ 一边气愤的想着，她一边的看向了那份她从俞铮的桌子上收起来的试卷。 她想着等一会一定要狠狠的骂他一顿。 如果能够把他骂醒最好，要是他还是不知悔改的话，那就只能像别的老师那样叫家长了！ 想着想着，常依依突然又笑了起来，脸颊上又露出了两个很好看的小酒窝，不过转瞬之间，她笑容便隐了下去，她突然想起，她在学校里面当了两年老师，马上就要离开了，竟然从来没有让学生叫过一次家长。 这也多亏了自己的学生听自己的话，只要是自己说的，他们都会听，也从来不惹自己生气，每次自己听到其他的老师在说哪个学生不听话的时候，她也总是没法插嘴。 因为在她的班上，那些学生都很听话啊。 “咦！” 突然，她奇怪的惊疑了一声，因为她看到这张试卷上面，并不是之前她想的那样是一张空白试卷，这张试卷上面，其实是写着答案的。 “字很不错啊……” 看着卷面上面那流畅美观的英文笔迹，常依依也不由得称赞了一声。 不过，马上的，她的脸上就露出了疑惑的神色，俞铮这个学生她是很熟悉的，对于他的字迹，她当然是不陌生的，在她的印象当中，俞铮的字迹应该是没有这么好看的，难道他这段时间还苦练了英文书法？ 很快她便摇了摇头。 因为看这个字迹，明显不像是才练的，而且，短时间内要练习的这么好，也不大可能。 然后，她从试卷的第一题挨着往下看去。 一开始的时候还觉得没什么。 但是整整一页看完，她才突然的惊醒了过来，她刚才竟然没有从这张试卷上找到一道错题！ “这怎么可能！” 一个念头从脑海里面一闪而过，然后常依依猛的摇了摇头。 她觉得她肯定是因为昨晚上没睡觉，太疲劳而出现幻觉了，俞铮的成绩什么样她又不是不知道，上一次学校月考，他才考了三十分，现在就能全对了？那怎么可能！ 这么想了一下，常依依深呼吸了两口气，让自己清醒了一下，然后又从头看起这份俞铮的试卷，但是，她依然是看完了整整一页，还是没有发现任何一个错题，俞铮回答的像是标准答案一样正确。 常依依眼睛里满是震惊的神色。 她不信邪的继续看了下去，第二页，依然是所有的题目全对，第三页，还是全对。 整份英语试卷，一个题都没有做错。 而且，这个时候常依依才猛然想起了，似乎自己把他赶出教室的时候，也就是才发下试卷二十分钟吧？ 但是二十分钟的时间，怎么可能做完一份这么大题量的英语试卷！ 这可是按照高考的英语试卷出的题目，而且，这份试卷的的生词很多，对于高二学生来说的确是有一点难了，哪怕是高三的学生来做，恐怕也会觉得不容易。 常依依是深知这份试卷的难度的。 她从自己的同学那里拿试卷的时候，自己的那个同学还说这份试卷即便是在省城的实验中学里面，学生的分数也普遍不高。 能过八十五分的，寥寥无几。 而省重点中学的英语教学质量，学生的素质，可是完全超越他们这种县级中学的。 但是，就是这份试卷，俞铮竟然只用了二十分钟，就拿了一百分？ 想到这里，常依依坐不住了，她猛的从座位上站起来。 她要出去找俞铮当面询问一下。 但她刚迈出了一步，便停下了脚步，她的脸上露出了思索的神色，然后又回到座位上坐了下来，不过这一次她的脸上倒是露出了一丝笑容，两个可爱的小酒窝又在她的脸庞上浮现，显示着主人的心情不错。 常依依觉得，让俞铮在外面受一点教训一下也好，就算是他所有的题目都做完了，也不应该在她的班上干别的。 这是对她的不尊重！ 想到俞铮干别的的时候，常依依的眼神落到了那个从俞铮的桌子上拿来的硬皮笔记本上。 她心里顿时产生了一股好奇。 他在写什么？ 当时常依依只是很匆忙的看了两眼，便被委屈跟生气的情绪占满了心头，也没有仔细的分辨当时俞铮到底在写些什么。 “估计是在写作文吧？” 常依依是这样想的，毕竟，一个高中生，除了写作文之外，也不可能那么奋笔疾书的写那么多。 她记得当时她看到俞铮已经写满了整整一页纸。 翻开了笔记本。 首先看到的便是一首词牌是满江红的词，小题是狂风沙，常依依一读之下，心底里不禁产生了一丝赞叹，这首词给她的第一印象，竟然非常的不错。 第二十八章 这不可能！ “不知道俞铮是在哪抄的这么一首词……” 常依依的心里想到。 她的嘴角不由得微微一翘，脸上又露出了一个迷人的笑容。 她接着往下看去。 在这首满江红下面空了几行的地方，用了比其他的字大了差不多一圈的字体写着一个标题《大宋提刑官》。 “这是什么？” 常依依心里产生了一丝疑惑，她觉得，这可能不是一篇作文，她也没听说有哪位老师出的作文题目，是用这种标题的。 顺着笔记本上面的文字，常依依耐心的看了下去。 没想到只是看了几百个字。 她便被吸引住了。 这是一个很有趣很有趣的故事，她心里想着，有点像她看过的阿加莎?克里斯蒂的一些书，但是又不大一样，这个故事要简练紧凑的多，不像是阿加莎的书，虽然好看，但是很多地方实在是太絮叨了。 但这个故事她看起来就舒服的多。 不由自主的，她一页一页的翻了下去。 好像是忘了时间。 完全的浸入到了书中的世界，一直到她翻过了一页，下一页的笔记本页面上空无一字。 “怎么没有了啊……” 不由自主的，她的心里产生了一种极为可惜的想法。 “啊！” 转瞬之间，常依依张了张嘴，她才猛然间惊醒了过来。 她有些呆滞的看着笔记本被她翻过的二十多页，接近三十页，神色无比的复杂。 “这是俞铮写的？！” 一个令她不敢置信的想法从她的心里窜了出来，这个想法是如此的让她感到震惊，就算是之前俞铮把试卷上所有的题目全部答对，都没有让她如此。 当时是她亲眼看到俞铮在笔记本上奋笔疾书。 这是不会错的。 这一下她再也坐不住了。 也顾不上在教室里监考，她站起身子，离开座位，然后脚步很快的离开了教室。 俞铮在教室外并没有老实的贴着墙壁站在教室门口认真的反思自己的过错，他觉得就那样站在那实在是太无聊了，所以，他就到走廊的窗子旁，透过玻璃看着不远处的操场，红砖铺地的篮球场，煤渣铺的跑道，都是沙子地的足球场，操场上几乎空无一人，很长时间，才有那么一两个人匆匆的走过。 “如果被老师撕掉的话，也只能重写了。” 俞铮已经开始这样安慰自己了。 吱呀的开门声从背后传来。 俞铮顿时一惊，他连忙回头，看到了常依依那美丽的脸庞正又气又恼的看着自己。 他也尴尬的笑了笑，连忙立正站好，但是又不知道怎么开口才好。 所以只好低下头掩饰着自己此时的尴尬。 一双穿着白色的坡跟凉鞋的小脚顿时映入了俞铮的眼帘，像是白皙的蚕虫一样的脚趾从凉鞋里面露了出来。 常依依走到了他面前。 清脆的声音响起。 “你还知道不好意思啊！”声音带着一丝笑意。 这话让俞铮更是尴尬，头低的更低了。 不过常依依并没有在这个话题上说太多，她伸手帮俞铮正了正有些歪斜的衣服领子，就像是一个大姐姐，脸上带着温和的笑容。 “好了好了，我不生你气了，不过你要告诉我，那些题真的都是你自己答的？” 常依依的声音了还是有一点疑惑。 因为这件事的确是很难理解，一个明明之前英语成绩还很差的人，为什么就在这么短的时间里面提升的这么快。 怎么想怎么不合理。 甚至常依依还想到了一种可能，因为她的这份试卷是从省城的实验中学拿到的，这些试题实验中学的学生已经考过了，在这些学生的手里，也是有这份试卷的。 如果俞铮或者是俞铮的家里人，有认识实验中学的学生，或者是老师。 那么从他们手里得到，也并不算太难。 她记得俞铮是靠着家里的关系才进入一中的，说明他的家里人应该有一些关系，那么他们从省城的学校里面拿到这些试卷，也是很有可能的。 听到常依依一开口就问自己做完的那份英语试卷的事情，而且听起来，她的语气还不错，这让俞铮顿时一喜。 “听这个语气，我那个笔记本应该还没事。” 这个念头一闪而过，俞铮也没怎么想，便直接回答：“是啊，都是我自己做的。” “你之前从来没有见过这份试题？” 常依依话刚说出口就有些后悔了，她说的这句话其实是很容易让人产生歧义的，比如说会被对方以为自己是在指责他偷试卷，所以，她连忙的解释了一下：“我的意思是，这张试题是我从省城是实验中学里借来的，你之前有没有通过朋友或者是其他人，做过他们的试卷？” “没有。” 俞铮回答的很肯定。 听到俞铮的回答之后，常依依什么都没说，虽然她心里还有一点疑惑，但是她从俞铮的眼神里看不到一点犹豫。 她坚信眼睛是心灵的窗户，一个人的嘴或许会说谎。 但是眼睛，却不会。 “你跟我来。” 说完之后，常依依转身便走。 俞铮也无奈之下跟着对方，毕竟自己的那个笔记本还在对方手里，想讨要回来，肯定是不能得罪对方的。 况且，这件事的错误也在自己身上。 常依依领着俞铮来到了她的办公室，屋子里很大，放着许多张三屉桌，整个高二级部的英语老师都是在这间办公室里工作的。 俞铮进去的时候，看到几个有点印象的英语老师趴在桌子上认真的写着教案，他们看到常依依进来，也都纷纷笑着打了声招呼。 常依依不但在学生里威望很高。 就算是在老师里面，也人缘极好。毕竟她的父亲是一中的老教师，其他老师因为她父亲的遭遇对她很同情，而她休学照顾母亲的事情，也让学校里的老师们对她的孝心钦佩有加。 常依依让俞铮在她的桌子边等着，而她从自己的一个蓝色的文件夹里面翻了翻，拿出了一张崭新的英语试卷。 将这张英语试卷递到了俞铮的手里，而俞铮接过来之后有些不明所以的看着常依依。 “你就在我这里做这张试卷，等会我会过来看的。” 说完，常依依伸手指了指她的座位。 示意俞铮坐下。 然后从一个白瓷笔筒里拿出一只圆珠笔放到了俞铮的身前。 第二十九章 陈思怡 俞铮低头将这张试卷快速的浏览了一遍。 仍然是他眼里的初中水平的英语试题，对于他来说，简单的实在不能再简单。 要知道，当初他大学里面为了过六级，可是狠下心背过牛津词典的，虽然当时的效果不大，但是，现在他有了重生给予他的那个金手指之后，几乎相当于他的脑海里面存着一本牛津大辞典，词汇量大的可怕。 “常老师！” 见到常依依要离开，俞铮连忙开口。 “有问题？” 常依依闻言回头看了俞铮一眼，她皱了皱眉毛，神色间有些疑惑。 “我做完了这张试卷，能不能把我那个笔记本还给我啊……”俞铮想了半天，还是决定主动开口。 “呵呵。” 听俞铮这么一说，常依依笑了。 俞铮看到常依依的面颊上那两个很可爱的小酒窝，觉得与其说她是老师，倒是更像是一个邻家女孩大姐姐，给人一种天真可爱的感觉，常依依笑吟吟的打量着俞铮，看的俞铮有些不自在。 “你不说这个等一会我还要问你呢！”常依依白了俞铮一眼，没说答应把笔记本还给俞铮还是不给。 “那是我好不容易才写完的……”俞铮苦着一张脸，用可怜巴巴的语气说着。 “嗯……” 见到俞铮如此，向来心软的常依依考虑了一下，然后说道：“这样吧，这张试卷你能达到九十分以上，我就把那个笔记本还给你，如果不能……” 还不等常依依说完，俞铮眼睛一亮，马上就脱口而出。 “此话当真？” 这倒是让常依依更加奇怪了。 “你这么肯定你能到九十分？” 这张新试卷是省实验中学刚刚高三模拟考的一张试卷，难度是要比高二的试卷要难很多的，不仅仅有一些高二从来没有学过的时态，语法，还有远比高二要多很多的生词量。 常依依也是因为碰巧才得到的。 俞铮倒是直接点了点头，用毫不犹豫的语气说道：“我大体上看了一下，这份试卷挺简单的，我用不了二十分钟就能做完。” 这话俞铮说的相当自然，就像是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常依依刚想说一句吹牛，但是她突然想起了之前俞铮只用了二十分钟不到的时间，便做完了那张对高二学生很有难度的英语试卷的事情，所以，她很认真的打量了一下俞铮。 然后笑了笑。 “好，我也不给你二十分钟，我给你半个小时，半个小时之后我会来收卷，如果你能做到九十分以上，那个笔记本我就原封不动的还给你，如果不能的话……”说着，还有些孩子气的常依依不怀好意的看了俞铮一眼，她决定跟他开一个玩笑，吓唬一下对方。 “……如果不能，那笔记本你就让你家长来拿吧。”一边说着，常依依一边故意的板起了一张脸。 没想到俞铮倒是对常依依的这番威胁的话毫不在意。 他的脸上露出了自信的笑容，淡淡的道：“老师可要说话算数！君子一言快马一鞭。” “我当然说话算数，不过我可说好了，九十分，一分都不能少！” 说完，常依依得意的笑了起来，便转身离开了。 俞铮看着常依依的背景消失在办公室，无奈的摇了摇头，他才开始答题。 这个赌局他赢定了。 这些只有初中难度的英语试题，对他来说根本就没有丝毫的难度，基本上一眼就知道答案，连想都不用想。 当最后的一个题目答完之后，俞铮抬头看了看墙壁上挂着的石英钟。 离着常依依离开，才不过过去了十七分钟。 “哎，时间过的真慢……” 想到常依依给了自己三十分钟的时间来答题，现在才过去了十七分钟，还有十三分钟要等，俞铮就觉得有些无聊，但是办公室里面除了他之外，还有两个其他班级的老师，他也不能随便乱动，所以，他只好打量起了常依依的这张办公桌。 这是一张很寻常的，这个年代里很常见的淡黄色三屉桌。 对面还有一张并在一起。 不过现在空着没人，想来不是去上课了，就应该是上午没课还没来。 常依依这边的桌子上放着一个玻璃花瓶，瓶子里插着几只粉色的月季花，十分的鲜艳，微微的嗅一下鼻子，就能闻到一股月季花特有的清香，应该是刚放上不久。 桌子上放着几本教辅书。 封面保护的很新，不过从侧面看的话，这几本书的书页都已经起毛了，显然，书的主人翻动的很频繁。 一侧放着的是一大叠厚厚的十六开作业本。 作业本黄色的封皮上写着备课讲义几个字，在好奇心的驱使下，俞铮拿起一个翻看了起来。 刚一翻开，俞铮便闻到了一股很淡很淡的香气，不是月季花香。 似乎有点像是女孩的体香。 这时候他才记起，貌似他的这个英语老师，今年也不过才二十二岁都不到。 “真干净。” 常依依的备课讲义十分的整洁，在正反两面都写满了的作业本上，俞铮竟然找不到哪怕一个墨水点，笔记也很秀美，无论是英文还是汉字，显然，自己的这个美女英语老师在准备讲义的时候十分的小心跟细心，也十分的用心。 “吱呀——” 正在俞铮翻看着常依依的备课笔记的时候，办公室的门被人推开，俞铮以为是常依依来了，连忙看了一眼。 是一个熟悉的身影。 但并不是自己的那个笑起来面颊上会有两个可爱的小酒窝的美女英语老师。 这是一个留着一头干练的短发，穿着一身运动服的女孩儿。 身材很高，根据俞铮的目测，她起码要比自己的同桌还要高出五公分，而宋婉清在这个年代就算不矮的了，记得学校体验的时候，她的体检表上面写的是一米六七，而据此推算的话，这个短发女孩至少有一米七二那么高。 在八十年代，这么高的女孩子，是很少见的。 而且她的腿很长。 应该有一米，甚至是一米一那么长。 这个女孩也看到了俞铮，她看了俞铮一眼，眼神里露出了一丝疑惑的神色，似乎是不明白为什么俞铮坐在那，不过转瞬即逝。 瞬间就收回了自己的目光。 她的神情有点冷傲。 似乎是俞铮并不值得她浪费自己太多的时间，然后，便径直向着房间另外一侧的一张三屉桌走了过去。 第三十章 还是满分 陈思怡。 在俞铮的脑海里面闪过了这样一个名字。 这是俞铮印象最深的‘别人家的孩子’，因为年纪仿佛，她是他父亲最经常拿来跟他作对比的一个。 以前的时候。 俞铮只要是考完试，拿着成绩单回了家，俞卫国在阴沉着脸看过之后，总会免不了的一顿训斥，开头就是人家老陈家孩子如何如何，自从俞卫国转业回来之后，在俞铮的印象中，自己似乎一直生活在这个总是一脸高傲的少女的阴影当中。 尤其是过年过节，互相拜访的时候。 她永远的高高在上，完美无缺，得到所有的赞美，而自己就总是百无一用。 如果用动物来对比的话。 她就是洁白的，一尘不染的白天鹅，而自己，就是一只水沟里的癞蛤蟆。 陈思怡的父亲跟俞卫国同岁。 也是同乡。 甚至还是同年去当的兵，分在同一个连队，同一个班，后来一起提干，一个连长一个指导员，一起在对越自卫反击战中参加战斗，甚至在同一场战斗里负伤，最后，还一起转业到了地方。 两人是生死之交。 之后陈叔去了教委，俞铮的父亲去了当时效益很差的县酒厂。 俞铮听自己的父亲说过，他有一次在部队里跟老陈喝酒的时候，说起他有一个儿子，你有一个女儿，年纪还差不多大，不如让咱们两家亲上加亲，结成亲家。 当时老陈也有些喝的高兴，便一口答应下来。 当然，这只是当初酒后的笑言。 双方也都没有当真。 俞铮看着陈思怡的背影，一个高挑的身材，再加上两条一米多的大长腿，尽管只是穿着一身运动服，也称得上是一道极为靓丽的风景线。 当然，要是能把大长腿露出来就更好了。 她在跟另外一位他不是很熟悉的老师说着什么，好像是她班级的一些事。 在俞铮的印象里，陈思怡是高二六班的班长，而六班的班主任，好像就是教英语的。 正在俞铮胡思乱想的时候，常依依推门回到了办公室。 她看到俞铮正偷偷的盯着陈思怡的背影看，脸上露出了一丝微笑，然后悄悄的走到俞铮身边，轻轻的咳嗽了一声，道：“看的那么入迷，你喜欢人家啊？” “啊！” 俞铮顿时一惊。 看到是自己的美女老师之后，他松了一口气。 “我以为谁呢……什么？你说我喜欢她？虽然长的是很漂亮了，身材也好，但性格太傲了，我从小就认识她，她那个性格，啧啧……” 听到了常依依的问话之后，俞铮摇了摇头，然后不以为然的说了一句，说着说着，俞铮看了一眼正微笑着看着自己的美女老师，那两个可爱的小酒窝分外的迷人，不知道怎么的，他脱口道。 “其实我喜欢的是老师这种邻家型的……” 俞铮的这话一说，常依依的脸顿时变的通红，她狠狠的看了俞铮一眼，低声骂道：“就你贫嘴！以后不许跟老师这么说话！”双方说话都很小声，其他人又离得比较远，所以除了他们俩人之外，也没人听得清他们在说些什么。 其实陈思怡这种女孩子。 俞铮在后世也遇到过，这是一种标准的女强人性格，能力太出众，性格太强势，性情太高傲，看不上比自己差的男人，而能力出众的男人，又不可能容忍一个性格如此强势的女人，而那些能够容忍的，这些女强人又看不上，所以，他几乎没有看到过这类女人婚姻幸福过的例子。 两人都是有点沉默。 最终还是俞铮主动开口打破了这种尴尬的局面。 他故意的将刚才的事情略过去不提，而是说起了他的那个笔记本。 “老师，你看我试卷也做完了，你能不能把那个笔记本还给我啊，我想你也看了我里面写的东西了，这都是我的心血……”俞铮一边一脸哀求之色的说着，一边将那份英语试卷递到了常依依的面前。 常依依的脸还是有点红，她还有些生气的看着俞铮，她倒也不是真的生气，在她的眼里，俞铮就是一个小男孩而已。 但毕竟俞铮是她的学生，一个学生对老师说这种话，而是当面说，还是让她觉得有些过分。 “哼！” 哼了一声，常依依拿过那份试卷。 然后又是生气的瞪了俞铮一眼，恶狠狠的说道：“你要是没有九十分，我这次一定要让你叫家长！” 不过俞铮倒是不怎么在乎的笑了笑：“肯定不止九十分。” 一份初中水平的英语试卷，要是不能满分，那满脑子的牛津大辞典跟当初的英语六级，不就是白过了嘛！ 这份试卷常依依之前就做过了，对于她来说自然不算什么，就算她不是省城师范大学英语系的学生，这份试卷对她也没什么难度。 当初高考的时候，她的英语成绩就是满分。 她是从小就跟她父亲学英语的，她父亲在解放前上的是教会学校，老师是美国的神父，所以英语很好。 常依依一言不发的将这份试卷又是从头看到了尾，越看脸上的神情越凝重，到了最后，看完最后一道题的常依依抬起头，重新看向俞铮的眼神再一次变的极为震惊。 因为这一次，俞铮依然是全部答对。 一百分。 这可是高三模拟考的试卷啊，而且还是省城实验中学出的一份试卷！ 语法句式之类的不说，只是词汇量的差距，就根本不是高二的学生，能够驾驭的了的！ “你是怎么做到的！？” 不由自主的，常依依惊呼出了声，她的声音也吸引了其他人的注意，正在听着陈思怡汇报的那个六班的班主任也看向了常依依跟俞铮的方向。 他看到常依依一脸震惊的神色。 以为是出了什么事情。 连忙走了过去。 “怎么了？” 他带着审视而严厉的眼神，看着俞铮。 在他想来，如果是有什么问题的话，那肯定也是俞铮的问题。 “没……” 常依依听到后连忙摇了摇头，然后她将手里的拿着的那份俞铮递到了六班班主任的面前，语气还带着一丝震惊的说道：“李组长，你先看看这份试卷吧，这是我班上的俞铮刚做完的……而且，只用了不到三十分钟！” 听常依依说的这么郑重，被称为李组长的男子也露出了狐疑的神色。 第三十一章 诧异的眼神 李组长是密州县一中高二级部英语组组长。 他不知道常依依让他看这份试卷是什么意思，而眼前的这名学生他也不熟。 只要是他不熟的，那么成绩肯定不怎么样，他作为六班的班主任，对于其他班的尖子生，同样的如数家珍，毕竟那可是直接的竞争对手，接过试卷之后，他低头看了一下，没想到这一看之下，顿时惊讶了一下。 “这是省实验中学高三模拟考的试题啊！别说，省城的老师出的题目就是有水平，比我们这不知道高到哪里去了……” 然后，他的脸色突然一变，也是如同常依依一样，越看越震惊。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他看完最后一道题目，猛地抬起头，眼神里剩下的只有无比震惊的目光。 “全对？” 李组长有些不敢置信的看了常依依一眼，他从对方的眼里看到的是肯定的眼神。 “他三十分钟做完的？” 说完，李组长又把目光转向了俞铮，他重新的开始思考，是不是常老师的班上有没有哪个成绩特别好的学生是他刚才没想到的，又想了一遍之后，他还是遗憾的发现，他仍然对眼前的这个男生没什么特别深刻的印象。 “他叫什么名字？” 李组长的声音突然变得有些沙哑。 “俞铮。”常依依马上进行了回答，而李组长听到这个名字之后，不由自主的摇了摇头，他的脑海里面还是没什么印象。 他可以确定，在之前，他肯定没有听过这个名字。 “常老师……你确定这份试题之前……” 李组长的脸上仍旧是不敢置信的神色，他几乎是脱口而出的说了一句。 不过话说了一半的时候，他突然闭上了嘴，因为他发现，这么问的话，对这位叫俞铮的同学，未免也有些太不礼貌了，不能因为别人以前的成绩差，现在成绩变好了，就说人家是不是作弊。 但是这成绩未免也好的太惊人了，这可是一份高三高考模拟的试卷，而且还是英语教育水平比他们这种县级中学高不知道多少的省城的重点中学的模拟卷。 如果这个学生之前的成绩很好也就罢了，但是明显的不是这么一回事。 常依依听到李组长的话，虽然李组长没有说完，但她也知道对方的意思，她想都没想的说道：“我确定这份试卷咱们学校除了我之外没人看过，这是我之前去省城问同学要来的，其他的都是高二的试题，只有这一份是高三的模拟题，因为当天她们学校高三在进行模拟考，我同学也在监考，她来给我送试卷的时候，顺便把当天的这张试卷也一起带来了……” “这位同学是你班上新转来的？” 李组长继续追问着，他觉得英语成绩这么好，而又不是他熟悉的，那肯定是刚转学来的，虽然他并没有听说最近有人转到他们学校。 “不是，我教了他两年了，他上一次考试的英语成绩才……”常依依摇头否认了李组长的想法，然后她稍微顿了一下之后，才继续道，“……才三十分。” 说完之后，常依依都有些不理解的看了俞铮一眼。 她还从来没听说过有谁能在一个多月的时间里，把英语成绩提升的这么快的。 而且，他上一次考三十分的那份试卷，在难度上，跟这份省实验中学高三模拟考的试卷根本就没法比。 就算比之前教室里考试的那份，也是远远不如的。 但他两张试卷，都是满分。 “嘶……” 听到常依依的这句话之后，李组长顿时睁大了眼睛，然后嘴里倒抽了一大口凉气，几乎就是不假思索的脱口而出：“这不可能！” 是啊，这在任何人的眼里。 都是不可能。 陈思怡疑惑的看着自己班主任的那个方向，皱了皱眉毛，她有些诧异，不明白为什么自己老师跟跟那位常老师会那么吃惊。 似乎他们吃惊的原因还是因为俞铮。 对于俞铮她算不上陌生。 也说不上讨厌，只是没什么好感罢了。 原因么，她自己也说不清，并不是因为俞铮的成绩差之类的，她还没有这么肤浅。 非要说的话。 可能就是自己小时候，父亲开的那个玩笑，说等自己长大了，要把自己嫁给俞叔叔家的那个小儿子。 当时在她的记忆里，俞叔叔家里的那个小儿子，就是一个天天流着鼻涕跟着自己屁股后面喊‘姐姐带我玩’烦的自己不行不行的一个小屁孩。 虽然她也就是比对方大半年不到。 自从被自己的父亲开了这样一个玩笑之后，陈思怡对俞铮的态度就讨厌了起来，平时也不跟他玩了，后来父亲转业回来，自己家也从县酒厂家属院搬走了，见面的少了，也就是过年过节的时候才会拜访一次，印象也就弱了很多。 虽然对他不像是小时候那么讨厌，但观感肯定是不好的。 这么想着，陈思怡看向俞铮的眼神变的诧异了起来，因为在她的印象里，自己的这个小时候的玩伴，是一个比较木讷的人，他在成绩上也没什么可取之处，实在是不像能够做出让两位老师，露出那么震惊的神色的事的人。 但事实就在眼前，也不由得她不信。 李组长刚说出这话来就后悔了，因为事实就摆在他面前，这份英语试卷上面的题目是不可能骗人的。 而常依依也没有必要骗自己。 但是一个多月的时间，从三十分提升到了满分，而且还是一份很有难度的试题的满分。 这个跨度，让他有些难以理解，也难以接受。 他决定还是主动的询问一下。 “咳咳……” 先清了清嗓子，李组长想着怎么跟这个他连印象都没有的学生开口，沉默了有几秒钟，方才道：“这位同学，这上面的这些题目，你都会？这些阅读理解的文章，你都能看得懂？” “对啊。” 俞铮很自然的点了点头，他的神态很淡定，并没有认为会做这些题目有什么特别的，他继续说道：“我觉得这些挺简单的，没什么难度。” “这……” 李组长倒是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但他的神情，倒是变得有些兴奋。 英语这门学科其实倒真的不算难，就是一个死记硬背，不像是数学物理，对于天赋的要求比较高，一些学生怎么学都学不会。 而英语不同，只要学生肯下功夫学，那肯定是能学会的，况且高中的英语，语法就那么几个常用的时态，词汇量加起来一千多个。 实在是称不上难。 但现在的情况是，断代了十年，国内的英语基础太差，这些学生基本上是上了高中才正式的开始接触英语，而且就连老师很多都是其他科目转的，自己都是些二半吊子。 单词甚至都要靠汉字来辅助注音。 音标都读不准。 这样的老师，怎么可能教的出合格的学生？ 第三十二章 跟我学 甚至英语作为高考的正式科目，不折算分数，才不过三年而已。 李组长自己是深知这一点的。 英语教育，对于老师素质的要求很高，接受过高等英语教育的跟没接受过的老师，水平完全不在一个水平线上。 教出来的学生，差距也是天差地别。 别的不说，当初常依依在读高中的时候，自己就是她的老师，但当时她的英语水平已经完全不逊色自己了。 就是因为她的父亲以前就是一中的老教师，而且是在教会学校读的书，英语很好，而常依依也是在很小的时候，就让她父亲打下了很好的英语基础。 语言科目，年龄越小，越容易学。 而也有一些老师的英语水平甚至并不比高中要教的英语水平高，做一份卷子，有时候甚至都不如自己的学生考的分数高，这样的情况下，又怎么可能做得好英语的教学，教出英语成绩好的学生？ 这就是他们这些县城高中的现状。 他们一中是重点中学，集中了全县的教育资源来供应这所中学，情况要好一点，但县级中学始终都是县级中学，无论如何都是没有办法跟那些大城市的教育资源相媲美的。 而一个一个多月前还是三十分的学生，竟然在一个多月后，就提升到了令人难以置信的一百分。 这么有效率的学习方法，怎么不能让李组长感到兴奋。 要是这样的方法能够在全校推广的话。 他相信，他们一中高考的升学率，甚至能够直接翻一番！要知道，这个年代，高考最拉分的两个科目，就是数学跟英语！ 英语一百分的试卷，他们学校的平均分甚至过不了六十分！ 这还算是好的。 差一点的学校，平均分三十分都是很经常。 他看向俞铮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一件无价的瑰宝。 “你英语是怎么学的？” 李组长迫不及待的问了出来，问出来之后，他又担心对方会敝帚自珍，毕竟这么好的学习方法，谁也不想随便的分享给其他人，高考是千军万马过独木桥，能高一分，说不定都是上或者不上，本科或者专科，普通或者重点的区别，那是真正的一步天堂，一步地狱，更何况是几十分了。 正当他费尽心思的想着怎么说服对方的时候，俞铮倒是笑了笑，他哪有什么学习方法，不过随便的说一点瞎话糊弄过去倒也不难。 俞铮眼睛转了转，顿时有了注意。 “这有什么特别的方法的，其实挺简单的，我就是天天看《跟我学》那个节目，死记硬背上面的东西，还有就是坚持背英语词典，坚持了一个多月，其实我之前也没想到效果会这么好，今天做这些题目的时候，发现挺简单的，我都知道怎么做。” 借口是俞铮突然想到的，他印象里这几天他还真看到过这个节目，在他的记忆中，《跟我学》这个BBC的英语教育节目好像是央视在八二年引进的。 之后在全国所有电视台播出，引发了全国的英语学习热，虽然当时的人都看不懂，但是也都抢着看，跟着学。 经常会看到一台电视围着一群人。 看一个听不懂的教英语的节目，就为了学一两句英语，或者记住三两个单词。 甚至就是很多刚刚从其他课目转的英语老师，为了提高自己的英语水平，也是天天看，专门的一边看一边做笔记。 李组长就很喜欢看。 不过现在教学的任务很重，他家里也没有电视，要看还要去邻居家，况且别人也不愿意看这个节目，所以这段时间也看得少了，但是听到俞铮这么说，他倒是点了点头。 看《跟我学》到真的是提高英语成绩的好方法。 但是…… 李组长的脸上又露出了疑惑的神色，他知道，《跟我学》已经播放了好几年了，一开始播放的还算是比较简单的，现在播放的这些，已经比较难了，想要看懂这个节目，可真的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据他所知，就算是他们一中里面的一些英语老师，现在看这个节目学英语，还要抱着一本牛津词典，时不时的翻一下呢。 “你看得懂？” 李组长的语气是极其惊讶的。 就连常依依也是很诧异的看着俞铮，她自己也喜欢看《跟我学》，因为毕竟是纯正的外国电视台拍的节目，口音要纯正，能纠正一些她不准确的发音，而且不时的也能从上面学到一些她不知道的东西。 受益非常大。 但这个节目可不容易看，它现在所涉及的难度，对于初学者来说，确实是有点高了，毕竟是几年的节目了。 也不可能天天像是刚开播的时候只教‘你叫什么名字’，‘你好’，‘我能帮助你吗’这个难度的英语。 俞铮笑了笑，想也不想，语气坦然的说道。 “一开始是看不懂的，但可以记下来查字典记住，看的多了，也就渐渐的能看懂了。”说着，俞铮想了一下，一边摸着头，一边很自然的说着，“其实我也是看了田中首相的那个学英语的故事受到了激励，我觉得他都能把一本牛津词典背下来，我没理由学不会英语……” 俞铮说的田中首相是之前的日本首相田中角荣，就是从他开始，中日两国才恢复了邦交正常化。 现在中日关系很好。 关于很多日本名人的轶事之类的故事在一些刊物上很流行，像是松下幸之助，盛田昭夫这样的大企业家的故事最受欢迎 不止如此，甚至国内学日语的都很多，像是他们学校，都设有一个日语班，那个班里的学生不学英语，而是学日语。 高考的时候，他们的外语也只考日语。 像是之前俞铮提到的那个田中角荣学英语的轶事，说他当初为了学好英语，就买了一本牛津词典，然后定下了一个计划，一天背一页，而为了让自己达到这个目标，田中角荣每背过一页，就把这页撕下来扔掉，最后他把整本牛津词典都撕完了，而整本的牛津词典也都进到了他的脑子里。 这个故事李组长也是知道的。 他点了点头。 用很佩服的眼神看着一脸淡然之色的俞铮。 似乎能够考到一百分对他来说并不算什么一样，李组长对俞铮顿生好感，他就是喜欢这种有了成绩之后一点都不骄傲的学生，更喜欢这种异常刻苦努力的学生。 只是需要想一想就知道，一个月的时间，从三十分提高的一百分，而且还是高三模拟考难度的一百分，对于一个高二的学生，有多艰难！ 而这个学生，到底为此复出了多少努力？ 说一句头悬梁，锥刺股，恐怕都不算过分了。 “书山有路勤为径，学海无涯苦作舟！你很了不起！真的很了不起！” 李组长由衷的说着，不过语气里面还稍微的有一点遗憾。 他原本的打算把俞铮学英语的特效方法在全校推广的，但是一听他是靠背《跟我学》的内容，靠背英语词典来自学的，顿时便绝了这个念头。 这他么不是人干的事啊。 第三十三章 苍白的面孔 李组长勉励了俞铮几句之后就回到了自己位置上去了，作为一个班级的班主任，他有很多事要处理，况且陈思怡还在那边等着他，一些事情还需要他交代。 陈思怡听到了自己班主任说俞铮‘了不起’的那句话。 这让她更加的好奇。 她不知道俞铮到底做了什么事，才会让自己的班主任那么夸奖，看到自己班主任回来，她有些好奇的询问：“老师，很少见您那么夸奖别人……” 李组长看着陈思怡笑了笑，她是他班上最为他看重的一个学生，成绩拔尖，几乎每次考试，都是全县第一。 不过就是太傲了一点。 他想到这一次正好可以借着这件事来刺激一下自己的这个一向目中无人的学生，让她知道一山还有一山高。 这样也能让她更加努力。 虽然仅仅是英语一科，但陈思怡的英语成绩也是很高的，基本上稳定在八十五分以上。在他们学校里是很少见的。 所以，李组长在笑过之后，换了一种惊叹的语气。 “思怡啊，你认不认识那个男生？”问了这么一句之后，也没等陈思怡回答，他便马上说了下去，“刚才常老师跟我说，她这个学生，在一个多月前的那次月考的时候，英语才考了三十分，但是刚才他做一张很有难度的英语试题，竟然考了一百分！” 说着，李组长的脸上还露出了兴奋的神色。 “满分啊！英语考一百分的成绩，自从小常从我们学校毕业之后，大考小考，无论是高一高二高三，谁考到过？” “俞铮的英语考了一百分？！” 听到自己的班主任这么说，陈思怡不由得大惊失色，一句震惊无比的话顿时脱口而出。 对于俞铮的成绩她是再清楚不过了，每年过节他们两家都会互相拜访，因为自己跟他年岁一样，又是在一个学校一个年纪，那他们俩的成绩肯定是会被双方的家长有意无意的拿出来作比较的。 当然，这在陈思怡的眼里，俞铮的分数跟自己的根本就不具备什么可比性，她也特别烦这种比较，但她父亲乐此不疲。 在陈思怡的记忆中。 俞铮的英语也就是三十分的水平，认识的单词不超过一百个，能看懂的英语句子，也就是‘你叫什么名字，你好，我能帮助你吗’之类的。 这种水平的，英语能考一百分？ 开玩笑吧？ 不是只考的默写二十六个英文字母吧？ “你认识那个男学生？”听到自己最得意的弟子说起了那个学生的名字，李老师也是有些好奇，没想到自己这个想来高傲的学生认识一个成绩不怎么好的学生。 陈思怡点了点头。 “我家里跟他家的关系不错，算是世交……”说着，她稍微顿了一顿，才用一种不敢置信的语气继续说道，“……所以我对他的成绩太了解了，他的成绩……很差……英语也就是二十到三十分。” 说着陈思怡的脸上露出了一丝不屑的神色，俞铮的成绩在她眼里的确属于根本不值一提的那个档次。 之后，她又很认真的看向了自己的班主任。 “所以您说他的英语考一百分，我是无论如何也不会相信的，除非他作弊。” 这话她说的相当笃定。 李组长听到自己的得意门生这么说，也是笑了起来，他当时听常依依说的时候，何尝不是这么想的。 这个叫俞铮的学生的英语成绩，实在是提升的太惊人，太惊人了。 否则的话，他也不会说对方了不起。 而且还一说就连说了两次了。 那是因为真的了不起！ 他知道这到底有多难！ 所以，他站起了身子，又到常依依那里要来了之前俞铮答完的那份试卷，将这份试卷放到了陈思怡的面前，然后略有深意的眼神看向了她。 “思怡啊，你应该听过吕蒙士别三日当刮目而看的故事吧？别人以前的成绩差，不代表以后的成绩也差，不能因为别人的成绩好了，就说人家作弊……呶，就是这份试卷，你可以看看，如果是你的话，三十分钟，你能答多少分。” 陈思怡想也没想的拿起了那张试卷，一脸的镇静，脸上仍旧是不以为然的神色，而李组长看到自己的得意门生这幅表情，脸上也是露出了一副果然如此的笑容。 这张试卷上面已经被人写上了答案，但是并不妨碍她简单的看一下。 她也想看一下。 连俞铮都能一百分的试卷，到底能简单到什么程度。 不过，当前面几道题看完之后，她再也镇静不下去了，因为她发现，只是前面的这不到十道题里面，她就有至少五道不会做。 这几道题里面，要么是有她不认识的单词，要么就是有她没有学过的语法。 甚至一些答案，她看了之后都搞不明白。 为什么会这么选。 然后。 她有些颤抖不断的翻着那几页试卷。 脸色变得有些发白。 她发现后面的题目跟前面的题目一样，都是有着大量的生词，尤其是那两篇阅读理解，她看的更是一脸雾水，在大量生词的填充下，她根本就没有办法读出文章的原意。 只能靠猜。 更不用说去回答那些问题了。 陈思怡有些艰难的抬起头，用很复杂的目光看了眼正在跟那位常老师离开房间的俞铮一眼，她的大脑里面一片空白。 “俞铮这份试卷考了一百分？这怎么可能……” 虽然她并没有正式做这份试卷，但是按照这份试卷的难度来说的话，她估计她能考到六十分就不错了。 而她一向没放在眼里的俞铮，竟然考了一百分！ 这是她连想都没有办法想象出来的事情，陈思怡面色苍白无比，手里紧紧的攥着那张卷子，手掌都抓的有些发白，用力的咬着嘴唇，一句话也没说。 看到自己最得意的弟子这个样子，李组长也觉得自己的刺激是不是有点过了。 但话都说出去了，总不能收回来。 所以，他也只能顺着话，叹了一声，说道：“是啊，不然我也不会说他真了不起了，他是真的了不起啊！” 第三十四章 好事 陈思怡闭上眼睛，用力的吸了几口气。 过了差不多十秒钟，她才重新的把眼睛睁开，眼神里之前的慌乱与震惊已经消失殆尽。 脸上的苍白变的红润。 还有如平时一样的，沉静的如同秋水一样的眼神。 李组长看到陈思怡的这个变化，不由得点了点头，这才是他认识的那个得意门生。 她看着自己的班主任，脸上的神色很镇静，她用很认真的语气询问：“老师，可以告诉我俞铮是怎么做到的么？” 在陈思怡想来，俞铮都可以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将自己的英语成绩提升到如此令人感到不敢置信的地步，那么自己没有理由就做不到。论努力，她不输给谁，论聪明，她同样也不会输给谁，论毅力的坚定，她更不会输给谁。 听自己最得意的弟子问这个，李组长倒是犹豫了一下。 然后才说道：“思怡，其实俞铮的方法很特殊，不是谁都能用他的那个方法的……”说着，李组长稍微顿了一顿，继续道，“……对绝大多数人，应该是没什么效率的，而且花费的时间也多，得不偿失。” 陈思怡没有回答。 她仍旧用极其坚定的眼神看着自己的老师。 这已经足够表明她的态度。 李组长只能是叹了口气，说道：“俞铮说他的方法很简单，就是看《跟我学》，背英语词典。” 听到自己老师说出这样的答案，陈思怡的脸上闪过了一丝意外的神色，她没有想到俞铮学习英语的方法竟然如此的简单，甚至可以称得上粗暴。 就如同是自己班主任说的那样。 即便是用这种方法能够提升英语成绩，那么也要花费巨量的时间。 它需要巨大的恒心，难以想象的毅力，在陈思怡的印象中，这不像是俞铮能够干出来的事情。 但事实就在眼前，她不由得不信。 高考要考的课目可不仅仅只是英语一门，其他的课目对于学生的压力也很大，一名学生不可能把绝大部分时间都放到一门功课上。 虽然明白这个道理。 但陈思怡还是对着李组长鞠了一躬，仍旧是那种异常认真的语气：“谢谢老师……虽然知道很难，但我还是想试一下。” 李组长听到自己最得意的弟子这么说，也是沉默了起来，这种方法，他不赞成本来英语成绩就不错的陈思怡尝试，因为她的英语成绩本身就足够好，即便是这种方法能够提高她的分数，但是对于需要花费的时间来说，也是有些得不偿失的。 但他看着陈思怡那一脸坚定的神色，他是无比清楚这个骄傲无比的女孩的，他也知道，如果一件事她认定了话，那谁也改变不了她的想法。 过了好一会，他才点了点头。 “那就试试吧。” 常依依满脸笑意的看着俞铮，今天对方给她的惊喜实在是太多太多了，甚至还有点像是在做梦的感觉。 而俞铮倒是被她的目光看的有些不好意思。 只有他知道，之前他的那些话纯粹就是在瞎说，不过是为了解释他的英语成绩为什么会变的这么好，找了一个还算是能说得过去的理由罢了，毕竟他不能像是明朝的人那样用‘梦遇神人受金’这么荒唐的借口来搪塞。 “还给你吧。” 常依依笑着将那个写着《大宋提刑官》的笔记本递到了俞铮的面前，而俞铮在看到这个笔记本的时候也露出了喜色。 毕竟，这可是他辛苦了一晚上的心血。 “谢谢老师！” 俞铮也是连忙道谢，毕竟这件事是他先做的不对，常依依不给他他也无话可说。 突然，俞铮像是想到了什么事情，他连忙对常依依说道：“老师，能不能求您一件事？” “嗯？” 常依依疑惑了一声。 “其实挺简单的……”俞铮笑了笑，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就是想老师您能替我保密，不要跟别人说我写小说的事……”说着，俞铮的脸上也露出了恳求的神色。 “这事啊……” 听俞铮这么一说，常依依先是奇怪了一下，然后笑了起来。 “这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而且你的这书写的真的很好啊，里面的故事很吸引人，我读的时候，不知不觉就沉迷进去了。”常依依说的很认真，她的笑容很甜，眼神也很温和，比起一个老师，更像是一个姐姐，她一边说着，脸上一边露出了一个让你放心的表情，“……虽然不知道你为什么让我替你保密，但写小说是你的私事，我怎么会乱跟别人讲呢！” 说着，常依依还故意有些恼怒的看了俞铮一眼，说道：“我就这么让你不放心吗？” “不是不是……” 俞铮连忙摇头，他有些尴尬的解释着。 “其实就是怕被别人知道了会特别烦，而且我平时学习差，其他的表现也没什么突出的，同学们知道了，说不定还会对我冷嘲热讽的，虽然我不是太在乎，但还是有点影响心情，心里难免会不痛快的……” 常依依听后脸上也是露出了了然的神色，她想了下，俞铮说的还真是很有道理的。 不过她还是很认真的对俞铮说道：“我可以替你保密，不过你也要答应我不要因为写小说的事荒废了功课，毕竟对你来说，考上大学才是最重要的事，你要是喜欢写小说的话，等明年上了大学，那肯定会有大把的时间的……” 说着，常依依的脸上露出了一丝希翼的神色，语气里也有了一点期待。 “不过你这书写完的时候，可不要忘了我这个老师哦，一定要第一时间给我看，我现在可是你的忠实读者，特别期待后面的剧情呢。” “说不定，将来我的学生里面，还真能出一个大作家呢！” 说着，常依依甚至还向着俞铮攥了攥拳头。 示意自己会为他加油。 “给常老师您看肯定没问题，但什么作家的，您就别埋汰我了，我其实就瞎写罢了。”俞铮有些言不由衷的说着。 俞铮虽然对于常依依说的考大学的事情不怎么在意，但他也不能直接对自己的老师说明他真实的想法，毕竟，一个学生总不能直截了当的对老师说，我不想上学了这种话吧？ 不过听到常依依说想要第一时间看后续内容的话，他也是笑着点头。 就在两人打算离开办公室，返回教室的时候。 “对了。” 常依依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事情一样，她停住了脚步，扭过头来笑吟吟的看向了俞铮：“差点忘了一件事……”说着，常依依脸上的笑容更加的灿烂了，她加重了一下语气，有些神秘的对俞铮道，“说不定这事对你还真是好事呢！” 俞铮有些奇怪的看着对方，他有些不明白，又有了什么事情。 而且还是好事。 常依依快步的走回到了自己的办公桌，从自己的文件夹里面拿出了一张纸，上面印着一些字迹，她什么也没说，一脸笑意的，将这张纸直接递给了俞铮，而俞铮有些莫名所以的接了过来。 俞铮接过来一看。 顿时明白了。 原来是这么个好事。 第三十五章 英语竞赛 回到了教室。 坐在自己的座位上的俞铮不由得想起了临走前常老师给自己的那份文件。 那是一张潍安市教委下发的，关于响应教育部的为了培养中学生的英语学习兴趣，并且提高英语学习能力，更好的为祖国的四个现代化做贡献，将展开全国高中生英语能力竞赛的通知文件。 这份红头文件里面说，对取得优异成绩的学生，将会在高考的时候，在英语类相关专业的录取中，采取降分降档录取的奖励。 也就是说，本来你的高考分数是上不了大学的，但如果你的英语成绩在这次英语竞赛里优异的话，可以降低一定分数来进行录取。 或者是，本来你的分数是不足以上某所重点院校的，但如果你的英语竞赛的成绩出色，那么可以考虑降低你的投档线来进行录取。 虽然限制在了英语了专业。 但对这个年代的学生，能上大学就是最大的胜利了，毕竟，干部跟群众，可是完全不同的两个阶级。 那份文件上面提到，潍安市教委准备在今年的暑假进行一次预选赛，选中的会继续参加省赛，而能通过省赛的，将会去北京参加最后的全国决赛。 “俞铮你可要加油，你的英语成绩提升的这么快，如果能在全国决赛里面取得好成绩，说不定还会被大学特招录取哦！” 当时常老师是这样对自己说的，她殷切希望的眼神，鼓励的话语，以及还有些孩子气的，为了给自己鼓劲，从而捏紧的拳头，都让俞铮感到了一种莫名的感动。 像是他这种成绩的学生。 可能也只有像是常依依这样的老师，才会对他这么期待鼓励了吧，其他的老师都是不管不问的。 因为以他的成绩，不用说参加高考，就算是省内提前进行的预考，恐怕都是难以通过的，学或者不学，他们是不怎么在意的。 虽然对于这个什么英语竞赛俞铮不怎么在意，对于会不会被大学特招录取他也不在乎，先不说他没有兴趣上大学浪费时间，就算他有，他也不可能去读英语类的专业，但是面对着常老师的那种殷切的眼神的时候，他还是说不出口拒绝的话来。 “刚才没事吧？” 俞铮在想着这些事情的时候，宋婉清悄悄的问了一句。 “没。” 摇了摇头，俞铮将这些事暂时压在心底。 他没有当场答应常老师自己会不会去参加这个英语竞赛，他语气有些犹豫的说他要考虑考虑，这个回答也让常依依感到有些郁闷。 她觉得这么好的一个机会，俞铮肯定会很高兴的，毕竟能够在一定程度上，降低上大学的难度。 但事实却跟她设想的有些出乎预料。 似乎俞铮对于这个英语竞赛，并没有太大的兴趣，她有些不理解，按道理来说，其他科成绩都很差的俞铮，应该对这个英语竞赛很感兴趣才对，毕竟这是可以提高他考上大学的几率的啊。 俞铮回到教室不久，两节连堂的英语课就结束了，常依依也让人把试卷收了起来，同时，她还有些兴奋的宣布了一个俞铮之前知道了的消息。 正是关于那个英语竞赛的。 之前，像是数学，物理，化学都有全国范围的能力竞赛，成绩出色的学生，不乏被那些著名大学破格录取的，像是他们密州一中去年就出过一个，数学竞赛全国附加赛上拿到了一百分满分加附加题十分的成绩，总分全国第五，最后被北京大学数学系破格录取。 班级里几个英语成绩好的学生听到这个消息之后，脸上纷纷的露出了兴奋的神色。 他们倒是没觉得自己有能力在全国级的比赛上拿到足够出色的成绩，然后被某所大学破格录取。 但如果能在省赛上面取的好成绩，在报考大学的时候，能够降分录取的话，也是极好的事情，虽然想要在省赛里面拿奖也比较难，但对他们这些人来说，已经属于可以憧憬一下的范畴了。 宣布这个消息的时候，常依依笑着看向了俞铮。 眼神里仍旧满是期待。 而俞铮则是无可奈何的叹了口气，他也想明白了，既然自己没有办法拒绝这个美丽的女老师，那么参加一下，其实也没什么坏处。 “我们学校的选拔考试定在期末考试之后，我们班五个名额。”说着，常依依扬了扬手里已经收上去的那一大叠试卷，继续说道，“……我们班的名额，就从这次考试的英语成绩跟期末考试的英语成绩里选。” 大部分学生们自然是没意见。 绝大多数人对于这个竞赛的兴趣也并不大，而那几个英语成绩比较好的学生，纷纷露出了懊恼的神色。 因为他们都觉得刚才的那张试卷有些难了。 恐怕他们的成绩不会理想。 从而影响到了班里最后名额的选拔，有一个男生不由得出声抱怨：“常老师，这次考试就算啊，您之前也没说过，我们都没准备，而且这次的试题这么难，那么多没学过的生词，太不公平了……” 谁知道常依依看了他一眼，用不容置疑的语气说道。 “连这点难度的题目都不会，那么参加这次的英语竞赛也没什么意义，英语竞赛的题目要比这些要难多了。” 这话说的那个男生顿时红着脸低下了头。 俞铮看了他一眼，印象里这个男生似乎是叫张健，成绩在他们班只能算一般，但英语成绩比较好，经常都能考到八十分，单科前五名的水平。 也怪不得他会抱怨。 因为像他这样的成绩的，不上不下，一旦有所失误的话，很有可能就拿不到名额。 俞铮也看向了宋婉清，他看到宋婉清的神色也不怎么高兴，在他记忆中，自己这个同桌的英语成绩极好，每次考试都没有低于过九十分，基本上都是九十五分以上，在他们学校里面，是属于独自一档的存在的，难道她这次考的也不好？ “怎么？题太难，没考好？”俞铮笑嘻嘻的问着自己的同桌。 不过宋婉清倒是微微摇了摇头。 “难倒是不难，况且这份试题我之前做过的……我是在想，我这次要是考的太好的话，那不是就要参加暑假的那个什么英语竞赛了？那讨厌死了……本来我爷爷都答应了我，暑假带我去上海玩的，这下可能没戏了……” 说这话的时候，宋婉清的语气还有些愤愤不平。 这让俞铮觉得有些好笑，别人都在担心选不上怎么办，而宋婉清却在担心选上之后怎么办。 理由是可能要耽误她暑假旅游的计划。 “你可以在期末考试的时候考的差一点！”俞铮眼睛一转，就开始给宋婉清出起了馊主意，这个主意还真的让宋婉清眼睛一亮，不过很快她就摇了摇头。 第三十六章 首先要解决的是口腹之欲 宋婉清的神情似乎是对于不能实施这个俞铮提出的计划很遗憾。 她有些愤愤不平的说着：“其他的小考试也就罢了，要是我期末考试考不好的话，爷爷就不让我在这念书了，他会让我去省城的，这是我跟他约好了的……” 原本俞铮就是想开个玩笑。 没想到宋婉清还真的认真考虑了一下这个建议的可行性。 这让俞铮觉得自己的这个同桌有些时候的确是比较天真，不过听她的说法，俞铮也有了一些好奇。 “去省城读书不是更好么？省城的教学质量比咱们这个县城不知道强到哪里去了。”在俞铮想来，任何一个人如果有机会去省城的高中读书的话，都应该不会拒绝吧。 毕竟，在更好的教学质量下，才更有希望考上大学，甚至是更好的大学。 在这个国家包分配的年代。 基本上就是一辈子的事情，没人会不重视。 听到俞铮这么问。 宋婉清似乎是想起了什么，眼睛有些发红，眼眶也变得湿润了起来，她用力的咬着嘴唇，最终还是摇了摇头，什么都没说。 见到她这个样子，俞铮也知道肯定是想到了什么伤心的事情。 “对不起。” 虽然不知道什么原因，但俞铮还是道歉了一声。 他觉得让自己的同桌突然这么伤心，应该是自己无意中说的那句话有关。 而宋婉清只是摇了摇头，什么都没说，看她的神情，十分的低落。 这也是俞铮从来没有见到过的。 上午的剩余时间俞铮基本上是在写《大宋提刑官》中过完的，其他科的老师对于俞铮也不闻不问，对于他这样成绩的学生来说，只要他不去打扰其他人，那么他自己干什么事情，老师们也都不会去管的。 所以，虽然也有其他科的老师看到俞铮在偷偷摸摸的写着什么，也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眼不见为净了。 不过俞铮写的也不快。 他有意的控制了一下书写的速度，之前写的手指发颤让俞铮有些害怕，尽管如此，一上午还是又写了一万多字，将第一个故事‘梅城谜案’成功完结。 自从俞铮问过自己同桌为什么不去省城上学这个问题之后，宋婉清的情绪一直不是很高，无精打采的。 直到中午放学的时候，俞铮把写着《大宋提刑官》的笔记本给她的时候，她的脸上才稍微的露出了一丝高兴的神色。 “写的这么快！” 随便翻了一下，宋婉清发现竟然又多出了十七八页的样子，她的神情顿时变的很讶异。 俞铮倒是很平淡的笑了笑，表情却有些不无得意。 “其实故事都在心里装着，现在缺的只是把它写出来罢了。” 这话倒真不是俞铮吹牛。 写跟抄在某种程度上，差不多算是同义词了。 “哼！” 见到俞铮这么得意，宋婉清也是哼了一声，表示自己不屑于对方的吹牛，不过从她眉宇间不时露出的喜色来看，她的心情倒是好了很多。 回家的路上李国政仍旧是喋喋不休的跟俞铮讨论着昨晚上比赛结束后的暴动。 对于暴动的过程，俞铮了解的比较清楚。 后世关于这次暴动的文章他看过很多，毕竟这是中国足球历史上的第一次，也是最大的一次球迷暴动，基本上每年的五月十九号，后世的各大门户网站都会大篇幅的写几篇文章回忆一下，在国足声名最为狼藉的那几年，基本上是要把国足喷的狗血淋头才会罢休。 有这么庞大的资料储备，俞铮基本上是随便的找点东西跟李国政吹一下，都能让他听的眉飞色舞。 “铮子，你太牛了，说的比那些报纸上写的强多了！”李国政佩服的更是五体投地。 “呵呵。” 俞铮这个时候总是笑而不语，他可不是一个人在战斗，在他的身后，可是有着无数后人的经验的。 不过李国政这话倒是让俞铮产生了一个想法。 519这段时间的热度应该不会消退，这个年代很少出现什么轰动全国的大新闻，一旦出现了，那么媒体热度就会迅速的集中。所以，按照519的热度，在各大媒体上的讨论基本上会持续半个月以上的时间，足球或者是体育类报纸，可能一个月之后还会有各类文章。 《大宋提刑官》短时间之内恐怕是没有办法投稿了。 第一桶金的事情自己倒是不急。 但改善生活的事情，是必须要尽快的提上日程的，倒不是说自己挑食，毕竟自己习惯了后世的饮食了，说无肉不欢有些过分，但他也实在忍受不了这个年代的生活水平，尤其是在吃这方面。 再加上他本来就是个吃货，要让他天天吃这个年代这种清汤寡水的饭菜，一次两次也就罢了，天天这样他可真的是有点受不了。 反正都是抄，抄《大宋提刑官》是抄，那根据自己脑子里的那些关于519事件的记忆，写几篇稿子给这些报刊投一下稿。 骗几十块到一百块钱的稿费改善一下生活。 似乎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回到家的时候，自己母亲正在天井的简易厨房里做饭，从自己闻的味道上来看，应该是炒的茄子。 “哎！” 然后俞铮就叹了一口气，作为一个资深吃货，他对各种食材称得上了如指掌。 茄子这东西很吃油，一吃油多了就发软发黏，口感很差，而且油多又容易发腻，这个年代缺乏油脂摄入的人倒是对此不怎么在意，在他们看来，炒菜自然是油越多越好的，但对俞铮来说就完全不一样了。 而且还有一个问题，那就是如果油放少了的话，烧茄子也烧不出香味来。 这不是一道容易做的菜。 不知道窍门的话，是很难做得出外酥里嫩，汁浓味美，香而不腻的茄子的。 恰好，在俞铮的记忆里面，自己的母亲还真的不怎么会做烧茄子这道菜，自己也不好去指导做法，因为自己的做法实在是太费油了。 向来勤俭的母亲恐怕是不会同意的。 “看来现在首先要解决的是自己口腹之欲的问题啊。” 俞铮默默感叹了一句。 要做到这点，那就必须要尽快的赚钱。 “哎，小铮，你爸中午去县里开会去了，中午不回来吃饭，家里馒头没了，等会你拿钱去食堂打几个馒头去。”正在炒菜的秦秀莲从棚子底下探出头看了一眼，叫住了正要进屋的俞铮，手上不停的同时，嘴里也吩咐了一句。 第三十七章 打赌 “知道了。” 俞铮应了一声，然后不假思索的随口问道：“对了，我哥呢？走了？” “早上吃了早饭就走了，你哥说他去潍安有急事，要接待一外国来的什么投资团还是什么团的……” 秦秀莲头也没露的回答了一句。 进到屋子里，俞铮看到自己的妹妹正摇头晃脑的拿着一张稿纸在念着什么，凑近了一看，原来稿纸上写着的是一首歌的歌词。 “瑶瑶，你比赛怎么选这歌？”俞铮看了一眼，然后就笑了起来。 他知道自己妹妹唱歌很好，多才多艺，最近要代表她在的春华路小学参加县里小学生歌唱比赛。 “哼！” 俞瑶斜着眼睛看了自己二哥一眼，小嘴撇了撇，不屑一顾哼了一声。 “你懂什么呀，这首歌现在可出名了，大家都唱，特好听，我们同学老师都喜欢。”那一副表情看着俞铮，就仿佛是在说着，你不懂就不要乱说话。 “呵呵。” 俞铮只是淡淡的笑了笑。 “那瑶瑶，你就没想过，大家都喜欢的话，那比赛的时候唱的人肯定很多，你再唱，那些评委听了就没新鲜感了，这样你就拿不到高分了！” 听俞铮这么一说，俞瑶果然皱了皱可爱的眉毛，不过她还是有些不服气。 “哼！我唱的比他们好听！” “没比过你怎么知道？” “我不跟你说了！” “那你唱给我听听。” “休想！” 俞铮决定逗一下自己的这个妹妹。 他只是在记忆里知道自己的妹妹唱歌很好，但重生到这个世界上之后，还真没有亲耳听自己妹妹唱过歌。 “哼！” 没想到俞瑶顿时哼了一声，小脑袋一抬，看也不看自己的二哥，毫不犹豫的拒绝了俞铮的提议，同时，嘴里还不屑的说道：“上一次我们学校比赛的时候让你去你不去，说天天在家里听我唱歌都听烦了，现在让我再唱歌给你听，你想都不要想！” 看到自己妹妹这么记仇，俞铮也笑了起来。 “上次是我要复习功课，准备考试，真的没时间，你也要体量体量一下你哥哥啊……你唱给我听听，好听的话，我教你一首你没听过的歌，保准你这次拿第一！” 俞铮眼睛一转，马上就想到了一个点子，诱惑起了自己的妹妹。 小孩子就是经不住诱惑的，俞瑶听了自己哥哥的话之后十分心动，但她还是有些狐疑的看了俞铮一眼，嘴里也是一副我不相信你的语气：“哼，你也会唱歌？我怎么不知道？” “你这话说得……” 听自己妹妹这么嘲讽自己，俞铮也是有点尴尬，在记忆里面，他的确是没怎么唱过什么歌，似乎平时对唱歌也不怎么感兴趣，不过嗓音条件还是不错……想到这里，俞铮咳嗽了一声，他装出一副很严肃的样子，断然道：“这样吧瑶瑶，我们来打个赌怎么样？如果我输了，我就给你买大白兔奶糖！” 一听到大白兔奶糖这几个字，俞瑶立马就把持不住。 虽然昨晚上俞华刚给了她一盒，但小孩子就是小孩子，尤其是这个时代的小孩子，在短缺经济里长大，对于糖果的抵抗力几乎为零。 “真的？” 俞瑶看向俞铮的眼神都变的充满了希翼的神采，眼睛一眨也不眨的看着自己的二哥，像是在发光，语气都变的欢呼雀跃了起来，甚至连问俞铮到底要跟她打什么赌都不问，便问起了事情的真假。 “这年代的孩子，怎么这么好骗……” 这让俞铮有些担心这个年代对小孩子的安全教育，他决定以后有时间一定要好好的教育一下自己的妹妹。 让她不要这么容易被人用糖果就诱惑了。 不过这次就不必了。 “呵呵，当然是真的，你哥哥什么时候骗过你？” 俞铮笑了笑，说道：“其实挺简单的，你唱一下你准备唱的歌，我根据你的声音特点教你一首新歌，然后你用这首新歌参赛，要是拿不到第一名的话，就算我输了，我输了就给你买大白兔奶糖，你看怎么样？” 听自己二哥这么一说，原本还有些兴奋的俞瑶顿时犹豫了起来，她还是有些不相信。 “你教我一首歌？” 看着自己妹妹那狐疑的眼神，俞铮只好说道：“这样吧，要是你对我教你的这首歌不满意的话，你也可以不用……”然后俞铮看着俞瑶，用充满了诱惑力的语气说道，“只要你比赛的时候没用我教你的这首新歌，那也算我输，我还是给你买大白兔奶糖！” “我们拉钩！说话算话！” 俞铮这话一说，俞瑶立马从沙发上蹦了起来，她伸出一只白生生的小手，蜷起了四根手指，只露出一根小拇指，在俞铮面前不断的晃着。 “你这小鬼！”俞铮看着自己妹妹那得意的眼神，笑骂了一句。 “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俞铮也伸出小拇指跟俞瑶拉钩完毕，看着一脸喜色的俞瑶，不由得笑着说道：“瑶瑶，你就不问问，要是我赢了怎么办？”没想到俞瑶不屑一顾的看了自己二哥一眼，得意洋洋的说道，“你不可能赢的！” “为什么？”俞铮笑问。 “哼！” 而俞瑶却只是哼了一声，没有回答。 不过她想的俞铮都很清楚，俞铮继续笑着说道：“瑶瑶，你看你二哥猜的准不准，你肯定打算的是无论我教你什么歌，到时候比赛的时候你都不用，这样无论如何，就都是你赢了，对不对？” 被俞铮说中了心事的俞瑶顿时小脸红了红，低下头不去看自己的二哥。 嘴里哼哼唧唧的说着。 “人家……人家才没这么想呢！” “呵呵，其实你就算这么想也没关系，我跟你说一下如果我赢了之后怎么办吧。” 说着，俞铮稍微一顿，而虽然认为自己哥哥不可能赢的俞瑶，还低着头不去看俞铮，但她还是竖起了耳朵。 见到自己的妹妹如此，俞铮不由的又是笑了笑，心里想着，待会看你怎么求我，嘴里说道：“……如果这次打赌我赢了，也就是瑶瑶你用我教你的歌拿到了这次歌唱比赛的第一名，那么以后不许你对我没大没小的，要听哥哥的话！” 第三十八章 歌声与微笑 “哼！” 俞瑶听自己二哥这么一说，顿时抬头对俞铮做了一个鬼脸，不过她并没有反对。 因为在俞瑶看来。 这一次无论如何她都是不会输的。 “还有……”俞铮的话还没说完，在俞瑶做完了鬼脸之后，他继续说着，“……如果这次你用我教你的歌赢了的话，那哥哥就给你买两盒大白兔奶糖！” 说完之后，俞铮用一副不怕你不就范的眼神看着俞瑶，然后得意的笑了起来。 果然，不出俞铮所料的。 两盒大白兔奶糖的诱惑是要比一盒大白兔奶糖大的。 但俞瑶的一张小脸上表情却极为纠结，她用一副可怜巴巴的眼神看着自己的二哥：“哥哥，非要用你教的歌拿第一才有两盒大白兔吗？用别的歌不用吗？瑶瑶既想拿第一，又想要两盒大白兔奶糖……” “你这小鬼……” 自己妹妹的这番话顿时让俞铮气的笑了起来。 “你就对你哥哥教你的歌这么没信心？” 俞瑶听自己哥哥这么说，顿时用很认真的眼神看着俞铮，犹豫了一下，然后用很认真的语气说道：“是。” “你……” 俞瑶这个很认真的‘是’字，顿时让俞铮是哭笑不得，他只好没好气的伸手指着那张写着歌词的稿纸，一边说道：“两盒奶糖的事情待会再说，想要大白兔奶糖，你先唱唱这首《小草》我听听。” 在大白兔奶糖的诱惑下，俞瑶这次没有反对。 她清了清嗓子，唱了起来。 正是这首在今年春晚之后便传唱全国，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小草》。 没有花香，没有树高。 我是一棵无人知道的小草。 从不寂寞，从不烦恼。 你看我的伙伴遍及天涯海角。 春风啊春风你把我吹绿。 阳光啊阳光你把我照耀。 河流啊山川你哺育了我。 大地啊母亲把我紧紧拥抱…… 俞瑶的声音很有孩子声音的那种特有的空灵跟清脆，这首《小草》的旋律也是格外的动人，歌词也是无比的凄美。 在一个小女孩清唱下，竟然让俞铮产生了一种别样的感觉，这首歌在童声的演绎之下，让他感受到了一种直入人心的动人力量，这首歌也让他回忆起了许多许多的事情，当时年小的他，就是在自己母亲唱着这首歌的歌声里长大的，这甚至让他有了一种想要泪流满面的冲动。 他认真的看了自己的妹妹一眼，虽然他重生前并不是音乐的专业人士。 但他也可以听的出来。 自己妹妹的确唱的非常出色，怪不得之前她会那么骄傲的说自己比别人唱的好了，的确是唱的好，之前说自己拿第一，也不是乱说的。 自己妹妹是有这个实力的。 “真的不错。” 俞铮也是由衷赞叹了一句，这话让俞瑶更是得意，她不由得昂起了头，哼了一声，似乎是在说着那还用说之类的话。 不过这也让俞铮沉吟了一下。 《小草》这首歌的歌词平凡而伟大，简单却质朴的歌词里面有一种动人心魄的力量，想要找一首取代这首歌曲来参赛的歌的话，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而且因为俞瑶的身份，这个歌的选择范围，更是局限在了儿歌上，要知道，经典的，可以跟《小草》相媲美的儿歌，可真的不多。 即便有，像是《让我们荡起双浆》，《我们的田野》这些惊世之作也都是十几二十年前的作品，不知道传唱了多久了。 其实单从《小草》这首歌来看，这已经是一首顶级的作品了。 但奈何就奈何在这首歌实在是太出名了。 而且还是今年才火的。 可以预见的事，在比赛当中，选择这首歌参赛的绝对不在少数，评委在一次一次又一次听到这首歌的时候，必然会审美疲劳，虽然按照自己妹妹刚才展现出的实力来看，赢得比赛的几率还是挺高的，但毕竟也是存在意外的。 “儿歌……” 想了一会，俞铮的眼睛亮了一下，他还真想到了一首很合适的歌。 《歌声与微笑》。 正当俞铮笑着想说些什么的时候，秦秀莲端着一盘烧好的茄子走了进来，她看了正在嘻嘻哈哈的两兄妹一眼，顿时有些生气的道：“小铮你干什么呢？就知道跟瑶瑶闹，让你去买馒头怎么还不去？” “这就去，这就去。” 俞铮连忙应了一声，他扭头看了还有些幸灾乐祸，咯咯直笑的妹妹一眼，笑着道：“等我回来再教你。” 不过俞瑶却不怎么领情，她哼了一声，噘着嘴，小声嘀咕着。 “人家才不想学你的歌呢……” 不过俞铮可听不到她在嘀咕些什么，他已经到了桌子旁，从抽屉里拿了一张一斤的细粮粮票，又拿了一块钱，出门去买馒头去了，这个年代只有用粮票才能买得到平价粮。 平价粮要比议价粮便宜很多，尤其是在成品，比如说馒头上面。 一斤粮票加一块钱能买六个白面馒头，一个馒头是二两半，也就是说，相当于一斤的粮票能换一斤半的粮食，而要是没有粮票，只用一块钱买的话，那只能按照议价的价格来，只能买四个馒头，一样的钱，平白的就比有粮票的少了半斤粮食。 话虽然这么说，但实际上，一斤面是可以出一斤半馒头的，这也是为什么一斤粮票能换一斤半馒头的原因。 平价平价，平就在这里了。 正好是午饭的时间，酒厂的单位食堂里的人挺多的。 而且饭菜也算是比较的丰盛，俞铮只是随便的看了一眼，就看到了炖土豆，炖白菜跟炒扁豆几样。 只是菜里油水不多，肉也不多。 不过是单位食堂，给的菜分量足，一给就给一尖勺，不像是外面给一平勺，价格便宜，职工吃起来也实惠，也就没什么好抱怨的了。 不愿意吃可以去外面下馆子，只要你吃得起，或者是自己做。 “吆，这不是小诸葛么？来买馒头啊？” 看到俞铮来买馒头，一个卖馒头的中年人笑着说了一句，这话倒是让俞铮有些一头雾水？他伸手指了指自己，脸上露出了很奇怪的神色，试探着问了一句：“您这是说我？”一边问着，一边把手里的钱跟粮票递了过去。 同时道：“叔，来六个馒头。” “不说你说谁！” 卖馒头的中年人接过了俞铮递过来的一块钱跟一斤细粮粮票，熟练的从蒸笼里拿出了六个热气腾腾的白面馒头，然后用三张包装纸厚厚的包了起来。 第三十九章 大火逼油 这年代没塑料方便袋，无论是买什么东西，都是用这种很像是报纸的包装纸给包裹起来。 “呵，昨晚上我也在小礼堂呢！” 中年人将手里包好的馒头递给俞铮，笑着说道：“拿好了，别烫着，馒头刚出笼的……嘿，昨晚上你的那赛前预测，真是神了，就跟袁阔成老师说《三国》里面的诸葛亮一样，简直就是神机妙算，不出茅庐就知天下三分啊！你昨晚上的事现在厂里都传遍了，很多人都叫你小诸葛呢……”说着，这中年人又叹了口气。 “也怪国足自己不争气，连个香港都拿不下！” 这话说的俞铮无地自容。 他昨晚上就是照着原本的历史照本宣科的说了一下，根本就没什么了不起的，没想到竟然还被人认为是小诸葛…… 果然。 在离开食堂的时候，很多眼熟的人跟自己打招呼的时候，都会用开玩笑一样的口吻称呼自己一声‘小诸葛’，这更是让俞铮尴尬无比，他是答应也不是，不答应也不是。 “以后一定要低调一点……” 俞铮这么想着。 自己母亲炒的那盘烧茄子果然不出他所料的，又是炒的有点腻。 这就是烧茄子的时候，怕做出来不香，而油加多了的缘故，其实真正好的一份烧茄子，反而在真正开始烧的时候，用不到太多的油，油都是在处理茄子的时候要用的。俞铮看着自己妹妹跟母亲吃的津津有味，他倒是有点吃不下去了，这个年代的人缺乏油脂摄入。 但是他并不纯粹是这个年代的人啊。 不过索性还有昨晚上剩下的一些剩菜，又香又浓的红烧肉汤汁用来蘸馒头吃也挺爽的。 “你怎么不吃茄子啊，以前你挺喜欢吃的。” 看着自己儿子几乎没动过那盘烧茄子，秦秀莲有些奇怪，她又夹了一块尝了下，觉得味道上跟自己以前做的没什么区别啊，所以便疑惑的问了一声。 “有点腻……” 俞铮随口说了一句。 “有点腻你还吃红烧肉的汤汁？”秦秀莲听自己儿子这么一说，神色更是奇怪了。 “这两样不一样……” 俞铮不知道应该跟自己母亲怎么解释，不一样的食材，不能用同样的标准来判断，想了一下，他决定还是跟自己母亲说一下一盘上乘的烧茄子应该怎么做，虽然他的母亲不大可能听就是了。 “妈，你这个烧茄子呢，不应该把生茄子直接下锅烧的，在下锅烧之前，需要用油炸两次……” 话还没说完，便被秦秀莲打断。 “什么？还要先油炸？还两次？”说着，秦秀莲有些不解，“油炸就油炸呗，怎么还炸两次？那得浪费多少油？你知不知道现在豆油多少钱一斤啊……” 听自己母亲这么说，俞铮犹豫了一下，他决定还是不说油炸用豆油，炒菜用花生油这样未来几乎每一个家庭主妇都知道的烹饪常识了，如果他这么说了，肯定要被自己母亲骂败家子。 不过油炸两次还是要解释一下的。 “其实就是一个复炸的小手段，基本上所有的油炸类的菜，都要用到复炸。” 秦秀莲怎么说也是一个家庭主妇，虽然没有接受过专业的烹饪训练，但对一些烹饪技巧还是挺好奇的。 “复炸？那是什么？”她不由自主的追问了一句。 “挺简单的，就是炸两次，一次用七成左右的中油温把东西炸熟，然后等一会凉一点了，再把油温加到九成的高油温，把东西再速炸一边，炸透炸酥……” 俞铮一边跟自己妹妹互相抢着剩下的不多的红烧肉汤汁，一边随口解释了一下。 不过这话说的秦秀莲更是有些不解了。 “怎么都炸熟了，还再炸啊，那不就炸糊了吗？” “没那么容易糊。”俞铮摇了摇头，继续说道，“所以说是速炸，就是过一遍滚油，炸透炸酥都是次要的目的，主要的作用其实是大火逼油！” “大火逼油？” 听到俞铮说出这么一个陌生的词，秦秀莲皱了皱眉毛，她从来没听过这么一个词，听起来还有点高端。 “对啊，油炸这东西，低油温跟中油温油炸的时候，被炸的东西是很容易吸油的，油一多了就很容易腻，所以就要想办法把里面的油逼出来，这样就需要用到大火！因为油温在烧到高油温的时候，被油炸的东西反而不会吸油了，而是会把吸进去的油吐出来，这就叫大火逼油了，这样炸出来的东西，就是外酥里嫩，香而不腻了。” 听到自己儿子这么一番详细的解释，似乎是想起了什么的秦秀莲才有些原来如此的点了点头。 “怪不得在饭店里吃他们的炸里脊比自己家过年炸的好吃呢，原来是这么回事……但就是太麻烦了，而且油炸浪费油……”果然，跟俞铮之前想的一样，自己母亲果然最后还是要说到浪费油上面。 不过母亲说的也不错。 油炸的确浪费油，这个年代又不是十几二十年后，油能随便吃。 这年头买肉还有很多人要买肥肉多的来炼油用呢。 “哼。” 没想到这个时候俞瑶不屑的哼了一声。 “怕东西油多发腻了，直接用高油温炸不就行了，反正按照你说的大火逼油嘛！我看你就是在说咱妈做的饭不好吃，你这么能说，有本事以后你做啊！”说完，还对着俞铮做了一个鬼脸。 刚才还在求着自己要大白兔奶糖，没想到一转眼的功夫又跟自己对呛了起来。 这就是妹妹啊。 “呵呵。” 俞铮看了自己这个妹妹一眼。 “高油温差不多200多度了，这么高的温度，炸的时间长了，很容易炸糊，炸的时间短了呢，很容易夹生，所以不能始终都用高油温油炸。” 说着，俞铮稍微停顿了一下，然后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一样，看向了自己的母亲，认真的说道。 “妈，要不以后家里的饭就我来做吧？” 说完之后，俞铮还有些挑衅的看了自己妹妹一眼，而俞瑶也是一脸惊讶的看着自己的哥哥。 这完全出乎了她的预料。 她刚才只是为了故意跟自己二哥斗一下嘴过瘾罢了，因为她知道，她两个哥哥都特别疼她，无论自己怎么说，他们也根本不会生自己的气。而且她二哥也从来没做过饭，自己这么说不过是故意的气气他，但谁想到，自己这么一说，二哥竟然真的答应了下来。 “你做饭？” 就连秦秀莲也是一脸疑惑的看向了自己的儿子，在她的印象里，她可不记得自己的二儿子会做饭。 “对啊。” 而俞铮则仍旧是淡淡的笑着，很自然而然的答应了一声。 就仿佛这是很寻常的，理所当然的事情一样。 第四十章 这歌太好听了！ 在俞铮的坚持之下，秦秀莲答应了让自己儿子做晚饭的提议。 虽然她觉得俞铮根本就不会做。 不过试一下也不错，让他知道做饭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刚才她听自己儿子绕来绕去的说了那么多什么又是‘复炸’又是‘大火逼油’一类的东西，其实她也听出来了，就像是瑶瑶说的一样，自己儿子是在说她烧的茄子不好吃，这也让她有点生气的。 她辛辛苦苦的下班回家赶着做午饭，到头来还被自己儿子说了一个不好吃，这事搁在谁身上都不好受。 而且说跟做是两码事。 俗话说的好，化学脑子还不如烂笔头呢。 看着自己妹妹跟母亲都是用不相信的眼神看着自己，俞铮倒是无所谓的笑了笑，也许这具身体的主人以前的确是没做过饭，但他可不是这具身体原来的主人。 他在重生前可是一个货真价实的吃货。 而且他不但喜欢吃，更喜欢自己做，技术不敢说是登堂入室，但总还算是拿得出手的。 吃完午饭之后还有一段时间。 俞铮决定先教一下自己妹妹那首《歌声与微笑》。 对于这首歌俞铮还是很有信心的，经典以及传唱程度在儿歌里面都属于最顶级的那个范畴，地位也丝毫不逊色《让我们荡起双浆》这种传世经典，基本上，在俞铮的小时候，这首儿歌唱遍了街头巷尾，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不但孩子唱，大人也喜欢唱，可以说他基本上就是听着这首儿歌长大的。 拿过了一张稿纸，俞铮在稿纸上写起了这首歌的简谱跟歌词，这些都在他的脑袋里记着，基本上就是十几秒钟的事情。 俞瑶则噘着嘴一脸不屑的看着自己哥哥的所作所为，她可不认为自己哥哥能教出自己什么好歌。 而且《小草》这首歌这么好听。 让她比赛的时候不唱《小草》，而去唱他这首歌，她肯定是一百个不愿意的。 要不是因为有两盒大白兔奶糖的诱惑，她都不会去搭理俞铮。 “你先看一下歌词……” 俞铮将写完的歌词放到了自己妹妹的身前，结果对方只是随便的看了一眼，然后便毫不在乎的转移了自己的视线，嘴里还哼了一声，嘀咕着：“这歌一点也不好……” 这让俞铮是又气又笑，他装出一副有些发怒的样子，说道：“你看明白了没有就说不好？我先问你，这歌叫什么名字？” “呃……” 俞瑶本来就是随便的扫了一眼，这张纸上面写的到底是什么她根本就不在意。 被自己的哥哥这么一问。 她顿时有些语塞。 连忙偷偷的斜着眼睛重新的看了那张写满了歌词的稿纸一眼。 然后飞快的把自己的目光收回，小嘴依旧是用那种不屑一顾的语气说了一句：“歌声与微笑，这名字不好听，哪有歌叫这个名字的。”说完之后，还露出了一脸嫌弃的表情。 “你还想不想要大白兔奶糖？” 俞铮对自己的这个妹妹有点无可奈何，只好又拿出大白兔奶糖来进行威胁。 这句话果然管用。 俞瑶立马就坐正了身子，用一双又黑又亮，天真无邪的大眼睛看着自己的哥哥，小脸上还露出了一副楚楚可怜的表情：“瑶瑶想吃大白兔奶糖……” “那就老老实实的听我唱一遍，你要是再跟我抬杠，之前我跟你打的那个赌就作废。”俞铮也板起了脸来。 “你说话不算话，我们拉钩了！” 俞铮的这话让俞瑶极为不满，她原本还楚楚可怜的脸上立马就变得生气起来。 “这事我说了算！” 俞铮大手一挥，丝毫不为所动，然后斜着眼睛看了自己妹妹一眼，用很果断的语气说道：“你要么听我的，要么这事就作废，没其他的路。”俞铮觉得对付自己妹妹这样的小女孩，还是要严厉果断一点比较好，不然自己继续跟她这样闹下去，那肯定要头疼死。 最终还是大白兔奶糖的诱惑力比较大。 不过俞瑶也说了她的底线。 “学就学，不过要是这歌不好听，我就不唱！” 对此俞铮点头同意，他知道自己妹妹的那点小心思，到时候自己唱完，说歌好不好听，还不就是她一句话的事。 不过，俞铮也相信自己这首歌的魅力。 见到自己的计划得逞，俞瑶也是有些得意的笑了起来。 然后，俞铮清了清嗓子，唱起了这首在后世称得上是人尽皆知的儿歌。 歌声与微笑。 请把我的歌带回你的家。 请把你的微笑留下。 请把我的歌带回你的家， 请把你的微笑留下。 明天明天这歌声， 飞遍海角天涯， 飞遍海角天涯。 明天明天这微笑， 将是遍野春花， 将是遍野春花…… 在原本的历史上，这是一首在明年的年底才会在首届上海电视节上面唱响的歌曲。 这首歌一经唱响，便产生了巨大的轰动，在一夜之间，就传遍全沪，让这首朗朗上口的歌曲在上海几乎家喻户晓，而且还被选为上海电视节的会歌，后来在两年之后的八九年春晚上，这首歌更是火遍了全国，被誉为改革开放之后，最好的，也是传唱度最广的儿歌。 这首歌的作者叫谷建芬，中国四九年建国之后的音乐史上的泰山北斗，独孤求败一样的人物。 一首歌能让你记住三年，就算是不错了，记住十年，就是经典了，如果二三十年之后，这首歌还是历历在目，那这首歌就远远不是经典这两个字所能够概括的了。 歌声与微笑就是这样的一首歌。 在俞铮刚开始唱的时候，俞瑶还是一副不屑一顾的样子。 当俞铮第一句唱完的时候。 俞瑶的脸上已经露出了极为惊讶的神情，她的眼睛睁得很大，几乎是一眨不眨的看着自己的二哥。 因为这歌好像真的挺不错的。 当俞铮唱完第三句的时候，俞瑶才有些回过神来的，飞快的低下头看起了之前她还不屑一顾的那张稿纸，等到俞铮第一段唱完，开始唱第二小段的时候，俞瑶都开始不由自主的跟着小声哼了起来。 这个世界上，有一些歌，当你第一次听到的时候，就会喜欢上。 歌声与微笑无疑就是这一种。 朴实的歌词，简单的旋律，却传达出了最能直达人心那种善良以及美好，只是听到歌声，就能够让人不由自主的产生一种发自肺腑的感动。 俞铮唱完。 俞瑶的嘴巴都已经张大，她用最为不可思议的目光看着自己的的二哥，就像是在看一个外星人。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有些回过神来。 然后，她的脸上只剩下了无比惊喜的神色：“哥！这首歌太好听了，快教教我，快教教我！有这首歌我肯定拿第一！” 第四十一章 借吉他 对于自己妹妹的反应俞铮早有预料。 歌声与微笑就是这样有魅力的一首歌，看着伸手抓着自己的衣服袖子，不断的摇晃着，同时嘴里不断的喊着让自己教她的俞瑶，俞铮也是有些得意的笑了起来。 把一个小女孩收拾的妥妥帖帖，对自己来说还不是轻而易举？投其所好罢了！ “你不是说这歌不好听吗？”俞铮想要逗一下自己妹妹。 “教我嘛！教我嘛……” 不过只是听过俞铮唱了一遍《歌声与微笑》的俞瑶早就将之前她说的话忘到了脑后，她直接抱住了俞铮的腰，头不断的往俞铮的身上拱。 嘴里是撒娇一样的语气。 俞铮便笑着让自己妹妹坐好，开始教起了这首歌。 歌声与微笑这首歌并不难，这也是所有儿歌的特点，曲调是很简单的，歌词也很简短。 不过要唱好其实是不容易的。 但儿童的音质在唱这首歌的时候有很大的优势，那种空灵清脆的童真声音，跟这首歌要表达的主基调，无比的契合。 “这歌其实更适合女孩子来唱，声音更加的空灵，甜美一点……” 俞铮在正式的教授之前，先向着自己的妹妹简单的介绍了一下这首歌，俞瑶从小就很喜欢唱歌，学校里教的一些音乐知识也都知道，所以对于简谱，几分之几拍之类的理解起来没有多少难度，这也让俞铮很欣慰，这样他叫起来其实还是挺简单的。 “哥哥，这首歌这么好听，你是从哪学来的啊？”俞瑶眨着眼睛，问出了这个问题。 “呵呵。” 听自己妹妹这么问，俞铮笑了笑，摸了摸她的头发，随口说道：“没有从哪学的，是我以前写着玩的。” 俞瑶则是又一次的瞪大了眼睛。 甚至比之前她第一次听自己哥哥唱歌声与微笑的时候瞪的还大。 “哥哥写的？” 她的语气里面甚至还有一点不太相信，她很难相信，这么一首如此好听的歌，竟然是自己这个平时不怎么唱歌的哥哥写出来的。 “怎么，不相信你哥哥？” 俞铮板起了脸，说到最后又笑了起来：“好了，真的是我写的，之前我谁也没告诉过，你是第一个知道的，不信你到时候比赛的时候唱这首歌，肯定能让人大吃一惊，保准没人听过。” 在自己的脑海里面想了一下自己要是在比赛里面唱这首歌之后的情景。 俞瑶的小脸上就露出了甜滋滋的笑容。 这一次的全县小学生歌唱比赛的冠军，她拿定了！ 这首歌对于俞瑶来说掌握起来很简单，只是跟着俞铮唱了两遍，她便能唱的很好了。 “不睡午觉，唱什么歌……” 这个时候，秦秀莲从卧室里出来，听到自己的女儿在唱歌，刚想要埋怨几句，但转瞬之间，脸上便露出了意外的神色。 她不由得开口问道：“……这歌是老师新教的？挺好听的。” “不是！” 俞瑶马上就摇了摇头，然后看向了自己二哥，毫不犹豫的说道：“是二哥教我的！” 这让秦秀莲有些诧异的看了俞铮一眼。 她发现她这个儿子今天给她的惊喜越来越多了，先是吃饭的时候侃侃而谈的说怎么才能做好烧茄子，而且还谈的头头是道，然后还大言不惭的说以后的他来做饭，然后又是从来没见过唱过歌的儿子，竟然教起了一向喜欢唱歌的女儿唱歌…… “瑶瑶最近不是要比赛么，我想要是唱别人都唱的歌的话，肯定没有唱别人都不会的歌来的惊喜，所以就教瑶瑶一首歌。”俞铮笑着说了一下。 而秦秀莲还有些不明所以。 她不由自主的摇了摇头，说道：“这么好听的歌，肯定有人听过的……” “不会的。”俞铮依然是很从容的笑着，他很平淡的说道，“这歌是我写的，其他人不可能听过，更不可能会唱的。” “什么！” 听到自己儿子这么一说，秦秀莲顿时睁大了眼睛，她看向俞铮的眼神更加的诧异，她实在是无法相信，刚才那首那么好听的歌，是自己的儿子写的：“小铮，你不是在骗妈妈吧？这首歌，是你写的？” “对。” 俞铮很坦然的点头。 虽然这是他抄的，但是在这个世界上，这首歌的的确确，是他写的。 下午的时间过的很快，上了什么课俞铮也没怎么关心。 反正那些任课老师也不怎么在乎他。 宋婉清将中午放学的时候，自己给她的那个笔记本还给了自己，还给自己的时候还给了自己一个‘你太厉害了’的评价。 甚至，俞铮还从她的眼神里面看到了一丝似乎像是崇拜的神色，这让他产生了一种，自己不会凭借着这部小说，就把自己的这个美女同桌给征服了吧？ 在下午的课堂上，俞铮继续写着《大宋提刑官》，他一边写还一边想着别的事情。 这是他突然想起来的。 还是中午那首歌的事情，他刚才才意识到一个问题，那就是，如果自己妹妹用这首歌参赛的话，那这首歌是没有伴奏带的，这样就需要自己妹妹清唱了，虽然俞铮觉得自己妹妹清唱也很出色，但毕竟没有有音乐伴奏来得好，所以他就想是不是借一个吉他，到时候自己去给她弹吉他伴奏一下？ 越想越觉得这么做不错。 但问题也来了，俞铮也不知道问谁借吉他。 虽然他知道学校里有人有，但首先自己不知道具体是谁，而且自己跟别人不熟，吉他的价格也很贵，自己去借，别人未必愿意借给自己。 想着想着。 俞铮不由得看了自己的同桌一眼，他知道自己同桌的背景很深，很有可能是高干子弟，如果她能帮忙的话，那帮自己借到一把吉他应该不是什么难事。 虽然这么想，但俞铮也不知道该怎么跟别人开这个口，毕竟，非亲非故的，贸然问别人借这么贵重的东西，总是不怎么好的。 “你老看着我干什么？” 宋婉清也注意到了俞铮看向自己的眼神，她的脸红了起来，然后又气又恼的对着俞铮嗔怒了一句，她觉得一个男孩子，这么随便的盯着一个女孩子看，实在是太不礼貌了。 虽然她并没有看上去那么生气，反而心里还有一点儿高兴。 “对不起，对不起。” 刚才想的有些入神的俞铮连忙道歉，他解释道：“刚才想事情想的入神了，没注意到……” 第四十二章 自行车 “借吉他？” 听俞铮这么一说，宋婉清顿时露出了诧异的神色。 在她的印象当中，自己这个同桌可从来没有表现出丝毫的音乐才华过，不用说弹吉他了，就是唱歌都没听他唱过。 无奈之下，俞铮简单的跟宋婉清说了一下他要借吉他的原因，没想到这让宋婉清更加的惊奇。 “你还会写歌？” 她的语气里面有一点震惊，不过很快就变的镇静了下来，她似乎是想到了什么，点了点头，小声说着：“也是，你的小说都写的那么好，能写歌也不是太奇怪了。” 说完，宋婉清便看着俞铮笑了起来。 “吉他我就有一把，刚上高中的时候一个从RB回来的长辈送我的，那时候我还想自学一下，买了很多自学吉他的书，不过就弹了几次就没碰了，一直放在那吃灰，借给你也行啦，不过……” “真的？” 还不等自己同桌说完，俞铮便有些惊喜的说了一句，不过他发现宋婉清话还没说完的时候，便有些不好意思起来，连忙道歉道：“对不起，对不起，有些激动了……不过什么，你说吧，只要是我能做到的，绝对没啥问题！” “也没什么。” 宋婉清的一双美目打量着俞铮，说道：“你要证明你确实会弹吉他！” “这怎么证明？”俞铮有些无奈。 “很简单啊，我给你吉他的时候，你就一边弹一边唱首歌就行了！唱的我满意的话，我就把吉他借给你！”说着，宋婉清有些得意的笑了起来。 “这简单啊。” 俞铮无所谓的笑了笑，这对他来说再简单不过了，想当年，在重生之前，他也是靠着一把吉他把过妹的，号称他们学校的吉他小王子，用吉他弹唱对他来说再简单不过，否则他也不会有用吉他给自己的妹妹在比赛的时候伴奏的想法了。 “那我们就说好了，等后天高三预考放假的时候，在学校的后门，教师宿舍那见面，我给你吉他。” 见到俞铮一口答应，宋婉清神色间也有些高兴。 俞铮有些奇怪自己的这个同桌为什么会这么高兴，又不是她借吉他，明明是自己借吉他，该高兴也应该是自己高兴才对啊。 时间过的很快。 放学的时候俞铮没有跟李国政一起回家，他要去农贸市场上去买点东西，中午的时候他看了一下家里的蛋没有几个了，而他今晚上要做的事需要用到不少蛋，而且还要买一点其他的东西。 不过他喊了李国政让他去自己家里吃饭，说让他尝尝自己的手艺，李国政也满口答应了下来，这也让李国政也很好奇，他还从来不知道自己的这个好朋友会做饭呢。 虽然俞铮身上的钱不多，只有一块多钱，但他要买的东西也不贵，比如说鸡蛋的价格就挺便宜的，八十年代的价格惯例是一斤肉两斤鱼三斤蛋，什么意思呢？ 就是一斤肉的钱可以买两斤鱼，也可以买三斤蛋。 今年年初的时候国家放开了生猪屠宰，猪肉的价格也上调了一点，从七毛多一点涨到了七毛九，即便是这样，一斤蛋也不过才两毛七分钱。 不过刚出校门的时候，他就有些懊恼了起来，他又因为年代的原因，忽略了一件事。 这年代可不像是后世，交通那么便利，他们县城里面连公交车都还没开通，对于绝大部分人来说，想要外出，要么是用腿，要么就骑自行车。但问题是，农贸市场离着他们学校有点远，走的话太浪费时间，但骑自行车的话，他又没自行车可骑。 开口借也没法开口。 先不说有的，别人也要骑，就说现在这自行车可是贵重物品，一辆凤凰牌或者永久牌的自行车要一百八十块，相当于四五个月一个工人不吃不喝的工资呢，而且真要说的话，一个工人攒一年的钱，都未必能攒的下一辆自行车。 就算是攒起了这笔钱，也未必能买得到，因为这年头想要买自行车是需要自行车票的，这东西可是稀缺物资，之前俞铮就听说，他们学校几十名老师，分两张自行车票。 最后还是抽签决定的。 这么贵重的东西，是能随便借的么？ “你在这干什么呢？怎么还不回家？”正当俞铮懊恼着的时候，一个有些熟悉的女声从自己身后传来。 俞铮扭头一看。 正是自己的那个美女老师。 她正提着一个绿色带孔的铁皮暖壶往这走着，应该是刚刚从食堂打水回来的。 “常老师……”俞铮叫了一声老师，语气略一停顿，然后有些丧气说道，“本来想去农贸市场买点鸡蛋什么的，但没自行车，路又那么远，走路的话一个来回到家都不知道几点了……” “就这事啊？” 常依依听了后笑了一下，她有些嗔怪的看了俞铮一眼，说道：“有什么事就找老师啊，老师能帮你的还不帮你？” 说着，她向着俞铮招了招手，笑道：“跟我来吧，我那有一辆女式自行车，你要用的话就先骑去用吧！” “谢谢老师！” 听自己老师这么一说，俞铮倒是有些惊喜。 真是应了一句老话了，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常依依就住在学校的家属院里，房子是她的父亲留下的，一座不大的平房，带着一个不大的小院，打开门，常依依向着小院里指了指，笑着道：“就在棚子底下，你要用就自己推吧！”说完便径直的往里屋走去。 俞铮自然是再次道谢。 院子打扫的很干净。 车子是蓝色的，金鹿牌，弯梁，女式的，有些旧了，不过俞铮看了一下，平时保养的还是挺好的，该上油的地方都上着油，而且刹车也很紧。 正当俞铮想要推着车子走的时候，常依依又从里屋走了出来，看了正在离开的俞铮一眼，有些责怪的说道：“你还没拿钥匙呢！怎么走得这么急，进屋喝杯水吧。” 这话说得俞铮顿时有些脸红。 “不用了，我不渴，我还急着去市场买东西呢……”一边说着，俞铮想起常老师的母亲还有重病，他觉得人家都把这么贵重的自行车借给自己了，自己怎么样要问候一下别人的母亲，不然也未免也太不礼貌了，想了一下，俞铮在考虑着该怎么称呼常老师的母亲，最后还是觉得‘大娘’这个统称比较合适。 “常老师，大娘的身体怎么样了？” 俞铮就这么问候了一句。 第四十三章 鸡蛋灌饼 这话一说出口，俞铮马上就察觉出了气氛的不对。 原本常老师的脸上还挂着那种温和迷人的笑容的，但是在听到自己这句话之后，她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露出了异常伤心的神色，眼睛顿时红了起来，眼眶也变的湿润，牙齿紧紧的咬着嘴唇，一句话也没说。 见到常老师的这个样子。 俞铮立刻就知道自己应该是说错了话了。 他的心里已经有了一个很不好的预感，但他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只能够道歉。 “对不起……” “没事。” 听到了俞铮道歉的声音，常依依擦了擦自己的眼角边的泪水，脸上又露出了笑容，不过怎么看怎么有点勉强，她摇了摇头，示意俞铮不用道歉。 她微笑着看着俞铮，说道：“快去吧，不然回家晚了，你家里人又要担心了。” 俞铮听了后点了点头，没有再说什么。 或者说，他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离开常老师家的时候，俞铮的心情是有些沉重的，他的脑海里不时的会浮现出那位美女老师伤心的样子。 他重生之前，父亲就曾经因为车祸去世。 他知道这种失去亲人的感受。 是怎样一种刻骨的伤心与悲痛，那是很难用语言描述出来的一种极度的伤悲。 他清楚的知道，这种伤悲，是没有办法用语言来安慰的。 能安慰的，只有时间。 当时他还有母亲跟他相依为命，但是常老师恐怕是一个亲人都没有了吧，她心里的伤悲，恐怕比当年的自己，还要大上很多。 他突然有些同情常老师。 俞铮并没有自行车驾照，按理说他是不能在马路上驾驶自行车的。 没错，这年头，自行车是用驾驶来修饰的。 自行车属于贵重交通工具，车子需要上牌，骑车的人也需要有自行车的驾照，这些在后世人眼里很难理解的事情。 在这个年代，其实是再正常不过。 不过交警也不会来查学生，像是他的那些骑车上学的同学，就没有一个有自行车证的，但从来没有被警察查到过。 临近下午下班放学的时候，县城里农贸市场的大棚底下热闹非凡。 这年头菜价什么的都挺便宜的。 芹菜白菜之类的常见菜一斤不过几分钱。 不过下午的时候菜都不怎么新鲜了，俞铮只是看了一下，并没有买，他身上的钱不多，不能随便的乱花。 在卖鸡蛋的那里买了两斤鸡蛋，一共十四五个，又用剩下的钱去买了大概半两不到的芝麻，这是用来炒芝麻盐的，这样就将身上的钱花了个精光。 不过俞铮不怎么在乎，虽然他现在一分钱没有，不过他只要想，马上就能赚到，多了不敢说，十几块二十块问题还是不大的。 今晚上俞铮打算做鸡蛋灌饼。 做这个东西的原因，除了自己的家人都没吃过之外，更重要的，还是想要试着在酒厂家属院里卖一卖看看，能不能卖的出去。 赚点零钱花花。 虽然在他的估计中，卖出去的问题，应该是不大的。 家里面辣酱甜酱都有，葱也不缺，面自然也是有的，烙饼的平底锅完全可以用摊煎饼的铁鏊子代替。 做起来也简单。 回到家的时候，父母都已经回来了。 俞卫国看到自己儿子捎回来鸡蛋，脸上的表情瞬间变的很惊奇：“你妈说的是真的？你还真要自己做饭？”然后稍微顿了一下语气，语气变的疑惑了起来，“不过你买这么多蛋干什么？” 说完脸上还一副莫名其妙的神情，他想不到做什么饭要用到这么多蛋。 “鸡蛋灌饼。” 俞铮笑着回答了一声，他让自己的父母坐下：“你们都坐着就行，我自己来，这东西做起来挺简单的，也挺好吃。” 鸡蛋灌饼是外省的名吃。 在这个信息交流十分不畅的时代里，无论是俞卫国还是秦秀莲都没有听过。 他们两人互相看了一眼，眼神里都是疑惑的神色。 只有俞瑶一脸期待的看着自己的哥哥，眼睛一眨不眨，今天中午俞铮教给她的那首歌，已经彻底的改变了她心目里对自己这个哥哥的印象，她觉得能够写得出那么好听的歌的哥哥，那肯定是无所不能的，虽然写歌跟做饭之间并没有任何的相通性。 但是你不能让一个才十岁的小女孩明白这些道理。 “哥哥，要不要我帮忙！” 俞瑶这个时候举起了双手，一脸的期待，示意着她可以帮忙，俞铮看了她一眼，看着自己妹妹眼神里的期待之色，便笑着道：“大忙不用你，不过小忙还是可以的，瑶瑶，你去咱爸的书房，找一下他不用的旧报纸，要看起来干净的！” “好！” 听到自己哥哥的吩咐，俞瑶兴奋的叫了一声，然后便从沙发上跳下来就往书房跑去。 而俞卫国夫妇两人则是更加疑惑。 他们不知道自己的儿子做饭还要报纸干什么。 “俞铮，我把东西搬来了！” 正在这个时候，屋外传来了李国政的声音，俞铮连忙出去，看到李国政把一个蜂窝煤炉子跟一个摊煎饼的黑铁鏊子放到了地上，而他也用奇怪的眼神看着俞铮，随口问道：“你放学的时候让我把家里的蜂窝煤炉子跟摊煎饼的鏊子给你拿过来，你到底是干什么啊，我这可是偷偷拿的，要是被我家里人知道，肯定要熊我一顿。” “等会你就知道了。” 俞铮笑着说了一声，然后向着自己的好友招了招手：“进来帮我搬一下桌子，我一个人不是太方便。” 不一会儿。 在俞铮的家门口，就放上了两个蜂窝煤炉子，炉子上放着两个摊煎饼的黑铁鏊子，还有一张桌子，桌子上面放着一张案板，还有一些其他大概是油，酱之类的瓶瓶罐罐。 做鸡蛋灌饼的面团，在和面上有点讲究。 要先用沸水烫一下面，然后用凉水慢慢的兑着和，这样和出来的面会格外的软。 “鸡蛋灌饼是什么？” 李国政一边在给俞铮打着下手，一边询问，他刚刚切了一大碗葱花，熏得眼睛有些疼，自己的好友只跟自己说了他要做鸡蛋灌饼，但是自己连鸡蛋灌饼是什么都不知道，而且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要在外面做，这人来人往的，是能适合做饭的地方么？ 第四十四章 三毛钱一个 俞铮一边和着面，一边随口回答道。 “简单的说就是一种面食，HN那边的名吃，我们这没听过也正常，不过挺好吃的，待会你吃了就知道了……” 虽然说的不太详细，但李国政总算是知道了俞铮到底要做什么，他没有见过这东西，所以也就谈不上期待，虽然自己的好友说挺好吃，于是，他又紧接着询问。 “那你在外面做干什么？” “呵呵。” 听自己的好友这么一说，俞铮看了他一眼，理所当然的说道：“这还用说，你傻子啊，当然是卖了。” “卖？” 这话让李国政极其意外，他的脸上露出了很夸张的表情。说实话，这年头在北方，在外面摆摊的人是不多的。 然后，他很疑惑的问道：“有人买吗？” 俞铮将和好的面放到一边，然后用一块笼布盖了起来，这块面和好之后还需要醒上十几分钟才好用，他抬头看了李国政一眼，用很认真的语气反问了一句：“你知道这个社会为什么会赚钱吗？” “为什么会赚钱？” 李国政有些摸不着头脑了，他不知道明明在说那个什么劳什子的HN名吃鸡蛋灌饼，为什么俞铮又突然的问起了这样的一个完全不相干的问题。 他想了一下，然后说道：“那还用说啊，劳动啊。”这是一个标准的不能再标准的答案了。 “哥！报纸！”听到自己的好友这么一个政治教科书一样的回答，顿时让俞铮有些哭笑不得，他刚想要说些什么，就看到了俞瑶抱着一大摞报纸，两条小辫子一甩一甩的，一路小跑的从屋子里跑了出来。 俞铮只能打住话头，接过了报纸，摸了摸俞瑶的头发，笑着对自己的妹妹说道：“瑶瑶先去屋子里休息一下，等一会哥哥给你做好吃的！” “不！我要看哥哥做！” 然而俞瑶并不同意俞铮的这个提议，她的小脑袋摇的跟拨浪鼓一样，眼里是兴奋的神色。 对此俞铮只能是无奈的摇了摇头。 “国政，你把这些报纸裁成十六开，就是咱们作业本那么大的，不用全裁，这报纸是四开的，你裁十五六张，最多二十张报纸就行。”俞铮一边说着，一边把手里的报纸递给了自己身旁的李国政，然后转身向着屋子里走去，一边走一边说道，“我去洗洗手……” 过了两三分钟。 从屋子里出来的俞铮手里多了一张土黄色的纸箱盒子的皮，那张纸箱盒子皮上面还用黑色的墨水写着一些字迹，俞铮直接将其斜着靠在了桌子腿上，写着字迹的那一面对着大路，面向着家属院里来来往往的行人。 “正宗HN名吃，密州第一家，鸡蛋灌饼，酥脆鲜香，好吃不贵，三毛钱一个！” 而在这些字的最下面，还有着一行小字。 “自带鸡蛋，便宜四分。” 李国政小声念了出来，他看向自己好友的眼神更奇怪了：“这能行吗？”语气里面有着一股浓浓的怀疑。 “呵呵。” 俞铮依旧是淡淡的笑了笑。 “还记得我刚才问你的那个问题吗？为什么这个社会会赚钱？”听自己好友这么一说，李国政点了点头，他回答的是劳动——工人劳动，农民劳动，自然而然的就能赚到钱，这样的问题又有什么蹊跷的。 不过俞铮却摇了摇头，他有些意味深长的说了两个词。 “短缺。” 刚才俞铮把桌子案板炉子什么的都搬到了路边上来就引起了很多人的好奇，现在一看俞铮立在前面的那个纸箱盒子招牌，更是好奇心大起。 只是几分钟，便有五六个人围了过来。 像是看什么新鲜的玩意，不一会就聚起了不少人，李国政粗略一数，竟然有十几个，接近二十个那么多。 而且现在正好是下班的时间，家属院的这条主道上人来人往的，行人很多。 俞铮跟李国政都是从小在酒厂的家属院长大的。 他们也都熟识。 于是，一些人便议论了开来。 “鸡蛋灌饼是什么东西？”有人随口向着自己身边的人询问。 被问得随手指了指那张纸箱盒子的硬皮做成的告示牌，说道：“那不是写着么，HN名吃。” “HN啊，离着咱密州远不远啊，鲁东哪的啊？” “不是咱鲁东的，HN也是一个省，少林寺你看过没有？就是那的。” “厂长的儿子还会做HN的名吃？真的假的啊……” “这个不清楚了，不过咱厂长的这儿子可不一般，你知道昨晚上在小礼堂的事不？” “不知道。” “咱厂长的这小儿子，简直能未卜先知，跟评书里面的诸葛卧龙，刘伯温一样，昨晚上香港队进咱的第一个球，那定位球裁判刚吹呢，咱厂长这儿子就说这球要进，而且不但说这球要进，连对方怎么踢，怎么进都说出来了，那语气，就跟早就知道结果了一样，当时我们还不信，打算笑话笑话他呢，结果你猜怎么着？裁判哨音一吹，我们还不等开口的，那球就进了！” “跟他说的一模一样？” “那可不是！当时全场有个小二百人吧，鸦雀无声的看着他，啧啧，现在想想，这就是小诸葛啊……” 有人这么一说，周围围着看的人俞铮的眼神都不一样了。 而俞铮只是笑了笑。 他中午去食堂买馒头的时候，就有人这么叫他了，刚才回家的路上，遇到了几个厂里认识的长辈，他们也是一脸笑容的用这个称呼跟自己打招呼，虽然他再三强调不要这么叫他，但似乎是于事无补。 所以他也就是无所谓了。 鸡蛋灌饼还是很好做的，俞铮重生之前对于各种常见的小吃都挺有研究的，自己喜欢吃，当然也要学着做，所以他做起来很快。 而且他的做法还是最正宗的做法，而不是很多地方那种把面饼摊个半熟，然后直接把鸡蛋液打在饼下面烙熟那种根本不入流的做法。 鸡蛋灌饼，鸡蛋灌饼，重要的就是一个灌字，如果连灌都不灌，还叫什么鸡蛋灌饼？ 直接叫鸡蛋烙饼就是了。 第四十五章 酥脆鲜香 正宗的鸡蛋灌饼做起来甚至还很有观赏性的。 两个煎饼鏊子，俞铮同时擀出了两个面饼，又同时的将面饼放到了鏊子上。 鏊子烧了半天，温度已经很高，两个面饼刚刚放上去没多长时间，便开始泛黄，传来一股麦香，然后圆盘形状的面饼中间像是冲了气了气球一样，开始变的臌胀。 而且臌胀的速度很快。 只是几秒钟的时间，整个面饼竟然就真的变成了半个圆溜溜的，充了气的气球！ “嘿！它胀起来了嘿！” 在面饼开始膨胀的时候，马上便有人惊呼了一声，而周围很多人的眼神里面都有了一丝奇异的目光，都觉得这事怎么想怎么神奇。 “这怎么回事啊，烙个面火烧怎么还能胀起来啊……” 声音当中还有很多对于面饼突然像是气球一样胀起来理解不了的疑惑声，在他们这，这种用面烙的面食，薄一点的叫饼，厚一点的就叫火烧，有馅的没馅子的，都一个称呼，而这也吸引了更多的人来围观俞铮的鸡蛋灌饼，短短的时间，便又多了十几个。 俞铮倒是不以为意。 正宗的鸡蛋灌饼当然要像是气球一样胀起来，让面饼的上下面分离，中间变成中空的，不然的话，还怎么叫灌饼？ 灌饼灌饼，当然是要把鸡蛋液灌进到饼里面去，那才叫灌饼。 在刚把两张面饼放到煎饼鏊子上之后，俞铮便麻利的拿着两个鸡蛋互磕了一下，然后分别把两个鸡蛋打到了两个白色的搪瓷缸子里面，同时分别在两个缸子里面各自捏了一小把切好的葱花，再用筷子快速的在缸子里搅拌了几下，将鸡蛋搅成了鸡蛋液。 他看到两个面饼开始臌胀。 面饼逐渐变得金黄。 估摸了一下时间，觉得差不多了，便拿起筷子在臌胀起来的面饼上戳了一个小洞，然后熟练的，将搪瓷缸子里面的鸡蛋液顺着那个小洞灌进到了面饼当中。 “噢，怪不得叫鸡蛋灌饼呢，原来是灌进去啊！” 有人有些恍然大悟的说了一声。 很多人也是纷纷的点头。 俞铮往面饼里面灌蛋液的时候手很稳，倒的速度也不快，但是很均匀。 做好一个鸡蛋灌饼的核心除了要把握好火候之外，最重要的就是要把蛋液均匀的倒在面饼上，不要让中间太厚，边上太薄，这让不但会让受热不均与，火候没法把握了，而且烙出来口感也是要差一下的。 在本来已经热极的面饼内，蛋液熟的很快。 短短的几秒钟。 一股鸡蛋的鲜香夹杂着葱花受热之后的葱香便从面饼内传了出来，一些人闻到这股香味，又看到那已经被烙的金黄的面饼，顿时舔了舔口水。 “似乎还挺好吃的……” 很多人心里这么想着。 俞铮看时间差不多了，用一个铲子将面饼翻了一个身。 然后扭头看向早就看直了眼睛，还在不断的舔着嘴唇的俞瑶，笑着道：“瑶瑶，吃不吃辣？” 听到自己哥哥询问自己，俞瑶马上就知道第一个肯定是自己的，脸上顿时笑的跟花儿开了一样，连忙摇着头，说道：“不吃辣，瑶瑶不吃辣……” “国政你呢？”听到自己妹妹的话之后俞铮点了点头，然后转头看向了自己的好友，询问了一下他要吃的口味。 “吃吧……” 李国政肚子也有些饿了，看着烙好的金黄色的鸡蛋灌饼的确是有些垂涎欲滴，虽然他之前并没有吃过，甚至连听说都没有听说过这东西，但只是看这个样子，就好像是很好吃的样子。 “好。” 俞铮应了一声，随手将两个烙的金黄，不断的散发着香气跟热气的鸡蛋灌饼铲到了案板上。 随手撒上一些他刚才炒好的芝麻盐，又分别用辣酱跟甜酱稍微抹上了一点酱料，折下一块家里用来拌凉菜用的苦菊叶子，将面饼一卷，然后用刚才李国政裁好的报纸一裹，递到了身边两人的手里，同时，俞铮也笑着道：“鸡蛋灌饼我的意思是不适合抹太多的酱，不然酱味太大，把原味给遮掩住了，反而不好。” 俞瑶跟李国政早就等的有些迫不及待。 他们两人一接过来，便有些迫不及待的下嘴，丝毫不管刚做好的，还很烫。 面饼酥脆夹杂着熟的刚刚好的鸡蛋的鲜香，还有葱花被热极的面饼一烫所激发出来的诱人葱香，再有酱的增味，以及炒的刚刚好的芝麻盐特有的那股芝麻香味，吃进嘴里之后，一刺激味蕾，口水便加倍的流了出来，然后，两人吃鸡蛋灌饼的速度更快了。 看到李国政跟俞瑶两人都在狼吞虎咽，周围之前在围观的人也是咽着唾沫，蠢蠢欲动，但脸上还是有些犹豫。 俞铮依旧是不怎么在乎。 他又做好了第三第四张面饼，将面饼放到了身旁的煎饼鏊子上。 等了还没有十秒钟，便有人忍不住率先开口，这是一个四十岁左右的中年妇女，推着一辆飞鸽的自行车，车筐里放着菜，应该是刚买菜回来的。 “我说小铮，你一个三毛钱太贵了，不就是一块面团一个鸡蛋么，算算成本也就是一毛钱……” 这话刚一说出口。 马上就引起了很多人的赞同。 “就是，就是，三毛钱一个太贵了！” “小铮啊，你这上面还说好吃不贵呢，三毛钱一个还不贵？一斤肉才七毛九呢！再说，好不好吃我们都没吃过不知道，但看起来还不错，你便宜便宜，我就买个尝尝，好吃的话，以后我再买啊。”说话的是一个有些年纪的老妈子，俞铮闻言抬头看了一眼，但是手上的活计没停。 笑着说道。 “李大妈，您这话说的，我这面是风筝牌的特级粉，而且不要粮票，是议价粮的价格，一袋面就比平价粮贵两块多呢，而且您看议价粮一个馒头都两毛五，大早上市场边卖肉火烧的都两毛一个，一个茶叶蛋五分六分，我这一个饼接近二两重的面加一个鸡蛋，还有这些油酱火的，再加上我这个功夫，算吧算吧，三毛钱一个不贵吧？” “而且，你对比价格不能用食堂的价格对比啊，食堂那算是厂里给的福利，东西都是平价甚至是亏本卖的，跟做买卖不是一码事啊。” 俞铮说的很诚恳，但价格丝毫不让步。 第四十六章 生意火爆 其他人一琢磨，也的确是这么一回事。 虽然三毛钱一个饼的价格的确是有点小贵，但毕竟没吃过，这又是密州第一家的，吃个新鲜嘛，又不是天天吃。 这样一想，众人也都点了点头，三毛钱一个似乎也不太贵了。这种情况，当有了第一个吃螃蟹的之后，后面跟着吃的人就会多很多。 “那我来一个。” 终于，有人看到俞铮将刚烙好的两个鸡蛋灌饼铲离了鏊子，连忙开口，手里捏着三张一毛的钱递到了俞铮的面前，同时他还不断的喊着：“我要辣的，多放辣！” 俞铮看了说话的人一眼。 有点年轻，不是太面熟，估计是最近一两年到厂子里面的。 年轻人毕竟比年纪大的容易接受新鲜事物，而且他们的工资也不比那些年纪大的低多少，又没有家庭的负担，所以花起钱来也不是太在乎。 尤其是在吃喝上面。 三毛钱一个，对于那些成家的人来说可能还要考虑考虑，但对于这些小年轻来说，没吃过买一个尝尝就是了。 三毛钱而已。 “这位哥，您先等一下，这俩是给我父母的。” 俞铮面带微笑，一边说着，一边把加完其他作料的鸡蛋灌饼用两张报纸卷了起来，扭头对自己的妹妹道：“瑶瑶，你去把这俩给咱爸妈送过去。” 刚刚吃下了一个鸡蛋灌饼有些饱的俞瑶连忙点点头，接过俞铮递过来的两个鸡蛋灌饼，便一路小跑的向着里屋跑了过去，她现在对自己的这个二哥已经彻底的刮目相看，俯首帖耳了。 基本上俞铮让她干什么她就干什么，绝对不会像之前那样还要抬杠，这也让俞铮格外欣慰。 同时俞铮看向了自己的好友李国政。 小声说道：“国政，等会你帮我收钱找钱，忙完了我再给你烙。” “成！咱兄弟这么客气干什么！” 刚吃了一个还没怎么饱的李国政闻言连忙点头。 说着，俞铮把一个早就准备好的纸盒递到了李国政的手里，然后他才对周围说着‘给我一个’的那些人道：“各位叔叔阿姨，大爷大妈，姐姐哥哥，您看我这里就十四个鸡蛋，已经用了四个了，所以你们真要买的话，最好是自己回家拿鸡蛋来我给您做，您自己拿鸡蛋的话，我就给您减去鸡蛋的钱，一个便宜四分钱……” 一边说着，俞铮一边把自己身旁的一个盒子斜起来给周围的人看了看，里面的鸡蛋确实不多了。 马上，一些喊着‘给我一个’的人连忙急匆匆的离开。 看来是回家去拿鸡蛋了。 “哥哥，用鸡蛋换行不行？一个鸡蛋四分钱，我用八个鸡蛋换您一个饼子！”有一些出来玩的，七八岁的小孩子可能也是嘴馋，用渴望的眼神看着俞铮。 “呵呵，八个鸡蛋我不是赚大便宜了么？我吃点亏，不用八个，七个鸡蛋我就换给你。” 俞铮笑着对这些小朋友虚伪的说着。 “谢谢哥哥！” 听俞铮这么一说，这几个小孩子立马互相看了一眼，然后一溜烟的就跑掉了，不用说，肯定是回家想办法偷家里的鸡蛋去了。 俞卫国跟秦秀莲也匆忙的从家里出来，有些震惊的看着自己的儿子。 没想到自己儿子说自己做饭还真的做了饭。 甚至还把他做的饭在外面卖。 而最令他们震惊的，竟然是还真有人买，而且人数还不老少。 秦秀莲看着围着自己儿子的那一群人，神色有些着急的想要上前，不过却被俞卫国伸手拦住了，他摇了摇头，说道：“我们先回去，等一会再跟他谈一下。” “老二，这是长大了啊……” 说完，俞卫国便叹了一口气，转身回家去了。 李国政没想到来买的人这么多。 也就是两三分钟的样子，剩下十个鸡蛋可以做的十个鸡蛋灌饼，便全部定了出去，而没有买到的人，连忙的回家拿鸡蛋去了，而买到的人尝过之后，也都对俞铮竖起了大拇指，纷纷说这鸡蛋灌饼味道不错。 “这鸡蛋灌饼的味道不错啊，又脆又香的！” “是啊，味道是不错，但就是太贵了，三毛钱一个呢，尝尝就算了，天天吃谁吃的起。” “三毛钱尝鲜了，咱密州县这么大，一百多万口子人，除了在小铮这里，你还在其他地方见过这玩意？” “味道还行啊，小铮，再给我来俩，我捎回去给我家里人尝尝。” 俞铮也是忙的满头大汗，做一个鸡蛋灌饼看上去挺轻松的，但如果一个接着一个做起来，也是十分的辛苦的，不过他也知道，做饮食这一行，想要赚钱就是要吃苦受累，他看着李国政身旁那个已经被一毛两毛的纸币塞满的小纸盒，顿时就觉得自己的辛苦是值得的。 临近五月底。 北方的晚上其实黑的比较晚了。 六点半多快七点的时候，天色还不算暗，俞铮看了看纸盒里还有七八个鸡蛋，这都是从那些小孩子手里换来的，又问了问等着买鸡蛋灌饼的人要买的数量，除去那些自己带着鸡蛋过来的，估摸着大概还能剩下个三四个鸡蛋的样子。 他扭头对李国政说道：“国政，你点一下钱，我们卖完这几个人就收摊。” “好嘞！” 李国政现在的脸上是一脸的兴奋。 他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多钱！ 据他的估计，只是这短短的一个多小时的时间，他就足足的收了至少十五块钱！虽然还没有仔细的数过，但是看已经塞的满满的那个纸盒。 他估摸着，应该比他老爹一个星期的工资还要高。 他老爹在酒厂是车间主任，在酒厂算是中层领导了，厂里的效益一般，所以奖金也不多。一个月的工资也就是六十块的样子。 但这可是一个多小时对比一个星期啊！要是卖一天的话，那不是一天赚的钱比他老爹一个月甚至几个月赚的钱还多？ 正在数着钱，越数越心惊的李国政估算着不断在他心里增长的那个数字。 双手都不由得颤抖了起来。 给最后一个客人做完了鸡蛋灌饼，俞铮终于是吐了一口气，然后一屁股做到了地上，他伸手擦了擦额头的汗水，身上也是湿漉漉的，衣服早就被汗水湿透了。 第四十七章 十七块两毛六分 “明天你这个鸡蛋灌饼还卖不卖啊！” 买了最后那个鸡蛋灌饼青年咬了一口，不由得向着俞铮竖起了大拇指，示意俞铮做的很好吃，然后又向着俞铮问了一句。 这青年穿着一条喇叭裤，身上套着一件蝙蝠衫，留着个分头，旁边还停着一辆刚买来没多久，还没有挂上车牌的凤凰牌自行车，除了少了一个蛤蟆镜之外，这一身打扮称得上是这个年代里面最新潮的了。 在他们县城里面其实这么打扮的并不多见。 俞铮喘着气，摇了摇头。 “干这个太累了，我这个人不吃苦，干一次就够了，明天估计是不会卖了。” “这样啊……” 那青年听俞铮这么一说，脸上顿时露出了遗憾的神色。 “不过……” 俞铮这个时候又突然的开口，他笑了笑，继续说道：“做鸡蛋灌饼太累了，我现在手指痛的不得了，估计明天就不做了，看情况打算明天做点别的，看看有没有人买……” “做点别的？” 这青年顿时也好奇了起来，一边问，一边咬了口手里的鸡蛋灌饼。 “是，做肉夹馍，SX那边的名吃，比鸡蛋灌饼好吃，也解馋！”俞铮一边笑一边说了一句。 “那感情好啊，我明天一定还来。” 青年说完，对着俞铮摆了摆手，便骑着那辆崭新的凤凰牌自行车走了。 又休息了一会，俞铮把盒子里剩下的五个鸡蛋全都拿了出来，一股脑的打到了白瓷缸子里面，看了下剩下的面团，分成了五个大小差不多剂子，又开始做起来，刚才李国政就吃了一个，按照他的饭量，应该是没吃饱的，而且自己到现在还没吃饭，肚子早就饿的不行了。 不一会儿，俞铮就又做好了两个，用报纸包起一个递给了李国政，李国政也确实是饿了，拿过来就咬了一口，然后将手里那个塞满了毛票的纸盒往俞铮的身边一放。 激动的说道。 “一共是十七块两毛六！” 说着，他又狠狠的咬了一口手里的鸡蛋灌饼，一边咀嚼着，口吃有些不清的说着：“别说，铮子，你从哪学的做这东西，味道是真的不错！” 说的时候，李国政的脸上满是兴奋的神情。 俞铮看也没看那塞满了钱的纸盒，似乎对这些钱根本就不怎么在乎。 他也是饿的很了，狼吞虎咽的一边吃着自己做的鸡蛋灌饼，一边擀着剩下的几个面剂子。 “这点钱算什么。” 俞铮随口说着：“这里面其实赚不了多少的，扣掉成本大概能赚十块钱不到吧，”说着，俞铮从盒子里选出了两块钱递给了李国政，笑着道，“这是你的，拿着。” “你这是干什么！” 见到俞铮递给自己钱，李国政脸色顿时一变。 他的眼睛瞪的很大，脸色通红，像是受到了侮辱一样，手里还剩下一半的那个鸡蛋灌饼也不吃，直接拍在了案板上。 “俞铮，你什么意思啊！看不起我啊？” 他的语气十分的愤怒：“你当我是眼馋你这几块钱还是怎么的？” 李国政的身材本来就很高大，而且一身的腱子肉，比俞铮壮硕很多，他本来就是校田径队的，练的是标枪，在潍安的全市运动会还拿过第三名，不过他本人对练体育兴趣不大，不然的话，说不定真能进市田径队。 “你这么生气干什么？” 俞铮看着像是一头发怒的狮子一样的好友，脸上依然是那副很平淡的表情，他摆了摆手，示意自己的朋友坐下，而李国政哼了一声，想了一会儿之后，也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咬牙切齿的说道：“俞铮，你今天必须给我一个解释，不然我们朋友都没得做！” “什么解释？” 俞铮笑了笑，他又拿起那两块钱，重新的放到了李国政的身边，说道：“就因为我给你两块钱，你就觉得我是在侮辱你？” “哼。” 李国政没有否认，也没有承认，不过他哼了一声，算是默认了下来。 “那今晚上你帮我这么多忙，还帮我吆喝，我就能让你白忙了？就请你吃俩鸡蛋灌饼？我这么干了我心里过意的去？我俞铮就是这么对待兄弟的？”俞铮的话语像是机关枪一样，不过李国政还是一脸不屑，他哼哼着说道，“我来帮你是我当你兄弟，不然我会来？你给我钱是什么意思？觉得我是为了钱才来帮你的？” 俞铮听李国政这么一说，顿时笑了起来。 “国政，之前你可是说过的，劳动可以赚钱，你今晚上劳动了，我给你你应得的报酬有什么不对？” 这一句反问，顿时让李国政有些语塞，但他的心里还是很不痛快，他就是觉得俞铮给他钱不对，他接受不了这个。 他哼了一声，没有说话。 “哎。” 见自己最好的朋友这个样子，俞铮叹了一口气，他想了想，说道：“国政，你今天来帮我，是因为我们是兄弟，如果我明天还让你来帮我，后天还让你来帮我，大后天也让你来帮我，连着一个星期我都让你来帮我，一个月让你来帮我，一分钱不给你，你心里怎么想？别人怎么看？我还怎么做人？” 这话说得李国政实在是不知道说些什么好了。 要是俞铮天天叫自己来帮他的话，他也肯定是来的，但是别人就不一定这么想了。 见到自己好友脸上神色的不断变化，俞铮知道自己的这一番话是起到了作用，所以，他这一次直接把那两块钱塞到了李国政的手里，笑着说道。 “两块钱你也别嫌弃少，就十七块钱多，七块多算是成本，我这些面，火，油，酱什么的，都是用的家里的，我要给我爸妈，剩下十块钱，两块钱给你，余下的八块钱当下一次的启动资金，做肉夹馍的话，需要的本钱就多一点了。” 李国政被俞铮这番话说的有些脸红。 他有些着急，连忙说：“我怎么会嫌弃少，我就在这帮你收了一个小时钱，别的什么都没做，都是你自己干的，你就给我两块钱，我家老爷子辛辛苦一天，也才两块钱……”说着，李国政又把手里的两块钱取出了一块来，还给了俞铮，十分不好意思的说道，“铮子，我就要一块钱吧，这一块钱还给你……” 说完，他还是有些羞愧。 “其实我觉得我要一块钱还是有点多……” 第四十八章 在这个时代，赚钱是很容易的事情 “我让你拿着你就拿着！” 俞铮拍了拍自己好友的肩膀，他不怎么在乎的说道：“国政，其实这个时代，赚钱是很容易的事情，你别把这么两块钱放在心上。” 听俞铮这么一说，若有所思的李国政也点了点头。 “是啊，你就这么一个小时多一点的时间，就赚了我老爹一个星期才能赚到的钱，要是我们每天都这么卖一个小时，那我们一个月最少也能赚十五乘以三十……我擦，足足四百五十块钱！”最后，李国政竟然被他自己算出来的数字给吓了一大跳。 他自己的嘴巴都有些闭不上了。 这可是四百五十块钱！ 一个工人差不多一年的收入！ 这个年代里面，尤其是对于一个高中生来说，这是一笔货真价实的巨款啊！ 突然之间，李国政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了，他已经被自己算出来的这个数字，给惊讶的说不出什么话来了。 “呵呵。” 俞铮有些好笑的看了自己好友一眼，他觉得这个时代穷惯了的人，对于金钱未免有些太容易满足了，几百块而已。 他笑了笑，说道。 “你想多了，能赚多少钱的关键是市场有多大，如果我们只是晚饭时间在酒厂的家属院里面卖一个多小时的话，那我们是赚不到多少钱的，因为我们的市场就只有家属院里面这二百多户人，这些人的收入不高，不可能天天吃三毛钱一份的鸡蛋灌饼的。” 说着，俞铮想了一下，继续说道。 “而且，你看今天能卖这么多，最大的原因就是这东西大家都没见过，图个新鲜，一些人想要尝鲜，咬咬牙三毛钱一个也就买了，这才造成了今天销量的虚高。” 俞铮默算了一下今天的销量，他沉吟着说道：“好在吃过之后大家的反响是不错的，口碑算有了，我估摸着，等这股新鲜劲过了，每天也能维持个差不多二分之一的销量吧，扣掉成本，一顿饭赚个五到六块钱，一个月赚一百五到一百八九，在二百多户规模的一个市场里面，算不错了。” 说完，俞铮咽下最后一口鸡蛋灌饼，拍拍手站了起来，他扭头看向李国政，问道：“你还吃不吃？” 李国政摇了摇头。 他对于俞铮刚才说的那番话有点似懂非懂。 他在自己的脑海里不断的思考着。 他听到俞铮说到了市场规模这个词，然后又听到俞铮说他们这个鸡蛋灌饼的小摊面对着的市场就是家属院这二百多户，他的脑海里突然的闪过了一道灵光，然后他猛的从地上蹦了起来。 他脸上的神情再一次变得十分的兴奋。 “铮子，要是我们把我们的这个小摊搞到百货大楼跟农贸市场附近，那里人多，然后我们早饭，午饭，晚饭都卖的话，那我们一天能赚多少钱？” 说完之后，李国政还一脸激动之色的看着俞铮，虽然他算不出来，但一个只有二百户的小小的家属院，一个多小时的时间都能赚十多块，要是放在密州县最繁华的地段，那一天能赚多少？只是需要做一下简单的对比，都可以知道这会是一个十分惊人的数字。 恐怕一个月能赚上千，甚至是几千块！ 几千块啊！ 一个工人一个月才多少钱？ 就算是考上大学了，毕业分配了工作，到了工厂里面，除了有个干部身份之外，工资也就是比普通的工人多半级工资加上七块钱干部特有的书报费而已，加起来不过十几块，一个月多十几块钱跟一个月上千块作对比，实在是太不值一提了。 “我算是明白了，为什么去年那么多新闻说很多人下海当个体户呢……” 李国政仍旧是一脸兴奋，喋喋不休的说着。 下海是个很新潮的词，是去年才被创造出来，然后广为流传的。 去年是八四年，在太宗第一次南巡结束之后，国内开始了第一批的下海经商潮，很多人放弃了自己体制内的工作，宁愿出来当个体户，也不想要继续在党政机关或者是国营企业里面浑浑噩噩的过日子。 国营企业的还少些，主要还是党政机关的多，因为机关的薪水实在是太低了。 话虽如此。 但这其实在很多人眼里是难以理解的，尤其是北方，风气比较保守，因为个体户是没有组织的人，换一个更加不好听的比喻，就相当于没爹没妈的人。 组织在这年代可不是一个普通的词。 就像是这年代，千军万马过独木桥，辛辛苦苦考上大学为了什么？ 为什么农村的做梦都想当工人？ 还不就是为了进入组织，成为有组织的人么？ 结果直接辞职了，那当初还那么辛苦的考大学干什么？ 比如说他们密州县，就有一个三十多岁的科级干部，辞职在人民医院附近开了全县第一家面馆。 这件事当时轰动全县。 据说就连县委宋书记都亲自劝过对方，奈何对方心意已决，非要辞职不可。 那家面馆名字叫唐氏抻面，这个科级干部祖籍是烟台福山人，鲁菜之乡，家传的一手福山大面的手艺，建国之前家里人就开过几代人的面馆，称得上远近为名。 建国后虽然面馆开不成了，但手艺传了下来。 这家面馆仅仅开了大半年，便再一次的轰动全县。那位辞职下海的唐姓科长成为了他们密州县第三位万元户，被县里专门在县招待所的大礼堂开了表彰大会进行表彰。 万元户。 在这个年代是一个无比让人羡慕，眼馋的名字，但说实话，在他们北方，尤其还是政治风气顽固保守的鲁东，虽然都眼馋别人下海赚了钱，但真的敢跟着学，自己也辞职当个体户的，还真是寥寥无几，虽然这些贫穷惯了的人，对于财富实际上有着无比的渴望。 “这个……” 俞铮听了之后笑了笑，他觉得没有必要给自己好友纠正八四年下海潮跟他所理解的下海潮的区别。 虽然八四年下海的有一些的确像是李国政理解的，比如说他们密州县的唐姓科长这样的人，但绝大多数，其实还是倒爷居多。 不过是一些借着经济双轨制，各类资源短缺的东风，利用手里的关系，搞来各种批条，来挖社会主义墙角的一群人。 这年代官倒成风。 这些人里面。 二代居多。 不过这就是时代大势，滚滚向前，以前的所有美好，即将不复存在。 任何想要阻挡的，都会被碾成碎片。 这些不谈，但刚才李国政提到的去市区里人流量多的地方摆摊的说法倒的确是可行。 说起来也奇怪，八十年代中期以前，有一个很奇怪的现象，都知道哪怕是在外面摆摊卖个茶叶蛋都能赚比工厂里还多的多的钱。 俗话说的造导弹的不如卖茶叶蛋的。 但一群人就是一边眼红，一边嫉妒，但就是没人去跟着干。 第四十九章 你还能卖一辈子早点？ 比如说他们密州县的市中心，就是百货大楼跟农贸市场附近。 那里一天从早到晚的客流量都很多。 但是在那里卖饭的，两三个人都不到，生意多的根本就做不完，这是只要从那里走都能看到眼里的。 平时酒厂里聊天的时候，也都会说，在农贸市场那卖馄饨的那个谁谁谁，以前家里穷的揭不开锅，自从卖开了馄炖，据说大半年就赚了大几千多，语气是嫉妒的，是羡慕的，是渴望的，甚至是质疑的。 但就是没人敢说一句老子也辞职去卖馄炖去这种话。 难道是一年一万多不如当工人一年几百块有诱惑力？恐怕不是这样的。 这算得上是八十年代之怪现象了。 “你想法是不错的，一个月几千块不敢说，但毛着算的话，一个月应该也不会低于一两千块。”俞铮在脑海里面粗略的估计一下农贸市场附近的客流量，又对比了一下跟其他卖饭的摊位可能会存在的竞争关系，说出了一个略显保守的数字。 “一两千块啊……” 李国政喃喃自语着，他不由自主的舔了舔嘴唇，可以看得出来，他是很心动的。 “呵呵。” 俞铮笑了笑，他知道他这个好友在想些什么，这是人之常情，要是搁在以前的他身上，知道有一个营生，合规合法，只要自己做，就能赚一百万，自己也会跟他一样兴奋。 “先帮我收一下东西吧，有什么事我们一边收拾一边说。”俞铮招呼了一下李国政，示意对方帮自己把桌子抬进天井里去。 李国政的性格，心里是憋不住话的。 果然，刚抬着桌子没走几步，他便忍不住的开口。 “我说铮子，你说这事咱们做得还是做不得？”李国政的语气还有一丝犹疑，显然，刚才俞铮说的，包括他自己推测出的东西，对他有着极大的诱惑力，但可能是还顾忌着什么，让他难以做出最后的决断。 俞铮看了自己的好友一眼。 笑着道：“学你不上了？而且李叔那么古板的人会让你去摆摊？他知道了还不揍死你啊。” 俞铮的这话说的李国政面色一变。 他紧紧的咬着嘴唇，一句话也不说，一直这么考虑了十多秒，直到把桌子搬到了俞铮家天井的一个小屋子里之后，他才狠狠的吐了一口唾沫。 用很坚决的语气说道：“铮子，我想明白了，我的成绩你也知道，与其继续上高三，到最后过不了预考，浪费这一年的时间，还不如这一年就不上了，反正高中毕业证又少不了我的……” 这年头高中也没有什么毕业考试，基本上只要考上了高中，哪怕最后没上完，也能拿到毕业证。 “反正我家老爷子原本的意思，是让我年底的时候去劳动局考试，等开春了上咱厂里来干，但你也知道，咱厂里的效益就那样，没啥奖金，工资就那么三四十块的死工资，我是不大看得上的……”李国政一句一句的说着，他一边说还一边看着俞铮，希望自己的好友能给他一点意见。 按照国家规定。 城镇户口的人有参加工作的权力。 每年的十二月份，劳动局会进行招工考试，只要是没有工作，城镇户口的都可以参加。 考完后拿着劳动局发的成绩单，就可以到各企业去报名了。 不过这年头国营企业自己的劳动力都过剩，负担大的不行，基本上没有什么关系的话，很难进入工厂成为正式工，很多工厂双职工的子女，厂里照顾，也不过是给一个临时工的名额。 而临时工的待遇可比正式工差远了。 别的不说，正式工生病住院，医疗费厂里全报，还要派专人陪床，而且工资照发不误，临时工的工资就是按天算，你生病不来上班，这一天就没工资。 更不用说单位的福利分房之类的好事了，这是只有正式职工才有的。 不过俞铮只是静静的听着，一句话也没说。 这让李国政脸上的表情变的有些急躁，他紧紧的抿着嘴唇，眼睛转了一下，嘴里恶狠狠的说着。 “……至于我老爷子那，其实也好办，大不了我想办法先在外面住一个月，等一个月之后，我往他面前拍十张大团结，我就不信他还不让我干这个！”说这话的时候，李国政的语气已经变得十分坚决。 有点破釜沉舟，孤注一掷的味道了。 俞铮知道，自己的这个好友，恐怕是决心已下。 而他自己，也有了一点想法。 “国政，这事可以干，但不能长久的干。”俞铮一边收拾着各种杂物，一边语气平淡的说着。 “为什么？” 李国政有些奇怪，这么好的生意，为什么不能长久干？ 那可是一个月毛利好几千的营生啊。 “很简单啊，因为这事没什么门槛，不就是卖早点吗？有什么难的，只要别人想，就能干，不会做鸡蛋灌饼，人家还不会包馄饨？不会蒸包子？不会煮茶叶蛋？” 俞铮看了李国政一眼，意味深长的说着。 “说白了，现在干这个赚钱，是因为没人干，属于短缺经济现象，这种现象的核心是‘有没有’跟‘够不够’的问题，是求大于供的，基本上属于闭着眼睛捞钱。” “再加上一些人或者会担心政策要变，或者是胆小怕事，瞻前顾后的，没这个决心，但别人赚的钱是实打实的，等过两年，那些个体户也好，摆地摊的也罢一个个富裕起来了，肯定会有越来越多的人参与进来的。” “人，总归是贪心的。” “欲望战胜恐惧几乎是必然的事情。” “等人多了，这行就不好干了。” 说着，俞铮叹了一口气，他活动了一下刚才做鸡蛋灌饼累的有些发酸的腰，继续说着：“而且啊，国政，卖早点这行特别辛苦，大半夜的就要起床准备，一干就是一整天，赚的都是血汗钱，赚的是比当工人多，但付出的也要比当工人多很多，不容易的。” 说完，俞铮又深深的看了自己好友一眼。 “先不说等将来这一行不好干了怎么办，别的不说，就算是你十张大团结拍桌子上，李叔就这么问你一句，你啊，可能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说着，俞铮稍微顿了下语气，学着李国政老爷子的语气，说道。 “你这王八羔子还能卖一辈子早点？” 俞铮的这番话，说的李国政有些无言，他有些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是啊。 自己难不成还能卖一辈子早点？ 第五十章 听我的，跟我干 李国政的脸色变得煞白。 他看向俞铮的眼神里面充满了迷茫的神色，他张了张嘴，喉咙耸动着，想要说些什么，但最终还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俞铮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语气变的极为认真。 “国政，这个时代要赚钱很容易，但想要靠出卖血汗赚大钱，大不易，人的志向要高远，就算我们现在起早贪黑卖早点，也并不是因为干这个赚钱，而是因为我们需要这笔钱，才能干别的，你是我最好的朋友，如果你信我，就听我的，跟着我干，别的我俞铮不敢说，但我敢保你一世荣华富贵。” 这话说的口气很大，一个还不到十七岁的高中生，竟然就敢对别人说出保你一世富贵的话来，恐怕让任何人听到，都会笑出声来，因为实在是太过于大言不惭了。 但是就是这样的话。 俞铮说的格外认真，而且语气极为笃定，就像是在说天是蓝的，夜是黑的，水是凉的，火是热的一样，理所当然的话。 熟悉俞铮的李国政知道，他的这个好友是很少开玩笑的。 而且，不知道怎么的，他也感受到了俞铮这几天的变化，要不是自己这几天一直跟对方在一起，他甚至都会怀疑俞铮是不是换了一个人了，李国政就这么看着俞铮，他看到自己好友的脸上依旧是那种淡淡的笑容，俞铮的眼神极为真诚，会让人产生一种不由自主的去相信他的冲动。 这个时候。 李国政不由的又想到了之前俞铮跟他说的那些话。 并没有犹豫很久。 大概十秒钟都不到，李国政用力的点了点头，说道：“铮子，我听你的。”说这话的时候，他的语气极为果决。 而俞铮什么都没说。 他只是一边点了点头，然后一边伸手用力在李国政的肩膀上按了按，这一按，一切都在不言中了。 “这几天我们准备一下，等预考假期结束之后，我们就想办法在学校里请一个长病假，我们的成绩差，老师也不会管，想来问题不大……”俞铮开始跟李国政说起了自己的一些计划，说着，俞铮默算了一下时间，然后才说道，“从下个月开始，我们就去农贸市场那卖早点。” “没问题。” 李国政也点了点头。 “至于家里……”说起这个的时候，俞铮沉吟了一下，说道，“我说服我家里人的问题不会太大，我家老爷子虽然不会同意，但大概是不会阻止的，就是不知道你了……” 李国政也知道自己家老爷子不好说话，他也是有些苦恼的。 “我试试吧，反正我以前就跟老爷子说我上完这学期就不上了，他当时也没反对，要是高三不上了的话，我这半年其实也是在家里闲着没事干，劳动局招工考试要年底呢，我估摸着老爷子怕我惹是生非，让我先有个事干，他也能说得通……怕就怕到了年底，老爷子非让我去当工人了。” “呵呵。” 俞铮听到李国政这么说，他笑了笑，拍了拍对方的肩膀，示意对方放心。 “到了那时候，恐怕你家老爷子也不会管你干什么了。” 不过俞铮的这话李国政倒是有些不相信，他摇了摇头，说道：“恐怕没这么简单，之前我也是吹牛了，不用说十张了，就是我把一百张大团结拍在他桌子上，他恐怕还是要让我当工人的，他这个人，太保守了……” “那要是一千张呢？” 俞铮只是轻松一笑，然后语气平淡的说了这么一句，而听到这句话之后，李国政的脸上顿时露出了极其震惊的脸色。 一千张大团结，那可是一万块啊…… 他张着嘴，想要说些什么，但是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一万块，差不多是他老爷子十七八年的薪水了。 而他家老爷子离着退休，都没有十八年了。 半年时间，赚一万块？ 这可能吗？ 看到李国政的吃惊，俞铮只是笑了笑，不怎么在意的说着。 “一万块而已，有什么好惊讶的，这个时代遍地都是黄金，只是有些人看不到，有些人不敢捡，有些人在闷头发大财罢了。” “靠卖点早点要赚一万块其实也不难，你要是能吃得了那个苦，早点晚饭都卖，不用一年也差不多了，但太累了，那真的是血汗钱，我们做这个只是靠这个攒点钱而已，等过段时间我另一笔钱没啥意外的话，差不多暑假，我们就可以干别的了，相信我，面包会有的，牛奶也会有的，未来总是美好的……” 俞铮说的他计划内的那笔钱就是《大宋提刑官》的稿费。 他自己估算了一下，按照千字十几元的稿费标准的话，大概三十五万到四十万字的这本书，应该至少能为自己带来五千元到六千元的资金。 其实五六千元的话，他的计划也勉强可以开始。 这也是他最初的打算。 先小打小闹。 慢慢积攒。 但如果能通过卖早饭，晚饭再攒出几千块的话，那他的计划就能进行的更顺利。 原始资本的积累也快一点。 李国政有些似懂非懂的听着俞铮说的这番话，他不知道自己好友说的另一笔钱是什么，既然俞铮没说，他觉得自己也没必要问，要是对方想要跟自己说的话，那肯定就直接跟自己说了。 他只是点了点头，道：“铮子，我听你的。” “这样吧……” 俞铮又想了一会，他沉吟着说道。 “以防万一，我们明天先试一试水，虽然我是觉得问题不大，但试一下总归是没什么坏处的……” “明天下午最后两节课我们找个理由请假，先去百货大楼那里卖卖看，本来我打算明天弄肉夹馍的，这样的话可能就来不及了，所以还是做鸡蛋灌饼吧，这个简单，顺便教教你怎么做，对了，记得找一辆三轮车，我记得你们家有辆木板的破三轮的，用那个就行……” 李国政的心里还是有点疑惑的。 毕竟俞铮说的半年就让他赚到一万块这句话实在是太过于惊人。 但听到俞铮的吩咐之后他还是毫不犹豫的点头答应了下来，他既然说了会听俞铮的，那他就一定会听。 在跟俞铮收拾完了东西之后，已经七点半多。 李国政没有再接受俞铮的邀请，去俞铮家里坐一下喝杯水，而是直接回家去了，他现在的脑子里还是有点乱，也的确是需要自己调整一下。 所以俞铮也没有勉强。 第五十一章 书房 看着李国政逐渐消失的背影，俞铮也是有些感叹，他来到这个世界上的前三天，一直过的浑浑噩噩，甚至连当时的自己干过什么事，说过什么话都忘的一干二净了，一直到这两天才恢复过来。 其实今晚上卖鸡蛋灌饼也只是临时起意，他最初的打算也仅仅是在稿费来之前赚点零花钱来解决口腹之欲罢了。 要不是李国政那番话，或许俞铮也不会改变自己的主意。 正是那番话。 让俞铮想到了，他自己的计划未免有点太悠闲了，现在的自己还处在一穷二白，一无所有的境地里面。 所思所想的美好未来，也不过只是空中楼阁，虚幻泡影。 就算是悠闲，也不应该这个时候悠闲。 既然自己已经选择好了未来的路，要在这个风云激荡的大时代里披荆斩棘，成就一番功业，那在这个英雄起于微末之间的时候，自己更加的应该拼尽全力才对。 因为这个时代的那些人杰们，现在也正在竭尽所能的完成他们要完成的奇迹。 他知道卖早点很累。 他知道这赚的其实是血汗钱。 他也知道要靠这个赚钱，可能一天至少需要十小时以上的工作时间，余出自己写书的时间的话，那能留给他睡觉的时间，其实是寥寥无几的。 但他更知道，这的确也是在短时间内赚钱的最容易，最没有门槛的法子。 他也更清楚，现在虽然是艰苦的，但未来一定是美好的。 感谢这个年代的短缺经济，才给了他这样的一个机会。 其实八十年代就是这样，市场上的需求要远远的大于供应，无论干什么，都是赚钱的，无非是赚的多赚的少罢了，而卖早饭晚饭，因为需求量大，虽然单单的一份卖的并不是多贵，说不定也就是赚一毛钱，但是耐不住聚沙成塔，积腋成裘。 数量一多起来，最后结成的果实就会很惊人了。 回到屋子里的时候，俞铮的家里人正在聚精会神的看电视，俞铮扫了一眼，发现竟然是八三版《射雕英雄传》的最后一集。 “这是到了华山论剑了？要大结局了吧？” 俞铮笑着随口说了一句。 “哥哥你怎么知道的？”俞瑶看到自己二哥回来，高兴的从沙发上蹦了起来，现在的她已经跟俞铮很亲密了。 她有些奇怪。 在她的印象中，二哥可是很少跟他们一起来看电视剧的，这个超级好看的，叫做《射雕英雄传》的电视剧，她二哥也就是跟他们一起看过寥寥几集而已。 俞铮笑了笑，说道：“我在同学那看过小说，剧情差不多的。” 还不等俞瑶再说些什么。 等了半天的俞卫国咳嗽了一声，他的脸上很平静，面无表情的，看不出什么喜怒哀乐的，看了俞铮一眼之后，说道：“小铮，你跟我来书房一趟。” 说完，他自己径直的转过身走向了自己的书房。 “小铮，你爸爸问你什么，你直接跟他说就是，不要惹他生气。” 秦秀莲有些担心的看了俞铮一眼，她也不知道自己丈夫是什么打算，刚才他跟自己回到客厅，一句话也没有说，不过眉头却一直皱着。这个样子，按照她对于自己丈夫的了解，应该不是什么好的迹象。在她的记忆当中，每当自己丈夫这幅样子的时候，就是他要发脾气的时候。 “我知道。” 俞铮倒是无所谓的笑了笑，他对着自己母亲做了一个放心的表情，然后跟在俞卫国的身后，走进了书房。 在书房里。 俞卫国看着一脸淡然走进来的俞铮，点起了一根烟，他在想着该怎么开口。 但令他意外的是。 自己这个原本木讷的小儿子，竟然率先笑着说了起来。 只见俞铮笑着问道：“爸，今天中午你们开会谈的什么啊，怎么最近老是开会开会的，是不是县里出了什么事啊？” “那倒是没有。” 俞卫国不自觉的摇了摇头，否认了自己儿子的这个说法，然后他才产生了有些诧异的感觉，他发现自己竟然有点不了解自己的这个儿子了。 知子莫若父。 自己的儿子，这两天变化实在是太大太大了。 虽然儿子小时候，自己在当兵。 也称不上是看着自己儿子长大的，但自己转业回家也有几年了，对自己儿子的性格也称得上了解，但无论是昨天还是今天自己儿子的行为来看，却完全像是换了一个人一样，用一句老话来说，可能有些不太准确——如同突然开窍了。 无论是行为，言谈，举止。 都不像是自己儿子了。 要不是这幅样子没变，他都要怀疑，对面的这个年轻人，不是自己儿子了。 “现在全国上下不是在引进国外生产线么，县里也不想闲着，之前打了报告上去，但省里批下来的外汇太少，引进不了家电的生产线，再加上时间不多了，所以县里这几天在商量引进什么项目呢……” 稍一犹豫，俞卫国还是给自己的儿子解释了一番。 “这样啊……” 听自己老子一说，俞铮才有些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脸上不由自主的露出了一丝恍然大悟的表情。 他记起来了。 他在大学的时候学的是经济史专业。 毕业论文写的也是改革开放中的经济改革，对于这个年代还称得上了解。 八五年在中国的家电史上有些特别，称得上是战国元年。 就是在这一年，全国各地开始了引进外国淘汰生产线的狂潮，只是电冰箱，彩色电视机以及洗衣机的生产线，在这不到一年的时间里面，就引进了数百条之多，后世的一些声名赫赫的家电企业，比如说后来白色家电里的霸主海尔，就是在这个时候崭露头角的。 当然，现在的海尔还不叫海尔，张瑞敏在去年十二月才临危受命，走马上任，就算离着让他声闻全国的砸冰箱事件，都还有差不多大半年的时间。 在这次引进潮当中。 不仅仅是各种家电的生产线，其他的生产线也没少引进。 基本上全国各地在诸侯经济带领下，不论大小，不论有无，都在如火如荼的引进。 这种无计划，无规划的引进，让国家本来就稀少的外汇如同流水一样花了出去，这段时间一些报纸也在说这些事情，言辞甚为激烈。 “是阿里斯顿的事情闹的吧？” 俞铮想起了八五年引进潮中很著名的一个事件，便随口说了一句，而俞卫国则点了点头，叹了口气说道。 “是啊，诸侯经济，山头各立，一龙生九子，跟玩笑一样，据说中央对这件事很不满的，但地方的事他们也不好插手，不过引进要收紧是肯定的了……” 俞卫国一说起话来，就喜欢大口的吸烟，屋子里的烟雾很大。 “所以县里宋书记也很着急，打算快点把批下来的那点外汇花出去，不然就烂在手里了……但就那么点外汇，大项目好项目想都不要想，小项目那么多，不做好调查就引进，谁知道会出什么幺蛾子，上沪闸北那个豆制品厂，不就花了几十万美元引进了一条RB的豆腐生产线，结果生产出来的豆腐卖不出去吗？县里现在也是犹犹豫豫，步履维艰啊……” 第五十二章 个体户 这件事俞铮也听说过。 算是引进潮里很出名的一个笑料了。 就今年，闸北的这家豆制品厂花了差不多相当于一百六十万人民币的外汇，从RB引进了一种盒装豆腐生产线。 原本的意思是希望能够丰富豆腐品种，增加市场供应。 但谁知道，流水线安装了一个月之后，各种烦恼接踵而至，首先就是用这条流水线生产的豆腐的成本太高，在菜市场上面一斤豆腐才一毛钱，这种豆腐的成本就要四毛，其次就是保质有问题，不经放，传统工艺的豆腐变质了大不了发酵，起孔，放点盐丝起来自己做豆腐乳吃就是了。 但这种RB豆腐一变质就变成了一包水。 民众不待见。 最后就是流水线的配件太昂贵，这种设备国内见都没见过，一旦出点小问题都没法修，必须要联系RB而单是给RB打个电报，至少也要二十块钱，在一个工人一个月工资才三十多块的年代里，这样的维修成本，是国内的企业根本就承受不起的。 这算是比较出名的一个交学费的例子，上过报纸，其实在全国各地，这种引进小项目交学费的事情比比皆是，所以地方上现在对这些项目也格外的谨慎，既不想让好不容易要出来的外汇烂在手里，又担心引进了国外的设备结果也变成了一次交学F县里有计划了？” 俞铮敏锐的从自己父亲的语气里听出了一点什么。 “有。” 俞卫国没否认，他认真的看了自己的儿子一眼之后，再次点了点头，说道：“这次是宋书记亲自考察的，他有个亲戚是RB华人，在RB有一家啤酒厂，最近这家啤酒厂改良了工艺，开始走精酿路线，所以淘汰下一套老的拉格淡啤的生产灌装线，想要出售，而因为有宋书记的这层关系，RB方面给的价格相当便宜，算是半卖半送了……” 俞卫国简单的说了一下。 而俞铮却从自己父亲的语气里面听出了一丝喜色，他眼睛一转，便明白了过来。 “难D县里是想要把这条生产线放在咱们酒厂？” 见到自己儿子竟然能听出这么多东西，俞卫国也是意外的笑了起来，不过他笑过之后却摇了摇头，说道。 “还没确定下来呢，县里面两种意见，一种是建一个新的啤酒厂来安置这条生产线，另外就是放咱酒厂里面，原本是建新厂的提议占上风的，但你也知道，咱们县是农业县，财政收入一直不怎么样，哪有钱建什么新厂……没钱建新厂，那设备买来了放着生锈，那不就是浪费国家外汇么？” 听自己父亲这么一说，俞铮也笑了。 虽然自己父亲说的是县里还没决定，但从他的说法上，这条生产线安在酒厂里面，基本上是板上钉钉了。 “宋书记是这个意思的……”说着，俞卫国好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马上变了脸色，他用一种很是奇怪的目光看着俞铮，一直看了有差不多十秒钟，然后才无可奈何的叹了口气。 “本来我叫你过来是想要谈谈你的事情的，没想到被你这么一搞，变成谈我的事情了，罢了罢了……”一边说着，俞卫国一边摇了摇头，他用很认真的语气向着俞铮问道，“小铮，你跟我说，你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你是真的不打算上学了么？想要学别人干个体户？” 俞铮没想到自己的父亲能从自己刚才在门口卖鸡蛋灌饼里看出这么多。 他也不想欺骗自己的父亲。 反正迟早都是要说的，所以，俞铮只是略微沉吟了一下，组织了一下自己的措辞，便用很诚恳的语气说道：“爸，其实我的成绩你也知道，继续上下去，也没什么意思，所以……”话俞铮没有说完，但他要表达的意思，却已经表达完整。 实际上，按照这个年代的高考试卷难度的话，俞铮最后一年转文科，奋发努力一年，考上大学也不是难事。 但只是在俞铮看来，这种投入跟产出，在这个年代不成正比罢了。 俞卫国想着自己儿子的话，也是久久无言，自己儿子的成绩自己知道，他也知道自己儿子再读一年，恐怕成绩也难以提高到考上大学的地步，但在他的心里，让孩子无论如何都要上大学，算是一个信念了，本来老大很争气的考上了重点大学，要是老二也能考上大学——不求考上重点，也不求本科，就是一个专科也好。 那自己也算是光宗耀祖了。 他是农村人，是靠着当兵提干才摆脱的农业户口这个沉重的枷锁，所以，不同于其他城市户口的人的对于大学生的羡慕也只是在天生的干部身份以及比同级别的工人高半级工资上面，对于农民来说，想要改变自己的命运，唯有当兵提干跟大学这两条路可走。 不过现在自己儿子是城市户口，跟自己当初不一样……所以俞卫国想了一下，不上大学最差的结果也不过就是当不了干部罢了，起码还能进工厂当工人。 况且又不是没有工人提干的先例。 所以，这么一想之下，他坚持让老二继续读下去的想法也就淡了许多。 “个体户不好干啊……” 俞卫国没有在是不是继续上学的问题上纠缠下去，而是很快的换了一个话题，谈起了个体户，这几年全国各地的报道，干个体户都发了财，算是在一定程度上改变了社会上对于这种没有组织的人的看法，不再是纯粹的轻视跟轻蔑，而是带上了一点羡慕。 在这个穷怕了的年代里，能多赚钱，谁不羡慕呢。 俞卫国的语气里面有着一丝担忧，经历过那十年的人，对于政策有一种天然的恐惧跟敏感，生怕哪一天政策就会逆转。 他的想法很朴素。 今天刮西风，说不准一觉睡醒，就要变成东风了，西风压过东风，东风压过西风，谁知道未来会怎么样呢。 今天国家允许个体户，可不代表未来也可以，将来取缔不取缔，批判不批判，甚至惩罚不惩罚，不过就是中央一句话的事罢了，今天能让你生，明天就能让你死，投机倒把罪还在刑法上挂着呢，前几年温州八大王就是血淋淋的例子，干个体户，总归是有风险的。 这个国家，归根结底，始终是个人民当家作主的社会主义国家。 第五十三章 俞卫国的决定 “还是干工人吧，年底的时候去劳动局考试，明年春就来厂里上班，我给你安排个舒服的岗位，你是我儿子，别人也不会说什么，我当个厂长，这点权力还是有的……” 又点起了一根大前门香烟，俞卫国抽了一口，语重心长的对着俞铮说着，而看到自己的儿子没有立刻答应，反而脸上露出了犹豫的神色，他便继续苦口婆心的说道。 “小铮，你听爸爸一句，你别看现在那些个体户闹的欢，也要小心他们将来拉清单，干这个，有风险啊……” 俞铮静静的听着。 自己父亲说的这些正是很多人的担心。 这些经历过那十年的人，对于这些事情格外的敏感。 不过俞铮却不知道怎么跟自己的父亲说，他思考着，但仍旧是不知道该如何开口，他不能告诉自己父亲还没有发生的未来，所以他只能一边想着一边说道。 “爸，您想多了，就跟一座大堤上面，已经裂开了一个缺口，江水已经从缺口里涌出，缺口变得越来越大，等缺口足够大的时候，想要再把大堤上的缺口堵住，就非常困难，甚至是不可能的了。” 最终，俞铮用了一个并不十分形象的比喻，俞卫国听懂了他的话。 不过即便是如此。 俞卫国仍旧是模棱两可的摇了摇头。 似乎是对于俞铮的说法不以为然，在他的眼里，自己的儿子对于国家机器这四个字还缺乏足够深刻的了解。 根本不清楚，国家意志转变的时候，到底会有多可怕。 对于一个国家来说，不用说堵住那个小小的大堤上的缺口了，就算是把整座堤坝拆掉，再建一座新的，也不过是件稍显困难的事情罢了。 俞卫国陷入了一阵沉默当中，他皱着眉头，一口一口抽着手里的大前门香烟，而俞铮也没有开口，父子两人陷入到了一种很难言的寂静当中，似乎是谁也不知道该如何继续往下说下去。 在俞卫国面前的桌子上放着一张今天的《人民日报》，这份中央党报是国内媒体的风向标，也是国内宣传口最重要的‘两报一刊’的其中之一，俞铮低头不经意的看了一眼，报纸的头条上面写的是海盐衬衫总厂引进了一条年产三十万套西服的生产线的报道，同时还有一篇人民日报的记者对海盐衬衫总厂的党组书记步鑫生的专访。 “这下又要开学习步鑫生的大会了吧？” 俞铮眼睛一转，笑着说了一句，把刚才显得有些沉寂的话题岔开。 他的父亲俞卫国显然也没想好怎么说服自己的儿子改变去干个体户的言辞，所以马上接过了俞铮的这个话头。 “嘿，听一下步厂长的录音讲话罢了，我们哪有资格听他的报告……”俞卫国鼻子哼了一声，一边将手里的烟在烟灰缸上弹了弹，然后随口说了一句，他显的有些心不在焉的，显然是还在想着之前的事情。 俞铮听了点了点头。 他知道现在步鑫生的名声很大，据说去海盐的人，省部级以下的，都没资格跟步鑫生单独见面，而团级以下的干部，都没资格听他亲自做的报告会。 像是全国各地响应中央号召要学习步鑫生怎么办？ 那就只有听他的报告会的录音带来进行学习了，比如说今年俞卫国就听了至少三场步鑫生的报告会录音带了。 都是些面子工程。 “这半年你愿意怎么办就怎么办吧。” 最终，俞卫国站起身子叹了口气，他并不想在这件事上面强迫自己的儿子，对于个体户来说，他持有的更多的是对于未来的担忧，担心的是未来政策的变化，而至于当工人，说实话，就算是他自己，也隐约的觉得，再这么改革下去，当工人恐怕是没什么前途的。 尤其还是国营企业的工人更是如此。 如果政策不改，恐怕用不了多少年，工人这个全国最光荣的职业，就要变成最让人不屑一顾的职业了。 听到自己父亲这么说，俞铮也是松了一口气，今天他觉得自己父亲格外的好说话。 “你哥说得对，你长大了，干一点你自己喜欢的事也不错，等这半年你干着不舒心了，那愿意继续去读书就去读书，不愿意继续读书，那就来酒厂。” 俞卫国一边渡着步子一边说道，这句话说完的时候，他已经走到了书房的门前，打开了房门，停下了脚步，说道：“你小子，你只看到了干个体户赚钱了，恐怕不知道干那个有多辛苦吧？到时候啊，有你哭的时候。” 说完之后，俞卫国没有再说话，只是叹了口气，便走出了房间。 俞铮倒是没说什么。 他有他的打算。 回到客厅。 秦秀莲看到自己丈夫而自己儿子都是脸色如常，之前她也没有听到书房里传出什么太大的声响，她也是松了口气。 俞铮径直走到了她面前，从口袋里面掏出了一叠厚厚的，用皮筋捆住的毛票分票，这些钱被分成了两份，他把一份稍微薄一点的递给了自己母亲。 “妈，这个给您。” 秦秀莲一脸的疑惑，她有些不明所以的看了这一叠差不多有六七块钱的钱一眼，然后又看向了自己儿子。 “这是什么……” 俞铮笑着说道：“刚才做鸡蛋灌饼，用了家里不少东西，其他的也就算了，但面用了差不多一半多，这些钱就算是面钱了，一共是七块两毛六……” “多少？” 秦秀莲也被俞铮说出的这个数字给下了一跳，不由得脱口而出的询问了一句。 “一共卖了十七块两毛六，国政帮了我不少忙，而且还用的他家的蜂窝煤炉子跟鏊子，我给了他两块钱，剩下的我留下八块钱当下一次的本钱，这七块两毛六分就算是这次的成本……” 俞铮一边笑，一边简单的说着，他的语气很平淡，丝毫都不认为这是一个多么大的数字。 这点钱在他的心里的确不算什么。 但秦秀莲却直接从沙发上站了起来，她的声音都变得有些颤抖。 “就那么点时间，就卖了这么多？” 她的语气跟表情都跟之前的李国政差不多，不震惊是不可能的，的确，在这个年代里面，在一个多小时里就能赚到这么多钱，的确是一件很让人震惊的事情。 第五十四章 三篇文章 听自己妻子这么说。 俞卫国哼了一声，他并不想让家里人再谈论这个问题：“这有什么，个体户要不是这么赚钱，会有那么多机关干部下海？儿子给你钱你收下就行了，问那么多干什么！” 这话说得让秦秀莲有些生气的瞪了俞卫国一眼。 但她并没有继续的追问下去。 钱她也没收。 俞铮也不矫情，他笑着对母亲说了一声谢，便把那七块多钱收起来了，这段时间他的确是缺钱。 “下海是什么意思呀？” 俞瑶听到这么一个陌生的词语，有了点好奇，她抬头看了看自己的母亲，又扭头看了看自己的哥哥，问了一句。 而俞铮听后则又是笑了笑，走过去坐到沙发上，将自己妹妹抱在自己腿上，对她道：“下海的意思就是人不在机关单位干了，自己出来干。” “为什么要自己出来干呀？” 小孩子的问题就是多，《射雕英雄传》刚刚演完了最后一集，尤其是无所事事，正在等着新的剧目开始的时候更是如此。 随便就能找几个为什么出来。 “因为自己出来干赚钱多……”俞铮仍旧是很有耐心的解释着。 两兄妹就这么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 不一会儿，家里的那台电视机中突然响起了三声清脆的枪响声，然后便传来了一阵很是熟悉的粤语歌声，听到这无比熟悉的粤语歌，就连俞铮都不由自主的抬头看向了那台黑白电视机，脸上露出了有些意外的神色。 “浪奔，浪流，万里滔滔江水永不休……” SH滩。 在重生之前，这首歌他都不清楚自己到底听过几次了。 俞铮也没想到，自己竟然在八十年代看到了这部号称让全中国的观众万人空巷的神剧，算算时间，这部神剧还真是在八五年才在国内播出的。 “这歌真好听！” 俞瑶只是听了几句，马上便从俞铮的腿上跳了下来，然后一蹦一跳的，一脸兴奋的说着。 这个年代港剧极为流行，粤语歌也是如此。 或许可能除了邓丽君的靡靡之音，粤语歌算是最流行的歌曲了。 基本上在任何一个校园里面，随便的转上两圈，就肯定会听到有人自顾自的，用不太标准的粤语，唱着《万里长城永不倒》，《铁血丹心》，《世上始终你好》等等这些经典的影视曲目。 就连除了部队歌曲之外，什么歌都不会唱的俞卫国，也不由自主的点了点头：“这歌真的不错，挺有气势的！” 秦秀莲也是不住的点头。 俞铮笑了笑。 他倒是没说什么，《SH滩》这首歌毕竟是顾嘉辉黄霑这辉黄二圣的代表作之一，几十年不败的世纪名曲，水平自然非同凡响了。 “这部电视剧好像挺不错的啊，好像是枪战的……” 一边听着好听的片头曲，一边看着播放着的片头，一些剧中的片段不时的在片头闪过，俞卫国顿时兴趣大增。 他就是喜欢枪战片。 看了一会儿。 俞铮从沙发上站了起来。 尽管电视里的许文强依旧潇洒，冯程程仍然漂亮，这个时候的赵雅芝女神气质十足。 但《SH滩》他前世不知道看过多少遍了，现在他可没兴趣再看一遍，而且一台十四寸的黑白电视，看起电视来也格外难受。 他舒展了一下胳膊，说道：“我先回我的房间了……” 说这话的时候，家里的另外三个人的眼睛直勾勾的看着电视屏幕，已经被电视里面的剧情吸引。 他们并没有注意到自己刚才说了什么。 摇了摇头。 俞铮不由得想到了自己小时候第一次看《SH滩》的记忆，那时候已经是九十年代了，但自己仍旧是看的不能自拔。 更何况是这个年代的人了。 回到自己的房间，闭上房门，坐在桌子旁，俞铮打算再写几章《大宋提刑官》。 虽然今天在外面做了几十份的鸡蛋灌饼，胳膊有些酸痛，但俞铮也知道，这本几十万字的书想要尽快的发表，自己必须要尽快的完成，时间是不等人的。 写了有六千多字。 俞铮放下笔活动了一下手指，今天一天自己写了差不多有四万多字，手指适应了之后，现在写五六千字之后，除了觉得有点发紧，倒也没有了那种酸痛的感觉，这也未尝不是一个好消息。 “这本书要写完起码还要半个多月的时间，一切顺利的话，即便是拿到自己想要的稿费，可能也要等到暑假前后了，而自己想要现在出去做一个完善的早点摊的话，锅碗瓢盆，桌椅板凳的，就凭借自己这八块钱的本钱可能也不大够……” 脑子里想着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俞铮又想起他中午放学的时候，想到了给那些体育类的报纸报刊，写几篇关于519的文章，骗点稿费的事情。 而一想到骗稿费，俞铮的眼睛又转了转，能骗稿费的方法可不仅仅是写519……想着想着，俞铮的嘴角翘了翘，不由得笑了起来，他又想到了几个不错的主意。 虽然写这些稿子一篇可能也就是几十块钱的稿费。 但如果写的多的话。 倒也可以骗个几百块，几百块钱，差不多就可以置办的起一整套的开早点摊的家伙事了，重要的是这些稿费来得也快。 俞铮的性格比较雷厉风行，从来不会拖泥带水，一旦决定的事情，马上就会去执行，既然他决定要写几篇关于519的稿子来骗钱，那他就开始在自己的脑海里回忆起他看过的那些相关的文章。 因为时代的不同，直接抄是不行的，所以需要他修改润色或者是张冠李戴的嫁接一下。 一边想着，俞铮在纸上打着草稿。 没多少时间，便完成了大概三篇视角不同，风格不同，但都很有深度的关于519的文章的框架。 一篇是从技战术的角度出发分析比赛的，一篇是从球迷的角度写的类似于《金州不相信眼泪》这样的文章，最后一篇则是说的这一次519事件最引人瞩目的球迷暴动事件。 这三篇自然是不能投给一家报纸或者报刊的，不然，文章被采纳了，人家编辑部给稿费的时候，一看作者都是一个人，未免会产生怀疑。 想了一会，俞铮便挑选出了几家比较合适的媒体来投稿。 分析技战术的，他打算投给《足球》，这样的专业足球报，对于这种技战术分析的文章应该是比较欢迎的。 而那篇写球迷暴动的，就投稿给《中国体育报》，在这篇文章里面，俞铮若有若无的提到了这种球迷事件，其实在世界足坛上很常见，国外也有很多，并且举了一些例子，算是有形无形的给这一次的球迷暴动进行了一番隐晦的比烂式洗地，降低一点社会影响。 这应该是这类刊物想要看到的文章。 至于最后的一篇球迷视角的文章，俞铮想了想之后决定投给《新体育》，这份全国最大，受众最广，月销一百三十万册的巨无霸，应该是喜欢这种抒情类文章的。 第五十五章 鸡汤文 写完了这些。 虽然三篇文章又是一万字。 但俞铮却觉得自己越来越兴奋，一点想要瞌睡的感觉都没有。 似乎是抄书抄上瘾的感觉。 三篇三千字的文章，按照这个时代，每千字十几元的稿费标准，加起来也就是一百五十块钱的样子，对此俞铮仍旧有些不满，这些钱恐怕是不太够的，他决定再抄一别的点东西。 在八十年代赚稿费，其实并不需要太过于高大上的东西，这年代各种杂志的需稿量很大，只要有一般以上水准，基本上都可以混一点稿费。 比如说。 完全可以写后世看过的一些心灵毒鸡汤文给《读者》或者是《知音》这些杂志投稿。 这些杂志就喜欢这样的文章，最好还能跟一些国外的名人什么的牵扯上关系，这样就高大上了。比如说著名的诗人雪莱，诗人叶芝，诗人惠特曼都当过主角的，给无人施舍的盲人流浪汉写‘春天来了，但是……’的告示，然后让流浪汉讨到很多钱的故事。 再比如说…… 很快的，在自己的脑海里翻腾以前自己上高中时看过的N多心灵毒鸡汤的俞铮找到了一篇非常合适的文章。 《哈弗大学图书馆墙壁上的训言》。 俞铮一边怪笑着一边在自己的稿纸上写下了这个题目。 说实话，抄袭是很容易上瘾的事情，因为这属于不劳而获，是人类惰性的典型特征之一。 一个正直的人是应该抵制的，但俞铮并不是一个正直的人，他的品格是没有那么高尚的，他只是一个很普通的人，有着普通人的欲望，有着普通人的惰性。 当可以轻而易举的收获成功，而不用付出什么的时候，没有几个人能够忍得住。 虽然后世喷这些毒鸡汤喷的很厉害。 但俞铮倒是不这么看。 虽然鸡汤文看多了确实降低智商。 尽管虚假的东西总归是不好，但心灵鸡汤写出来的本意是好的，生活有的时候，的确是需要一点鸡汤来麻醉。 真实的生活并不会像一条笔直的柏油大道一样一往无前，他是崎岖不平的，偶尔还会时不时走入小道，很久之后才发现这条道不通，并且连向悬崖峭壁。 在最迷茫的时候，在最乏力的时候，在最不能与人事融洽的时候，在成绩不理想，信心要丧失的时候，在最绝望，想要死的时候。 有时候，工作，感情以及未来都处在尴尬难看的状态，人总是容易疲软，亦或者抱怨。 有人想逃避，有人爱抱怨。 鲁迅先生说真的勇士敢于正视淋漓的鲜血，敢于直视惨淡的人生。 但真的勇士又有几人？ 我们几乎都是懦夫。 我们愿意相信美好，再坚强的人，再恶劣的人甚至是再冷酷的人都是愿意相信世界上存在美好的事物。 一些美好，能给人带来恰到好处的感受，宛如夜晚一阵微风，拂煦心灵，轻柔舒适。 忘记痛苦。 人在顺风顺水的时候，不会去相信鸡汤，这个时候的人六阳聚顶，睥睨苍穹。 他会觉得自己就是世界的主角，太阳都在围绕他转动，这种情况，怎么可能会去相信那些明显是降低智商的鸡汤文呢？但是人在不易的阶段，除了自己心灵需要慰藉的缘由之外，人在走投无路的时候，多半也是愿意相信的，人是柔弱的，没有人始终都是铁石心肠，也不会有人从生到死都意志如钢。 所以，何必管这些美好是真是假呢？ 人啊，在悲伤的时候总是会不约而同的喝酒，听歌，喝鸡汤，有时候麻痹自己并不是一件坏事。 俞铮写的这篇哈弗图书馆的训言，在后世被反复拿出来嘲笑鸡汤文虚假，但这篇文章被编出来的根本原因，只是为了激励国内的学生要发愤图强，不要荒废了宝贵的时间，要努力努力再努力的学习罢了。 很多学生就是受到了这篇文章的激励，不断的用‘哈弗大学图书馆凌晨四点半灯火通明’的段子来鞭策自己。 从而取得了理想的成绩。 俞铮写起了鸡汤文有些停不下来的感觉，鸡汤文写起来比较快，平均两千字不到就可以写完一篇。一时之间他也将《大宋提刑官》的事情放到了一边，他打算今晚上多写几篇鸡汤文，明天去邮局的时候跟那三篇足球的稿子一起寄过去。 省的以后要寄，还要再去。 至于《大宋提刑官》，俞铮想了一下，反正还有三十万字要写，也不差这一晚上了。 一直忙到了凌晨两三点钟。 俞铮才把笔一扔，打了个哈欠。 他有些如释重负的松了一口气，看着写了厚厚一大叠稿纸的鸡汤文，俞铮也有些小得意，他知道，这些文章在将来肯定会风靡初高中学生的课外阅读类书籍。 甚至说不定还会被初高中的语文老师当范文来朗读。 因为毒鸡汤是最标准的高考高分模式作文。 这些鸡汤文一共是七八篇的样子，具体多少他也没数，反正是厚厚的一大摞，他选的都是后世出名鸡汤文。 按照这些文的质量，刊登上也不是什么问题。 “哈弗图书馆的训言，斑羚飞渡，大象墓地，折断翅膀的雄鹰，价值一百万的一条线，夏令营的较量……” 俞铮将这八篇文章一一快速的浏览了一遍，主要是将它们杂乱的页码整理一下，然后用订书机将它们各自订了起来。 明天这些文章是要寄到不同的杂志社的，不同的文章稿件，可不能放错了位置，导致把要寄到A杂志社的稿件的某一页寄到B杂志社去了，这样就会很尴尬了。 粗略的算了一下稿费，按照这个时代的惯例，这八篇鸡汤文如果都被杂志社采纳，那么差不多是一篇三十多块的样子，加上那三篇足球文章，就是差不多四百块钱，这笔钱对于投入一个早点摊，购置桌椅板凳，锅碗瓢盆之类的工具，肯定是够了的。 这样俞铮算是彻底的松了一口气。 学校里。 上学时间对于俞铮来说就是写《大宋提刑官》的时间，唯一他不太敢写的常依依的英语课还是下午的最后两堂，到了那个时候，他早就去农贸市场附近卖自己的鸡蛋灌饼去了。 课间的时候俞铮跟李国政又互相商量了一下。 他们觉得只是两节课的话时间太短，可能一些准备事项上面会显的时间不够。 所以，最终他们讨论了一下，决定下午就不来上课了。 之后就是请假。 果然如俞铮所料的一样，当他跟李国政找到班主任请假，只是随便找了一个两人昨晚上都着凉感冒了，下午要去医院打针的借口，而班主任几乎是想都没想的就同意了，甚至还担心他们两个会不会传染其他人，建议他们在好彻底之前，可以先不用来学校。 这也让两人暗自高兴。 不过因为明天高三的要进行全省统一的预考考试，需要考场，学校会给高一高二的放假三天，而到了六月初的时候，也会有一个多星期的麦假，倒是暂时用不到请一个特别长的假罢了。 第五十六章 我要给你补课 中午放学，俞铮把自己又写了一上午，共计两万多字的《大宋提刑官》的笔记本给了宋婉清。 “下午我不来学校了，明天我们见面的时候你再给还我吧。” 俞铮临走前跟宋婉清这么说了一句。 “不来了？” 宋婉清先是高兴的接过了笔记本，心里想着终于可以有新的情节可以看得，有点儿美滋滋的。 但听到俞铮这么一说，她又奇怪的看了自己同桌一眼，问道：“你生病了？”刚才她看到俞铮去找班主任拿了一张请假条，当时她偷偷的瞄了一眼，似乎是写的感冒什么的。 俞铮并不想欺骗自己同桌。 他摇了摇头：“没有，不过下午有点事，所以就随便的找了个理由，反正班主任也不会管我。” “那也不能不上课呀，明天都放假了，有什么事明天再去办也晚不了呀！”不知道怎么的，宋婉清突然想起了之前俞铮说过他不会参加高考的事情，不由自主的脱口而出了一句，说完之后，她才想起，其实就算是自己这个同桌在学校里面，平时上课的时候也是在写小说，根本就不会听课的。 还不等俞铮说什么。 宋婉清马上一脸认真的说道：“俞铮，我觉得你不应该自暴自弃！你很有才华的，能写这么好看的小说，要是上不了大学的话，那太可惜了！“说到最后，她甚至都带上了一丝哭腔，似乎是对于俞铮这种破罐子破摔的行为很是着急。 一些话是不能跟其他人说的。 俞铮不可能跟宋婉清说自己是穿越者这种话，对于这个很关心自己的美女同桌，他也很有好感，虽然很难说这种好感到底是什么。 到底纯洁还是不纯洁。 所以，他只是叹了口气，说道：“我下午真的有急事，这事对我很重要，不然我也不可能无缘无故的不来上学。” 这话说的的确是没什么，在俞铮的眼里。 尽快的筹集更多的资金，对他来说，的确是比在学校里上课学那些对他来说没什么用的东西，更有价值，也更有意义的事情。 俞铮都这么说了，虽然宋婉清还是不相信，但她也不能厚着脸皮去问别人有什么急事，这是别人的隐私，人家不说，你也不好去问，要是随便开口问的话，自己又不是他的什么人，那未免就有些太不礼貌了。 宋婉清只是用狐疑的目光看了俞铮两眼，虽然她很想问一下所谓的‘重要的事’到底是什么。 “不能让俞铮继续这么下去！” 宋婉清脑海里突然的蹿出了这样的一个念头。 她觉得作为一个负责任的同学兼同桌，并且还是班上的学习委员——尽管她这个学习委员从来没做过学习委员应该做的事情，但在这一刻却如同突然觉醒了一样，她觉得自己不能够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同桌就这么继续的沉沦堕落下去。 宋婉清好像是突然之间下了很大的决心，她用力的攥了攥拳头，然后俏脸突然一寒，眼神很严肃的看着俞铮，用很认真的语气说道：“俞铮，我决定了，等从放假回来我要对你进行单独的一对一的补课！我一定要把你的成绩提上去！”说着，她稍微顿了一下，皱着好看的眉毛考虑了那么两秒钟，继续说道，“就先从你的数学跟英语开始吧！” 说完之后，宋婉清的眼神便直视着看向了俞铮。 “这……” 俞铮张了张嘴，不知道该怎么说，他是做梦都没想到竟然会变成这样，发生了这样的剧情反转，自己同桌竟然打算要给自己补课，这真的是让他有些哭笑不得了。 他刚想要说些什么。 但是宋婉清却很霸气的摆了摆手，用不允许别人质疑的语气说道：“这件事就这么说定了。” 说完之后，很是潇洒的扭头就走，只是留给了俞铮一个高挑欣长的背影，而俞铮只能够看着她背后那甩啊甩的马尾辫消失在视线当中，对方根本就不给自己说话解释的时间。 “这叫什么事嘛！” 俞铮无奈的想着，他决定等明天早上见面的时候，一定要跟宋婉清说清楚自己的想法，不能让她这么自作主张的决定自己的事情。 下午。 头两节课宋婉清上课的时候总是有点心神不宁。 她时不时的就会扭头看一下自己的旁边，当看到自己身边空着的座位的时候，她总是难以静下心来思考，俞铮那称的上英俊的面庞总是会从她的脑海里面闪过，她不知道这是什么原因，之前俞铮在她身边上课的时候，她从来没有这样过，那时候她总是觉得特别的心安。 她想到了中午的时候，她对俞铮说的那些话，那都是她的真心话，她是真的不想要看到俞铮就这么放弃高考，她一想到俞铮这么自暴自弃，她就会莫名的有一种心疼的感觉。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 按道理来说，俞铮只是她的一个普通同学，仅此而已。 对其他人她从来没有过这样的感觉，唯独俞铮，跟别人不一样。 不经意间，宋婉清看到了那个夹在自己的几本课本之间的，写着《大宋提刑官》的笔记本。 中午的时候她午觉都没睡。 这已经是她连续两天没有睡午觉了，这要是被自己爷爷知道了，肯定会说自己一顿的，但是一想到那本小说的悬念以及剧情，她总是难以抗拒那份诱惑。 她总是想第一时间就看到，连一秒钟都不能耽搁。 将俞铮新写完的内容，甚至还爱不释手的反复看了两遍，随着剧情的深入，整本小说也变的越来越精彩起来，有些地方甚至都会让她拍案叫绝。 越是如此，宋婉清越觉得俞铮应该去上大学。 而她要给自己同桌单独补课的信念也越来越坚定，这一次无论俞铮怎么跟自己说，自己也一定要给他补课，她觉得她是在拯救一位大作家的未来，这么有才华的人，如果不能去上大学，去看看外面的世界的话，在她的眼里，实在是太可惜，太可惜了。 她绝对不能让这样的事发生。 想到这里的时候，宋婉清之前还有些迷茫的眼神，顿时变的坚定起来，她的内心也顿时的充满了激情跟力量，就像是几十年前，那些为了革命的成功，而抛头颅洒热血的前辈先烈一样。 最后两节课是英语。 常依依抱着昨天考完的试卷来到了教室，很多人看到之后脸上纷纷的露出了有点忐忑的神色。 昨天的那套试卷有点难，成绩可能会普遍不怎么理想。 不过常依依的脸上倒是如同往常一样带着很迷人的笑容，她在讲台上环视了教室一周，看到俞铮的位置空着的时候，她的眼神里面不由得露出了一丝疑惑。 “俞铮呢？” 常依依询问了一下班长。 “生病了，请假说是要去打针。”班长马上进行了‘如实’的回答，当然所谓的如实回答只是因为俞铮的请假条上面就是这么写的。 第五十七章 一片哗然 “哦……” 听到班长的回答，常依依有些失落的哦了一声。 这让她有些失望。 原本她想要在今天的课堂上好好的表扬一下俞铮，给他一个惊喜。 然后还要号召全班的同学都要像他学习，把他塑造为一个英语学习的典型，不过这下子正主不在，她表扬的效果，肯定是大打折扣的。 不过她的失落之色也只是一闪而逝。 很快，常依依的脸上又露出了笑容，她又看了所有人一眼，然后将抱在怀里的试卷放到了讲台上，笑吟吟的说道：“这份试卷我们班的成绩不错……”说着，她稍微顿了一顿，语气变得有些兴奋起来，“……我们全年级都考了一下，虽然这份试卷有点难，但最高分在我们班，而且是满分！” 常依依的这话一说完，班里同学的脸上顿时露出了惊讶的神色，在他们眼里这么难的一份试卷竟然还有人能考到满分？同时，也有一些人的目光不由自主的看向了宋婉清，众所周知的，宋婉清的英语在他们年级是最好的，完全比其他人高出一个档次，之前的考试经常九十五分以上。 如果说谁能考到满分的话，那大概非她莫属了。 很多人开始交头接耳。 声音虽然小，但是仍然可以从他们的话语里听出或是羡慕或是嫉妒的语气。 宋婉清的神情倒是很自然，听到英语老师说这次有人考了满分她也没有一点意外，因为这份试卷她之前就做过，甚至连标准答案都看过。 这样的情况下都考不了满分的话，那她未免也太对不起自己学习委员的这个职务了。 常依依挨个叫着学生的名字跟分数，让人上讲台来领走试卷，她对每一个来拿试卷的人都是一脸温和的笑容，无论是分高还是分低的，都会勉励一下。 “程琳，六十七分！” 一个女生听到自己的分数的时候都快哭了出来，英语是她的强项，之前的考试她的英语成绩都能达到八十分，但是这一次才考了六十七分，这么大的落差，的确是让人很难接受。 常依依见状安慰了一下这个叫程琳的女生，和蔼的说道：“程琳不要难过啦，这一次的试卷有点难，能考到六十多分已经很不错，算是高分了……”原本这个女生还不大相信，但是随着一张又一张的试卷分发下去，她脸上原本委屈的神色也在逐渐消失，因为常老师并没有骗她，她的分数真的不差，班里分数比她高的，好像真的没有几个。 终于发到了最后的几张，满分的试卷还没有出来，虽然众人都觉得肯定是宋婉清。 除了她之外，也没人会觉得其他人有这个能力。 果然。 常依依脸上的笑容变的灿烂了起来，她看向宋婉清，满脸都是满意的神色，稍微加大了一些音调，笑着说道。 “宋婉清，一百分！” 所有人都露出了果然如此的神情。 这是意料当中的事情。 他们看向宋婉清的眼神也不免幽怨起来，毕竟谁不想有这么好的英语成绩？ 这对于他们来说，简直就是梦寐以求的事情啊。 宋婉清脸色如常的走上讲台，准备拿回自己的试卷，当她从常依依的手里接过试卷的时候，眼睛不经意的看到，在她的试卷底下，竟然还有一份试卷，那份试卷分数那一栏写的赫然也是一个阿拉伯数字的一百。 然后，宋婉清愣了愣神，她的眼神不由自主的看向了姓名栏。 但很可惜。 填写姓名的地方空白。 这份试卷并没有写上名字。 “是谁？” 她的心里也不免好奇了起来，班级里英语成绩好的几个同学的名字很快的从她的脑海中一一闪过，但这些人都在刚才都已经领过试卷了。 肯定不是他们。 而没有领过试卷的…… 似乎只剩下两个了，一个是俞铮，一个是李国政。 他们两人下午都没来，不过这俩人平时英语的成绩都很烂，根本不可能考一百分。 难道是其他班级的？ 常老师可不只教他们一个班。 宋婉清一边猜测着，一边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刚一落座，坐在她身后的同学便抢着向她要起了试卷，满分的试卷，谁都想看一下的。 就在所有人都认为试卷发完的时候，常依依却突然的拍了拍手，将所有人的注意都吸引了过去，她依然是笑吟吟的，声音温婉。 “宋婉清同学这次考了一百分，我们大家祝贺一下！”说着，她带头鼓起了掌，班里的众人自然也不吝啬自己的掌声。 一百分的成绩也的确是相当了不起的成绩了。 据说自从常老师从他们学校毕业之后，就再也没有人在考试中考到过一百分。 一阵热烈的鼓掌声之后，宋婉清也不由自主的红了下脸，显得有点不好意思，她知道自己这个满分其实不是她自己的水平，只是因为她之前做过这份试卷，也看过答案而已，虽然当初她做这份试卷的时候，也是达到了九十分以上，但毕竟不是满分。 “这算是偷来的吧？”宋婉清偷偷的想着。 “除了宋同学之外，我们这一次还要表扬另外一个同学，他的成绩在最近一段时间里面提升的非常大，就连教研组的李组长也说他能考出这个成绩来，是很了不起的！” 在鼓掌声安静了下来之后，常依依继续笑吟吟的说着。 听老师这么一说，众人纷纷交头接耳起来，他们回想着刚才念出来的成绩，对照着常依依的这番话，看看她说的到底是谁。 不过一番小声的议论过后。 众人发现根本就没有能够对号入座的人。 并没有谁的成绩提升的特别大。 这次考试，他们班上只有两个人的成绩在七十分以上，除了宋婉清的一百分之外，还有一个七十二分，过六十分的一共五个，里面最少的是张健的六十分，这五个人也都在所有人的预料当中，原本他们的英语成绩，在班里就是最好的。 至于没有发下试卷的俞铮跟李国政两人，他们的英语成绩根本就没被人讨论的价值。 常依依先是笑眯眯的让人先小声的讨论了一会，当她看到所有人的脸上都是疑惑跟不解的神色的时候。 她才有些得意的扬了扬她手里捏着的那份试卷：“好了，你们也不用乱猜了，估计你们也猜不到……我告诉你们吧，就是这一次考试，我们班的第二个满分，俞铮同学！” 这话一出，几乎所有人的脸上的表情顿时一窒。 眼睛瞬时放大，嘴巴都张开。 神情变的愕然。 最后。 一片哗然。 第五十八章 他肯定是抄的！ 对于这种满场哗然的情况，常依依一点都不意外。 听着教室里嗡嗡嗡的小声交谈声，她的脸上甚至还露出了一丝如自己所料般的微笑。 当时她在第一次看完俞铮的这份试卷的时候，反应跟想法何尝不是如此？甚至自己还认为那是因为自己熬夜了一晚上，没睡觉，眼睛出现了幻觉的缘故。 现在自己想起来，还觉得当时的自己有些好笑。 “这不可能！” 就在这个时候，一名学生突然站起身来，神情有些愤怒的喊了一声，他的眼睛通红，说话的时候咬牙切齿，就像是俞铮跟他之间存在什么深仇大恨一般，他十分生气的看着常依依，说道：“常老师，您怎么能信俞铮考一百分？还是这么难的一份试卷？他上一次才考了多少分，连想都不用想，他肯定是抄的！” 声音十分的坚决果断。 说话的人是张健。 这一次他考了六十分，在班级里面正好是第五名。 其他的学生听到张健这么说之后，也都是纷纷的点头，对于他的说法表示赞同。 而且再加上俞铮的同桌宋婉清这一次还考了满分，很多人甚至还开始暗自嘲笑起了俞铮的智商——抄别人的就抄别人的呗，但是连抄都不会抄，真是丢死人了。 也不撒泡尿照照，看看自己是什么货色，就全抄全年级英语最好的人的试卷，而且还是一个不落。 也不自己想想，自己配得那么高的分数么？ “这怎么可能！” 只有宋婉清的表情有点特别，虽然她的表情也像其他人那样，一脸的不敢置信，但是与其他人不同的是，她在不敢置信之外隐含着的。 是震惊。 而不是像其他人那样的不加掩饰的嘲讽。 作为俞铮的同桌，她实在是太清楚昨天考试的时候的情况了，要知道，俞铮可是只花了二十分钟都不到的时间答卷，当时自己看到他答题答的飞快，还以为他是在乱写呢，之后俞铮可就被常老师赶出了教室，然后连试卷都被没收，等俞铮回来的时候，基本上都到了收卷的时间了。 而且，宋婉清还记着，当时俞铮回来的时候手里只有那个写着《大宋提刑官》的笔记本，并没有试卷。 也就是说，俞铮答这张试卷的时间，也仅仅只有一开始的那二十分钟！ 想到这里的时候，宋婉清更加的迷糊。 似乎是哪里有不对的地方。 俞铮的英语成绩，作为他的同桌当然是知道的，平时也就是三十分左右，高的时候也不会超过四十分。 但这一次他却考了一百分，这有点太不合情理了。 而自己对于昨天的记忆是不会有差错了，这两者结合起来看就是，俞铮他竟然只花了二十分钟不到的时间，就考了一百分？ 宋婉清是知道这份试卷的难度的，就算是自己，把试卷上所有的题目浏览一遍，不去回答，可能半个小时的时间都不够，但是自己的这个同桌…… 想着想着，俞铮本来在她心里已经有些模糊的形象变得更加模糊了起来。 同时，她心底的疑惑愈加浓重。 自己的这个之前还泯然众人矣的同桌，这两天竟然完全的变了一个样子，先是小说，然后又是一百分的英语成绩，甚至他还要跟自己借吉他，如此般的种种，让她根本没有办法跟之前那个俞铮联系起来。 那么，哪一个才是他？他到底是一个怎样的人？ 虽然这么想着，但她的心里却也不自觉的变高兴了起来，如果俞铮的英语真的突然变得这么好的话，那他的总成绩其实没有自己想的那么差，也就代表着他考上大学的希望其实是很大的。 甚至她的脸还有些不好意思的红了一下，她突然想起之前她还说要给自己同桌补习数学跟英语，数学也就罢了，但英语哪里还需要自己补习。 常依依仍旧是微笑的看着刚才站起来生气的质问自己的张健，她并没有生气，甚至她还知道为什么对方会这么生气。 大概是因为英语竞赛的名额原因。 毕竟只有五个。 在自己公布俞铮的成绩之前，他正好是第五名，而现在，有了俞铮的这一百分在前面，他的成绩就变成第六了，所以他才会那么生气。 人之常情。 不过对方的怀疑也是有道理的，当时自己不也是怀疑过俞铮么？ 常依依摇了摇头，用很确定的语气说道。 “俞铮的成绩大家不需要怀疑，如果我不是确定他的成绩是真实的话，我也不会跟大家这么说了，虽然这看起来的确是有点难以置信，但世界上本来也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太祖也说过，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俞铮真的在一个多月的时间里面，把自己的英语成绩从三十分，提高到了一百分！我为他感到骄傲！” 虽然常依依这么说。 但其他人脸上的表情依然是不信，尤其是张健，他脸上不屑一顾的神情最为明显。 “老师，我不知道俞铮是怎么骗的您，但我绝对不相信什么一个月英语成绩从三十分提高到一百分的鬼话，任何一个逻辑正常的人都不可能相信！况且还是一份这么难的试题，您看看班里除了宋婉清之外，其他人才多少分！您这么说，不是说我们这些人这两年都白学了吗？” 说着，张健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他有些恼怒的看了宋婉清一眼，然后斩钉截铁的说道：“……而且，哪有那么巧合的事情，同一次考试竟然出现了两个满分，而这两个满分还是同桌，我们学校可是自从您毕业后，整整两年没出过英语满分了！” 说完之后，他也发现他说的这句话有点歧义。 很容易得罪人。 才连忙补充了一句：“我不是说宋婉清，她的英语成绩大家都有目共睹，能考满分也是理所当然，但俞铮……”一边说着，他又是不屑的哼了一声，才继续说道，“……我绝对不相信他自己能考一百分，这本来就是不可能的事情，无论常老师您说什么，这都是不合逻辑的。” 说完之后，他才重新坐下，不过看他的表情，依然是怒气冲冲。 他身旁的同学也都小声安慰着他。 “你担心这个干什么，还怕自己拿不到名额？又不是这一次的成绩就定的，还有期末考试呢！” “就是，就是，俞铮什么水平的成绩我们还不知道？脑子笨的跟榆木疙瘩一样，努力是挺努力的，但你一个单词写一百遍都记不住也是白搭啊，张健你就放心好了，名额肯定是你的……” 张健听到同学都支持自己，他也是有些消了点气，刚才他的反应的确是有点过激了，只记得参加英语竞赛的是每班五个名额，结果忘记了还要加上期末开始的成绩的，不只是算这一次。 不过他还是有些不忿的说着：“我不是担心这个，俞铮算什么东西，也值得我担心？我就是咽不下去这口气，他也配跟我比名次？” 第五十九章 调查 常依依有些无奈的看了一下班里一片哗然的学生。 他们对于自己的解释都是一副不相信的样子，而自己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才能够让他们相信，自己并没有骗他们。 俞铮的确是考了一百分。 总不能跟他们说，那天考试的时候，我又让他花了半小时时间做了一份难度比这张试卷还要大上很多的试卷，结果他还是一百分吧？ 一边想着，她又不由自主的看了俞铮空着的座位一眼，心里顿时有些埋怨：“怎么早不请假，晚不请假，偏偏这个时候请假，真是气人！”要是俞铮在教室里的话，这件事也就好办了。 英语水平如何，一试就试出来了，别的不说，让他给同学们讲一下这张试卷上的题目就可以让很多人消除掉这种质疑。 当然，学生们对俞铮的质疑，常依依也能够理解，一个月从三十分到一百分的提升的确是有点像是看天方夜谭的神话故事，太不符合常理了。 “你们胡说什么呢！” 听着周围的同学小声对俞铮的嘲讽跟轻视，这让宋婉清很生气。 “哼！” 宋婉清有些恼怒的看了一下四周的同学，冷哼了一声，然后用很笃定的语气说道：“你们在背后乱说自己同学的坏话，这样合适吗？而且你们连证据都没有就说俞铮是抄的我的，就凭你们说从三十分提高到一百分不合常理这么一个不叫理由的理由？” 她清脆的声音顿时让教室里安静了下来。 众人都是一脸惊讶的看着宋婉清。 他们有点不理解为什么宋婉清会说这些话。他们明明说的是俞铮，又不是说的她，难道宋婉清就这么生气，就因为说俞铮是抄的她的试卷？ 这有点不合常理了吧？ 而且大家只是说说而已，毕竟俞铮能考一百分本来就是一件不合常理的事。 就算是俞铮抄了她的试卷，那也没什么啊，又不是她抄的俞铮的试卷，何必这么生气呢。 宋婉清的眼神有点咄咄逼人。 竟然没人敢跟她对视的，就连刚才大声呵斥俞铮肯定是抄的的张健，这时也有些不敢看她的眼睛。 但他不想让人觉得他怕了一个女孩子，况且他觉得他是占着理的，于是他便红着脸，梗着脖子继续说道：“那你说怎么才能一个月的时间提高这么多分！俞铮的成绩以前有多差大家谁不知道，现在突然考这么高，我们质疑一下还有错了？” 宋婉清又是冷哼了一声，她斜着看了张健一眼，冷冷的说道：“俞铮怎么学的我不知道，但我知道，他肯定不可能抄我的试卷。” 说着，她的语气稍微停顿了一下。 然后又冷笑了一声，说道：“……原因很简单，因为他做完试卷的速度要比我快！” 这句话一说出口。 对于教室里的其他学生来说，不下于引爆了一颗重磅炸弹。 刚刚安静下来的教室，又变的噪杂起来。 如果宋婉清说的事情属实的话。 那就有点可怕了。 “不可能！” 这句话张健不假思索，便脱口而出。他在心底里早就认定了俞铮肯定是抄袭，对于宋婉清的这个说法根本就嗤之以鼻，他觉得这根本就是宋婉清在给俞铮掩饰抄袭，虽然他不知道宋婉清为什么会这么做。 “呵呵。” 宋婉清轻笑了一声，她这次甚至连看都不看张健，直接开口。 “你有什么值得我骗的？俞铮这份试卷二十分钟就写完了，当时我还没做完阅读呢，然后他就被常老师赶到了教室外面，一直到临收卷才回来的，当时他回来的时候我还特别看了一下，那时候他手里可没拿着试卷。” 经过宋婉清这么一说。 很多人又回想起了昨天考试的时候发生的事情。 的确如宋婉清说的这样，在刚开始考试没多长时间，俞铮就被常老师给赶出了教室，常老师教了他们两年，他们很难或者说几乎没有见过常老师生气，所以对这件事印象都比较深刻…… 但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那俞铮的那个满分，就是货真价实的了？ 但，这怎么可能！ 这种现实跟三观冲突到不可调和的事情，任谁遇到了，可能都是如此。尤其是绝大多数人都很难接受，一个一向不如自己的人，突然变成了自己似乎永远也追不上的超人的那种落差感。 几乎所有人都陷入到了失神当中。 就在众人还沉浸在宋婉清这番话所带来的震惊当中没有清醒过来的时候，常依依紧跟着说的话，也给了所有人一次致命的补刀。 “宋婉清说的不错，这份试卷从我没收开始，就一直没有还给过俞铮，这一点我可以作证，他的确是二十分钟就答完了这张试卷上的所有题目。” 常依依的语气十分的肯定。 教室里死一般的寂静，所有人都低着头不敢说话。 张健的脸色再一次的涨的通红。 不过这一次应该不是因为愤怒，而是因为羞愧。 他低着头，恨不得找一条地缝钻进去，他觉得他之前说的那些话，做的那些事，就像是跳梁小丑一样可笑。 现在，两个人说的话——所有的事实都表明着，俞铮的一百分，是货真价实的，并不是自己想的那样，是抄的宋婉清的。 教室里面发生的这些因自己而起的争吵，俞铮是一无所知的。 放学之后他就去了邮局，将手里的十一篇文章全都寄了出去，之后他要做的就是静静的等报社或者是杂志社的回函就可以了，当然，俞铮用的是自己瞎编的名字，地址写的也是密州县酒厂传达室，到时候他自己去取就可以，他可不想要太多的人知道那些文章都是他写的。 他是特别讨厌麻烦的事情。 中午午睡结束之后，他就跟李国政忙碌了起来，今天下午可以说是他们以后计划的一次试水，两人都十分的重视，对于准备工作也是很用心卖力。 两人一起去农贸市场采购，顺便还在附近转了会，想要看看到时候自己在哪里摆摊比较好。 顺便还想调查一下，早上中午以及晚上有几个卖饭的。 得到的结果还真是让他们有些意外。 或者说，有点不尽如人意。 原本俞铮还觉得会有至少两三个竞争者的，结果附近的人告诉他们，只有早上才会有三家在这附近卖早点，中午有两家卖炒菜的，至于到了晚上，则是一家都没有了。 原因也很简单。 这年头又没有夜市，到了晚上，那些到农贸市场卖东西或者是买东西的，也都准备回家了，不像是早上或者中午那么赶时间，饿了的话，自己回家做就是了，没必要在外面浪费钱吃东西，之前中午在这卖炒菜的也想要卖晚饭的，但是做了几次发现生意一般，也就不继续做了。 这样的调查结果，相当于给还没有出师的俞铮李国政两人的头上浇了一头凉水。 李国政的神情有些沮丧，而俞铮到一直是那副很淡定的表情。 俞铮一言不发。 他仔细的在农贸市场跟百货大楼附近的路口计算着人流量，然后又抿着嘴唇，闭眼想了一下，在李国政都等的有些不耐烦的时候，他才略微舒了一口气，笑了一下，说道：“晚饭在这里还是可以卖的，只是我们的计划要稍微的改动一下了。” 第六十章 学生跟年轻人 “改动？” 听俞铮这么一说，李国政倒是一头雾水。 “是。”俞铮点了点头，伸手指了指离着农贸市场跟百货大楼大概有五六十米远的十字路口，然淡淡的说道，“只需要改换一下我们的目标人群就可以了，本来我们的目标人群是在农贸市场做买卖的那些人，现在来看的话，他们可能都有家有业，能回去吃家里的热饭，就不会在外面吃的，但这里毕竟是整个密州最繁华的地方，也是交通最拥挤，人流量最多的地方。” 一边说着，俞铮一边领着李国政又回到了刚才他们去过的十字路口。 这是两条东西南北走向的四车道马路组成的十字路口，用未来人的眼光来看的话，这样的两条狭窄的道路，实在是没有什么好看的，实在是太过于简陋了。 但在这年代。 一个县城里面能有这么几条横平竖直的柏油马路，还是挺值得称耀的，密州的经济算不上发达，但仅仅是在潍安地区来看的话，这里的经济也是数一数二的，在当年困难的时候，潍安地区还有一个顺口溜，说‘待要吃饭密安二县’，这里说的密指的就是密州。 李国政有些摸不着头脑，他搞不明白俞铮为什么要让他来这里。 “你看，从这里往东，有两所小学，从这里往北，有三所初中，从这往西，有棉纺厂，被服厂等很多家厂子，几个大厂的家属院也是在这边的，而往南，就是百货大楼跟农贸市场，甚至市委市府的驻地也是在这个方向上的，而这个路口，就是这四个方向上面的一个交汇点，在下班时间，人流量会特别大。” 听到俞铮这么说，李国政还是有点不懂，他疑惑着问道：“哪又怎么样呢？农贸市场那里的人也很多啊，而且还集中，但是我们问了一下那里的人，他们都说了除非特殊情况，否则是不会在外面吃晚饭的……” “目标不一样的，农贸市场的人大多是有家庭的，而我们在这个路口做的话，主要做的是行人的生意，尤其是那些放学的孩子跟那些还没成家的年轻人的。” 俞铮依然是耐心的解释着。 “孩子跟年轻人的生意？”李国政一时之间有些转不过弯来，他有些理解不了，做孩子的生意？但是那些孩子有钱吗？还有年轻人的，年轻人没成家是不假，但是他们有父母啊，能回家吃父母做的饭，谁还会在外面花钱买饭吃？ “哎！” 见到自己的朋友这么不开窍，俞铮也是无奈的叹了口一起。 “这样吧，等一会我们一边卖我一边跟你说，事情没你想的那么表面化，你觉得学生一群小屁孩有什么钱，但你有没有想过，这里五六所学校，加起来两三万学生，就算是从这个十字路口走的只有一半，也有一万五千人，你觉得一万五千人都没有钱吗？而且孩子花钱是不理性的，他们喜欢为没吃过而且好吃的东西花钱，他们喜欢为了他们没见过的玩具花钱，他们会为了别人有自己没有的东西花钱，孩子的钱恰恰是最好赚的，因为他们在买东西的时候是没有智商的。” 说着，俞铮也笑了笑，他觉得他这么说小孩子有点不怎么厚道，实际上，他当年小的时候，也是这样的。 “还有年轻人，这些人有工作，手里有钱，他们是最喜欢新鲜事物的，只要你做的好吃，他们就不会拒绝，而且，这些人怕麻烦，如果你卖炒菜之类家里食堂天天吃的，他们兴趣不大，但是你卖的是他们平时家里不会去做的，那就不一样了。” 说完，俞铮便向着李国政招呼了一下：“时间也不早了，我们买了东西先回去吧，鸡蛋什么的等来了再买也可以，不过这些芝麻我还要炒成芝麻盐才能用，还要和面，还要把家伙事什么的都搬到这里来，我们要在四点半之前把我们的摊搭起来才行。”现在是五月份，一些学校五点就要放学，很多单位都是五点半下班。 昨天具体卖了多少个俞铮也没数，不过按照收到的钱来说的话，大概六十五到七十个应该是差不多的，当然，今天在县城里面卖，面对的人流量至少会大十倍。 当然，人流量多了十倍不代表销量就会多出十倍。 实际上，也不可能多十倍。 就算是真的多出了十倍，那俞铮估计自己一个人也不可能做得出七百份那么多，按照昨天只是做了七十份不到的量就累的要死的体力，真要做七百份的话，那可就真的要死了，虽然说李国政可以帮忙，但首先他也只是刚刚开始学着做，打打下手还可以，真的让他去做这个，可能是要砸掉招牌的。 想了一会，俞铮便准备和大概可以做三百份到三百二十份的面，这个数量应该是一个比较合适的数字。 虽然比昨天多了差不多四倍多的数量，但自己咬咬牙应该还是能做出来的。 这在自己的承受范围之内。 尽管累了点。 在面对多出十几倍甚至是二三十倍的人流量的时候，这样的一个数量应该也很容易卖，不出意外地话，应该是剩不下面团的，就算是剩下，想必也不多。 到时候自己做着吃了就是。 和三百多份鸡蛋灌饼用的面还是挺累的，一份鸡蛋灌饼一两八到二两，一共就需要六七十斤面，而标准的一袋面的重量是五十斤。昨天和大概七十份的面俞铮和了两次，实际上也是他没想到生意火那么火爆，一开始和面的时候和少了，也幸亏就在家门口，现和都来得及。 但今天是到县城里面去，在和面的时候就要算好重量。 不然和不够或者和的太多都是麻烦。 从两点半左右一直到快四点，俞铮啥也没干，就一直在和面。这事李国政也帮不上忙，鸡蛋灌饼用的面和的时候需要一点技巧性，不是随便和一下就能用的，自己也没时间教他，所以只能够自己来了，不过李国政也没闲着，像是到时候要用得到的蜂窝煤炉子，摊饼用的黑铁鏊子还有案板，以及其他的诸如油酱调料之类的东西他也都搬到了他家的那辆破旧的木板三轮车上。 当俞铮累得够呛，把晚上要用到的面和完的时候，那辆木板脚蹬三轮车也已经被李国政给装的满满当当的了。 第六十一章 小学生里也有大款 临走前。 俞铮又跟李国政仔细清点了一下要带的家伙什的数量。 毕竟是第一次干，什么都不熟悉，唯恐遗漏了什么东西，而且摆摊的地方也离着远，到时候再回来拿也有点不方便。 一切都准备妥当，一切无误之后，两人终于开始了这一次的试水之旅。 这年代的路边其实没什么沿街的商品房，基本上都是一些城中村的民房，而且也不像是七八年后，这些沿街的民房通常会在面向马路的这一边开出一个门来做点小生意。 这年头在北方自己做生意的是很少数。 在密州县城人流量最多的这个十字路口附近，在下午四点半左右的时间点上面，也就只有俞铮跟李国政两人在摆摊而已，甚至在他们整理各种家伙什的时候，还引起了一些在附近住的老少爷们大爷大妈们的围观，他们还好奇的看这两人到底是要干什么，如同昨天在酒厂的家属院里面经历过的情况一样。 当俞铮把今天用白布红笔刚写的鸡蛋灌饼的横幅挂出来之后，很多人也都交头接耳的讨论了起来。 有人在讨论鸡蛋灌饼是什么，也有人在讨论一个三毛钱是不是太贵，而事情不多李国政也耐心的跟他们解释着，还不断的进行着很朴素的产品推销，说着诸如鸡蛋灌饼很好吃，希望大家到时候尝尝的话。 不过面对一个自己从来没见过，甚至是没听过的东西的时候。 绝大多数人的想法都是观望。 更何况现在在这里围观的也大多是一些年纪岁数比较大的，他们的想**比较守旧，都是经历过最困难的苦日子，对于那个岁月深有印象的，特别的节俭，根本不舍得乱花钱，让他们花三毛钱来买一个鸡蛋灌饼，估计可能性并不是很大。 所以俞铮就没怎么在意，只是一门心思的对面团进行着正式制作之前的预处理。 顺便也跟李国政传授一下自己的制作经验。 教他怎么做鸡蛋灌饼。 毕竟，如果两个人都会做的话，那就能卖出两倍的数量。 也就代表着能赚两倍的钱。 说起面团的预处理。 其实也挺简单的，就是需要把和好的面剂子分成大小的两块，然后在小面剂子的表面上抹上一层油，这样有这层油的隔断，在烙饼的时候，才能让饼的上下层分离，变成中空。当然，最好的选择是用猪油，因为猪油格外香，但猪油这东西需要自己用肥肉来炼油，太浪费时间是其一，肥肉不好买也是其二，现在可不是几十年之后。 几十年之后的人割肉的时候喜欢割肥肉少一点的。 因为那时候的油脂摄入量早就超标了，但这个年代不同，这年代的人割肉的时候恨不得肉全都是肥的，这样就能炼出更多的油。 没有足够的油脂摄入的时候。 人是很不容易吃饱的，未来的一些饭量小的，尤其是娇滴滴的女孩子，一顿饭吃一点点，连一两都不到的米饭或者是一筷子面条，甚至是一小块馒头就说自己吃饱了吃不下了。 其实就是平时的油脂摄入以及营养跟上了，不容易饿，或者说是更加顶饿了。 在这个年代可不行。 这年代的人饭量特别大，哪怕是一些女生，一顿饭吃两个馒头也是很寻常的事情，就是因为肚子里没有油水，只靠粮食是很难顶饿的，只能靠多吃。 女生都这样，更不用说男人了。 在五点多的时候，终于迎来了俞铮计划当中的第一批顾客，一些刚刚放学的小学生跟初中生。 这个年龄段的孩子对于新鲜事物格外好奇。 在天天上学放学都经过的地方，突然出现了一个自己之前从来没见过的东西，如果不围观一下，那就不叫孩子了，好奇心旺盛这几个字可不只是说说那么简单，尤其这个东西还卖一个一看起来就很好吃的东西的时候，那孩子的兴趣也就更大了。 吃是人的天性，尤其是孩子的。 再加上鸡蛋灌饼烙制的时候很有观赏性。 尤其是在鏊子上面烙烤的面饼突然受热膨胀，像是气球那样开始膨胀起来的时候。 对于孩子来说。 这样的场景如同魔术，在那两个同时鏊子上的面饼开始膨胀的时候，正在围着看的那些小孩子们纷纷的露出了惊奇的目光。 就像是看到了什么很不可思议的事情一样。 其实不用说是这些小孩子了，实际上，就算是在前世，俞铮在自己的朋友面前给他们当众烙制鸡蛋灌饼的时候，他们看到面饼会像是气球那样膨胀起来，也都是一副不可思议的表情。 之后，随着面饼的麦香，夹杂着鸡蛋的清香，葱花受热炙烤后的浓香的味道飘散开来。 很多小孩子也都禁不住美味的诱惑，纷纷的舔了舔嘴唇。 眼睛里也都露出了渴望的神色。 他们凭借着他们朴素的经验就可以得出一个很简单的结论，眼前这个第一次见的，叫做鸡蛋灌饼的东西，似乎是很好吃的样子。 但看到横幅上写着的三毛钱一个的，他们也是纷纷的露出了一副苦瓜脸，因为这个价格对于他们来说，实在是有点太贵了。他们中的绝大多数，就算是家里给一点零花钱，也不过是几分几分的给，多的也就是一毛两毛，而这一张鸡蛋灌饼就要三毛钱，完全超出了他们的消费能力了。 虽然这样。 但很多小孩子还是恋恋不舍的看着那金黄色的香气扑鼻的鸡蛋灌饼，挪动不开自己的脚步。 他们是真的很想吃啊。 也不是所有的小孩子都没有钱。 在俞铮的头两个鸡蛋灌饼快要烙熟的时候，一个十岁左右的小胖墩从后面挤开了人群，耀武扬威的拿着一张一块钱的大钞，递到俞铮的面前，然后他得意的环绕了一下四周，很豪气的说道：“给我来两个！” 李国政闻言顿时一乐。 他还真没想到这群小屁孩里面还真有大款。 连忙接过那张一块钱的大钞就给这小胖墩找钱，而俞铮也没闲着，觉得火候差不多了，便将煎饼鏊子上的两个烙熟的鸡蛋灌饼给铲到了案板上。 然后就是芝麻盐，辣酱之类的调料一撒一抹，用他今下午刚买的包装纸将其一卷，就将两个刚烙好的，还热气腾腾的鸡蛋灌饼递给了那个早就等的不耐烦的小胖墩的手里，而那个小胖墩显然也是个馋鬼，一接过来也不嫌烫，对着鸡蛋灌饼就是一大口咬了下去。 第六十二章 忙不过来 “好吃！” 这小胖墩狼吞虎咽的只是几口就将第一张鸡蛋灌饼吞下了肚，吃完之后甚至还舔了舔沾了些油的嘴唇，脸上也是一脸满足的神情，同时嘴里也不忘记牛气哄哄的对着旁边的其他人炫耀了几句。 然后意犹未尽的拿起第二个又吃了起来。 一边吃着，还一边言语不清的说道：“大哥哥，这玩意还挺好吃的，你们明天还来不来卖啊。” 李国政马上笑着接话道：“卖啊，怎么不卖？我们这一段时间下午都会在这的。” 其他的人也都是眼馋的看着正吃的津津有味的小胖墩，不断的咽着口水，一些人肚子里的馋虫也开始蠢蠢欲动，有些按耐不住了。 馋是小孩子的天性。 跟昨天的局面一样，有了第一个人做师范之后，局面也就打开了，三毛钱一个的价格不便宜，绝大多数学生都是吃不起的，但俞铮要卖的鸡蛋灌饼的数量也不多，从这么多学生的群体里面，卖出一百份也就差不多够了，剩下的二百多份自然会有其他人来进行消化。 一个学生要拿出三毛钱确实比较困难。 但是两个学生一凑，那难度就下降了很多了，有了第一个小胖墩当带头吃螃蟹的，而且还吃的那么香甜，那其他人更是没什么顾忌了，一些有钱的也纷纷的直接拿出三毛钱喊着‘给我一个’，一些钱不大够的就跟自己认识的同学一人出一半来购买。 只是短短的几分钟。 竟然就定出去了二十多份，速度比昨天在酒厂的家属院里面卖的还要快。 而且在后面排队的人至少还有二三十个，李国政怕自己记混了，也没敢收钱，只好是让他们先等一下，等前面的人买完了再继续卖。 中间也有一些小孩子等的不耐烦离开。 但总归是有更多的人递补过来，排队的人数没少反而越来越多。 俞铮几乎是停也不停的在做着鸡蛋灌饼，今天他觉得做起来要比昨天做的要快，或许是毕竟昨天做了几十个，手熟练了的缘故。 他跟李国政的分工也很明确，他把面饼擀好，而李国政负责将他们放到鏊子上面。 俞铮会接着继续擀新的。 而把鸡蛋打到搪瓷缸子放上葱花搅拌成鸡蛋液的活也属于李国政。 火候差不多了的时候俞铮会负责把鸡蛋液灌进面饼当中，然后过个十几秒，火候熟的差不多了，就由李国政将面饼从鏊子上铲起了，加上各种调料，用包装纸包起来递给顾客。包装纸其实就是那种草纸，未来吃一些外表油腻的食物的时候，也会经常看到有人用这种纸垫着吃。 这样分工明确的工作方式，可以有效的提升劳动的效率，而且也格外的省力，虽然顾客要比昨天的要多上不少，但效率竟然还比昨天快上很多。 这里围了这么多人也很容易的引起其他人的注意，一些五点半下班从这里路过的不约而同的也会向着这里望上几眼，大多数人可能也就是直接过去，并不会停下，但总归是有一些人会按捺不住自己的好奇心过去一看究竟。 在这个人流量极大的十字路口，哪怕十个人里面只有一个人会过去看一看，也是一个极为庞大的数字了。 这些人也多是一些好奇心旺盛的年轻人。 “你这东西好不好吃啊？”有人看到一些刚买到鸡蛋灌饼的小孩子兴高采烈的吃着，感兴趣的他们也都纷纷开口询问。 得到的自然是小孩子们因为吞咽而口齿不清的‘好吃’的回答。 有了这样一个回答托底之后。 他们要购买的欲望也就更加强烈了几分。 这些年轻人在买东西的时候比小孩子要理智，但他们也比小孩子有钱，对于三毛钱的东西不会像小孩子那么纠结，而且根据俞铮昨天对酒厂里面的那些年轻人观察来看，这些人的购买倾向还是很高的，基本上愿意停下来询问的，超过七成都会购买。 果然，在前面的一波学生购买潮过去之后。 马上就迎来了一波职工购买潮。 可能也是占了密州县的人都没见过鸡蛋灌饼是什么东西，对这个外省名吃感兴趣的缘故，买的人竟然有些多的出乎俞铮的预料。有些年轻人买了一个吃过觉得好吃之后，又纷纷的调回自行车车头，重新排队，喊着再来三个四个这样的话，他们应该是打算拿回家去给家里人尝尝新东西。 十五六个人排着队，但他们要的数量就超过了五十个。 就算是俞铮跟李国政两人做的速度再快，做五十个鸡蛋灌饼，按照一分钟两个计算，做完这些就需要差不多半个小时的时间。 一些感兴趣的人来一看这么多人，又一问前面还需要四五十个饼需要做。 即便是再有兴趣，恐怕也不愿意等下去了。 这也让俞铮跟李国政两人有点失望，毕竟走一个就是少一个顾客，少了一个顾客可能少的就是好几份鸡蛋灌饼的收入。 但他们两人也有点无可奈何。 人实在是太多，他们也实在是忙不过来。 他们目前的速度也就是这么快了，除非李国政做的能有俞铮的水平，否则俞铮也不敢让他来做，万一做的不好，那就砸了自己的招牌。 食品这东西，招牌砸了，再想卖就不好卖了。 虽然这么说。 但排队的人数仍然在缓慢的增加着，等待制作的鸡蛋灌饼一直维持在五十到六十个的数量上。 跟之前相比一点也没减少，有些排了半天的人也有点等的不耐烦了。 他们也纷纷的开口抱怨抱怨，也能发泄发泄情绪。 “我说兄弟，你这样干不行啊，太慢了，你做的这么慢，起码一半的人直接等得不耐烦就走了，我要不是没吃过这个鸡蛋灌饼，我也不会在这等下去了。” 有人这么嚷嚷着，赞同的人很多。 “就是，我一个朋友本来买了一个吃了觉得不错，还想要给家里人捎几个尝尝呢，但一看十几个人排着队，等下去的话，可能时间半个小时都拿不下来，马上就没买的兴趣了。”附和这个声音的人也不少。 “大兄弟，你这还要多久啊，我都等了快半个小时了。”至于像是这样抱怨的，那就更多了。 “我说小师傅听您的口音不像是HN的啊，怎么会做这HN的名吃的啊？是不是您编出来的啊！”甚至还有疑惑甚至是质疑俞铮他们弄虚作假的。 李国政第一次干，还不是太熟练，所以也没那么多精力跟这些人解释，只是一门心思的在做着自己要做的事，唯恐出什么错漏，俞铮毕竟是老油条了，熟络了上来之后，也是越干越快，甚至连收钱找钱的事都主动接了过来，虽然累是累，但一边做一边跟人聊天解闷还是没什么问题的。 他听到别人的这些抱怨的话，他也是笑了笑解释着。 “鸡蛋灌饼要做的好吃，快不了的，不论是快了还是慢了，都做不到酥嫩鲜香，而且我们两个人这个速度已经是最快的了，一住不住的做，再快也快不起来了……” 听到有人等得不耐烦开始询问时间。 俞铮也只能是陪着笑说道：“师傅您担待着点，人太多了我也没办法啊，我已经是尽最大的努力了……您看您前面就两位了，做完这几个就是您的。” 面对着有人质疑自己怎么会做外省的名吃，俞铮也是微微一笑，手下干的活丝毫不停，边干边胡乱的瞎说。 “这个啊……嗨，其实是我家里有长辈是HN的，我也是跟家里的长辈学的，就学了一点皮毛，觉得这东西挺好吃的，正好家里这段时间也缺钱，报纸上不是说，那些卖茶叶蛋的赚钱吗？反正都是卖吃的，所以就出来卖卖看，看看有没有人买了。” 第六十三章 算账 夜幕降临。 也幸好是在马路边上，有路灯照明。 否则还真的是一件麻烦事，送走了最后一个顾客，俞铮跟李国政几乎是同时的累瘫到了地上。 两人满头汗水，相互看了一眼之后，也都笑了起来。 昨天的时候只是负责收钱的李国政还没觉得多累人，今天他几乎是忙的脚不沾地，最忙的时候甚至连说话的精力都没有。 他算是明白了昨天俞铮对他说的那些话的意思，一开始俞铮说卖饭这个买卖赚的是血汗钱，现在看来，还真的是一点也不假，不过看看身旁那个被钞票塞满的纸盒，他觉得这么累也是值得的。 毕竟赚到的钱是实打实的。 “都卖光了，也没给自己留下点。”俞铮有些遗憾的说了一句，一边说，还一边摸了摸自己咕咕响的肚子，他也是有点饿了，毕竟一住不住的从下午两点多开始和面一直干到现在差不多要八点多了，几乎是挺都没挺，中间一点东西也没吃，人又不是机器人，不饿是不可能的。 “面是没了，但还有几个鸡蛋，先煎几个蛋垫垫肚子，等收拾完了，咱们下个馆子。”俞铮一边喘着气一边说着，这话也得到了李国政的赞同。 煎鸡蛋这点事也不用俞铮来干，李国政自己就会。 他熟练的把剩下的七八个鸡蛋一股脑的全都磕破打到了还热着的鏊子上面。 同时还把剩下不多的葱花也都撒在了上面。 不一会儿，煎饼鏊子上面，就传来了一阵诱人的鸡蛋鲜香。 两人又稍微歇息了一会，将煎好的几个鸡蛋一股脑的吃下去，勉强垫了垫肚子，尽管离着饱还有段距离，但也算是聊胜于无了。 “你先点一下钱吧。” 俞铮对李国政吩咐了一句，然后他自己整理起了案板上面的东西，顺便也把炉子的火熄了，跟煎饼鏊子一起放在一旁等着凉一点了好装到三轮车上，他一边忙着一边笑着说道：“国政，这里离着咱们家也远了点，我看是不是咱们找个机会在这租个房子，把东西都放这，以后干起来也方便？” 正在借着路灯的灯光，点钱点的兴高采烈的李国政听到俞铮的这话顿时抬起了头。 可能是钱多的有些出乎预料。 李国政的精神也不像是刚才那么疲态，变得很兴奋，他点了点头，对俞铮的这个提议很赞同：“我看行，等过段时间我们要卖早点了，也更方便，不然想一想凌晨两三点就要起床准备，还要带着那么多东西来这么远的地方，搁谁身上谁也受不了。” 花了差不多半个多小时，才把所有的器具都收拾妥当，装到了三轮车上。 为了以防万一，李国政的钱也点了整整三遍。 而且他还根据票值的不同分门别类的用皮筋分别扎了起来，这样一看就一目了然了。 “一共是一百零五块九！” 语气极为激动。 说出这个数字的时候，李国政不激动是不可能的，甚至他的语气都有些颤抖，当时他第一次数完的时候都把自己吓了一大跳，他都有些不敢相信竟然能卖这么多钱。 以防万一，他又将钱重新数了两遍，每一次的结果都是一百零五块九之后，他才相信了这个事实。 他们两人一顿饭就整整的卖了一百多块钱！ 感觉就像是捡钱一样。 “跟我估摸的差不多吧。” 俞铮听到这个数字之后也没怎么在意，他今晚上和的面大概能做三百二十个，按照三毛钱一个的话，就是九十六块钱，不过在最后的四五十个的时候，他前面也没注意看人数，还在等着买的人有点多，但那时候看到剩下的面不大够了，所以他悄悄的把每一份鸡蛋灌饼用到的面都揪下了一点面团，减了一点分量。 这样才勉勉强强的做出了五十多个。 不然你让人家在这等了二三十分钟，然后告诉人家没了，那人家还不直接把你的摊给掀了？不够了你早说啊，不说让人在这等着，你耍猴呢。 回到酒厂家属院的时候已经接近九点半了，这个时间，就算是想要找一家还开着门的馆子也不容易。 好在酒厂的招待所还没关门，索性俞铮李国政两人直接将三轮车推到了招待所的后院里面，而两人都是酒厂的子弟，一个还是厂长的儿子，招待所的人也都认识他们，也就没去阻拦。 其实这个时间点也没人吃饭了。 大厅里面空空荡荡的。 刚才要不是他们俩人突然过来，那说不定现在招待所都要准备关门。 也就是他们两人都是酒厂的子弟，招待所的人也不好说什么，要是其他地方的人的话，说不定就不做这单生意，直接赶出去了。 都这么晚了还吃个屁的饭。 叫了一大盘猪头肉，一盘油炸花生米，一盘炒豆芽，一盘麻婆豆腐，一份紫菜蛋花汤，还要了十瓶一捆的啤酒。 两人便简单的吃喝起来。 俞铮跟李国政也的确是饿得有点惨了，两人又都是十六七的半大小子，这个年纪的男孩子正好长身体，饭量最大，再加上又饿，吃起来也是风卷残云，不一会儿就吃了一个杯盘狼藉，肚子里面有了东西之后，力气精力也就有了，话自然也就多了起来。 “铮子，没想到这营生真他娘的赚钱！一晚上就一百多啊！”李国政将一个二两半的杯子里的淡黄色啤酒一饮而尽，脸色有点潮红的他，嘴里兴奋的说着。 这是俞铮今晚上听到了李国政至少二十次说这句话了。 也不怪李国政没见识。 这个收入在这个年代里面，放在百分之九十九的人身上，可能都是跟他一样的反应。 俞铮拿起自己身前的啤酒瓶倒了一下，杯子里面倒了一半便倒空了，他看了一眼桌子底下，发现不知不觉间，下面已经放着了六个空酒瓶，加上自己这瓶跟李国政正在喝的那瓶，已经差不多喝了八瓶。 摇了摇头，俞铮没有继续喝下去。 他晚上回去可能还有事要做，不宜喝的太多。 站起身来，到收银台要了一支笔跟一张纸，俞铮重新入座之后，淡淡的跟李国政说道：“先别高兴的那么早，我们先算算账，看看今天到底赚了多少钱再说。” 一听俞铮说算账，李国政顿时严肃了起来，他也知道，算账也就是分钱了。 毕竟这一百多块钱是两个人一起赚的。 不可能一个人独占。 “在算之前，我们先说好这钱怎么分。”俞铮一边说着，一边看了李国政一眼，见他没有什么疑问，才继续的说道，“亲兄弟明算账，国政你也知道这个道理，谁贡献的多，谁拿大头，这钱是肯定不能平分的，你有没有意见。” 这话俞铮说的直截了当，也没拐弯抹角，这种分钱的事俞铮觉得就应该这么直来直去的谈。 李国政想都没想的就摇了摇头。 语气很果断的说道：“你不说我也明白，就算你给我一半我也不会要的，我没本事拿那么多，这件事从一开始都是你的注意，怎么分你说了算，我没意见。”他自己也知道，这个买卖要不是俞铮的话，是根本就干不起来的。 不用说一百块了，就是一块钱他也赚不到。 他最多就是出了一点傻力气而已，换任何一个人来，都能干自己的这个活，而俞铮在他们两人的这个小摊当中，是不可或缺的。 听到李国政这么说，俞铮也笑了笑。 其实如果刚才李国政不同意自己的意见的话，那么他也不会勉强。 他会按照对方的意思，把这一百多块钱平分成两份，一人一份，然后这个生意就到此为止，之后他就不做了。如果李国政同意他的提议的话，那这个生意才能继续做下去。而李国政的反应，也让他觉得很满意，他就是喜欢不贪婪，而且有自知之明的人。 第六十四章 利益分配 笑过之后，俞铮想了想。 他并不是一个小气的人，而且，就这点钱在他看来也根本不算什么，于是，便说道：“这样吧，我们八二分账，钱一个月一分。” “没问题。”李国政仍旧是想都没想的点了点头，在他看来，能拿到二成算是很不错了，毕竟自己基本上什么都不会，什么都需要俞铮教，别的不说，鸡蛋灌饼自己现在还做不好呢，自己做的要是拿来卖的话，那估计是没人愿意买的，而且按照今晚上的收入来看，二成的钱，也是一笔很大的收入了。 他也挺满足的。 虽然这个收入离着之前俞铮跟他说的半年一万还有很大的差距，但李国政还是选择相信自己的这个好友。 他既然说能够让自己在半年之内赚到一万块，那就一定是可以的。 “好。” 俞铮笑着点头，拿起笔在纸上写了成本两个字之后，才继续说道：“那我们就开始算账，首先就是成本。”一边说着，俞铮一边在纸上写下了一列列的数字，有蛋，有面，还有油，蜂窝煤，林林总总的，无所不包，几乎将全部用过的东西，都在纸上列了出来。 而李国政也是一边看一边咂舌。 他之前完全没有想到过，做这个鸡蛋灌饼竟然会要用到这么多东西。 俞铮算的很快。 两三分钟，他便将列出来的所有数字加了起来，然后往李国政的面前一推，随口说道：“你看吧，我们的成本是很高的。” 纸上最后显示的数字是二十九块七。 其中面跟蛋的成本最高，只是这两样加起来就一共花了二十五块多，这也让李国政的兴奋有些减弱，原本他觉得一晚上就赚了一百多，简直爽的不行，但一算成本，实际上根本没有那么多钱。 “一百零五块九减去二十九块七等于……”李国政看到这个成本的时候，嘴里马上开始了自言自语。 他想要算一算今晚上到底能够赚多少钱。 而俞铮的速度比他还要更快。 只见他在纸上唰唰唰的写了几笔，便将答案写了出来。 “我们纯赚了七十六块两毛，不过还要减去今晚上的这顿饭。”俞铮笑了笑，然后又在纸上写下了两个新的数字，一个是今晚上这几个菜的价钱，五个菜一荤四素一共八块，还有一捆啤酒十一，只是这一顿饭，两人就花掉了十九块钱，这样又一减之后，才得出了今天最终的盈利，看着最后的数字，俞铮也叹了口气。 “你看，我们今晚上其实才赚了五十七块二毛，你还觉得这很多吗？” “这个……也不少了。” 从一开始点完钱的一百多，经过俞铮这么一算之后，竟然缩水了一半，这也让李国政心里产生了点失望，不过五十七块钱也不是一个小数目，他略微一犹豫之后，还是说出了自己的心里话，他觉得就算是只赚了五十七块，那按照跟俞铮说好的二八分成，他也能够拿到十一块钱。 想了一下之后，李国政有些心疼的说了一句：“我说铮子，以后咱别下馆子，这价格也太贵了，一顿饭就吃掉了快二十块钱……” 这年头饭店的价格很贵。 荤菜差不多四块钱一个，素菜一块钱到两块钱不等，要看具体菜的价钱。 当然，给的分量也足，都是那种大盘，满满的一盘。 要不是俞铮李国政两个人的饭量惊人，其实也吃不上整整五大盘菜，至于啤酒更不用说了，现在国内啤酒的产量很低，啤酒厂都没有几家，价格自然也很高，最便宜的是那种只有夏天才能喝到的散装啤酒，保质期很短，大概两毛钱到两毛五一搪瓷缸子，而这种成瓶包装的，都在一块钱以上。 最有名的青岛啤酒，一瓶要两块多钱。 今晚上他们两人喝的是一种便宜的，一捆十瓶，也要十一块。 其实俞铮也有点心疼钱，但毕竟因为时间实在是太晚，他们两人都没吃饭，而且也是第一天正式的出摊，算是开门红，饿着肚子回去也实在不像话。 他才决定下个馆子，就当是庆贺一下了。 不然像是做这种小本买卖，不节俭，花钱大手大脚，就算是赚的再多，也存不下什么钱的。 所以，听到李国政这么说之后，俞铮也是点了点头。 “的确是要节约一点，这些钱我们以后还有大用，不能浪费在这上面。”自从事业心起来之后，俞铮对于口腹之欲的想法也就淡了很多，现在还是赚钱要紧，至于解决口腹之欲的问题，等自己的计划顺利实施，那么解决口腹之欲的这点小钱也就不算什么了。 一边说着，俞铮一边从今天收的钱里点出了十九块放在一边，这是等会要跟招待所结账的，然后又点出了一叠钱递给了李国政，淡淡的说了一句：“这钱你点一下，看看多少钱。” 李国政有些不明所以的点了一遍，道：“二十九块七。” “嗯。” 俞铮点头，将李国政手里的这二十九块钱拿了回来，淡淡的说道：“这是今天的成本，都是我之前垫的，里面我还问我妈借了十多块，所以这钱我要拿起来。”对此李国政也没有什么疑问，今天去买面买鸡蛋这些做鸡蛋灌饼的原料的钱他本来也没有出，其实也并不是他不想出，而是他当时也没想这么多，而且就算是他想了，他也没那么多钱。 “剩下的这些钱就算是我们两人的本钱了，你二我八，一个月分一次。”这些话是之前俞铮就说过的，现在不过是再重复一遍，对此李国政跟之前一样，没有丝毫的疑问，第一时间就点头答应了下来。 将关于利益分配的话题谈完之后，俞铮也是松了一口气。 毕竟谈钱的事情从古到今一直是最难的。 不知道有多少亲密无间伙伴，哪怕是亲兄弟，为了钱这个字，都能搞的跟杀父仇人一样不死不休。 幸好自己的这个好友并不是这样的人，虽然这件事自己一个人也能干，但自己一个人的话，效率绝对没有两个人干的快，而且等自己教会了李国政，按照今天这个供不应求的情况，每天的营业额再提升百分之五十都不是问题，这样攒钱的速度，是远远的超过一个人的。 今晚上卖晚饭让李国政尝到了甜头，虽然他只能分两成的钱，但是如果今晚上这顿馆子不下的话，那分在他身上的钱就足足有十五块那么多，一个月下来的话，那就是整整四百五十块。 要是再加上还没开始的早点的话…… 想着想着，李国政的神情又变的兴奋了起来，他粗略的一算，才发觉，他竟然一个月能赚一千块了啊。 第六十五章 豆腐皮 “那我们什么时候开始卖早点？” 李国政有些迫不及待的说着，从他的神情上面，可以轻易的看得出，他对于这件事的渴望，恨不得明天就开始干。 毕竟，这可能是收入翻一番的事情，是从几百块到一千块的一次跨越。 他不迫切是不可能的。 “这个先不急。” 俞铮摇了摇头，他想了一会说道：“昨天我的计划有点草率了，卖早点的事先等等，我们要是早点晚饭都卖的话，就必须要在农贸市场附近租一间房子了，不然浪费在路上的时间太多，这间房子最好是沿街的，这样我们就能方便很多事情……” “那好吧。” 听到俞铮这么说，李国政也只好是点了点头。 看到李国政的神情有点失落，俞铮也是笑了笑，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着说道：“你也不用那么急，这几天我就去那里看看有没有合适的房子，而且我们现在的钱也不够，就算是想租房也租不到，一切事情都慢慢来，心急是吃不了热豆腐的。” 说着，俞铮似乎是想到了什么。 他又继续说道：“虽然卖早点的事要等一段时间了，但是不代表我们没有办法创收了……”说到这里，俞铮眯了下眼睛，露出了一丝很是自信的笑容，他笑着反问李国政，“对了，国政，今天下午的时候，你注意没注意到，那些小学生初中生手上，不论多少的，基本上人人都有个几分钱？” 俞铮显然是想到那些小孩子手里的几分钱，看他那个表情，显然也是在打着这些小学生的那些分钱的主意。 听俞铮这么一问，李国政想了一下便点了点头。 他的确有点印象。 “看到了，不过都是一分两分，五分六分的，他们想要凑三毛钱买我们的鸡蛋灌饼也不容易，那么多人凑一个，平均到每个人身上根本吃不到多少，没什么用。” 说着，他还摇了摇头。 脸上也闪过了一丝有些遗憾的神色，那些有几分钱的学生的数量最多，如果把这些钱全部加起来的话，肯定是比买鸡蛋灌饼的那些有钱学生的钱要多的，而且是要多出很多，但是这些钱自己赚不到，自己不可能把一个鸡蛋灌饼卖几分钱一个，那肯定是要赔死的。 “我们就是要想办法赚这些钱。” 俞铮说出了一句让李国政有些意外的话，他有些意外的看向了自己这个几乎无所不能的朋友，很想知道，他又有了什么计划。 那些钱，可不好赚啊。 “其实挺简单的，刨开现象看本质……”俞铮一边夹了一颗花生米嚼了嚼，一边笑着说道，“我们只需要卖一种便宜的，最好是便宜到一分钱就可以买到的零食，这样那些哪怕是只有一分钱的小屁孩们也能买得起了，而且一分钱的东西，没人会心疼，当然，这东西起码要跟这些小屁孩的口味对味。” 说完，俞铮又是夹了一颗花生米嚼了起来。 “这不可能。”听俞铮这么一说，李国政马上就摇了摇头。 他认真的说道：“铮子，你看我们当时忙的几乎是脚不沾地了，哪有多少时间干别的，我看最好的创收法子，就是我认真的学，等我学会了，我也能跟你一起做，这样我们的速度不就能提高一倍了？” “一倍？” 听李国政这么说，俞铮笑了笑。 自己的好友实在是想的太多了，今天之所以能做的那么快，也是因为两人分工协作的关系，这是要比一个人做要快很多的，就算是李国政会做了，两个人同时做，效率也就是提高百分之五十罢了，哪有提高一倍那么夸张，不过现在他没必要说这个，到时候自己的好友就会知道他现在的想法有多浅薄了。 而且，销量也未必能一直这么好，俞铮也觉得三毛钱的价格有点太高了，现在大家尝鲜的情况下还无所谓，但是这一阵尝鲜过去之后。 三毛钱这个价格，就未必还能卖的这么好了。 当然，这是以后的事情，现在还不需要考虑就是了。 俞铮继续笑着说道，看他的神情，似乎是对于他说的这个创收的点子，已经是胸有成竹了。 “所以我们要卖的这种零食就是不需要花费多少时间来做的，甚至一做就能轻而易举的做出几百份来的那种……” “哈哈！” 听俞铮说出这么不靠谱的话，李国政不由得哈哈大笑起来，他看着俞铮，笑着道：“铮子你不是喝醉了吧？怎么说这种没道理的话，按道理说你喝的不多了，这才几瓶啤酒……” “呵呵。” 俞铮只是轻笑了一声。 他心里其实已经有了一个想法，在今天下午他在看到那些手里只有几分钱的小学生的时候，他其实就在想有什么办法能够把这些小学生手里的这些钱轻而易举的赚到手，他结合着自己当初还在上小学的时候的一些经验，还真的让他想出了一个法子。 “我们卖豆腐皮，把一整张的豆腐皮切成细条，然后用竹签串起来，用锅子一煮，锅子大一点，一次就能煮几百根，然后撒上五香粉，麻辣粉，一分钱一串，那些小学生肯定会喜欢吃。” 俞铮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他说的豆腐皮是他们这的说法，外地应该是叫做千张，不是那种豆浆冷却后从表面上挑起来的那层油膜，那层油膜在他们这叫做油皮。而他说的豆腐皮是那种压制而成的，跟豆腐干很类似的东西，但是要比豆腐干柔软，也要薄很多。 油皮跟豆腐皮的口感，味道差别还是很大，上沪的本帮菜里面的素鸡跟素鸭就是分别用这两种食材制作的，素鸡是用豆腐皮也就是千张卷成的，而素鸭则是用油皮卷成的。 “豆腐皮？”李国政听后疑惑了一声，他皱着眉毛想了想，自言自语着说道，“能行吗？” 这么说了一句之后，他索性笑了起来。 “得，我就是跟你着你干，想那么多干什么，你说干什么咱们就干什么。” 李国政说的很是洒脱。 “好。” 又把剩下的菜吃了吃，俞铮看了下大堂里面的表，已经十点半还多了，于是便结了下账，跟李国政两人离开了。 至于那辆三轮车两人也懒得推回家，就暂时先放到酒厂招待所的后院了。 反正也没人会动这东西。 回到家。 俞铮看到客厅里面灯还亮着，进去一看，自己的母亲正坐在沙发上织着毛衣。 看到自己儿子回来，秦秀莲的脸上顿时露出了喜色，她松了一口气说道：“你可算是回来了，怎么回来的这么晚啊？我跟你爸都担心死你了，他还出去找了你两次，刚才他看你还没回来，又出去了……” 正说着，外面的大门又是一阵响动。 俞卫国推着一辆永久牌的二八大梁自行车回到了家里，借着院子里微弱的灯光，可以看到他紧紧的皱着眉毛，抿着嘴唇，一脸的严肃。原本他还有些因为担心而紧绷的脸上，在看到屋子里的俞铮之后，顿时松弛了下来。 第六十六章 迟到了 然后，俞卫国瞬间板起了一张脸。 脸上也露出了一股怒意。 “你他娘怎么回事啊，回来的这么晚，不知道家里人担心吗？你妈急的差点心脏病都犯了你知不知道啊……我他娘的到你说的百货大楼那找了你两次……” 俞卫国怒视着俞铮，他的脾气雷霆爆裂，大步流星的走到自己儿子面前，直接就怒骂了起来，同时还猛地扬起了手臂，似乎下一瞬间一个大耳瓜子就要落到俞铮的脸上。但不知怎么的，俞卫国犹豫了一下，扬起的巴掌并没有挥下，而是缓缓的放下了，只是嘴里责骂着，正说着的时候，他的鼻翼突然动了动，似乎是闻到了什么味道，他有些狐疑的看了俞铮一眼，问道：“你喝酒了？” “是。” 在暴怒的父亲面前俞铮自然不敢说谎，而且也没什么好说谎的，他如实进行了回答：“我们收完摊的时候都八点半了，当时我们俩人都没吃饭，再加上是第一天，算是开门红，做买卖的第一天，饿着肚子回家总归是不大吉利，所以回来的路上就下了个馆子，就咱厂的招待所。” 听自己儿子这么一解释之后。 俞卫国也是点了点头。 其实刚才骂了一顿出了下心里的火气，又他听自己儿子这么一说，他心里的怒气也已经消的差不多了。 他也不是反对自己儿子喝酒，而是这么晚了没回来，他心里实在是担心。 俞铮还没回来的时候，他心里是又担心又生气，自己妻子也急的心脏疼，他当时还说着等俞铮回来他肯定要狠狠的教训一顿。 但现在看着自己儿子疲惫的样子，他心里顿时也有些不忍，自己的儿子干到这么晚，吃饭的时候肯定要九点多了，肯定是累的不行了，自己再训他，未免也太不近人情了。 “哎！” 俞卫国也叹了一口气，摇了摇头。 “我跟你妈也是担心你出什么事，大晚上的也不安全，你这么晚不回来，你妈担心的睡不着觉，还怕你没吃饭，还给你留在锅里呢。”说着，俞卫国也拍了拍自己儿子的肩膀，语气比之前缓和了很多，说道，“你以后晚上要是回来的这么晚的话，就早跟家里人说，省的让你妈这么挂心。” “嗯，今天是我不对。”俞铮也是点了点头，今天中午的时候他虽然跟自己母亲说了晚上要去农贸市场那里摆摊，但是他也没想到会忙到这么晚。 “妈，对不起……”俞铮对着自己母亲面色羞愧的说道。 今天让家里人这么担心，也确实是他的不对了。 “这有什么对不起的，你干的又不是坏事……吃饭了吧？吃了就去洗洗睡觉吧，都这么晚了。”秦秀莲摇了摇头，神色温和的说了一句，然后又给自己丈夫施了一个颜色，让他不要再说了。 时间这么晚了，再加上自己妻子都这么说了，俞卫国也没再说俞铮什么。 俞铮也确实觉得出了一身汗有点难受，便去接了几盆凉水，兑着自己母亲特意给自己烧的几壶热水就在狭小的天井里洗了起来，其实也称不上洗，只是冲一个澡罢了，这样在大庭广众下洗澡，虽然是晚上没人看到，用惯了浴室的他心理上还是有点接受不了。 回到自己房间的时候，俞铮原本还想要再写几章《大宋提刑官》的，但在写的时候才想起来，自己中午的时候把本子交给了宋婉清。 现在那个笔记本并没有在自己的手里。 虽然换一个本子也能写，但毕竟到时候要衔接上的时候有点麻烦。 而且现在俞铮是真的觉得自己浑身上下都极其疲惫，精神状态什么的也不是很好。 索性就直接睡了。 而且明天早上还要早起，不但要去学校后门那里跟宋婉清碰面借她的吉他，去晚了总归是不大好的，自己也要去找人定做一个专门做涮豆腐皮串的锅，顺便也要去木器厂看看他们哪里有没有合用的竹签，有的话最晚明天就可以上马自己的新点子了，要是没有的话，自己就要想办法找人做了。 当然，这东西做起来也简单，找人做也花不了多少钱。 将自己的马蹄铃的闹铃调在了六点半上面，俞铮就直接和衣躺在了床上，实在是太累，明天还要穿，他也懒得脱了。 脑袋刚一碰到枕头。 身下是柔软的床铺，俞铮便感到一阵浓烈的睡意袭来，昨晚上他为了写那些鸡汤文熬到深夜，中午只是睡了最多一小时的午觉，再加上忙碌了整整一下午加一晚上，早已经疲惫不堪了。 不出一分钟，俞铮便沉沉的睡了过去。 清晨。 俞铮睁开眼睛，一觉睡到天明，的确是格外的解除疲乏。 他有些舒服了舒展了一下手臂，然后随意的扭头看了床头上的马蹄铃一眼，当看到表盘上面显示的时间已经是七点二十多分快七点二十五分之后，他的眼睛顿时睁的很大，猛的从床上跳了下来，脸上露出了极为着急的神色，嘴里说着‘真是该死’的话，连脸也没洗，直接就骑着他从常依依那里借来的那辆女式自行车，往学校疾驰而去。 他跟宋婉清约定的时间是七点半在学校后门的小树林见面。 而现在已经是七点二十多了。 迟到几乎已经是必然。 “真是该死啊，要迟到了……” 一边飞快的蹬着车子，俞铮嘴里一边埋怨自责着自己。 今天他们放假，因为高三的要参加高考之前的预考，需要高一高二的空出教室来当考场。预考其实就是一次高考之前的选拔考试，这是这个年代特有的政策，只有通过了预考，才能够参加七月份进行的高考。原因就是考生太多，高考的时候太过于浪费资源。 所以要提前的筛掉一大批。 按照往年的经验，一般来说，预考会筛掉大概二分之一的人，不过也有一些通过预考的人会觉得自己的成绩太差，从而自动放弃高考。 差不多只有三分之一的学生才会参加最后的高考，而升学率，大概也就是百分之三十左右。 也就是说，这剩下的三分之一的学生，也只有三分之一才能考的上大学。 有些乡镇中学，最后参加高考的人数可能都没有十人。 这里的大学包括大专。 这个年代的高考竞争就是这么残酷，后世的资料上面上面说八十年代的大学录取率在百分之三十左右，这的确是不假，不过只是只有三分之一的学生才会参加高考的三分之一的录取率罢了。 俞铮觉得自己晚了是很不对的，因为是自己借别人的东西，还是自己约的对方，于情于理来说，都应该是自己先去等着的。 更何况人家还是一个女孩子，让一个女孩子等自己……俞铮就觉得自己这事做的太不地道了。 第六十七章 不行！ 宋婉清低头看了一下手腕上的手表。 已经七点半多了。 她坐在小树林边上的一张条椅上，身旁放着一个精致典雅的黑色琴盒，里面装的应该就是她说好要借给俞铮的那个吉他了。 她今天依旧是穿着一身素白色的连衣裙，一尘不染的。 头发不再是一根马尾，而是散开了扎头发的皮筋，变成了一头乌黑靓丽的披肩长发。 不过看她现在的样子，噘着嘴，一脸的不高兴，显然是有点生气。 “太过分了！” 宋婉清手里拿着一根冬青枝条，手里有一下没一下的撕着枝条上的枝叶，嘴里还恶狠狠的嘀咕着什么：“我再等五分……不，十分钟，要是他再不来我就走，而且以后再也不理他了！”她今天早上七点多一点就来到了这里，她并不是一个矫情的女孩子，也不想让俞铮等自己。 结果，自己在这里空等了半个多小时，连两人约定好的时间都过去了，还没有看到俞铮的影子出现。 正在她小声说着什么的时候。 俞铮骑着车子的身影出现在了拐角，一直在时不时的偷偷的张望着的宋婉清在看到俞铮的瞬间，脸上不由得露出了一丝高兴的神色，但转瞬之间，她便板起了脸来，然后嘴里哼了一声，把头往旁边一扭，看都不看正满头大汗的向着她赶来的俞铮一眼。 等俞铮来到自己身前，刚把车子在旁边撑住。 宋婉清便毫不客气的挎起身旁的那个半人高的琴盒，转身就走，一点也不给俞铮情面。 甚至自始至终，看都没看俞铮一眼。 “哎……” 俞铮连忙开口，但这个时候他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是说出了一个哎字，便说不下去了，他也觉得自己这事做的是有点不对。 幸好宋婉清也只是傲娇的装装样子。 她听到俞铮叫她，便停住了脚步，转过身，眼神目视前方，眼睛的焦点并不在俞铮的身上，而是看向了他旁边的空气，语气冷淡的说道：“你还来干什么？” “我睡过头了……” 俞铮只能是这么辩解着，但他的语气跟言辞怎么看怎么都是有点苍白无力。 听到俞铮这么说。 宋婉清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好啊，跟我约好见面都是你自己提的，而且还是跟自己借东西，结果你自己还睡过头，明显的是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太不尊重人了！ 亏自己昨天还在课堂上给他说话…… “哼！” 宋婉清冷哼了一声，她决定要是等一会俞铮的解释不能说服自己的话，那她就马上回去，并且决定从今天开始，至少三天不理俞铮，不过她似乎是有点忘记了，因为高三预考的关系，他们年级是要放假三天的…… “你别生气啊，其实是这样……” 无奈之下，俞铮只好跟宋婉清说了一下自己昨天下午干了什么，他也是一脸苦瓜色的说道：“……昨天晚上我回家的时候都十点半多了，而且干了一下午加一晚上的活，实在是太累了，躺在床上就睡着了，本来我是调好了闹钟的，但我睡的太死，根本没听到，睁开眼睛的时候就快七点半了，你看，我脸都没洗，骑着车子就赶过来了……” 听俞铮这么一说。 又看到他眼角边没有擦掉的眼屎，知道他说的是实话，宋婉清的嘴角不由得微微一翘。 而她一直板着的脸有点松弛了下来。 显然是俞铮的这个回答算是让她觉得满意了。 “你跟李国政两个人去卖晚饭了？你昨天下午请假就为了这个？”宋婉清有些惊奇的询问，她有些不解为什么俞铮不来上学，反而去卖晚饭。 “是啊。”听宋婉清问这个，俞铮也是不由得松了一口气，他知道自己迟到的事应该是应付过去了，于是便点头承认，他叹了口气说道，“我之前不是跟你说过么，这个学期结束之后我就不上学，不上学了总归是要找点事情做吧？我又不想去工厂当工人，只好去摆摊看看效果了，幸好还不错。”说着，俞铮也笑了起来，对于昨晚上的销售成果，他虽然在李国政面前表现的很淡然，但实际上，他自己心底里还是极其满意的。 “不上学了？” 听俞铮说出这么几个字，已经打算原谅俞铮的宋婉清脸上顿时一愣，她的眼睛不由得直直的看向了俞铮，原本已经轻松下来的面庞立刻又板了起来，然后嘴里不容置疑的说了一句：“不行，你不能退学！” 宋婉清的这话说的斩钉截铁，极其果断。 被自己的美女同桌用这么一双坚定的目光注视着，俞铮也有些不自在。 他只能无奈的说着：“你是我同桌，我的成绩你又不是不知道，再继续上下去有意义么？” 这话在几天之前他跟自己的美女同桌说过，当时宋婉清也觉得俞铮就算是再上下去，也是很难考上大学的，不过这一次的宋婉清却完全不这么想。 她什么也没说，而是直接从自己的书包里拿出了一张试卷。 直接递到了俞铮的面前。 这张试卷在分数那一栏上面，写着一个鲜红色的阿拉伯数字一百。 “这是你的试卷！” 宋婉清的眼睛逼视着俞铮，冷笑着说着：“哼，你倒是瞒的好辛苦啊，英语这么好，平时还装的什么都不会的样子！哼哼，我记得你上个月的时候才考了三十分吧？一个月的时间就能考到一百分，而且还是那么难的一份试卷，你还敢说你再努力也考不上大学？” 看着宋婉清递到自己面前的这张熟悉的试卷，这的确是他前天花了不到二十分钟就做完的，现在他倒是有些后悔当时为什么要虚荣心爆发的，装逼的去做这份试卷了，甚至之后又去做了一份更难的……他突然想到，要是自己退学的话，第一个不同意的，恐怕就是自己的英语老师了。 她还想要自己参加英语竞赛拿奖呢。 一想到常依依的那充满的期望跟希翼的眼神，俞铮又是一阵头痛。不过现在不是想这个的时候，先应付过自己的这个美女同桌再说。 “我……” 俞铮张了张嘴，他不知道该怎么跟自己的这个同桌说，这份试卷可是自己在她的眼皮子底下做完的，想要骗她那是想都不要想，索性也不解释了，他直接用破罐子破摔，耍无赖一般的语气说道：“不想上就是不想上，上大学有什么用？我就是不想上大学！而且宋婉清你是我什么人啊，我的事你管这么多干什么？” 第六十八章 上不上大学 “你太过分了！” 听到俞铮这么蛮不讲理的说辞，宋婉清的表情顿时一愣，转瞬便露出一脸委屈的神情，然后她的眼睛不由自主的湿润了起来，她用一种很是哀怨的眼神瞪视着俞铮，看着看着，嘴巴突然一歪，猛地将手里的试卷跟刚从书包里拿出来的那个写着《大宋提刑官》的笔记本狠狠地扔到了俞铮的身上，接着，便直接转过身子，头也不回的跑开了。 而俞铮在宋婉清转过身子的瞬间。 似乎听到了一丝若有若无的哭腔，从宋婉清跑开的方向传了过来。 刚才的那句话，俞铮刚一说出口就开始后悔，见到宋婉清哭着跑开，他连忙追了上去，伸手抓住了宋婉清白净的手掌。 被俞铮抓住之后。 宋婉清用力的甩了甩手臂，但无论如何也甩不开。 “你不要这样嘛，刚才是我不对，我不应该那么说……”见到自己同桌这样，俞铮无奈之下，只能语气诚恳的道起歉来，不过宋婉清似乎并不领情，在俞铮道歉的时候，她挣扎的更加激烈了。 嘴里还不断的说着：“你道歉干什么，你说的又没错，我又不是你什么人……你放开我，你弄疼我了……” 听宋婉清这么一说。 俞铮连忙的放开了她的手臂。 不过放开之后，宋婉清也不跑了，她一动不动的站在原地，背影对着俞铮。 从她的后方来看，她的肩膀还在不断的耸动着。 应该是还在哭泣。 “我……” 俞铮张嘴想要说些什么，但是他却突然发现自己这个时候该说些什么好，他知道他这个时候应该说一些哄女孩子的话。 只是素来善于言辞的他，这个时候却变的口拙起来。 “其实你让我继续上学，还说要给我补课，都是为我好，我是知道的，只是……”俞铮看着宋婉清靓丽的背影，披肩的长发，语气诚恳的说着，“……我只是觉得，这个时代里面，上不上大学其实根本没那么重要，重要的是能力，我相信自己有能力获得成功，而与其把时间花费在为了考上大学而读的那些书上，还不如做一些更加重要的事情。” 宋婉清转过身子。 她的眼睛有些发红，眼神里还有一点恼怒的神色。 她轻笑了一声，用不屑一顾的声音说道：”呵呵，难道你说的更重要的事情，就是指的不上学然后去卖晚饭吗？”那表情，就似乎在说着，你当我是三岁小孩子吗？ 她说这句话的语气是冷淡的。 神态是不屑的。 显然，对于俞铮刚才的那一番解释，她并不愿意相信。 “不。” 俞铮摇了摇头，他沉默了一会，似乎是在组织着自己的措辞，然后才继续说道：“卖晚饭只是因为这样可以很快的攒一笔钱，有了钱才能去干别的事情。” “哼！”宋婉清对于俞铮的这个说法仍然是嗤之以鼻，她冷哼了一声，说道，“在你的眼里，赚钱比读书还要重要了？” “这个……” 面对这样的问题，俞铮是很难回答的。 这牵扯到了很多的东西，从一个人的认知，到一个人的三观，任何一个方面不同，得出的结果可能都是不尽相同的。 他沉吟着。 而宋婉清则一直是一脸冷笑的注视着他，一言不发的等待着俞铮的回答。 “这并不是一个能够等同起来的问题……”在沉默了十几秒之后，俞铮才开口，这个疑问他回答起来并不轻松，“……或许你认为我比较俗，我也没有那么高大上的为祖国四个现代化建设而奋斗终身的崇高情怀，我认为努力学习，考上大学，然后混上四年等待着国家分配工作，有一个干部身份，比同级的工人多半级工资，这就是考上大学的一切，仅此而已，然而，这并不是我想要的未来。” “这样的生活，在我的眼里，是没有意义的，这是浪费的青春，这是虚度的年华，我希望的东西，我想要的成就，要比这大的多。” 俞铮的目光很诚挚的看着宋婉清。 “我感觉到了这将会是一个翻天覆地的时代，我的直觉告诉我不应该将宝贵的时间浪费在浑浑噩噩的校园当中，外面有着更加广阔的天地，那里才是我的战场，而上不上大学，对于我来说，只是可有可无的事情，所以我选择了放弃。” 被俞铮诚挚而火热的目光盯的有些脸颊火热，宋婉清不由自主的躲闪了一下俞铮的目光，此时，她脸上冷淡的笑容已经消失。 而是变成了一种仿佛苹果熟了一样的娇红。 俞铮的这番言辞，有点说服了她。 “你太偏激了……” 她犹豫着说道：“其实……其实大学生活并不像是你说的那样的，那会是很有意义，很美好的，而且永远也不会再来的一段时光，如果不经历一次的话，肯定是要抱憾终身的……你写小说写得这么好，将来可以读文学，以后可以写出更好的作品来，将来当一个大作家，这不是很好的么？” 说完，她的眼神里浮现出了一丝希翼的神采，她的语气也变的兴奋了起来。 “而且……而且，大学里面可以结实很多志同道合的朋友，就算是你将来要做别的事业，那有朋友帮忙，那也是事半功倍的！” “所以……” 宋婉清攥着拳头，兴奋的说着。 “所以，俞铮，你千万不要退学！也不要灰心丧气，你的英语成绩能一个月从三十分提升到一百分，其他科目没有理由不可以，就算是你理科学不会也可以转文科！” “我可以天天给你补习数学！” “你一定可以的！” 面对着这样的宋婉清，俞铮说不出拒绝的话来。 他叹了一口气。 说道。 “好吧，我答应你，我不会退学，但我的事也很多，大概去学校的时间不会太多，至于考大学的事情，我只能说尽我所能吧。” 俞铮的话说的略显敷衍。 “啊？” 宋婉清的神情还是有点失望。 她神色间有些幽怨的看着俞铮，她都那么恳求了，但俞铮还是不为所动，他就这么铁石心肠么？ 想着想着，她咬了咬牙，她有了豁出一切的冲动。 “为了我，都不可以吗？” 不知道怎么的，她突然说出了这么一句让俞铮措手不及的话，说完之后，她通红的脸上又浮现出了委屈幽怨的神色。 “我喜欢你……” “我……” 宋婉清的这句在这个年代称得上石破天惊的话让俞铮有些哑口无言。 他看着眼前的这个才十七岁的少女，她是那么美丽，那么纯洁，她的眼睛是那么的真诚而又明亮，就像是他看到过的天上的星辰，要说对于自己的这个美女同桌没有感觉，那肯定是自欺欺人，但俞铮并不是一个自恋的人。 他并不认为自己是一个优秀到可以吸引这么出色的女孩主动喜欢的人。 他对于自己同桌的好感，也仅仅是比同学，朋友高那么一点点，但也从来没有放在恋人这个层次考虑过。 不是不愿，也不是不想。 而是他的一种自知之明，他喜欢跟宋婉清做朋友的这种感觉，他特别的珍惜他们两者之间的这层友善而又亲密的关系。 他不敢主动的去更进一步。 他不想自己冲动之后，最终却连朋友都没得做。 现在听到宋婉清脸色通红的说出了这么一句话，俞铮方才有些猛然惊醒，他似乎一开始到现在，都从来没有主动的考虑过她的想法，感受。 第六十九章 复旦 “我该死。” 俞铮突然而然的说出了这么三个风马牛不相及的三个字。 然后，他猛的吸了一大口气。 似乎是想要平复一下自己现在正逐渐变得杂乱的内心，他看着低头不敢看自己的宋婉清，心里不由得生出了一股愧疚的感觉，柔声说道：“对不起。” “嗯……” 宋婉清嗯了一声，仍旧是没说话。 “你相信我吗？” 俞铮低声询问，而宋婉清仍旧是嗯了一声，小如蚊蝇。 “那你就等期末考试吧……”俞铮认真的说着，他伸手摸了摸宋婉清柔顺的长发，而宋婉清的身体只是颤抖了一下，并没有反抗，“……其实上不上大学对我来说都是无所谓的事情，不上是最好的，但就算是上，对我的影响也不是很大，如果你要我上的话，那我就上，而且……” 说着，俞铮又叹了口气。 “……就算是我不上大学，等过几年我也肯定要去南方的，北方并不适合我事业的发展，至少在未来的一段时间内不行……”说着，俞铮又看向了宋婉清，笑了笑，说道，“对了，我记得你以前说过你最想上的大学是复旦吧？” 听到俞铮问自己，宋婉清才抬起头，轻轻点了点头，只是她的脸色还是有点儿发红。 “我母亲就是复旦大学，我希望能到母亲的母校去看看。”说这句话的时候，宋婉清似乎是又想到了什么伤心的事情，眼睛不由得又红了起来。 “怎么？” 俞铮见状，以为还是自己的原因，不由得出声询问。 而宋婉清只是轻轻摇了摇头。 并没有说什么。 “我觉得我太懦弱了，还不如你一个女孩子有勇气。”俞铮有些自责的说着，“一些话我早就应该说的，但一直怕说出来我们会连朋友都没得做，所以就一直憋在心里，甚至都不敢去探究一下，我对你的感觉到底是一种怎样的感觉……” “算了。” 说着，俞铮又摇了摇头。 “不说这些了……”然后，他又苦笑了一下，“不过你还真是给我出了一个难题啊，复旦啊，要考上这所大学可不容易啊……” 说完，俞铮叹了一口气，接着又摇了摇头。 “你也要考复旦？” 听到俞铮用这种语气说出这样的话，宋婉清的脸上也是不由自主的露出了惊讶之极的神色，她有些不可思议的看着俞铮。 要知道，她的这个同桌的成绩可是烂的可以的，就算是英语成绩最近能够考满分了，他的总分也还是很低。 恐怕连大学的录取线都过不去。 更不用说像复旦这样在全国都赫赫有名的顶级学府了。 “呵呵。” 见宋婉清听到自己的话之后，这么惊讶。 俞铮也是洒然一笑。 “是啊，我肯定也要考上复旦的，不然的话，怎么配得上你啊？你这么美丽，这么聪明，要是男朋友是一家野鸡大学的，那跟别人提起来的时候，那多没面子。”俞铮调侃着说了一句。 这话更是让宋婉清的脸红了起来。 “讨厌，谁……谁说你是我男朋友啦，我才没有你这样的男朋友呢，而且你说话怎么这么难听，什么野鸡大学的……” 宋婉清这话说的极为扭捏。 不过说完之后，她的脸上又担忧了起来，她对俞铮说道：”我说俞铮，你别好高骛远啊，能考上大学就好，别乱说要考什么大学，不然到时候考不上就坏了……最多，最多我不去复旦了，你要去哪里的大学，我就报哪里的！”说这话的时候，宋婉清的神情极为认真。 这也让俞铮格外动容。 宋婉清的成绩他是知道的，虽然不像是陈思怡那样几乎次次都是全校第一，但是基本上也不会超出学校前五名的名次，这样的名次，就算是清华北大都问题不大，更不用说复旦了，而她说为了自己可以不上复旦，显然是做出了很大的牺牲。 而且，从她刚才提到复旦的神情来看。 复旦这所她母亲的母校，对于她肯定有着极其特殊的意义。 “不。” 俞铮毫不犹豫的摇了摇头。 “我一定会考复旦的，理科不好考，我还不会转文科？而且你也不要这么小瞧我啊，之前你不是还说过吗？我的英语都能在一个月之内从三十分提升到一百分，那还有什么是不可能的？”说着，俞铮笑了笑，继续说道，“其实我跟你说一个小秘密，我也是最近才发现的，不知道什么原因，我这一个多月记忆力突然变好了很多，就跟突然开窍了一样，几乎就是过目不忘，不然的话，我的英语成绩也不可能提升的这么快。” 说完，俞铮也有些得意。 “文科主要就是考死记硬背，我现在都能过目不忘了，转文科肯定是事半功倍的，什么政治，地理，历史的，都不在话下，英语语文更不用说，就是数学需要你帮我多补习补习了……” “过目不忘？” 宋婉清听俞铮这么一说，不由得张了张嘴巴，有点不敢相信。 她还是第一次听说世界上还有这样的人。 俞铮这倒不是说瞎话。 他重生之后，原本对于上一世的记忆是过目不忘的，不过在这个世界适应了几天之后，竟然发现他在这个世界上的记忆力也是突飞猛进。 几乎到了过目不让的地步，之前他无聊的时候还翻了翻政治课本，当合上书之后，竟然意外的发现，他之前看过的内容。 又一字不错的又浮现在了自己的脑子里面。 “好了，不说这些了。” 俞铮主动牵起宋婉清的手，宋婉清脸微微一红，并没有反对，任由俞铮牵着。 而俞铮拉着她又回到刚才那条条椅旁边坐下。 “你干什么。” 宋婉清低着头小声询问。 “今天不是说了吗，我是来跟你借吉他的，而你说要借给我吉他，需要我证明我会弹吉他啊。”俞铮眨了眨眼睛，笑着说道。 “我们之前说了那么多无用的废话，现在应该来办正事了！” “讨厌。”听着俞铮嘴里的口花花，宋婉清笑着骂了他一句，不过马上她就有些得意的笑了起来，“把吉他给你也没问题，不过你要给我唱歌听，我满意了才行。” 说着，宋婉清的话音一转。 “……而且，唱什么得我说了算，我来点歌！唱不出来，我就不借给你了！” 说完之后，宋婉清仍旧是得意的笑着。 “好！” 俞铮点头同意，对于唱歌他还是很自信的，现在这个年代的流行歌曲，他不敢说都会，但绝大多数，都是前世听过的，而且，就算是宋婉清点了一首他没听过的，不会唱，那他也不觉得，刚刚成为了自己女朋友的宋婉清，会不借给自己吉他。 第七十章 童年 宋婉清歪着脑袋想了一会。 “那就唱《童年》吧，我之前听过一盒成方圆的磁带，在里面听到过这首歌，她就是用吉他自弹自唱的，可好听了！”她清脆好听的声音里面有着一丝期待。 一听到宋婉清说起这首歌，俞铮乐了起来。 因为这首歌是非常非常适合吉他弹唱的曲目之一，也是他很擅长的一首歌。 演唱的难度也不大。 在俞铮的印象当中，这首歌应该是罗大佑还在大学里读医科的时候写成的，首唱是当时罗教父的梦中女神张艾嘉，时间大约是八一年。 至于国内的人知道这首歌还是因为成方圆的翻唱，八四年的时候，当时在中央乐团的成方圆去BJ的一所小学去表演节目，因为特别喜欢罗大佑写的这首《童年》，而且这首歌也特别的适合唱给孩子听，所以她就用吉他自弹自唱的演唱了这首歌。 结果《童年》靠着简单动听的旋律，质朴无双的歌词在瞬间就打动了这些小孩子的心，引起了他们内心深处的共鸣，从而大获成功，被评选为那次演出的最受欢迎的节目。 受到激励的她在第二年，也就是今年就出了自己的第一张专辑，里面的主打歌就是这首被她删减修改过的《童年》，结果一经推出，直接火遍了全国，大江南北，尤其是大城市的校园里面，几乎是有人的地方，就有人会时不时的哼唱这首《童年》。 当然，在他们密州县这个小县城的学校里面。 这首刚发行没多久的歌并不如邓丽君的靡靡之音以及港台电视剧的片头曲流传广，听过的人应该是有的，但大多是家里有那种昂贵的一两百块的录音机的人家，所以估计不会太多。 “这首歌你不会么？” 见到俞铮一直在笑，宋婉清以为他不会唱这首歌，神色间有些遗憾，然后继续说道：“那我就换一首吧……” 宋婉清的话音刚落，俞铮的声音便响了起来。 “别，这歌挺好的，而且我会唱，我只是在想要唱那个版本的呢……” 俞铮这话倒是让宋婉清有点奇怪，她不明所以的看着眼前这个自己刚表白没有几分钟的大男孩，看着他脸上自信而又得意的神色，疑惑的问道：“这歌不是成方圆唱的么？怎么还有其他的版本？” “哈哈。” 听自己女朋友这么一说，俞铮笑了笑，摇头说道：“这歌成方圆只是翻唱，原唱是台湾的，而且她歌词也删改了一些，没有原来的歌词好听了。” 俞铮的这话更是让宋婉清的兴趣大增。 她还是第一次知道这首歌竟然还有其他的版本，而且还不是成方圆原唱，而是她翻唱的。 甚至听俞铮的说法，似乎成方圆唱的这首歌还没唱全…… 完整的歌更好听…… “那你快唱一下原唱我听听！” 宋婉清有些迫不及待的说着，脸上尽是期待的神色，这首《童年》是她极喜欢的一首歌，而俞铮也只是笑着没说话，他拿过了宋婉清那个黑色的精致琴盒。 在黑色典雅的盒身上面看到了yamaha这几个字母，这倒是让他有点意外，不过马上他便想起了，之前宋婉清就跟自己说过，这个吉他是她的一个在RB的长辈送给她的礼物，也就释然的。 要知道，这年头国内最好的吉他品牌大概就是GD的红棉。 有一把红棉吉他，就算是在大学校园里面走一圈，也绝对是回头率十足，至于泡妹子这种事都是附带功能，算得上是无往不利装逼利器了。 一把红棉吉他的价格在大几十块钱上下，贵的差不多一百多，在这年代算价值不菲，但跟雅马哈的还是没法比，雅马哈的随便一把民谣吉他，价格都至少是红棉吉他的十倍起。 拿着一把这样贵重的吉他，也让俞铮格外的小心谨慎。 他轻柔的将这把雅马哈的吉他从琴盒里面小心翼翼的取出来，仔细的端摩了一会。 “琴你没怎么用过啊……” 看得出宋婉清是很少用这把吉他的，吉他很新，俞铮调了一下琴弦，然后试了试音，差不多了之后，便对着宋婉清一笑。 然后，便弹唱起来。 俞铮的歌唱的很好，吉他也弹的好听，这种在后世很普遍的文艺青年的自弹自唱，在这个年代里面，有一种格外的魅力。 听着熟悉的歌词从俞铮的嘴里唱出来，看着俞铮微笑着注视着自己的脸庞。一个自己喜欢，也喜欢自己的男生独自一个人给自己唱自己最喜欢的歌。 宋婉清的心里不由得升起了一种甜蜜幸福的感觉。 “呀！” 听俞铮唱完了《童年》的第一小节，开始唱第二小节的时候，宋婉清惊讶了一声，她果然听到了他在成方圆的磁带上面完全没有听过的歌词。 “看来俞铮没骗我呢……” 正当宋婉清这么想着的时候，第三节歌词的响起，更是直接让她长大了嘴巴。 “……隔壁班的那个女孩，怎么还没经过我的窗前，嘴里的零食手里的漫画，心里初恋的童年……”尽管只是简单的几句话，但是却能够让人产生无限的瞎想，这是一段有着无与伦比的杀伤力的歌词。 第一次听到这段歌词的宋婉清脸颊瞬间变的绯红。 这个年代的风气保守，男女生之间不经意的触碰一下手指，都可能会脸红心跳好长时间，像是这样用这么欢快的曲调唱出甜蜜的初恋也是童年纯真的一种美好的，更是从来没有过的事情。 这个时候宋婉清才有些明白。 为什么成方圆翻唱的时候，要把这一段给删去了，因为这一段在国内，简直就是属于大逆不道——要知道，在去年的时候，学校里还专门开会说禁止偷听邓丽君的靡靡之音呢。 更不用说这个了。 一曲唱完。 宋婉清还在想着刚才俞铮唱的《童年》里面她第一次听到的那一节歌词。 直到俞铮连续的叫了两声，她才有些回过神来。 “真……真的好听！” 宋婉清红着脸，小声说道：“比成方圆唱的还要好听……”这是她的心里话，俞铮唱的这首完整版的《童年》，只是歌词上就不知道比成方圆的那个删减版强出多少了。 “那你可以把吉他借给我了吧？”俞铮有些得意的说着。 宋婉清点了点头。 “你要用就拿去用吧，反正我放在家里也只是吃灰……”说着，宋婉清又想到了俞铮说的要借吉他的原因是想要给他妹妹参加的唱歌比赛伴奏，原因是他妹妹要唱的那首歌是他写的。 “你真的自己写了首歌？还让你妹妹比赛的时候唱？”对此宋婉清其实还是有点疑惑的，虽然刚才俞铮证明了他唱歌的确是很不错，但写歌这种事跟唱歌还是不一样的，唱歌只要想，几乎人人都能哼上两句，但是写歌，在普通人的眼里。 似乎都应该是很遥远的一件事。 第七十一章 高干子弟啊 俞铮听到后只是一笑。 他没有直接回答，而是重新的弹起了吉他，而弹奏的，正是他写给自己妹妹的那首《歌声与微笑》。 这个世界上，有那么一种歌，当你第一次听到的时候，就会爱上他。 《童年》是这样的歌，而《歌声与微笑》，也是这样的歌。 听着陌生的旋律，陌生的歌词。 宋婉清觉得自己整个人都欢快了起来，甚至她还在听了俞铮唱了一句之后，便不由自主的跟着唱了起来。 这首歌的歌词格外的简短，只有寥寥的几句。 但是却有着直入人心的力量。 他给人一种阳光的，朝气的，充满希望的感觉，听着这样的一首歌，默默的哼唱着，几乎能够驱赶走一个人心底里所有悲伤与阴霾。 “这是你写的？！” 宋婉清再一次的这么说了一句，不过这一次她的语气变成了惊叹。 俞铮点头。 看着一脸自然之色的俞铮。 这个时候，宋婉清的心底里不由得产生了一种自惭形秽的感觉，她觉得俞铮这么有才华，写小说写的那么好看，唱歌唱的这么好听，而且还能写这么棒的歌。 而自己，除了学习成绩还算不错之外，几乎就找不到什么优点了，最多就是家世好，但那是自己爷爷带来的，不是自己的……以前还可以说自己的英语好，但是现在在俞铮的面前，这个也没脸提了。 “怪不得他说上不上大学对他都是无所谓的事情呢，有这样才华的人，上不上大学的确是没所谓的吧？而自己还在非叫他上大学不可……” 宋婉清在心底里默默的想着。 “还可以吧？我可是跟瑶瑶打了包票的，用我这首歌来参赛，肯定是能夺冠的。”俞铮笑着，神色有些得意的说了一句。 而宋婉清则是沉默着不说话，看她的神情，似乎兴致也不怎么高。 俞铮有些奇怪，问道：“怎么了？哪不舒服？” “不是……” 宋婉清摇了摇头，有些委屈的说道：“我就是发现自己好没用，什么都不会，你这么优秀，又会写小说，又会写歌，还写的这么好……” “嗨……” 听宋婉清这么说，俞铮也是有些无语。 “我就是瞎写的，有什么优秀不优秀的，而且谁说你什么都不会的，你这么聪明怎么会什么都不会呢？我问你，你写过小说吗？” “没有……” 宋婉清摇头，她一直觉得写小说是很高大上的事情，能写小说的人都特别了不起，她就是一个普通人，怎么会写小说呢。 这是她想都没想过的事。 “所以啊，不试试怎么知道自己不行呢！”俞铮笑着开导着宋婉清，“就像我，我写《大宋提刑官》其实就是无聊写着玩的，心里有个故事，想要写出来，没什么了不起的，谁都能写，只要心里有故事就可以。” “不是的！” 听到俞铮这么贬低他自己的书。 宋婉清倒是有些着急了起来，她主动的替俞铮争辩道：“《大宋提刑官》可不是乱写的，不只是我觉得写得好……昨晚上我在看的时候，我爷爷到我的屋里来，看到我在看，我就想，反正以后也是要找他帮忙投稿的，所以就让他看了……” 说着，宋婉清的眼神里浮现出了一股神采。 语气也变的兴奋了起来。 “我爷爷几乎是一口气就看完了你写的内容，之前我就告诉过他你就是写那首满江红的，当时他知道你说这首满江红写的是宋慈的时候他还特别的意外呢！” “我爷爷说，他没想到一个高中生竟然知道这么一个不出名的人物！” “昨晚上他看了你的《大宋提刑官》，说你写的真好，不但剧情引人入胜，而且内容还很深刻，还说自古英雄出少年，他特别的想见见你呢！我也跟他说了，你想要找他帮忙投稿的事，他说你这本书的水平，就算是没他帮忙，都足够上四大名旦了！” 说到最后。 宋婉清的语气里竟然有了一丝得意，仿佛她正在说的写《大宋提刑官》的那个人是自己一样。 说完之后，宋婉清才觉得自己的语气有点不对。 连忙红着脸低下了头。 “反正……反正我是不可能有你这么优秀啦。”宋婉清的神情依然是幽怨的。 “哎！” 对此俞铮也只能够叹了一口气。 他总不能说，其实我没你想的那么好，你脑子里设想的那个那么优秀，那么有才华的形象其实是假的，因为我不论是《大宋提刑官》还是《歌声与微笑》都是抄的。 但不可能这么说自己啊。 “每个人都是有自己的优点的，你长的漂亮，又温柔而且成绩好，这怎么不是优点呢？不知道有多少人羡慕你呢，不要妄自菲薄自己。” 俞铮安慰着宋婉清。 “对了，要不要跟我一起去一次木器厂，让你看看我这几点到底在干什么？”说着，俞铮决定转移一下话题。 这是他的拿手好戏了。 “好啊！” 被俞铮安慰了一番，宋婉清的心情也好了很多。 又听到俞铮要领着她去木器厂，还说要带着她看看他到底要干什么，她的心里顿时就生出了一点好奇的想法，于是便答应了下来。 “你怎么来的？”正在去推自行车的俞铮扭头问了宋婉清一句，他在附近没有看到有其他的自行车停放，所以宋婉清应该不是骑着自行车来的。 “我让我爷爷的司机送我过来的，然后我就让他回去了，我跟他说中午的时候我会自己回家……” 宋婉清简单的说了一句。 “你爷爷还是高干啊，有自己的专车。”俞铮也随口的一说，他对于宋婉清的背景了解的很少，只是可以看出她应该是高干子弟。 但是到底多高，她就看不出来了。 但能配备保姆阿姨，退休了还有专车的，大概最低也不会低于正厅级了。 “就是个普通的离休干部……”宋婉清语气有些遮遮掩掩，她似乎是不想要俞铮用特殊的眼光看自己，所以她不是太想要跟俞铮说自己的家庭背景。 毕竟，她的家庭背景说出来的话，在一个小小的县城，还是很吓人，甚至能吓死人的。 但俞铮对于密州县的了解是超出她的预料的。 他的眼睛只是一转。 就想到了一个他们县里很有名的人物，然后他有些惊讶的看了宋婉清一眼，问道：“婉清，你父亲不会是宋书记吧？” 俞铮说的正是密州县的书记宋辞。 “嗯……” 听俞铮这么一说，宋婉清也只好的嗯了一声，算是默认了，正如俞铮说的，她父亲的确是密州县书记宋辞。 “那你爷爷不就是宋老了……” 然后，俞铮就张大了嘴巴，语气无比的惊讶，要知道，宋老那可是省顾委常委啊……顿时，俞铮看向宋婉清的眼神就不一样了，这可不是一般的高干子弟啊…… 第七十二章 目标 中顾委的全称是中央顾问委员会。 这是一个后世的年轻人会感到有些陌生的一个机构，八二年设立，九二年取消，持续十年，贯穿了太宗的整个执政期。可以说，在八十年代，这个不见于后世的机构，就是国内党的最高权力机关。名义上它跟政治局同级。 但实际上。 这个机构的责任是指导新一代的年轻领导班子的政策制定，当他们的助手跟参谋。一个指导，一个参谋，这两个词就用的比较巧妙了。 其实只需要看看当时中顾委跟政治局的成员的组成，以及中顾委主任跟党的总书记的人选，就知道，当时的国内权力，到底是在谁的手中了，而当时国内的政坛在后世有一个专门的名词来进行描述，叫做八老治国。 这八老，就是指的八位中顾委常委。 是典型的元老政治。 而省顾委是什么机构，省顾委常委有什么样的权力，在知晓了中顾委之后，也就可以推彼及此了。 得出了这个答案之后，俞铮心里顿生惊涛骇浪，如同海面上掀起了一阵十二级的台风，他有些口干舌燥的看着眼前的宋婉清，突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了。 他只是一个升斗小民，无论是前世还是后世，见过的最大的国家干部就是自己的兄长。 就算是他重生于这个风云激荡的大时代里面，他的目标也不过是紧随时代的大势，赚一笔可以富贵一生的财富罢了。 换一句话来说。 就是他的打算其实就是当一个财富投机者。 对于一个重生者来说，并不算一个太过于伟大的目标，至于更加宏伟的事情，他也只是想想，至于能不能做到，那不但要看他自己的努力，更要看天时地利以及人和。 “你……” 宋婉清见到俞铮看向自己的眼神都变了，她张嘴想要说点什么，她知道这是俞铮知道了她的身份的原因，但这并不是她能够改变的事情。 这也是她之前对俞铮询问她爷爷是谁的时候遮遮掩掩的原因。 她就是不想要别人在知道了她的真实身份之后，会对自己另眼相看，她不喜欢这种感觉。 “其实，我觉得我现在有点高攀不起了……”俞铮苦笑了一下，这么说道。 他知道，像是宋婉清这样的身份的，她的家里人是肯定不会允许她嫁给一个自己这样的人，起码自己考不上大学，那是想都不要，这是阶级上的差距。 因为就算是自己赚再多的钱，在这样的家庭眼里，也是不值一提的，而且，在这个年代，靠自己这种小打小闹才能赚多少钱。 牟其中够牛吧。 去年的时候空手套白狼，在ZQ让一家军工厂做钟表，去SH让一家百货公司来买，这么一买一卖，一分钱没花，凭空就赚了七万块。 不知道比自己这种一天也就是赚一百块血汗钱的卖鸡蛋灌饼的生意高到哪里去了。 结果这事传的沸沸扬扬，然后牟其中被人用投机倒把的罪名抓起来了，关了大半年，前不久才刚放出来呢。 而像是王石这种背靠老丈人的二代，用跟牟其中差不多一样的手法，一样的空手套白狼，用靠着关系批下来的车皮给正大集团倒腾东北玉米。 半年时间就入账了三百多万，结果屁事没有。 一样的倒爷，一样的手段，一样的时间，一样的国家，一样的法律，结果两个下场，这就是阶级上的差距。 而像是宋婉清这样的家庭，只要他们想，随时就能在鲁东塑造出一个王石来，不就是批条，不就是倒卖么？ 这有什么技术含量的。 钱在这些家庭眼里根本就不算什么，因为对于他们这样的人来说，想要赚钱，实在是太容易了，举一个不怎么恰当的例子吧，如果说在这个黄金遍地的年代里，普通人还需要自己弯下腰捡，而他们，则是别人跪着给他们送钱。 至于收不收，还要挑挑选选呢。 听俞铮这么一说，宋婉清顿时噘起了嘴，脸上露出了不高兴的神色。 “什么高攀不高攀的，是我喜欢你，又不是我家里人喜欢你，跟他们没关系！”她的这句话说的极其果决，挺有琼瑶文里面的女主角的意思。 这倒是让俞铮笑了笑。 他有些宠溺的看着天真的女友，她说的这番话他能够体会到她对自己的情义，但这番话的实际意义，在他的眼里实在是不值一提。 没关系，怎么可能没关系？ “别说孩子话，这样太傻了。”俞铮柔声说了一句。 然后，他的目光也变的坚毅起来，他看着宋婉清，沉吟了一会说道：“你说宋老想要见见我，对于他老人家我也是很崇敬的，我也很希望能拜见一下他老人家……” “见我爷爷啊？” 听到俞铮这么说，宋婉清的神情也是一愣，她有些不明白为什么俞铮会突然的说起这个，不过她对刚才俞铮说的‘高攀不起’的话有些不舒服，她自己也不想去说这些她不喜欢的东西。 所以，对于俞铮突然的转换话题，她也只是奇怪了一下。 并没有深究。 “他今天要去省城开会，大概一个多星期才会回来吧……”宋婉清皱着好看的眉毛，低头想了一下，然后才轻声说道，“平时回来也挺忙的，经常去各地去视察，空余的时间其实不多……” 说着，她像是想到了什么，脸上露出了一丝喜色：“对了，你不是说你妹妹会参加县里的少年歌唱比赛吗？我记得，我爷爷答应过如果到时候他有空的话，他可能会去当评委，那时候估计是个合适的时间……” “这样啊……” 听宋婉清这么一说，俞铮也有些高兴。 他的目光依然分外的坚定。 同时，在他的内心深处，也产生了一丝略显忐忑的情绪。 他觉得他的目标正在逐渐的变大，甚至要大的超出自己能够掌控的范围了。 从一开始的做一个可以富贵一生的财富投机者，到现在的，成为能够打动宋婉清背后的家庭的人，要成为这样的人。 只是靠财富投机是肯定不行的。 自己并没有什么显赫的家世，但幸好自己的兄长现在还是一个前途无量的****干部，二十七岁的团市委副书记，也算是进入了快速上升的通道。 大概一切顺利的话，再过两年，就能获得主政一方的机会。 第七十三章 保证 但这也只能够算是自己的加分点。 如果自己的兄长是自己的话，大概会是决定点，但可惜不是。 那么自己能够依靠的，也就是自己本身了，考上大学是必须的，当然，考上复旦也是必须的，这是所有一切的前提。 要是做不到这点的话，那就一切休提了，像是宋婉清这样的家庭，不会允许她嫁给一个连大学生都不是的人的。 从政是自己不想的。 那么剩下的无外乎财富跟才华两种，财富对于自己来说也不是太困难的事情，在这样的一个时代里面，在知晓大势的情况下，想要获取财富，简直可以说简单的不能再简单。 而才华…… 俞铮想了想。 跟才华相衬的就是名气了，而刷名气最好的方式，对于自己来说，就是抄袭。 这也幸亏了因为重生而带给自己的那个金手指。 总而言之，这样的家庭，他们的目标是希望自己的女儿门当户对，但如果不是门当户对的话，那么就必须是一个远远超出同济的成功者。 是远远的超出。 很快的，在自己的脑海里面，将这些事情全都过了一遍，这也让俞铮的信念更加的坚定起来，他知道这或许会很困难，但毕竟还属于事在人为的范畴，想到这里，俞铮也是松了口气。 事情或许并没有自己一开始想的那么难，但也远远的称不上简单，但自己也必须要竭尽全力，才有可能做到。 “你怎么了？” 见到俞铮沉默不语，宋婉清有些担心的询问了一句。 俞铮摇了摇头，没有直接回答。 一些事情并不适合说出来，他只是笑了笑，然后拍了拍车子，说道：“上车吧，我带着你出去兜兜风！” 一路上，宋婉清背着吉他，环腰抱着俞铮，两人时不时的交谈几句，绝大多数时间，其实都是俞铮讲几个有趣段子，将她逗的哈哈大笑。 可能也是心理原因，也可能不是。 但宋婉清就是觉得今天是她十七年的生命里最高兴的一天。 她的内心自从自己的母亲去世之后，就从来没有像是今天这样放开过，她的精神，也从来没有这样轻松过。 她无比的依恋这种跟俞铮在一起的感觉，因为她觉得自己心里，在这个时候无比的安宁。 而俞铮也如同他说的那样，先是去木器厂询问了一下竹签的事情，得到没有的答复之后，他便直接找了一个木器厂的老师傅询问了一下定做的事情。 这个年头。 国营工厂里面的职工，私底下干私活的事情几乎蔚然成风，被询问的老师傅问了一下俞铮要的竹签的数量跟尺寸之后，便给出了一个很便宜的价格，一万根十块钱。 先付三块钱的定金，两天后来拿货。 俞铮觉得这个价格还算是合适，也就没有讲价，直接答应了下来。 之后去买锅子的时候也很顺利，在县城里的一个城中村就有一家铁匠，挺出名的，专门给人修修补补漏水的锅跟煮水的铝壶什么的，如果是定做的活，也是可以接的。 虽然俞铮之前没去过。 但毕竟鼻子下面就是嘴，问一问就可以。 做铝壶的老匠人听完了俞铮的描述之后，略微想了一下，爆出了一个二十五块的价格，然后俞铮皱了皱眉毛。 这价格太贵了。 他要的铝锅不用太厚，只是口径要大，毕竟他希望一次能够煮几百根，锅的口径小了，是肯定没法办到的。 经过一番激烈的讨价还价。 在俞铮做出了如果锅子好用，那他还要多做两个的保证之后，老匠人才有些不情不愿的把价格降低到了二十块钱上面。 而且定金必须先付五成，不然一切免谈。 “小伙子，不是我给的价贵，而是现在的铝一天一个价，我也是没办法。”从俞铮的手里接过了十块钱的定金，将这张大团结小心翼翼的收起来之后，老匠人心情变的不错。 于是便跟俞铮闲聊了几句。 俞铮只是笑着点头。 他知道现在的一些工业原料的价格上涨的很厉害，他也知道这是官倒们通过价格双轨制在市场上兴风作浪的原因。 但这个时代就是这样，并没有什么好抱怨的。 在俞铮做这些事的时候，宋婉清一直是静静的看着，也不插嘴。 等俞铮将这一切都做完。 她才有些生气的质问：“你还要继续卖你的早饭晚饭？你不是都答应我要好好学习考大学了吗？” 面对着这样的质问，俞铮倒是很轻松，他很自信的笑了笑。 “这两件事本来就不怎么冲突。” 说着，他稍微顿了一下，才继续笑着说道：“等这几天的假结束，我就去学校里转文科……” 俞铮的话还没说完。 就被宋婉清生气的话直接打断：“怎么会不冲突呢！你要是天天这样忙这些事，哪有时间学习？而且你这样怎么去学校上课！不去学校上课，你转不转文科又有什么关系！” “我不是说了么，我过目不忘，不需要去学校里上课，也可以考上复旦。” 俞铮的这话说的很自然。 实际上，他脑海里面有着他重生之前上高三的时候，做过的无数套模拟试题，而且当初他上学的时候，老师上课的情景还历历在目。 能随时随地的从记忆里调出来看呢。 比起教学质量的话，自己脑海里的那些，不知道比这个时代的一所县级中学，要强到哪里去了。 “哼！” 面对俞铮这样的回答，宋婉清有些生气的哼了一声，显然，她对于俞铮的这个回答是不满的，她才不信什么俞铮说的不用去上课就能考上大学的说法。 就算他真的能过目不忘。 她现在甚至觉得之前俞铮跟她说的那番要考复旦的话都是在骗她。 “哎。” 看着自己女友这样，俞铮也只能是无奈了叹了口气，他想了一下，才说道：“这样吧，我们来打个赌，以期末考试的成绩为准，要是我的成绩进不了文科的前二十名的话，我在上学这件事上，都听你的，你叫我往东，我绝对不往西，行不行？” 听俞铮这么一说。 宋婉清有些狐疑的看了俞铮一眼，仔细的想了一下他说的这番话，也没发现什么阴谋诡计，于是，她脸上略一犹豫之后，便露出了一丝喜色。 “你说的可不能反悔！”她连忙说道。 “要不我们拉拉勾？”俞铮也笑着反问了一句。 第七十四章 平淡的日子 之后的几天平淡无奇。 俞铮在跟宋婉清定下了期末考试的那个约定之后，她也在这段时间里不再管俞铮不上学的事情，而是静静的等待着期末考试的来临。 反正也不差在这几天上。 这次她要让俞铮无话可说，老老实实的跟着她上学。 别再把时间浪费在那些毫无用处的事情上，在她的眼里，俞铮所谓的摆摊就是毫无用处的事情。 对于俞铮突然到学校将自己从理科班转到了文科班的事，在他原来的班级也引发了一点小小的讨论，一些人甚至觉得俞铮根本就没有必要理科转文科，现在高二马上就要结束，想要在短短的一年时间里面就学完别人三年的课程无异于天方夜谭。 转了又有什么意义。 当然，很多人还是想到了俞铮英语考了一百分的事情。 这件事在密州一中里也算是一件奇闻，毕竟是自从常依依毕业之后，他们学校英语课目唯二的一次满分。虽然宋婉清说俞铮不可能抄的自己的试卷，而常依依也为此作证，但在学生群体里面，依然对此不怎么相信。 尤其是其他班的学生。 他们不像是俞铮同班的同学，对于那天发生的事情深有印象，他们并不清楚俞铮是在开始考试二十分钟之后，就被常依依给赶出了教室。 根本就不可能作弊，也不可能抄袭。 而且，当俞铮班上的人给他们解释的时候，很多人还会觉得他们是在吹牛。 俞铮转到文科班之后没有来上过一天课，无论是他的新同学跟新老师对此都漠不关心，一个在理科班里面排名倒数第几的学生，就算是来到了他们班，也不值得关注。 更何况在他们的眼里，上一次英语考试的时候还作弊，抄出了一个满分来，更让人觉得轻视跟不耻。再加上自从转到他们班之后，就没看到他来学校上过课，更加让他们确认了自己的想法，一个连课都不来上的人，怎么可能拿到好成绩？ 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那他们还来上学干什么。 都在家里就是了。 这是在侮辱他们的智商么？ 卖晚饭的生意这段时间一切顺利，原本俞铮是打算尽快上马肉夹馍的，按照俞铮的估计，肉夹馍应该会更受这个年代的人的欢迎跟喜爱，毕竟是荤的，有肉的东西也肯定是比鸡蛋灌饼好吃，在绝大多数人的眼里，也实惠的多。 最重要的是，肉夹馍做起来也要比鸡蛋灌饼简单太多，工作量几乎能够减少至少二分之一，不过在想了一会之后，俞铮决定将这件事再延后一段时间，他想要继续的压榨一下鸡蛋灌饼的剩余价值，这段时间，他发现对于这种没有吃过的小吃，密州县的人民还有很感兴趣的。 而且他的这个小摊这几天下来也打出了一点名气，很多人晚上都会慕名过来购买，生意比前几天的时候甚至都好了点，也忙了很多，尤其是他卖豆腐皮的生意开始之后，更是大受那些小学生的欢迎，一分钱一串，在小学生的眼里，也是便宜的不能再便宜了。 而且对于他们来说，或多或少的，都能够买得起。 从而一解嘴馋。 第一天的时候，谨慎起见的俞铮准备了五百根豆腐皮串，而李国政还觉得有些太多了，他们两家都没有冰箱，要是卖不上的话，天气这么热，放一晚上一天，肯定会放坏。 然后开卖之后，因为价格便宜，基本上感兴趣的小孩子都买了一两串尝一下味道，一尝之下味道不错，很多人就十串十串的购买了。 没出半个小时，就把这五百多串豆腐皮给卖了个一干二净，而且看这些小学生的购买热情，就算是一千根也是能卖的上的，这更是让李国政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他觉得自己的这位好友简直就有着一双点石成金的手。 只是一个点子，就轻而易举的让他们每天多赚了几十块钱。 从第二天开始，俞铮便直接把豆腐皮串的数量加到了一千串，每天串豆腐皮的时间，就要花掉他跟李国政一个半小时的时间。 但这一切都是值得的。 他们的豆腐皮串非常受这些小学生的欢迎。 每天的一千串几乎不用一个小时就能卖光，而且根本就不够卖，按照俞铮的估计，恐怕就是再多出五百串，他们也能轻而易举的卖光。 甚至就算是两千串，也不是不可能。 但这些生意也就是做学生的，那些大人对这种豆腐皮串不感兴趣。 一连卖了很多天，皆是如此。 李国政收工的时候对俞铮商量着说道：“铮子，你说我们卖这种豆腐皮串的生意这么好，而且比做鸡蛋灌饼轻松多了，成本也低，赚的钱也多，我看我们索性就不卖鸡蛋灌饼了，晚上只卖这种豆腐皮串，六点半之前我们就能收摊，我看我们一天能卖他个两千串，这就是两百块钱，而且这两百块钱里面，我们至少赚一百七以上！” 说这话的时候，李国政的眼睛里闪烁着精光。 这几天他学做鸡蛋灌饼学的差不多了之后，每天要负责的事情也就多了很多，远没有一开始的几天那么轻松了。 几乎是每天晚上都累的腰酸背痛，要不是俞铮跟他承诺的，按照他俩的分成，他每天至少能分个几十块钱，他早就坚持不下去了。 尤其是每次的清点钱款都是他来负责。 每天看到两人公账上的数字在不断的飞涨，李国政就算是再劳累，也顿时就会觉得自己身体里面充满了力量，就算是再苦再累的活，他觉得自己也能够轻而易举的完成，当然，做完的时候抱怨一下也是很寻常的。 “我想想。” 对于李国政的这个提议，俞铮也觉得不错，卖豆腐皮串的话的确轻松，赚的钱也多，因为他的成本实在是比卖鸡蛋灌饼低太多了，几乎有着七成，甚至是八成的利润。 做鸡蛋灌饼，基本上要一住不住的做，非常辛苦。 这几天。 每天晚上回家之后，他都需要用热水敷半个小时的手指来舒筋活血，才能去写《大宋提刑官》，否则的话，手指酸痛的连拿笔都拿不住，更不用说写东西了。 这也让他非常的苦恼。 这几天他的《大宋提刑官》的进度写的特别慢，以前还去学校的时候，几乎无论是在学校里还是在家里都在写，一天四五万字都不在话下，但现在自从卖鸡蛋灌饼之后，白天根本就没什么时间，上午睡醒就要去采购，采购回来还要穿串。 穿完之后就要吃午饭，吃完午饭就差不多要午睡了。 下午忙到晚上九点半到十点才会回家，至少要十一点多才能开始写书，一晚上写到瞌睡到实在是坚持不下去，也不过写一万字罢了，速度几乎比一开始的时候慢了几倍。 身体也疲惫不堪。 就算是俞铮自己，也对于这种极端的疲惫，有些厌倦了。 第七十五章 回信 而这种豆腐皮串，只需要把一两百串豆腐皮同时放到锅子里面，等着煮熟就可以。 其他的什么都不用干。 卖的时候在这些豆腐皮上面撒上辣椒粉或者是五香粉就是了，极为轻松，工作量跟做鸡蛋灌饼根本就不能同日而语。 而且，随着鸡蛋灌饼HN名吃带来的新鲜感的过去，俞铮也感到来购买的顾客抱怨价格的声音越来越多，虽然销量还是不错，但俞铮预感到，要是他不降价的话，那用不了多久，鸡蛋灌饼的销量就会开始下滑，到了最后，能维持在之前二分之一的销量上就算是不错了。 这也几乎是所有卖这种小吃的共性。 而且就算是降价，销量也很难保持在一开始那么多。 如果自己降价的话。 从三毛钱一份，降低到两毛五。 成本没变，但自己的利润就要凭空降低五分，按照一晚上可以卖三百份来算的话，自己在鸡蛋灌饼上面的利润，就要降低至少十五元。 而三百份鸡蛋灌饼一共才赚多少钱？自己第一天卖出了三百五十份的数量，一共才赚了七十多块钱，要是利润再少上每份五分，那自己那天可能连六十块都赚不到了。 这笔钱自己只能拿八成，分到自己手里，可能也就是五十块钱不到。 实在是太少了。 尤其是有着卖豆腐皮串的投入产出比做对比的时候，卖鸡蛋灌饼成了又累，又不赚钱的生意，这一点就算是李国政都看得出来。 尽管在几天之前，他还觉得卖鸡蛋灌饼真他娘的赚钱。 才短短的几天，他的想法就发生了改变。 思虑再三之后，俞铮决定还是放弃掉鸡蛋灌饼这个生意，至于加入肉夹馍这个新产品的计划，也就暂时搁置了。 因为他决定晚上不卖饭了。 而是全力卖投入收益比例更大的串串。 “可以是可以，但是我们不能只卖豆腐皮的串，这样的产品太单一了，我们要多做出一点别的花样。”俞铮想了想，对李国政说道。 “别的花样？”李国政有些疑惑。 对于这一点俞铮刚才也想过了，他点了点头，说道：“你知不知道川菜里面有一种菜叫做串串香？” 对于俞铮的这个问题，李国政自然是摇头，他连川菜是什么样的菜都不知道，更不用说什么串串香了，他是听都没听过的。 而且，这个时候的川菜里面也没有串串香，串串香进入川菜菜品是后来的事情，因为这类菜就是从八十年代中期才开始有的，现在就算是在SC串串香大概也是刚出现，恐怕就是在SC本地，都远没有达到流行的程度。 至于要发展到后来那种火遍全国的川味美食小吃，还需要很长的一段路要走。 但是人类有一个本领是顾名思义。 串串香这个名字这么形象，李国政虽然没听过，但只是一想，也能够想个八九不离十，他问道：“就是类似我们这种水煮豆腐皮的东西？” 俞铮先是点了点头，然后又摇了摇头，说道：“既是也不是，类型是差不多的，都是把食材串成串，放到锅子里涮熟吃的，但是做法上有点区别，我们涮豆腐皮太粗糙，而串串香要讲究一点。” 说完，俞铮又想了一会，才说道。 “不过要做串串香也不是想做就能做的，调出一锅合适的底汤，我大概就需要至少三五天，试验过十几二十次才行，不顺利的话，一个星期也是正常的，这事我先准备着，等准备好了再说。” 在俞铮的眼里，晚上卖串串香，的确是一个很不错的主意，至少要比卖鸡蛋灌饼强很多，他甚至还有些后悔，怎么一开始的时候没想到这个主意，不过转瞬一想他也就释然了，就算是当时想到了，他当时也没那么多钱来做这个。 前期的投入成本上面，这两者就不是一个级别的。 明天就是六一儿童节。 也是自己妹妹参加全县青少年歌唱比赛的日子，地点是县招待所的大礼堂，晚上俞铮也没熬夜，跟李国政收摊结束之后，回家就直接睡了，要知道，他明天可是要亲自去给自己的妹妹弹吉他伴奏的，要早起，而且精神也很重要，他还要拜见宋老，他可不想自己到时候无精打采的。 昨天中午的时候，他在家里接了宋婉清一个电话，俞卫国作为一厂之长，家里安装了一台电话也很正常。知道俞铮家里有电话之后，这几天一到中午，宋婉清就会给他打电话。 一聊就是聊半个多小时。 昨天中午的那通电话里面，自己的小女友告诉自己，明天她爷爷会去当评委。而且她爷爷对俞铮也很感兴趣，已经答应了在比赛之后，他会抽出时间跟俞铮见上一面。 她说她爷爷自己也确实很想看一下，一个能写出《大宋提刑官》这么出色的书的高中生，到底是个什么模样。 一夜无梦。 第二天清晨，本来秦秀莲打算送俞瑶去比赛的，不过在俞铮的坚持之下，这项任务也就交给他了，虽然常依依的那辆自行车俞铮早就还回去了，但自行车这东西，谁家里没有一辆。 俞卫国就有一辆大梁自行车。 平时他也不骑，反正酒厂就跟家属院几步远，也没必要骑自行车，所以这辆车就一直放在家里。 走到酒厂门口的时候，俞铮被传达室的大爷给喊住了。 “俞铮，有你要的信，很多封！” 俞铮之前投了那十一篇文章，用的都是不同的笔名，他怕到时候传达室的大爷不知道是谁，给退回去了，或者给错了人。 所以，他就提前的跟传达室的大爷说明了一下，要是有这十一个陌生名字的信的时候，就是自己的。 听传达室的大爷这么一喊，俞铮也是有点高兴，算一下时间，那些杂志社报社的回函也差不多是这个时间了。 将车子停在了一边，让自己妹妹稍微等一下自己，俞铮就快步来到了传达室里。 一进门，就看到桌子上房子一大叠信封，上面的地址，写的都是从《新体育》，《读者文摘》等等杂志社或者是报社的地方寄来的。 而信封上的名字。 也是自己当时留下的那些假名字。 这也让俞铮的脸上不由得露出了一丝喜色，他知道，既然回函来了，那稿费的汇款单也就应该差不多在信封里放着了。 传达室的大爷看了俞铮一眼，有些奇怪的问道：“我说小铮啊，你给这些杂志社寄信就寄信，怎么还都用不一样的名字啊，而且一个你自己的名字都没有，这样也太不方便了！要不是你跟我说，我说不定都把这些信给退回去了……” “呵呵。” 俞铮对于传达室大爷这样的问题，也只能是干笑两声不说话了，他总不能说，我抄的都是一些风格不同的文章，而且这些文章属于毒鸡汤的范畴，将来这可都是黑历史，怎么可能用自己的名字呢。 况且用了自己的名字。 被人发现了是自己的话，里面那么多瞎编乱造的东西，根本就不是自己的经历能写出来的，比如说那个什么‘哈弗大学的图书馆训言’之类的文章，直接就变成了一戳就破的谎言了，那自己多尴尬，多麻烦？ “没啥，就是觉得取笔名挺好玩的，就多取了一个，一个稿子换一个笔名。”俞铮随口敷衍了一句不经大脑的话。 好在传达室的大爷也就是随口一问，比起这些陌生的名字的事情，他显然对俞铮投稿有没有结果的事情更感兴趣：“小铮，你快拆开看看，有几篇能上杂志的！” 第七十六章 雅马哈的 俞铮也不好说不行。 毕竟他之后很多信件可能还需要传达室的老大爷帮忙呢。 但是他又不想让别人知道自己投了这么多稿子，而且还都被选中的事情人尽皆知，这些传达室的人，平时最喜欢跟人闲的没事的时候聊天打屁。 指不定什么事就从他们嘴里说出来了，然后一传十，十传百，最后搞的厂里人人都知道，这样的事几乎在酒厂里面时有发生。 俞铮想了一下，然后笑了笑，脸上露出了为难的神色。 “李大爷我今早上还有事呢，我妹妹要去招待所参加唱歌比赛，这么多信拆起来太麻烦了，我就不在这拆了，等我回去，要是我写的稿子真被人家看中了，拿了稿费，我一定好好谢您！” 这话说的传达室的李大爷不怎么高兴。 “这才几点啊……”李大爷随口说道，“就拆几封看看又不碍什么事，你写的东西要是能上报纸，我以后跟别人也能吹一下，说咱厂长的儿子都不一般，大儿子重点大学，小儿子文曲星下凡……” “我就是怕你跟我乱吹呢……”俞铮在心里暗暗的想了一句，但这样的话肯定是不能说的，他继续笑着说道，“李大爷我是真没时间，你看都快八点了，比赛八点半就要开始呢……” 一边说着，俞铮还伸出手腕给李大爷看了看手表，他的手腕上戴着他哥哥送他的那块SH表，之前他一直没舍得戴，其实也是来自后世的他习惯了手机看时间，没有戴表的习惯。 但是在这个世界，尤其是摆摊开始之后，他才发现，没有一块手表能随时的看时间，在这个年代，尤其是对做生意的人来说，实在是太不方便了。所以之后他就开始戴起了这块SH表，而能够随时随地的在外面看时间，无论是干什么，的确都方便了很多。 “SH表啊，还是三防的，不便宜啊，刚买的？” 俞铮露出的SH表果然吸引李大爷的目光，他看着俞铮手腕上的那块SH表，眼前一亮，同时嘴里有些羡慕的说了一句，然后又叹了口气，遗憾的说道：“我当初也有一块，不过在火车上被人偷走了，心疼了我一年多……” 见到成功的转移了话题。 俞铮马上把桌子上的十一封信件全都收到了书包里面，同时嘴里也没停下：“一百多一块呢，我哪买得起，这是我哥前几天回来送我的，说是给我的礼物……” 说完，俞铮的身影就已经走到了传达室门口。 “李大爷，我先走了，我要是真拿到了稿费，我孝敬您一盒大前门！” 说完，就看不到俞铮的身影了。 这一来一去花了五分多钟。 俞瑶都等的有些不耐烦了，看到俞铮回来，就有些不高兴的嘟囔了几句：“哎呀快点快点，都几点了，要是晚点了怎么办！” “晚不了！” 俞铮摆了摆手，示意自己妹妹上车。 大梁车子俞铮骑起来还有些不习惯，本来俞瑶想要坐在前面的大梁上的，之前俞卫国骑车子带她出去的时候就这样，但是这么骑起来，俞铮觉得格外别扭，所以就让俞瑶坐到后座上去了。 “给我背着吉他，小心点，这吉他很贵的，要是弄坏了，你卖了我也赔不起！” 俞铮把宋婉清借给他的那把雅马哈吉他交给自己妹妹的时候，怕自己妹妹小孩子毛手毛脚的不小心弄坏了，就吓唬了她一下。 而俞瑶只是朝他做了个鬼脸。 这几天俞铮有点空闲时间的话，就在家里用吉他给俞瑶的比赛进行比赛前的演练，而俞瑶也逐渐喜欢上了吉他这个乐器，她觉得弹吉他的二哥特别帅，眼里还时不时的露出点小羡慕的神情。 最后还吵着让俞铮教她。 不过俞铮当时实在是没时间，就算是跟自己妹妹演练的时间都是他从睡午觉的时间里挤出来的，所以就没答应她，这也让俞瑶这几天有点生自己哥哥的闷气。 听到俞铮让她背着吉他，俞瑶也有些兴奋。 她也特别喜欢这个特别好看的吉他，她觉得他哥哥借来的这个吉他，比她见过她们音乐老师的那个漂亮多了，但是每当自己求着自己哥哥让自己也弹一下的时候，俞铮总是不让她弹，说你又不会弹，乱弹弹坏了怎么办？ “哥，这吉他真这么贵啊？” 坐在车子上有些无聊，而又对于这把吉他很羡慕的俞瑶向着自己的哥哥询问了起来。 “你说这个吉他啊？”俞铮应了一声，笑着随口说道，“这吉他是RB的牌子，雅马哈的，最便宜的都要大几百，你手里拿着的这个，至少一千多，咱爸一年的工资全攒起来估计都不够呢……” “啊……” 听到自己哥哥说出这么一个完全出乎她预料的价格，她不由自主的叫了一声，然后声音也变的落寞了起来：“这么贵啊……” 语气里尽是失望。 一向感觉敏锐的俞铮马上就捕捉到了自己妹妹的这个情绪的变化。 他很快就联想到了这几天自己妹妹的一些言语跟神态，马上就明白了可能是她也喜欢上了这把吉他，也想要一把呢，不过对此俞铮也是无奈，目前自己可送不起雅马哈的吉他。 “瑶瑶，这样吧，你要是这次比赛拿了第一，我就送你一把吉他！”想了一会，俞铮又笑着对自己妹妹说了一句。 “真的！” 俞铮的这话让俞瑶的语气都变的兴奋了起来，不过很快的，她的语气又低落了下来：“你骗人！吉他这么贵，你又买不起……” “看你说的，送雅马哈的我是送不起，但我还送不起国产的？” 俞铮马上笑着反问了一句。 然后，他稍微顿了一下，又继续道：“而且啊，我保证，你要是期末考试能考到你们班级的前三名，我就在你生日的时候，送你一把跟这把一模一样的雅马哈的吉他！” 这话说的俞瑶两眼放光。 不过很快的，她还是撇了撇嘴，不相信的道：“吹牛！” 俞铮则是笑而不语。 他决定到时一定要给自己妹妹一个惊喜。 到招待所大礼堂的时候，俞瑶他们学校的音乐老师正在门口有些焦急的等着，看到了俞铮带着俞瑶过来，这位年轻的女老师埋怨了俞铮一句。 “怎么这么晚啊，别人都画好了妆……” 这话还没说完，这女老师便看到了俞瑶抱着的那个不比她自己矮多少的那个琴盒，眼睛都直了起来，目光直直的看着琴盒上面的那几个字母。 然后，从她的嘴里硬是挤出了几个字来。 “这吉他是雅马哈的？！”语气里，尽是不可思议。 还不等俞铮回答。 俞瑶就抢着说道：“这是雅马哈的！我哥哥说这吉他要一千多块呢！”说的时候，她还有点小炫耀的语气在。 仿佛在说这吉他是她的一样。 而这位女老师则一直用极其羡慕的眼神看着那个雅马哈的琴盒，听到俞瑶这么说之后，她也是不由得附和了一声：“是啊，我在省城的时候见过一把雅马哈的吉他，跟这个差不多型号的，好像要一千三百多……”说完，她又深深的看了俞铮一眼，眼神里满是羡慕。 “你也真舍得……” 俞铮笑了一下，他知道这女老师有些想错了，于是便开口解释道。 “别听瑶瑶乱说，吉他不是我的，是借的别人的，准备给瑶瑶比赛的时候伴奏用，具体多少钱我也是瞎跟她说的，只知道挺贵重，具体多少钱我可不知道……” 第七十七章 你的手怎么了？ “伴奏？” 听到俞铮的这句话之后。 俞瑶的音乐老师也从那把雅马哈吉他身上彻底的收回了自己极其羡慕的眼神，她有些奇怪的看了俞铮一眼，然后疑惑的问了一句。 “俞瑶的参赛曲目不是《小草》吗？有伴奏带啊，怎么还需要伴奏？” “不，我妹妹的参赛曲目不是《小草》。” 俞铮摇了摇头。 说着，俞铮扭头看了自己妹妹一眼，奇怪的问道：“瑶瑶，你没跟你老师说过，你换了参赛曲目了？” “没……” 俞瑶低头小声说了一句。 “老师你好，我是瑶瑶的哥哥，我觉得《小草》这首歌不适合参赛，所以就给她换了一首歌，是我专门给她写的……” 俞铮听到俞瑶的回答之后摇了摇头，他猜到可能是这件事不大好跟自己老师说的关系。 不过也没关系。 自己的妹妹不好意思说，那自己代劳就是了。 “这怎么行！为了这次比赛俞瑶练了《小草》这首歌一个多月呢，而且这首歌也跟她的声线特别符合，认知度也广，唱这首歌的话，俞瑶很有可能拿到好成绩的……” 这位音乐老师几乎是想都不想的就说了起来，她的面色不善，对于刚才俞铮的说辞极为不满，因为这首歌是她专门给俞瑶选的，对于俞瑶她也是寄予厚望，最重要的是，要是俞瑶这一次能够取的好成绩的话，在学校里，她也会得到表彰。 她可不想让别人把事情给搞砸了。 但是她的话还没有说完，突然停住了声音。 她换了一种很神奇的目光看向了俞铮，刚才她突然想到了俞铮之前说的一句话。 “你说，你专门写了一首歌，来让俞瑶参加比赛？而且还要取代《小草》？你知不知道《小草》这首歌写的有多好？” 说着，她还有些不由自主的笑了起来。 甚至不敢置信的语气里面还带上了一点嘲弄的意味。 然后，这位音乐老师又有些不屑的哼了一声，她看着俞铮，又看了一眼那把雅马哈的吉他，说道：“我看你年纪也不大，还会弹吉他，估计是也喜欢音乐的，但是写歌不是拍脑袋的事情，大概你连五线谱都不认识吧？一首好的歌曲需要……” 她还打算好好的教育一下眼前的这个最多十六七岁的年轻人不要太好高骛远，但是俞铮却连看都没看她。 而是直接抬起手腕看了看时间。 毫不客气的说道：“我说这位老师，这些话等比赛完了再说，现在我先带着瑶瑶去登记上参赛曲目，而且她还要去后台化妆，这时间也快八点半了，我们也别在这浪费了，您看成不？” 话虽然这么说。 但俞铮却根本不等这位音乐老师的回答，直接领着俞瑶往礼堂里面走去。 这种目中无人的行为，更是让女音乐老师不满。 “站住！” 女老师有些生气的喊了一声。 “我是俞瑶的老师，你不能随便更换歌曲！而且你知不知道，今天的评委里面有宋老，不但有我们潍安市的领导亲自作陪，而且还有省电视台的领导，要是这一次表现的好，说不定能参加省电视台举办的比赛呢！这是千载难逢的机会！” 俞铮闻言停住了脚步，扭头看了女老师一眼，问道：“这是真的？” “当然。” 得到了肯定的答复，俞铮也是笑了起来：“这样就更好了，那歌就更应该换了。”他觉得这次倒还真是让这首歌出名的一个很好地机会。 这首歌出名了，作为这首歌的作者的自己也自然而然的会出名，这是美名，跟自己抄的那些毒鸡汤不一样，这属于才华上面的加分，是他需要的。 “你……” 自己都这么说了，没想到俞瑶的哥哥还是冥顽不灵。 女老师心头极为生气。 她用难以理解的目光看着俞铮，她实在是无法想象，为什么这个年轻人对于他自己写的歌就那么自信，她在潍安读中专的时候，有些跟俞铮这么大的同学，也喜欢写歌，但大多数，准确的说，是全部，都是一些垃圾，根本就不堪入目。 这个年纪的还只能算是小男孩，他们有什么阅历，哪能写得出出色的歌曲？ 她还想要说些什么，但俞铮却率先开口，他摆了摆手，有些不耐烦的说道：“不用说了，你放心好了，今天你只需要在旁边看着，其他的事情你不用操心，比赛完了俞瑶肯定是第一。” 这话说的极为果决，就像是在陈述一件已经发生的事情，而不是在描述一件还没有发生的事情。 “你……” 而俞铮的这个语气，也让女老师到了嗓子眼的话顿时说不出来了。 她长这么大，就没见过这么自负的人。 而俞铮也不等她的回答，说完了这句话之后，直接领着俞瑶进入到了礼堂的后台。 登记完了参赛歌曲之后，俞瑶就化妆去了，而俞铮闲着没事，也就在后台找了一个位置坐下，打开书包，将书包里面的那些信封全都拿出来，他打算趁着这个空当，看看这一次他到底能够从这些报社杂志社手里拿到多少稿费。 虽然自己估算过，但估算的跟实际能够拿到的，还是有出入的。 “猜猜我是谁！” 正当俞铮拆着信封的时候，自己的眼睛突然被一双温润的双手给捂住了，同时一个熟悉的好听女声也在自己的耳旁响起。 听到这个声音俞铮微微一笑。 “别闹，对了，你怎么知道我在这的？” 宋婉清松开手，有些撒娇的说道：“我好几天都没见到你了，今天早上跟我爷爷过来之后，一直在看着登记点那里，刚才看到你跟一个可爱的小姑娘去登记，就知道你来了……” 说着，她噘了噘嘴，有些不高兴的道：“你这几天都不知道来看看我，还得我偷偷的给你电话，你也不知道给我打，你是不是不想我啊？” “我实在是没空啊，你不知道我多忙……” 俞铮有些无奈的摊了摊手，他这段时间的确是忙的很，但这件事也的确是自己做得不对。 连忙的赔起了不是。 “呀，你的手怎么了！”听到俞铮向自己赔不是，心里有些高兴的宋婉清不经意的看到了俞铮的手指，她意外的发现，自己男友两只手的十根手指通红肿胀，甚至上面还有很多密密麻麻的细小的伤口。 看到这一幕，宋婉清不由自主的伸手握住了俞铮的手掌。 “嘶……” 可能是握的力气太大，被自己女友握住手掌的瞬间，俞铮不由自主的倒抽了一口凉气，眉头一皱，紧紧咬了咬牙关，脸上露出了痛苦的神色。 见到俞铮如此。 宋婉清的眼眶顿时不由自主的湿润了起来。 她的声音甚至都带上了一丝哭腔。 “你的手到底怎么了啊……” 第七十八章 不就是一万块么？我给你！ “没事，别哭啊……” 俞铮一看到宋婉清像是要哭出来的样子，他连忙解释：“之前我不是跟你在电话里说过么，我最近卖的豆腐皮串，每天的消耗量很高，我天天都要用竹签穿这些豆腐皮，时间紧，刚开始干也不是太熟练，就被竹签给戳到了……” 说着，俞铮笑了笑，对着自己的小女友翻了翻手掌，然后又蜷缩了几下，示意自己其实没有什么大碍：“你看，其实我这几天熟练了，已经很少戳到自己了，这都是一开始戳的，没什么事的。” 但这话起到的作用很有限。 宋婉清一看到俞铮这双手指上遍布着细小伤口的手，又想到自己一握到他的手掌他就疼的倒抽凉气的样子，她的心里就极为心疼。 “你怎么……怎么这么不知道爱惜自己……” 她用带着哭腔的声音说着，两只素白色的小手小心翼翼的捧着俞铮的一双手掌，一点也不敢用力，生恐不小心弄痛了对方，只是用嘴不断的吹着冷气，一边吹还一边说着：“以后我不允许你再卖这个什么豆腐皮了，那个才能赚几分钱，为了这么几分钱，你就把自己的手弄的这样……而且，而且你不是还要写书吗？你都这样了还怎么写！” 俞铮听后笑了一下。 说道：“现在我已经很少会戳到了，而且这个我不会干的太长的，最多两三个月我就不做了，主要是我想要攒一笔钱来干别的，这个来钱快……”说着，俞铮从自己的书包里面拿出了两个笔记本，将笔记本递到了宋婉清的面前。 “呶，这是我这几天写的《大宋提刑官》的稿子，每天写的也不多，也就是五六千字，这一共是五万多字，你先拿去看吧。” 看着俞铮递到自己眼前的这两个笔记本。 宋婉清的眼泪终于心疼的落了下来：“你的手都这样了，怎么还写啊，你是不是傻子啊……”一想到刚才俞铮的双手只是碰一下都那么疼的样子，她完全想象不出在这样的情况下，他是怎么坚持着每天写五六千字，这几天写出了整整五万字的稿子的。 她只需要想一想。 都能想象得出，在这样的情况下，俞铮每天在写书的时候，需要忍受多大的痛苦。 “我就是想早写完好换稿费啊，不然我的下一步计划不好展开啊……”听到宋婉清询问自己为什么手都这样了还写，俞铮脑海里面这么想了一句，当然，这样的话是不好跟自己的小女友说的，太没有情调了。 所以。 俞铮只是微笑着说道：“之前你跟我说很想看后面的情节，所以我就想快一点写出来给你看，也没想那么多，而且我晚上回家开始写之前，都会用热水敷半个小时的，之后再写其实就觉不得怎么痛了……” 这话俞铮不说还好。 这么一说，宋婉清哭的更厉害了，眼泪像是断了线的珍珠一样不断的从面颊上落下来。 哭着哭着，她的脸上却突然露出了一脸坚决的神色，用不容置疑的说道：“我不允许你今后再卖这个东西了，你不知道心疼，我还知道心疼呢，你要是不听我的我就……我以后就不理你了！” 女孩子威胁自己喜欢的人的时候，总是会词汇匮乏的。 “你先别哭……” 俞铮也不说他答不答应，而是笑着从自己的口袋里面掏出了一块手绢，这个年代的人都很喜欢在自己的身上带上一块手绢，倒是不分男女。 他用手绢给自己的小女友擦干净了泪水。 轻声说道：“我以后会注意的，而且我答应你，我最多卖到暑假就不卖了，好不好？” 宋婉清止住了哭。 但说起话来仍旧是一抽一抽的。 “不好。” 她毫不客气的否决了俞铮的请求，还沾着泪水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直视着俞铮，说道：“你说你要靠这个攒钱，好，那我问你，你到底缺多少钱？” “说不准，也不是太多，几千块到一万块吧……” 俞铮随口一说，不过还没有说完，他就停住了话头，这种话还是不适合跟宋婉清说的。 而听到俞铮说出这个大概数字的宋婉清也是吃了一惊，她没有想到俞铮竟然想要攒这么多钱，她自己攒的压岁钱也就是三千多。 “这么多啊……” 宋婉清小声嘀咕了一句，过了个几秒钟，她的脸上露出了很是坚定的神色，看着俞铮，说道：“我不管，反正你今后不能再卖这个什么豆腐皮串了，而且，不就是一万块钱么，我给你就是了！” 这话宋婉清说的相当霸气，似乎在这个时代里面可以上报纸头条的万元户象征的一万元，在她的眼里，并不是一个太大的数字一样。 俞铮倒是不怀疑自己的小女友能拿得出一万块。 她的身份就放在哪。 指不定有个什么亲戚，就是这个年代正在疯狂敛财的二代官倒呢。 “不行。” 俞铮摇了摇头。 他拒绝的很坚决：“我不能收你的钱。” 刚才的话说完，宋婉清也意识到了自己说错了话，她看到俞铮的脸色变的严肃了起来，她连忙的解释道：“我只是……只是说把钱借给你……” 说着，宋婉清好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她看着俞铮，有些奇怪的问道。 “对了，你要攒这么多钱干什么？” 她实在是想不到。 俞铮要攒一万块钱干什么，这么大一笔钱，他就是一个高二还没毕业的高中生，要这么一大笔钱，能干什么事？ “这个啊……” 对宋婉清的这个问题，俞铮倒是没有隐瞒的打算，本来就不是什么不能说的事情，他笑了笑，说道：“算是一笔启动资金吧，我打算在暑假之前攒够一笔钱，开一家游戏机厅跟录像厅，这个生意现在还没人做，虽然投入很大，但来钱很快的，保守估计的话，用不了半个月，就能回本了……” “游戏机？” 听到俞铮这么一说，宋婉清先是疑惑了一下，录像机她知道，她家里就有，但游戏机……不过只是想了一下，她的脸上就露出了恍然的神色。 “你说的是雅达利游戏机？” 说起这个的时候，宋婉清的脸上也露出了一丝笑意，她两年前在省城少年宫就玩过，不过价格很贵，相当贵，一小时就要十元钱，而且没有关系的，就算是有钱，也玩不到。 所以，她对于这个还有点印象。 第七十九章 无可奈何啊 “你还知道雅达利？” 听宋婉清说出了这么一句，俞铮的脸上露出了意外的神色。 “哼！” 见俞铮这么意外，宋婉清也是有点小得意的哼了一声，道：“我初三暑假在省城的时候玩过，在少年宫，很贵，但也不是太好玩……” “呵呵，你知道倒还不少。” 不过俞铮只是笑着摇了摇头，说道：“我说的游戏机不是雅达利，而是另外的的一种，去年RB的一家叫任天堂的公司制作的，叫FC。” “没听过。” 宋婉清对俞铮说的这个名字很陌生。 对此俞铮也觉得很正常，实际上，对于宋婉清知道雅达利他就已经很意外了，不过毕竟雅达利是发售了很多年的游戏机了，国内有一些也很正常，但是FC，不一样，这个游戏机在去年的时候才在RB发售，到现在还没一年的时间。 如果是GD人，离着港台近一点，知道也无可厚非。 毕竟这台刚发售了不到一年的游戏机，现在除了在RB火爆之外，在港台以及东南亚也极为风行，就连台湾都出了几家专门制作FC的兼容机的企业，靠着山寨FC赚钱，最出名的一家好像是叫什么小天才还是什么的。 但至于内地。 消息上应该还没有这么灵通的，就算是有，也一定是极少数的。 不过宋婉清根本就不管那么多，她不管自己听没听过，直接说道：“好，你既然说做这个赚钱，你要是不借我的钱的话，那我也出钱跟你一起做总可以吧！”说完之后，她便一脸笑意的看着俞铮，似乎在说着，我就不信你这次还能有什么借口！ 听宋婉清这么一说。 俞铮的确是没什么借口拒绝了，他总不能说我不能带你一起赚钱吧，而且这也就是一年三四十万的生意，对于宋婉清这样的家庭来说，其实并不算什么。 “也可以了……” 最终，俞铮叹了口气。 反正干了这么一段时间，他发现他确实有点吃不了卖饭这个苦，之前只是在很多文字里面知道干这一行必须要吃大苦，但看冰冷的文字是一回事，而自己去干，就是另一码事了，这段时间他一直都是咬牙在坚持，为了能够尽可能的在暑假之前攒更多的钱，他也只能如此。 毕竟吃的苦中苦，方为人上人。 想了一会，俞铮有些奇怪的对宋婉清问道：“我说你们这种红三代都这么有钱的？一万块说拿就能拿出来？我爸一个副科级的厂长，一个月才一百块钱，这是我爸一百个月的工资了……” “不是……” 被俞铮的这话说的有点脸红。 宋婉清小声说道：“我没有一万块，不过我小姑有，她很疼我的，一万块钱对她来说不算什么，我只要问她要，她肯定会给我的。” “哦。” 听到后俞铮哦了一声，虽然宋婉清的嘴里说的并不甚清楚，但他还是有些猜测到了宋婉清嘴里的那个小姑，应该就是一个二代官倒了，这些人轻轻松松的，只需要吃了饭在家里睡上一觉，等睡醒了，几十上百万就到手，的确是不缺钱。 就本质上来说，劳动赚的钱跟睡觉赚的钱，都是一样的。 都是钱。 钱没有什么高尚低贱，没有什么干净肮脏。 钱就是钱。 一想到别人只是那么容易的就能赚几百万，而自己辛辛苦苦的干了这么多天，才不过攒起了两千块不到，这还是因为自己想出了豆腐皮串的点子，硬生生的把营业额翻了一番才有这个数字，否则的话，也就是能攒下一千块就烧高香了，就这，还要两个人分…… 差距实在是太大太大了。 不过他也没有办法。 在八五年，想要赚钱，只有三条路可以走。 第一条路，也是最容易的，当然是二代，靠着家里的权力当官倒，这条路来钱最快，像王石这种靠车皮的批条倒卖玉米的，其实只是小打小闹，一次车皮也就是三四万。更厉害的是原料批条的，比如说钢材铝锭之类的，几张批条一出，就是几十上百万的进账。当然，还有更厉害的，比如说倒卖军火石油外汇的了，这种不是那位坐轮椅的公子来牵头，是想也不要想的。 第二条路，就是像牟其中那样，高买低卖投机倒把，但是干这个是有风险的，特别容易让人眼红，一不小心说不定就被人抓进去先关上个半年再说，要是不巧遇上了严打，人数不够凑数的时候，说不定直接罪行投机倒把变现行****刑期半年变十年，一年变无期，三年变枪毙，实在是太危险。所谓的千金之子坐不垂堂，虽然自己不是什么千金之子，但自己也不想坐在垂堂之下啊，万一墙倒了呢？ 第三条路，就是自己之前干的，摆地摊，赚血汗钱，进行最没有效率的原始资金的积累，现在是短缺经济，这条路其实赚钱也不少，但至于有了钱之后怎么用钱再去生钱，或许是百分之九十九的人都不知道的了。 而自己作为一个平头百姓，升斗小民，又不想冒什么危险，也就只能干这个了。 正在俞铮想着这些东西的时候。 宋婉清偷偷的看了他一眼，她以为俞铮不说话，是因为在生自己的气，她就继续小声说道：“虽然我自己没有一万块，但我这些年压岁钱也存了不少的，之前我自己数过，有三千多呢……” “哎。” 听自己小女友这么不经意的一说，俞铮更是叹息了一声。 他现在是更加深刻的了解了，什么叫人和人之间天生就是不平等的，什么叫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了。 “你怎么了？” 见俞铮突然叹气，宋婉清有些疑惑的问了一句。 俞铮摇了摇头，道：“没什么，先不说这些了，我答应你就是，豆腐皮串我先不卖了……” 这话还没说完。 宋婉清又直接插嘴道：“晚饭也别卖了，天天那么累你才能赚多少，反正你也只是为了攒一笔钱，这笔钱我都出了，你还干这个干什么！” 这话说的斩钉截铁。 听自己小女友这么说，俞铮也是有点无可奈何。 他只能是点了点头。 “好，我答应你，但这个生意不是我一个人的事情，是我跟国政一起做的，所以一些事我自己不能自作主张的决定，要是他还想继续做的话，我要教会他……” 对此，宋婉清也没什么异议，反正在她的眼里，只要自己的男朋友不要再干这么累的活就可以的，其他人做不做，她并不关心。 第八十章 四百块都不给我 “这是什么？” 听到自己的男朋友答应下自己的条件，宋婉清也有些高兴。不过从俞铮遍布伤口的双手上收回了自己的注意力的她，很快的就注意到了俞铮放在书包上的那一大叠信件。 “哦，这个啊，我之前投了几篇稿子，看看能不能换点稿费，这不，他们杂志社的回信来了，我还没看呢。” 俞铮随口说了一下。 “那我们快看看！”听俞铮这么一说，宋婉清的眼睛顿时亮了起来，“呀，你还给读者投稿了！” 在最上面的一封是GS人民出版社的回信，这家出版社旗下的杂志就是大名鼎鼎的《读者文摘》，也就是后世改名的《读者》。 现在它是国内销量最大的杂志之一，名气极高。 俞铮的那八篇毒鸡汤里面的两篇，都投给了这家杂志。 见宋婉清这么兴奋，俞铮也是笑了笑，将这封来自《读者文摘》编辑部的回信拆开，里面有一份简短的回信以及一张邮局的信汇单。 对于杂志社的回信俞铮没有丝毫兴趣，他感兴趣的还是这张汇单，所以，他直接将那封回信就给扔到了一边，直接看起了这张信汇单，而宋婉清则是第一时间拿过了那封回信，认真的看了起来。 “才九十二块钱……” 看到信汇单上面的数字，俞铮有些失望的叹了口气。 对这个数字他是不太满意的。 不过从这个数字也可以知道，他的那两篇文章，应该都是被《读者文摘》编辑部采纳了，不然按照这个年代的稿费标准，只是一篇的话，是不可能给自己九十多块钱的。 “你的那两篇文章都被选中了，他们说会在下一期刊登呢！而且，《读者文摘》的编辑很喜欢你的文章，他们还希望找你约稿呢……” 将那封回信看完的宋婉清已经变成了星星眼，她一脸崇拜的看着俞铮，她觉得自己喜欢的人能在这么大的一家杂志上面发表文章实在是太厉害了，而且还一发就是发两篇，据她所知，其实学校里面就有不少人给这些杂志投过稿，但不用说《读者文章》这种级别的杂志了，就算是一些很普通的省级刊物，像是XX文艺这样的，都没有几个人能登上。 有那么一两个登上的，无一不是学校里面的大新闻。 “他们就是客套话，我又不是什么名人，找我约稿有什么意义，而且那些文章都是我瞎编的，用来骗骗小孩子的，我是吃准了他们这种杂志喜欢这种风格的文章，才投机了一把而已……” 说着，俞铮便开始拆起了其他的信封。 同样的，都是俞铮看信封里面的信汇单，而随信而来的短信，宋婉清则是一封不落的全都认真的看了一遍，而她的表情，从一开始的兴奋跟得意，逐渐的变成了震惊。 最后是不敢置信。 “你一下子被选中了十一篇文章？你到底投了多少稿子啊……” “就这十一篇，我花了一晚上编出来的，没想到竟然全都都选上了，我之前还估计会有一两篇会被退回呢……”俞铮故作谦虚，言不由衷的说了一句违心的话。 当初他抄的时候，就十分肯定这十一篇稿子，肯定是百分之一百过稿的，现在不过是跟他之前想的合起拍来罢了。 这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太打击人了……” 听到俞铮这种过稿率百分之百的话，宋婉清顿生沮丧，这个年代的女孩子或多或少的都有一点文艺情节，喜欢看各种文学刊物，当然，看多了自然就想自己写一下试试。 宋婉清自己就偷偷的给杂志社投过稿子。 但可惜的是，她悄悄投的文章一次也没有过稿过，最后实在气不过，让自己的爷爷帮忙，将自己的一篇被退回来的稿子一字没改的通过自己爷爷的渠道投了出去，还是那家杂志社，结果直接被选中，但最后在刊登前，她还是觉得这样太无聊，就又把自己的稿子给要了回来。 最后也没刊登。 结果俞铮一晚上炮制出来的十几篇稿子，竟然一股脑的都过稿，而且还是那些水平跟名气不知道比自己当时投稿的那家杂志社强到哪里去的。 这的确是有一点打击人。 “不行！待会比赛完了，你要给我你的原稿！我要看看你的稿子到底写的是什么东西！怎么会这么厉害的！” 听宋婉清这么一说，俞铮顿时一愣，摇头道：“那些毒鸡汤我自己没留原稿，都是一气呵成编出来的，原稿直接就投出去了，你要看的话，只能等这些杂志刊登了。” “你……” 面对俞铮这样的回答，宋婉清更是无语。 在她的眼里，作者看待他们的稿子，应该就像是看待自己的孩子一样，无比的珍惜的，但似乎在俞铮的眼里，他对于自己写出来的文字一点也不珍惜，像是敝履一样，说弃就可以弃掉…… 怎么会有这样的作者啊…… “其实别看十一篇稿子，其实没多大用，刚才我看了看这些汇款单，一个个杂志社太抠门了，全加起来连四百块钱都不到，一共三百九十九，四百块都不给我……” 俞铮有些气愤的骂了这些杂志社报社一句，然后又自言自语感叹道：“我本来估计这十一篇文章能至少有四百块的稿费的，哎，人算不如天算啊……” 听俞铮这么一说，宋婉清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你这人怎么这么俗啊，你写文章就只为了钱啊，难道你就不觉得能把自己的文章印成铅字刊登出来，得到别人的喜欢跟赞赏是一种很光荣的事情么！” 她也有些不忿俞铮这番钻到了钱眼里的言辞，笑着骂了他一句。 而俞铮则一直是笑嘻嘻的，一点也不为所动。 “我跟你不一样，文艺不起来，我写东西就是为了钱，不然我写这个干什么……” 说着，他将那十份汇款单收到了书包里，而宋婉清把手里拿着的那一大叠回信还给他的时候，俞铮直接摆了摆手，说道：“这些没用了，待会你直接扔垃圾桶里就可以。” 听到俞铮这么不着调的话，宋婉清也有些哭笑不得，觉得自己怎么就喜欢上了一个这么俗的人，而且偏偏这个这么俗的人还这么有才华。 “对了！” 俞铮似乎是突然想起了什么。 他看了宋婉清一眼，说道：“你还记得上一次我噎着了的事吧？我说要是我拿到了稿费一定要送你一件礼物的，当时我的打算是《大宋提刑官》，但没想到《大宋提刑官》没写完，随便写了几篇文章就骗到了一点，所以我打算兑现这个承诺……” 第八十一章 你怎么弹 “我当时说了我不要了……” 听俞铮这么一说，宋婉清先是一愣，然后她有些不高兴起来。 她觉得自己都跟对方表白了，而对方还这么说，明显是对自己太见外了。 这让她心里有了那么一点不舒服。 “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我打算给你亲手做点我拿手的点心，特别好吃，保准是你没吃过的！”俞铮早就料到了宋婉清会这么说，所以，他马上就解释了一下。 果然，听到俞铮的解释之后。 宋婉清的脸红了起来，她听到俞铮说的要亲手给自己做点心吃，心里顿时生出了一阵暖意，而且，对于俞铮要给自己做自己没吃过的点心，她也是挺好奇的，当然，对于俞铮说的她没吃过的的话，她就完全是当做吹牛。 “你要做什么点心啊？” “呵呵。” 俞铮笑了笑，说道：“这个不能说，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哼，还卖关子，我就不信，你还会做我没吃过的点心！”宋婉清毫不客气的说了一句，她这么说也是有道理的，按照她跟俞铮两人的家庭差距，她也的确有资格说这种话。 “那可说不准！” 俞铮丝毫不为所动，仍旧是绝对不会透露的样子。 两人又聊了一会。 化完妆的俞瑶从化妆间走了出来，她第一眼就看到了正在跟自己哥哥谈笑风生的那个大姐姐，顿时露出了很惊奇的目光。 在她的印象当中。 自己哥哥可从来不会跟别人这么健谈的，他就是一个闷头葫芦的性格，不用说是跟一个自己不认识的女生了，就是跟从小一起玩到大的陈思怡姐姐，他也是半天蹦不出一句话来。 “瑶瑶，过来……” 看到自己妹妹出来，俞铮向她招了招手，示意她过去，而俞瑶则一直在打量着自己哥哥身边的那个大姐姐。 “这个大姐姐还挺好看的……” 俞瑶心里这么想着。 “我妹妹，俞瑶。”俞铮先是向着宋婉清介绍了一下，然后又对自己妹妹道，“这是哥哥的朋友，你叫宋姐姐就可以了。” “姐姐，你真好看！” 听俞瑶这么一喊，宋婉清的脸上顿时露出了一丝笑意，她看了身旁的俞铮一眼，然后很快的收回了自己的目光，笑眯眯的对俞瑶说道：“姐姐哪有瑶瑶好看，瑶瑶才漂亮呢！” 这个时候的俞瑶穿上了一件等一会要表演的白色连衣裙，带着蕾丝花边的，脸上画了一点淡妆，腮上抹了一点腮红，将其衬托的更加可爱。 宋婉清的这句话也让俞瑶喜笑颜开，一个小孩子，别人说自己漂亮，当然会高兴的不得了了。 “好了，等一会比赛要开始了，这次还真要谢谢你的吉他呢，你先回观众席，等比赛完了，我们再说吧……” 俞铮站起身子，将一直放在一旁的那把雅马哈吉他背了起了，不过这句话却让宋婉清想起了什么，她看着俞铮，小声说道：“你的手指都那样了，怎么弹吉他？” 俞铮的手指又红又肿，刚才她的手只是那么轻轻的一碰，他就疼的吸凉气，更遑论弹吉他了，要拨动琴弦，需要的压力可不是自己的手轻轻一碰那么点，只是想想，宋婉清就知道那会有多疼。 对此俞铮也只能够苦笑了一下。 “都现在了还能怎么办？之前我都把《歌声与微笑》这首歌报上去了，要知道，这歌可是没有伴奏带的，我不去弹的话，让瑶瑶清唱么？” 说着，俞铮摇了摇头。 他看着宋婉清，用一种希望对方不要担心的语气继续说道：“就弹一首歌的时间，花不了多久的，咬咬牙也就过去了……” “那……” 对俞铮的这番话，宋婉清也不好说什么，俞铮的妹妹要比赛，自己总不能不让人家比了吧，但是看到自己喜欢的人要忍着巨痛去伴奏，她的心里也是格外的难受，有些自责的说道：“我要是会弹吉他就好了……” 突然，宋婉清好像想到了什么一样，眼睛突然的亮了一下。 她有些兴奋的对俞铮道：“我想到了一个办法，你先等等……”说完，她直接就向着后台小跑了过去。 对此俞铮一头雾水。 他看不明白宋婉清到底想要干什么。 过了有五分钟，宋婉清又一脸笑意的从后台出来，她走到俞铮身边，对俞铮比了一个胜利的手指，有些得意的说道：“等一会你不用弹吉他了。” “你去干什么了？” 到了现在，俞铮还是一头雾水。 “刚才我去让人在俞瑶上场的时候搬一台风琴到舞台上面去，伴奏又不是只能用吉他，而且我上次听你唱了这首歌之后，觉得这歌其实用吉他伴奏的效果并不算好，用风琴来伴奏，会更好一点！” 宋婉清说着解释。 虽然她这么说的简单，但是俞铮也知道，要是自己去办这件事的话，估计人家鸟都不回鸟自己。 而且，俞铮其实也知道《歌声与微笑》这首歌并不算太适合用吉他来伴奏，但是他也没有办法，这也是他临时唯一能想得出来的了，而现在听宋婉清这么一说，他也觉得如果伴奏换成风琴的话，可能效果会好上很多。 但问题就是。 “我不会弹风琴啊！”俞铮苦笑。 “没关系！”宋婉清得意的一笑，伸手指了指自己，说道，“我会就行了。” “你学过弹风琴？” 对于宋婉清的这个回答，倒还真是让俞铮有些意外，风琴这个乐器，如果不是音乐老师的话，是很少有人会去学怎么弹的。 “那倒不是。” 宋婉清摇了摇头，她解释道：“我学过弹钢琴，风琴的弹法差不多，以前也试过，挺简单的……”说着，她看了看手表，道，“还有几分钟比赛就开始了，待会再说了，你先把歌的谱子给我，我先跟瑶瑶去后台熟悉一下……” 既然宋婉清都这么说了，俞铮也不好说什么，他也知道，她是为了自己着想。 “给。” 从书包里拿出了一张纸递给了宋婉清，这张纸上面写的正是《歌声与微笑》的简谱跟歌词。 然后，俞铮又扭头看向了自己的妹妹。 俞瑶也是一脸奇怪的看着自己哥哥跟这个刚认识的宋姐姐，他们两人说话的声音不大，她只能隐约的听到什么吉他风琴的声音。 至于两人说的具体内容，她也听不真切。 俞铮向着自己的妹妹晃了晃自己的手掌，苦笑道：“瑶瑶，哥哥的手有伤，不方便给你弹吉他了，不过这个宋姐姐会弹风琴，待会她会用风琴给你伴奏的，现在你先跟宋姐姐去熟悉一下风琴伴奏的感觉……” 这个时候，俞瑶才发现自己哥哥的十根手指又红又肿，似乎是比平时要整整大了一圈，而且上面还有一些细小的伤口。 第八十二章 比赛 比赛已经开始。 俞铮在后台，从侧后方看着下面的观众席。 在最前面的位置上摆着一排桌子，最中间坐着一位外貌看上去很和善的老者，从他前面的姓名牌看，这应该就是宋婉清的爷爷，宋老了。 俞瑶是第十一个出场，现在还在准备当中。后台其实是比较简陋的，从俞铮的位置就能够看到排号等待入场的那条通道，每当一位选手演唱完毕之后，台下的几位评委会会即时给出自己的分数。 不过据俞铮的观察来看，虽然评委有十几位，但基本上都以最中间的两位为主，这两位给高分的，其他人也统统给出高分，而这两位给的分数一般的，其他人也会给出很一般的分数，其中一位俞铮知道，应该是宋老，剩下的一位是谁？ 俞铮想了一会。 突然想起了之前在礼堂外面，跟俞瑶的那位音乐老师说话的时候，听她说过，似乎是有一位省城电视台的老领导也在。 当时俞铮还在想，他们一个县城举办的庆祝六一儿童节歌唱比赛，怎么会有省城电视台的领导来当评委，现在一看，大概人家也是给宋老面子吧。 “水平一般啊……” 听了前面三个人的演唱，俞铮有些无聊的打了个哈欠。 这几个人的演唱水平都不怎么样，而且也跟他预料的差不多，在这三个人当中，就有一个人演唱了《小草》。 “你不去准备一下么？” 正在这个时候，一个女声传入了耳内，俞铮听声音有些熟悉，他扭头看了一眼，是俞瑶的那位音乐老师。 这位音乐老师挺年轻的，大概也就是二十岁的年纪，可能是中专毕业后直接分配到小学教音乐的，俞铮一想，反正自己现在也没事干，聊聊天也不错。 他笑了笑，说道：“我的手不是太方便，等会给瑶瑶伴奏的人是别人。” “不用这把吉他了么？” 女音乐老师有些奇怪的询问了一句，她看到那个昂贵的雅马哈吉他就被俞铮放在旁边，之前她记得俞铮说过，是要用到这把吉他来进行伴奏的。 俞铮摇了摇头。 “我那个朋友不会弹吉他，等会她会用风琴的。” 两人说话之间，又有两人结束了表演。 “这些人唱的不怎么样啊。” 俞铮随口这么一说，而这位女老师也点了点头，她又想起了之前俞铮非要给俞瑶换比赛歌曲的事情，就有些生气的说道：“俞瑶的水平比这些人高很多，我给她选的那首《小草》是很合适她的声音的，只要她能不出差错的唱完，至少也是前三名，没想到你……” 女老师的话虽然没说完，但俞铮可以从她的语气里听出她对于自己突然换自己写的歌的那种不满。 她语气里面那种自己坏了她的好事的情绪，是溢于言表的。 当然，这也跟她觉得自己写不出好歌有很大的关系。一个智商思维逻辑正常的人都不会认为一个十六岁的小孩子能够写出什么好歌。 “呵呵。” 俞铮笑了笑。 “要是瑶瑶拿了前三名，你们学校对你有什么奖励吧？” “有二十……” 被俞铮这么不经意的一问，女音乐老师随口就说了出来，不过话刚说到一半，她就突然伸手捂住了嘴巴，然后她脸色有些难看的解释道：“我不是因为这二十块钱，而是觉得瑶瑶只要正常发挥，肯定是能拿前三的……” “我知道。” 俞铮点了点头，无所谓的说道：“我听了刚才前面几个人的水平，就知道这些人的参赛水平如何了，不过我觉得《小草》这首歌太出名，唱的人太多，辨识度会不高，你也看到了，这才六七个人上台，就已经有三个上台唱的是这首歌了。” 说着，俞铮认真的看了女老师一眼。 “而我打算是让瑶瑶拿第一，前三并不是我的目标，难道你觉得我妹妹这次真的是没有对手的？” 听俞铮这么一说。 女音乐老师也有些无言，她沉默了一会，才说道：“对手还是有的，但拿第一这种事谁有敢保证呢？我能保底一个前三就不错了。” 说完，她也有些不客气的瞪视了俞铮一下，补充了一句。 “不过，现在是不想了。” “不看看怎么知道呢？”俞铮只是笑着说了一句，并没有说太多的话进行辩解，他觉得事实是胜于雄辩的，任你说的天花乱坠，最后的结果不好，前面的话都会成为你的黑历史，而哪怕是你一言不发，结果是你对了，那么你就是沉默是金。 之前俞铮觉得用《歌声与微笑》来参赛虽然是殴打小学生，但其实在他的心里，胜算也只有九成，他担心的就是万一有内定好的冠军，那自己就算是能玩出花来，恐怕都是不顶事的。 但知道今天的主评委是宋老之后，俞铮也算是彻底放下了心。 毕竟宋老的关系，可不是随便什么人就能够走通的，况且他也不屑于做这种事，再加上今天还是宋婉清主动的给自己妹妹伴奏。 那自己可就真的成了关系户了。 本质上来讲，在一开始，自己抄的那首歌，就让自己妹妹跟其他人不在一个水平线上了，可以说，这就不是一场公平的竞争，而现在加上了宋婉清的因素之后，更加的让这种不公平直接上升了一个台阶。 俞铮知道，只要宋婉清登台弹起了那架风琴，那么无论自己妹妹唱的怎么样，拿第一名也都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无论是宋老，还是宋老那位来自省城电视台的朋友。 大概都不会驳了宋婉清的面子的，尤其是宋老，看到自己的孙女都主动去给别人弹琴了，要是分数还不高，那不是让自己的孙女太丢脸了么？ 更何况宋婉清的脸皮薄自己清楚，那作为看着她长大的宋老不知道了。 这两个评委里最核心的人物都给了很高的分数的话，那其他那些捧臭脚拍马屁的，自然而然的也会给出高分了。 当然，这对于其他人来说，这是非常不公平的一件事，在比赛开始之前，结果就已经是注定了，但问题就在这里了，这个星球自从诞生的四十六亿年的历程当中。 有过哪怕一秒钟是公平的么？ 狮子猎捕鹿群，人类捕杀猛兽，这些被猎杀的生物，他们抱怨不公平有用么？ 没有吧？ 这不就结了么？ 这世界本来就没有过公平，也从来不曾公平过啊。 第八十三章 惊人 人们总是在厌恶那些不公平的竞争——躺着睡觉都能轻而易举的收获成功的人生赢家们，但是如果有哪怕是一丝一毫的机会，这些原本厌恶他们的人，会毫不犹豫的成为他们。 人最终都会变成自己讨厌的那类人。 而之所以变不成的，只是因为没有变成的那个条件。 归根结底，人类绝大多数的厌恶，其实只是求之而不得的嫉妒的欲望。 比如说前世的时候，俞铮经常会痛恨不公平，那是因为被不公平对待的是他或者是他这个阶级，而如果他一旦有不公平对待别人的机会。 他可是从来没有手软过的。 “刚才那个不错啊！” 第十个上台的小学生唱完之后，俞铮有些赞叹的说了一声，刚才的一个跟俞瑶差不多大的小女孩唱了一首《在希望的田野上》。 这是一首非常高难度的歌，八四年的春晚上，被还处在青春岁月的未来国母大人唱响之后，就传遍了全国，当然，一个小孩子唱起来也称不上多么完美无缺，但是这个小女孩的声音格外的清亮，给人的印象非常深刻，而在场的评委们也是连连点头。 最终给出了一个到目前为止最高的分数。 “这个小姑娘是实验小学的，上一年的第一届六一儿童节全县歌唱比赛的冠军，算是俞瑶这一次比赛最大的对手了，可惜……” 听到俞铮的赞叹声。 女音乐老师也幽幽的说了一句。 俞铮听出了她话里的意思，他笑了笑，说道：“你先别急着下判断，下一个就是瑶瑶了，你听完之后再说不迟啊……” 说着，俞铮又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对了，聊了那么久，还没问你名字呢……我是俞瑶的哥哥，叫俞铮。” 女老师听到后有些意外的看了俞铮一眼。 虽然之前俞铮的话让她觉得对方有些自大，但这么长时间谈下来，她觉得对方其实是一个挺不错的人，于是，她犹豫了一下，伸出了自己的手，微笑着说道。 “重新认识一下吧，我是俞瑶的音乐老师，乐芸。” 俞铮伸手跟对方轻轻握了一下。 这个时候，也轮到了俞瑶登台，先是由后台的工作人员搬上了一架风琴，然后一个身材高挑，一头披肩长发的美丽少女走了过去。 在风琴的后面坐了下来。 从她坐的方向就能够看到俞铮，宋婉清看到俞铮对她招了招手，她也是有些脸红的抿嘴笑了起来。 而后。 俞铮扫了一眼评委席的方向，他看到，在看到宋婉清登上台的时候，宋老的脸上也露出了有些吃惊的神色，不过只是一闪而逝，之后便是满脸的笑容了。 在俞瑶也登场之后，主持人做了简短的介绍。 “第十一位出场的是来自春华路小学的俞瑶小朋友，我们大家欢迎！” 在一阵客套的鼓掌声之后。 主持人换了一种很惊奇的声音：“我们的俞瑶小朋友要演唱的歌曲跟其他人的都不大一样，她要演唱的，是一首她的哥哥专门为了她的这次比赛给她写的新歌！” 这段话一说完。 在会场之种果然出现了一阵嗡嗡嗡的讨论声。 就连评委席上的人，也都相视着看了一眼，那位从省城电视台来的老者扭头看了一直满脸笑容的宋老一眼，笑着问道：“老宋啊，小清到底是在干什么？怎么会去上去给人弹风琴？” 对此宋婉清也没有跟自己爷爷说过。 所以宋老只能是摇了摇头。 “小清没跟我讲过，不过她之前说过今天她有个同学的妹妹也会来比赛，所以她来加油的……”宋老并没有说的太详细。 实际上除此之外，今天宋婉清最主要的任务，是要带着俞铮去拜见她爷爷。 听宋老这么一说，那位省城电视台的老者微微摇了摇头，他低头看了一下参赛者的名单，然后说道：“大概这个叫俞瑶的小姑娘就是小清同学的妹妹了吧？不过有些不明智了，比赛的时候唱一首随便什么人写的歌，都没人听过的，怎么可能是拿到好成绩呢？就算是唱的好，也是很难让评委给出高分的。” 说完之后，这位老者看向了宋老。 他的意思是小清也在帮忙，要是给的分数太低的话，那小清说不定也会不高兴，而至于要怎么给分，还是你这个做爷爷的说了算吧。 “呵呵。” 宋老这个在官场尚沉浮了几十年的老官僚自然听出了他的意思，他只是笑了笑，随口说道：“先听吧，我们来当评委，当然是以选手的发挥给分了，发挥的好就给高分，发挥的不好就给低分……” 说着，他稍微顿了一顿，笑着继续道。 “不过小清的琴弹得不错的，她妈妈还没去世的时候就教过她，上了高中之后，学习的时间多，虽然不像之前练的那么勤了，但每周末还是会去一次省城，到老师那里去上节钢琴课的……” 这个时候，主持人的声音再一次的响起：“俞瑶小朋友演唱的这首歌叫做……” “……《歌声与微笑》！” 话音刚落。 宋婉清的手指触动琴键，一阵悦耳的前奏琴音响了起来。 “请把我的歌带回你的家。” “请把你的微笑留下。” “请把我的歌带回你的家。” “请把你的微笑留下……” 前奏过后，便是俞瑶的歌声响起，这首歌她这几天已经练习了几十次，早已经纯熟无比了，虽然这是第一次伴随着风琴的伴奏来唱这首歌，但之前在后台的时候她已经跟着宋姐姐熟悉过了几次。 现在也是自信满满。 唱歌的时候如果自信的话，那就很容易有更好的表现。 至少一副充满着朝气的精气神，能够给评委们一个很好的印象分，太祖就说过，青少年，就应该像早晨八九点钟的太阳。 充满朝气，充满希望。 而《歌声与微笑》表达出来的主题，恰恰也是这样的，这是一首三观无比纯正，给人以无比希望的歌曲。 曲调旋律简单优美，歌词更是简单质朴到了极点。 几乎只要听上一遍。 就能记住。 那位从省城电视台来的老者显然是懂音乐的，原本他的脸上还是一副很随意的表情，但是随着俞瑶的演唱，他的脸上的表情逐渐的变成了震惊，到了最后，他脸上的神情，又多出了兴奋跟激动。 而整个大礼堂里面。 随着俞瑶清亮而又不失童真的声音的演唱鸦雀无声。 无论是来观看比赛的各个小学的学生，还是其他的一些单位的人，脸上也都是露出了吃惊的神情。 他们觉得这首歌真的很好听。 不是一般的好听。 而是非常非常非常的好听。 而且，这首歌似乎有一种魔力一样，在快要唱完的时候，他们竟然产生了一种再听一次的想法，这个世界上，就是有那么一种歌，你第一次听到，就会爱上它。 《歌声与微笑》无疑就是这种歌。 第八十四章 送礼物 随着俞瑶的最后一句歌词的唱毕，宋婉清也弹下了最后一个音符。 原本鸦雀无声的大礼堂里面，竟然爆发出了雷鸣一般的掌声，有很多来自不同小学的小学生们，甚至还站起身子，一脸意犹未尽的，大声喊着。 “再唱一遍，再唱一遍……”诸如此类的声音。 再唱一次肯定是不可能的。 很快的，评委们的分数也很快的打了出来，宋老跟那位省城电视台的老者都给出了一个非常高的分数，而其他人自然也马上跟上。 总分顿时变成了第一。 乐芸吃惊的看着在自己身旁，一脸自然之色的俞铮，刚才的那首歌简直让她感到震惊到浑身发抖，她绝对不可能想象的出，刚才那首那么惊艳的歌，是眼前的这个比自己还小几岁的人写出来的。 想到之前自己对于对方写的歌的轻视，她就觉得有点羞愧。 “没想到你的歌写的这么好。” 乐芸小声说了一句。 而俞铮则只是摇了摇头，淡淡的道：“没什么，其实从本质上来讲，对我来说，这并不是一件太值得称道的事情。” 这个时候。 已经从台上下来的俞瑶，宋婉清两人向着俞铮走来，脸上带着灿烂的笑容，尤其是俞瑶，更是一路小跑着，刚才她已经看到了自己的得分。 “我是第一！” 俞瑶一边喊着，一边扑到了俞铮的怀抱里。 “只是临时第一，这都没比完呢，就喊第一，这样也太败人品了。”俞铮笑着说了一句。 这话说的俞瑶有些不高兴。 她一歪嘴，说道：“我比实验小学的孙娜高了好几分，其他人不可能有比我还高的了。”这话她说的还是挺自信的。 她说的那个孙娜，就是在她之前的那个十号，唱《在希望的原野上》的那个小女孩，唱的也很不错，就连俞铮听了后也是颇为赞叹的。 如果这次不是自己用《歌声与微笑》的话，胜负还真的不好说。 “哥哥，你说的给我买大白兔奶糖跟吉他的！” 对于俞铮答应她的事情，俞瑶是不可能忘的，这比赛还没结束，她就开始嚷嚷起来了。 “买，肯定买。” 俞铮对这种事自然不可能食言，况且这对现在的他来说，也不算是一笔太大的花销，一把普通的红梅吉他不用一百，两盒大白兔奶糖也就是二十多块，不过吉他要买的话可能需要去潍安，在密州这个县城里面，未必能买得到。 “买吉他干什么？用我这把就可以啊！”宋婉清一听，稍微一愣，脱口而出的说了一句。 “不行。” 俞铮摇了摇头，认真道。 “你这把太贵重了……” 话还不等说完，宋婉清就有些不高兴，她说道：“你管它多少钱干什么，东西买来就是用的，不用不就是浪费么？这把吉他放在我这里，我又不弹，瑶瑶喜欢弹你给她用就行了么！” 说着，她也不管俞铮同意不同意。 直接转身拿过了那个装着雅马哈吉他的琴盒，递到了俞瑶的面前，说道：“瑶瑶，听姐姐的，这把吉他就是姐姐送给你比赛拿第一的礼物！” 不过俞瑶没有伸手接。 虽然她很喜欢这把吉他，也挺喜欢这个宋姐姐的。 她偷偷的看了俞铮一眼，看到俞铮对她摇了摇头，她也对宋婉清摇了摇头，小声说道：“宋姐姐，这个太贵重了，我不能要……” 听俞瑶这么一说，宋婉清生气的看向了俞铮，说道：“俞铮你什么意思啊，我送礼物，你多管什么闲事？我又不是送给你的！” 刚才她看到了俞铮对着俞瑶摇头的动作，俞瑶才拒绝她的礼物的，所以她就将所有的火气全都撒到了俞铮的头上。 “哎我说宋大小姐……” 对此俞铮也只能是苦笑了一声：“不是我要瑶瑶拒绝你的礼物啊，只是你的礼物也太贵了一点了，你这把吉他一千三百多块钱呢，你觉得给一个小孩子这么贵重的礼物合适么？” “怎么不合适的！” 宋婉清对于俞铮的话根本就不为所动，她毫不客气的说道：“我以前收的礼物比这贵重的多了去了，难道我收这些礼物就是不合适了？礼物只是代表我的心意，我送这把吉他给瑶瑶是因为我用不到，与其把它放在我这里吃灰，何不让它变的更有价值一点呢？” 说着，她对着俞铮哼了一声，故作不屑的说道：“哪像你，这么顽固，对一件礼物只看它值不值钱，难道我今天送一件一千多的吉他你觉得太贵不能收，改一天我送一件不值钱的东西，你也会觉得太便宜了没诚意不收的？” “你……” 对于宋婉清的这种胡搅蛮缠俞铮真的是无话可说。 最终，他还是叹了一口气，对俞瑶说道：“瑶瑶你就收下吧，你宋姐姐也是好意……” 对这把吉他，俞瑶本来就极喜欢。 之前俞铮借来的时候，她就很是羡慕，不过当时俞铮都不让她摸，让她生气了好久，之前听到这把吉他的主人宋姐姐要送给自己的时候，她心里其实是很高兴的。 但她也知道，这么贵重的东西，自己是不能随便收了。 所以当时她偷偷看了看自己的哥哥。 如果哥哥让自己拒绝的话，她也只好是忍痛拒绝了，拒绝了之后，她脸上的失落是显而易见的，现在又听到自己的哥哥让自己收下这把吉他。 她的脸上顿时露出了极为灿烂的笑容。 “谢谢姐姐！” 虽然只是今天第一天见面，但宋婉清对于俞瑶还是很喜欢的。 她笑着道：“谢什么，姐姐又用不到……” 俞铮咳嗽了一声，小声对俞瑶说道：“瑶瑶，这件事不要跟咱爸妈说，尤其是不能说这把吉他的价格，你就说是哥哥奖励你的礼物，价格是……” 稍微想了一会，才说道：“……就六十块吧，明白了？” 俞瑶马上点了点头。 她本来就很聪明。 她当然知道，要是让自己的父母知道了这把吉他的价格的话，那肯定是要自己还给人家的。 在一旁当电灯泡当的有些尴尬的乐芸也有些羡慕，她自己省吃俭用了大半年，才好不容易存够钱买了一把国产的红棉吉他，当时就高兴的不得了，而且也宝贝的不得了。 没想到人家送起雅马哈一千多的吉他来，眼睛不都不眨一下的。 一边这么想着，她一边又看了那个长头发的美丽女孩一眼，她还是有点无法理解，为什么一个明明看上去是非亲非故的人能这么不在乎的送出这么贵重的东西呢。 不过她又看了一下这个女孩看向那个男孩的眼神，似乎是想明白了点什么。 第八十五章 你很有才华 之后的比赛也没有什么悬念，最终俞瑶凭借着一首《歌声与微笑》获得了第一名。 领奖过后，才进入到了今天的正戏。 令俞铮意外的是，从宋老那里折返回来的宋婉清告诉他，她爷爷的朋友，那位从省城电视台来的老者也想要见一下他跟他的妹妹俞瑶。 见一下俞瑶，俞铮还有些理解，毕竟拿了第一名，而且对方还是从省城电视台来的，说不定省城有什么晚会之类的节目，会邀请一下，但是邀请自己干什么？ 见面的地点就在招待所的一间会客室。 这是俞铮无论是上一世还是这一世，第一次见省部级的高官。 说不拘谨是不可能的。 好在有宋婉清陪在一起，能让他不用太过于紧张，对于宋婉清来说倒是没什么，一路上她挺欢快的，不断的跟于正说着话，对她来说不过就是见一下自己爷爷，有什么大不了的。 “我觉得你怎么这么紧张啊？”看到自己的男朋友紧绷着一张脸，宋婉清笑着故意问了一句。 对此俞铮只能是无语：“那是宋老啊！我能不紧张……”说着，俞铮看到了正对着自己怪笑的宋婉清，顿时明白了她这是在开自己玩笑。 在会客室的门前，站着一个穿着一身西式职业套裙，带着一副眼镜的女人。这个女人给人一种很端庄贤淑的感觉。 衣服做的很考究。 而且这种打扮，在这个年代是很少见的。 这个女人保养的很好，皮肤白皙，看不出具体的年纪，不过从面相上来看的话，应该是三十多岁，盘着头发，看到他们一行人走来，脸上露出了一个微笑。 “小姑……” 见到这个女人的瞬间，宋婉清连忙收回了自己对着俞铮有些亲腻的神情。 不过之前她跟俞铮亲昵的神态早已经落入到了这个被宋婉清称之为小姑的女人的眼中，她看向了俞铮，眼神很沉静，但俞铮觉得，对方的眼神里面，似乎是有一种审视的意味。 “小清，这就是你的那个同学？”宋婉清的小姑笑着问了一句，声音很好听，“不给小姑介绍一下么？” 被自己小姑这么一说，宋婉清连忙介绍。 不知道怎么的，在面对着这个女人的时候，俞铮会莫名的感觉到一种压力，她觉得对方似乎是在从里到外的打量着自己。 “这是我小姑，俞铮你叫……”说到这里的时候，宋婉清有些不知道该怎么说好了，不过她的小姑笑了笑，淡淡的说了一句。 “你也叫我小姑就可以了。” 说着，她又深深的看了俞铮一眼，笑着说道：“小清这个孩子的朋友不多，她的性格其实很内向的，你还是她第一个主动介绍给家里人认识的呢。” 说完，她伸了伸手，做了一个请的动作：“你们快进去吧，两位老爷子在里面等了有一会了……” 招待所的会客厅是那种很老式的会客厅，在一些演八十年代的电影上面，挺常见的，都是一个造型，在俞铮的眼里，有点老套。 宋老跟另一位老者坐在沙发上。 两人中间放着一面棋盘。 两人正杀的难解难分，俞铮几人进来，宋老抬头看了一眼之后，笑着道：“你们先坐一会，喝点茶，我跟老林下完这盘我们再说。” 对于下象棋来说，俞铮算不上太厉害，但在网络平台上跟人下的时候，也是很少能遇到对手的，算是有一点水平。 在他的眼里。 这两人的棋艺都称不上太高，普通人水平，宋老的水平可能要比那位他称之为老林的差一点，但老林一直在让着他，所以看上去下的难解难分，如果老林不故意让的话，估计宋老很快就要败下阵来了。 “我爷爷也没有别的爱好，就是喜欢下象棋……” 宋婉清小声在俞铮的耳边嘀咕了一下。 而宋婉清的小姑则是安静的站在下棋的两位老人旁边，时不时的给两人续上茶水。 终于，又经过了差不多十五分钟的鏖战之后，老林才有些‘艰难’的战胜宋老，这让宋老有些失望，他有些奇怪的说道：“老林，你的棋艺最近怎么又提高了啊，你不是说你这段时间忙的都没时间下棋么，上一次我跟你下，棋艺就跟你相差无几了，最近我一有时间就找人下，感觉棋艺提高了不少，怎么还是下不过你？” 说话的时候宋老还有点不忿，似乎是对于输给老林让他觉得有点不服。 “运气，运气。” 喝了一口茶水，老林笑着说了几句。 “你也知道是运气！” 这个时候，宋老才转过头来，有些认真的看向了俞铮，他的脸上已经带上了和蔼的笑意，看不出具体的喜怒哀乐，注视了有个三四秒钟之后，他点了点头。 “你叫俞铮是吧？小清的同学……今年多大了？” “十六。”俞铮恭敬的回答。 “哦，那就是还比小清小一点了，小清她刚过了十七岁生日没多长时间……”然后，宋老赞叹了一句，“那本《大宋提刑官》我看了，写的是很好的，这么小的年纪，能写出那样的书，确实是很有才华了。” 说完，宋老又对俞铮笑着道：“你别这么拘谨，你就当我是你的一个读者，跟你聊聊天，放轻松一点，我个人是很喜欢你的书的。” 虽然宋老这么说，但俞铮也是不敢随便来的。 宋婉清这个时候已经坐到了自己爷爷的身边，她抱着自己爷爷的胳膊，撒娇道：“爷爷，你不是说要给俞铮的书写推荐信的么……” 宋老跟俞铮的对话也引起了旁边老林的好奇，他有些奇怪的问道：“你们在说什么啊，我怎么有点听不懂啊？” “哈哈。” 闻言宋老哈哈一笑，他笑着说道：“这位小朋友是小清的同学，他写了一本小说，叫《大宋提刑官》，小清说写的很好，当时我还不大相信的，觉得一个高中学生，就算写的再好还能好到哪里去？不过既然我孙女说的那么好，我也拿来看了一下……” 说着宋老稍一停顿，喝了口茶水，才继续说道。 “……一发不可收拾啊，写的真的是好，文笔上面还有点不太成熟，但是行文简单直接，逻辑性，故事性都很强，尤其是书里面要表达的思想，也很深刻，是一部很难得的小说，所以我当时就起了想要见一见对方的想法……” “对了……” 说着，宋老似乎是又想起了什么，他一拍手，继续说道：“……这位小朋友还写了一篇满江红的词来给他的小说提纲挈领呢，当时我看这首词觉得还算是不错，后来配合着他写的小说一看，才觉得这首词是很难得的精品了，入木三分啊……” 宋老说完。 老林看向俞铮的眼神都有点变的不一样了。 第八十六章 真是你写的？ 他可是比谁都知道，自己的这个老朋友，老上级眼光很高，可是极少会这么夸奖人的，而凡是能被他这么夸奖的，那肯定是有极其出众之处的。 这个时候。 他又想到了刚才那首《歌声与微笑》似乎也是眼前的这个才十六岁的高中生写出来的。 “刚才那首歌也是你写的么？” 老林问了一句。 “是。”俞铮点头。 “很出色的一首歌，刚才宋老说你还是高中生，我心里是十分惊讶的，因为我很难想象，一个从来没有接受过专业的音乐教育的人，能写出一首这样大巧不工的歌来的。” 老林的语气里有点疑惑，这也是理所当然的。 别看《歌声与微笑》这首歌无论是歌词还是旋律都十分的简单，但里面蕴藏着的作者的音乐造诣可是完全不低的。 因为这首歌是一首儿歌，所以才会写的这么简单，但是能把一首简单的歌，写的这么出色，是十分困难的事情，这也是为什么经典的儿歌这么稀少的原因了，好的儿歌，从来就是最难写的。 一首歌的水平，你不能只看词曲的难度。 除了像《歌声与微笑》这样的儿歌之外，像是黄霑先生的代表作《沧海一声笑》这种传世经典的曲调，也不过是中国古代五音的宫商角徵羽倒着弹一遍罢了，算是最简单不过的谱子了，但这个谱子的水平不高么？ 对此俞铮其实也没有什么太好的借口，他只能故作腼腆的说道：“其实我平时对于音乐挺感兴趣的，会自己研究一下，也经常自己随便写点歌，当时知道瑶瑶要参加这个比赛之后，就专门为她参赛写了一首儿歌……” 俞铮的这番话很是谦虚，但还是让老林更加的惊讶，之前他其实对于俞铮写《歌声与微笑》这首歌有点怀疑的。 但是他听到俞铮平时还写过其他的歌的时候，倒是让他心里有了些释怀，毕竟你能抄一首歌，总不能抄很多首歌吧？就算是能，但哪有这样的人给你抄呢。 “你还写过其他的歌么？能不能唱一下呢？” 那把吉他因为比较重，所以一直都是俞铮拿着，所以老林才会有这么一说，他觉得俞铮肯定是会唱歌的，不然也不会背着一把吉他了。面对着对方这样的一个问题，俞铮也没有办法拒绝，不过他也不怎么担心，毕竟他脑子里面存着的歌数都数不过来。 “可以吗？” 向着宋老询问，得到了肯定的答复。 想了一会，俞铮继续道：“那我就唱一首以前写的《水手》吧。” 郑智化的这首歌也是一首典型的正能量歌曲，充满了催人奋进的力量，不牵扯到什么靡靡之音的唱腔或者是情情爱爱的东西。毕竟主要的听众是两位老者，他们的思想可能会保守一点，唱这首歌，在俞铮看来，是最合适不过的。 而且，这歌歌词的特点也是质朴简单，直抒胸臆，对于一个高中生能写出这样的励志歌词，也更加的容易让人相信一点。 拿出那把雅马哈吉他，俞铮仍旧是调弦试音，宋老在看到那把吉他的时候，有些深意的看了一眼坐在自己身旁的宋婉清，他认出来了，这应该是自己孙女的那把吉他了。 在《水手》这首歌很长的前奏之后。 俞铮的歌声响起。 “苦涩的沙，吹痛脸庞的感觉，像父亲的责骂，母亲的哭泣，永远难忘记。” “年少的我，喜欢一个人在海边。” “卷起裤管，光着脚丫，踩在沙滩上。” “总是幻象海洋的尽头有另一个世界……” 在俞铮的歌声里，这首令人振奋，催人奋发的歌曲娓娓道来，才刚刚听到了一半，老林的脸色就已经变的十分的凝重。 这凝重当中，还带着几分惊喜。 宋婉清的小姑也用一种很惊讶的目光看着俞铮，她的眉头微微的皱了一下，眼神里闪过一丝疑惑的目光，似乎是觉得自己有点看不透这个十六岁的男孩了。 而宋婉清看向俞铮的目光更是崇拜之色更盛，这首歌在她的眼里要比《歌声与微笑》好的多，如果说《歌声与微笑》让她觉得听过之后心里感到非常的温暖，充满希望的话。 那么这首水手，就是直接穿透了她的内心了。 在听这首歌的时候，她会莫名的感到内心深处会迸发出一股力量，一股可以令人浑身颤抖，血液都沸腾起来的力量。 似乎在这股力量的加持下。 无论是什么困难，无论多么艰难的目标，无论失败了多少次，自己最终都能够收获成功。 俞铮唱完。 房间里先是陷入到了一阵沉默，然后宋老第一个鼓起掌来：“歌写的很好，你唱的也很好，都很好，很难得啊……”在宋老鼓掌过后，众人也都是纷纷的鼓掌。 “我现在改变主意了。” 老林这个时候笑着开口，他看了看俞铮，又看了看坐在俞铮旁边的俞瑶，说道。 “之前我让小清找你们过来，其实是想要邀请俞瑶小朋友参加八月份，省城电视台的庆祝抗日战争胜利四十周年的一个晚会的，《歌声与微笑》是我这几年听过的最好听的儿童歌曲了，晚会上没有儿童表演节目总归是不完整的……但刚才我听到了你唱的这个《水手》，觉得你就是只凭借着这首歌，都有资格，让全国观众知道你的名字了。” 让全国观众知道你的名字，这是一个很高的评价了。 “我怎么担当的起。” 对于这样的夸奖，俞铮自然是要谦虚一番的。 但老林只是摆了摆手，和蔼的说道：“小伙子不用这么谦虚，参加节目的这事等一会我再跟你详细的说说……”说着，老林还有些露出了一个很神秘的表情，“我们省台的这场晚会，可是有今年春晚的导演组的人现场观摩的。” 这话的言外之意。 老林的这话，就是说，如果表现的好，那上春晚都是有可能的，在这个年代，能够上春晚，称得上是所有人的梦想了。 唱了一首歌，又攀谈了一番之后，俞铮也有点放开了。 开始了谈笑风生。 宋老对于《大宋提刑官》的创作原因是很感兴趣的，而且还跟俞铮谈起了一些古典的诗词，毕竟，俞铮写的那首《满江红》可是给他留下了极为深刻的印象的。 第八十七章 谈笑风生 有着前世的记忆做后盾的俞铮，谈什么都得心应手。 全唐诗，全宋词，甚至是汉魏晋，南北朝的骈文长赋，只要是他前世看过的，他都能够倒背如流。 无论宋老提起哪一首诗，哪一首词，俞铮都对答如流，这更是让宋老对他刮目相看。觉得他能够写出那首《满江红》来，不仅仅只是偶然，那是有真才学的。一个高中生能够在这方面跟他谈起来都不落下风，是极其少见，甚至可能，是仅此一见的事情了。 “之前我觉得自己就算是广文博记了，没想到你比我还涉猎广泛，像是《洗冤集录》这类杂书，我年轻时也只是粗粗的看过一点，没想到你倒能倒背如流……” 宋老的嘴里满是赞叹。 听他们这一老一少谈起《大宋提刑官》，《洗冤集录》以及宋慈来，像是如数家珍，除了看过《大宋提刑官》的宋婉清能够听懂一点之外。 无论是宋婉清的小姑，还是那位省城电视台的领导老林，都是听的一脸茫然。 毕竟，宋慈这个人物，对于绝大多数人，都是属于路人甲的范畴，几乎没什么名气，没听过，听不懂，也是很正常的事情。不过他们也算是知道了，那本叫《大宋提刑官》的书，应该是俞铮写的一本小说，而且写的非常不错，让宋老都赞不绝口。 而且，俞铮几乎是出口成章信手拈来的各种引用，真是让几人拍案叫绝，似乎这个世界上，就没有他没有看过的书，诗词歌赋，文章典籍，无论谈起什么，他都能够接的上话。 刚才宋老谈诗词的时候，不经意间谈到了骈文跟赋。 相对于诗词来说，骈文是这个年代的人很少接触的，尤其是高中生，基本上就是学校里的教材上面教的那么几篇，比如说王勃的那篇《滕王阁序》。 “你平时也喜欢看骈文么？” 听到俞铮刚才引用了几句汉赋里面的用典，宋老有些意外的询问了一下：“我看过小清的教材，似乎你们是学过《滕王阁序》的吧？” “看过一点。” 俞铮这个时候的言谈里已经充满了自信，有些谈笑风生的感觉了。 他先是点头，然后又摇了下头，说道：“我倒不是太喜欢《滕王阁序》，我个人觉得王勃的这篇赋出色是出色了，但有些假大空了，为了华丽而华丽，比起汉魏晋南北朝的那些赋文来说，还是有些不如的。” 这番话让宋老好奇了起来：“那你最喜欢哪一篇赋呢？” “喜欢的其实很多，但非要说最喜欢的话……”俞铮想了一会儿，才说道，“大概是庾子山公的《哀江南赋》吧。” 俞铮说的庾子山公就是指的南北朝时期的著名文学家，诗人庾信，子山是他的字，才华横溢，号称穷南北之胜的大文豪。 而《哀江南赋》更是传世名篇，在很多人的眼里，这也是千古第一赋。 但这篇赋对于不是专门研究的人来说，尤其是对于这个年代的人来说，算得上是一篇小众的不能再小众的文章了。 听到俞铮说出这么一篇小众的文章来，宋老也是有些意外：“你也喜欢《哀江南赋》么？”他的声音里面有了一点欣喜，因为这篇赋文，也是他最喜欢的。 “是的，我很认同陈寅恪先生对于《哀江南赋》的评价——若就六朝长篇骈俪之文言之，当以庚子山《哀江南赋》为第一。若就赵宋四六之文言之，当以汪彦章《代皇太后告天下书》为第一……”俞铮笑了笑，道，“王勃的《滕王阁序》与其一比，简直高下立判，云泥之别，不可同日而语了。” 说完之后，俞铮开始抑扬顿挫的背诵起了这篇国学大师陈寅恪先生嘴里的千古第一赋，这篇号称字字如血的长赋在俞铮的背诵声里如泣如诉，更是让宋老击节赞叹。 甚至让他产生了一种知己之感。 这一次原本只是打算进行一次小谈的。 时间计划是半小时到一小时之间，这样的时间，在之前想来无论如何都是够了的。 但就是没想到俞铮竟然这么能谈，而宋老也跟俞铮越谈越有兴致，这个时候是没人敢突然叫停的，两人竟然一直谈到了中午，甚至有些不尽兴的宋老还要留俞铮一起吃饭。 打算吃完饭之后继续谈。 不过在自己的孙女跟女儿的阻止下还是没有成行，毕竟宋老年纪大了，中午是需要休息来补充损耗的精神的，不然的话，对于身体的损害很大。 如此之下，宋老才有些遗憾的放弃。 在离开的时候，宋老专门让自己的女儿，也就是宋婉清的小姑带他送别。 还说他今天聊的非常愉快，称得上是当浮一大白了。 还说如果以后有机会的话，他还想继续的跟俞铮这样多谈几次。 “想不到年纪这么大了，还能遇得上你这样的小朋友，难得难得啊，我们以后也算是忘年交了。”在离开的时候，宋老还这样说道。 离开了招待所之后。 宋婉清的小姑本来打算开车送俞铮兄妹两人回去的，她开着一辆挂着GD省的牌照，这年代很少见的，全新的皇冠轿车，俞铮只是看了一眼，就知道这辆车极有可能是去年闹的全国沸沸扬扬的HN走私车大案中的一辆。 但俞铮是骑着自行车来的，所以也没有办法坐车，也只能作罢，不过宋婉清的小姑倒是对俞铮充满了好奇。 “听我爸说你写了一篇小说叫《大宋提刑官》，挺不错的，能不能给我看看？” 她笑着询问俞铮。 “书在婉……宋同学那里。”俞铮原本是脱口而出的叫婉清的，但突然发现在宋婉清的家人面前用这么亲密的称呼似乎不怎么好，毕竟，这个年代的风气还是比较封闭的，高中生谈恋爱，更是被命令禁止的事情，无论是俞铮还是宋婉清，都不想要去触这个霉头。 宋婉清的小姑听后笑了下，转眼看向了自己的侄女。 而宋婉清自然是连连的点头。 “早上的时候俞铮把他刚写完的给我了……”说的时候她的脸色有点发红，甚至还有些心虚的看着自己的小姑，似乎是在担心自己的小姑看出了什么。 “那我就问小清要了，对了，我叫宋诗，你也别跟婉清那样叫我小姑了，你就叫我诗姨吧……婉清，上车了……” 从宋婉清的身上收回了目光的宋诗又用很有深意的目光看了俞铮一眼，然后笑着这样说了一句，之后，她向着宋婉清挥了挥手，示意她一起上车。 宋婉清悄悄的看了俞铮一眼，本来她打算是下午的时候要跟俞铮商量一下关于他说的开游戏机房什么的店的事情的，不过看这样子，自己的小姑好像是找自己有什么事情，这件事也只能够暂时也放一下了，不过这样也好，反正她自己的私房钱也不大够，也是需要问自己小姑借钱的。 而看这个样子，自己的爷爷以及小姑似乎对于俞铮的印象还不错。 算是今天最大的收获了。 第八十八章 看你自己的意愿 俞铮跟李国政说起不打算继续摆摊卖饭的时候，李国政还是有点不高兴的。 在他看来，虽然这个活累是累了点，但确实是很赚钱的，他们才干了十天，就快攒出来两千块，差不多平均每天两百块了。 在这个年代，这是一个十分惊人的数字。 而且他对于俞铮说的要开那个什么游戏机房跟录像厅的想法也有些不以为然。尽管俞铮告诉他，如果顺利的话，做这个生意一年可以赚到几十万，不知道比卖晚饭早点高到哪里去。 “钱那有那么好赚！” 李国政语气里明显是不相信的，而且他还犹豫着说道：“再说，要开你说的这种店的话，要花很多钱吧？” “最少也要一万块……” 俞铮实话实说，这个数字也让李国政吓了一大跳，要知道，他们两人这十天才不过攒出了两千块不到，而这基本上已经是他们的极限了，之后要维持这样的收入，是需要变换各种各样的花样的，要是还卖这几样老东西，别人的新鲜期过了，就未必还像现在买的这么多了。 而拿出一万块投入到这个还不知道未来的前景到底如何的生意里面去，换做是谁，都是要犹犹豫豫的。 “我们的钱不够啊……” 李国政心里是拒绝的，但是他不好直接说，所以就用了钱不够作为借口。 “钱的事情不用担心，这个我来解决……”对此，俞铮也早就料到了，而且对于能不能说服自己的好友，他也并不是太在意，在他的眼里，如果能够说服让自己的朋友来跟自己一起干，自己也能轻松一点，自然是好的。 最重要的是，自己的空闲时间也会比较多，可以做一下其他的事情。但如果不能的话，那自己一个人也是可以做的，毕竟开这种店跟卖东西不一样，算得上是比较轻松。 “我们赚的那两千块要全都投进去？” 最终，李国政还是问出了自己最关心的那个问题，毕竟那两千块里面，按照两人之前约定好的分成，是有他自己的四百块的，这也是他自己这辈子见过的最大的一笔钱，要是就这么没有了，说不心疼也是不可能的。 俞铮理解自己朋友的这种心情，这年头四百块不用说对于一个高中学生了，就是对于一个有正常工作的人来说，都是一比巨款。 他点了点头。 “也不能这么说，如果你不想要参与进来的话，我们可以把钱分了，而且我再交教给你之前我跟你说过的串串香的做法，你自己以后做个串串香食店也是不错的，当然，如果你相信我的话，就一起投进来，我们一起赚钱……” 说着，俞铮也笑了笑。 “其实如果你自己卖串串香的话，半年赚到一万块，甚至两万块都不算难了……” 俞铮的话让李国政十分的纠结。 他很愿意相信俞铮，不过那四百块钱他也很眼馋，就像是俞铮说的，他不再跟着俞铮干了，而是自己干串串香的话，能赚到的钱也很多。 而且俞铮也说了，如果他继续做串串香的生意的话，他是不会再参与进来，也就是说，自己赚到的钱都是自己的了，按照之前自己跟俞铮的营业额来看，就算自己一个人赚不到他们两个人卖的时候的那么多钱，但将自己十天四百块的收入，翻个一两番还是没问题的。 那一个月就是好几千块。 “国政，我还是之前跟你说的那些话，你相信我，跟我干，我肯定会保你一世富贵，这件事我说到做到，当然，你不愿意，我也不怪你，毕竟人各有志。” 在李国政犹豫着的时候，俞铮淡淡的说了一句。 “算了！” 最后，想了半天的李国政还是咬了咬牙，说道：“我听你的，反正要不是你的话，我这四百块也拿不到，你说怎么办就怎么办！” 不过说完了之后，他还是小声的问道。 “那能不能这段时间我自己继续出去卖那个豆腐皮串啊……”对于豆腐皮串的那份能够简单到手的收入，李国政还是不怎么愿意放弃的。 对此俞铮也无所谓。 他要让自己的朋友来帮自己忙，倒不是看中那四百块钱，这四百块钱其实也根本就干不了什么，最多也就是能多买一台FC的山寨兼容机罢了，没什么大用。 他只是想要到时候有人能帮着自己看店，自己好能够余出时间来干别的罢了。毕竟，看店就要收钱，像是收钱这种事，不是自己的亲近之人，是很难相信的，他也不能随便找个人来干这个，自己是相信不过的。 “你自己想干的话那就继续干就是，反正这个店短时间之内也开不起来，我也只是有这个想法而已，钱也没有那么快到位……”想了一下，俞铮又补充了一句，“国政，如果你自己愿意的话，将来这个店里面，你可以把投入补到两千块……” 在俞铮的构想当中。 自己的游戏机房跟录像厅的总投资大概是在一万五千块到两万块之间，自己的稿费应该有五千块，宋婉清要投入一万块。 而自己刚拿到的那十一篇足球评论跟鸡汤文的稿费有四百块，再加上这两千块的分账，也是两千块的数字。 这样自己就有七千块的投入了。 如果李国政只是投入四百块的话，那占的投资比例就太少，到时候分钱的时候，他可能分不到多少钱，心里未免会不高兴，索性还不如就让他把投资加到两千块。 这样一算的话，他大概占百分之十的股份，分红也是百分之十，这样一来，分的钱会大幅度提高，比卖豆腐皮肯定是高的，最重要的是，干这个要比卖豆腐皮串轻松太多了。 当然，愿不愿意在他自己，反正自己机会是给他了。 “……当然，投入不投入的话完全在你自己，看你自己的意愿了……”俞铮最后笑着了一句。 李国政也没怎么犹豫。 之前他在想要不要继续跟着俞铮干的时候他还犹豫了一下，但一旦决定下来，他也就不想那么多了，他想也没怎么想，就直截了当的说道：“那没问题，只要我这段时间能赚到，投两千块就两千块。” 开游戏机房跟录像厅的事情也不是能一蹴而就的，先不说自己的钱还没有到位，就算是到位了，还有进货渠道要找，实在找不到的话，那只能够自己亲自去一次广州了。 这也是最麻烦的事情。 有事情干的时候，时间过的还是很快的。 尤其是俞铮现在天天待在家里闷头写《大宋提刑官》之后，几乎是没怎么感觉到的，就半个多月过去了，而《大宋提刑官》这本书也彻底的完本了。 第八十九章 期末考试来了 俞卫国也将自己儿子这段时间的变化看在了眼里。 自从儿童节的时候，自己儿子跟自己女儿参加那个全县儿童歌唱比赛拿了第一名回来，自己儿子就跟变了一个人一样。 之前的时候还天天的为他自己的那个卖晚饭的小摊忙前忙后，甚至有的时候忙的饭都顾不上吃，自从那天回来之后，他就发现自己的儿子晚上不再出去卖饭了，在家里的时候也不会串那些切成细条的豆腐皮串了。 而是自己一个人整天的把自己关在房间里面，不知道在搞些什么。 不过对此俞卫国也不是太关心。 其实在俞卫国看来，自己儿子的这个变化完全在自己的预料当中，摆摊卖饭的辛苦他是知道的，这种苦说实在话，不是一个没吃过多少苦的年轻人能吃的，实际上，他甚至都没认为自己儿子能干满一个星期，而现在直到十天之后才放弃，也早就超出了他的预料了。 当然，俞铮不继续卖晚饭的原因跟他想的不大一样就是了，而对于俞铮说想要去学校继续上学，俞卫国自然是同意的。 “写完了。” 在二十多天没去过学校之后，俞铮终于是又回到了既熟悉又陌生的校园，因为他已经转到了文科班，不再跟宋婉清一个班了，所以只能是在课间找了一个时间把写完的《大宋提刑官》交给对方。 一共五个厚厚的笔记本，总字数估计有四十万字。 “挺快的嘛！” 虽然这几天两人通过几次电话，不过见面倒真是没见几次，两人都有些想念对方，都有很多话想要跟对方说，拿着俞铮递过来的笔记本，宋婉清也是有些浮想联翩。 “对了，我跟我小姑说了钱的事情，她倒是无所谓，说一万块给我没什么，但她想要见一下你，想要听一下你的这个游戏机房跟录像厅的点子到底是什么样的……”说着，宋婉清有些不好意的起来，“其实她是怕你骗我……” “应该的。” 对此俞铮也点头，毕竟，你的家里人问你要一万块钱，说要跟自己的一个朋友做个小生意，而且，这个人还跟你的家里人的关系那么有那么一点不是太正常，你不担心怀疑也是不可能的。 说不定就是个骗子呢。 “那什么时候见面？” 其实俞铮也有事情想要找宋婉清的小姑帮一下忙，就是他一直头疼的进货渠道的事情，毕竟无论是FC的山寨机，游戏卡带还是录像机录像带这些东西，都不是他能很容易解决的，而且他这段时间也在打听这件事，但都没什么眉目。 而宋婉清的小姑作为一个二代官倒，估计这方面的门路比较广，说不定有办法帮自己解决这个很大的麻烦。 如果实在是没有办法的话，那就只能够自己亲自去一次GD来进行采购了。 但这件事比较危险。 八十年代的时候各种车匪路霸横行，出去跑运输的，基本上就是把脑袋拴在裤腰带上赚钱，当时有句话说的好，叫什么芜湖偷、淮南抢、阜阳没有共产党的，可见现在世面上的乱象了。 更不用说广州大名鼎鼎的飞车党了。 如果不是实在没有办法，他也不想自己去GD大概要等一段时间吧，她最近在省城谈一笔挺重要的生意呢，一时半会也不会回来……而且她回来也呆不久的，一般都是在省城。” 宋婉清想了一会才说道：“等她回来了，我再跟你说吧，她时间不是太固定……” “也好。” 俞铮点了点头，他对此倒是无所谓，毕竟自己的稿费一两天也下不来，肯定是需要等一段时间的，只要能在暑假之前把自己的店开起来也就可以了。 他自己是不急的。 “你这段时间还不来学校？” 对于俞铮不卖饭了也不来学校上课，宋婉清是很不满的。 这跟她之前预想的有些不一样，在她的预想当中，不卖饭的俞铮没事干肯定是要回学校的，结果他直接闷头在家里把《大宋提刑官》整本书都给写完了。 学校是来都不来。 今天是来了，但谁知道是不是专门给自己送书的，说不定转头回去就不来了，要是他老是这样的，跟自己说好的考复旦的事不就是镜花水月了？ 对此俞铮倒是想了一会。 他写完了《大宋提刑官》之后倒真的是没什么事好做了，所以就点了点头：“没什么事的话，我大概会来学校吧……” 不过说了半句之后俞铮笑了笑，道：“其实我来听不听课的区别不大，我自己在家里学的话，估计效率还要比在学校里学的效率高。” 这话俞铮倒不是胡说，而是实情就是如此。 当然，宋婉清是无论如何都不会相信的，她不相信的撇了撇嘴，道：“你就知道吹牛……” 对此俞铮只能是笑而不语了。 在回教室的路上，俞铮意外的遇到了常依依，看到俞铮之后，常依依也是一脸的怒气，冷哼了一声，直接把头扭了过去，作为老师，她当然是知道俞铮这二十多天没来上学的事。 对此肯定是极为不满的。 “常老师好。” 俞铮连忙问好，但常依依却理都不理他，直接就从他身边走了过去，整个过程甚至都没有多看俞铮一眼，似乎是看他一眼都是多余的事情一样。 “哎！” 俞铮对此也只能够是叹了口气。 毕竟，之前常老师对自己那么好，那么看重自己，结果自己给她的回答是自己不来学校了。 这种事搁在谁身上，估计都会不好受吧？ 不过最令俞铮头疼的是，虽然他转到了文科班，但是他在的这个文科班的英语老师，还是常依依，一想到以后上英语课的时候还要面对肯定对自己生了一肚子闷气的美女老师，他就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自己应该去主动的找她道歉比较好吧？”俞铮这样想了半天，最后还是没有什么主意，上课铃声响了他也没去教室，而是在校园里随便找了一个地方一坐，发起了呆来。 对于俞铮来说，历史课，政治课基本上是不需要怎么学习的，他毕竟有着过目不忘的能力，对于这些死记硬背的课目，他学起来几乎是不费吹灰之力的。 英语跟语文也不需要担心。 惟独数学跟地理，是他最需要加强的课目，这两门也不是只靠死记硬背就能够考到高分的学科。 数学不用说了，自己的要求也不高，只要能够达到一般水准就可以了，而地理，他想要考上复旦这个级别的学校的话，必须要考一个很高的分数才行，索性自己的脑海里面有着自己前世的时候做过的成套成套的模拟试题。 现在也只能够是不断的做这些模拟试题，来尽可能的提高自己的分数了。 时间一天一天的过去。 俞铮在别人的眼里，就是天天的在学校里混着日子，在课堂上面，除了英语课之外，他基本上都是把脑袋往课桌上一趴，跟睡着了一样，基本上整整一节课都没什么动静。 老师们也都不管他，反正他们对于俞铮是根本不抱什么希望的，只要他不去打扰别人，至于他自己干什么，就随他去了，甚至还有几位老师在私底下谈论，不明白为什么俞铮要回学校继续读书，反正他在学校里面也是成天的睡觉，有什么意义么？ 终于。 临近到了七月初。 转过月来的七八九三天就是一年一度的高考，这是学校里的头等大事。 而高一高二的期末考试，也要来了。 第九十章 考试 密州县高中的期末考试是全县统考。 一共要考三天，考完之后就会放假，为高考准备考场。 在临近考试的这最后几天里面，整个高一高二的学习气氛极为浓厚，毕竟对于很多人来说，如果这一次的期末考试的成绩不理想，缺乏抢救的希望的话，那很有可能，他就不会继续来读高三了。 如果考的成绩还不错，觉得自己上大学有望的话，说不定还会一咬牙，决定再抢救一年。 像是李国政这样，早就不打算读高三的，甚至都没有来参加考试的想法，这几天他一个人在卖豆腐皮串卖的还挺爽的。 也不用拼命干，一天卖个一百二三十块钱就很开心，这样的工作量，就算是一个人，累点也能接受的了。 主要是钱拿的爽，也不用两个人分，而且自己还占小份。 至于期末考试的事情，他是想都不去想了，甚至在知道俞铮竟然又准备去上学之后，还一脸不能理解的神色，他实在是想不明白，上学到底有什么意思。 上学能一天赚一百多块钱么？ 要不是俞铮跟他说好，要他在准备开的游戏机房跟录像厅投资两千块的话，估计他都准备给家里直接买一台彩电跟冰箱了。 考试的第一天，第一场是考语文。 这门课的成绩相对来说还是比较稳定的，一个学生很难会在这门功课上短时间之内做到多大的突破，当然，也很难在这门功课上面下滑太多，毕竟，这门功课考的还是对于汉语的掌握程度的高低。 以前俞铮的基础题都不怎么好，很多需要分辨字词读音，分辨形近字的题目经常会出错，这个年代的高考甚至还有添加标点符号，修改病句这样的题目。 这些题目并不难，在十几二十多年后，实际上已经变成了小学跟初中需要掌握的汉语语法运用的题目，是语文学习的基础。 不过在这个年代，学生的基础相对来说比较薄弱，所以这些考验基础的题目，也就经常在高考里出现，相对来说，对于这个时代这些基础不好的学生，不是太好做了。 更不用说俞铮在以前，一些需要死记硬背的东西，比如说诗词歌赋，文言文的释义上总是出错了，所以他的语文分数之前也不是太高的。 在去考场的路上。 俞铮遇到了陈思怡，而陈思怡这次还破天荒的跟他打了个招呼。 “之前听我爸说你不来上学了，我还觉得挺可惜的，还打算去你家劝劝你呢，没想到你又回学校了……”陈思怡说的当然是关于英语竞赛的事情，她知道现在俞铮的英语水平是很高的，要是能够参加那个英语竞赛的话，说不定真的能拿到一个很好的成绩。 所以，在知道俞铮退学去卖鸡蛋灌饼去了之后，她挺为俞铮感到可惜的。 “觉得摆摊太累了，还是上学轻松……”俞铮也笑着半真半假的说了一句。 两人也没有聊太久，毕竟两人一个文科一个理科，考场也不一样，只是随便的寒暄了几句也就互相说了再见。 这一次倒是让俞铮觉得自己这个‘青梅竹马’从小玩到大的陈思怡小姐姐不像是自己印象里那么高冷了。 考试的过程对于俞铮来说实在是泛善可陈。 这套试卷在他的眼里，简直就是简单难度，基础性的题目对于他这种脑子里存着一本汉语词典的来说，简直就是送分题，背诵的题目也差不多，都是信手拈来。 文言文的题目更不需多说。 阅读理解对于他这种活了两辈子，而且阅读量远超旁人的人来说也称不上难，更何况这年代的阅读理解题目也远不如后世的难，后世的题目都差不多是瞎**出了，原作者来做都做不出来，这年代的题目还没丧心病狂到这个地步。 作文题目更简单的。 后世他高考的时候看过的作文书不知凡几，看过的作文题目没有一千也有八百，几乎什么样的作文都看过了，随便找一篇差不多的修修改改就是一篇范文。 反正天下文章一大抄。 一套仿照着现在高考的出题模式出的试卷，额定时间是两个半小时，结果他只用了一个小时多一点就全部答完，这还是他花了二十分钟抄了一篇作文的缘故。 不然的话，时间估计超过不了四十分钟。 将试卷答完的俞铮将所有的题目又从头浏览了一遍，确定不会有什么错漏之后，便直接写上自己的班级跟名字交卷了。 这让整个考场的人满脸的侧目。 怎么还有这种人？这不是瞎胡闹吗？ 这还是他们第一次看到有人提前交卷的，之前他们老师都讲过，就算是提前答完了试卷也不要提前交卷，所以看到有人直接交卷肯定是挺惊讶的。 一些认识俞铮的人，脸上不由得纷纷露出了不屑的表情。 他们觉得俞铮肯定是觉得自己答不出来，在考场里面待下去也没什么意思，所以还不如直接交卷走人的好。 至于说俞铮把所有的题目都答完了这种可能是他们想都不会想的，这才几分钟？一个小时可能只是写作文都写不完吧？ 监考老师看俞铮的眼神也很震惊以及不可理解。 不过学生交卷他们也没有阻拦的必要，反正又不是他们的学生，上学又不是为了他们上的，你愿意交卷就交卷呗。 正巧监考的老师就有一位是教语文的，虽然是高一的语文老师，但语文这个东西，高一高二高三的差别并不大，夏天的暑假过完了，这位高一的老师可能就要跟着去教高二了。 出于好奇，也是出于监考的无聊，她直接拿起了俞铮的这份试卷看了起来，一开始的时候她只是觉得这个考生的字写的很不错，她还抱着一个看看这个字不错的学生提前交卷能拿几分的想法来看的。 但是越看下去。 才发现，这个考生的试卷不但是字写的好，就是题目，也回答的非常的出色。 至少在阅读理解的题目之前的所有的基础知识的考查题目里面，她竟然没有发现哪怕是一道错题，所有的回答，都是标准的不能再标准了。 一直看完了作文，这位语文老师的心里充满了震惊的。 因为这篇文章，是毋庸置疑的一篇范文。 而且她怎么看，怎么不觉得这篇作文，是能够在考场上面花几十分钟就能写成的，如果这个学生真有这样的本事的话，她之前不可能没听过对方的名字。 密州一中毕竟就这么大一块地方。 又看了一眼这个学生在姓名处写的‘俞铮’两个字，这位语文老师在心里又想了一下，确认了自己对他没什么印象。 当然，如果这位老师是高二的语文老师的话，估计就知道俞铮是何方神圣了。 毕竟在离校了二十多天，快一个月之后又回来继续上学，而且上课的时候几乎是堂堂课睡觉，这样的学生想要不在高二老师群体里面出点名，也是不可能的。 第九十一章 考完 好在另一位男老师是高二级部的。 他是一位物理老师。 之前倒是没教过俞铮，但俞铮的名字这段时间他也是略有耳闻的。这么出名的人，他想不知道也不可能。 他看到自己的同伴在看俞铮的那份试卷，他笑了笑之后小声说道：“这个学生叫俞铮，在高二级部里面挺出名的……” “成绩很好？” 看完了试卷的语文老师听另一位监考老师这么一说，不由自主的问了一句，在她看来，这份试卷答的这么出色，让她来给分的话估计至少都是一百一十分，甚至一百一十五分都不是不可能。 能考出这样的语文成绩的文科生，就算是其他的课目再差，也不会差到哪里去，而对方又说了这么一句这个叫俞铮的很出名的话，那肯定是成绩很好了。 如果成绩一般的话，对方也不会说这种话了。 “呵……” 这位物理老师轻蔑的笑了一声：“他怎么会成绩好？成绩烂的不能再烂的……” 说着，这位老师便将俞铮这段时间的丰功伟绩给说了一遍。 这听的这位高一的语文老师一惊一乍的。 她一边听着这位物理老师的话，一边又疑神疑鬼的将俞铮的这份语文试卷又给看了一边，看到最后她自己的脑子都有些糊涂了，她实在是没有办法，将一位能把语文试卷答的这么出色的学生，跟对方嘴里的那个烂的不能再烂，上课天天睡觉，几乎无可救药的烂学生联系起来。 这完全不可能嘛！ 之后的课目考起来对于俞铮来说都是得心应手，历史跟政治是最没有难度的，几乎全部都是死记硬背的题目，对于俞铮这种脑子里装着教科书跟无数后世的经典题目的人来说，基本上这两科都是送分的题目。 英语也是如此。 初中水平的试卷难度对于俞铮的英语水平根本构不成多大的威胁，十五分钟不到就解决了战斗。 这三门俞铮同样是提前交卷，最多的一门只用了别人一半的时间就全部答完题目，尤其是英语，俞铮也就是花了十五分钟，要不是这次考试规定，必须要在考试过半之后才能离开考场的话，估计他二十分钟不用，就先回家去了。 这连续几天的提前交卷离场，也让俞铮出了点名，当然，不是什么好名声了，还是嘲讽笑话的居多，不过俞铮也不是太在意。 这些人无论是现在还是未来跟自己都不会有什么交集，自己根本就不需要去关心这些人的想法。 “你怎么都提前交卷？是不是这次考试准备放弃了？” 跟宋婉清见面的时候，她还这么笑着询问，她想的自然是她跟俞铮的那个约定，要是俞铮考不到文科的前二十名的话，那在学习这方面，俞铮就必须听她的。 虽然之前宋婉清觉得俞铮无论如何都不可能考到文科的前二十名，但毕竟之前俞铮把自己吹的那么厉害，她还是有点担心的。 这下俞铮直接来了一次提前交卷，她自己都觉得这是俞铮自己都准备放弃这一次的考试了，不然的话，她实在是想不明白，为什么俞铮会这么干。 就算他对于自己的英语成绩有自信，自己也相信他的英语没问题，但其他的课目可不是如此的。 “你等成绩公布不就行了！” 对此俞铮只是笑了笑不回答，在他看来，现在说什么都没用，等成绩出来了，都不需要他自己说，成绩本身就是最好的证明。 “对了，我之前不是说要给你做一份你没吃过的点心送你做礼物吗？明天放假，我做完了直接送你家里去吧？” 俞铮想一下，对宋婉清说道。 “好……”听俞铮这么说，宋婉清也挺高兴的，她这段时间也在想着之前俞铮说的要亲手给她做点心吃这件事，而这么长时间都没看到俞铮再提，她都以为对方可能是忘记了，心里还是有点失望的，现在见到俞铮又提起这件事，心里自然是有点高兴的。 原来他是没有忘记的…… “对了，我小姑今下午也回家，明天她也在家里，你做的时候多做一点……” 俞铮自然是点头答应。 毕竟自己的游戏机房能不能顺利的开的成，还需要宋婉清的小姑来帮扶一下呢，不说那一万块钱，就是进货的渠道，都是自己急需的。 最后的两场是俞铮最不拿手的地理跟数学。 地理还好一点。 这个年代的地理题目还没有后世的那么难，再加上俞铮这段时间做过了至少几十套的模拟题，做起来称不上行云流水，但也没有遇到说自己完全不会的题目，全对自然是不敢说了，但俞铮自己估摸着，八十五分到九十分还是应该有的。 对这样的分数，他也是很满意了。 至于数学就没什么好说的了，无论是这一世还是上一世，自己在数学上面的底子太差。 而数学这门课目也是很难在短时间内能够提升太多分数的。 更何况他这段时间把主要的时间都放到了突击地理成绩上面，在数学上面花的时间并不多，所以只能说考的泛善可陈。 当然，文科的数学试卷是要比理科简单，但就算如此，俞铮估计自己的数学成绩，也就是五十分左右，运气不好的话，可能连五十分都不到，不过这也没办法，谁让自己的数学底子差呢！ 这之后是以后再想办法解决了。 这两门课俞铮倒是没有提前交卷，到还让跟他一个考场的考生还有那两位监考老师有些奇怪，好奇之前每场考试都提前交卷的俞铮怎么突然在最后的两门的时候不提前交卷了呢。 考完之后，俞铮算了一下自己的总分。 英文满分一百分，语文的话大概一百一十分问题不大，数学保守一点就算四十五分，历史跟政治不出意外的话都是一百分，而地理的话就算八十五分。 一共就是五百四十分了。 去年的时候，鲁东省的高考本科分数线才不过五百分出头，五百四十分的成绩，足够上重点大学了，就算是上不了复旦，估计差距也就是在十分二十分之内。 至于全校的文科名次，俞铮也查了一下，按照上一次全县统考的分数来看的话，五百四十分的总分足够排进全校的文科前十，全县的前十五。 几乎不可能跌出前二十，而且，这还是自己保守估计的分数，实际分数应该是要比这个分数高一点的，所以，虽然才刚刚的考完试，成绩还没有出来，俞铮就知道自己跟宋婉清的打的那个赌，自己肯定是赢定了。 考试散场之后，俞铮便直接去采购明天准备给宋婉清做的点心的材料。 需要去市场买的材料也不是太多。 实际上，他需要的材料，想要在市场上买到也不是太容易，但酒厂毕竟有一家招待所，很多东西他靠着自己的身份，直接在招待所买就是了。 比如说高档的高纯度白酒，如果自己没有票证的话，也很难在百货大楼里面买到，但酒厂什么都缺，就是不缺高纯度的原浆酒，还有像是豆沙跟莲蓉，在北方，豆沙在市场上还好买一点，像是莲蓉这个东西，不是饭店里面，还是很少见的。 但他这一次准备做的是一种苏点，莲蓉这种苏点里面常见的材料，还是必须要有的。 除此之外，尤其是他要用到的烹饪器具。 烤箱。 就必须用招待所的了，毕竟这年代，谁家里会闲着没事买一个烤箱啊。 第九十二章 蛋黄酥 酒厂的这个招待所是去年刚建成的。 以前国内的规定是产销分离，也就是生产跟销售是分开的，生产的不能销售，销售的不能生产，各司其职，节约资源。因为在八四年之前都是施行的计划经济，是国家规定你要生产多少商品，你才生产多少商品，然后会有销售部门来进行销售。 要生产多少，要卖多少，包括你能调拨多少的原料都是有计划的，不会多生产，多生产了你也卖不出去，因为作为生产单位你是没有，也没有资格建立销售部门的。 在没有销售部门的情况下，自然不需要业务员，而没有业务员当然也就不需要招待所了，毕竟不谈业务，你建一个招待所有什么用？又不是富的流油。 当然，也不可能多生产，因为调拨给你的原料就那些，就算是能节约出一点来，也就是做一下当福利分给员工罢了。 所以以前国内引以为傲的宣传说我们的经济制度比西方的优越，理由呢，就是我们是不可能发生经济危机的，这不是废话么，经济过热生产过剩，生产出来的产品卖不出去才会有经济危机。 这种计划经济只有在短缺经济的时候才会有存在价值，可以集中有限资源干大事，都短缺经济了，商品都不够卖的，你怎么经济危机啊。 到了改开之后，还不是要学习西方落后的市场经济体制来取代先进的计划经济体制么。 但是自从八四年开始试行价格双轨制之后，就允许一些能够完成生产任务的工厂去生产一些计划外的物资来销售了。 再加上这些计划外的产品不在国家计划产销的份额里面，所以能不能卖的出去就需要工厂自己想办法，在这种情况下，国内的工厂才有了销售部门，而随着销售部门的成立，像是厂招待所这样的三产单位也就应运而生了。 国内的市场经济，就是在这张情况下，草草的建立起来的。 俞铮在酒厂的招待所里面借用一下工具，买一点原料当然都没什么问题。 这一次俞铮打算做的是一种很经典的苏式点心。 中式点心里面有三大流派，北方的代表京点，主要是明清的宫廷御点，长江流域的苏点，人文气息浓厚，其中苏点里面的苏州船点更是声威赫赫，最后就是珠江流域的广点，博采众家之长，兼通中西内外。 重生之前俞铮有过一个江南水乡的前女友，她家里就是专门做苏点的，据说是祖传的手艺，俞铮本来就是一个吃货，所以闲着没事的时候也跟着对方学了几种经典的苏式点心的做法，这一次他准备做的，就是苏点里面很经典的一种。 蛋黄酥。 蛋黄酥要严格分类的话，其实是苏式月饼类的一种，可以算是一类简化了一部分制作方法的月饼，但跟月饼的做法也有一点小区别。 俞铮的这种做法的一个特点就是用到了高度的白酒来去除鸡蛋的腥味，顺便也有增香的功能，倒是跟其他人的做法有点不同。 酒厂的招待所一般都是中午才开始正式的营业，毕竟没有哪个业务员会大早上的就拉人来喝酒谈业务，除了给住在招待所的客户准备早餐之外，早上是没什么事干的。所以俞铮早上借用一下也不妨碍他们的工作，昨天晚上的时候俞铮一说，他们就同意了，顺便还把钥匙给了俞铮，以防他早上来得太早，而招待所还没有开门。 俞铮昨天在市场上买了大概三十多个鸡蛋。 这年代也没有分蛋器，所以分离蛋黄蛋清还是需要他手工来操作的，前世的时候分蛋器用习惯了，现在用手工分蛋一开始还是有些手忙脚乱的，但好在俞铮是有基础的，在以前没有分蛋器的时候他也用手工分过。 在一开始分坏了两个之后，也逐渐的恢复了手感，熟络了起来。不用多少时间，三十多个鸡蛋的蛋黄，便被他分离了出来。 之后就是把蛋黄浸泡在油里，让油尽可能的浸入到蛋黄当中。 用的油其实要求不严格，豆油花生油都可以，俞铮选的是花生油。这年代的花生油用料货真价实，说是初榨的就是初榨，不会用榨完油的残渣再来一次二榨三榨，再跟初榨的油混在一起，谎称这是初榨的花生油。 所以油也格外的香，隔着老远就能闻到一股很浓的花生香味。 而选择花生油的原因也很简单，它有足够的不逊色动物油脂的香味，而且还没有豆油的哪种很冲的豆腥味，也没有菜籽油的哪种涩味，而不用猪油的理由更简单了，因为要起酥的面皮里面就要用很多的猪油来起酥，如果蛋黄再用猪油来浸泡的话，未免就会有一点腻了。 在浸泡过之后，再撒上一点高浓度的白酒。 不需要太多。 俞铮估摸了一下时间，觉得差不多了，便将撒完了白酒的蛋黄直接放入到了烤箱当中，招待所买的这个烤箱容积很大，可以同时容纳两层烤盘，而一个烤盘就能烤三十多个蛋黄。 就算是等一会烤蛋黄酥的时候，两个烤盘，一次也就能烤完了。 温度是一百八十度，时间是八分钟。 这个温度，这个时间，可以让浸泡过花生油并且撒上了高度白酒的蛋黄的外层结成一层外壳，而内部却还处在一种充满了油香的，湿润的凝与不凝之间的状态当中。 这也是做蛋黄酥，最好的蛋黄形态。 如果不浸油或者浸的油不充分的话，那做出来的蛋黄酥里面就会很硬，无论是口感还是味道，都要差上不知一筹。 蒸发的浓郁酒香跟油香交杂混合，引人馋涎欲滴，食指大动。 让人看一眼出炉的金黄色的蛋黄，闻着那股诱人的香醇味道，就忍不住想要一口将其吞下。 之后就是传统的中式点心里面最常见的油皮跟油酥的制作，也是最有技术含量的，中点水平的高低，其实就在起酥的水平上面，对于俞铮来说，这基本上属于家常便饭，闭着眼睛都不会出错的事情了。 将预处理完毕的蛋黄裹上一层厚厚的豆沙跟莲蓉，然后在最外层上面包上做好的油皮跟油酥，顶上刷一层薄薄的鸡蛋液，再撒上一点点黑芝麻。 豆沙都是俞铮麻烦招待所的厨师炒好的，不然的话对俞铮来说也是一件麻烦事，他觉得做蛋黄酥其他的都不麻烦，惟独炒豆沙是整个过程里最麻烦的事情了。 最后就是送进预热完毕的烤箱，温度仍然是一百八十度，时间三十分钟。 前世的时候俞铮给很多妹子做过很多次蛋黄酥，每一位吃过的，无一不是都喜欢上了他做的蛋黄酥的味道，她们在吃过俞铮做的蛋黄酥之后，顿时就觉得外面点心店卖的那种，变的不好吃了。 这也是俞铮自鸣得意的一件事。 第九十三章 威胁 这是俞铮第一次来宋婉清的家。 她家住在老干部干休所的一座独栋带着一个院子的小楼里面。 这当然是密州县专门为宋老准备的，但实际上，宋老平时待在这里的时间并不多，要不是因为宋婉清在密州县上学的话。 估计宋老也不会来这里住，一个县城各方面的条件不好，对于一个省部级的省顾委常委来说，是有点寒酸的，别的不说，就说密州的医疗保障条件，都是不达标的，虽然密州是他的老家。 “这就是你说的那个点心？” 看着桌子上俞铮带来的，还有余温的，那个金黄色圆圆的点心，宋婉清有些惊奇的问了一声，然后她的脸上就露出了一丝甜甜的笑意。 “看卖相还不错……” 虽然还没有尝，但宋婉清觉得，这个俞铮称为蛋黄酥的小点心，看上去挺好吃的样子。 “你可以尝一下，这可是我的拿手绝活！” 俞铮的回答有点得意。 宋婉清的小姑宋诗也坐在沙发上，她先是看了一眼俞铮带来的蛋黄酥笑了一下，然后便将眼神放到了俞铮的身上。 似乎是在打量着什么。 宋婉清拿起一个蛋黄酥，轻轻的咬了一口，然后眼睛一亮，接着，三下五除二的便将手里的那个吞了下去。 “小姑你快尝尝，真的很好吃啊！” 说完，她便迫不及待的又拿起了两个，将其中的一个递给了宋诗。 “的确很好吃……” 宋诗吃的很斯文，吃完一个之后擦了擦嘴角，才笑着开了一句玩笑：“要不是我的胃口小的话，我估计这些我一个人都能吃光。” 见到两人都很喜欢自己做的这个点心，虽然在俞铮的设想里面，这是预料当中的事情，但被人夸奖一下，他也是挺高兴的：“您喜欢的话，我教您怎么做就好了，其实这东西做起来挺简单的，只要工具跟材料都有，基本上学一两次也就会做了，就是起酥起的好不太容易罢了。” 这话俞铮说的倒是不假。 蛋黄酥在烹饪里面属于烘焙类，而烘焙又被称为最容易自学的烹饪方式。只是蛋黄酥作为中式点心跟西式烘焙不同，里面的起酥这一道工艺，还是极有技术含量的。 “真的？” 宋诗还没说什么，听俞铮这么一说，宋婉清倒先兴奋了起来：“那你等会教教我跟李阿姨，以后我想吃的时候就可以自己在家里做了！” 她说的李阿姨是她家的保姆，是组织专门为了照顾宋老的生活而专门安排的。 吃过了蛋黄酥之后。 “小清跟我说过你的打算，我之后也找人打听了一下，在BJSH广州那些大城市里面有一些你说的这种游戏房跟录像厅，生意挺不错的，盈利规模甚至看的我都挺心动，据说省城似乎也有几家……” 这句话也让俞铮有些放了点心。 宋诗笑着先淡淡说了这么一句，然后她顿了顿语气，看向俞铮的眼神变的疑惑了起来：“……我只是好奇，你是怎么知道做这个生意赚钱的？要不是你说起这件事，我专门让人去查，我甚至都认为你是在骗小清呢。” 被宋婉清的小姑的那双好看而又狭长的眼睛盯着，俞铮心里也不由得有了一丝压力，他知道，这个女人可不像是小清那么好糊弄。 俞铮沉吟着想了一会，才说道。 “其实只是一种猜测，我之前从一些报道上看到过关于FC游戏机在RB销售火爆的新闻，而RB流行是深刻影响着东南亚以及港台的流行的，而且港台又对于GD影响很大，基本上香港流行什么，广州就流行什么，而广州对内陆的影响也很大……” 俞铮侃侃而谈。 其实只是利用结果进行的一种胡说八道式的反推。 但如果知道结果正确的情况下，听他这么一解释的话，的确是很有逻辑性的。 宋诗一边听一边点头，似乎是对于俞铮的回答很满意，等俞铮说完了自己的理由之后，她扭头看向了坐在她身边的侄女，神色有些奇怪的笑了笑，道：“小清，小姑想问你一件事。” “什……什么事……”宋婉清听自己小姑的语气有些不对，她有点心虚的看了宋诗一眼，小声说了一句。 “呵呵。” 宋诗闻言轻轻一笑。 她先是看了宋婉清一眼，然后又把目光转移到了俞铮的身上，原本还挺温和的脸上顿时变的严肃了起来，她收回了自己的目光，又看向了宋婉清，而她的语气也变的很诡异。 “你喜欢你的这个同学吧？” “我……” 听到自己小姑突然问出来的这个问题，宋婉清脸色顿时一白，她张了张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了，她最担心的事情，就是被自己的家里人知道她的这件事。 而听到这句话的俞铮，脸色也是微微一变。 宋诗看到自己的侄女的这反映，顿时就知道了自己猜测的正确。 “哎……” 叹了口气，她转向俞铮的眼神已经有了一点发冷：“你知不知道你们俩还是高中生？” “知道。” 俞铮只能如此回答。 “那你知不知道高中生是不应该谈恋爱的？” “知道。” 听到俞铮的这两个回答，宋诗又冷笑了一下，她的语气里面带上了一点威胁：“那你知不知道凭这个我就可以把你送进监狱？” 俞铮犹豫了一下，才点了点头。 “知道。” “好……” 听俞铮这么回答，宋诗又恢复之前的那种温和的笑容，她深深的看了俞铮一眼，眼神里威胁的味道很是浓重，淡淡的说道：“我现在让你跟小清分手，当这件事没发生过，而且我给你一万块，也不用你还，你们才十六七岁，因为一些事情而互相吸引，对对方产生好感是很正常的事情，但这不是什么爱情……” 宋诗的语气不容置疑。 俞铮的脸色顿时变的极其难看，他没有想到宋婉清的小姑的感觉会如此的敏锐，自己只是跟对方见过一次，就被对方看出了自己跟宋婉清的关系。这也是他最担心的事情，先不说他的家庭跟宋婉清家庭的差别，就是高中生谈恋爱这件事，如果被对方的家人知道，都是很难容忍的事情。 其实这也是俞铮想错了，宋诗之所以能够看得出来，是因为她对于宋婉清太熟悉了，她极为疼爱自己的这个侄女，对于自己侄女在这段时间的变化，自然是全都看在眼里了。 “小姑，你太过分了！你怎么能这样！我的事不用你管！”正在这时，宋婉清猛的站了起来，她一脸愤怒的看着自己的小姑，大声说了一句。 第九十四章 警告 宋诗根本不管自己侄女的反应。 她只是很安静的看着面色有些发白的俞铮，等待着他的回答。 俞铮也从之前心神的震荡中恢复了过来，他看着宋诗的精致而冰冷的面庞，然后很坚定的摇了摇头，说道：“我很清楚我对婉清的感觉是什么，我也知道什么叫喜欢，什么叫爱，我不想也不可能放弃我跟她的感情……” “哼。” 宋诗冷哼了一声，她一脸寒意的看着俞铮，露出了一个轻蔑的冷笑：“你以为我刚才说的话是开玩笑吗？你信不信我现在只需要打一个电话，估计你就要在监狱里待一辈子……” “不，我相信。” 俞铮摇头。 “但我也只是实话实说罢了……” 而听到俞铮的这个斩钉截铁的回答之后，宋婉清看向俞铮的眼神已经湿润了起来，她这时候再一次的怒视自己的小姑，语气极为愤怒。 “小姑，你要是敢对付俞铮的话，我跟你没完！” 语气决然。 然后，宋诗注视了俞铮良久，又看向了正一脸怒火的看着自己的侄女，叹了口一口气：“哎……” 接着，她原本满是寒意的神情很快的消失，脸上又回复了之前那种温润的笑容，她看向宋婉清的眼神又恢复了一开始的那种宠爱。 拉住宋婉清的手，将一脸不情愿的宋婉清又拉到了自己的身边。 虽然坐到了她的身旁，但宋婉清还是别过头去，看都不看自己的小姑，一点都没有刚才腻在自己小姑身边的那种亲密劲。 宋诗见到自己的侄女如此，只能幽幽的说道：“傻孩子，你就是咱家的宝贝，小姑怎么舍得让你伤心呢……” 之后，她又看着俞铮，声音变的严肃了起来：“我希望你记住你今天说的话，如果你以后敢辜负小清的话，我是不会放过你的……” 说着，她的声音变的肃杀。 “……相信我，如果你敢的话，我会让你知道，什么叫生不如死……”语调森寒。 就连俞铮听后也不由自主的打了一个寒颤。 有些震惊的看向了宋诗。 他知道，他眼前的这个女人，绝对不是在跟自己开玩笑，而且，以她的身份，要做到这点，恐怕也不会太困难。 “小姑！” 还不等宋诗把话说完，又被宋婉清出声打断，她的脸上还是有些不高兴：“……你说这些话干什么……” “我这是为你好，你还小，不知道人心的善变与险恶，尤其是男人，他们的话，只能听，不能信……”宋诗的声音有些低沉，说到最后，几乎是一字一顿，而宋婉清对她的这番话听的有些莫名所以，不知道自己的小姑为什么会说这些。 宋诗好像是想起了什么往事。 她的神色变的有些低落，看上去有点疲惫，她又是深深的看了俞铮一眼，语气里面警告的意味很浓重：“不要忘了我今天说的话……” 说完，便站起了身子。 “小清，你要的钱我放到你的房间里了……我有些累了，你们自己玩，我先去睡一觉……” 宋诗说完，便向着楼上她自己的卧室走去。 “你怎么了……” 等自己的小姑离开之后，宋婉清看到俞铮有些失神，于是便问了一句。 “没什么……” 俞铮回过神来，然后摇了摇头，他有些推测的说道：“……你这个小姑，好像是一个有故事的人啊……” “什么故事？” 宋婉清对俞铮突然说的这些没头没脑的话很不理解。 “没什么，一些胡思乱想罢了……”俞铮笑了笑，摇了摇头，没有继续的说下去。 好在宋婉清也不想深究。 她的脸上还有一点害怕：“都怪我，不应该让你今天来的，没想到我小姑竟然有这个打算，幸好她不追究我们俩人的事了，不然的话……” 说这句话的时候，宋婉清脸上的担忧之色还是很明显的，不过很快的，她又皱起了眉毛，语气还是极其担忧：“我就是不知道，小姑会不会跟我爸爸还有我爷爷说了，要是他们俩人知道我们俩的关系的话，估计就没那么好说话了……” 说着，她又顿了一顿。 “……其他的不说，我肯定是要被爷爷赶回省城去的，不能在这读书了……” “不会的……” 俞铮看了一眼宋诗消失的那个楼梯，淡淡的说道：“你小姑如果想要阻止的话，你觉得她会那么简单的就放弃？她啊，从一开始，就没有想过阻止我们俩的交往，她要做的，不过只是试探跟警告罢了……” 宋婉清听的似懂非懂。 不过她还是很相信俞铮的，既然俞铮说不会，她也就认为不会了。 “那就好……” 宋婉清有些轻松了舒了一口气：“对了，你的稿子我爷爷看完了之后评价很高，他已经写了一封推荐信帮你寄给了《收获》的一个编辑了，这个编辑是我爷爷的好朋友，我爷爷还专门的跟他通过电话，他说他对你的书很感兴趣呢……” “那就好……” 听宋婉清这么一说，俞铮也有些放了心。 “希望能早一点过稿，早一点拿到过稿也就能早一点拿到稿费了，这样我的游戏机房跟录像厅的店才能早一天开起来啊……” 俞铮对这件事还是挺关心的。 “……尤其是游戏机房，暑假之前是一定要开起来的，毕竟暑假是做这个生意最好的时节了……” “哼……” 不过宋婉清倒是哼了一声，她有些幸灾乐祸的说道：“……俞铮，你可别高兴的太早，别忘了我们俩说好的事……” “什么事？” 俞铮有些疑惑。 “这事你怎么能忘了啊！”对俞铮的这个神态跟回答，宋婉清明显的很不高兴，她不高兴的说道，“就是我们说好的，你要是期末考试……” “哦……” 听宋婉清这么一说，还不等说完，俞铮就哦了一声，他笑了笑，道：“这事啊，我没忘了，我不是说了吗，我肯定会考到文科班前二十名的……” “吹牛……” 对于俞铮的这番话，宋婉清一向是当成吹牛来听的。 想一想也知道，一个从来没有学过文科，而且刚刚从理科班转到文科班不到一个月，一到上课的时候就一个人趴在桌子上睡觉的人，怎么可能第一次考试就考到所有文科班的前二十名。 如果让这种人考了前二十名。 那简直就是对于其他人的一个莫大的讽刺。 “……我是在想，那个赌如果你输了，那在学习上面，你就要听我的，我会让你必须认真的上学听课，而且我还要天天监督你，那你怎么去开你说的那个什么游戏机房？” 宋婉清的脸上露出了疑惑的表情。 “这个简单啊……” 俞铮倒是很轻松的笑了笑，他直截了当的说道：“因为我从来就没有认为，我会输。” 第九十五章 审稿 马文是《收获》杂志社的一个编辑。 今天早上他像是往日一样来到杂志社，去传达室领取了自己办公室的今天送来的一大叠报纸，然后来到办公室，拿着几个暖壶打完了开水之后，便清理打扫了起来。 在办公室里面他的年纪是最小的，作为恢复高考之后第一届的大学生，他毕业之后便分到了《收获》杂志社，从最普通的员工做起，现在已经是一位经验很丰富的审稿编辑了。 “马文，总编说让你去他那里一趟，他有事要找你。” 听到有人喊自己，马文看了一眼，是自己的一位同事，他点了点头，道：“知道了，马上就去。” 马文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 他这种年纪最小资历最浅的就是这样，经常会被领导叫去干其他的事情，他其实跟其他的人一样，也有着堆积如山的稿子需要审，虽然心里不愿意，但谁让你资历最浅呢。 来到总编的办公室。 “您找我？” 马文恭敬的问了一声，他看到总编正认真的在看着一封信，听到他的声音之后，总编抬头看了一眼，然后笑了笑，道：“小马啊，你过来了？” 说着，总编稍微顿了顿，然后才说道。 “……是这样的，我这里有一份稿子，是我的一个朋友寄过来的，稿子不是我朋友的，但我朋友之前在电话里，还是这封信上面，都对这份稿子评价很高……” 一边说着，总编一边向马文扬了扬自己手里拿这的那封信。 “……我这个朋友我是很信得过的，眼光也不错，所以我也对这稿子挺感兴趣的，不过我马上要去BJ参加一个会议，事情太多，估计没时间看了，所以你先看一下，如果觉得不错的话，就先在最新一期的杂志上登一下吧……” 说完，总编，从抽屉里面拿出了五个厚厚的笔记本，是那种很常见的硬皮笔记本。 而马文的神情则是极为震惊。 虽然总编说的这段话有些隐晦，但他还是听出了自己总编的潜在意思，那就是这位推荐稿子的朋友是一位很重要地位很高的朋友。 而自己的总编不想要得罪对方，他怕他自己审了稿子之后，会觉得这篇稿子不太好，如果让这篇稿子上了杂志的话，那对他的名声有损，要是不上的话，那可能就得罪了他的那位他不想要得罪的朋友，而至于什么要去BJ开会，时间不多这种话也就是说说了。 其他的不说，从SH到BJ只是坐火车这段时间都能看很多稿子了，哪来的时间不够的说法。 让自己来审这篇稿子的意思也很明显了。 自己的资历浅，哪怕是这篇稿子的质量不是太高，到时候上了杂志，也可以把责任都推到自己的身上，年轻人嘛，有时候犯一点错误也是很正常的。 而自己总编最后说的那句话已经说的很明显了，那就是只要这篇稿子的质量不算太差，那就上杂志也无所谓。 不过五个这么厚的笔记本，要是都是这篇稿子的话，很有可能是一篇三四十万字的小说，他们《收获》杂志虽然也会刊登这么长的小说，但一般来说，次数也是很少的，而且，像是这么长的小说，那肯定是要质量很高的。 “总编，这么长的小说，全刊登，不大合适吧？” 将五个笔记本全都拿过来，随便翻了一下的马文试探着问了一句。 总编听到马文的这句话之后，脸上也露出了一丝犹豫的神色，他伸手摸着自己的下巴想了一会，然后才点了点头。 “……所以才需要你看看，如果小说确实好的话，你就让老孙老苏他们几个一起审一下，真的达到了全刊登的水平，那全刊登也是可以的，如果不行的话……” 说到这里，总编稍微停顿了一下。 “……那你就辛苦一点，从这篇小说里面找几段比较精彩的地方做一个节选来刊登……” 听自己主编这么说，马文也是松了一口气。 马文离开之后，总编又把那封信拿起来看了一遍，然后笑了笑，自言自语道：“老宋啊，不是我不相信你，本来你都把我说的这么动心了，让我都对这篇小说感兴趣了，结果你告诉我这是一个高中生写的，你这让我怎么信你嘛……” 说完之后，他又摇了摇头。 “……不过也说不准，老宋这个人最好面子，要是书的质量真的不行的话，估计他都没有给我写信的想法，不然被我一嘲笑，他可要难受死了……” “哎，先不管了，下午就要坐火车去BJ这篇稿子就先让小马看看，几个编辑里面就属他最年轻，老宋说这是一篇推理类的小说，年轻人也应该是喜欢这样的稿子的……” 马文回到办公室。 同事见他手里拿着五个厚厚的笔记本，而且脸上还一脸无精打采的表情，顿时就推测出了总编找他到底有什么事了。 “老头子又让你审稿子啊？” 办公室里面年纪最大的苏文昌端着一杯冒着热气的茶水来到了马文的三屉桌旁边，先是看了一眼那五个笔记本之后，又笑着问了一句。 “是啊……” 马文无奈的点了点头。 “还是篇长篇呢，看样子至少三四十万字，我这还挤压这不少稿子要看呢，先看这个，估计今天一天不用干别的了……” “估计又是老头子的关系户送来的，他不好拒绝，所以就让我们背锅……” 孙胜对于这种事也是门清。 办公室里面听孙胜这么一说，也都是纷纷点头。 “就是，那些关系户写的文章，写的那么差，还要让他们登在期刊上，结果被读者来信骂我们都是瞎子，他么的，这是我们愿意的么！” 有人也在这个时候骂了一句，显然，他之前也干过类似马文现在要做的事情。 “别吵啊！” 苏文昌让大家别太激动。 他笑了笑。 “其实也不是所有的关系户的文章都不行，以前不是也有几个不错的么……”说着，他主动的拿起了一个笔记本，翻了开来。 然后他的眼睛不由得一亮：“不说内容，但这字写的还真有味道！” 听苏文昌这么一说，马文也凑过去一看，刚才他翻的时候倒还真没注意字怎么样。 没想到一看之下，他也是有些赞叹。 “的确是不错。” 看到了这么漂亮的字，这让马文对这篇稿子有了一点信心，在他的心里面，能写这么好看的字的，那文学修养肯定不会太差。 太差也没机会练字。 苏文昌也是被这字吸引，所以继续的翻了下去。 然后他就看到了那篇写在开头的满江红。 “好词！”默读了一遍之后，心神有些震动的苏文昌不由自主的又是赞叹了一声。 一些人觉得八五年赚钱的事挺多的 说句实话，八五年赚钱的事的确不少。 我在书里也谈到过。 问题是85年经济双轨制放开，思想冲突极其尖锐，中央里面左右两派里面的斗争都进入了白热化，几乎明火执仗。八六年的时候一国副总理去世这么大的事在人民日报这样的党报上面竟然只能占一个边角，追悼会没人参加。不就是因为他农民出身，骂过太宗，是zuo派么。 你想投机倒把高买低卖，在这样的环境下，你配么？你算老几啊你就当倒爷。而且你以为八十年代的车匪路霸是过家家的？你以为那是文明昌盛的二十一世纪啊。 八四年的时候柳传志刚创联想，有中科院当靠山，有个好老爹还要靠摆地摊过日子呢，想要倒卖彩电还被人骗了二十万，把计算机所给他的资金查不多骗了个精光，你以为主角是谁啊。 你以为北方是特区的？ 干什么都可以的？ 八二年才有温州八大王，牟其中84年就因为投机倒把给抓了，真以为改开了你想干什么就能干什么了？ 或者是乡镇企业，主角没那个条件是其一，其二，乡镇企业产权不清晰，牵扯到的事情太复杂，将来根本没法写是其二。 赚血汗钱我也写了啊，主角觉得太苦太累不想干啊。 最后，给二代官倒当白手套。 我只能说，这是我准备写的，主角的确要干白手套，倒卖的什么以后再说了。 另外，不觉得投靠二代的重生者是什么重生者之耻，重生者唯一强的地方就是知道这个天下将来是谁的天下，这个国家将来是谁说了算的。 第九十六章 我先替你看 听苏文昌这么一说，其他人也都好奇的围了上来。 对于编辑室里资历最早的编辑，苏文昌的水平大家都是知道的，眼光非常挑剔，嘴下也最不留情，他说写的好的，那肯定是八九不离十的。 “这算是开篇词？” 有人看过了这首《满江红》之后也是连连的点头，即便是在他们挑剔的眼光里面，这也是一首很有出色的词。 “马文，你这次可能捡到宝了……” 马上便有些人对着马文开起了玩笑，作为一个编辑，要是能够审一篇很出色的小说的话，那也是很得意，很值得夸耀的一件事，要是这部小说最后还能拿奖，那作为第一个审稿的编辑，也会有与有荣焉的感觉的。 从这一首叫做《满江红》的开篇词来看，这部小说怎么也不可能差了的。 “《大宋提刑官》？是一部历史小说吗？” 自从姚雪垠的《李自成》拿到了第一届的茅盾文学奖之后，国内的创作界里面便流行开了一股历史小说的创作流潮。 而且读者对于这类小说也很受欢迎。 短中篇的有冯骥才的《神鞭》，HN的凌解放最近刚写完的《康熙大帝》的第一卷在业内也是引起了很大的轰动，而值得一提的是，冯骥才的那篇《神鞭》就是在他们《收获》上面率先刊登的。 “看着名字像是历史小说……”苏文昌也附和了一声，他也直接的拿着那个笔记本看了起来，“宋慈？这个人是谁？没听说过啊……” “我知道。” 过了有个几秒钟，办公室里有人开口，笑着道：“挺不出名的一个人，宋朝的，写过一本书叫《洗冤集录》，但关于他的记载很少，《宋史》编篡的时候时间也很紧，所以很多东西都没怎么考证，在《宋史》上也没怎么记载关于他的事迹……” “那你是怎么知道的？” 很多人一听这话就有些好奇，既然宋史上没有记载，你怎么会这么清楚的。 “……那十年的时候我在图书馆，平时闲着没事，就喜欢看点杂书，我记得看过一本清朝的陆心源写的《宋史翼》，在里面的循吏传里面有关于他的记载，说他文武双全，几乎可与稼轩公相媲美了……” 稼轩公就是说的辛弃疾，勇武过人谋略不凡，再加上文坛上跟苏轼的词媲美的稼轩长短句，在中国历史名人里面的地位极高。 众人一听，也是纷纷发出了惊叹的声音，没想到自己没听过的一个人物，竟然有着这么大的来头。 而那五个笔记本也已经被不同的人拿着翻看了起来。 马文拿的是最后一本。 他觉得按照作者写书的惯例，在书的开头或者是结尾一般都会写一篇概括性的文章来说明一下这本书写的是什么。 既然开头没有的话，他就直接看起了结尾。 果然，在结尾果然有一篇这位作者写的宋慈的小传，也不多，三四百字，作为编辑马文看东西的速度也很快，只是几眼，便将这篇小传看了一边。 “……这宋慈还真的不得了，这作者说他是南宋著名的法医学专家，也是全世界公认的法医鉴定学的开创者，而且他的《洗冤集录》还是世界上最早的法医学专著呢！”马文一遍说着，一边扬了扬手里的笔记本。 “是吗？” “法医学？这是什么？尸体检测的？” “这个宋慈还这么厉害？” 一听马文这么一说，办公室里面讨论声更加的热烈。 “这个《大宋提刑官》写的就是宋慈了？提刑官是什么官职？宋朝有这个官职？” “肯定啊……” 在众人你一嘴我一嘴的讨论着的时候，苏文昌已经拿着第一个笔记本认真的看了起来，一开始他的打算只是随便的翻上两眼的，但没想到，几页内容一看下去，他马上便被书上的内容给吸引住了。 作为编辑，他看书的速度是很快的。 几乎是不用几眼，就能把一页的内容看完，在众人惊叹着讨论宋慈的时候，他已经很快的看过了差不多二十页去了。 “好一个人命大过天！” 苏文昌出了一口气，一脸惊喜的赞叹了一句，然后他将手里拿着的笔记本一合，然后又从周围几个人手里把另外的四个给直接的‘抢’了过来，笑眯眯的对马文说道。 “马文，这书我先替你看看，你先忙你自己的事……” 说完，苏文昌转身就走。 “哎……” 见苏文昌的这个反应，其他人也是惊诧莫名，马文也是连忙的叫住了对方：“我说苏老师，你不能这样啊，总编让我尽快看完，选几个精彩的选段上下一期的杂志呢！这是可不能耽误了……” “选段？” 苏文昌听到之后皱了皱眉毛，扭头看了马文一眼，他问道：“总编没看过这书？他没说要不要连载刊登？” “看老头子当时那个语气应该是没看过……”话刚说了一半，马文突然想到刚才老苏的话似乎有些不对，他一脸的惊奇。 “苏老师，你说这书有连载的资格？” 像是《收获》这样的杂志，不像是那些专门连载小说的，他们是很少对小说进行连载刊登的，毕竟篇幅有限，而能够有资格连载刊登的书，那质量必然是极其出众的。 苏文昌听了马文的疑问，笑了起来：“你这书都没看呢，就决定直接找选段了，也幸亏我翻了翻，不然一本好书要被你毁了……” 说着，苏文昌稍微一顿，用很肯定的语气说道：“……就我刚才看的这两万字吧大概，水平很高，完全有资格连载，但具体如何，还是要把书看完再说，毕竟虎头蛇尾的作品以前也不是没看到过。” 说完，苏文昌又向着马文询问道：“总编没说这书可不可以上连载？” 马文听到后顿时一愣。 他点了点头，道：“总编说了，说让我先看，如果觉得不错的话，就让您跟孙胜老师再审一下稿子，如果真的写得好的话，那就上连载。不过我当时就没想过上连载这事，而且您跟孙老师那么忙，我估计我就是找您看，您也要把我打回来……” 听马文这么一说，苏文昌顿时笑了起来。 “看你这话说的，真是好书我还不看？就先这样吧，这书我就先看一下……” 说着，苏文昌便拿着那五个笔记本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将自己杯子里的茶水倒满之后，认真的看了起来。 “这书真的这么好？” 还没有看到这部叫做《大宋提刑官》的小说的马文看着苏文昌看的极为认真的神态，心里不由的生出了一个极为疑惑的念头。 第九十七章 全县第三 高考放假的这段时间。 俞铮又去宋婉清家跟宋诗见了一面。 主要还是询问对方有没有进货渠道的事情，毕竟让他自己去广州一代进货的话，也是一件麻烦事。 宋诗的回答是她会问一下，应该问题不大，有了消息会告诉俞铮。 之后的事情就有些平淡无奇了，令宋婉清最意外的就是俞铮竟然主动的找她补习数学，而且态度非常的诚恳，从高一的数学开始，从头补习。 而宋婉清也有些震惊俞铮的数学基础实在是太差，但看到俞铮这么好学，她心里还是极其高兴的，每天都兴高采烈的给俞铮进行着补习。 高考过后，就是公布期末考试成绩的日子了，高一高二的学生回到学校之后，对于自己的成绩既是期待，也未免的会有一点忐忑，当然，俞铮可能是唯一的一个例外了，他或许是对于自己成绩最不关心，也最不担心的人了。 早晨俞铮在家里吃过了早饭之后才来到学校的，早自习他也没兴趣参加，远不如好好的睡一觉重要，之前写《大宋提刑官》的时候他天天晚上熬夜，现在终于写完了，自然需要好好的补一下觉，早上尤其对于早起深恶痛绝。 在每个班级的门口，成绩单都已经贴在了墙上。 期末考试是全县统考，用县教育局的电脑可以很快的把全县人的名次，按照成绩排出来。 这也是这一两年来才会有的事情。 否则的话，以前全靠人工，哪有时间把全县学生的名次排一遍。 而各个学校对于全县的名次排名也是格外的关注，像是密州一中这样的重点中学，当然不希望看到其他学校的在排名前列的学生有能超过自己的。 而其他学校，当然也希望自己的学生能够有更多的进入全县的前五十名，但是很可惜的，一般来说，尤其是理科班。 全县前五十名，基本上会有至少四十个在一中，文科班可能会稍微少一点，也也不会低于三十个，如果把范围缩减到前二十名的话。 那基本上不会有什么意外。 全都是密州一中的。 成绩单是在吃早饭的时候班主任刚来贴上的，每个人都很想知道自己的成绩，所以成绩单刚刚贴上，便有一群人围了上去，挤成了一团，前前后后的，至少二三十人围着。 在成绩单上面，是按照班级的名次排列的，不但有各门功课的成绩，而且后面还有总分以及在全校以及全县的名次。 “又是任倩倩第一！” 挤在最前面的人喊了一声，马上便有人随口说着：“任倩倩第一不是很正常吗？文科的任倩倩，理科的陈思怡，都连续多少次全县第一了？我记得从高一开始就是这样了把？” “我们县文理科的第一都是女的，男的也太不争气了，是不是最近阴盛阳衰啊……” 这话马上就引起了很多人赞同的附和声。 “任倩倩多少分啊？” “五百八！” “这么高？任倩倩真牛！” “这分数北大清华都问题不大了把？” “肯定啊，全县第一还上不了清华北大？你开什么玩笑呢！” 一个个子不高的女生站在人群的后面，被别人说的很是脸红，也不去看成绩单上自己的成绩了，直接走进到了教室里，她就是任倩倩。 “第二呢？看第一没意思，人又不会变？” 后面看不清楚前面成绩单的人连忙的询问，第一名基本上不会变，但是第二名的争夺还是很激烈的，每次都会有个起码三四个人出来竞争，还是很激烈的。 不过这句话问出之后却听不到挤在前面的人的声音传来，前面的几个人正在用一种不可思议的目光看着那张成绩单。 “这成绩是搞错了吧……” 突然，有人这么说了几句，很快，就得到了前面几个人的附和。 “是啊，肯定是搞错了……” “绝对搞错了，不然他能考这么高的分数？五百五十八呢！满分才多少？全班第二，全校第三，全县第三？开玩笑吧？” “就是，你看他平时，天天上课睡觉，连课也不听，他凭什么考第二？” “他数学才考了五十一分！怎么考到五百五十八的？英语跟历史竟然是满分？政治九十九？语文一百一十八？太不可思议了吧？” 后面看不到成绩单的人，一听前面的人的这个议论的声音，顿时就明白了他们说的是谁，而他们的表情也跟前面的人一样。 像是吃了屎一样难受。 “俞铮考了五百五十八？” 每个人说出这句话的时候都是浓浓的不相信的语气。 这也难怪，如果一个极为努力的人考到了高分，他们也不会这样，如果一个成绩向来出色的人考到了高分，他们也不会如此。 但是一个连学都不学的人考出了他们平时想都不敢想的一个成绩的话，那他们嫉妒的，不平的心情也就会自然而然的出现了，他凭什么能考这么高的分？我平时这么能学才考那么点分！他肯定是抄的吧？是作弊的吧？ 正巧在这个时候。 没上早自习的俞铮也来到了教室，他隔着老远就看到一群人在教室门口围着什么东西再看，而且还不只是自己的班级。 只是略微一想，便知道了肯定是期末考试的成绩单了。 对于自己这一次考试的成绩俞铮之前考完之后就估算过，大概不会低于五百四十分，所以他是比较放心的，按照上一次全县统考的分数来看，五百四十分的成绩，足够进入他们学校的前十名了。 毕竟，这个年代的考试，一共六门课，满分才是六百四十分。 当俞铮来到教室门口的时候。 几乎所有在看成绩单的人都纷纷的把目光转向了他，这也让俞铮感到有些意外，他感觉到这些人看向自己的目光也有些奇怪。 似乎是一种嫉妒的目光。 俞铮抬眼看了一下成绩单，但因为隔着比较远，而成绩单上面的字又比较小，所以他并没有看清楚自己到底考了多少分，但看他们现在的这个样子，似乎是自己的成绩很让人出乎预料。 “俞铮！” 正在这时，俞铮听到宋婉清的声音，他扭头向着声音响起的方向，看到穿着一身白裙的宋婉清正向着自己走来。 “你考的怎么样啊？” 刚走到了俞铮跟前，宋婉清便有些迫不及待的开口问了一句。 看她的那个表情，明显就是不相信自己能够考到很好的成绩，不过么……俞铮笑了笑，他觉得这一次肯定会让自己的女友失望了。 第九十八章 谈论 俞铮的成绩在学校里面引起了相当的轰动。 不仅仅是在学生当中。 就算是老师，也是一脸震惊，不敢置信的样子，甚至还直接把俞铮的试卷给专门的挑了出来，打算再看一遍，是不是阅卷老师在阅卷的时候出了什么错误，算错了分。 但结果自然是令他们失望的。 常依依拿着俞铮的英语试卷很快的浏览了一遍，实际上，她对于这一次俞铮转文科之后的成绩能考到这么高也是极为意外的，虽然她之前已经知道了俞铮的英语成绩非常出色，但英语这门科目跟其他的课目还是有很大的不同的，英语好可不代表其他的课目就会好。 语文不说，自从她看过俞铮的《大宋提刑官》之后，她就觉得俞铮的语文水平不会低。 但他文科的成绩都这么高是怎么回事？ 政治是文理都学的，之前她记得俞铮的政治成绩也不高啊，但这次为什么能考到九十九分这样的分数？扣掉一分还是政治考试的传统罢了，基本上不会有满分，即便是再好，也会扣掉一分。 但是历史跟地理呢？ 他以前没学过啊。 他不是才转文科不到一个月吗？而且听他的老师说，基本上上课的时候他都趴在桌子上面睡觉，连课也不听，甚至连书都不拿的，就这样还能考这么高的分数？ 常依依扭头看了一眼，正拿着俞铮的试卷目瞪口呆的历史，地理，政治几个任课老师，他们的脸上也是一脸不解的神色。 想到这里，她也不由的摇了摇头。 她是越来越不懂了。 她之前对俞铮的期望也不过是在英语竞赛上面，希望俞铮能够考到更好的成绩，争取能够拿到被破格录取的资格，而从他之前做的那份高三模拟考难度的试卷上面来看，他也的确是有这个希望的，但之后俞铮的退学事件，让她心里很生气，到现在她还有些难以释怀。 但令她意外的就是，她没想到这一次俞铮的期末考试成绩竟然考的这么出色。 总分五百五十八分，全县第三，这样的成绩，如果是高考的话，就算是清北人三所大学，也是极有希望的。 就是数学的成绩太低，才五十一分，要是他的数学成绩能够提升一下的话，那说不定任倩倩保持了这么久的全县文科第一的成绩，都有可能被他打破了。 最后这一次的重新阅卷也没有阅出一个所以然来。 几位任课老师也都是不欢而散。 试卷没有判错，而且他们也没有找到俞铮作弊过的证据，毕竟政治跟历史的主观题俞铮的回答跟标准答案并不是完全相同。 而且，俞铮写的那篇作文的质量非常高，阅卷老师给了五十九分的分数，也是没什么问题的。 虽然没有结果。 但他们对于俞铮这一次能考的这么好依然保持着高度的怀疑，他们坚持认为，俞铮肯定是用了他们不知道的手段进行了作弊。甚至是在考试之前就知道了试卷的内容，但对于为什么他数学只考了五十一分，而不是像其他的课目也抄一个很高的分数的原因没有办法解释。 还没有一上午的时间，俞铮这个理科班的吊车尾去了文科班之后马上就考了全县第三的事情便传的全校皆知。 尤其是在俞铮之前的班级里面，他以前的同学讨论的最热闹。 “你知道俞铮这次考了多少分么？” 课间的时候，宋婉清的后桌一脸神秘的对她说了这么一句，然后还不等宋婉清回答，对方便一脸不可思议的说道：“他这次考了五百五十八！要知道他们比我们少考一门！而且他还是全县第三！” 对俞铮的成绩宋婉清当然是知道的。 在早自习之后，班主任贴出了成绩单之后，她连自己的成绩都没看，就直接去了俞铮所在的班级，她想要第一时间知道俞铮考了多少。 然后，用自己早就准备好的用来笑话他的话把他嘲笑一番。 谁让他之前那么不谦虚的。一想到当时俞铮那种洋洋得意的表情，宋婉清就有些来气。 但是没想到的是，自己看到的结果却完全的超出了自己的预料，俞铮的成绩不仅仅是好，而且还好的出奇。 英语跟历史两门满分。 语文一百一十八分，仅仅扣掉了两分！ 政治九十九分，这几乎就相当于满分了，地理也有九十分，最差的是数学的五十一分……甚至她还在想，要是俞铮的数学不是那么差的话，那估计他这次至少会有五百八，五百九，甚至是六百分吧？ 那可是满分六百四十分的六百分！ 当时给她的感觉，就像是在做梦，但最可气的，还是当时俞铮脸上那副理所当然的样子，似乎他认为他考这么多分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但这怎么可能是理所当然的？ 宋婉清也是一脸的不解，她是无论如何都想不出，俞铮到底是怎么考到这么多分的。 “我知道啊……” 宋婉清点了点头，接着说道：“没想到俞铮转到了文科班之后能考的这么好……”虽然她不理解为什么俞铮能考的这么高，但俞铮能考的这么好，她还是打心眼里为他感到高兴的，毕竟按照这个成绩的话，那俞铮上复旦是肯定没问题的。 就是她自己跟俞铮之前打的那个赌输了，让她心里有点小小的别扭罢了。 “什么考的这么好？” 没想到宋婉清这话还没说完，对方就不屑的呸了一声，她小声对宋婉清说道：“我听说了，文科班的老师正组织人手准备重新的给他阅卷呢，据说他在考试之前就拿到了答案，这次考试他就是抄答案抄出来的……” 这话说的宋婉清一头雾水。 “你听谁说的？” “其他人都这么说！而且他才转到文科班不到一个月，先不说他在课堂上面天天睡觉的事是不是真的，就算是他再认真学，一个月的时间就能考这么好？你让他那些同学怎么想？” 对方说的信誓旦旦。 这种完全就是以讹传讹信口开河的回答当然让宋婉清很生气，但是她也不知道该怎么为俞铮辩驳，因为俞铮的确刚转去文科班不久，而他之前的成绩，在他的理科班同学里面都是极其清楚的。 就算是他英语上一次考了一百分，这一次也考了一百分，算他英语成绩突飞猛进。 但其他的呢？ 历史跟地理这两门文科的课目他为什么能考的这么好？ 从零开始学一个月，就算是玩命学，比人家学了两年的还强？你开什么玩笑呢？ 第九十九章 渠道 中午放学的时候。 俞铮跟宋婉清一起去她家，早上的时候宋婉清告诉俞铮，他托宋诗的事情有消息了，而且宋诗还打算请俞铮吃一顿午饭，算是之前俞铮请她吃蛋黄酥的回谢。 这样的事情俞铮是没办法拒绝的。 “你怎么这么不高兴啊？” 俞铮看着宋婉清的脸色不是太高兴，就笑着问了一句：“你这次考的不错啊，全县第六，上复旦问题不大……对了，是不是我这次考试考的太好，害你输了，你不高兴啊？” “才不是呢……” 虽然知道俞铮是在跟自己开玩笑，但宋婉清还是不由得辩解了一句。 “你考的这么好我怎么可能不高兴……就是我听他们都说你的成绩是提前知道了答案作弊来的，心里不舒服罢了，这是全县统考，怎么可能作弊的？他们还说的那么信誓旦旦的，明显就是在冤枉人……” 宋婉清有些难过的说着。 似乎这些中伤的话说的是她一样。 “呵呵。” 俞铮倒是不屑一顾的笑了笑，无所谓的说道：“你管他们怎么说干什么？他们怎么说对我都是无关紧要的，又伤害不了我一分一毫的，而且我考试又不是为了让他们承认才考的。他们承认不承认管我屁事……” 道理虽然是这么一个道理，但宋婉清还是替俞铮有些生气。 “你明明考的这么好，他们还那么说……” “其实也很正常啊，我这次考了这么多分，你就不疑惑我为什么能考这么好？也怀疑吧？人之常情啊，换我我也怀疑啊，你个天天不学习，不上学的，还考的这么好，凭什么啊？你说对不对？” 俞铮反过来问了宋婉清一句，就让她有些哑口无言了。 她的确也是疑惑为什么俞铮能考的这么好。 但是她跟其他人不一样，没有去选择怀疑俞铮作弊，而是去选择相信他而已。 但说句实话。 如果不是因为自己跟俞铮有这一层关系的话，那估计她大概也会像其他人那样一样去怀疑的吧？就像是俞铮说的那样。 这本来就是人之常情啊。 “对了，上次你说要帮我把我写的那本《大宋提刑官》给复印一遍你复印过没有？”好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俞铮问了宋婉清一句。 当时因为俞铮要给杂志社寄稿子的。 所以宋婉清说想要复印一遍，也好在原稿回寄回来之前，想看的时候也能随时看。 俞铮其实也想过复印一份的想法，但是这个年代跟后世不一样，不是想要复印就能随便的找到复印机的，只有一些机关单位跟企业里面才有。 酒厂是没有的。 但是宋婉清有一个省顾委的爷爷，一个县书记的父亲。 想要复印还不是什么难事的。 “这个啊……” 听俞铮这么一问，宋婉清也是先把之前的一点点不愉快放到了一边，她笑了笑，得意的说道：“复印了啊，我复印了两份呢！” 说着，她有些疑惑的看了俞铮一眼。 “怎么，你要用吗？” 俞铮点了点头。 “上一次，常老师课上我不是写小说被她赶出教室了吗？当时她看了我写的小说之后她挺喜欢的，我当时就答应了她说我写完了一定拿给她看，而且我最近听说她这个学期上完就要回去上大学了……” 关于常依依这个学期结束之后就不在担任他们的英语老师的事宋婉清也是知道了，她也觉得有点可惜，毕竟常依依长的漂亮，而且英语水平也很高。 再加上，跟他们是同龄人。 会有一种莫名的认同感。 所以知道常依依下个学期就要回去上大学的这个消息的时候，不仅仅是男生，就是女生也是有些不舍得的。 俞铮稍微顿了顿，说道：“所以我打算把我写的这本书送她当一件礼物……” “这样啊……” 听俞铮这么说，宋婉清也点了点头，说道：“等到我家的时候我拿给你吧，我也觉得常老师不教我们了挺可惜的呢！” 两人说话之间。 宋诗的那辆黑色的挂着GD牌照的皇冠轿车停在了他们的前面，窗户落下，漏出了宋诗那张精致的面孔，她今天依旧是带着一副眼镜，乌黑的头发盘在脑后。 她透过车窗看了宋婉清跟俞铮一眼。 说道：“你们俩说什么呢？快上车……” 宋婉清家。 最令俞铮意外的事情就是，今天中午的这顿饭竟然是宋诗亲自下厨做的。 而且竟然还做的非常不错。 “宋姨的手艺没想到这么好，这道扬州狮子头做的很地道啊……”俞铮也是由衷的感叹，对于宋诗的厨艺这么高，他的确有一点始料未及。 而狮子头是扬州三头之一，这道菜据他所知，虽然看上去就是平平无奇的肉丸子，但是做法上是极其讲究的，对于选料，对于刀工，对于火候的把握，无一不是难点。 能做好这道菜的人，那厨艺必然是相当出色的。 宋婉清的爷爷跟父亲其实很少回家吃饭，他们也没有那么多的时间，本来中午的时候宋婉清的哥哥是要回来的，但因为有一个案子需要他亲自抓，所以中午之前打过电话，也没回来。 话说回来。 俞铮跟宋婉清认识了这么久，只是知道她有一个哥哥在当刑警，但还真的没有见过面呢。 “怎么？你之前难道以为我的手艺很差？”听俞铮这么说，宋诗笑着反问了一句。 “不是，只是有些意外。” 俞铮连忙摇头。 “好了，先不说我会不会做菜了……”宋诗淡淡的说了一句，“你让我问的，有没有渠道买你要的东西我帮你问了，有，而且最近他那里就有一批货。” 俞铮想要宋诗帮忙问的当然不是什么正规的渠道。 现在也没有什么正规的渠道可讲。 他要买的就是走私的水货。 “价格呢？” 这是俞铮最关心的事情，他马上就开口询问。 宋诗看了俞铮一眼，直接说道：“比你之前说的价格要贵一点，大概百分之十不到吧，他跟我说，因为我要的不是太多，所以这是他能给的最低价了，而且还是看在我的面子上才有的……” “哦……” 俞铮刚刚答应了一声。 宋诗马上说到：“而且他跟我说，这批货在他手里的时间不会太久，估计不超过五天，如果要的话，就尽快跟他说，把钱打过去，他会让人发货过来的。” 这下子可一下戳中了俞铮的难处了。 贵了百分之十在他的承受范围之内，本来他的价格就是根据记忆估算的。 只能做一个参考。 本来听到宋诗说有货的时候是很高兴的。 但是听她说需要自己马上付款的时候，他就有些为难起来了。 因为他现在《大宋提刑官》的稿费还没到啊，稿子才刚刚被宋老寄出去，就算是速度再快，估计都要至少一周的时间。 而自己现在手上才不过两千块，加上李国政的两千块，还有宋婉清要出的一万块，也才一万四千块，跟之前的预算少了足足的六千块。 而且最重要的是。 如果自己只出两千块的话，那自己占的股份就未免太少了…… 第一百章 白手套？ 宋诗做生意久了，也锻炼出了察言观色的本事。 她很快就从俞铮神色的变化里知道了俞铮神色为难的原因，她笑了笑之后说道：“如果你现在拿不出那么多钱来的话，我可以先借给你。” 在一旁的宋婉清一听自己小姑这么说，才明白原来俞铮刚才沉吟不语是缺钱的事情，她也连忙对俞铮说道：“我那里除了小姑给的那一万块之外，还有我自己存的三千块，要不这三千块……” 话还没说完，就被俞铮打断了。 “其实就是事情有点突然，我没想到宋姨这么快，而我计划内的稿费还没到……” 俞铮解释了一下。 而宋诗继续笑着道：“好了，你也不用这么为难，实话跟你说吧，你要的货我已经给你定下了，钱我也帮你付了，等你有钱了再给我就是了……” 说着，宋诗拿出了一张清单。 上面写着她给俞铮卖的东西——五台录像机，二十台湾生产的小天才兼容FC机，四十张游戏卡带，五台二十五寸的彩色电视机，还有各种电视剧电影的录像带一共一百多份。 这些东西可比当时俞铮跟宋诗说的可要多的多的。 马上，俞铮就看了一下这些东西的价格。 尽管都是走私的水货，价格要比正规渠道的便宜很多，但是全加起来一共也达到了三万九千多，接近四万块的样子。 “这……” 俞铮顿时有些无言了。 “宋姨，您这些钱我还不起啊，算上您给婉清的那一万，我这一次的预算也才两万，您直接给翻了一倍……” 俞铮只能是满脸苦笑了：“这些钱您让我的稿费到了，也还不起啊……” 而宋诗的脸上仍旧是一脸的轻笑。 她对于俞铮的反应似乎是并不怎么在乎，端起茶杯微微抿了一口茶水之后才道：“我又没说让你马上还，你这么为难干什么？” “您是说……” 这话听的俞铮心里顿时一动。 “这样吧，你先说一下这一次你的预算吧，比老说两万多，具体一点的。” 而宋诗并没有直接说，而是反问了一句，俞铮听后想了一会，才说道：“我朋友会出两千，我的计划是稿费最少五千加上我现在手里的两千，再加上小清的那一万，一共是一万九千块，如果稿费有六千多的话，那就是两万块……” 说着，俞铮又是苦笑了起来：“但这笔钱不只是用来买设备的，还要租房子，装修什么的，怎么也要有一千到两千的富余……” “这样啊……” 宋诗似乎是根本没听出俞铮话语里面的为难，她算了一下账，语气很淡然的说道：“我给你买的这些东西一共是三万九千七百多一点，零头就当我送你的开业贺礼了，就算是三万九千吧，你现在手里的钱只有小清的那一万，加上你跟你朋友是四千了？” 这话虽然是问句，但明显是她说给自己听的。 也不用俞铮回答，她继续说道。 “这一万四就余出两千给你当自由基金算了，就算是一万二，那你还欠我两万七……”算明白了账目之后，宋诗微微想了一下。 “这样吧，这两万七里面，我只算你一万，另外的一万七也算到小清的份子里面，也算是她的投资吧……” 宋诗的话刚说到这里，宋婉清好像突然想说些什么，不过被宋诗直接摆了摆手给制止了：“……小清你别闹，这些钱就当小姑提前送你的成年礼物了，我之前让人查过，俞铮说的这个生意还是挺赚钱的，就当是小姑给你的零花钱……” 说完之后，她继续对俞铮说道：“这样，这一万块就算是我借给你的了，估计你稿费下来了也不太够，所以等你的这家店开始盈利了，再还给我吧！” 这话宋诗说的很是淡然。 这笔钱在其他人看来的确是一笔很大的数字，但是在她看来也仅仅只是一笔小钱罢了，她一张批条的原料卖出去，能够赚到的，就是几倍于这个数字的，三万块，毛毛雨罢了。 而俞铮也是挺激动的，因为宋诗这话说的，就相当于这一万块免费给的没什么区别了。 “呵呵。” 见到俞铮激动的神色，宋诗也是笑了笑。 “你先别激动，我只是为了小清而已，我说了就当是给她的零花钱了，不过你可要把股份算明白，可不能让小清吃了亏……” “哪能呢……” 俞铮也是无奈的笑了笑。 “我还有个小要求……” 这个时候，宋诗的目光一闪，她看了俞铮一眼之后，淡淡的说了一句。 对于宋诗的要求，俞铮自然是不能拒绝了，他做出一副就算是上刀山下火海他也不皱眉头的表情，斩钉截铁的说道：“有什么事您说！只要是我能做到的，就算是……” “好了好了，别跟我说这些，这些话我听多了……”不过俞铮的话还不等说完，就被宋诗不耐烦的打断，她白了俞铮一眼，说道，“很简单的一个事，我最近要在潍安设立一个办事处，缺一个信任的人，所以……” 宋诗的话没有说完。 她说到一半就不往下说下去了，只是用眼睛看着俞铮，如果俞铮是一个聪明人的话，他应该会明白自己的意思，如果俞铮不明白的话，那就更没有说下去的必要了。 “白手套！” 听到宋诗的话的瞬间，俞铮的脑海里面突然的冒出了这么三个字。 当然，现在的国内还并没有白手套这样的一个概念，最多只是有这么一个雏形罢了，这年代一般权贵们都是直接下场，也不避嫌，并不会如后世那样，找一个帮自己代持股份，甚至是洗钱，出事后丢出去背锅的白手套，而且，这年头在国内也没有什么洗钱的说法。 就算是后世喷的所谓的倒卖，在这个年代，都是合法的。 原料给谁都是给，别人又不是不给钱，都一样的给钱拿批条，给权贵们是给，给别人也是给，为什么给权贵就是违法？车皮的批条给你也是给，给王石也是给，给了王石你不能说王石违法了，谁让他有关系呢。 所以，这年头说是白手套是不大恰当的。 “是什么样的办事处？” 俞铮没有马上说是还是不是，他先是犹豫了一下，然后试探着问了一句，这年头二代的生意也有违法跟不违法的。 像是倒卖这种，虽然让后人唾弃，但其实不违法。 但违法的么…… “呵呵……” 见到俞铮这样，宋诗倒是先笑了起来。 “之前我觉得你拿着几万块，连调查都不调查，就凭着自己的直觉，都敢眼睛不眨的说投资就投资，还以为你很有气魄呢……放心吧，我知道你担心什么，我不做走私。” 听到这话，俞铮的心也算是放到了肚子里面，不干走私，他就不担心什么了。 虽然走私这行这年头确实能赚大钱，而干这个的官倒确实也不算少。 第一百零一章 很简单的生意 宋诗也是看到了俞铮的表情变化的。 “我不做是因为我不想抢别人的生意罢了，走私不是我的领域，钱是赚不完的，而且这行也有点……怎么说呢，危险……”宋诗意外的还给俞铮稍微解释了一下。 虽然说的不是太详细。 但基本信息还是透漏出来了，宋诗的这话很明显，她说的是他们这种二代倒爷们也是各有各路的，谁也不跟谁犯着。 毕竟就像是她说的那样，这年头，钱是赚不完的。 “那具体是干什么呢？” 俞铮觉得只要不是走私，那么自己答应下来也无妨，毕竟这次对方算是帮了自己一个忙。 其实俞铮也觉得宋诗这次故意这么做，可能都是她计划好的，她就是想要让自己承她一个情，但唯一的疑问在于，对方为什么要这么干呢？ 可能说的不是太严谨。 准确的说，应该是对方为什么要让自己来当这么一个类似白手套一样的人物呢？ 自己跟她见面都没见过几次啊！ “你不用疑惑，我找你只是因为看你还算顺眼罢了，反正也不是什么太重要的事情，谁都能干，好处也算不上多大，我想着反正找谁也是找，这笔钱让谁赚都是赚，索性还不如便宜了你呢……” 宋诗似乎是看出了俞铮心里的疑惑，她笑着略微一解释。 “至于你要干什么么？” 听到俞铮这么问，宋诗笑了笑，淡淡的说道：“什么都不需要你干，你只需要留下一个能联系到你的电话就可以了，我的生意，是不需要自己去找的。” “等着别人上门么？果然是有二代官倒的风范。”俞铮心里闪过了这样的一个念头，当然，这话是不能说出来的。 而且现在这个物资紧缺的年代。 谁手里有生产原料谁是大爷，而生产原料都在谁的手里呢？ 不言而喻了。 “我的意思不是这个，我的意思是，具体是干什么的？”俞铮想了一下，还是把这个问题给问了出来。 “挺简单的……” 宋诗也很有耐心的解释着：“我每个季度都会给你一份潍安市里面我们有的原料的清单，然后你就等着别人来联系你，你用合适的价格把原料卖出去就可以了。” 说着，宋诗稍微顿了一下，她更加详细的说明了一下：“对了，我卖的主要都是一些工业半成品，像是什么钢材，铝锭，铜锭之类的，矿石原料我是不做的，电视机洗衣机电冰箱这样的紧俏商品我也不做。”她说的这三样，是现在最容易卖的三样东西。 “那我答应了话，之后就要经常待在潍安了……” 俞铮有些犹豫的说了一句。 “你觉得，我给您买的那么多设备，你要是在这么一个县城开的话，这个县城有那么大的市场么？”宋诗不以为意的笑了笑，随口说道。 “这也对……” 对此俞铮也很赞同。 宋诗固然是把他要买的录像机游戏机什么的多买了一倍回来，但这样一来，这家店的规模就会大到，密州这个县城可能很难容纳的下的地步，这年头像是文化局，少年宫这样的单位经营的这种游戏机房，那种老式的雅达利的游戏机，可能都需要五六块。 那自己的FC游戏机的话，收个四五块一小时不过分吧？但这样一来，问题就来了。 这样的价格，能够承受的人毕竟是有限的。 过几年倒还好说，但在八五年，一个县城可能真的是容纳不下的。 这样以来，似乎去潍安就是必然的选择了。 “关系我都会帮你打点好的……”说着，宋诗笑了笑，她很有深意的看了俞铮一眼，淡淡的说道，“实际上，你帮我做事之后，至少潍安地区的关系自然而然就有了。” 俞铮听到后也是不由自主的点了点头，就像是宋诗说的那样，如果自己手里握着生产原料的分配大权的话，那自己就是那些国营企业眼里的爷了。 而国内各种关系也是盘根错节。 这些国营企业跟机关单位的联系也是无比的紧密的。 只要自己能够处理好这件事，那么就如同宋诗说的那样，到了那个时候，就算是自己不想，那么关系也会自然而然的攀附上来了。 “这样的话，那我不是就要跟俞铮分开了……”这个时候，宋婉清有些不高兴的抱怨了一句。 宋诗白了她一眼。 淡淡的说道：“小清你别闹别扭，我就是因为这件事，才让俞铮去潍安的，不然的话，再让你俩这样下去，我估计很快我哥就能看出什么来了。” 这话说的宋婉清的心里顿时一惊。 而宋诗停顿了几秒钟之后，继续说道：“你觉得我哥他这个人要是知道你跟他的事，会怎么样？” “我爸他……” 说到这里，宋婉清马上就摇了摇头，虽然她有自己爷爷当靠山，在家里不是太怕自己老爸，而且她父亲也很疼爱她，但是自己跟俞铮的事情，并不是一般的事情。 恐怕就是自己爷爷，也不会站在自己这一边的。 “可是俞铮还要上学啊，他明年还参加高考呢！”宋婉清明显的不想让俞铮去潍安，歪着嘴埋怨了起来。 “呵呵。” 宋诗有些不屑的笑了一声。 她看了俞铮一眼。 “一个为了摆摊直接一个多月不上学的学生，你告诉我他还想考大学？”她之前早就找人调查过俞铮，对于俞铮摆摊卖晚饭的事情她也很清楚。 “不是的！” 这次宋婉清倒是直接摇了摇头，她的神色有点小得意：“之前期末考试，今天上午刚出的成绩呢，俞铮转了文科一个月，就考了全县第三呢！” 一边说着，宋婉清还用手指在宋诗的面前比划了一下。 “全县第三，上复旦都没什么问题了！” 听自己侄女这么一说，宋诗一只是云淡风轻的脸上终于稍微变色，她有些震惊的看了俞铮一眼，她之前的确是找人调查过俞铮。 说实话，得到的结果并不怎么令人觉得欣喜。 尤其是俞铮成绩不好，肯定考不上大学这件事，对于她家里的那位老爷子是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接受的。 按照他老人家的性格，肯定是不会同意自己最疼爱的孙女，喜欢一个连大学都考不上的人的。 所以，之前宋诗一直对于自己侄女的未来都很担心，因为她知道，宋婉清跟俞铮是肯定没有未来的，但如果俞铮真的像宋婉清说的这样。 能够考上复旦这个级别的大学。 再加上他还能写出那么出色的小说，那么他跟自己的侄女，倒也不是真的没有未来。 自己老爷子因为之前自己的事情，对于子女的婚事上面不像是之前那么顽固了，不一定非要门当户对，但至少在人品才学样貌是要配得上自己的子女的。 第一百零二章 车 就像是清。 她在老爷子的心目里那就是无价的珍宝，宝贝的不能再宝贝了，想要从老爷子手里把清拿走，那是一定要能够入老爷子的法眼的，不然的话，那是想都不用想。 而之前自己根据老爷子的反应来看。 老爷子对于俞铮还是挺欣赏的，这段时间跟他老人家聊天的时候，老爷子还上次见的那个年轻人很有才华的…… 想到这里。 宋诗的脸上漏出了一丝笑容。 她又看向了俞铮，想了一下道：“既然清都这么了，愿不愿意去潍安你自己决定吧。” 虽然宋诗这么。 但对于俞铮来，潍安他是非去不可的，就算是不给宋诗当这个类似于皮条客一样的地区的负责人，帮她倒卖东西，自己的游戏机房还是需要去潍安开的，毕竟，密州县还是太了。 所以，他没有想太久，便道：“我其实自学就可以，我这次能考五百五十八分也不是因为在学校里上学，而且你之前的也对，我是无论如何都要去潍安的。” 完之后，俞铮又对神色间有些郁闷的宋婉清安慰道：“我会经常回来的……” 俞铮话到一半。好像突然想到了什么，他笑着问宋诗道：“宋姨，您那辆皇冠应该不会开着回省城吧？” “不会。” 宋诗摇了摇头。 “我在省城还有车，这车是我回来的时候开的。” 她有些意外的看了俞铮一样：“怎么，你想要开这辆车？”着，她不屑的哼了一声，笑道，“你还是孩子呢，会开车？” 再过段时间俞铮才会过十七岁的生日。 现在才十六岁，宋诗他是孩子也并没有什么错。 宋诗脸上的笑容更加的灿烂：“而且你这个年纪也考不出驾照来的。” “会开车是会开了，就是我年纪不够，考不了驾照……”被宋诗这么一，俞铮才有沮丧的想起他还没有成年，按照规定，他是没有办法考驾照的。 不过俞铮的这个回答倒是让宋诗诧异了一下，她还真没有想到俞铮竟然他会开车，按照她对于俞铮的调查，他应该是没有什么机会学的，就算是他的父亲在酒厂当厂长，但是酒厂也没有轿车啊。 想了一会。 宋诗倒是想到了酒厂没有轿车是真的，但是还有一个运输队的，有三辆运货的货车，不定俞铮就是跟着酒厂的运输队的人学的。 “你会开车？” 宋诗先是皱了皱眉头，很快就舒展开了，她笑道：“轿车跟卡车的区别还是挺大的……” 稍微顿了一顿之后，宋诗率先站起身子。 “我这么你也不明白，这样吧，你开一下试试就知道了。”完，宋诗对俞铮跟宋婉清两人招了招手，示意两人跟他出去，一边走，她一边随口道，“如果你真的会开的话，那这辆车你就先看开着吧，至于驾照的事情倒没什么，我这辆车，在潍安还没有人敢查。” 宋诗的这辆丰田皇冠是走私进口的，挂的是gd的牌照。 去年的时候震动全国的hn走私大案的一辆。 这案子查明的就有大几万辆汽车，在很短的时间内从hn涌入到了内地，没查明的几倍于此，之所以会发生这种事，hn从上到下整个党政机关全都参与到了这次走私大案里面，还是因为当时的hn是特区，中央为了扶持hn所以特别的给了hn很多政策。 比如，引进汽车不用缴税。 但问题就在这里了，中央给了政策，但是没给钱。 在hn买一辆进口的汽车，只需要花内陆几分之一的价格，比如当时最经典的桑塔纳，当时进口国外的一辆价格折合成人民币是四万块不到，国内的话，接近二十万。 当时的hn还是属于gd的，所以都是挂的gd的牌照，十几二十年后，在全国的其他地方还能看到一些挂着gd牌照的老式轿车，其实都是那一次hn大案的时候走私过来的。 不过政策也规定了，在hn买的汽车是不能出岛的，而不能出岛的汽车是没有价值的，hn的政府要发展就需要钱，但是他们没钱，所以走私就这样开始了。 正所谓的有价格差价才会有投机倒把低买高卖。 所有的投机倒把。 都是因为价格的不透明。 到了最疯狂的时候，几乎是机关单位看大门的大爷，也在拿着批条倒卖。 至于机关单位的其他人更不用了，没有哪怕一个是干净的，那时候你要是没倒卖过汽车，那你简直不好意思你在机关单位工作。 “你试一试。” 宋诗把车门打开之后，朝着车子指了指，神态轻松的了一句，虽然这辆车是走私车，但价格也至少是几万块的东西，她倒是一也不担心俞铮给她弄坏了。 就连俞铮都很惊奇的看了她一眼，道：“我我会你就真当我会啊，这东西好几万吧？要是我给你把车撞坏了怎么办？” “呵呵。” 宋诗不在意的嗤笑了一声。 “你人都在这里，我还怕你给我搞坏了？” 这倒也是。 俞铮了头，的确就是对方的这个道理，他也没怎么犹豫，直接就拿着钥匙进到了车子里，发动起汽车，熟练的发动了起来。 其实这个年代的高级轿车跟后世轿车的区别并不是太大。 俞铮刚上手的时候还有些不熟练，等开了一两分钟，熟悉了起来之后，就跟一个老司机没什么区别了，实际上，按照他的驾龄来，也称得上是老司机了。 宋婉清也是很惊奇的看着那辆被俞铮驾驶着的皇冠，在之前，她是怎么也想不到对方竟然会开车的。 “还真的挺不错的……”宋诗了头，虽然有意外，但俞铮给她的意外太多，她现在已经有些见怪不怪了。 只是开了一会俞铮便将车子停下了。 他下车准备把钥匙还给宋诗，但宋诗却意外的没有接，她笑着道：“这辆车你想开就开吧，这样你也方便一……” 着，她看了在一旁的宋婉清一眼，才接着道：“……而且，我都让你去潍安了，要是不把车给你的话，我估计有人就要生气了。” 宋诗的话，的宋婉清脸红了一下，她声道：“哪有，我才没生气呢……” 下午放学。 常依依买菜回来的时候看到在自己家门口有个人影。 她骑着车子，看着那个人影有些熟悉，等离着近了，仔细一看，才发现是俞铮，“他来干什么？”在她的脑海里面，顿时闪过了这样的一个念头。 常依依对于俞铮已经不是太生气了。 尤其是这一次俞铮考的这么好，她觉得以前对于俞铮的了解可能是有些不够，想到她以前的一些辞，也有脸红，而且，作为一个老师来，她也不应该贸然的生一个学生的气。 “你在这干什么？” 在自己家门前停下车子，常依依笑着意外的问了一句。 “你不生气了？”俞铮其实是有尴尬的，他知道对方可能还在生自己的气，他之前还在想怎么跟常依依开口呢，毕竟这段时间，他在学校里碰到对方，喊老师好，对方都不理自己的，要是自己在对方家门等了半天，结果对方还是看都不看自己一眼，那不久尴尬死了？ “我没有生气啊……”常依依听俞铮这么一，眼光闪了闪，拒不承认自己曾经生对方的气的事情。 第一百零三章 送书 “算了，不说这个了……” 俞铮一听对方这么说，他就知道这个话题没法说下去了。 一边说着，他一边从书包里拿出了厚厚的一大叠订好的新闻纸，这是宋婉清复印的俞铮的《大宋提刑官》，然后还细心的装订成了五个小册。 最上面的一页空白纸上面写着标号。 俞铮把这份《大宋提刑官》递到了常依依的面前，说道：“其实我是专门来给你送书的，本来想下午的时候直接去你办公室给你的，但一想这么做不是太好，所以放了学我就专门来这等你了……” “你在这等了快半个小时了？” 常依依听到俞铮的话之后顿时一惊，她刚才放学之后就去市场买菜去了，算算时间的话，到现在差不多有半个多小时了。 “具体多长时间我也不清楚……”俞铮随口一说，他笑着说道，“之前我不是说过么，写完了一定拿给您看，我原稿投稿了，不过还复印了几份……听说您这学期结束就要回学校了，所以这份就当我送您的一份礼物吧，希望您在省城读书的时候，别忘了您还有一个学生写过小说！” 常依依不由自主的接过了俞铮递过来的这五册装订起来的《大宋提刑官》，才听到俞铮的话，她的心里顿时一惊，不由得产生了一种感动的想法。 “怎么会忘了呢……” “谢谢……”说着，常依依好像是又想起了什么，她有些抱歉的说道，“其实我之前生你的气是因为觉得你自暴自弃，我觉得一个人不应该随便放弃……但没想到你的成绩这么好，是我不了解乱说了……” “没什么。”俞铮倒是不怎么在意，他很随便的说着，“其实就我之前的行为来说，会让你失望也是应该的。” 常依依又沉默了一会，才不好意思的说道：“我也没什么礼物给你的……” 一边说着，她一边打开了打门，把车子推进到了院子里。 她扭头笑了笑，对俞铮说道：“那这样吧，我刚买菜回来，今晚上请你吃顿饭，让你尝尝我的手艺！”她说的时候语气还有点得意，“我割的挺好的带皮的猪五花，玩上给你做一道地道的把子肉！” “今天中午的时候宋姨请我吃饭，晚上的时候常老师也请我吃饭，怎么今天都想要请我吃饭的？” 俞铮脑子里这么一想，然后他摇了摇头。 “不了，等一会我还要回家呢，回去晚了，家里人可能会担心……”俞铮用了一个最简单，也是最为无可争议的理由来进行拒绝。 听俞铮这么一说，常依依也是有点失望。 俞铮都这么说了，她当然不能强留对方在她这里吃饭了。 “这样啊……” 常依依遗憾的道：“那进来喝杯水吧，你在这等了半个多小时……” 其实无论是俞铮还是常依依都算是健谈的人，等经过了一开始的尴尬之后，两人也都愉快的聊起了天。 “对了，这次英语竞赛，我把你的名字报上去了。” 常依依笑着说了一句。 她现在仍然还是俞铮班上的英语老师，所以她是有资格对班级参加英语竞赛选拔的人选进行提名的，俞铮的英语成绩最近连续两次满分，其他人对他再不服气，说他是抄的，但只要她对于俞铮的英语成绩挺放心，那就没什么问题。 “按照你的英语水平的话，估计通过学校的考试，参加潍安的比赛问题不大，就看能不能参加省赛了。” 对此常依依还有些担忧。 “我之前询问过我在省城的老师，他们有负责这次英语竞赛的事情的，据说这一次英语竞赛是全国第一次搞，所以对题目的要求比较宽松，所以难度还是比较大的，而且，据说决赛的时候不仅仅有笔试，说不定还有听力跟口语考试。” 这年头的绝大多数的高中学的其实都是哑巴英语，能读能写就不错了，更不用说听跟说了，也就是那几个大城市，说不定才会有这样的条件。 对于俞铮来说，他倒是不怎么在意，他的英语听力跟口语还是挺不错的。 前世的时候，他直接看英文原声电影都没什么问题。 美剧都是第一时间看生肉的。 其实俞铮觉得他确实有语言学习这方面的天赋，他不仅仅是英语好，而且他为了看RB动画的生肉跟玩一些不能说的RB游戏，还自学过一段时间的日语。 半年时间就过了N1考试，之后去RB旅游，熟悉了之后，日常对话都没有什么问题。 “那也挺好的，英语学习不就是要求听说读写嘛！”俞铮随口的一说，其实他心里也知道，这次竞赛搞到最后，最后能取的好成绩的，可能几乎全部都是那些外交世家的，除了他们之外，经过了那十年，哪有那个条件进行听说读写的英语教学。 “话是这么说了……” 常依依也知道俞铮的话说的对，英语的学习的确是要听说读学全面进行的，大纲上也是这么要求的，但现在他们这种县级学校里面进行哑巴英语的教学也没有什么办法。 条件不够而已。 其实俞铮比谁都清楚。 不用说现在条件不够了，就算是再过十年，条件还是不够。 就连高考里面加入听力考试，都还是两千年的事情呢，而且有很多地方，高考考了几年听力之后，又马上的把听力考试给取消了。 “不说这个了，一个竞赛而已，我也不是太在乎，尽全力去考，能考什么名次就考什么名次吧，真的考不好也无所谓。” 对俞铮的这个说法，常依依也只能是默默的点了点头。 “对了，您什么时候去省城？” 俞铮随口一问。 常依依想了一下，回答道：“可能等过几天暑假放了我就去吧……” “这么早？大学不都是九月份才开学么？” 对此俞铮有点疑惑。 “是啊，但学校家属院的这个房子不是我的，是学校给我父母住的，现在我还在这里当老师，所以才在这里继续住，而学校里很多人还没分到房子，两口子住宿舍呢，所以……” 听常依依这么一说，俞铮就明白了。 这个时候房子——城市里的房子，其实没有属于自己的这个说法的，都是单位的分房，房子免费给你住，这是单位给员工的福利，但是并不代表这个房子就是你的了。 房子的产权还是属于单位的。 至于房产改革，那要等到十几年之后朱相上台之后，才会在全国推行。 那时候才会有出钱把房子的产权买下来的说法。 第一百零四章 回信 虽然是这么说。 但俞铮还是有些意外，他觉得按照之前学校的作风来看，应该不会这么无情吧。 刚刚不当老师了就要搬走，而且常老师的情况也比较特殊，从学校照顾她让她来学校当老师这件事就可以知道，学校其实是挺不错的。 “不是的……” 看到俞铮似乎是有误会了自己的意思，常依依连忙解释道：“不是因为学校让我搬走，他们说我可以多住几个月，一直到大学开学，这样我准备的时间也充裕一点，但是黎老师一家带着一个三岁的小孩子天天住宿舍，也很不方便，之后这个房子要给他们家住的，所以我就想早一点去省城的话，那他们一家也就能早一点搬进来了……” 刚才进屋的时候，俞铮其实就已经发现了屋子里的东西很多都已经打包整理好了，不过常老师去省城是去上学的，估计家里这么多东西也很不容易带。 毕竟俗话说的破家还值万贯呢。 “这些东西我都联系了旧货市场，家具什么的都能卖了，其他的东西我问问其他的老师，他们愿意要的话，我就给他们了，其实也没什么东西。” 常依依说的还是有点萧索跟伤心，毕竟这个地方她住了这么多年，从小时候记事起一直到现在都是住在这里的，肯定是有很深的感情的，但是再过几天这里可能就不再属于自己了，伤心也是肯定的事情了。 在常依依的家里，俞铮并没有坐很久，喝了一杯水之后便离开了。 过了没几天，宋诗就给了俞铮一个电话，告诉他，那批游戏机录像机已经送到了潍安，东西就放在宋诗的贸易公司名下的一个房子里。 将来这房子就是给俞铮用的，宋诗说的她的那个办事处的地址就是这，在她离开之前，也已经把钥匙跟地址给了俞铮。 俞铮这几天倒是没什么事情干。 自从知道自己的稿子投出去之后，就一直在期待着《收获》杂志社快一点给自己回信，虽然他觉得按照《大宋提刑官》的质量应该是问题不大的，但没有确定下来的事情，肯定是没有那么放心的，会有一些患得患失的想法，也是很自然的事情。 终于。 在接到宋诗打来的电话，他准备要是第二天再收不到《收获》杂志社寄来的回信的话，他就先去潍安，把店铺的事情处理一下，毕竟还要选地方，租房子，包括重新装修，都是很需要时间的，而他的时间也比较紧。 原计划是在暑假之前做完。 但现在小学跟初中已经放假了，他的事情还没有走上正轨。 按照这个速度来看，能够在七月底之前开张就挺好的了，不过世上的事情本来就是不如意者十之八九，跟计划有出入也实在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 就在第二天早上俞铮准备开着宋诗留给他的那辆皇冠轿车带着李国政去潍安一起办事的时候，很意外的接到了宋婉清打来的电话。 一般，就算是宋婉清给俞铮打电话也不会在早上打，除非是有什么事情。 果然。 电话里面宋婉清语气有些激动的告诉他，《收获》杂志社的回信到了，不过信没有拆开，并不知道里面写的到底是什么了，随信还寄回来了一个包裹，包裹也没拆开，但看大小应该是之前寄过去的那五个笔记本了。 对方把自己的原稿寄回来俞铮倒是不奇怪，在寄信的时候，他就托宋老在信里提到过，无论对方要不要自己的稿子，希望在之后都要把原稿给他寄回来。 接到了宋婉清的电话之后，俞铮自然也不去潍安了。 索性直接带着大早上就来找他，准备跟他一起去潍安的李国政直奔老干部干休所，而宋婉清也已经在干休所的大门前等着了，在看到那辆皇冠轿车之后，她也挥了挥手。 “你来这干什么？那不是宋婉清么？” 李国政还不知道俞铮写了本小说投稿的事情，当然他也不知道宋婉清的身份，对于俞铮跟宋婉清之间的关系他知道的就更少了。 他基本上天天沉迷于在几所学校附近给学生卖俞铮说的串串香，稳定每天一百多块的收入，对于其他的事情也不怎么关心，这才短短的一个多月，除了给俞铮的那两千块之外，还给家里买了一台彩电，让酒厂家属院里的住户纷纷侧目了好久，都让他家里老爷子意外了很长的时间。 要不是他相信俞铮，他其实是不打算跟俞铮去潍安的，他觉得他现在赚的就不少。 不过在俞铮描绘的未来前景的吸引下，尤其是他看到俞铮不知道从哪搞了一辆小轿车之后，更是对他深信不疑，他这才最终放弃这个一开始在俞铮的提议之下才开起了的小吃摊，昨晚上算是做了最后的一单生意。 当时俞铮找他去喝酒的时候，他还有点恋恋不舍的。 俞铮对李国政也没有什么隐瞒，他解释道：“我写了一本小说，想要投一下稿子，正好婉清说他家里有人认识SH的一家杂志社的人，可以帮我推荐一下，所以我就把稿子给了婉清，刚才婉清给我电话说，SH那边的杂志社的回信到了。” “什么？你还写小说？” 听俞铮这么一说，李国政的脸上漏出了吃惊的神色，他还是第一次知道俞铮在写小说的，之前俞铮可从来没跟他说起过这事。 “我写小说有什么奇怪的，哪个小说都是写的，你喜欢看的那些武侠小说也是港台的那些人写出来的，别人写我就能写啊！有什么大惊小怪的。”俞铮不在意的说了一句。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 话说到一半，李国政就不知道该怎么说好了。 他总不能说，我认识你这么多年，从来就不觉得你是能写小说的那块料这种话吧？ “好了，先别说这个了，等一会看了信你就知道我说的是不是真的了。” 俞铮将车停在宋婉清的身边，示意她先上车，而宋婉清看到李国政也在车里之后，也热情的打了一个招呼。 “国政，你之前不是一直问么？我现在就可以告诉你了，宋婉清就是我们要开的游戏机房的最大的股东！”之前俞铮就说过，这次的游戏机房能直接开到潍安去的原因是他遇到了一个大金主，有人出了一大笔钱来投资。而且那辆皇冠轿车就是那个大金主给他先开着的。 至于是谁，俞铮当时只是很神秘的笑了笑，并没有说。 当时李国政还觉得是什么很有来头的人呢，毕竟根据俞铮的说法，这笔钱可是真的不少，这样一大笔钱，可不是谁都能拿的出来的。 第一百零五章 下一本书 李国政很吃惊的看着宋婉清。 他真的想不到自己的这个同学会这么有来历，他结结巴巴的说道：“你说这次拿了好几万来投资的人就是宋婉清？” “你听他瞎说！” 宋婉清有些不高兴的看了俞铮一眼，然后才说道：“我自己哪有那么多钱，其实是我小姑出的钱，只是算在我的身上了……” “你小姑真有钱……” 李国政听宋婉清说的心里也有点羡慕，他怎么就没有一个随便就能给他几万块当零花钱的小姑呢。 “好了，等一会我们算一下投资的份额，然后分一下股份，之后赚了钱我们就根据股份来分钱了……”俞铮一边说着，一边把车子停在了宋婉清的家门前。 之前电话里宋婉清说过，今天宋老在家里。 来的时候俞铮也问过宋婉清她爷爷喝不喝酒，得到了肯定的答复之后，他就直接从他父亲的私藏里面拿了两瓶密州县酒厂的原浆带着过来了。 来的匆忙，想要专门的准备礼物肯定是不可能了，但空手而来，总是不合适的。 进了屋子。 “你来是拿信的，又不是来拜访我的，还带什么礼物，等一会捎回去，我这里什么东西没有……”宋老看到俞铮还拎着两瓶酒，就有些不高兴的说了一句。 “一点心意，也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就是我爸在的那个酒厂里面自己酿的原浆……”俞铮连忙解释道。 听俞铮这么一说，宋老的脸上也漏出了和善的表情，他让家里的阿姨给泡上了茶水：“是吗？那我还真没喝过……对了，先不说这事了，我之前听小清说，你这一次的期末考试考了全县第三名？” “是。” 俞铮谦虚的点了点头：“其实是瞎猫碰到了死耗子，考的内容正好是我都看过的……” “什么瞎猫碰到死耗子！”对俞铮的这个回答，宋老不怎么满意摆了摆手，他笑着说道，“考的好就是考的好，没那么多其他的理由，小清还说你英语满分呢，比她考的还好，这总不是瞎猫碰到死耗子吧……对了，有没有想过上什么大学？你这个成绩，就算是北大也是很有希望的。” 老爷子自己就是北大出身，对于自己的母校自然是推崇备至的。 不过俞铮却摇了摇头。 “那倒不是，我希望去南方，第一志愿是复旦。” “复旦啊……” 宋老听到俞铮的回答之后眼睛闪了闪，然后又看了宋婉清一眼，最后笑着说道：“那也很不错了，我们家小清也是想要去复旦的，当初她母亲就是复旦的才女，可惜……” 说着，宋老似乎是想起了什么很遗憾的事情，摇了摇头，没有继续说下去。 “小清，你去我房间把信给你这位同学拿过来吧，顺便把给我的那封也拿来……”宋老说完，又笑着对俞铮说道，“我跟《收获》杂志社的总编是老交情了，认识有几十年了，当初在五七干校……算了，说这些干什么，说你书的事情，你的书他的评价是很高的，虽然我没有看你的信，不过从他给我的回信上面看，他们是决定要对你的书进行全文的连载刊登的。” 能在《收获》这种地位的杂志上面。 全文刊登一篇几十万字的小说，在国内的文坛，称得上是莫大的荣耀了。 当然，俞铮也知道，这里面固然有自己的《大宋提刑官》抄的好的关系在，但是宋老在里面起到的作用绝对是不会少的。 “真的很感谢您老人家……”俞铮也是再三的由衷感谢。 “不用……”宋老摆了摆手，和蔼的说道，“你不用谢我，你写的好才是最重要的，而且你还这么年轻，是大有可为的，我也是爱惜人才，才尽一点绵薄之力……” 说着，宋老也语重心长的对俞铮说道：“不过你千万不要因为能刊登小说了就骄傲自满，还是要多学习多进步的，你的《大宋提刑官》写的很好，但是可以提高的地方还是很多的，我是很期待你的下一本书……” 宋老还很好奇的询问。 “对了，有没有什么新的创作灵感了？” 俞铮听宋老说起下一本的书的事情，他还真没有想过这件事，他之前抄《大宋提刑官》也只是为了稿费而已，其他的事情他还很没有想过太多。 但俞铮之前定下的基调就是要在宋老面前刷好感，所以，他飞快的在脑子里面想着自己下一本书应该抄些什么。 “自己这次写的，虽然披着一张历史小说的皮，也有对于对于官场黑暗的探讨跟辛辣讽刺，但实际上，这本书的看点还是在推理上面，无非是一种利用法医学知识，进行的一种很新颖的推理罢了，所以，自己的第二本书，最好也选一本推理小说比较好……” 这样的一个念头，很快的在俞铮的脑海里面闪过，他很快就在自己脑海里面看过的书里找到了一本很合适的书。 俞铮想了一下，才说道：“具体的还没想好，只是有了一个想法，之前我看阿加莎的《无人生还》受到了一点启发，决定写一个类似架构的书……” 阿加莎·克里斯蒂是推理小说黄金时代的三杰之一，她对于推理小说的影响力是足可以跟柯南道尔相提并论的。 后世的推理小说家就曾经感叹过。 无论他们想到了什么新的点子，想把它写出来的时候，突然就会发现，阿加莎已经到过这里，并且留下过了足够重量级的作品了。 就像是后世很著名的暴风雪山庄模式的推理小说，其开山祖师，就是《无人生还》。 对于阿加莎·克里斯蒂，宋老自然是知道的，而且他自己也比较喜欢看推理小说，宋婉清之前看的那些柯南道尔跟阿加莎的书，其实都是宋老收藏的。 听到俞铮说到新书是根据《无人生还》得到的灵感，宋老也是来了兴趣，他刚想要说些什么，宋婉清就拿着一个不算太大的包裹跟两封信，从宋老的书房里走了出来。 她直接把其中一封已经拆开的递到了宋老的手里，另一份没拆开的，则递到了俞铮的面前。 “快看看信里写的什么！” 宋婉清的表情，甚至比俞铮这个当事人还要心急。 第一百零六章 风声 “这有什么好看的，刚才宋老已经跟我说了我的书已经过稿，估计里面也是一些差不多的话……“虽然是这么说，但俞铮还是直接拆开了信封。 里面有一封信，但是并没有看到随信附赠的邮政汇款单据。 这让俞铮有些奇怪，在打开了信看了一遍之后，才明白过来，原来是自己的书写的太长，杂志社方面统计字数需要时间，所以具体的稿费会在自己的小说正式刊登之后才会随信寄来。 “幸好小清的小姑借了我一笔钱，不然自己的计划肯定又有拖后了……”看了信之后的俞铮还是有点失望，但已经不大了，毕竟，他写这本书的初衷只是为了给自己的计划准备一笔启动资金，但现在启动上的资金问题已经解决，这笔钱就算是迟一会到也就没什么关系了。 所以，看过信之后俞铮笑了起来。 “我说吧，就是很简单的通知我的小说将会从下一期开始在《收获》上面进行连载，里面还有三位《收获》杂志的编辑给我写的短信，他们说很喜欢我的书……” 将信直接给了宋婉清，俞铮同时也说了一下信里的内容，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李国政在沙发上坐的有些拘谨，进来之前，俞铮已经告诉了他宋婉清是宋老的孙女的事情，宋老的大名，作为一个密州人的他当然是知道的。 跟这样的人物在一起，他不拘谨，不紧张是不可能的，虽然从进屋到现在，他一言不发，就是跟宋老问号的时候，也是结结巴巴的，即便是发现传闻中的宋老一点架子都没有，而且还挺和善的，但他也放松不下来。 宋婉清看完了俞铮给她的那封信之后，俞铮转手就给了自己的好友，笑着说道：“我没骗你吧？我真的写小说投了稿子的。” 李国政也只是随便的看了一下，只是记住了书的名字叫做《大宋提刑官》，其他的内容他都没怎么记住。 随便的答应了一声，没有说其他的话。 “对了，你们刚才在说什么？什么新书想法的？” 宋婉清似乎是想起了什么，突然对着几人开口问一句，然后就看向了俞铮，从刚才自己爷爷跟俞铮的聊天里面，她可以推断的出，似乎是自己的爷爷在询问俞铮新书的事情。 宋老也点了点头。 “刚才我问你同学有没有新书的想法，他刚说了一半，就被你给打断了……” “是嘛……” 听自己爷爷一说，宋婉清也是不好一起都吐了吐舌头：“都是我不好了，那俞铮你再说一下呗，我也挺好奇的，我现在可是你的书迷……” “其实也没什么的……” 闻言俞铮笑了笑，说道：“……之前我跟宋老说过，是阿加莎的《无人生还》给的我灵感……”说着，俞铮看了下宋婉清跟李国政，问道，“……《无人生还》你们看过吧？” “我看过电影。”李国政有些拘谨的点了点头，这电影在国内很出名，在电视上经常播放，这年代看过的人是相当多的。 而宋婉清也是笑着点头道：“我看过，阿加莎的书我看过很多呢！” “你们看过，我就好说了，我挺喜欢这种‘暴风雪山庄式’的推理小说架构的……”俞铮的话刚说了一半，看到宋婉清跟李国政的脸上都露出了疑惑的神色，顿时明白了他们可能不是太理解自己说的‘暴风雪山庄式’到底是什么东西。 “宋老，我先给他们解释一下……” 刚才自己跟宋老说过，不过宋老是明白的，俞铮询问，他笑了笑，示意他随便就可以了。 “……你们都看过《无人生还》的话，其实挺好理解的，这个模式在推理小说里面又叫做孤岛模式，其实就是一个封闭的，没有办法跟外界联系也没有办法离开的区域，一群人聚集在这样的一个环境下，可能是被暴风雪隔绝的山庄，也可以像是阿加莎在书上写的那个孤岛，发生的一些事情……” 经过俞铮的简单解释，李国政跟宋婉清也都明白了俞铮的意思。 毕竟有着《无人生还》来进行参照，要理解这样的一个推理小说模式，并不是太困难。 见众人都明白了之后，俞铮笑了笑继续说道：“……我的故事是这样的一个架构，具体的情节我还没有想好，只能算是一个大改的想法吧，什么时候动笔也还没定，大改是在抗日战争时期的……” 俞铮下一本想要抄的书。 就是麦家的《风声》，这本书是在07年的时候发表在《人民文学》上的长篇小说，虽然07年的时候《人民文学》的逼格早就没有现在这么**了，对于商业类小说也经常会刊登。 但是，整整一期的杂志，只刊登这一篇长篇小说。 在《人民文学》创刊几十年来，还是属于首次的，而这本谍战推理小说写的也的确是出色，后来这本书还拿到了巴金文学奖。 风头一时无两。 听完俞铮的简单述说，宋婉清跟李国政还听的一头雾水，而宋老则是点了点头，他有些遗憾的说道：“要是你这本书先写的话就好了，今年正好是抗日战争胜利四十周年纪念，而且中央也在想跟对面改善关系，据说现在正在拍一部反应对面抗日的电影，叫什么《血战TEZ区的……” “这倒是没什么，我只要构思好了，随时都可以写的。”俞铮笑了笑，道，“而且我写书的速度是很快的，像是《大宋提刑官》从构思到完工，一共才花费了一个月不到的时间……” 对此，就连宋老也是点头。 他也是惊叹过俞铮为什么能写出写的这么快的，难道他写书是不需要构思以及打草稿的么？ 其实他怎么想，也不会想到，俞铮其实是抄的。 从宋婉清家里离开的时候，宋婉清也打算跟着一起去一趟潍安。 “我们又不是去玩的，要干正事呢。”俞铮皱了皱眉毛，他看宋婉清兴高采烈的这个样子，一看就不是打算去跟他办事的。 而宋婉清的确是打算去潍安玩的。 被俞铮说中了心事的她顿时脸上一红，不过马上就反口不承认道：“谁说我是去玩了，你们要去潍安看店的地址，这个店我也有股份，而且我的股份还是最多呢！我为什么不能去！” 这话宋婉清说的很在理，俞铮根本就没有办法反驳，所以只好说道：“好吧，你愿意去就一起去，不过到时候可别吵着无聊要回来。” “才不会呢……” 宋婉清哼了声，同时嘴里也小声的嘀咕了一句。 第一百零七章 总编 《收获》杂志社的总编从BJ开会回来之后，马上就收到了编辑部里面，三位编辑的汇报单。 这份汇报单还都是关于同一本书的。 “《大宋提刑官》？” 看到汇报单上的这个名字之后，总编先是疑惑了一下，然后才一拍脑袋，他想起来了，这书不是他的老朋友给他的信里面说的，一个高中生写的那本小说么。自己当时都没看，而是直接给了马文，让他来审稿了…… 想到这里，总编才有些吃惊起来，难道这本书真的出乎预料的好？老宋那家伙在信里没骗我？但怎么可能嘛，这作者不是一个高中生？ 将自己下属的这三份汇报单上的评价仔细的看了一遍，总编大人也啧啧称奇起来。 “他们把这本《大宋提刑官》评价的这么高？” 看着汇报单上面对于这本书的评价，他心里也是对这本书产生了一点好奇，于是便直接把电话打到了编辑室。 “对了，你们把那个《大宋提刑官》的原稿拿过来……” “什么？刚送到邮局了？有复印件吧？那把复印件拿回来，嗯，对，马上拿到我的办公室……” 说完之后，总编挂断了电话。 他觉得他是不是要给自己的老朋友打个电话，但又想了下，自己还是看过之后再说，也不用打电话，自己亲自给他写封信。 还是马文来送的《大宋提刑官》的复印件，并没有装订，厚厚的一大摞，总编见到马文之后，笑道：“我看你在汇报里面说这本书可以全文连载？这书真的写的很好？” “是。” 马文听到自己总编问起了这个，马上就点了点头，也是一脸佩服的说道：“这是写的真的是非常出色，是难得的精品……其实我不是最先看的，苏老师是我们办公室里面最开始看的……” “哦？这是怎么回事？” 听马文这么一说，总编也有点好奇了起来。 他记得他是让马文先看一遍稿子，如果真的不错的话，才让老苏，老孙他们看的，怎么在马文的嘴里，成了老苏第一个看的了？ “其实是一开始我回办公室的时候，老苏看到了我拿着那份稿子，他好奇之下就拿起来看了眼，没想到一看就停不下来了，所以他说他要先看看……” 马文的这番话更是说的总编的好奇心越来越大：“这书真的这么吸引力？老苏的眼光可是很高的，老编辑了，他什么书没看过，苏州大名鼎鼎，写《美食家》的那个陆文夫知道吧？老苏都跟他谈笑风生！一般的稿子根本就不能入他法眼的。” “真的，没有半句瞎话，具体您看过就知道了……” 马文又是很肯定的打了个保证。 总编是上午的时候，让人送来的稿子，拿到之后，出于自己按耐不住的好奇心，在马文离开之后，便立刻看了起来。 原本中午的时候，他还有点私事要做的。 但没想到一开始看之后，仿佛就忘记了时间，午饭都没顾得上吃，一直到肚子饿的不行的时候，他才有些从书中回过神来。 这个时候他才看了看表。 竟然都已经快三点了，对此总编也很吃惊：“不得了，我这是看了快一天了？” 不过马上，他又把目光投回到了稿子上面，他觉得这本《大宋提刑官》写的是真的挺不错的，文比上算不上太出色，但是这种简介的风格是他很喜欢的，人物的塑造上十分的出彩，情节的设置上也是一流的水平……总之可以说的优点是非常多的，但唯一的问题就是，这真的是一个高中生写的小说？ 不可能吧？ 看笔法不太像一个高中生啊，而且里面的一些东西，尤其是深深的嵌到文章内核里面的，也不大像是一个高中生的阅历跟见解，能够写得出来的。 这个时候，他已经非常想要看一下这个他老朋友嘴里的高中生。 到底是一个怎样的高中生了。 一边这么想着，总编又一边翻看起了他之前看完的一些稿件，他之前看到精彩的地方的时候，都留下了记号，所以找起来也很快。 这里是一段总编最喜欢的地方，是书里面的主角跟里面的一个反派叫做刁光斗的一场十分出彩的对手戏，可以说，整本书的精彩，也正是从这里才开始的，在这一段里面，这个作者很老练，很辛辣，甚至可以说毫不留情的说出了中国几千年的官场的黑暗。 再一次看这一段内容的时候，总编仍旧是有一种拍案叫绝的感觉，面对着这极有画面感的一段描写，他甚至还不由自主的的读出了声音来。 刁光斗面对着宋慈的诘问，云淡风轻。 “话不能说绝了，我的宋大人。不客气地说，刁某以为，宋大人什么都明白，可唯独就是在这人情世道上，一窍不通啊！” “这么说吧，圣人尚曰：人非圣贤，孰能无过。人，人呐，是人哪儿有不犯错的，可凭什么就你摆出一副比圣人还圣人的面孔，抓住别人一点儿小过小失，就把人往死里整。这可是活生生的人世间，人有七情六欲，并非过错这天底下，官场上哪有你这么死心眼的？” “几年前，你抓住刁某的一点儿过失，就一纸奏章欲将刁某置于死地。可结果怎么样？我不过就是官降几品，我不是还穿着这身朝廷命服吗！” “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就是因为这天底下，像我这样的官太多太多，而像你这样的死心眼又太少太少了。孔圣尚曰：法不责众。就你一个人，扛着一杆大宋王法的大旗，就能够横扫天下，澄清玉宇？” “如果官场上的事，都照你这么一板一眼的去办，那满朝文武，还不都得弄得是人人自危吗？如果这大家都不想当官，大家都不敢当官了，你让皇帝老怎么办？你不是成天口口声声，说什么王法王法，你知道什么叫王法？” “好，就让刁某来告诉你吧。王法，王法，就是皇家的法！” 而宋慈自然是怒极的：“刁光斗，你无非是用这些不义之财笼络一个大贪官，来保住你这个小贪官就是了！” “哈哈哈哈哈……”刁光斗猖狂大笑。 “说得对，可是，也不全对，那些高官们要保的并不是我刁某，而是他们自已。” “因为如果我刁某活不成，那京城里面那些一品二品的高官，都得给我陪葬！所以，你说，你一个小小的提刑官，又能奈我如何呀，啊？” “我可以告诉你，我敢肯定，现在我刁某异地为官的御批文书已经在路上了，你宋大人就是想弹劾我，恐怕，时间也来不及了吧，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刁光斗！我就不信，大宋的王法就治不了你！”宋慈简直不敢想象，刁光斗竟然无法无天到了这样的一个地步。 而刁光斗则是看都不看宋慈，一直在或是嘲讽，或是不屑的笑着。 “圣旨到！” 门外传来了圣旨到的声音。 刁光斗站起身来，整理了一下官服，得意洋洋的看了宋慈一眼，然后一脸得意的走了出去，一边走，还一边大声喊着。 “万岁万岁万万岁……” 而宋慈这个时候，则是一脸的煞白，甚至他的浑身上下，都不受控制的哆嗦了起来。 再一次的将这一段描写看过之后，总编也是掩卷长叹，因为作者的这一段写的实在是太过于血淋淋，太过于直白了，看过之后，他顿时有一种胆战心惊的感觉。 “真不知道，他后面会怎么写！” 这书总编才看了一大半，并没有看完，他多年读书的直觉告诉他，这个刁光斗肯定不会就这么容易退场的，这一定是这本书里非常核心的一个人物，因为这是整本书以来，宋慈第一次遇到的失败，而且还是一种十分无力的失败。 他现在很想要知道，这书要写到最后，这个作者到底是怎么写的。 “一开始我觉得是推理小说，没想到完全不是这么一回事，这其实是一本官场小说啊……”总编若有所思的想到。 而且还不是那种歌功颂德，也不是那种脸谱化，那种正义肯定战胜邪恶的官场小说。 因为总编突然想到了在小说的一开场。 那首读完总会让人觉得充溢着一种悲壮的哀意的开篇词，这首词给他的感觉就是这样的，恐怕最后的结尾并不是以宋慈的胜利而告终吧？ 在之前他看的自己三个下属的对于这篇小说的评价上，他们都不约而同的提到了结尾。 他们一致认为，这本书的结尾写的非常出色，甚至可以说是一次画龙点睛的妙笔，完美的体现了这本书在一开始就想要说明的主题。 那首充溢着无尽哀意的《满江红》。 第一百零八章 房子 在偌大的一个城市里面，找一个适合的地方，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这个年代的一个普通的地级市，也称不上什么繁华。 如果只是从外表来判断的话，其实是很难分辨得出地级市跟县级市到底有什么根本性的区别，在未来人的眼光里，几乎一样的落后，而且就算是潍安市，车也不多。 俞铮开着宋诗给他的那辆皇冠轿车很是扎眼，他在市区里面转了有一个多小时，绕着潍安市从里到外的转了一大圈，也只是看过两三辆其他的轿车罢了，而且看牌照都是黑牌，应该都是外资企业的，这年头除了机关跟外企以及一些垄断性质财大气粗的国企之外，私人汽车的数量，应该是忽略不计的。 就算是俞铮开的这辆皇冠，其实也不是在宋诗名下的，而是她挂靠在省城的一家企业的名下的。 “前段时间据说《西游记》的摄制组在这里拍摄过……” 之前俞铮在潍安日报上面看到过这个报道，好像是在潍安的十笏园里面取的景，拍摄的是猪八戒背媳妇的那一段，十笏园是很典型的北方园林的代表，很适合西游记里面对于高老庄高原外家的描述。他看到宋婉清在车子里面一开始还挺有兴致的，但是半个小时之后，便兴致全无，于是就随口说了句：“要不等中午我们吃了饭，去十笏园看看吧……” 这话说的宋婉清的眼睛一亮。 不过很快的，她就摇了摇头，说道：“还是不去玩了，你今天是来办正事的，又不是来玩的……” 见到对方说的坚决，俞铮也只好点了点头，叹了口气，说道：“那好吧，等以后有时间，我再陪你好好玩玩……” 这话说的宋婉清笑了起来。 说着，俞铮又扭头对李国政道：“对了，刚才我们在潍安师专附近看的那个房子怎么样？地方也挺大的，之前我们问附近的人好像是粮油公司的房子，不过一直空着有半年多了，你们觉着合适的话，我就把那套房子租下来……” 对此李国政跟宋婉清都没什么意见。 这件事本来就是俞铮来主导的，要不是俞铮的话，无论是李国政还是宋婉清，都不会参与进来，他们本来对此就一窍不通，对于俞铮，他们也是很放心。 “那我下午就去一趟粮油公司……” 中午的时候三人随便的去一家饭店吃了一点饭，因为时间还早，俞铮就决定先去宋诗跟他说的给他准备的那间房子那里去看看。 没想到俞铮一说起这个时候，宋婉清倒是知道。 “那房子是我小姑有时候来潍安的时候住的，在市府家属院里面，我以前来去过几次。” 本来俞铮觉得自己只是有个地址，要找起来还挺麻烦的，但现在宋婉清知道地址的话，那找起来就方便多了。 来到市府家属院的时候，门卫没有询问，也没有阻拦，看到了这辆车之后，直接就扬了扬手放行了，看来是认识这辆车的。 这间房子是八十年代的住宅楼房挺常见的的格局，房子里家具什么的都有，也有一台二十一寸的彩色电视机，不过没有冰箱，但想来也是，宋诗即便是来潍安也很少住在这，在这放一台冰箱也没什么用就是了。 房子空着一件西屋，宋诗在电话里说的录像机，电视机，小天才的FC兼容游戏机还有一箱箱的录像带跟游戏卡带也都在那里放着。 桌子上还有一张纸条。 是宋诗留在这里的，应该是之前送这些货来的时候，她也是到过现场的。 纸条上面留着一个电话，宋诗让俞铮来潍安了之后，打一下这个电话，要他联系一个叫杨光的人，这个人是之前负责宋诗在潍安的事务的，也是潍安人，不过过段时间他准备去外省去负责其他的事情了，所以在潍安的业务也需要人来负责。 这才让俞铮捡到了这个便宜。 俞铮将这张纸条收了起来，刚才他看到宋诗给他的这间房子就有电话，等一会打一下就是了，按照他的猜测，估计是没什么大事的，就是随便的交接一下工作就是了。 “下午去粮油公司的时候我自己去就可以了，你们俩就在这里自己玩吧……” 俞铮也估计宋婉清上午陪着自己跑了半天也跑累了，本来他就不想让对方来的，因为他知道来了肯定是这个结果，但她非要坚持来，他也就没办法了。 一边说着，俞铮一边拆开了一个小天才游戏机的包装盒。 拿出了里面那台造型跟任天堂的FC游戏机一模一样，但是颜色变成了蓝白色的山寨FC游戏机，然后熟练的将其连接到了电视上面。 前世的时候。 俞铮小时候一到周末，在接触到街机游戏之前，几乎天天待在家里玩游戏机，对这些早就是刻在了骨子里，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不出几分钟，他便重新的打开了电视，当然，现在的电视自然是一片雪花，没有什么信号的。 他又拆开那个装着几十盒游戏卡带的盒子，这些游戏卡带都是正版的卡带，现在盗版的卡带已经还没有出。 价格不菲，三十盒游戏卡带，一盒的价格平均一下的话，至少都要二百多。 说是几十盒，但实际上，也只是十几个游戏而已。 有很多的游戏卡带都是重复的。 毕竟开游戏机厅，你不能一个卡带只有一张，那别人看到了想玩，你没有怎么办？ 像是《马里奥兄弟》，《大金刚》这样的热门游戏，俞铮更是一个就让对方准备了五盒，俞铮想了想，拿出了一盒《马里奥兄弟》，插入到了兼容机里面。 然后就开始搜台。 现在的游戏机，并不是插上电视就能直接玩的。 你需要搜一下台才能够搜到信号，对此俞铮都是小时候经历过的，早就已经见怪不怪了。 “国政，你下午的时候就陪着婉清在这玩一下游戏机，你要先熟悉一下，然后我们的店开起来的话，你连玩都不会玩，还怎么看店？” 李国政点了点头。 俞铮一边说着，一年拿着手柄操作着。 “这游戏叫《马里奥兄弟》，我教一下你们怎么玩，挺有意思的……” 其实这些八位机时代的游戏，对于俞铮来说也是满满的一种怀念，他自从长大之后，差不多已经二十多年没有再接触过了。 没想到这次重生，又让他玩到了他小时候曾经带给他无限欢乐的东西，也是让他有些感慨良多，而且说实话，八十年代的这些八位机，甚至是几年后的十六位机上面的游戏。 虽然用后世的眼光来看，这时候的画面是极其粗糙，甚至说不堪入目的，虽然后世流行起来了像素游戏的画风，但实际上，后世的像素风要比现在的真像素，要精致不知道多少倍了。 第一百零九章 粮油公司 “呀！这画面好漂亮！” 宋婉清看到俞铮调出来的游戏的画面，脸上马上就露出了惊讶的表情。 她之前说过，她是玩过雅达利的，而且听她的描述，俞铮甚至可以猜得出她玩的是哪一款游戏。 其实雅达利2600上的游戏虽然数量庞大，但实际上，真正在国内流行的并没有几款，不过因为时间久远，一些游戏的名字俞铮也记不清楚了。 如果说现在八位机时代的画面，只能称得上是色素点的聚集的话，那雅达利时代的游戏画面，也只能够称之为色块跟线条的拼接了。 起码FC的八位机游戏，能够让你看得出你到底是个什么。 马里奥能看得出这是一个水管工，大金刚能让你看得出这是一个大猩猩，公主能让你看得出这是一个公主，但是雅达利时代的画面，那里大猩猩跟人的区别并不是太大，玩他们的游戏的时候，是需要玩家有充足的想象力，才能够根据对方给的色快，脑补出来具体的形象的。 所以，只玩过雅达利2600的宋婉清，看到FC游戏机上的画面的时候，当然会发出惊叹声来了，对于他们来说，这样的画面，本来就是划时代的。 更不用说李国政了。 他之前都没见过，甚至都没有听说过这个世界上还有游戏机这样的东西。 电子游戏也称得上是二十世纪里面，人类在娱乐上面最伟大的发明。 在俞铮的记忆里面，像是这个年纪的男孩子，能不被游戏机吸引的，他貌似好从来没有遇到过。 果然，在俞铮一边玩着一边介绍玩法的时候，他顿时眼睛就冒起了光，神色间也变的有些跃跃欲试，恨不得从俞铮的手里拿过手柄，自己来玩。 《马里奥兄弟》并不是后世人所尽知的《超级马里奥》，超马这款游戏界具有划时代意义的游戏是今年的九月份才会发售。这款游戏还不是超马那样的卷轴滚动画面，而是跟《大金刚》一样的静止画面游戏。 好玩是好玩，在整个游戏历史上来看的话，还谈不上什么划时代的意义。 马里奥兄弟是去年随着FC一起发售的。 甚至因为FC在RB的大受欢迎，还发生了一件整个游戏史上面绝无仅有的事情，那就是游戏卡带卖的比游戏机还多。 当时的FC在RB几个月时间就卖出了一百万台，直接卖断货，而焦虑的玩家们买不到游戏机，只能够是转而求其次的买了一盒《马里奥兄弟》的卡带，到最后统计，那个时期，FC在卖出一百万台的时候，《马里奥兄弟》的销量，便达到了一百八十万盒。 在示意玩了一关之后，俞铮就把手柄交给了两人。 “你们下午就先玩这个吧，如果觉得无聊的话，这还有其他的游戏，你们都可以摸索着玩一下，这个《大金刚》，还有这个《荒野摩托》都挺有意思的……旁边的屋子里还有录像机跟录像带，我让他们把射雕英雄传还有上每滩的全集录像带都买来了，还有一些港片，你们也可以看这个……” 两人听的连连点头。 俞铮走向了电话。 他打算跟宋诗让他联系的那个杨光通一下电话，交代一下自己的事情。 “喂？请问是杨光么？” 俞铮播完电话号码，很快那边的电话便联通，对面听到了俞铮的问话之后，发出了一阵爽朗的笑声：“是俞铮么？我是杨光，你到潍安了？” “是，宋姨给我留下了一个纸条，让我到了潍安之后联系一下你……”俞铮言简意赅的说着。 而电话那边的杨光也是笑着道：“其实老板就是让我给你引见一下潍安物资局的几位领导，毕竟我们要做的生意是需要跟他们经常打交道的，虽然有老板在不担心什么，但我们还是要打好关系的，与人方便就是与己方便……” 说着，杨光稍微顿了下语气，询问着道：“要不我安排一个时间？我约他们出来一起坐一坐吃个饭？” “行，您说了算。” 对此，俞铮当然是不会拒绝的，毕竟他已经答应了宋诗。 “那就今晚吧！”杨光想了一下，很快的说道，“我跟你交代完了之后就要去省城，留在潍安的时间也不会太多。” “这……” 俞铮听到后稍微沉吟了一下，他有些抱歉的说道：“杨哥，这个可能不太行，我今晚上之前还要送朋友回密州的，可能没办法留在潍安，要不您换个时间吧？” “没事……”那边杨光也是不怎么在意，“这样吧，你说时间，最近几天都可以，我在潍安都是有时间的。” “那就后天吧。” “没问题，就后天晚上，我到时候还是这个电话联系你。”俞铮想了一会，说了日期，对面也表示同意。 挂断电话之后，俞铮决定直接去粮油公司，定下房子的事情。 早一点去，万一还有什么事情的话，也有时间来处理。 对于潍安的路俞铮也不熟悉，但鼻子下面就是嘴，不知道问一下就可以了，粮油公司那么大的地方，知道的人肯定很多。 一路上问了有三四个人，就到了地方。 那些人看到俞铮这么年轻，就开着一辆这么高档的轿车，眼里纷纷漏出了惊奇的神色。 对他也是不断的侧目而视。 粮油公司的门卫也没有阻拦俞铮的车，毕竟这年头能开得起这么高档的轿车，准确的说，能开得起轿车的，那来头肯定不小。 在粮油公司的院子里随便找了一个地方停下车，俞铮就走向办公楼，路上他问明白了经理室的方位之后，便一路直奔了过去。 “你找谁？” 粮油公司的经理很胖，年纪大约四十多岁，他看着突然出现在自己门口的年轻人疑惑了起来，他肯定没有见过对方，而且他还感觉眼前的这个年轻人应该还没有二十岁吧？ “方经理，我是俞铮，今天来找您是想要问一下，您公司在潍安师专附近的那个不用的粮店的房子，是不是可以出租呢？” 没想到方经理还没有从对方年纪的疑惑里面恢复过来，这个年轻人又是语不惊人死不休，竟然说出了这样的一番有点石破天惊的话。 “什么？你说你要租房子？” 顿时，方经理笑了起来。 “我说小朋友，你哪家的孩子，毛都没长齐呢，还想租房子？你哪个单位的？我跟你直接说吧，按照规定，你们单位想要租房子的话，怎么也要让你们单位的领导先跟我说一下，再让你过来做事吧？哪有直接让你这么来问的……” 他觉得这个年轻人有点可笑，做事哪有这么莽撞的。 不过被俞铮这么一说，他倒是想起来了，他们以前在潍安师专那的确有一家粮店，不过现在粮店的位置换了，原来的那个房子就一直闲着。 的确是空着房子没人用。 第一百一十章 想起来了 “我不是哪个单位的，我是私人想要租下来。” 没想到俞铮听到后笑了笑，摇头说了一句，这一说更是让方经理疑惑，私人租？这年头还能私人租的？ “私人……” 方经理沉吟了一下，他又仔细的看了这个自称是俞铮的人一眼，根据他多年的看人经验，眼前的这个年轻人肯定是不会超过二十岁的，这一点是不会有错的。 “这小子不会是什么骗子吧？” 没由来的，方经理的脑海里面浮现出了这样的一个念头。 这也不怪他，毕竟俞铮的年纪实在太小了，一个最多十七八岁的人，毛都没长全，到你脸前，跟你说要租你的房子，这在他看来，怎么看怎么不靠谱。 而且，把房子租给私人，对于他来说也是从来没有过的事情，不用说他没有了，就算是粮油公司，甚至就是扩大到整个潍安市里面，也没有听说哪个公家的单位把房子租给私人的呢。 按照以前的说法，这不就是拔社会主义的鸡毛么。 这样的事，他是无论如何都不会办的。 想到这里，方经理马上板起了一张脸，一点笑容也没有的说道：“胡闹，谁告诉你我们在那的房子要出租的？” 先是一声严厉的质问。 不等俞铮再说话，方经理就站了起来，伸手指着还开着的大门，厉声说道：“而且谁让你进来的？这地方是谁进都能进的？门卫都是干什么的？怎么随便的就让别人到这来？” 他说话的声音很大，传出了屋外很远。 马上就有几个粮油公司的员工围了过来，他们也都用疑惑的眼神看着俞铮，不明白为什么方经理会对这么一个小伙子发脾气。 “刚才我看到这人问经理室在哪，我就跟他说了……” 有人声音很小的说了一句。 大家也都知道这个年轻人是外面来的了，可能是找方经理有什么事情，但是看方经理的这个样子，应该是两人谈的不怎么愉快。 被很多人这样注视着。 俞铮也是有点不舒服的，他之前想到了这个年头想要私人租一个公家单位的房子可能会很困难，但是没想到会困难到这样。 对方甚至连谈都没有谈的想法，其实一开始的时候，对方还询问自己的什么单位的。 说明至少对方是愿意谈的，但是当自己说出自己是私人的身份之后，对方就连谈都不想要谈了，明显就是自己的这个身份在作怪，这年头，虽然国家鼓励私人经商，但实际上，私人经商，在这个年头里面，没有关系，还是举步维艰的。 其实现在国家也并没有禁止把公家的东西租给个人。 甚至就连把厂子承包给个人的事情都是有的，比如说去年的马胜利，就写了大字报承包了石家庄造纸厂，一年不到就让厂子扭亏为盈，甚至还上了人民日报的报道，今年的时候甚至还拿到了五一劳动奖章。 中央据说也在号召全国上下的效益亏损的国企，多学习马胜利。 “哎……” 在心里俞铮叹了一口气。 这年代的一些事情，你想的很好，但是现实却不一定会如此。在几年之后可能完全是常识性的事情，在这个年代，就会非常的难办。 这是一种观念的转化，只能靠时间的潜移默化，他也是没有办法的。 既然对方没有谈下去的想法，俞铮也就不在这浪费时间了，今天上午在潍安转了一大圈，其实找到的合适的地点也有几个，但都没有潍安师专这个好罢了。 这个地方租不下来的话，其他地方也是一样，反正这年头干这一行，其实还不是特别的挑位置，毕竟干的少，你只要开起来了，不是你找顾客，是顾客来找你了。 所以，俞铮扭头就走。 方经理见到对方直接离开，也有些诧异，他还以为对方会再说些什么呢。 不过走了也好。 也省的自己浪费口舌。 反正他是肯定不会把房子租给一个私人的。 其实他一开始的时候，听到对方说起在潍安师专那的那所房子，他才想起来有这么回事，那是他的前经理在位的时候办的事，就今年年初。 不过转过年来，老经理年龄到了退休，他上位，这事不是他经手的，所以他就不是太清楚。 反正那个房子对于他们粮油公司来说也没什么大用，就是租给对方也无妨。 如果对方不是私人的话，那他说不定就租了。 但是对方是私人。 他就不想要惹上这个腥臊了。 一些事情虽然没有不让你做，但是你做了，就有可能做错，做错了就有被事后清算的可能，但是如果你不做呢，那你就永远不会犯错。 这也是方经理二三十年总结出的经验。 他在房间里面来回渡着步子，心里想着这些事情，其实之前的事对他来说只能算是一件小事，就是有点特殊罢了，不知不觉之间，他就渡到了窗户前面。 透过明亮的玻璃，他向着楼下的院子里面望了一眼。 “咦？” 他第一眼，就看到了那辆停在院子里的，极其显眼的黑色的高档皇冠轿车。 而且还有几个人正围在那辆轿车的方便看着什么。 当然，方经理肯定是不认识这是皇冠轿车的，他们粮油公司是有一辆轿车的，是一辆苏联产的拉达轿车，也是他的座驾，不过这车年岁很久了，现在坏了，正在修。 之前他打了报告上去，说想要买一辆桑塔纳轿车，上面虽然批了，但是没买到，SH跟德国合资的那个汽车厂产的桑塔纳今年才正式的出产，产量极其有限。 自己没拿到资格。 但从院子里的这辆黑色轿车来看，是要比桑塔纳要豪华很多的。 而且，这辆轿车方经理看着有些眼熟，他对于自己的记忆力一向很有信心，这辆车他一定是在什么地方见过的。 只是一时之间有点想不起来…… 就这么想着，方经理有了那么一丝失神。 然后，他的眼睛里便露出了极为惊讶的目光，他看到之前来自己的办公室，问自己是不是可以租房子给他的那个年轻人，向着那辆高档的黑色轿车走了过去。 接着，那个年轻人从口袋里面掏出了钥匙，打开车门，坐了进去，几秒种后，汽车发动，慢慢的从院子里驶离。 方经理就一直惊讶的看着这一幕。 当他看到那辆汽车的牌照的时候，他的脑海里面突然的闪过了一道亮光。 他想起这辆车他在哪见过了。 第一百一十二章 对错 从粮油公司离开之后，俞铮原计划是去问问其他几个他看好的地方能不能租到手，毕竟这是他的心头事，以免夜长梦多。 其中的一家是肉联厂的一个经营门市。 自从今年的生猪屠宰放开之后，肉联厂在屠宰贩卖垄断的权力被彻底的打破，现在肉联厂的生意比去年查了很多，也就用不到那么多门市了，所以关了不少。 这门市离着市中心很近，附近的人流量也很多，但唯一的问题就是地方不够大。 根据自己的估计，应该是容纳不了自己那么多的设备的，所以在路上的时候俞铮想了下，还是将这个地方给放弃掉了，毕竟地方太小了，虽然地方好。 另外的几个地方，他要么是没有找到具体的人，要么就是对方不愿意出租，他也没有办法，其中有一个倒是同意出租了，但是要的租金有点贵，虽然他也负担得起，不过俞铮没有当场的决定下来。 他想再找找看，如果真的是找不到合适的，再租这个也不错。 俞铮回到了宋诗留给他的那所房子的时候，宋婉清跟李国政两个人还在兴致勃勃的玩着游戏机，不过他们现在玩的已经不是《马里奥兄弟》了，而是换成了南梦宫经典的FC游戏《激战之城》，嗯，国内的叫法叫《坦克大战》。 这个游戏的特点就是可以两个人一起玩，这是在八五年的FC游戏上面极其少见的。 两人一边说笑着一边还玩的挺高兴，看到俞铮回来，宋婉清马上朝他招了招手，兴奋的说道：“这个游戏机真的好玩！” 李国政也是很高兴。 他觉得俞铮的想法没有错，开一个游戏机房，说不定真的能赚大钱。 刚才宋婉清跟他说过，她在省城的少年宫里面玩过一种游戏机，远没有这个好玩，但是一小时就要十块钱，甚至玩的时候还要排队。 听到一小时十块钱这个数字的时候，李国政也是连连的咂舌。 这是完全超出了他的想象的价格。 实际上，国内最初的游戏机房，录像厅这些娱乐性质的店，都是在少年宫跟文化局的带头下开始干起来的，然后才有其他人的纷纷效仿，这些店一开始的价格都很高，能玩得起的几乎都是土豪。 比如说在俞铮自己的记忆当中，他们县最早的游戏机房，就是文化局开的三产，当时的价格是十五分钟一块钱。 他当时是没玩过，那时候他还没出生呢。 不过他有个表哥倒是玩过，他表哥的家里条件很好，他父亲在百货大楼的供销课当科长，油水大的惊人，靠着倒卖紧俏商品，当时赚了不少，哪怕是这样，他表哥每周也就才能攒个十几块钱罢了，八十年代中期的十几块钱，相当于一个普通工人半个月的工资，这才能玩上几个小时罢了。 俞铮笑了笑没说什么。 游戏机房当然赚钱，尤其是在这个年代，这是经过了历史验证的事情。 “对了，刚才来了个电话，说是找你的，就是我小姑纸条上说的那个杨光，他说让你回来了，就给他打个电话，他有事要跟你说。” 突然，宋婉清想起了什么，对俞铮说了一句。 “杨光？” 俞铮一听，顿时有些疑惑，之前他跟对方说要后天他有时间了再联系的，不过对方既然给他打电话，那肯定是有什么事。 给他打一个也无妨，反正也花不了多少时间。 俞铮拨通了杨光的电话。 很快的，他就听到了那个爽朗的声音。 “我是杨光，你是？” “我俞铮，刚才我朋友说你给我打过电话……” “对，刚才有件事想要跟你说下……”电话那头的声音稍微一顿，然后才说道，“刚才粮油公司的方经理给我来了一个电话，他说你刚才到他那里去了，要谈什么租房子的事情，他一开始的时候不知道你认识老板，所以就直接把你赶走了……” 听杨光这么一说。 俞铮倒是奇怪了起来，他仔细的回忆了一下，他好像在跟这个方经理见面的时候，并没有说过自己认识宋诗的事情吧？而且当时自己一共说了三句话不到，就被对方赶出去了，也不可能谈这么多。 所以，他犹豫了一下才说道。 “……我之前是去过方经理那里，但他怎么知道……” “呵呵，你开着老板的那辆车呢，那辆车在潍安这个地界上面还是很有名的，基本上潍安的哪个局级的一二把手，都是认识那辆车的，他看到你开的那辆车了，就马上给我打了一个电话问了一下你的事情……” 杨光淡淡的说了一句。 “……刚才方经理在电话里面，让我一定代他给你赔个不是，他是真的不知道你是认识老板的，不然的话他也不会直接把你赶出去了……不过他也说那房子也的确是不好租给私人，虽然规定上没禁止这么做，但是潍安也没有这种先例的，他这个人胆子小，怂逼一个，不敢冒风险，但具体的事情可以具体来办，他说希望能再跟你见一面，请你吃顿饭赔罪……” 在电话里面，杨光详细的将方经理电话里的内容跟俞铮说了一遍。 “……到底答不答应吃他这顿饭你自己愿意，他只是一个小角色，不用太在意，而且粮油公司的那所房子这件事交给我就行了……” 说着，杨光的语气有些埋怨起来。 “……我说你有事要办找我啊，在潍安你又不熟，但我熟啊，咱们都是给老板办事的，你也不用觉得不好意思……” “那真是太谢谢杨哥了……” “……谢什么，我没那么大的本事，这是咱们老板的面子大，我们不过都是狐假虎威罢了……” 没想到自己忙了半天，都没有办成的事情，结果只是因为对方看到了自己开的车就轻而易举的办到了，也让俞铮有些无语。 虽然电话里面杨光话说的直白，狐假虎威这个词似乎也不大好听，但即便是狐狸，至少也假着老虎能威风一下。 比威风不了的，还是不知道强出多少的。 这其实也是未来所有白手套最显著的一个特点，别人敬你，畏你，惧你，怕你，尊你，敬你不过是因为害怕你背后的老虎罢了，他们害怕的并不是你。 如果你背后的老虎不把自己的威风借给你了，那你本质上来说，也不过是一直狐狸罢了。 别人根本不会在乎你。 这种关系说句不好听的，很类似于明朝中后期时的宦官体系，宦官的权力非常大，强大的时候，比如说魏忠贤，可以掌控朝堂，让文武百官尊他为九千岁。 但实际上，宦官的权力不过只是借用的皇权，并不是他们本身的权力，他们跟官僚所形成的体系权力是完全不同的，当皇帝信任你，愿意把自己的权柄借给你的时候，你这个宦官才能当九千岁，但如果皇帝不愿意把权力借给你了，那你什么都不是。 所以崇祯这个傻**在东林党的怂恿下收拾掉权倾朝野的魏忠贤跟翻下手掌那么简单。 挂断了电话。 俞铮叹了一口气，虽然自己心头上的事顺利的解决了，但他却有点高兴不起来，他不知道自己选的这条路到底是对还是错。 第一百一十二章 晚会 想着想着，俞铮突然自嘲的笑了起来。 “我纠结这个干什么，什么对什么错的，小孩子做事情才会分对错，成年人做事情要看利弊……”摇了摇头，俞铮也就不去想了。 这种事情想又有什么用。 至少对于他来说，这么做只有好处，而没有坏处，至于是对还是错，他又不是小孩子，这个世界上哪有什么绝对对的事情，哪有绝对错的事情，分清楚利弊得失，然后去做就行了。 等俞铮回到家里的时候，他母亲跟他说，今天家里来了一个电话，说是什么省电视台的，说下个月有一个庆祝抗日战争四十周年的晚会，想要邀请瑶瑶去参加演出，而且还说之前跟你们说过这件事。 俞铮一听，就明白了过来，当时瑶瑶参加比赛的时候，貌似那个从省城电视台来的老者就说过这件事，他说他回去之后会再联系的，这一次他们来电话，肯定就是这件事了。 想了一下，俞铮笑着道：“这事看瑶瑶自己的意愿了，她愿意去就让她去呗……” 俞瑶当然是愿意的，那可是能上电视的！ 而且她对此还极为兴奋，俞铮看到后，不由得开了一个玩笑，随口说道：“不过是一个省台的晚会而已，还用这么高兴？要是以后你能上春晚，那还了得？” “她哪能上春晚呢！” 俞铮母亲笑着摇了摇头，一脸不信的表情，这年头春晚这个全国最大型最重要，也是观众最多的晚会在全国人民的心目里的地位是无比神圣的，一般的人根本就没那个可能登上春晚的舞台，所以，她就是在当俞铮在开玩笑了。 “哼！” 瑶瑶也瞪了俞铮一眼，然后哼了一声。 “那可说不准……” 俞铮笑了笑，没有继续说，在他的那个年代，春晚早就已经褪去了神圣的外衣，除了国字号的几个艺术家之外，其实也只是二流明星露脸的舞台了，而且观众也越来越少，基本上能不能上春晚，只看你的后台经纪公司有没有实力。 比如说后世有个姓黄的女演员，想要上春晚，其实根本就不会唱歌，但她有个男朋友很有身份，出点钱，比如说赞助什么的，就让这个不会唱歌的黄姓女演员上春晚唱了一首歌。 当然，是假唱。 这都是二十多年之后的事情了，春晚的神圣性不在了才敢这么干。 现在想要上春晚，那是肯定要凭自己的真本事的，毕竟这是中央的几个最大领导都要看的晚会，举国瞩目，八四年春晚的时候，张明敏唱了一首《我的中国心》，晚会还没结束，导演组就接到了前********的电话，让人把这首歌的录像带拿过去，他要带着全家学唱这首歌。 后来在工体举办的唯一的一次室外春晚，直播的效果不好，被全国人民痛骂，甚至中央的领导都叱责这一次的春晚办的不好，结果春晚导演组在新闻联播上面向着全国人民道歉，这也是春晚历史上绝无仅有的事情。 后世的春晚办的不好就不好了，被群众怒斥似乎对于央视的导演组是无所谓的事情，但是在这个年代不行。 这是政治任务。 想了一会，俞铮又对自己妹妹说道：“对了，瑶瑶，你不是要学弹吉他么？我跟你买那把吉他都那么多天了，怎么没看你练啊。” 因为宋婉清送的这把雅马哈的吉他太贵，所以俞铮让自己妹妹跟家里人说的是自己给她买的奖品，只有几十块钱。 之前那段时间俞铮卖晚饭赚了点钱，所以他家里人都没有怀疑。 但还是说他乱花钱。 一听到俞铮说到这个，俞瑶就有些生气。 “你之前还说要教我呢，结果都这么多天了，你也没教过！” 被自己妹妹这么一说，俞铮也有些尴尬，他这几天的事情太多，的确是没有时间教，而且，这件事他自己都忘的差不多了。 “咳咳……” 咳嗽了两声之后，俞铮才说道：“那个你宋姐姐不是给了你几本学习弹吉他的书么，你自己先自己学着弹就是了……” 俞瑶只是哼哼着不去理他。 “这样吧……”俞铮稍微顿了一顿，笑着道，“你们暑假也放了，反正你在家里也没什么事，我过段时间就要经常在潍安了，你要是愿意的话，暑假里就跟我去潍安，我有时间了也教你怎么弹……” 听自己哥哥这么一说之后，俞瑶的眼睛亮了起来。 “你要去潍安干什么？” 这个时候，俞卫国也从外面进了屋，他听到俞铮的话之后皱了皱眉头。 “我之前不是攒了一点钱么，跟李国政商量了下，还有一个其他的朋友，就我开的车的主人，决定去潍安开一个店，所以我跟国政基本上会经常的待在那了……” 俞铮详细的解释了一下。 “开店？什么店？卖什么的？”俞卫国也知道俞铮最近不知道从哪弄了辆车来开，甚至他都不知道自己儿子什么时候会开的车。 “游戏机房。” 八五年的时候，游戏机这个东西还没有被广为人知，就连FC才正式发售了一年不到，在国内恐怕只有几个大城市跟沿海开放的几个城市才能够见得到。 街机更是连影子都没有，至少国内来说是这样，实际上街机在RB欧美已经很流行了。 尤其是在美帝，在雅达利大崩溃带来的游戏也萧条里面，街机可能是唯一在美帝市场上面能赚钱的游戏行业了。 当然，国内可不是这样。 见都见不到，更谈不上什么所谓的毒害青少年的玩意了。 不然的话，各地的文化局少年宫，会这么热衷的干开游戏机房这种三产事业这种事么。 俞卫国听到这个陌生的名字，露出了一丝疑惑的神色，他不知道游戏机房是干什么的，不过他没有继续的追问下去。 大改就是玩游戏一类的吧…… 他犹豫了一下说道：“其实小铮，你上次期末考试的成绩那么好，我觉得你应该把更多的重心放到学习上面，毕竟考大学才是最重要的事。” 之前他觉得自己儿子没有考上大学的希望，才让俞铮不上学的。 但是之前自己儿子转了文科之后，成绩在整天不到学校的情况下，突飞猛进，更是让他惊掉了下巴，他仿佛看到了自己的儿子考上比老大还要好的大学的可能，毕竟那可是全县第三，要是高考的时候能考到这个名次，那是清北都有资格的。 “爸！” 俞铮笑了笑，语气很平淡的说道：“你看我这段时间学习了么？不还是考了全县第三？我的成绩跟我把重心放不放到学习上并没有什么关系的，你就放心吧，我明年高考肯定能考上大学的……” 对此俞卫国也是不知道说什么好。 他知道俞铮说的这些都没错，他其实对于自己儿子为什么能考这么好也不理解。 “算了……”俞卫国也只能摇了摇头，不去管了，对于自己的这个儿子，他是越来越看不透了。 第一百一十三章 最好是别让厂子效益太好 夜深的时候，俞铮来到了自己父母的卧室。 俞卫国两人有些疑惑的看着自己儿子，不明白他进来干什么。 没想到俞铮直接拿出了两扎大团结，一共两千块放到了桌子上，他笑着说道：“这钱是我赚的，之前国政给家里买了一台彩电，我也没给家里买什么，挺过意不去的，但那时候我忙着准备游戏机房的事情，钱也不怎么凑手，所以余不出什么钱来，现在店的事情基本上解决了，我手头也宽裕了不少，所以就给家里两千块……” 俞卫国两口子对视了一眼。 然后就陷入了沉默当中，过了有好几秒钟，俞卫国才开口：“小铮，虽然我这么问你可能会不高兴，但我很想知道，你是哪来的这么多钱的……国政他比你多干了一个多月，所以他有钱我不奇怪，但是你……” 俞卫国话里的意思，就是说，在他的记忆里，俞铮只是干了一段时间就没干了，所以就算有钱已经也不会太多，而且他刚才还说了要开游戏机房的事情，肯定也是要花不少钱的，但就在这种情况下，他还能拿出两千块给家里，这让他举得有点奇怪。 这还不是最重要的。 他担心的是自己儿子干了什么违法的事情。 俞铮是聪明人，他知道自己父亲的意思，就算是听不出来，从自己父母两人顾虑的眼神里也能够感觉出一二了。 “你们放心吧……” 俞铮笑着说道：“我现在手头宽裕的原因倒不是别的，说出来可能你们都不信，我前段时间利用空余时间写了一本小说，然后投给了杂志社，没想到他们决定刊登我的稿子，所以赚了一点稿费，其实也不太多，五六千块吧……” 说着，俞铮拿出了今天他刚从宋婉清家里拿来的《收获》的回信，将信递给了自己父母。 而俞卫国两人在震惊中带着将信将疑的神色，将这封信接了过来。 在认真的将这封信看了几遍之后，俞卫国才用一种很难用语言描述的眼神看着自己的儿子，他张了张嘴，再一次的不知道说些什么好了。 “写个小说都能赚这么多啊……”两人都有些震惊。 而且……自己的儿子写的小说竟然能拿到稿费？ 如果这是一两个月之前的话，他是绝对不会相信的，但是现在，事实就在他的面前，他就算是不信也不行了。 之前俞铮拿心灵毒鸡汤跟足球评论，赚了几百块的事情并没有跟家人说过，所以俞卫国对此也不清楚。 “回信上说稿费的邮政汇款单要过一段时间才会寄过来，这笔钱其实我也没拿到手，但有这笔钱打底，我手头就宽裕多了，所以这两千块钱你们就先拿去……” 还不等俞铮的话说完。 俞卫国便摇了摇头，道：“这钱你拿回去吧，咱们家里不缺钱，而且也不是没有钱，你爸我一个月一百多块钱工资呢，你妈也是双职工，之前没买彩电冰箱也是想要给你哥还有你结婚用的，而且你现在要开那个什么游戏机房的，估计很多地方要花钱，这钱你还是自己留下……” 无论俞铮怎么劝，俞卫国跟秦秀莲两人都是不同意收。 这也让俞铮有些无可奈何。 最终，他只能说道：“那好，你们不收就不收吧，我明天就去买台冰箱直接让人送家里来……” “别！” 听自己儿子这么一说，俞卫国连忙说道：“你傻不傻啊，你现在买冰箱要连票一起买的，一张票的价格都能顶大半台冰箱了，买那个不是太亏本了么……” 现在冰箱彩电洗衣机是极为紧俏的商品，基本上是有多少货就能卖多少。 就算是一些次品，都有很多人抢着买。 所以才有张瑞敏砸了几十台冰箱震惊全国的事情，因为那些冰箱虽然有些小毛病，但是如果真的推向市场的话，也是根本不愁没人买的。 现在商场的价格，一台冰箱大概一千出头，但实际上，你一千块钱是买不到冰箱的，大概需要差不多小两千，才能够买到。 因为你买冰箱之前，还需要买票。 在供不应求的情况下，商品就是凭票供应了，只有你有彩电票，才能够买到一台彩电，而冰箱也是同理。 这样一来，彩电票这种类似的票也就同样的变成了极为紧俏的商品，有时候甚至都能到一张彩电票能换一台彩电的地步。 当然，如果有门路买到走私的水货的话，那就另说了，尤其是RB的，不但质量好，而且走私进来的价格，相对于国产的来说，也要便宜很多。 比如说俞铮让宋诗找的渠道买的那些电视机，就是走私的产品。 俞卫国想了一下之后，叹了口气，说道：“你再等一段时间吧，之前在县里开会的时候，我跟电器公司的老张谈过，他说下个季度他们那会来一批电冰箱，到时候会给咱们厂里几张票，到时候我留一张……” 之前厂里分冰箱电视洗衣机票的时候，俞卫国都没有要过，基本上都是分给职工了，这一次他作为一厂之长，要一张电冰箱的票，也没人会说什么。 想了一会，俞卫国有点高兴的说道：“对了小铮，之前我不是跟你说过么，县里引进啤酒生产线的事情……” “记得，你不是说可能要放在咱们酒厂么？”俞铮点了点头，他记得这件事。 “嗯。” 俞卫国兴奋D县里定下来了，就是按在咱们厂，过段时间RB那边的人就会来实地看一下，然后帮着咱们安装，要是咱们厂里有了这条生产线，那效益肯定能好起来！” 说着，俞卫国舔了舔嘴唇，有些愤愤不平的说道。 “他么的，之前看肉联厂他们员工的奖金，一个月的奖金比工资还高，今年生猪屠宰放开了，结果效益大降，没奖金了，一个个的都哭爹喊娘的，真是身在福里不知福……我们厂子这么多年了，还没尝过一发发小一百的奖金是什么感觉的……” “等我们厂子的效益好了，咱们也这么发奖金……” 俞铮看到自己父亲这么兴奋的说着效益好了怎么办，他皱了皱眉头，他不知道有些话当说还是不当说。 犹豫了一下之后。 他才说道：“爸，您如果相信我的话，那就别让厂子的效益太好，我看现在的情况就不错，能发出工资来，厂子没什么余钱，而且还欠着银行不少，最好是过几年发工资也要拖上几个月再发，让厂子‘看起来’效益不怎么好的样子……” 听到俞铮说出这么一番背道而驰，完全不可理解的一番话来，俞卫国顿时瞪大了眼睛。 就连在一旁的秦秀莲也是一脸震惊的看着自己的儿子。 不明白他为什么会这么说。 第一百一十四章 国营跟国有 看到自己父母看向自己的眼神，俞铮也有点后悔了起来。 他觉得这些话不应该现在说的。 但他马上转念一想，其实早说跟晚说的区别并不太大，如果自己能够说服自己的父亲的话，那么早一点说，其实还更好一点，这样也可以为将来要发生的那一场饕餮盛宴，来早一点做准备，未免也不是一件好事。 所以，俞铮沉默了一下，组织了一下自己的措辞之后，才谨慎的说道：“爸，您就没发现国家的政策，对于国营企业的变化么？” “变化？” 俞卫国被俞铮的这个问题问的一楞，他有些不知道自己儿子到底说的是什么。 “什么变化？” 他有些疑惑的问了一句。 “你看看之前的步鑫生，到现在的马胜利……” 俞铮的话还没有说完，俞卫国的眼睛就亮了起来，但很快的，他就变的有些沉默，想了一下，俞卫国才说道：“你说的是打破三铁？” 俞卫国说的三铁，其实就是指的国营企业里面，所谓的铁饭碗，铁工资和铁交椅的简称。铁饭碗就是只要当了工人，那么除非极其特殊的情况，那么你永远不会被辞退，铁工资简而言之就是按照级别来发放工资，无论你干的比别人多多少，只要你的级别比别人低，那么你的工资就肯定比对方少，铁交椅更简单了，简而言之就是职位终身化。 而国内的国营企业最先破三铁的就是步鑫生，现在在石家庄干的风生水起，声震全国的马胜利，其实走的还是步鑫生的那一套。 就是从破三铁开始调动职工的积极性，那么生产效率自然而然的就可以得到一定的提升。 最简单的例子，多劳多得，少劳少得，不劳不得这个在后世的人看上去很正常的常识，在这个年代可不是什么常识。 凭什么我干的少就比你钱少这种在后世来说极其不讲理的话，在这年代可是最大的道理，我们都是工人，我干的少，也不能拿的比你少，因为这是国家给我的权利。 不然叫什么人人平等。 “不全是。” 俞铮笑着点了点头，他说道：“对于现在来说是破三铁的松动，这只是一个开头罢了，您还记得我之前说的那个水坝的比喻么？” “我记得……”俞卫国点了点头。 当时俞铮的说法是说个体户的，他用了水坝上裂开了一条小缝，那么这条缝就会越来越大来进行比喻，但当时的自己并不认同自己儿子的这个说法。 “其实还是这个道理，只要这条缝有了，并且没人去堵，而且还推波助澜的话，那么大坝的崩塌也是迟早的事情，实际上，您就没觉得，价格双轨制都是为了把这个大坝给摧垮的伏笔么？” 说着，俞铮有些冷笑着嘲讽道：“如果没有价格双轨制的话，那些私人的小厂，那些乡镇上的村办企业这些没有国家生产计划的作坊，又怎么可能有生产原料来进行生产呢？如果这些什么都没有的作坊式小厂，没有商品生产出来的话，那么怎么才能把国营企业逼入绝路呢？” 至于二代们利用自己的关系，从事倒卖的活动，其实只是一种顺带着的附加物罢了。 那些人的计划，怎么会这么肤浅呢。 其实这番话俞铮说的还不完整，他所谓的国企的绝路的本质，其实是说的计划经济的绝路，利用经济双轨制的价差来造成倒卖，然后靠着倒卖，彻底的把计划经济来撕成千疮百孔，在没有国家保护下的计划经济，根本就不是市场经济的对手，更不用说国家自己还在推波助澜了。 “逼入绝路？” 听到自己的儿子说出这四个字的时候，俞卫国的心里顿时一惊。 他在听到的一瞬间还觉得自己的儿子在胡说八道，但很快的，从他的脑海里面就突然的涌现出了一些以前没法练成串的想法，但经过了自己儿子的这番说辞的串联之后，他的表情马上就变的严肃了起来。 他觉得，似乎他的儿子，并不是在胡说八道。 俞铮依然是笑着说道：“所谓的效益不好，爸，您听说过前几年有企业效益不好么？没有吧？效益不好是因为市场饱和之后才会出现的，市场饱和了，就会存在竞争，之前几年的时候都是纯粹的计划经济，生产什么生产多少都是计划好的，不存在浪费，也不存在竞争，当然，也不会存在饱和，现在么……” 这番话俞铮只是说了一半，但俞卫国已经明白了自己儿子的意思，之后他就陷入到了长久的沉默当中。 “那，这跟你刚才说的，不要让厂子的效益太好有什么关系？” 过了好一会儿，俞卫国才这么问了一句。 “呵呵。” 俞铮有些神秘的笑了笑，他想了一会，说道：“爸，我刚才说的，现在鼓励破三铁也只是一道小口子，那么您猜一下，这座大坝是什么呢？” “破三铁只是一道小口子……”俞卫国喃喃自语着，陷入到了思绪当中。 之所以三铁会存在，其实牵扯到了一个这个国家里面最本质，最根本的问题，这个问题在这个国家根深蒂固了几十年了，想要一上来就贸然的撬动是不可取也不明智的，这个问题，任何人都清楚，都明白。 所以，只能够走曲线路线，从各个方面来腐蚀它，用看似扶持的手段跟政策捧杀它，到了时机成熟的时候，那么这个根深蒂固，看似不可能被撼动的制度，也就自然而然的崩塌了。 最坚固的堡垒向来是从内部开始崩溃的。 这次也不例外。 可能后世的一些在描述一个国企的时候，通常的说法是国有企业，而不是用国营企业来描述了。 一些人觉得这样的描述不就是一个字的差别么，有什么区别。 呵呵，这么想可就大错特错了。 如果没有区别的话，为什么会改称呼呢？难道国营企业的叫法比国有企业难听么？ 说白了，其实就是产权归属的问题。 一个经营的营字，一个所有的有字，如果是有心人的话，其实早就发现了这里面最大的不同，国营企业的意思是国家经营，而国有企业的意思，是国家所有。 可能一些人会更加的奇怪，国家经营不就是国家所有么？国家不所有怎么经营一家企业呢？ 呵呵，这么想还是大错特错，你能说职业经理人当CEO经营一家企业，就说这家企业是这个CEO的么？不能吧？ 所以呢，在这里也是一样的道理，国营企业的所有权，在宪法里面规定，是全民所有制，也就是说，这家企业，是全民所有的，而不是国家所有，只是交托给国家经营。 这才是会有三铁问题的关键所在，你以为这喊的工人是工厂的主人翁只是喊一下口号么？这可不是口号，这是事实。 工厂就是家也是事实。 这个年代的工厂可不仅仅只是当做商品生产者来存在的，他还肩负着很多原本政府要肩负的社会责任，这也是这个年代的国营企业的负担重的最大的原因，除了众所周知的医疗保障之外，比如说还有最简单的退休之后养老的问题。 就是由工厂来负责的，也就是说，你的退休金的发放，是工厂发给你的，而不是国家发给你，换一种更加冷酷一点的说法，就是工厂只有在有钱的时候，才能发给退休的工人退休工资，来让他们老有所依，如果工厂倒闭了的话，那么…… 第一百一十五章 私有制 当然了，这个年代也没有企业破产的说法。 但俞铮知道，离着第一家破产的国营企业的日子，并不远了，在他的记忆当中，貌似是一家沈阳的企业，在八六年，正式的宣布了破产。 这也是中国建国之后，第一家破产的企业，当时这件事可是声震全国。 后世的人可能是很难想象这件事的发生，对于这个国家造成了多么大的影响的，他们会觉得一家企业倒闭破产不是理所当然的么，经营不善，资不抵债，自然而然就破产了啊，连不用学经济的人都清楚的事情，但很可惜，在这个年代的中国，不是。 可以说，这是撬动这个国家根本体制的关键一步。 而国有企业可就不是这个事了。 他的所有权已经改变了，不再是全民所有，而是变成了国家所有，其实对很多人来说，都是无所谓，无论是国家所有还是全民所有日子其实还是一样的过，跟自己没什么关系。 但实际上呢，一个国家最根本的体质改变了，怎么会跟生活在这个国家的国民没有什么关系呢？不但有很大的关系，而且，还是切身利益相关的最为重大的关系。 工人阶级最大的保障其实就是这个国家的根本体制，党的党章的第一句话就是我们是工人阶级先锋队，宪法上也明确规定了工人工作的权力神圣不可侵犯。 这就是为什么会有铁饭碗的说法了。 工人工作的权力是宪法赋予的，你敢开除工人，剥夺他工作的权力，就是违宪。 当这个根本制度发生根本改变的时候，工人最大的保障其实已经动摇了根基，而最可笑的就是，就是工人自己把动摇自己根基的这些人，送上到了彻底改变他们命运的最大舞台，这是工人们自己的选择，他们以后的遭遇，其实也怨不得别人。 真是应了那句话，别看你现在笑的欢，小心将来拉清单。 当然，一些人也根本不会在乎社会主义跟国家资本主义的区别就是了，当然，也不会有人在意潜藏在这个体制之下的其实就是权贵资本主义的本质罢了。 俞卫国是聪明人，他顺着俞铮的意思往下想下去，结果他越想越害怕，越想也越不敢想，他的脸色变的有些煞白，他觉得他是不是想错了，自己的儿子才十七岁不到，他怎么可能想的到这个地步，他怎么可能想到这么大逆不道的地方。 这要是在那十年里，这样的话只要是说出一个字来，都是死罪难逃。 俞铮看到自己父亲的脸色突然之间变的煞白，他已然明白了自己的父亲想到了什么，而自己的母亲还是有些茫然的看着自己的丈夫跟儿子，他们突然之间都沉默不语，这让她觉得有些奇怪。 “怎么了？” 她这么问了一句。 “没什么……”俞卫国有些意兴索然的摇了摇头。 他已经想到了俞铮说的一些东西，可能还不是太详细，但只是他想到的这些，就已经足够让他长夜难眠了。 “那座大坝其实就是所有制。” 最终，俞铮还是说出了他的答案，而秦秀莲还是一脸的不解，她还是不太明白，这个所有制是什么东西，但是俞卫国则露出了果然如此的神情。 “国家想要动摇的，其实就是企业的所有制。” 俞铮的话实在是太过于石破天惊，尽管俞卫国自己也顺着俞铮的推理思路想到了这里，但是他还是有点不敢相信。 “难道国家还会把企业卖给私人不成？这不是辛辛苦苦几十年，一夜回到解放前么？先不说可能不可能的问题，就是卖给私人，私人也买不起啊。“俞卫国的神色有些挣扎，其实前几年刚刚建设深圳的时候，辛辛苦苦几十年，一夜回到解放前的说法就经常见诸报端。 “呵呵……” 俞铮再一次的轻笑，淡淡的说了一句。 “只是绝大多数的私人买不起罢了，可不代表极少数的私人买不起，总会是有人买得起的。” 不过马上，俞铮就摇了摇头，继续说道：“其实现在说这些还太远，我估计着要动摇这个体制的根基还需要几年吧，起码，起码要到国内的市场经济彻底形成之后才有可能，不然市场都不饱和，没有足够的竞争上的压力，不足以让那些人在根本上占据绝对的优势。” “所以，这才是你让我不要把酒厂经营的太好的原因？” 俞卫国的神色微变，他已经彻底的明白了俞铮的想法了，他一开始为什么会说出那么一句不着调的话，其实里面是大有深意的。 “是的。” 俞铮很自然的点了点头。 “当改制的那一天来临的时候，肯定是效益不好的企业先改，没有哪家效益红火的企业政府会愿意卖给私人的，你可以把这种行为看成是一种甩包袱，只有没有用的包袱才会用甩这个词。” 说到最后，俞铮深深的看了自己父亲一眼：“我们要做的，就是让酒厂，成为一个看上去很像‘包袱’的包袱。” 俞卫国的目光阴沉，他沉吟着不说话。 “成为包袱……” 他喃喃自语着，其实根据俞铮的观察，自己的父亲并不是一个公有制的拥护者，这从他很喜欢步鑫生跟马胜利的企业改革方法就可以看得出来。 自己的父亲其实是一个功利主义者。 所以，对于俞铮刚才的一番大逆不道的说辞，他也只是感到震惊，而没有愤怒。 不过，俞卫国还是苦笑了一下。 “不好办啊，这一次引进的啤酒生产线是宋书记力主的，要是厂子的效益没有起色的话，那肯定碍着宋书记的面子，你要知道，我可是在书记那里立下了军令状的……” 俞铮知道自己的父亲说的宋书记就是宋婉清的父亲。 不过他听了自己父亲的说法之后，只是笑了笑，说道：“宋书记马上就要高升了，他不会在我们县里再待太久的……” 俞铮的语气有些意味深长。 “您觉得，一整条的啤酒的生产灌装线，需要多长时间才能安装完毕呢？” 俞卫国听到俞铮说宋书记马上高升的话有些不解，他这都没有听到风声，自己的儿子怎么会知道的，但很快的，俞铮的第二个问题就让他陷入到了沉思。 他想了一会说道：“看效率了，效率快，一切顺利的话，半年吧，加上试产三个月，基本上一年左右也就差不多了……” “呵呵……” 俞铮听到之后又是一声轻笑：“那要是不顺利呢？” 第一百一十六章 竞赛选拔 最终俞卫国也没有给俞铮一个确定的答复。 他只是说他会想一下。 这样重要的事情，很少会有人能立即的做出决断，俞铮也就是跟自己父亲这么一说罢了。 到底怎么做还是看自己父亲的选择，他指出来的是一条未来已经证明过的道路，在可以预见的将来，在历史上发生的瓜分的饕餮盛宴也必然会如同历史上那样发生，如果不参与一下，那未免也太浪费了。 如果自己的父亲不愿意，那么他也无所谓，他也完全可以帮助自己父亲成为国企改制的领头人，在未来，这也将会是一个非常好的身份。 总之，未来的路，选择是多样性的。 李国政自从玩了那一下午的游戏机之后，就对这东西着了迷，当天晚上回来之后，就茶饭不思，随时随地都在想着自己下午玩过的游戏，甚至就连晚上睡觉的时候都睡不着。 一大早，才七点钟不到。 他就从自己家里跑出来，跑到了俞铮的家里，而这个时候俞铮还在睡觉呢。 被自己朋友从睡梦里拉出来，俞铮还有点睡眼朦胧的，听到李国政说他还想玩游戏机，自己一开始还奇怪他怎么这么早来找自己呢，听他说明了来意之后，俞铮才有些哭笑不得。 “你再等几天，等我们的游戏机房开起来，你天天玩都没问题啊，急在这么一会干什么……”无奈之下，俞铮只好这么说。 但是李国政也是一脸的无奈。 “我也不知道怎么的，我现在脑子里全都是昨天在玩的那个游戏机，干什么都静不下心来……” 俞铮听了也是沉吟不语，第一次玩游戏机的人会这样其实也不是什么特例，在游戏玩家的群体里面其实挺常见的。 他就记得自己第一次玩《魔兽世界》的时候，也曾经有过这样的震撼。 真的是有一种茶饭不思的想法。 “这样吧……” 对此，俞铮只好叹了一口气，说道：“明天我还要去潍安，你要是想玩的话，就多在那待几天，正好房子的事租下来之后，也要重新的装修布置一下，你顺便也帮着盯一下。” 这么一说，李国政才眼睛顿时一亮，但他还是犹豫着说了一句：“就不能今天去啊？我是一刻都待不下去了……” “今天不行。” 俞铮说的很果断。 “今天学校里英语竞赛选拔考试呢，我是要去的……” “那好吧……” 这一次的选拔是学校选拔，每个班级会有五人参与考试，一共选出六人到潍安去参赛。 这每个班级五人里面，基本上都是整个学校英语成语最好的几人了，考试时间是定在九点，俞铮吃过早饭之后，便直接来到了学校。 现在已经放了暑假，学校里挺冷清的。 他到的时候，在考场附近，已经有几个人在等着了，不过考场还没有开门，这些人还都在拿着小本子背着单词什么的。 他们也看到了俞铮，也只是看了一眼也都不关注了，甚至还有人的眼神里流露出了不屑一顾的目光，看来他们还是认为俞铮的成绩是抄出来的，甚至还有些人的目光有些幸灾乐祸，他们甚至觉得这一次的英语竞赛，就能够让俞铮露出他的真面。 毕竟，这次考试他是肯定没有办法作弊的。 甚至之前几个人还在私下里猜测过，说这一次俞铮根本不会来考试。 其中之前俞铮在理科班的一个叫张健的同学说的最为言之凿凿，他说他敢肯定俞铮是作弊的。 “你来了？” 远远的，俞铮看到了宋婉清，笑着对她喊了一声。 而宋婉清也是对他笑了笑。 “我本来不想来的，我对这个竞赛没兴趣啊，不过你之前说你会参加，那我就当来陪着你呗……” “你不愿意参加就不愿意了，对你来说这个竞赛也没什么意义，我要不是常老师希望我能够考一个好成绩的话，我估计也不会来的。” 俞铮说完之后，就有些遗憾的叹了口气。 “听说，常老师前几天已经从学校里，她原本住的那套房子里搬走了，之前她就跟我说，她在放假之后就会直接去省城的，可惜我也不知道她走的具体的时间，没有送一下她……” 对于这个美女老师俞铮还是很有好感的，但这么一分开，以后再见面，就不知道是什么时间了。 “是啊，常老师这么好的老师不教我们了，挺可惜的……”听到俞铮说起常依依，宋婉清也是点了点头，对这个老师，她也是很认同的。 常依依不但水平高，而且还很平易近人，很是得到学生们的拥戴。 “对了，你真的要拼这个英语竞赛，不是走一下过场的？” 宋婉清又突然的问起了这个。 “是啊。”俞铮点了点头，用很肯定的语气说道，“我答应过常老师的，我就一定会尽全力去做，做不到是做不到的事情，但是不尽力只是走过场的话，那我今天就不回来了，这不是我的风格。” “这样啊……” 宋婉清对于俞铮的这个回答有点小失望：“……那我也尽全力了，希望能跟你一起吧。” “怎么？” 俞铮的感觉是很敏锐的，他很快的就察觉到了宋婉清的情绪不大对，他便有些疑惑的问了一句，而宋婉清犹豫了一下。 才说道：“我本来是打算跟你在这个暑假出去玩玩的，如果你要参加这个竞赛，还要去潍安开游戏机房的话，那时间肯定就不多了……” “这个啊……”听宋婉清这么一说完，俞铮倒是很随意的笑了笑，“这个你放心就行，我时间是很多的，这个英语竞赛我也不怎么用准备，准备对我来说的意义并不是太大，至于潍安开店的时间，只能说一开始的一段时间，我确实挺忙的吧……” 说着，俞铮停住了话头，略微想了想，才说道：“这样吧，等下个月中旬吧，瑶瑶要去省城电视台参加一个晚会……” “抗日战争四十周年的那个晚会？” 俞铮的话还没说完，宋婉清便脱口而出的说了一句。 “是，你也知道？” “我爷爷受到邀请了，而且之前你跟我爷爷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厉爷爷不是跟你说过会邀请你么，我可是在场的……”宋婉清解释了一下，最后又补充了一句，“你要去的话，那我也肯定要去……” 第一百一十七章 提前交卷 “这个倒不是……” 俞铮摇了摇头：“他们邀请的是瑶瑶，并没有邀请我……” 不过说完之后，俞铮还是笑着说了一句：“不过我肯定会陪着瑶瑶一起去的。” “这样啊……” 对于俞铮的这个回答，宋婉清还是挺失望的，她本来听到俞铮说起下个月的那个晚会的时候，还觉得说他也会参加呢。 毕竟当时他唱的那首叫水手的歌，真的是挺让人觉得惊讶的，但没想到这次只是邀请俞铮的妹妹。 “具体的情况不是我接的电话，是我妈接的，所以我也不是太清楚了，等之后我再问一下吧。”俞铮觉得应该是不会邀请自己的，毕竟自己也仅仅是在那个老者面前自弹自唱了一次，并没有上台表演过，而像是省台的晚会这么大的事，肯定不会随便的让一个没登过台的人去表演的。 万一出现了直播事故怎么办。 两人说话之前，在考场前面的人也越来越多，俞铮看了看手表，发现已经快八点四十五分了，而他四处的看了一下之后，才看到几位监考老师抱着一大叠厚厚的试卷，从远处走过来。 高二一共八个班，六个理科班，两个文科班，分为了两个考场，每个考场二十人。 俞铮跟宋婉清并不是一个考场，等俞铮进入考场入座之后，竟然意外的发现，在自己的前面坐着的是陈思怡。 “听说你这次期末考试考了全县第三啊……”见到了俞铮之后，她随口的说了一句。 “侥幸。” 俞铮也很谦虚，然后他也笑着说道：“你还是全县第一，我记得你的理想就是去北大吧？你的成绩去北大是没问题的。” 被俞铮这么一夸奖，陈思怡也有点不好意思。 她想了一会，才说道：“你英语挺好的，这次竞赛希望你也能考好……”说着，她笑了笑，“其实你现在的成绩也不需要靠这个竞赛了……” 之前陈思怡就在英语教师的办公室里面，看到过俞铮做那份高三模拟考试难度的英语试卷的，那份英语试卷，她自认为也就是考一个及格分而已，但是俞铮却能在半个小时的时间里面做完，并且还是满分，当时就让她很惊讶了。 后来她也用俞铮的那种英语学习的方法进行了学习。 倒还真的是让她的英语成绩有了提升，尤其是背英语词典，虽然很枯燥，但是随着词汇量的增多，真的是让她的英语成绩提升了很大的一个档次。 之前她的英语成绩也就是八十分左右，现在基本上已经能够稳定在了九十分的水平了。 两人只是说了几句。 考试的试卷就开始发了下来，试卷一共有七八页那么多，很多人在拿到试卷的那一刹那，脸上都露出了震惊的神色。 他们做梦都没有想到，竞赛选拔的题量竟然这么大。 “考试时间是两个半小时，九点到十一点半……” 试卷发下去之后，监考老师也说明了一下考试的时间以及其他需要注意的地方。 一个考场里面一共有三名老师监考，而且因为二十个人在一个考场，所以每个人隔的距离也有点远，想要在这样的考场里面作弊是根本不可能的。 俞铮拿到试卷之后的第一个习惯就是喜欢先把所有的题目从头到尾看一遍，这一次也没有例外，他先是翻到了最后的一页试卷上面。 在最后发现了作文题。 在后世的时候，初中的英语考试就会考作文题，但是在这个年代里面，即便是高考，也不会考英语作文。 接着又往前看，发现阅读理解的题量跟体量一起飙升，一般的高考试卷里面只有两篇阅读理解，但是在这次的竞赛试卷当中，竟然足足的出了六篇。 而且这六篇的篇幅都很长，里面的生词量非常多。 这样的生词量，根本就不是这个年代的高中生能够掌握的了的。 很快的将整整八页试卷看完之后，俞铮也有些暗暗的咂舌，先不说难度，就说题量，只是看这试卷的多少就知道了，这可是比传统的高考试卷的题量整整的多出了一倍还要多。 “就算是不增加难度，只是这份题量，可能很多人都做不完吧？”俞铮这么想了一下，笑了笑之后，就认真的答起题目来。 这一看之下。 就跟他预料的差不多，果然是难了很多，不仅仅是生词的怎多，就说只是语法上面，各种时态跟从句的运用，在这些题目里面随处可见。 俞铮也四处的看了一下。 果然，几乎所有人的脸上，都是一副愁眉苦脸的神色。 看来都是觉得这份试题很有难度的。 “这大概是未来的高中英语的难度了吧？”俞铮一边做着，一边给这份试卷的难度评了一个标准，这样的试题，对于他也没有什么难度。 只是题量要比前世的高中英语试题要多不少，但这对他来说也根本不是什么问题，无非就是原本二十分钟不到就可以做完的，现在他需要花费四十分钟罢了。 其实这份试题里面阅读理解的题目大增。 对于其他人来说，这属于是难度暴增的事情，但对于他来说，基本上就是降低难度了，而且还能够让他回答的更快。 在把作文的最后一个单词写完之后，俞铮看了看自己的手表，九点四十五分不到。 一整份试卷已经答完。 而其他人，大概也就是做到第二页的样子。 想了一下，俞铮又将题目从头到尾检查了一边，发现没有什么错误之后，他便举起了手。 三位监考老师中有其中一位，从考试开始之后，就一直的在盯着俞铮看，看来是俞铮之前的成绩或多或少的还是影响到了这些老师对他的看法。 他看到俞铮拿到试卷先是把整份试卷浏览了一边之后，便很认真的开始了答题，根本就没有左顾右盼的……现在他又看到俞铮举起了手。 以为他是有什么事情。 便走了过去。 没想到俞铮将桌子上的那份试卷往他面前一推，随口说了一句：“我都答完了，可以交卷了吧？” 这句话一出，整个考场里面顿时发出了齐刷刷的转头的声音。所有人都用十分惊讶的目光看向了俞铮，他们都不敢相信，这份试卷俞铮竟然做完了。 要知道，他们才做了四分之一不到的样子啊。 就连一直在讲台上在同样的做着这份试卷的一位老师，也是露出了极其震惊的神色。 因为就算是他自己，现在也还没有做完，他也就是才做了二分之一多，不到三分之二的样子…… 但是这个学生竟然说他做完了？ “你……你做完了？” 这位来到俞铮身边的监考老师，也是无比惊讶脱口而出。 第一百一十八章 乒乓球 俞铮就这样在所有人都惊讶的目光中离开了考场。 那几位监考老师也都不约而同的到讲台的桌子上一人一张的看起了俞铮交上来的试卷。 越看他们的神情越惊讶，这几位都是县一中的英语老师，水平都是有的，这份试卷就算是在他们眼里来看，也很有难度。 但这几人看俞铮的这份试题，不看阅读理解的话，只是看前面的基础语法知识的考察，竟然找不到什么错漏的地方，要知道，里面涉及的到的内容，是完全超出了高中学生要求掌握的东西的。 “这作文写的很好啊……” 其中有一位老师拿着最后一张试卷在看着，看到俞铮写的英语作文的时候，他的眼睛更是睁的很大，他觉得，就算是他自己，可能这篇作文都写不了好，而最让他羞愧的就是，他竟然在这篇俞铮写的英语作文里面，看到了几个他都不认识的单词…… 三位英语老师都是默然无语的互相交换着试卷看着。 看完之后，三人面面相觑，互相看了几眼之后都从对方眼神里面的震惊神色里面，知道了对方的答案——这份难度完全不属于这些学生能够掌握的试题，这个俞铮，可能又要考出一个令人咋舌的高分来了。 所有参加这次竞赛选拔的考生里面，除了俞铮，可能也不会有第二个人会提前出考场了，这份试题的题量之大，难度之高，不用说提前做完，就算是能够在规定时间做完，都是很不容易的一件事了。 放了暑假之后，校园里面很是安静。 俞铮没有直接离开，而是在校园里面闲逛了起来。 篮球场上面意外的没有人在打篮球，不过在俞铮转到校园的另一侧的时候，在那座用水泥垒起来的乒乓球台边上，有几个人在打着乒乓球。 走近了一看，人数大概有五六个人，从十几岁的孩子，到二三十岁的大人都有。 这几个人围着那座乒乓球台在打着擂台战。 因为乒乓球台只有一座，所以都是轮流上场，一个人输了之后，另外的一个上去顶替，就跟打擂台一样，不过看里面几个人很是懊恼的神色，应该是都没有打赢。 俞铮就在旁边静静的看着，虽然这几个人在他的眼里水平算是比较低的，但看实力差不多的菜鸡互啄，其实也是不错的一件事。 其中有一个人的水平明显要比其他人高很多，基本上这种轮流上台的玩法，都是别人轮流上台跟那个人挑战，然后失败而回，俞铮在这里看了有个三四局，无一例外。 而俞铮一直在看的时候，别人也注意到了他。 “哎，你也来玩的？” 有人笑着对俞铮问了一句，而俞铮摇了摇头，说道：“我没球拍呢，没法玩……” “这算个什么事！”这人随口一说，就把球拍直接递给了俞铮，笑着道，“来都来了，要是不玩那多扫兴啊，反正我也打不过他，索性你也去试试……” 说着，这人苦笑了一下：“不过先说好哈，等会你可别埋怨我……” “不会。” 俞铮先是道谢，接过了对方递过来的球拍，只是合作社里面卖的很普通的球拍，也没什么值得称道的，但握感还是不错的，不过他很久没打过乒乓球了，不知道球感还在不在。 有人见有新人要挑战。 原本在挑战的那个，马上就无心恋战了，反正他也打不过，直接自己送球放弃掉了剩下的几球，然后对俞铮招了招手，喊道：“你来呗，我不打了……” “谢谢……” 俞铮当然是笑着道谢，走到了乒乓球台旁边。 “我们打十一个球的……你先发球吧……” 对面的那个青年把手里的一颗黄色的乒乓球扔了过来，笑着对俞铮说了一句。 这个年代的乒乓球正式比赛的规则都是二十一个球，但是在民间自己玩的时候一般都是玩十一个球的，因为二十一个球打完实在是太累，也太久了。 但看这个青年的神态还是挺轻松的，看来之前的那几局对他来说根本就构不成什么挑战。 俞铮看着这个青年有些熟悉。 他觉得他应该是在哪里见过对方的，在脑海里面仔细的想了一下，俞铮才记起来，这个年轻人不就是之前他在学校旁边的那个合作社见到的那个年轻的叫吴鑫的店员么？ 他还记得对方会修收音机，还让自己帮他在学校里招揽客户呢。 不过他后来事情太多，把这件事给忘记了。 “这人你认识？” 在台子下面，有人向着给俞铮乒乓球拍的那个人问了一句，不过那人摇了摇头，说道：“不认识，不过人家在旁边看了那么久了，肯定也是来玩的，可能是忘记带球拍了，你总不能老让人在旁边看，不让人玩吧？” “那你也不能让他去跟吴鑫打啊，吴鑫的水平那么高，你让他上不是被虐么……” “说不定人家水平高呢……” 俞铮也略微的听到了旁边人的一些议论声。 他笑了笑，并没有太在意，拿起球之后，想了一下如何发球，便将球抛起，然后拍子一挥，就将球击了出去。 然后…… 球触在了球网上，没过网。 旁边马上就响起了几声笑声：“我说这个人的水平……” 声音很低，就算是听不真切，但只是脑补一下，也知道他们在说些什么了。 而台子对面的吴鑫也笑了笑，然后摇了摇头。 在他的心里，也将这个新上来，自己没见过的对手，当成菜鸡了。 “他么的……” 俞铮也是有些脸红，他时间久了没打乒乓球，结果一上来就来了一次失误，被他眼里的一群菜鸡给笑话了，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啊。 深吸了一口气，俞铮这次决定露一手狠狠的震一下这几个他眼里的菜鸡。 “我用削球试试……” 削球这种打法，在顶级对决当中，并没有太大的威力，但是在面对新手的时候，这种球路诡异的击球方式，却能给他们带来很大的迷惑性，从而具有极其强大的杀伤力。 俞铮的乒乓球水平只能算是业余高手，他最喜欢的打球方式就是削球，他总是觉得这种打发很帅气，尤其是用来虐菜，最爽不过。 拿定了注意之后，俞铮眯了眯眼睛。 将球放在手心，用手背挡住了乒乓球，这个年代还不限制发球遮挡，然后将球削了出去。 第一百一十九章 雪糕 十分钟之后。 台子下面的所有人都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一局比赛的结果。 这个他们连名字都不知道的人，竟然用十一比三的悬殊比赛，把他们眼里几乎无敌的吴鑫给吊打了？他不是一开始发球都不过网的么？ 而输掉球的吴鑫也是一脸的不敢置信。 他竟然输了？ 而且还是用这么憋屈的方式输掉？输给削球手的确是挺憋屈的，一般的野球场里面也不欢迎专门的削球手来打。 “再来！” 吴鑫狠狠的吐出了两个字。 其他人也都没有反对，他们连吴鑫都打不过，更不用说这个能吊打吴鑫的人了，先不管吴鑫是不是大意才输的，但他们可是连大意的吴鑫也赢不了啊。 而且这个不知道名字的人用的这种削球打法，他们也很少见到，看吴鑫打起来那个样子，不用想也知道肯定是十分的难以适应的。 俞铮看了看表，离着考试时间结束还有一段时间，所以也就同意了对方的要求。 结果是显而易见了。 又连续的打了两场，结果依然都是俞铮大比分获胜，这次也终于是给吴鑫给打服了，不过他显然是遇到俞铮这个实力的对手很难得，明显的还想要跟俞铮再打几场。 而旁边的几个人也看的很有意思。 “不了，快十一点半了，我等一会要回去了……” 俞铮看了看手表，然后摇摇头，将球拍还给了刚才借给自己的那个人。 然后他扭头对吴鑫说道：“对了，你不是在供销社的合作社上班么，怎么今天来这里打球？” “你认识我？” 吴鑫听到俞铮的这话之后先是一愣，他对于俞铮已经没什么印象了，然后他脸上就露出了恍然的神色，道：“你也是一中的学生吧？怪不得呢……” 他摇了摇头说道：“那工作我干够了，所以我就辞职不干了，工资还不如我给别人修电器赚的多呢……” 俞铮听后点了点头。 看来这几个月对方修收音机之类的应该赚了不少，而且当时自己还看到他在自学修理彩电。不过在这个年代，有勇气从商业单位辞职，确实是很需要勇气的。 谁都知道现在商业单位的效益好，员工的工资虽然跟其他的企业一样，但是商业上的奖金高，一般一个月加上奖金，收入都不会低于一百。 算得上高收入了。 “我打算过几天去潍安继续学修彩电，前几天我去了一次我以前的那个师傅家里，送了点礼，我师傅跟我说要是我还想学的话，可以再去。” 吴鑫说这句话的时候还是挺高兴的。 俞铮又随便的闲聊了几句，见到时间差不多了，也就告辞了。 回到考场附近。 正好考试结束，考生们也都陆续的离开考场，从他们那愁眉苦脸的神色看，想必是考试并不太顺利。 “考的怎么样？” 见到宋婉清出来，俞铮迎了上去，笑着问了一句。 “题目很难啊……” 宋婉清皱了皱眉毛，叹了口气：“我差一点都没做完，写完作文的时候还有不到十分钟就要交卷的，我连检查都没检查，而且答题的时候时间也很紧，阅读理解的文章也不好理解，肯定是考不了太好了……” “你竟然做完了？” 她旁边的一个女学生听到了宋婉清的话之后，惊讶的叫出了声。 俞铮看了她一眼，这个人他是认识的，正是他刚刚去的那个文科班第一名，也是全县文科成绩第一的任倩倩，她的英语成语也还算很不错的，不过看她现在皱着眉毛的样子，显然，这一次的英语竞赛选拔，她考的并不怎么称心如意。 宋婉清倒是不认识她，但她的性格比较温婉。 听到有人问她，她就笑了笑说道：“是啊，但是题目真的好难，差一点没做完……” 任倩倩又看了宋婉清一眼，然后脸上露出了恍然的神色：“你是宋婉清吧？我听说过你，咱们年级里面英语成绩最出色的，听说从高一开始，你的英语就没有低于过九十五分！” 这话说的宋婉清有些脸红。 她连忙摇了摇头，说道：“我的英语算不上多好了，你不要这么说……” 说了几句之后，任倩倩也看到了在旁边的俞铮，作为自己的新同学，而且是刚来文科班一个月没上课，结果考了全县第三的人物，她肯定也是有很深的印象的。 尤其是她知道俞铮的英语已经连续两次考了满分了。 “你考的怎么样？” “还行吧，马马虎虎。”俞铮随口说了一句，他可不想说自己四十分钟就答完了，然后提前交卷，在学校的乒乓球台那里打乒乓球打到现在。 七月份的天气其实已经很热了。 离开学校，俞铮跟宋婉清并肩走在一起，在学校的门口附近，俞铮看到有个二十岁出头的小姑娘停着一辆大梁自行车，自行车的后座上放着一个箱子，箱子的外面盖着棉被。 旁边竖着一块牌子，上面写着冰糕雪糕。 “我请你吃雪糕。” 说着，俞铮就领着宋婉清直接走了过去，宋婉清听了也挺高兴的，虽然她不是太想吃，但是自己喜欢的人关心自己感觉还是不一样的。 “雪糕怎么卖啊？” “多少钱的也有，两分的，五分的，一毛钱的都有！”卖雪糕的小姑娘看到有顾客上门，连忙笑着说道。 “一毛的有什么样的？”俞铮想都没想，直接询问。 “奶油的，特好吃！”雪糕姑娘听到俞铮要最贵的，眼睛顿时一亮，翻开棉被，从里面的泡沫箱子里面拿出了一支塑料包装袋的奶油雪糕。 这年头的雪糕其实也没有那么多的种类，俞铮只是看了一眼，觉得还不错，就点了点头，说道：“那给我来两只。” 两人一边吃着雪糕，一边说着一些事情，主要是俞铮在给宋婉清讲几个笑话，逗的宋婉清不时的咯咯直笑。 “对了，你怎么走这条路？你家不是往那边走么？” 从刚才的那个岔路过去走了好久。 宋婉清才有些觉得不对，她知道俞铮的家不是这个方向上的。 “我先送你回去。” 俞铮回答的很是自然。 第一百二十章 俞华 杨光是一个二十七八岁的青年。 俞铮又来潍安之后，就马上跟他通了一次电话。 电话里，杨光说晚上会来他住的地方接他的，地方他都找好了，今晚上见面的也都是一些以后办事会经常遇到的部门的一些一把手二把手，这样认识了之后，以后也会方便很多。 李国政又来到潍安之后，便迫不及待的第一时间打了了电视跟游戏机，这些他已经很熟练了，他在卡带里面挑选了一下，拿出了一张《大金刚》。 俞铮又接了一个电话，电话是粮油公司的方经理打来的，之前杨光跟他说过，房子的事情他已经办好了，晚上的时候让自己直接去跟他拿钥匙就可以了，其实用的方法还是比较取巧的，主要是方经理这个人比较胆小，害怕把房子租给私人之后以后会有什么问题。 所以，杨光就用宋诗挂靠在某个单位下面的一家挂靠公司的名义租了下来，然后再把粮油公司的那所房子给转租给了俞铮。 这样就避免了方经理不愿意租给私人的担忧。 房租上面，方经理几乎就是要了一个近乎于白送的价格，而杨光连跟俞铮提都没提房租的事情，俞铮问了几次，但杨光都笑着说不需要，还说这是老板的意思，你如果非要给房租的话，那就去跟老板说。 对此俞铮也只能是无可奈何。 俞铮看了一会李国政玩的《大金刚》。 毕竟是游戏新手，而八十年代，游戏洪荒时期的那些游戏，其实都是很有深度的，好玩的游戏都不会容易玩。 更何况《大金刚》还是从街机游戏上面移植的。 街机游戏的设计思路跟家用机游戏本来就不一样，难是必须的。 所以李国政玩起来老是死，最后俞铮实在是看不过去了，便主动的把手柄拿起来，笑着说道：“你怎么玩这个还这么菜，看我教你怎么玩。” 李国政被俞铮说的不出声，但眼睛还是一动不动的看着俞铮怎么玩，然后好趁机的偷师。 一边讲解，俞铮一边操作起来，《大金刚》对他来说，这款游戏算不上简单，但是也算不上太难，后面的关卡对于新手来说有一点难度，但无非就是背板的问题，等玩的多了，对这款游戏熟练了之后，基本上闭着眼睛都能够通关的。 看着在俞铮的手里，原本对于自己很难的关卡，都如履平地一样通过，看的李国政更是眼冒金光，他震惊于为什么俞铮能够玩的这么好，按道理来说，他也是跟自己第一次见这种游戏机啊。 况且自己前天还在这跟宋婉清玩了一下午呢，应该比他熟悉才对。 为什么他却像是玩过的很多次的样子？ 很快的《大金刚》通了全关之后，俞铮看了看手表，差不多十一点多，然后他将手柄放到一边，对李国政说道：“对了，先别玩了，今中午我带你去蹭顿饭……” “我这没玩呢，都是你玩啊……”李国政心里有些郁闷的想着。 “蹭饭？” 李国政对此有些不明所以。 “蹭我哥的饭，上一次来的时候，我跟他说要来找他，结果电话里，他们单位里面的人说他在外面的县里面办事，要第二天才能回去，所以今早上来之前，我又打电话问了一下，我哥说今天他在单位，要是我去的话，就去找他，他说他请我们吃饭。” 见到自己的朋友询问，俞铮也是简单的说了一下。 “华哥啊……” 一听俞铮说他俞华，李国政也是眼睛放光，要知道，俞华可是他们酒厂家属院的骄傲了，基本上谁家的家长，都会把俞华来当做自己孩子的榜样来说。 对于俞华，李国政也是很佩服的，而且，因为跟俞铮的关系，他跟俞华的关系也很好。 俞铮的那辆黑色的皇冠在潍安称得上是横行无阻了。 市团委的门卫看到车之后连问都没问，直接就放行了，或许他根本就不知道这辆车的来历，但这个年代这样的一辆车，本身就是身份跟地位的象征，在市团委的院子里面随便的找了一个地方停了车。 俞铮领着李国政走向那座三层的办公楼。 问明了俞华办公室的位置之后，便直接走了过去。 当俞铮来到自己哥哥的办公室的时候，看到自己哥哥正在翻看着一叠厚厚的文件。 看到自己弟弟到来，俞华也是露出了极其惊喜的神色：“小铮你来了？” 一边说着，他一边站起了身子，主动的给小铮以及李国政倒了两杯水：“你们先坐下喝点水，等我看完这份文件我们就出去吃顿饭……” 俞铮四处打量了一下自己哥哥的这间办公室，称得上是比较简朴的，除了一些基本的办公用具之后，其他的装饰物也就是几盆可能是自己哥哥自己栽种的花。 其实俞铮对于自己哥哥平时要做什么也挺好奇的。 他不由自主的就凑到了自己哥哥的办公桌旁边，低头也看向了自己哥哥正在看的几份文件。 意外的，他发现的竟然是这些文件是一些外商的人物介绍。 这倒是让俞铮好奇了起来。 按道理来说，自己哥哥是市团委的清闲干部，而跟外资联系接洽应该是外贸局的工作吧，怎么自己哥哥也在看这个？ 俞华也注意到了自己的弟弟来到了自己的身边，他扭头看了一眼之后，笑着道：“这个代表团是英国的，过几天就要来，实力很强大，市里也很重视，这段时间正在想方设法的找准备接待他们的人选呢……” 简单的一说，俞铮就明白了自己哥哥的意思。 其实挺简单的，就是这一次潍安市的翻译人数不够，而且对方来的人可能也比较多，所以需要几个领导要主动的陪同对方，尽一切可能的让对方在潍安投资。 但是问题来了，绝大多数的领导干部，英文水平基本上接近于零。 而俞华这种重点大学毕业的大学生的作用就出来了，市里开会的时候，书记特别的点了俞华的名字，希望俞华能够陪同这一次的英国投资团一行。 俞华也叹了口气。 “这段时间我的事也很多，不然的话，这几天想要带你好好的在潍安玩一下呢，结果我明天就要去省城，要去参加一个什么英语口语的培训，书记说这次机会难得……” 说着，俞华也将那一叠资料给收进到了文件夹当中，笑着道：“算了，先不看了，我领你们去尝尝我们食堂大厨的水平！” 说完之后，可能的怕自己的弟弟以及李国政担心食堂大厨的水平不高。 他又紧接着说说道：“你们可不要小瞧我们食堂的马师傅，他是福山人，正儿八经的鲁菜之乡，手艺也是家传的，以前是市里国营第一饭店的掌勺大厨，不过那十年的时候挨整，被之前我们单位的老上级给要到了我们单位来做饭，水平那是没的说的，之前我特别的跟他说了，他也说要好好的显露一下他的手艺……” 第一百二十一章 用糟 俞铮也听说过八十年代的时候，很多机关食堂的大厨的水平都相当高。 但他只是听过，可没有真的尝过。 对于自己哥哥的这个说法，他也是挺感兴趣的。 机关食堂里面都会有专门的小食堂，俗称的机关小灶，专门给机关的领导准备的，俞华是市团委的二把手，自然而然有资格带自己的朋友去小食堂吃饭了。 “老马，这是我弟弟，这是我弟弟的朋友。” 俞华领着俞铮跟李国政来到了市团委的小食堂，在那里，他嘴里的那个大厨老马早就等着了，他看到俞华之后，也是笑容满面。 “俞书记你放心，我的手艺你还不知道？”老马对于自己的水平还是挺自信的，他对俞铮跟李国政说道，“虽然你们是俞书记的亲人跟朋友，但毕竟远来是客，但我们不讲究客随主便，你们想吃什么菜，就直接跟我说，这么跟你说了，只要你们能叫的出口的，全国各地，天南海北的，不止是咱们鲁菜，其他的地方菜也可以，基本上没有我不会做的菜！” 对方这话说的口气很大。 中国的菜系博大精深，鲁粤淮扬川四大菜系渊源流传，能够精通一个菜系就很不简单了。 他觉得对方未免有些太自大了一点。 俞铮的心里顿时生出了想要称一下对方斤两的想法，看看是不是真的像对方说的那样，不过看样子马师傅的年纪也差不多五十多了，几十年的割烹经验下来，水平很高想必也不会是假的。 而且自己哥哥肯定是尝过对方的手艺的，不然也不会在这期间那么跟自己说。 “这样吧，我们三个人也吃不多，就一个说两个菜吧！” 俞华笑着提议了一下。 然后他率先说道：“既然是我提议的，那我就先说吧，这两道都是我吃过的老马的拿手好菜，做出来真的是一绝，而且其中的一道做起来很麻烦，要提前开始准备，我昨天还专门的跟老马说了一下。” 这话说的老马也是格外的得意。 “我点一道九转大肠，再来一道素菜，就一品豆腐吧……” 这两道菜都是鲁菜里面的代表名菜了，后世的很多人一提起鲁菜的代表，可能第一时间就会从脑海里面蹦出九转大肠这道菜来。 这道菜在鲁菜里面的确是相当出名，清朝末年鲁菜名店九华楼创制出的一道代表菜，因为做法极其繁复，工艺极其讲究，整个过程就像是太上老君炼丹那么复杂，也因为工序有九道那么多，所以就被好事者，以太上老君的九转金丹来比喻，称之为九转大肠。 而至于一品豆腐，则是属于鲁菜里面最有代表性的一个菜系，孔府菜里面的名菜，鲜嫩爽滑，而且虽然看上去是豆腐，但是里面内有乾坤，可不仅仅是豆腐那么简单了，当初基辛格秘密访华，开国宴进行接待的时候，国宴厨师就做过这道菜，技惊四座。 李国政对这方面没有什么讲究。 他也说不出什么花头跟名堂来，他想了十几秒钟，最终还是说道：“我什么也不懂，这个菜那个菜的，我也没听过，而且我就喜欢吃肉……我就要一个红烧肉，多做一点的，第二个菜就不点了，反正我也不懂……” 这话倒是让几人笑了起来。 “这小伙子倒是实诚，行，就红烧肉，这一次我亲自给你做。”老马也是笑着点了点头，一般来说，像是这么简单的菜，老马一般是不会自己做的，他手底下都有徒弟，这些简单的菜品，一般都由徒弟来代劳了。 “小铮你呢？” 听自己哥问自己，俞铮也笑了笑。 他看向了马师傅，笑着道：“我哥要了一个九转大肠，国政又要了红烧肉，味道已经很厚，我就要两个清淡一点的吧……” 说着，俞铮想了下，先是问到：“对了马师傅，你们这有糟吗？” “嗯？” 听到俞铮这句话一出口，马师傅马上就变了脸色，他原本还有些得意的眼神，瞬间变的严肃而又认真了起来。 他沉默了一会，才说道：“有糟是有，但都是红糟，不是白糟。” 这段话他说的很慢。 俞铮听到后笑了笑：“那真是太可惜了，本来我听我哥哥说，您是福山人，鲁菜传家，我只是在书上看到过鲁菜里面用糟是天下一绝，尤其是一道糟蒸鸭肝，是建国前北平的丰泽园的看家菜，当时的京城四大名医的萧龙友就好吃这道菜，他是SC人，对川菜推崇备至，但尽管如此，他还是将丰泽园的糟蒸鸭肝跟川菜里面肝膏并称南北二绝……” 这话俞铮说的很遗憾，但马师傅却有点挂不住了，他红着脸说道：“我不是不会做，虽然不敢说能有当初丰泽园的水平，但做出来是大概也八九不离十的，但真的是我们这没有专门的酒糟，而且鸭肝这年头也不好买，就算是买也都是沙肝，买不到清肝……” 这话对方说的倒是不错。 酒糟这种东西，尤其是白糟，一般也都是北方馆子子喜欢用，而且喜欢用的也都是传承鲁菜手艺的馆子，像是机关单位食堂，又不是馆子，没有也很正常。 而且清肝也确实不好买，如果用沙肝做，那口感是会差很多的。 不过俞铮也只是笑了笑，虽然他知道对方说的很可能是实情，但他对于能够把对方点崩了手也不奇怪，因为糟蒸鸭肝这道菜真的是非常非常难做的，当初建国前，京城八大园里面六七家鲁菜，国宴级的大厨不知凡几，但也就是丰泽园一家，能做得好这道菜罢了，恐怕就是马师傅的材料都充足，在话都说满了的情况下，也是不大敢做的。 被俞铮这么点崩了手之后，马师傅也不敢那么托大了。 行家一出手，就知道有没有，他一听眼前的这个年轻人一上来就就提到了鲁菜里面的用糟，而且还提到了用糟菜里面最难弄的蒸鸭肝，就知道对方在这方面是行家了。 所以他也不敢托大了。 “您重新点两个吧……” 马师傅只能这么说，他心里想着，一会一定要拿出自己的看家本领来，不然的话，肯定要被对方小瞧了。 俞铮笑了：“这样吧，我也不难为马师傅了，但我要是随便点，您可能也不乐意，这样，我就点两个不好做的，你看怎么样？” 这话都说到这个地步了，马师傅当然不可能说不好。 而且，他还怕对方点个蛋炒饭呢。 所以，马师傅点了点头：“您随便点，今天没让你吃成糟蒸鸭肝我也挺过意不去的，等过几天我准备妥帖了，一定请您吃一次，让您知道我没有说瞎话……” “那就谢谢了……” 俞铮觉得对方是抹不开面子在说的客套话，但他还是道了谢，然后才说道：“我说了点清淡一点的，那就来一荤一素吧，荤的来一个滑炒里脊丝，再来一个素的，刚才我哥点的那个一品豆腐那叫什么素……就来个白菜吧，金边白菜，这两个菜还是很考究火候的。” 第一百二十二章 菜 滑炒里脊丝考验的是厨师的刀工跟对于火候的把握。 而金边白菜这道菜更不得了，这道菜在中国的烹饪历史上出名是在慈禧逃难的时期，一路西逃，逃到了SX之后，吃过了一种骨牌片白菜，对其赞不绝口，这种白菜炒完之后，四周呈现金黄，就跟镶嵌了一层金边一样，所以叫做金边白菜。 后来慈禧回到京城，对这道菜念念不忘，一直想要找人做，但做出来的味道总是不合口味。 在清末的美食家薛宝辰著《素食说略》一书说：“金边白菜，西安厨人作法最妙，京师厨人所不及也。”也是因为慈禧的这件事，方有这种说法。 当时京城的厨师大多数是鲁菜出身，而开创出锅灶分离炒法的王玉山也是鲁菜里的一代宗师，炒这种技法更是鲁菜厨师引以为傲的技法，认为其他地方的厨师，在这一方面根本不能与自己相比。 但没想到只是一道炒白菜，就把自己比下去了。 这道菜最精髓之处就是对于炒登峰造极的运用，炒功没有登峰造极炉火纯青的功夫，是做不好这道菜的。 马师傅听到俞铮点出的这两道菜之后，也只是笑了笑，说道：“这两道菜还是难不到我的，不过您对于这一行当很有了解啊……” 说着，他对着俞铮竖起了一个大拇指。 如果不是对烹饪这一行有很深入的了解的话，恐怕是说不出这些菜来的。 就像是用糟，一般人哪会去问厨师这个问题。 不是行家，甚至连听都没听过了。 “只是在书上看了一点东西，其实我也没吃过的……”俞铮说的挺谦虚的，他这话倒是不假，无论是抓炒里脊丝还是金边白菜，亦或是之前的糟蒸鸭肝，他也都是在书上看到过罢了，一直没有机会自己尝一下，让他这个吃货挺引以为憾的。 而这一世让他有了一次重新来一次的机会，他也想要弥补一下自己心里的一点遗憾，这也算是其中之一吧。 在马师傅离开之后，李国政随口说了一句：“我说铮子，你点个什么不好，点白菜，这东西有什么好吃的，白菜冬天的时候我们天天吃，白菜猪肉粉条炖豆腐……” “呵呵。” 俞铮笑了笑，他也没法跟李国政这个粗人说的太明白，他只能说：“其实我是看点的厚重油腻的东西太多了，索性就点一个清淡口味的，金边白菜这道菜酸、辣、咸、辛、鲜五味调和，香脆爽口，是很适合在吃过一些油腻的食物之后，用来清口的。” 蒸菜是做的速度最快的。 像是一般的蒸鱼，三分钟就要出锅，不然蒸老了，就不新鲜了，而俞铮没有点蒸鱼的原因就是鲁菜里面并不擅长清蒸鱼类，而且清蒸鱼类对于食材的要求很高，很不方便制作。 要做蒸鱼的前提是必须有好鱼。 而俞铮的哥哥俞华刚才点的那道一品豆腐也是一道很典型的蒸菜，凡是蒸菜，皆重火候，而且豆腐里面加入了鸡蛋清跟虾仁，对于火候的要求更高。 稍微过一点，味道就不一样了。 也只是十分钟不到，从准备到开工，到最后的盛盘上桌，这道菜便做好了。 在一个青色的，不算小的，浅浅的瓷盘里面，蒸好的一品豆腐像是一整块羊脂白玉一样塞满了整个瓷盘，从外观上来看鲜嫩的就像是婴儿的肌肤一样，让人一看就非常的有食欲。 原本李国政听到这一道菜是一品豆腐的时候还不是太感兴趣的，在他眼里，什么一品两品的，不过就是豆腐而已，但是一看到这道菜的样子，马上就口水直流起来了。 “这就是一品豆腐？” 他有些迫不及待的问了一句，原本俞铮还打算给他介绍一下的，但是还不等他说话，俞华倒是先开口了，他笑着说道：“这是马师傅的拿手菜，我第一天来的时候，我们书记就让马师傅给整治了一桌酒席来给我接风，其中就有这道菜，我那次是第一次吃，味道真的是很好的，印象极其深刻。” 等着自己哥哥说完，俞铮又补充了几句。 “一品豆腐是孔府菜里面的代表之一，是上过国宴的，当初基辛格来国内秘密访问……” 经过俞铮这一番描述，更是说的李国政有些食指大动，他顿时亟不可待的拿起一个勺子，就从那一盘一品豆腐上面剜了一块下来。 吃到嘴里之后，不用咀嚼，几乎入口即化，他的眼神顿时一亮，整个人的神情似乎都变得不一样了。 在将第一口吃下之后，他连话都来不及说，马上的就把自己的勺子伸向了那道一品豆腐，生怕别人速度比他快，把这道菜给吃光了。 但他看到俞铮跟俞华两个人都还没有下手之后，顿时就有些脸红，尴尬的说道：“我就是觉得太好吃了，有些没忍住……” 正在说着的时候。 马师傅推门进入，他亲自的端着一大盘滑炒里脊丝来到了屋子里。 “这一品豆腐怎么样？” 他先是笑着问了一句，而李国政马上竖起了一个大拇指，迫不及待的说道：“不是我吹，我这辈子都没吃过这么好吃的菜！” “呵呵。” 马师傅听到李国政的话之后，也是有些高兴，他便继续说道：“其实这道菜做的还是不太正宗的，正宗的一品豆腐对于原料要求很高，别看他看上去平凡无奇的，其实里面是内有乾坤的，但我这里一些材料都不齐全，只能做了一下改良，做一个不完整版的，好在还算不错。” 说这话的时候马师傅还是有些得意的。 “不完整的就这么好吃，要是完整的话要多好吃？”李国政也是有些震惊，原来他吃的觉得这么好吃的一品豆腐，在马师傅的眼里，还只是一道不完整的。 “哈哈，比这更要好吃多了，但我可请不起你吃，这跟糟蒸鸭肝不一样，糟蒸鸭肝用的都是很平凡的食材，但这道菜需要的可都是一些很珍贵的东西了，什么鲍鱼，海参，火腿……” 马师傅也是哈哈笑着随口说了一句。 “这样啊……”听马师傅这么一说，李国政也有些失望，他有些好奇的问道，“鲍鱼海参珍贵我知道，但是火腿不贵啊……” 俞铮也是被李国政的这话给说的给笑了起来，他插嘴说了一句。 “马师傅说的火腿不是你之前吃的，你之前吃的是美国人发明的用猪肉跟淀粉做的一种肉肠，而马师傅说的火腿是金华火腿。” 第一百二十三章 杨光 虽然李国政还是不知道什么叫金华火腿。 但并不妨碍这顿饭吃的是身心舒畅，无论是李国政，还是俞铮，都对于马师傅的手艺由衷的佩服了。 一开始的时候，马师傅的那种自负，也不是没有道理的。 在离开之前，俞铮也向着马师傅道了歉，他说他一开始说的几道菜都是很有难度的，是存在一种为难的心思的，没想到您的手艺这么好…… 对此马师傅倒是不怎么在意。 “我们厨师，就是要尽可能的把菜做好，我之前在你们面前把话说的那么满，其实也是觉得让你们点你们也点不出什么菜来，是先小瞧了你们了，没想到您是行家，在您手里崩手了……” 俞铮也知道他说的是糟蒸鸭肝这道菜。 一个很自负的厨师，要是让人点菜，结果自己做不了，总归是很难看的。 好在马师傅人比较豁达，也没怎么生气，虽然他对于这件事还是很在意的，在俞铮走的时候，他还千叮咛万嘱咐，一定要俞铮过几天来找他，他一定会给俞铮专门做这道菜的。 来证明像他那说的那样，并不是他不会做或者做不好，而是今天的材料确实准备的不妥当。 下午的时候俞铮也没跟自己哥哥多待，他哥哥下午就要赶去省城，明天开始就要参加一个英语的培训，不过俞华对于自己弟弟的事情还是挺上心的。 之前电话里面，父母跟俞华说过俞铮的事情。 对于俞铮自己的选择俞华也没有说什么，他只是对俞铮说努力的做好自己想要做的就好，但他对于自己弟弟在期末考试里面突然考了全县第三还是挺高兴的。 虽然他之前说过，即便是不上大学也没什么，但是这个年代，谁不希望自己弟弟能够考上好的大学呢。 这一顿饭吃的俞铮跟李国政算是一本满足了，不过俞铮在晚上还有一个饭局。 “晚上的时候还有一个饭局，你跟我一起去不去？” 在回去的路上，俞铮随口的问了自己的好友一句，李国政虽然也是一个吃货，要是在往前的话，他肯定是说去的，但今天中午吃的太爽，而且还是大师的手艺，现在他对于普通饭局已经看不大上了。 “谁的饭局啊？”他也随口一问。 “杨光的，宋诗以前在潍安的负责人，他说要给我介绍一下我以前要经常打交道的几个局机关的负责人，在市招待所……” “这样啊……” 李国政一想，觉得去也可以，而且按照这个饭局的规格来看，标准肯定是不会低的。 “今天中午我们吃的算是鲁菜了，晚上我们吃淮扬菜，之前杨光在电话里面说的，说是招待所里面有一个江南的师傅，会一手相当地道的淮扬菜。” 俞铮也是很随意的说着。 李国政对于什么四大菜系之类的说法根本就不知道，你跟他说鲁菜，他知道是鲁东的菜，毕竟有个简称在那，但你跟他说淮扬菜，他就不知道是哪里的菜了。 “……淮扬是淮安跟扬州，扬州可是首善之地，盐商聚集，富甲天下，饮食文化自然发达了，以前不就是有一句话么，叫什么腰缠十万贯的，骑鹤下扬州……淮扬菜是四大菜系里面江南一带的菜系，又叫文人菜，轻微清新雅致算是特点了……” 闲着没事，俞铮一边开车一边给李国政科普一些关于一个吃货要知道的一些基本常识。 而李国政听的也是很有兴趣的样子。 “……其实四大菜系里面，每个都有自己的一个标签式的称呼，比如我之前说的淮扬菜，就叫做文人菜，就是因为以前江南那一带读书人多，考上进士的人也多，所以文人气息浓厚，就算是做菜也不免的沾染上了一点，所以就叫文人菜……” “……你再比如说我们鲁菜，底蕴丰厚，源远流长，而且影响深远，出品也堂皇大气，基本上北方菜系的形成，都是起源于鲁菜，以前京城一带，全都是鲁菜馆子，比如说著名的BJ烤鸭，京酱肉丝，别看带着个京字，其实都是鲁菜，对于官府宫廷影响很大，所以又叫官府菜……” “还有就是粤菜，成型比较晚，孔子他老人家也说过，仓廪实才知礼仪么，其实烹饪的发展你也可以理解为礼仪的一种，只有在解决了吃饭问题的情况下，才会研究怎么吃的更好，粤菜就是从十三行的几大巨商发迹开始发展的，兼通南北，合并中西，所以又叫商贾菜……” “……最后就是川菜了，川菜其实是全国各地的流民入川，从北方的，南方的都有，所以川菜里面口味驳杂，天南海北都有，而且以家常菜为主，号称一菜一格，百菜百味，味型丰富，没有统一的标准，厚重的有，清淡的有，所以又叫做市井菜……” 这些东西都是俞铮上一世作为一个吃货的时候积攒下的一点常识，现在娓娓道来，李国政也是听的很是入迷，一路上老是喊着让俞铮多跟他说一点。 晚上的时候。 杨光来到了宋诗给俞铮的那套房子的楼下。 他开着一辆蓝色的丰田蓝鸟，也是挂着GD的牌照，看来也是跟宋诗给自己的那辆皇冠车一样，也是从去年的HN走私进来的。 之前俞铮接到了他的电话，杨光到的时候，俞铮已经跟李国政在楼下面等着他了。 杨光本人从外貌看的话大概二十七八岁，穿着一身很合体的西装，带着一副眼镜，看起来文质彬彬的样子。 在看到俞铮的第一时间，他的脸上马上就露出了一个极其和善的笑容。 快步向着俞铮走了过去。 在离着俞铮还有好几步的地方，便主动的伸出了手。 俞铮也连忙的伸手上前，跟对方握了一下手。 “幸会了，老板经常说起你，对你极其称赞，我也是好奇很久了，很想亲眼看一次，老板嘴里这么出色的一个高中生，到底是何等样的人。” 握手完毕，杨光便笑着说了一句，这句话也说的俞铮很不好意思，他谦虚了一句道：“宋姨也太夸奖我了……” 听到俞铮对于宋诗的这个称呼之后，杨光的眼神闪烁了一下，脸上的笑容更盛。 “老板的眼光很准，她不会看错人的。”说这话的时候，杨光的神色很是笃定，说着，他看向了站在俞铮旁边的李国政，笑道，”这位是？” “我朋友，姓李，叫李国政。” 第一百二十四章 谈 俞铮想了一下之后还是决定坐杨光的车。 刚上车，杨光便把一串钥匙扔了过来：“这是你要的粮油公司的房子的钥匙。” 在去的路上，杨光也简单的给俞铮做着介绍：“今晚上一起吃饭的人也不多，主要就是我们需要经常打交道的，比如物资局的人，金属供应公司的人，还有几个大型国企的负责人，机关上的人并不多……” 俞铮一边听一边默默的点了点头，不一会，就到了今晚上的目的地。 这顿饭其实吃的泛善可陈，倒不是说饭菜不好，正如同杨光说的那样，招待所的江南师傅的淮扬菜做的是很有水平的。 主要是跟一些心面不一的人一起吃饭会特别累。 “小杨，你放心好了，之前说好的那批铝锭我最迟下个月就会把批条给你，之前是因为原料我这里实在是不够了，而那几家企业又催得紧，才一拖再拖……” 在酒席结束的时候，物资局的孙局长醉意熏熏的对杨光说着。 而杨光也点了点头。 “孙局长，等我拿到批条之后，我答应您的也不会少……”说着，他顿了一顿，笑着说道，“……对了，孙局长，以后潍安的事我就不管了，之前在酒席上的时候，不是给您介绍过么，这位才是我们老板的联系人。” 说完，杨光示意了一下俞铮。 而孙局长也有些懊恼的拍了拍头：“你看我，一喝酒就忘事……跟你做事习惯了嘛……” 说着，孙局长也扭头看向了在一旁的俞铮，笑了起来。 “那我们俩可要多联系一下，对了，我刚才说的那批铝锭，是要给……” “给小俞就可以。” 杨光笑着说了一句。 在回去的路上，杨光在车里对俞铮说道：“物资局的孙局长别看他笑嘻嘻的，但收起钱来可绝不手软，虽然我们老板的面子大，但面子大的人有很多，别人给你面子，你就要给别人面子，像是孙局长这样求财的，你就给他财就可以了……” “不过这个不用你操心，这些事老板都会专门找人来负责的……” 俞铮点了点头。 对于这点他也清楚，你要利用别人手里的权力来牟利，当然要分给别人好处，不然那么多有关系的人，别人凭什么把好处给你呢。 “对了，刚才那些国企的负责人你也要注意一下，有时候这些人也会卖原料给你的，你直接收就是了，他们卖多少，你就收多少……” 听杨光说起这件事，俞铮也有些疑惑。 “我听说不是现在的国企都原料供应不足么？” 杨光笑了笑。 “不足是肯定的，这么多倒卖的人在，无论是钢材铜锭还是铝锭，数量都是有限的，想要在满足这些国企的供应的同时，那市面上哪会有这么多倒卖的？但你要知道，有时候，卖成品，还不如卖原料赚钱……” 这话杨光说的倒是不错，虽然国家放开了经济双轨制，一种生产资料两种价格，但是对于经济双轨制要求的物资来说，也是不同的。 比如说，钢材的计划内与计划外比重为78：22，煤炭为92：8，石油为83：17，水泥为64：36，食品类为59：41，服装类为59：41，耐用消费品为48：52。 从这一点也可以看得出来，国家对于原材料的控制力度是远远大于对日用消费商品的控制。 实际上，国家为了遏制倒卖，误国院还亲自的下过误国院令来进行禁止。 “重要生产资料和紧俏耐用消费品的批发业务，只能由国营单位经营，不准套购就地转手加价倒卖，不准倒卖计划供应票证，不准任意提价，不准以任何形式索取额外收入，对投机倒把者，要坚决制止严厉打击。” 按道理来说，这样的情况下，在计划外的生产资料如此稀少，在禁令如此明确的情况下，为什么会成为全社会的倒卖风气呢？ 就算是有倒卖，也不应该这么猖獗吧？ 因为实际上，如此明确而峻厉的禁令，能吓着一些胆小的，却不能丝毫遏制那些背景强硬的冒险者，相反，倒使冒险的利润空间变得越来越大。后来发生的现实便是，“价格双轨制”直接滋养了“倒爷经济”的繁荣。那些有着政府背景和资源的人或公司，按国家计划价格将紧俏生产资料买进，又按照市场价格将之卖出，赚取惊人的差价。 其实本质上来说，这两种价格一种是国家掌控的“计划内价格”，一种是市场化的“计划外价格”，后者的成本要远远大于前者。这种扭曲的价格体制，其表面上的目的便是为了保护国营企业在原材料采购的优势。 但实际上，国营企业自己，也是倒卖的参与人。 杨光有些深意的笑完之后，他才继续说道：“小俞，你以为我们是要把材料卖给那些乡镇企业么？”说着，他稍微顿了一顿。 “也不是不卖，但我们的主要业务其实并不是他们……” 之前俞铮的确是这么认为的。 因为现在这些乡镇企业是没有丝毫的原材料供应的，而国营企业起码还是计划内的原材料供应，所以这些乡镇企业只要还想要开工，那么肯定是要出远高于市场价的价格来购买原材料的。 前世的时候俞铮就看过一篇周耀庭的专访。 周是红豆集团的创始人，在当时红豆也只是一家乡镇企业，他在专访里面说过一段很让人难以忘怀的话。 他说。 红豆发展起来，国家从来没有给过一公斤的柴油，一公斤的棉纱，从来没有任何计划内的原料，八五八六年前后，纺织企业原料及其紧张，不少工厂都断餐了，我们企业做外贸没有棉纱，想到无锡的部门去争取一些。回答当然是没有，因为你们是乡镇企业，不可能给一公斤棉纱。我讲，国营企业是老大哥，我们乡镇企业是小弟弟，小弟弟向老大哥学习，能不能让纺织公司给我们一点儿棉纱？部门的干部回答我说：你乡镇企业是小弟弟吗？称不上的。 可以想象，在这样的原料供应情况下，这些乡镇企业想要在这种绝路里活下去，是愿意付出极高的代价的。 所以，俞铮才会有之前的那个想法。 第一百二十五章 上一课 看到了俞铮脸上疑惑的神色，杨光又笑了起来，他想了一下，才继续说道：“……这样吧，我给你讲一个我之前经手的例子，也算是给你上一课，虽然过上一段时间，你自己就能明白了……” 说着，杨光又是稍微顿了一顿。 “之前省金属材料公司从省外的一个铅锌矿买了大概有一千吨的锌锭，计划内的价格是每吨三千多块吧，老板知道了之后，就让我去找金属材料公司的负责人，说我们想要吃下这批锌锭，每吨四千块……” “然后就是我们的运作了，你要知道，这么大的一批原料，一般的乡镇企业是根本吃不下的，如果卖给很多家的话，也太麻烦，最重要的是，卖的太高，这些乡镇企业也是出不起价格的……” “所以呢，老板就让我直接把这批锌锭以五千块的名义卖给了一家外省的公司……” 说着，杨光又是神秘的笑了笑。 “这家公司也是我们老板的皮包公司，之后，再利用另外的两家皮包公司再倒卖两次，把价格推到了接近每吨八千块的价格上……” “但你要知道，省内的几家大型线缆厂是需要原料来生产的，原料需要金属材料公司来划拨，但是现在的问题是金属材料公司根本没有那么多的锌锭，所以他们只有找到我们的那家皮包公司，用八千五百多块的价格，再把这批锌锭给吃下来，划拨电线厂……” 说完，杨光有些嘲讽的笑了笑。 “实际上，这批锌锭就一直在金属材料公司的仓库里面，连地方都没动，对于这些事情他们也都是知道的，但你知道，他们为什么愿意这么干么？” 听到杨光说了这么一个例子之后，俞铮陷入到了沉默当中。 他没有想到，这种倒卖竟然是以这样的一个方式进行的，跟他之前所设想的所谓的高买低卖的倒卖方式完全不同。 这近乎是一种赤裸裸的掠夺。 不过，他还是有些疑惑。 “那，金属材料公司这不是用超过一倍的价格来回购么？他们能承担这么大的损失么？” “呵呵，损失？” 杨光的笑容依然有些嘲讽。 “他们哪有什么损失，我们用高一千块的价格买了一千吨的锌锭，他们这是纯赚了一百万，然后他们用八千五百多块的价格再吃下那一千吨，看上去他们是损失了几百万，但你要知道，这批原料他们不是自己用的，他们是要给线缆厂的，也就是说，这批八千五百多块的锌锭，是有下家的，整个过程里面，他们一分钱没损失，而且还平白的赚了一百多万，明白了么？” 听杨光说完，俞铮的心里不震惊是不可能的。 他疑惑的问道。 “那线缆厂用这么高的价格买了那些锌锭，他们生产出来的线缆能赚钱，能盈利么？不能盈利的话，他们为什么还要买呢？” “不买他们拿什么生产呢？而且你要是不买这批锌锭，那以后的原料的调拨，你这家线缆厂就要往后排了，什么时候有原料，还不是金属公司说了算？线缆厂最后只能以八千五百块的价格，吃下这批‘平价’的锌矿，至于线缆厂没有钱怎么办？” 说着，杨光再一次的笑了起来。 “……这个更简单了，线缆厂没这么多钱，但是银行有钱啊，地方政府是不可能坐看一家上千人的国营大厂停工的，他们会让银行给线缆厂贷款来购买这批锌锭……” 虽然说这番话的时候杨光是笑着的，但无论俞铮怎么看，怎么觉得的他的笑意有些寒气逼人，就在俞铮想着事情的时候，车子停下了。 俞铮往车外一看。 已经到了自己房子的楼下。 “怎么样，想明白了么？”杨光停下车之后，笑着问了俞铮一句。 俞铮叹了口气，说道：“只能说跟我一开始设想的不一样，没有想到，我们的生意这么的……”话说到最后，俞铮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了。 “呵呵。” 杨光依然是笑着。 “小俞，你要知道，我们做的是大生意。” “我明白。” 俞铮点了点头。 等杨光离开之后，一直听的有些不明所以的李国政问了俞铮一句：“你们刚才在说什么呢？又是锌锭，又是什么线缆的，怎么最后还一百万什么的……” 俞铮摇了摇头，说道：“没什么，只是杨光给我说了一个故事而已……” 李国政也就是随口的一问，并没有深究的打算。 “杨哥人挺好的啊，我刚才看他那一身西装是皮尔卡丹的，我在报纸上看到过，那一身，估计就好几千块呢……” 皮尔卡丹大概是现在国内的人唯一认识的国外服装著名品牌了，自从皮尔卡丹来中国做过服装展之后，在十几二十年里面，这个牌子一直都是国内最有认知率的服装品牌，逼格也高的发指。 什么爱马仕，什么香奈儿这些，在这个年月了，在国内跟皮尔卡丹一比，连渣渣都算不上。 说话的时候李国政还有些羡慕，俞铮笑了笑：“你也不用羡慕，用不了多久，你也买得起的……” 李国政以为俞铮只是在开玩笑。 他摇了摇头，说道：“怎么可能呢，我就算是有几千块也不可能卖那个啊，几千块的衣服，怎么舍得穿在身上啊……” 俞铮觉得没有必要在这件事上面，在跟李国政谈下去。 他索性说道：“今天在外面跑了一天，快点睡吧，明天我们去找一下装修队，把潍安师专附近的那所房子来装修一下，有的忙呢！” 不过躺在床上，俞铮却有点睡不着觉。 他的脑海里面还在想着刚才杨光跟他说的那个例子以及那番话。 这一连串的交易里面，赚的最多的肯定是杨光的老板宋诗，这一千吨锌矿就给她带来了超过几百万入账，第二盈利的是金属材料公司，他们从中赚到了一百多万，而且，根据他的估计，金属材料公司的领导们，肯定是少不了从宋诗那里拿到高额的回报的…… 毕竟，整个交易的过程，根据杨光的说法，那批锌矿，其实连金属材料公司的仓库都没有离开，那些金属材料公司的人，不可能不知道。 但是一场生意里面，有人赚，就肯定有人亏，这个世界上，不存在双赢的事情。 亏的是谁呢？ 毋庸置疑的，肯定是国营的线缆厂，他们用这么高的价格买进了这批锌矿，至少在这批锌矿的生产上面，他们是赚不到钱的。 但很有可能亏的也只是这家线缆厂罢了。 这家线缆厂的负责人，极有可能也参与到了宋诗的这一场倒卖当中。 当然，亏的肯定还有银行…… 但归根结底的，无论是这家国营的线缆厂还是银行，其实亏的都是国家罢了。 “我们是做大生意的。” 没由来的，俞铮的脑海里面再一次的浮现出了杨光在离开时，对他说的这句话。 他现在有点明白，杨光说的大生意，到底是什么了。 这的确是大生意啊。 第一百二十六章 陈队长 粮油公司在潍安师专附近的那所房子还是挺大的。 以前是一家粮店，后来粮店的位置搬迁，这所房子也就空了下来。 俞铮跟李国政两人在这所房子里面前前后后的转了一圈，发现因为长时间的没有人在，房子里显的有些杂乱的，除此之外，其他的倒是挺好。 就是房子虽然很大，但是里面的房间划分还是挺不适合直接来用的，还是需要自己来重新的规划一下房间的布置。 在俞铮的设想当中，游戏机房应该是一进门就可以看到，空间可以留的大一点，虽然现在自己才十台山寨FC游戏机，连一台街机都没有，看起来好像用不到多大的地方，但游戏机总归是可以再买的，这都不是什么问题，但空间是一定是要预留出来的。 然后里面要革出四到五个房间，一间房间用来放置一些杂物，比如说备用的电视机，录像机录像带之类的，另外的一件则作为休息室。 剩下的三间，就是录像厅。 因为这间粮店的空间很大，所以尽管俞铮分成了这么多的小房间，也没有拥挤的感觉。 直接在现场，俞铮就用纸，画起了他的设计图。 李国政看的也好奇，看了一眼他就明白俞铮在干什么，画完了之后，俞铮又给李国政说了一下：“你看这么分房间怎么样？这里第一间是游戏机房，后面的这三间是录像厅，另外的两间……” “挺不错的。”李国政也是赞同。 事不宜迟。 在将房子看完，房间的规划做完之后，俞铮开着车直接去了潍安市第一建筑公司。 之前杨光知道俞铮想要重新把房子装修一下，肯定是需要建筑公司的，所以他直接就让俞铮去第一建筑就可以，按照杨光的说法，他跟第一建筑公司的一位副经理有些关系，之前他会跟对方打好招呼的。 现在的建筑公司主要是承建一些路桥建设，一些企业的福利房之类的工程，在国内，除了深圳之外，几乎没有房地产业存在，所以平时如果没有大型工程在忙的话，建筑公司的事情也不多，这段时间只有潍安市里的某个国营大厂正在盖几座家属楼，其他的工程倒是没有。 杨光认识的这位副经理也姓杨，看他对于杨光的称呼来看，这两人应该是还有什么亲属关系的，似乎是杨光的一位叔叔。 对方叫杨解放，从这个名字来看，应该是建国前后出生的。 他看到俞铮的到来也很高兴。 还不等俞铮把来找他的事情说完，他就直接的拍着胸脯保证，说他一定会把这件事给百分之百的做好，让他尽管放心。 “这些都是小事，我等一会就让陈队长过来，咱们一起吃个午饭，老陈是我们公司最有经验的队长了，水平高，在员工里面的人缘也好，就是性子有些直，公司里面几个领导不喜欢……” 杨解放让人去叫这位姓陈的队长过来，顺便也给俞铮介绍了一下对方。 “……等一会陈队长来了，具体的你跟他说，不过我看你画的这个设计图也挺简单，他一看就能看得懂。” 正在杨解放说话间。 一位四十多岁，面容有些质朴的高大汉子推门进入。 “杨经理，您找我？”他先是环顾了一下杨解放房间里面的几人，然后眼睛里露出了一丝疑惑的神色，他不知道对方要找自己干什么。 杨解放看到陈队长进来，脸上露出了一丝笑容：“老陈啊，你这段时间闲着也没事，我这里有个活想要给你，不过不是什么大活，就是一个装修房子的小事……”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陈队长的脸上顿时露出了一丝喜色，他有些激动的说道：“没关系，没关系，只要是有活我就干，不论大小……” 被陈队长这么一抢话，让杨解放的脸上不经意的露出了一丝不愉快的神色，但是一闪而逝。 很快的，他又笑着说道：“你先别急，你急什么，具体的事等一会这位俞铮同志会跟你说的……”说着，他顿了一顿，又接着说道，“对了，这是房子的示意图，你看一下。” 陈队长先是疑惑的看了在一旁坐在沙发上同样注视着他的俞铮一眼，他眼里疑惑的目光还是很明显的，显然是在怀疑，这么年轻的一个年轻人，真的是来建筑公司来包工程的？ 但是从杨经理刚才的表现来看，也应该不是假的。 而且，据他所知，杨经理的为人还是很刻薄的，从他对于正年轻人的态度来看，这个年轻人应该是有些来头的。 陈队长上前拿过了杨解放递给他的一张白纸。 白纸上画着一个房子的内部结构图。 看到之后，他的嘴角不由得翘了翘，看得出来，画这张图的人水平应该是比较低的，比较粗陋，几乎就是一张随手画的草图。 但是从里面的结构来看，应该是重新的规划过的，只是看了设计图一两眼，陈队长就看出了很多的信息。 “好了，等一会你在看……” 正在这个时候，杨解放站了起来，他看了看手表，满脸笑意的说道：“现在也快中午了，我们一起去吃个饭？” 他看向了俞铮。 俞铮想了一会，自己是来找他办事的，直接拒绝的话未免不太好，所以他也就点了点头，笑道：“那就麻烦杨经理的……今天我来求您办事的，应该我请您吃顿饭的……” “你这叫什么话！” 听俞铮这么一说，杨经理的脸色顿时变的严肃了起来，他神色认真的说道：“你这么说就是看不起我了，你是杨光介绍来的，对我来说就是自己人，我请你吃一顿饭也是应该，这叫尽地主之谊，哪有让客人请主人吃饭的，你要是对我这么客气，那不就是拿我当外人了？” 这话说的让在一旁的陈队长顿时一愣神。 他像是看一个陌生人一样看着杨解放，在他的记忆当中，眼前的这个人似乎不是自己认识的那个杨经理的，自己认识的那个杨经理，怎么可能对别人这么好说话的，而且还是来找他办事的？ 不用说是他认识的人来找他办事了，之前他老家关系很亲密的一个亲戚来找他，希望他能替那个亲戚的儿子在建筑公司安排一个临时工的职位，结果被他东说西说的给拒绝了。 之后才知道，原来是他嫌弃对方送的东西不够分量。 但是现在，完全就是一副及时雨宋江的风范么…… 第一百二十七章 交谈 吃饭的地方就在第一建筑公司旁边的一家酒店。 像是这种饭店，基本上都是寄生在建筑公司上面的，说不定就是建筑公司的某一位领导的家里人开的。 饭菜都非常的丰盛。 不过对于刚刚吃过了鲁菜跟淮扬菜两顿高水平的大餐的俞铮跟李国政两人来说，这顿饭其实就不怎么看得上眼了。 所以两人也只是简单的吃了一点。 算是填了一下肚子。 在席间的时候，杨解放隐晦的向着俞铮询问，他跟杨光的老板到底是什么关系。 而俞铮当然不会说话实话，只是说自己认识杨光老板的一个亲戚，自己倒是跟对方没有什么关系，不过这话杨解放显然是不太信的，没有关系的话，杨光老板的那辆黑色轿车会平白无故的给你开？ 但他问了几次之后，俞铮依旧是不露口风，所以他也放弃了继续的询问的想法。 “小俞啊，老陈办事情你就放心吧，他这个人就是直，干起活来绝对让人放心，不会什么转弯抹角的什么的花花肠子，你房子装修的事情，交给他，绝对放心。” 杨解放喝酒喝的有点多，所以说起话来舌头也都有些大了。 陈队长在席间倒是很少开口，如果不是杨解放主动询问的，他一直都是默默不语的，现在听到杨解放又说到了他，他也只是笑了笑，说道：“杨经理把我说的太好了，其实我就是一个粗人，没啥本事……” 这顿饭吃的杨解放是比较兴高采烈的，在结账的时候他也没付钱，而是直接的让店家记账，这个年代的很多酒店其实都是靠着这些公家单位的记账过活的，一般都是一个月结一次款，当然有时候，一些公家单位也会拖欠。 对于这些饭店来说，被拖欠上几个月的钱款，基本上就只能够跑路了。 但如果是跟公家单位有关系的话，自然不会担心这一点。 “杨经理，您先回去吧，我想再跟陈队长谈谈房子装修的事。” 临走之前，俞铮对杨解放说了一句。 “应该的，应该的。” 杨解放也是一拍脑袋，表示他理解。 在饭店的包间里面，俞铮又让店家上了一壶茶，俞铮看着之前一直不怎么喜欢说话的陈队长，笑着说了一句：“之前杨经理也没说您怎么称呼，我这一直叫您陈队长呢……” 俞铮的这话一说，陈队长的脸上马上露出了一丝尴尬的神色。 “您看我，我叫陈岩，您叫我岩子就可以……” “那哪成呢！”俞铮听到后顿时一笑，“您比我大几十岁呢，我这么叫您，不是显的我太没礼貌了么，这样吧，我就叫您陈叔吧……” “那使不得……” 陈岩连忙摇头。 但俞铮倒是不疑有他，他摆了摆手：“就这么说好了，先不说这个了，我主要是想要跟您说一下我这个房子的想法，跟您之前看的那个示意图的意思，所以……” “您说，您说。” 陈岩点了点头，示意他知道俞铮的意思。 经过了俞铮对照这示意图一番解释之后，陈岩的神色也变的不那么拘谨了，进入了他所擅长的领域，他的话也多了起来，几次的几个问题，也直指俞铮的这张设计图的核心。 其实俞铮没有什么设计方面的经验，这张图在陈队长的眼里，是很粗陋的，根据陈岩的几次修改，也让原本的房间的设计更加的合理了一点，最后，陈岩索性直接说道：“对了，俞先生，在这里对着这么一张图说其实可以说的也不多，我连房子都没有见过，所有关于您要装修的房子的想法其实都是想出来，也没有一个参考……” 经过陈队长这么一说，俞铮才有些恍然，他才有些抱歉的说道：“这都怪我，一直在这说了，应该带着您去一下房子的，不知道现在您……” “呵呵，我有的是时间……” 陈岩不在意的一说：“这段时间在公司里面我都快闲出鸟来了，我闲着倒是没事，反正我是建筑公司的正式工，干不干活公司都少不了我的钱，但是我老家那些跟着我干活的兄弟可不行，公司没有活给我，我那些兄弟就没有钱赚……” 自从在农村施行家庭联产承包责任制之后，农村里面解放出了不少的劳动力，让这些解放出来的劳动力待在农村显然是不行的。 而且一些建筑工程，本身建筑公司的建筑工人也不会那么多，所以这些农村的劳动力，也就成了一些建筑工程的劳动力了，一般就是在建筑公司干的，有工程的时候，会从自己的老家喊一些自己的亲戚来干，算是国内的包工头的前身。 “怎么，建筑公司最近的活不多？” 俞铮笑着问了一句，刚才从杨解放对于陈岩的评价上面就可以知道，他的水平应该是很不错的，而且杨解放也不可能故意找个人来坑自己。 听俞铮这么一说。 陈岩的眉头上浮现出了意思阴霾，但转瞬即逝。 “活不多倒是真的，您也知道，我们建筑公司其实就是靠的公家单位的一些工程，这些公家单位也不是天天都有房子盖，或者就是路桥，但是路桥修起来是大事，天天修哪里也修不起啊，但也不至于一点活也没有，只是，只是……” 说着，陈岩话没有说完，只是叹了一口气，没有继续说下去。 “我有些明白了……” 俞铮也点了点头，虽然陈岩的话没有说完，但是他根据之前杨解放的话来脑补一下的话，大体上也就能够猜测的八九不离十。 众所周知的，建筑这一行，因为里面的门道极多，油水是非常大的。 基本上干建筑的，没有一个不从中捞一把油水的。 肯定是陈岩本身的性子太直，不愿意配合上面的领导从中揩油，所以才被公司的领导边缘化处理，而这一次自己找杨解放办事，杨解放又知道自己跟杨光背后的老板关系匪浅，所以才又找陈岩出来给自己办事，因为杨解放自己也知道，对方是信得过的。 说话之间，陈岩跟俞铮李国政两人就来到了停车处，当陈岩看到俞铮的那辆皇冠轿车的时候，顿时惊讶的睁大了眼睛。 他之前看到杨解放对俞铮的态度的时候，就已经在猜测俞铮的身份不一般了，现在看到俞铮开着的这辆豪华的小轿车的时候，更是坐实了他心里的想法。 俞铮也是看到了陈队长眼神的变化，他笑了笑，说道。 “这车不是我的，我只是开开而已。” 第一百二十八章 不参加 在陈岩到现场看过了之后。 重新装修的工作也就紧锣密鼓的展开了，毕竟对于俞铮来说，他也是想要尽快的开业的。 李国政玩游戏机玩上了瘾，这段时间并不想回密州，而且装修这里还是需要留一个人的，俞铮自己事情多，他是不想留在潍安的，所以这件事只能李国政来干了。 距离之前的英语竞赛选拔考试五天之后，俞铮又来到了学校，考试之前学校里面已经说过，五天之后来学校看成绩。 其实成绩在昨天就已经出来了，很多人已经通过各种方式打听到了自己的成绩。 俞铮倒是没有这么做。 因为他知道他这次考试的成绩即便不是满分，也是差不了多少的，而按照这份试题的难度来说，他们学校这一次的分数应该是不会太高的。 到学校的时候俞铮看到来的人并不多，大概只有十几个，宋婉清也没来，倒不是说她知道了自己成绩不好所以没来，而是之前几天俞铮跟她见面的时候，她说过过几天她要跟她爷爷去SH从SH回来之后可能要直接的待在省城。 大概一直到下个月省城的庆祝抗战四十周年的晚会的时候俩人才能再见了。 在现场的几个人看向俞铮的眼神都有一些特别。 甚至有几个人还用不敢置信的语气小声的交谈着什么，看他们一边交谈，一边时不时的看向俞铮的眼神，也大概能够猜得出来他们到底在说些什么。 俞铮对此也只是笑了笑没说话。 在俞铮到学校没多久，一位英语老师就拿着一份成绩单走了出来，他看了看在场的十几个人，最后用一种很特别的目光看了想了俞铮。 “咳咳……” 这位英语老师先是咳嗽了两声，他说道：“这是之前那次考试的成绩单，按照之前的规则，会有六个人代表我们学校参加潍安市的竞赛，人选是按照成绩选的，第一名是……” 说到这里的时候，这位英语老师略微沉默了一下。 才继续的说道：“……第一名是俞铮，一百一十九分。” 这次的英语竞赛的试卷是一百二十分的满分，俞铮在听到自己的成绩的时候也只是很淡然的笑了笑，这在他的预料当中。 只是他预料的是满分，但没想到竟然还扣了一分，也不知道是哪里出了问题。 他也再一次成为了在场的众人的注视的焦点，虽然在这之前，已经有人从其他的渠道知道了他这一次的分数，但听说跟亲耳知道的震撼力，还是有所区别的。 尤其是这些人在除了知道他的成绩之外，还知道了自己的成绩，知道了两者之间的巨大差距之后。 “……第二名宋婉清，九十二分……” 这位英语老师也只是停顿了很短的时间，便继续的宣布了起来，毕竟学校这一次一共要选出六个人参赛，他不能只宣布一个就不管别的了。 众人见到第二名就已经到了九十二分了，再联想到之前俞铮的那个一百一十九分，自然是更加的惊讶与震惊，看向俞铮的目光自然是更加的嫉妒或者是羡慕。 “……第三名陈思怡，八十三分……” 当英语老师说出第三名的名字之后，在场的十几个人还是小震惊了一下的，就连陈思怡自己也是有些意外。 虽然她的确是学霸，但是英语并不算她的强项，最多只是能够称得上还算好罢了。 这一次考了第三名，也确实在她的预料之外。 当六个成绩最好的宣布完之后。 这位英语老师扬了扬手里的那张成绩单，说道：“等一会我会把成绩单贴在墙上，想要看自己的成绩的可以自己来看，想要领自己的试卷的也可以去办公室找我领……” 说着，他顿了顿，继续说道：“对了，因为这次竞赛学校还是比较重视的，所以学校准备在暑假里给入选的六位学生专门的进行一次辅导，大概一周左右……” 说到这里的时候，这位老师环顾了一下四周，才发现第二名的宋婉清并不在这里。 于是，他有些疑惑的问道。 “宋婉清呢？怎么没看到她？” 俞铮举了举手，直接说道：“之前她跟我说她这段时间有事，就没来。” 这个回答让这位英语老师有些不愉快。 他皱了皱眉毛。 “这么重要的事怎么能不来呢……”他想了一下，才对俞铮说道，“那，俞……俞铮是吧？你跟宋婉清很熟的话，能不能跟她说一下，我们这个辅导的事情，从后天开始，一直到……” 不过这位英语老师的话还没说完，俞铮就毫不客气的打断了他。 “这位老师，我可能做不到你说的事，首先宋同学不在密州，她去外地了，我想要联系她也联系不到，而且，我自己也没时间参加这个什么辅导，我这段时间的事情很多的。” “你……” 俞铮这番毫不客气的话，顿时让这位老师涨红了脸庞，他有些气氛的看了俞铮一眼，虽然他很想要当场宣布取消掉俞铮参加竞赛资格的话，但是这件事不是他能决定的，他也只能够自己生一下闷气了。 更重要的是，俞铮的成绩实在是太好。 甚至要比他们这些老师还要好。 本来学校里搞这一次的辅导也是老师们自愿的，希望给学校参加竞赛的学生增加一点胜算。 结果这一次学校选拔成绩最好的两个人都不参加，这就有点尴尬了。 “还有什么事？没事的话我就先走了。” 见到这位英语老师不说话了，俞铮也随口问了一句。 他这几天都没有去潍安，打算今天去一次，看看粮油公司的那所房子重新装修的怎么样了，虽然昨天电话里面李国政说是一切顺利，但他自己不亲自的看一眼的话，总归是不放心的。 “没……没有了……” 虽然有些不甘心，也有些愤怒，但这位英语老师还是如实的进行了回答，而得到了他的回答的俞铮，也是毫不客气的转身就走，一点留恋的意思都没有。 “对了，还有一件事要说一下……” 在看到俞铮准备离开的时候，这位英语老师好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连忙说道：“……是关于下一次的考试的时间的，下一次就是潍安市的选拔了，时间是在下个月底，那个时候我们就开学了……” 暑假过后，俞铮他们这个年级就要升到高三。 所以这个暑假的假期是比较短的。 用不到八月底他们就会开学，俞铮听到之后也只是摆了摆手，示意自己知道了。 至于他会不会按时间到学校，那可就不一定了。 第一百二十九章 装修 俞铮来到潍安师专附近的那所粮油公司的房子的时候，也被重新装修的成果给吓了一跳。 虽然才五天时间。 但是陈岩带着他的几个朋友干的速度还是很快的。 分割区域的墙体已经磊完，地面也已经铺上了瓷砖，现在他们正在房间里面进行着吊顶的处理，而且吊顶也已经基本上完工了一大半，大概最多还有两天就能进入木工活的阶段了。 “国政呢？他没在这？” 俞铮看到陈岩在一边，但是在屋子里面并没有看到李国政，就随口问了一句。 按照他的想法，李国政肯定又玩游戏机玩上瘾了。 “在啊，在那边那个屋子里面。” 陈岩看到俞铮来了，也向他笑了笑，听到俞铮问起李国政，就指了指旁边对于一个屋子，俞铮也笑着点了点头，向着那个屋子走了过去。 还没靠近门口，便听到了里面传来了一阵电视的声音。 七月份的天气还是很热的，虽然在外面的大厅里面放着两台落地扇，但陈岩他们在干活的还是汗流浃背的。 在这间房子里面有两个人。 一台风扇呼呼的转着。 除了一个是李国政之外，还有一个年纪也就是十七八岁的女孩，一头长发，扎着辫子，衣着也挺朴素的。 她正在跟李国政在看着电视，看表情很入神。 电视里面播放的是《射雕英雄传》的录像带，看来是李国政把电视直接搬到了这里来了。 看到有不认识的人进来，这个女孩顿时变的拘谨了起来，她看了俞铮一眼，然后就低下了头，李国政倒是向着俞铮笑了笑，说道：“我在这里带着挺无聊的，就把录像机搬到这来，也可以看看录像带。” 然后他看到俞铮看向他旁边的那个女孩。 李国政连忙介绍道：“她叫陈芸，是陈队长的侄女，她哥哥也在这干活呢，之前中午的时候她给陈队长几个人送饭的时候，看到我们在看《射雕英雄传》，也就跟着一起看了，我就跟她说愿意看的话，直接过来就可以，我每天都在这，而且还有其他的电视剧呢……” “这是我朋友，俞铮，你叫他名字就可以。”李国政也向着陈芸介绍了一下俞铮。 “你们先聊，我去我哥哥那里看看……” 陈芸看了俞铮一眼，她觉得对方过来肯定是找李国政有事的，自己在这里也不方便，所以就主动的要离开。 不过俞铮倒是摆了摆手。 笑道：“不用，你继续跟国政在这继续看就行，我就是过来看看这里的进度怎么样了，没别的事……”说着，俞铮好像是想起了什么。 “对了，你刚才说中午的时候，还要陈队长他们自己自己带饭？你怎么这么不会干事啊……”俞铮说了李国政一句，而李国政也干笑了两声。 他说道：“其实我也想管饭的，但是我来的时候带的钱不多，你走的时候也没跟我说，所以……” “那你打电话啊……” 俞铮直接说道：“以后陈队长在这干活吃饭的事情我们都包了，别的我管不起，但是肉包子肉火烧之类的我还是管的起的，别人在你这干活呢，你让人家自己带饭，这叫个什么事……” “不碍事的，我给他们捎饭也挺方便的……” 陈芸听到俞铮这么说，连忙开口。 不过俞铮直接摆了摆手，直截了当的说道：“这事我说了算。” 说完，俞铮又在房子里面转了一圈，看了一下，专门分割出了房间。 对于房间的分割位置跟大小他还是挺满意的。 这个年代的录像厅其实挺简朴的。 基本上就是一台彩电挂起来，然后下面连着录像机，底下就是一排排的凳子，想要看的就坐在下面的凳子上面看。 至于投影之类的，那要等很多年之后才有了，当然，也有一些一人一台电视，想要看什么就看什么录像厅，但是这种价格就比较贵了，俞铮也没打算这么干。 这三间专门用来放录像的房间，俞铮粗略的估算了一下，大概每间里面都可以放得下大概四十张凳子不显得拥挤，那就是代表着这三个房间可以容纳下整整一百二十个人了。 “怎么样？” 看到俞铮在四处看着，陈岩也是有些担心的上前询问了一句，他也是怕自己干的活对方不满意。 “挺好的。” 俞铮笑了笑，如实说道，对方做的其实挺附和他的心意的，不但做得好，而且还做的特别快，按照进度来说的话，起码比他预计的要快了差不多三分之一的样子。 “您满意就好，我这些老乡，他们其实也是憋着一股劲呢，之前公司里没有活给我，他们也就没活，您这个活，还是他们这几个月来的干的第一单呢……” 陈岩也是松了口气似的说了一句。 “我这个活太小了，估计用不了几天你们也就干完了，怎么，你们公司到底跟你有什么矛盾？”俞铮闲着没事，也就跟陈岩攀谈了起来。 “其实就那么一回事，我这个人性子比较直，看不得有人在工程上捣鬼，所以就跟一个公司里的领导有了点冲突……” 说着，陈岩觉得自己说的太多了，连忙停住了话头，摇了摇头：“说这些干什么……” 想了一下，俞铮问道。 “既然公司不给您活干的话，您就没想过自己带着这帮兄弟出来干？自己揽活自己干，赚的钱也是自己的，那不是更好？” “您太看得起我了……” 听俞铮这么一说，陈岩苦笑了起来。 “自己揽活哪有那么好揽，基本上那些工程活都是公家单位的，他们的活肯定是给市属的几家建筑公司，有些不是公家的活也是各有各的地盘，最重要的是，你要干工程，需要的沙子，水泥这些物资也不是想要就要的，我在建筑公司跟领导的关系不好，我要是自己出来干的话，只是原料这一关就过不去的……” 俞铮听了之后也是点了点头，之前他确实是想的有点简单了。 这年头房地产也说不上什么赚钱，但是也说不上不赚钱，要是真的有本事拿到政府的项目的话，那肯定是大赚特赚的，毕竟有鼎鼎大名的金桥银路的说法。 一些小工程，能给个人的建筑队干的，也基本上需要黑白两道这两者至少占一道才可以，不然的话，这一行也是干不下去的。 就像是如果陈岩跟第一建筑公司的经理有关系，那么自己的这个装修完全可以交给陈岩来做，毕竟像是自己这种小工程，对于第一建筑公司这么大的企业来说，是瞧不大上眼的，那这个活就是属于陈岩的，赚的钱也是陈岩的，而不是建筑公司的。 第一百三十章 可以来我这 “现在村子里的人都想要出来干活，在城里干一个临时工也比在老家种?33??强，但是城里没关系想要找活干也难，就像跟我干的这几个老家里的人，一天的工钱建筑公司给二块到三块，一个月都有活的话就是六十到九十块了……” 说着陈岩笑了一下，继续说道：“其实天天有活干还是比较难的，但我没跟领导闹翻之前，大概一个月能干二十多天吧……” 只看工资的话，临时工其实比正式工要高一点，因为临时工是没有任何福利的，跟正式工比不了，就算是这样，临时工的工资也比正式工高不了多少。 在俞铮上一世写关于八十年代的国内经济问题的时候就读过关于这个问题的文章。 大体上是说，在联产承包解决了农村的生产效率问题的同时，也解放出了大量的劳动力，让这些劳动力继续待在乡村是不现实的。 用一句不怎么合适的话来说，大量的闲散劳动力，几乎等同于****之源。 而必须让他们到城市里面去，不需要像是SHBJ这样的大城市，但是必须是城市里面去，就成了一个必须要解决的问题，但问题是，在改开之初，大量的知青反城，城市本来就已经存在了大量的闲散适龄劳动力了。 再加上城市里面的国营企业本来自己就负担很大，就算是城市里自己的闲散人口的就业问题都没有办法完全的解决。 更不用说再接纳这么多的从农村来的劳动力。 所以，当时国内中央想出来的应变之策，大概就是离土不离乡，就是希望农村的闲散劳动力离开农村，但是不要离开他们在的乡镇。 这才有大量的乡镇企业的井喷式发展，而乡镇企业在发展之初，也的确是得到了一些政策上的扶持，但是在八二年前后，因为经济过热，为了保护国营企业的利益，中央进行了改开之后的第一次政策紧缩，温州八大王事件就是这个时期发生的，这次紧缩对于乡镇企业以及个体工商业的打击很大，很大一部分的乡镇企业几乎无法生存下去。 最简单的，你要进行生产，就必须要有原料，而原料在政府的手里，只要掐断了你的原料，你就一点办法也没有了。 要知道，那时候可没有什么什么价格双轨制，所有的生产资料都是国家调拨，没有政策的支持，有关系的二代们也是没有办法从事倒卖的活动的。 就跟五十年代初的公私合营一样，中央说的是自愿，你不愿意也可以，但是一个最关键的问题，一切工业原料都是在政府手里的，你不参加公私合营，那么你就没有生产原料，没有生产原料，你的工厂怎么生产下去呢。 所以当时的有识之士，大都选择了公私合营，比如说鼎鼎有名的无锡荣家，当然，当时荣家也是怕鸡飞蛋打，做了两手的打算，之前就把家产分成了两部分，一部分留在大陆，另一部分留在了香港，后来果不其然的一语成箴。 但在改开之后，香港荣家的分之里大陆荣家拥有的股份也的确是让荣家的复兴起到了很大的作用。 当然，当时国内的情况混乱，跟公私合营一起进行的还有********五反，在这种情况下，即便是有心参与公私合营，而且还极其积极，也难免会有憾事发生，比如说鼎鼎有名的民生公司的创始人，著名的爱国企业家卢作浮被逼而死，就是这中间发生的一件极其遗憾的事情。 这些在俞铮脑海里的东西也只是一闪而过。 “……这不，我老家里的一个侄女，也想要到城里来找工作，本来我跟单位里一个同事的老婆都说好了，我同事的那个老婆在被服厂干，说被服厂最近招一批临时工，但我这个侄女去的时候人家已经招满了……” 陈岩有些叹气的说了一句。 “你的侄女，就是刚才跟国政在看录像带的那个小姑娘？”俞铮若有所思的想了一下，他记得刚才在另外的那个房间里面，跟李国政在看《射雕英雄传》的那个挺腼腆的小姑娘。 “是啊，这一次也是跟她哥哥一起来潍安的，等忙完了您的这个活，我再替她打听一下，看看哪里还招工，听说最近潍安要上一个电视机厂，应该是要招很多人的，我打听打听看看有没有什么进去的门路……” 不过陈岩说的时候语气上有些悲观，看来是对此不抱什么希望的。 电视机洗衣机电冰箱是现在的紧俏消费品，这样的新厂要是招工的话，政府肯定是首先要顾着城镇户口的人的，不是城镇户口的，想要进去，恐怕是很困难的。 虽然这么说有点不太好。 但是在八十年代，城镇户口的就是一等公民，农村户口的就是二等公民，这两者之间能够享受到的社会资源几乎就是天差地别的，之前有一句笑话用来调侃这两种户口的人的差别，大体意思就是工人想要找一个农村媳妇，那跟皇帝选妃也差不多了，真的是尽挑尽选，虽然是当笑话看的，但这里面体现出的冰冷的等级森严的阶级差距，却是显而易见的。 虽然一直说工农一体，但是在建国之后的几十年里，工农从来没有在任何一个方面一体过。 从你出生的那一刻，你的命运就注定了，生在农村，就注定要一辈子种地，生在城镇，就可以当工人。 你要说农村户口的的确是有办法改变自己的命运，当兵提干或者考上大学，但是那个几率么，太渺茫太渺茫了。 但这个社会就是这样，没有任何办法，不服气可以上井冈山，不敢去就只能憋着。 俞铮想了一下，说道。 “陈队长，其实如果您看的起我的话，等我这个店装修完了要开，肯定是要招人的，毕竟这么大的一个店，让我跟国政两个人看也看不过来，况且我还不一定有多少时间，所以您的侄女要是愿意的话，可以来我这里……” 俞铮的话还没有说完，陈岩的脸上就露出了极其惊喜的神色，这番话，对于他来说相当于一次意外之喜了。 “……至于工钱方面……” 俞铮想了一下，说道：“我就按照工厂里临时工的薪水给吧，每天一块五，一个月四十五块，生病的话，三天之内我全给，超过三天的我给一半……” 这话说完，陈岩已经有些激动的说不出什么话来了。 他连忙的向着旁边的那个屋子大喊了一声。 “芸芸你快来，叔有好事跟你说！” 说句实话，俞铮给的这个薪水着实不算低了，比如就像是俞铮父亲当厂长的那个酒厂里面，临时工的薪水就是每天一块五，而且是只有上工才有钱拿的，其他的无论是生病或者是其他的原因没上工，那都是没有钱的。 正式工刚刚定级的，只看工资的话的确是少一点，三十块出头，但是正式工每个月还有国家规定的补贴的，大概是十二块左右。 这样加起来就跟临时工的工资差不多了。 最重要的是，正式工或多或少都会有一点奖金。 而且，正式工生病或者因伤无法工作，六个月之内工资是全给的，超过六个月无法上工了，工资厂里还会给百分之六十，这种福利是临时工完全没有办法享受到的。 至于你说要是临时工受了什么工伤不能劳动了怎么办？工厂不用负责吗？是的，你说的很对，在这个年代里面，厂里不需要负责。 第一百三十一章 跟手电筒一样简单 在屋子里面的陈芸听到自己叔叔喊自己的声音。 连忙小跑着从屋33子里出来。 “芸芸，叔跟你说……”陈岩一脸兴奋的对自己的侄女说了一下刚才俞铮说的想要让她在他的新店里面工作的事情。 陈芸听到之后也是挺兴奋的。 但是她还是有一些忐忑的问道：“……但我还不知道您这个店是干什么的呢，我也挺笨的，之前您那个朋友也跟我说过他要干什么，但我听上去不太懂……” 听到她这么问。 俞铮笑了起来，他说道：“国政他自己都不知道要干什么怎么给别人解释，我现在说其实你可能也听不明白，等装修完了，我把东西安装好之后，我不用说你就知道了，大体上就是游戏机房跟录像厅，录像机你这几天在看的就是了，至于游戏机……” 想一下，俞铮说道：“我下午带一台过来，给你看一下就知道了。” 在陈芸的眼里，刚才她看的那个录像机属于很高端的东西了，她在此之前甚至连听都没听说，就像是射雕英雄传，她以前在村子里的时候，一台电视要附近好十几二十户的人聚在一起看，而且还是黑白的，而且村子里的电供应也不稳定，晚上停电是家常便饭，这部电视剧当时她就没有看全。 在此之前，她还从来没有想过，竟然有一个机器，可以在电视上连续的看到《射雕英雄传》，而且想要看多少集就能看多少集，想要看多少遍就能看多少遍。 “那个录像机我也不懂……” ****说的时候有些不好意思，声音很小。 “呵呵。”俞铮不怎么在意的笑了笑，“你没用过当然不懂了，这有什么，其实就挺简单的一个东西，等你用的多了就知道了……”说着，俞铮觉得用一个比喻来说明一下，更加的合适，于是想了一会，继续说道。 “就像是你在老家用的手电筒一样，录像机用起来就跟这东西一样简单。” 俞铮的这话说的陈芸有点不敢相信。 像是录像机那么高端的东西，怎么可能像手电筒一样简单呢。 “芸芸你别看长的痩，其实挺能干的，也能吃苦，家里的农活她都能干，也是在老家里看到村子里有人去南方干活赚了钱，她也想跟着去，但家里人对她去那么远不放心，才让我想办法在潍安给她看看能不能找个活……” 陈岩看到自己的侄女似乎是对于这个工作挺兴奋的，他也是松了一口气，连忙对着俞铮说了几句。 对此俞铮倒是不怎么在意。 本来他要找的就只是一个帮着看店的而已，其实随便找谁都可以，正好他听到陈岩说起了他侄女的事情，正好他刚才对这个陈芸的印象还不错，索性就这么一说。 对方愿意就让对方干，不愿意就不愿意了。 “那……那我什么时候开始上工？” 陈芸在一旁小声问了一句。 “这个……” 俞铮也是想了一会，才说道：“你愿意的话就从装修完开始吧，正好装修完也要打扫一下，工钱也从那个时候开始算……” “可以，可以……” 陈芸也是一脸惊喜的答应了下来。 说着，俞铮看了下手表，时间已经快到中午了，差不多是吃饭的时间了。 “对了，之前国政跟我说，你们中午吃饭还要你们自己捎饭的？这也太不像话了，我直接把他说了一顿，太不会做事了，之后在我这里干活，你们的饭我全都管了……” 说完，俞铮从包里拿出了三张大团结，直接递到了陈芸的手里。 “这钱就是给陈队长他们买饭的，你就负责中午给他们出去买饭吧，对了，买饭的时候连你自己的也算上，不用省，不够用的话再找我要，我不在就找国政……” 但陈芸看着俞铮，犹豫着不敢接对方递过来的钱，而陈岩听的也是大惊失色，他连忙说到：“这怎么可以呢，我让芸芸捎饭其实也挺好的，而且就算是您管饭给的钱也太多了，这装修再有个几天也就干完了，管饭也用不到这么多钱……” “用不到就当我请你们抽烟的钱了，也算是我对前几天国政不会做事的赔礼吧……”俞铮也笑着说了一句，对于他来说，二三十块钱不算什么事。 但如果能让对方把装修的活干好，可比这二三十块钱要重要的多了。 陈岩推辞了几次，实在是推辞不过，在俞铮的一再坚持之下，只好让自己的侄女收下。 俞铮觉得陈队长这个人其实挺不错的，他犹豫了一下之后说道：“陈队长，我说一句不该说的，您回公司之后，最好给公司里您得罪的那个领导道一下歉，不然的话，恐怕之后还是不会有什么工程跟您的……” 这话算是说到了陈岩的心里去了。 他这段时间其实也在想这件事，他自己倒是无所谓，他是建筑公司的正式工，无论公司给不给自己工程，自己都有钱拿，但是自己老家里这些人跟自己可不一样。 自己当时说来潍安有钱赚，当时老家里的人信了自己，就跟着自己出来了，当时也的确是有钱赚，但最近快两个月的时间了，公司没给自己活，老家里来的人在潍安都快呆不下去了。 有已经回老家去的，也有去别人的工程队干的。 现在剩下还跟着自己也就是自己关系最近的七八个，这一次的工程太小，公司只给四个临时工的名额，就算是这七八个人都没有办法一起来。 只能够是你干两天，我再干两天，这样让大家都有点钱赚。 但是老是这样下去也不是什么办法，要是公司里再不给自己活的话，自己只好让老家里的人先回老家去了。 不过到了那个时候，自己的脸，也基本上在老家丢光了，以后回老家也没脸见人了。 “您说的这些我都懂，但是……” 陈岩的表情有些难看，他咬了咬牙，然后又叹了一口气，他这个人就是这样，性子直，很难摸下脸面去公司里面求人。 “陈队长，我冒昧的问一下，跟您有矛盾的那个领导不是杨解放吧？” 俞铮问道。 “不是，杨经理这个人一般不负责具体的施工的……”陈岩摇了摇头，他说道，“是公司里面管原料调拨的一个科长，很有实权的，算是杨经理的下属吧……” 第一百三十二章 陈芸的哥哥 “如果你愿意的话，我可以跟杨经理说一下，让他帮你处理一下这件事?33??至少让你也能拿到活，不然的话，你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 俞铮想了一下，这样说道。 陈岩听到之后是很感激的，他在犹豫过后，还是叹了一口气，说道：“那就太感谢了，我这段时间其实也想的差不多了，只要我还想要带着这帮老家里的人一起干，就肯定是要低头的。” 俞铮听他说的比较意兴索然，淡淡的笑了笑。 “其实暂时的向现实低头是很正常的事情，这是谁也不可避免的事情，现在的低头并不代表我们的认同，而是为了将来，列宁不是说过么，面包会有的，牛奶也会有的，未来肯定是会更好的……” 这话陈岩听的有些似懂非懂。 他以为这是俞铮在安慰他，虽然他听不太懂，但他还是点了点头，感激的说道：“谢谢了，我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了，我们才第二次见面，你就主动的帮了我两个这么大的忙，我……” 他说的两个大忙，应该就是替他解决了他侄女在城里工作的事情，还是就是他自己的这件事了。 “举手之劳而已。” 俞铮摇了摇头，似乎是对此并不在意。 实际上，这不过是他的无心插柳，对于建筑行业他是有一点兴趣的，但是现在还不是时候，所以他就打算跟陈岩先打好关系，如果以后自己想要进入这一行的话，陈岩或许也可能是一个可用之人。 说话之间，陈芸出去卖饭回来，按照俞铮的吩咐，她去买的肉馅的大包子。 几个还在干着活的看到陈芸提溜着一大包热气腾腾的包子回来，顿时露出了惊喜的神色。 不过一个身材很高大健壮的青年的神情倒是有点生气，他从站着的木梯子上跳下来，跨着大步，两三步，就窜到了刚刚进门的陈芸前面。 “你哪来的钱买的包子！你不知道这要花多少钱吗？俺们本来就……” 这个青年劈头盖脸的就是对着陈芸一顿责骂。 而陈芸则是有些委屈的站在原地不知道说些什么好，正好这个时候，陈岩也走了过来，他看到了这一幕，连忙上前呵斥道：“陈森你怎么对你妹妹说话呢！” 看起来陈森对于陈岩是很害怕的，听到陈岩斥责自己，他也连忙的解释道：“叔，俺是看她买了这么多包子，那多浪费钱，她不知道赚钱多不容易……” “呵呵。” 陈岩听了后笑了笑，他拍了拍陈森的肩膀，笑道：“好了，你错怪小芸了，这是俞……”说到这里的时候，陈岩稍微顿了一顿，俞铮就在旁边，他像是往常对自己这些手下称呼他的那个称呼也不大好，但是因为俞铮的年纪太小，他也不知道该怎么称呼了。 叫同志吧好像不太合适。 想了一下，陈岩才继续说道：“……小俞老板说之后管饭，是小俞老板给钱让小芸去买的，不然你以为小芸哪来的这么多钱？” 这话说完，之前还在训斥自己妹妹的陈森顿时脸红了起来，他觉得自己十分的尴尬。 而陈芸也是生气的看着自己的哥哥，哼了一声不说话了。 “快跟你妹妹道个歉。” 陈岩又笑骂了一句。 这个时候俞铮也走了过来，他只是听了几句，就将这件小小的插曲搞了个八九不离十，这时陈岩也处理完了这件事，看到俞铮过来，连忙对俞铮说道：“这个就是陈芸的哥哥，叫陈森，这俩都是我哥哥的孩子……” 说着，陈岩又扭头看向了陈森，笑着说道：“小森啊，我还有一件喜事没告诉你呢，就是你妹妹在城里找工作的事情解决了。” “真的！” 陈森听自己叔叔这么一说，脸上顿时露出了极其惊喜的神色。 他第一时间的扭头看向了自己的妹妹，有些埋怨的说道：“这么大的事你怎么不跟俺说呢！” 可能是陈芸还在生刚才陈森的气，她哼哼了两声没说话。 “呵呵。” 陈岩则是笑了笑，说道：“好了好了，小森你别问你妹妹了，这件事也是刚刚才解决的，你妹妹知道了马上就出去给你们买饭了，哪有时间给你说？” 说着，陈岩稍微顿了一顿，他向着陈森示意了一下在一旁没说话的俞铮，才继续说道：“……这件事还是小俞老板给解决的，他这家店装修完了之后，需要招一个人来帮忙看店，正好刚才我在跟他聊天的时候，无意中说起了小芸想要在城里找个工作的事情，小俞老板就说……” 将刚才俞铮让陈芸在他的店里干的事情简单的跟陈森一说，陈森也是一脸感激神色的看向了俞铮：“太感谢您了，俺这个妹妹，她……” “哥！” 陈芸这个时候突然的向着自己哥哥生气的喊了一声。 陈森似乎是想要说些什么，但被自己妹妹这么一喊，也就说不出口了，他对着俞铮很是抱歉的笑了笑：“其实也没什么，就是小芸她在村子里的时候，非缠着俺爷跟俺娘，让她跟村子里去南方打工的一起去，但小芸也太小了，今年才十七岁，俺爷跟俺娘也不放心，就不让她去，她就一直不高兴，没有办法，才让俺叔想想办法……” 说着，陈森似乎是做了什么决定。 “小……小俞老板……”这个陈岩突然想出来的称呼陈森喊起来还有点不熟悉，他说道，“……您帮俺们解决了这么大的忙，俺们说实在话，也不知道怎么感谢您，估计俺们这种穷家小户的，您也看不上，但什么都不做，只是口上说说，俺怎么都觉得过意不去……” “所以，俺想要请您吃顿饭感谢一下，太贵的俺也请不起，您也别嫌弃……” 俞铮听后笑了笑。 “这叫什么大忙，我这个店开起来也是要招人的，招谁不是招？” 说完，俞铮指了指陈芸还在提溜着拿一袋子热气腾腾的肉包子，笑道：“好了，我们也先别说了，饭都买来这么长时间了还不吃，等一会凉了就不好吃了。” 被俞铮这么突然岔开话题的方式一说。 周围早就等的有些迫不及待的汉子们顿时笑了起来：“就是就是，你看人家小俞老板说得多好，陈森你有什么事待会再说，不然你妹妹买回来的包子都凉了，你不想吃热乎的，俺们还想吃呢……” 第一百三十三章 眼红 俞铮用另外的一个袋子拿着有五六个包子去了李国政看录像带的那个屋?34??。 对于熟悉李国政的他来说，肯定是知道了对方看录像带看上瘾了，所以刚才一直没出来，索性自己给他送几个包子过去。 而陈岩，陈森兄妹以及几个跟着陈岩一起干活的则就在施工现场用一张木板当餐桌，就这么吃了起来。 陈岩拿起一个包子叼在嘴里，手里又拿了两个，站起身来：“你们自己先吃，我去那边看看怎么装才好……” 刚才的事情几个人也都看在了眼里。 他们也知道了陈芸在城里找到了一份工作事情，所以除了陈森神色比较高兴之外，其他的几个人看向陈芸的眼神，其实是有一些眼红的。 “小芸，刚才那个小老板说在他这里干，他一个月给多少工钱啊？” 一个二十岁出头的的年轻人吃着包子，但是吃了两口之后，还是有些忍不住的问了一句，这句话一问出来，其他的几个人的耳朵顿时也竖了起来。 他们也是很关注这个的。 “是啊，小芸，俺刚来还忘了问，那个小老板一个月给多少钱呢？”这时陈森也才想起了这件事，也跟着说了一声。 “俺估计不会太高吧……之前村子里的傻强，他有个亲戚就在潍安的化肥厂当个小官，据说给他在化肥厂办了一个临时工，好像是干装卸的，一个月给四十五块钱，因为干的是重体力，所以厂里好像还给加五块钱的粮食补助……” 说起这个的时候，这个人的神情还是极其羡慕的。 能够在工厂里面干个装卸工，能有稳定的工资拿，那可是羡慕死他的事情了。 “……化肥厂那是国营单位的大厂了，临时工一个月才给四十五，俺看这个小老板的这个店，也不像是什么需要出大力的地方，又是个私人的地方，不正规，估计也就是给三十块吧。” 这番话说的有理有据，顿时就得到了其他几个人的赞同。 其实从人心上来说，本来陈芸突然之间就有了一个在城里的工作，就已经让这几个人有点心里不平衡的眼红了，所以从他们的内心来说，当然不希望陈芸的薪水高了。 人性本来就是恶的。 “大概是这样吧。” 就连陈森也觉得自己朋友说的挺有道理的，毕竟傻强的事在他们村子里也算是广为人知了，大家也都知道国营大厂里面的临时工的月工资才四十五块，而自己妹妹在这个私人的地方干，肯定不会有这么高的。 “不过有三十块也不错了，她一个姑娘，也花不了多少钱，三十块去掉吃饭，还能省下不少呢……” 本来听村子里的其他人那么说，陈芸就有点不高兴了，结果连她哥哥都这么说，她更是生气，什么叫不正规，什么叫私人的地方，什么叫不可能这么高。 她顿时哼了一声。 说道：“不需要去掉吃饭，刚才小俞老板说了，我在这里干是管饭的。” 陈森比较木讷，他没有听出自己妹妹语气里的不高兴，听自己妹妹说对方还管饭，脸上更加的高兴了：“真的？那更好了，管饭的话，就算是给三十块也很不错了，毕竟吃饭的话，一个人也要个好几块钱吧！” “什么三十块钱！小俞老板刚才跟我说了，一个月四十五块，跟国营大厂里面临时工的工资一样，而且还管饭，还有……” 实在是忍不住的陈芸把刚才俞铮跟她说的待遇在众人的面前说了一遍，然后她就看到了几个人顿时变的有些目瞪口呆的样子，她也是有些得意了起来。 “让你们看不起我，让你们看不起我，你们就羡慕去吧！”她心里这么想着。 “就这么一个活，那个小老板就给你四十块钱，还管饭？” 顿时就有人不由自主的说出了声，语气都是不敢置信的，而且看他的表情，似乎是真的认为陈芸在骗他一样。 “哼。” 陈芸哼了一声，看了他一眼什么话都没说。 意思再明显不过了，你爱信不信。 陈森倒是比较了解自己的妹妹，他知道自己妹妹从来不会说大话，所以他的表情变的更加的惊喜，不由得脱口而出。 “四十五块钱啊，那一年就是五百多了，而且还管饭，那你一年能攒下接近五百块，这样攒一年，再加上俺跟着咱叔赚一年也差不多就存下这个数，一年也能有一千块了！” 其他的几个人听陈森这么算账算的眼红不已，顿时就有人泼起了冷水。 “俺说陈森啊，你不要想的太好了……”说着，他看了一眼陈芸，才继续说道，“这个店别看这个小老板大方，但是毕竟是不正规的地方，能不能开一年还不好说呢，至于你说你跟着岩叔干活的事，之前还好，但这俩月了，除了这个小活之外，你还干过别的么？” “这……” 被对方这么一说，陈森也是有些语塞。 毕竟对方说的，小俞老板这个他们听了几次都没有听明白到底是干什么的店，到底能不能开一年也是未知之数，就像是对方说的，毕竟这是个私人的店，远远的不如那些国营的正规。 而且也如同对方说的那样，这两个月自己叔叔那确实没有什么活，他们一起来了有十七八个人跟着自己叔叔干，结果就是因为这两个月没活干，绝大多数都回村子里去了，现在留下的这几个，也都是跟自己叔叔关系很近的，不怎么好走。 不过估计再没有活，再继续的干耗下去的话，估计也都要回去了。 在城里谁也耗不起。 陈芸听他们说的话，心里越来越不高兴，她突然站起身来，说道：“我吃饱了。”说完她直接转身就向着俞铮跟李国政在的那个屋子走了过去。 正在这个时候，陈岩也转了回来，他看着几个人的神情不太对，就皱了皱眉毛，问道：“你们怎么回事啊？我看小芸怎么那么不高兴，你们又欺负她了？” 几个人都低着头不说话。 只有陈森说道：“没有，俺们就是问了问小俞老板给她多少工钱呢……” 陈芸来到门口，看到李国政正跟小俞老板对着电视机说笑着什么，这个时候的电视机上面演的已经不是她熟悉的《射雕英雄传》了，而是换了一部新的电视剧，她没有看过。 第一百三十四章 闲谈 “这个男演员叫周润发，女的叫赵雅芝，她还有一部《楚留香》也挺好看的，这部剧的录像带这一次我也买了……” 俞铮对李国政随口说着。 八五年的时候发哥还没有开启自己的香港电影的超神之路，虽然去年的时候他已经演过几次文艺片，拿过了几次的小影展的影帝，但他真的开始在电影业里面功成名就，彻底的摘掉票房毒药的名号，被最初的大陆影迷所熟知，可能还要等到明年才会上映的《英雄本色》。 “这女的真漂亮啊……” 虽然《SH滩》是一部八零年左右就在香港上映的电视剧，但是在去年的时候才在国内的SH首播，在SH引发了轰动之后，今年才在全国范围内播放。 之前电视台播放的时候，李国政跟俞铮正忙着卖晚饭，虽然当时李国政也知道这部剧火得一塌糊涂，据说厂子里面去食堂吃晚饭的速度都比平时快了不止一倍，因为需要吃完饭之后第一时间去厂里小礼堂占位置，不然去晚了，就没有好位置看电视了。 所以，当时李国政也是没有什么时间看的。 只是有一次在路边卖晚饭的时候听人用不怎么流利的粤语唱着‘浪奔，浪流’，李国政觉得这歌挺不错的，就问了俞铮一句。 俞铮说是《SH滩》，这才让李国政对这部电视剧有了一个算是深刻的印象。 现在正好在俞铮让人买的那一大箱录像带里面有《SH滩》的录像带，之前在找《射雕英雄传》的时候李国政无意中看到过，所以也就将其一起带了过来。 现在把《射雕英雄传》看完了，就继续的看起了《SH滩》。 刚才俞铮过来给李国政送饭，看到他在看《SH滩》，就随便的说了几句，不过在听到俞铮说赵雅芝还演过《楚留香》之后，李国政的眼睛都直了起来。 李国政平时的时候就喜欢看武侠小说。 金庸古龙的都看过很多，作为古龙的代表作之一的《楚留香》系列，他之前是看过小说的，现在听到俞铮说还有电视剧，顿时就兴奋了起来。 尤其是听到俞铮说赵雅芝在里面还出演了一个角色的时候。 “好不好看？” 李国政迫不及待的询问，话刚说完，还不等俞铮开口，他又紧接着跟了一句，说道，“冯程程在楚留香里面演的谁啊？” 对于赵雅芝，李国政还是喜欢叫她冯程程。 “苏蓉蓉。”俞铮笑着回答。 听到俞铮的话之后，李国政更是两眼放光，在《楚留香》系列里面，他最喜欢的女角色就是苏蓉蓉了。 “等一会回去我就把录像带拿过来！” 这个时候，俞铮也看到了，来到了屋门前的陈芸，他对着陈芸和善的笑了笑：“吃饱了？”不过很快的，俞铮就看到了陈芸的眼眶似乎是有些发红。 他就有些奇怪的问道：“怎么哭过了？” 陈芸摇了摇头，虽然刚才她村子里的那些人说的一些话不是太友好，但是那些话也不适合跟俞铮说，她只是小声说道：“不小心沙子进到眼睛里了……”说着，她稍微的顿了一顿，低声询问着，“我能进来看么……” “可以啊，你想看就看。” 俞铮笑了笑，做了一个示意她进来的手势。 陈芸也是没有看过《SH滩》的，进到屋子里之后，李国政也跟她很友好的打了下招呼，这几天他一直跟对方在一起看录像带，再加上两人差不多大，虽然对方穿着土气朴素了一点，但是相貌还是不错的，所以对于这个女孩子，李国政也是有点好感的。 “这是什么电视剧啊？” 陈芸看了一会之后，虽然不是从头看的，但她还是觉得挺好看，就小声问了一句。 李国政其实也是第一次看，对这部剧也称不上熟悉，但好在刚才俞铮对他科普了很多关于这部剧的知识，所以听到陈芸问起，他也是有点得意的科普了起来，神色之间，颇为得意的样子。 “对了，你今年多大啊？”闲着无事，俞铮随口的问了在一旁的陈芸一句，而陈芸也马上回答，“我今年虚岁十八了。” 俞铮自己周岁是十六，但如果算虚岁的话是十七，李国政倒是比他大一岁。 “那跟我一样大啊，你几月生日啊？”李国政说完之后也马上笑着补充了一句，“我九月生日。” “我是正月的……”陈芸说道。 “对了，你这个年纪应该还在上学吧？没考上高中吗？”俞铮继续的询问着。 “上了……”陈芸摇了摇头，她说的时候还是有些不好意思的，“……不过成绩不是太好，高一上完就没上了。” “哦。” 俞铮点了点头，对此他也表示理解。 这年代完整的上完高中的人其实并不多见，尤其是下边的乡镇高中，一处公社就一处高中，而且农村的跟城市的学生还是不一样。 对于农村的学生来说，在初中毕业考学的时候，学习最好的一般都会选择考中专，而不是考高中。 倒不是说中专比高中好，毕竟考上了高中将来可以考大学，你不能说中专当时的待遇比高中好就说中专比高中好。 最重要的还是因为考上了中专，就代表可以获得城市户口，摆脱掉农业户口了。 成绩不好，考不上中专的，才会选择考高中，所以这一批考上高中的学生，能够读完高中的其实并不多见。 因为如果考大学无望的话，在高中上学基本上就是浪费钱了，所以如果去看八十年代当时的公社高中的话，你会发现，到了高三，整个年级可能参加高考的人，加起来可能都不会超过十个。 基本上能够坚持到最后参加高考的，都是有很大的希望考上大学的。 其实陈芸对俞铮跟李国政两人也是很好奇的。 这两个人的年纪应该是跟她差不多大的，就像是俞铮刚才问她的那句话一样，他们这个年纪，如果考上高中的话，应该也是在上学吧？ 应该是没有考上吧？ 不然的话，怎么会有时间出来干这个呢。 第一百三十五章 女翻译 但这样的话陈芸不怎么敢问。 “对了，我过几天会把瑶瑶也接过来，她下个月要去省城参加一个演出，而且还缠着我教她弹吉他，但我这段时间不大可能会经常回密州，所以我就想索性的把她接过来算了……” 说着俞铮稍微的顿了顿，继续说道：“……所以到时候我不在的话，你帮我看着点，别让她出什么事。” “啊……” 听俞铮这么一说，李国政就露出了一副苦瓜脸：“铮子，你那个妹妹，太难伺候了。” “你顺着她一点就好了……” “我还忘了一件很重要的事跟你说……”这个时候俞铮才有些怕了拍脑袋，他刚才跟李国政说了一大通，结果差点忘记了最重要的一件事。 “什么事？” 李国政疑惑了一声。 “我刚才想了一下，觉得这么大的地方，又是游戏机又是录像机的，我估计你一个人也看不过来，所以我就打算给你找一个帮手……” 俞铮的话还没有说完，李国政就笑了起来。 “这事我打算等装修完了再跟你说呢，我这几天也觉得要是真的开起来的话，我一个人是肯定看不过来的，你肯定不会经常在这，没想到你自己就发现了。” “是。” 俞铮点了点头，然后示意了一下旁边的陈芸，笑着说道：“……正巧刚才我跟陈队长聊天的时候，他说陈芸也想在潍安找个工作，但一直没着落，所以我就直接说她愿意的话就到我这个店里来干，反正也没啥技术含量……” “那好啊。” 听俞铮这么一说，李国政也有些高兴的看了旁边的陈芸一眼。 “下午的时候我回去拿一台游戏机过来，正好你也教一下她怎么用。”俞铮笑着说了一句。 下午的时候俞铮回去拿了一台游戏机送过来之后，就没有在正在装修的房子里面多待，他又去了自己哥哥那里一趟。 之前俞华给俞铮打过电话，说他要是再来潍安的时候可以去他那里一趟，说有事情要跟自己说，他已经从省城的英语培训上回来了。 “你来了？” 俞铮到自己哥哥那里的时候，看到自己哥哥的房间里面坐着一个穿着极为时髦的长发女人，俞铮顿时在她的身上多停留了几秒钟。 他觉得这个女人不大像是国内的。 俞华看到自己弟弟过来，也笑了笑：“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个姑娘是沈颖，刚从美国留学回来的，是这一次上面派来的，咱们潍安要接待的那个英国投资团翻译。” 听自己哥哥说对方是从美国留学回来，俞铮也就有些了然了，怪不得呢。 “这是我弟弟，叫俞铮。” 俞华在介绍完了在他房间里的那个长发女人之后，也马上的为对方介绍了一下刚刚进来的俞铮。 “你好。” 这个叫做沈颖的女人大概二十四五岁左右的样子，样貌还是挺好看的，画着一副淡妆，看到俞铮竟来，她也是站起身来，很大方的，主动的伸出手向着俞铮问好。 “你好。” 俞铮自然是马上跟对方礼节性的握了握手。 “那你们先聊，我先走了，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吧。” 沈颖看到俞铮过来，马上就猜到了这两兄弟之间肯定是有着什么事的，所以她也马上笑着告辞。 等到沈颖离开之后。 俞铮笑着调侃了自己哥哥一句。 “这姑娘挺漂亮的，哥你年纪也不小了，就没给我找个嫂子的想法？就算是你不想，咱爸妈还想着快一点的抱孙子呢……” “瞎说什么呢……” 俞华笑骂了俞铮一句，然后他也摇了摇头。 “人家是BJ人，是在美国留过学的，而且家庭条件也不一般，就算是我想，人家也不愿意啊……而且我也不想别人说我是高攀人家……” “什么高攀低攀的，你还不到三十就是副处了，现在中央不断的要求干部年轻化，以后前途不可限量的好吧……” 俞铮不以为意的说着。 “一些事你不懂……”俞华依然是摇头。 接着，他摆了摆手，说道：“好了，别说这些无关紧要的了，我有一件事要问你。”说着，俞华的神情变的严肃了起来。 俞铮看到自己哥哥的神情这么严肃，他也是有些奇怪。 俞华仔细的看了自己的弟弟几秒钟，神情犹豫了一下，才说道。 “你认识杨光？” 听到自己哥哥突然的提到这个名字，俞铮也是疑惑了一下，他不知道自己的哥哥为什么会突然的问这个问题。 他有些疑惑的说道：“我认识啊，你问这个干什么？” 俞华想了一下，才说道：“你怎么认识他的？”说着，他似乎是觉得自己说的不是太准确，又补充了一句，“我的意思是，你知不知道，他是干什么的你就给他做事？”看来俞华已经从其他的渠道知道了自己弟弟跟杨光一起的消息。 “我知道。” 俞铮马上点了点头，他用很确定的语气说道：“我知道他是干什么的……至于我是怎么认识他的……”俞铮想了一下，才说道。 “准确的说是我认识的是他背后的人，而且我也不是给他做事，我是给他背后的人做事。” 听到自己弟弟这么说，俞华倒是奇怪了起来，他很好奇自己的弟弟到底是怎么认识到杨光背后的人的，要知道，据他所知，杨光背后的人可是大有来历的，那绝对不是普通人想要认识就能够认识的。 “宋老的孙女是我同学，所以我见过宋诗，因为一些原因宋诗想要让我来潍安帮她做事，我就没反对，杨光也是她让我联系的。” 听到自己弟弟的话之后，俞华有些沉默不语。 他听到自己弟弟提到宋诗这个名字，他就知道自己弟弟说的应该是真的。 他也很好奇自己弟弟是怎么跟宋老的孙女扯上关系的，俞华想了一下，觉得还是问一下比较好，所以他马上问道：“那你是怎么跟宋老的孙女扯上关系的？” 俞铮犹豫了一下，他不是太想跟自己的哥哥说他跟宋婉清之间的关系，所以他半真半假的说着：“我不是要在潍安开一个游戏机房么，本来我的钱是不太够的，正好宋婉清也想要一起开，所以就投资了一笔钱，这笔钱是宋诗给她的，所以就这么一来二去的认识了。” 这番话说的还是比较简单的。 俞华听完后有些狐疑的看了自己弟弟一眼。 他觉得自己弟弟没有跟自己说实话，这件事情应该不会这么简单。 而且，宋诗把这么重要的事情交给自己的弟弟来做，也绝对不会是这么简单的，只是因为知道自己弟弟这个人这么简单的理由。 第一百三十六章 马师傅家 不过俞华见到自己弟弟不愿意跟自己说，他也不强求。 对于像是杨光这样的掮客，俞华的态度向来就是避而远之的，他自己不想要跟这样的人扯上关系，也不想得罪对方，实际上，他的职位也只是清水衙门，像是杨光这样的掮客，也不可能会主动的跟他扯上关系。 但是令他意外的就是，自己的弟弟，竟然跟对方有了联系，虽然按照自己弟弟的说法，跟他有关系的是杨光背后的人。 沉吟了许久，俞华才开口说道：“你最好不要跟这些人有太深的联系，水太深，否则的话……”说到这里俞华停顿了下来，他不知道该怎么跟自己的弟弟说。 “我有分寸。” 俞铮只是摇了摇头，他有自己的想法，不可能全部听从自己哥哥的意见。 比如说在这件事上面。 “哎……” 对于熟悉俞铮的俞华来说，他当然明白了自己弟弟话里面的意思，他虽然有些不情愿，但也不再说些什么，只是叹了一口气。 “这事就先这样吧，对了，之前食堂的马师傅来我这问了几次，问你什么时候再来，你上一次点了一道槽蒸鸭肝把马师傅来为难住了之后，他对这事一直耿耿于怀，他跟我说等你再来，一定要做一道地道的糟蒸鸭肝给你尝尝，让你知道他没有说过虚话……” 既然自己没有办法说服自己的弟弟，俞华也就不再坚持，而是换了另外的一个话题。 而听到自己哥哥这么说，俞铮也是笑了笑。 这件事其实他都已经忘记了，而且这对于他来说就是一件小事，他想了想说道：“我当时就是说说的，没想到马师傅还这么当真。” “你不懂。”俞华摇了摇头，“马师傅最得意的就是一手厨艺，上一次被你点崩了手被他认为是奇耻大辱，最重要的是那道菜并不是他不会做，而是材料不齐，但他又没办法让人信服，他又好面子，这件事传出去了的话，他是肯定接受不了的。” 在俞铮准备离开的时候。 他在自己停在院子里的车旁边看到了一个熟人。 正是食堂的马师傅。 看到俞铮，马师傅的脸上也露出了一丝喜色，他连忙快步上前，有些兴奋的说道：“可算是见到你了，刚才我在食堂的时候，就听到食堂里的人说那辆黑色的小汽车又来了，我就觉得肯定是你来了，过来一看，果然是你的车！” 马师傅本身就是一个很热情的人，这一次非要拉着俞铮，主动的请俞铮吃一顿饭，还说这一次他准备好了糟蒸鸭肝的材料，都是他精挑细选出来的，做出来绝对让他满意。 见到对方如此，俞铮也不好拒绝，再加上他现在回去也的确是没什么紧要的事情，也只能是同意了。 而且，对于糟蒸鸭肝这道他只听过的，在于传说中的菜，他自己也是颇为嘴馋的。 这一次马师傅主动的邀请俞铮去了自己家里。 马师傅家住在市委家属院里的一处平房，应该是单位分给他的，面积有六十多平，算不上小，毕竟马师傅家里就两人。 除了马师傅之外，他还有一个二十多岁的女儿，他的女儿在国营第四饭店里面工作，也是一名厨师，这个年头，女孩子当厨师确实是很少见的。 “这是我闺女，马茜。” 俞铮在路上的时候买了点水果点心之类的礼品，毕竟人家邀请自己去他家，虽然马师傅说不需要这么破费，但在俞铮看来，一些基本的礼数，还是必要的。 正巧到马师傅家的时候他女儿也在。 “爸，这是？” 马茜有些疑惑的看了俞铮一眼，她看到自己父亲对这个很年轻的人，似乎挺重视的，觉得不太像自己父亲的为人。 “哦，这是我单位上俞书记的弟弟，你还记得之前我跟你说过的糟蒸鸭肝么？” 马师傅听到自己女儿疑惑的声音，他也随口解释了一下，然后笑着说道：“今天我在单位上又遇到了他，好说歹说的才把他拉来咱家，我今天一定要给他做一道糟蒸鸭肝，也算是解了我的一道心病。” “马师傅，您说的严重了，我上一次不过就是随口一说。”俞铮听马师傅这么说，连忙用抱歉的语气说了几句。 不过马师傅倒是摆了摆手。 “什么严重不严重的，那天你难住我了是千真万确的事情，我这个人就是这样，认死理……” 说完，马师傅似乎是像是想起了什么，他看了自己的女儿一眼，有些疑惑的问道：“对了，你今天怎么回来的这么早？今天不是你休息啊？” 原本还在有些好奇的打量着俞铮的马茜听自己父亲这么一问，眼睛顿时一红，像是想到了很不高兴的事情一样，哼了一声。 “我在单位上跟李大勺吵架了，经理让我回家反思反思。” “你跟李大勺吵架？怎么回事？”马师傅听自己女儿这么一说，表情也是一惊，连忙的追问。 “还有什么事，还不是那档子事，本来说好的要给我一个炒锅的，结果今天我问他的时候，他又变卦了，说我一个女孩子炒什么菜……” 说的时候马师傅女儿的语气还有些愤愤不平。 “哎……” 听自己女儿这么一说，马师傅顿时也是语塞了一下，厨行里面看不起女人，其实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原本厨艺也有传男不传女的说法，就算是他自己也是这样，要不是他没有儿子，也不会教自己闺女做菜。 而且对于中餐的烹饪来说，也确实不大适合女人来学习，中国传统烹饪里面对于体力跟力量的要求其实是挺高的，男人的优势在这方面是要远远的大于女人的，比如说鲁菜里面的代表菜种扒菜里就要用到一种很特殊的大翻勺的技术。 这种技术跟传统的翻勺是有很大的不同的。 大翻勺也是翻勺技术里面的巅峰，属于鲁菜的扒菜里面独有的一种技术，就是将勺内原料一次性做一百八十度的翻转，也就是说原料通过大翻勺达到“底朝天”的效果，因动作和翻转幅度较大而称为大翻勺。 方法是左手握勺柄或锅耳，晃动勺中菜肴，然后将勺拉离火口并抬起随即送向高过头顶一臂距离的右上方，将勺抬高与灶面成六十到七十度角，在扬起的同时用手臂轻轻将勺向后勾拉，使原料腾空向后翻转，这时菜肴对大勺会产生一定的惯力，为减轻惯力要顺势将勺与原料一同下落，角度变小接住原料。 整个拉，送，扬，翻，接一整套动作的完成要敏捷准确协调一致，一气呵成，不可停滞分解。要知道，一个生铁汤勺的重量四五斤，把这么重的东西举过头顶，并不是一件轻松的事情，是很需要体力跟力量的结合的，女人要做到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第一百三十七章 油爆双脆 “我之前就跟你说过，不让你进厨行，你不听，想当年啊……”马师傅说了自己闺女几句，然后说起了自己当年学艺的历史。 而马茜也有些闷闷不乐的嘀咕了几句：“我就是喜欢干这个。” “靠喜欢有什么用？”马师傅对自己女儿的话有些不以为然，他说道，“解放前我在惠福楼打杂，每天凌晨天没亮就要起来，晚上要干到十点钟十一点钟之后，我那是为了活命，一点也不敢偷懒，就这样才入了我师傅的法眼，你知道他老人家让我干的第一件事是什么？” 说着，马师傅瞅了自己女儿一眼。 而马茜显然对于自己父亲的这个故事听过不是一次了，她没有回答自己父亲的问题，而是继续小声嘟囔了一句：“不就是让你拉风箱吗？” “是，就是拉风箱。”说着，马师傅伸出了三根手指，语气很淡然的说道，“一拉就拉了整整三年的风箱，每天从我师傅开始上灶开始拉，拉到下灶，一天十几个小时不停，就这么拉了三年。” 俞铮在旁边听的有些吃惊，他是没有想到之前马师傅学艺的时候竟然吃过这么大的苦。 “……当初每天拉完风箱，我的胳膊都没有知觉了……”马师傅说完，又看了自己女儿一眼，“我当初就跟你说过，要进厨行，不吃大苦是不可能有成就的，老祖宗就说过，厨行就是勤行，没什么蹊跷的，就是要多练，你问问你自己，你练厨艺吃过多少苦？” 这话说的马茜有些语塞。 但是她还是有些愤愤不平的说道：“我是没吃过您那么多苦，但是我现在不是因为我水平不行不让我上灶的，我本事是没有您大，但单位里不如我的也有，就因为他们是男的，就能上灶，我是女的就不行！” “呵呵。” 马师傅听了之后笑了起来，他依然是淡淡的说道：“就这你还不知足？你看看国营的四家饭店里面，能干厨师的，除了你之外，还有哪个女的？当初我就跟你说过，让你不要干厨师，你不听，要不是我的面子在，你以为你能在厨房里面干？” 马茜听到自己父亲这么说之后，她也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的确正如马师傅说的那样，她能在第四饭店干厨师，也的确是因为他父亲的面子大。 “当厨师又怎么样？不让上灶的厨师有什么用……”马茜小声嘀咕了一句。 而马师傅说完自己的女儿之后，摆了摆手，继续说道：“你不要说这些有的没的了，当初非要去第四饭店的可是你，现在想要反悔？人家都等这么长时间了，也别说你这些事了，你去厨房给我打个下手……” 说完之后，马师傅对着俞铮露出了一个抱歉的表情：“我闺女这点破事让您看笑话了，真是对不起，这样吧，您先坐着喝点水，我早上的时候去市场正好买了个猪肚跟鸡胗，今天我除了糟蒸鸭肝之外，再给您露一下别的手艺。” 听到马师傅说到这两样材料的时候，一道同样是只存在与传说中的菜肴顿时从俞铮的脑海里面蹦了出来。 “油爆双脆？” 俞铮脱口而出的说了一句。 而马师傅听到之后也是呵呵一乐，他笑道：“我之前就说您对吃懂的多，看来果然没说错，您看这不是，连油爆双脆都知道。” “只是听过大名，吃是没吃过的。”俞铮也是笑了笑。 这道号称鲁菜看家菜，炒菜技法的巅峰的菜肴，他当然也只是听过而已，这道菜在原料上要求并不高，只是猪肚跟鸡胗而已，满打满算，就算是只用肚尖，一盘的成本也用不了几十块，但是在后世，一盘正宗的油爆双脆的价格，却是成本价格的十倍二十倍以上。 而且，这道菜还不接受点菜，必须要提前预定。 当然，能够做这道菜的厨师也是凤毛麟角，满打满算，大概全中国也就是二三十个吧。 因为这道菜要做的完美无缺，实在是太难太难了，这也是为什么一道真正的油爆双脆的价格，会那么高的原因。 在一旁的马茜听到自己父亲要做油爆双脆这道菜也是吃了一惊，因为她知道这道菜做起来是极为费精力的，这道菜对于火候的把握是要至少精确到秒，她父亲年纪大了，已经很少做这道菜了。 他们饭店的主厨李大勺就一直想要学这道菜，来过自己家里很多次，一直想要让自己父亲教给他，不过自己父亲没同意。 之前自己想要进第四饭店的时候，他父亲已经跟第四饭店的领导说好了，结果李大勺就是死活不让自己进厨房。 最后没办法，自己父亲答应在李大勺面前炒一遍油爆双脆，这才让李大勺答应自己进第四饭店厨房的这件事。 不过最终李大勺看着自己父亲做了一遍，也没有学到油爆双脆的精粹。 他自己做的油爆双脆一直不得要领，对这件事他也是耿耿于怀，所以对于自己上灶的事情百般刁难。 俞铮在客厅里的沙发上坐着，一个人喝着茶水，也的确是于一点无聊，不过没多久，马茜就从厨房里走了出来，也在沙发上面坐了下来。 “我爸让我出来跟你聊聊天，他说你一个人肯定挺没意思的，厨房里的事他一个人就能解决。” 俞铮听到之后也笑了笑。 马茜的外貌还算是不错，一头干练的短发，给人一种假小子的感觉。 “我看你年纪也不大，怎么对于做菜上面懂的那么多？像是糟蒸鸭肝，油爆双脆这些菜，不是专门做我们这一行的，一般也没人知道。” 马茜随口问了起来，她的神情的确是很疑惑。 俞铮自然不能说后世的资讯极为发达，只要有心，一些知识的获取，比现在这个时代不知道简单了多少，只要想要知道，很容易就能够知道。 他笑了笑。 “对这些有些好奇吧，也算是感兴趣了，就看了不少关于这方面的书。” 俞铮半真半假的说了一下。 说完之后，他也反问了一句：“对了，您是马师傅的闺女，马师傅的手艺这么好，您的手艺也肯定不差吧？” 这话说的马茜挺高兴的，听到之后她的脸上顿时露出了一丝喜色，但她还是有些谦虚的摇了摇头，说道：“没有，没有，我只是学了点我爸的皮毛，炒的菜只能算是能吃而已，算不上多好。” 第一百三十八章 想法 原本俞铮想要怂恿别人出来自己干的。 但转念一想也就放弃了，他觉得这么说不大好，毕竟自己跟对方算不上太熟，而且，在这个年代里面，让人放弃掉一个国营单位的正式职工的身份出来自己干的这种行为，明显是属于不做好的。 不过话也说回来。 实际上，自从国家允许私营经济体存在之后，第一批受到冲击的，肯定是这些国营的餐饮单位，因为做吃的，是对于普通人最简单的事情。 几乎不需要多大的投资就可以开始。 “还不如自己出来干呢……” 马茜小声的嘟囔了一句，这倒是让俞铮有些意外，没想到对方自己早就有这个想法了。 所以，俞铮笑了笑，说道：“自己干也不错，毕竟你是有手艺的。” “不可能啊，我只是说说……” 马茜听到俞铮的话之后摇了摇头：“我爸不可能让我辞职的，他说公家单位总归是一个保障，旱涝保收，不用担心。” “那可不一定。” 俞铮对马茜说的马师傅的这个说法倒是不怎么认同，他笑着说道：“马师傅说的也不一定对，这个世界上也没什么旱涝保收的东西。” 说着，他顿了一下，问了一句：“您一个月的工资是？” “全部加起来大概五六十块吧。”马茜倒是没什么隐瞒，想了一下也就跟俞铮说了，她说完之后笑了笑，“我其实不是太在乎一个月多少钱，我主要是喜欢干这个，结果单位上不让我上灶……” 一说起这个的时候，马茜就有些生气。 “自己干的话，赚多赚少先不说，只要能做自己喜欢的事，也不用每天这么憋屈难受。” 马茜的话有些多，她说的似乎是有些意犹未尽。 “不过自己干肯定是要比在单位里赚钱多的，我们单位里面就有一个师傅不干了，技术挺好的，是跟李大勺有矛盾，前段时间直接辞职了，现在自己开了一个小饭店，生意也还可以……他辞职之后，这样炒锅的位置就空出了一个来，本来按照平时的考核，应该是我递补上去的，但是让李大勺给否了，他让他一个徒弟递补了炒锅的位置……” 这件事之前马茜跟她父亲聊天的时候很粗略的提到过，现在跟俞铮聊天的时候，又详细的说了一下，从她的语气里面可以很明显的听得出，她应该是对于她单位上那个叫做李大勺的很厌恶了。 不过那个李大勺应该是她的上级，对于对方她也没什么办法。 俞铮想了一下，说道。 “我叫您马姐吧，我觉得吧，虽然说人生不如意者十之八九，但是如果天天都要不如意的话，那生活也没什么意思了，人活着还是要如意一下的，而且我个人觉得，就算是看未来发展，自己出来干也是要比继续待在国营饭店强的。” 在八十年代的时候，很多国营单位接连陨落，有一些是外部的因素，但也有一些是内部的因素，比如说最典型的就是国营饭店这种。 外部的激烈竞争不说，但内部夸张的监守自盗，铺张浪费现象也是极为惊人的。 马茜自己心里就存了自己出来干的想法，现在被俞铮这么一说，明显的是有些心动，但是真的做出这个决定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她脸上的表情有些纠结，也有些迟疑。 正在这个时候，厨房的方向传来了马师傅的声音，似乎是在叫马茜过去。 短短的十几秒之后，马茜就端着一个热气腾腾的盘子从厨房里面走了出来，她笑着将这盘油爆双脆放到了俞铮的面前，同时还递给了他一双筷子。 “这道菜就是要趁热吃，现在吃是刚刚好的，再等一会儿的话，那味道跟口感就不好了。” 对于油爆双脆这道菜，俞铮当然是早有耳闻的。 这道菜对于火候的掌握，是要精确到秒的，必须要对于食材有着非常深入的了解，才能在烹制的时候，准确的掌握到恰到好处。 基本上，想要做好这道菜，除了知道做法之外，还需至少数年的不间断练习，更需要一点天赋，来熟悉各种猪肚跟鸡胗之间的不同，毕竟你今天用的材料跟你昨天用的材料是不同的，那么需要掌握的火候也肯定是不同的。 比如具体说这道菜对于火候的掌握上面。 就算是这道菜出锅装盘之后，其实这道菜也没有完全做好，还需要利用菜本身的余温，来进行最后的加热。 从厨房端到桌子上的这个过程，都要经过精确的计算，因为这也是最后的加热过程。 其实肚这种食材，想要做好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加热时间多了，那口感会变老，不脆了，加热时间不够那就夹生，最要命的是，这种食材在变老跟夹生之间的转换期是极短的，几秒钟的时间这个变化过程就已经发生。 而油爆双脆的关键就在于一个脆字。 更不用说需要烹制的食材还是两种不同的肚了，猪肚跟鸡胗本身就是不同的东西，它们在烹制的时候熟的速度都是不一样的。打个比方，猪肚可能需要两分钟，鸡胗可能需要一分半。 但这道菜就是要两种不同的食材，在同一时间熟的刚刚好。 当然是千难万难了。 俞铮有些迫不及待的夹了一筷子放到嘴里，菜还有些烫，他吸着凉气飞快的咀嚼了两下，果然就尝到了一种又香又脆的味道与口感。 那种脆劲是很难表述的，你很难想象的出，竟然在一种内脏的食材上面，吃出了锅巴才会给你的那种脆的口感。 这是一种非常奇妙的感觉，这种韧中带脆，咀嚼的时候还能清晰的听到一阵咯吱咯吱的爆响。 吃过了一块之后，俞铮马上就夹向了下一块。 马师傅这个时候也从厨房里走了出来，他手里端着一个盘子，盘子上面，立着两排鸭肝，就如同是一块一块的石碑一样。 应该就是那道糟蒸鸭肝了。 看到俞铮吃的很开心，马师傅也不由得笑了笑，他对于自己的手艺，当然是很有自信的：“其实油爆双脆最正宗的话，应该是鸡胗跟羊肚，但羊肚不好买，就算有的卖也很难买到好的，那只能退而求其次用猪肚了。” 马师傅笑着说了一句，同时还把他手里的那盘糟蒸鸭肝，也放到了桌子上。 第一百三十九章 争吵 当亲口吃过一位鲁菜大师专门给你做的糟蒸鸭肝之后，才会知道为什么当初京城四大名医的萧龙友会将这道菜称之为天下珍味。 很难想象的出，一种禽类的内脏竟然能做到这么好吃。 “服气了。” 吃过之后，俞铮由衷的说了一句。 马师傅自然是得意的，他之前一直就因为之前被俞铮的一道糟蒸鸭肝点崩了手而耿耿于怀，现在俞铮说出服气的话，他也算是放下了一件心事。 “说实话，马师傅，您这个手艺，要是有大老板要开个饭店之类的，恐怕是愿意出高价的。” 俞铮随口说道。 “有人出过，不过我爸拒绝了。” 马茜这个时候笑着说了一句：“之前有人想要让我爸去京城的一家饭店掌勺，一个月一千块，不过我爸给拒绝了，他说他年纪大了，也快退休了，不想再折腾这么多了。” 这事倒是让俞铮有些吃惊。 倒不是说有人请马师傅的事情，也不是有人愿意出一千块，而是马师傅竟然能够拒绝掉这件事，要知道，这个年代的一千块真的不是一个小数字了。 “老了，不中用了，也没有那么大的精力了……”马师傅倒是不以为意的说了一句。 说完之后，马师傅也叹了一口气。 “我年轻的时候，咱们最好的鲁菜师傅，都是要往京城跑的，京城的鲁菜水平也要比咱们本地要高，我师傅他老人家当初也有艺成之后去帝都的想法，但因为一些事耽搁了，我当时跟我师父学的时候也是有这个想法的，但后来解放了，这个想法也就断了……” “其实也是我觉得自己衬不起一千块的薪水，人家给这么高的价，肯定是要你能拿出衬得起这个薪水的手艺的，我年轻的时候倒是也有些小瞧天下英雄，但老了就不行了，一是体力跟不上了，二是我在国营饭店跟单位小食堂里面待了这么多年，一些小炒的功夫还没落下，但是一些大菜，比如说鲍参翅肚之类的，已经十几二十年没碰过了，做菜这个东西，就是不进则退，你二十年没碰过的食材，再让你做，哪怕你以前做的再好，现在也做不好了。” 马师傅的这番话有些壮士暮年的意思。 这个时候，马茜似乎是已经做出了什么决定，她的表情有点郑重。 “爸，我想跟你说件事。” 马师傅疑惑的看了自己闺女一眼，说道：“有什么事你说就是了。” 听自己父亲这么一说，马茜的表情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露出了一丝坚决的神色，她说道：“爸，我不想在第四饭店干了。” “什么？” 马师傅皱了皱眉毛，他瞪视着自己的闺女，似乎是觉得自己听错了，他的声音严厉了起来：“你刚才说什么？” “我不想在第四饭店干了。”这一次马茜说的很是果决。 “胡闹！” 马师傅脸上的表情顿时变的很生气，他拍了拍桌子，提高了自己的音调：“你不在那干了去哪干？当初我就跟你说过，让你别进厨行，你不听，现在你不想干了，你让我再给你去给你找关系换单位？你不嫌弃丢人，我还嫌弃丢人呢！当初百货上的你马叔叔，跟我说可以让你去百货，那多好的单位，结果你硬是不去……” “我不是要换单位，我是想辞职自己干。” 马茜的这话说完，马师傅顿时沉默了起来，过了有几秒钟，他才重新开口：“你想辞职？自己干？” “是。”马茜很肯定的点了点头。 见到自己闺女的神情这么坚决，马师傅也是有些不好开口，他怕他要是说的太严重的话，那真把自己女儿刺激到了，自己女儿直接辞了职，那就没有挽回的办法了。 他肯定是不想要自己女儿辞职的，在他看来，在公家单位里面，无论如何都是要比自己干要强的，你自己干谁知道未来怎么样，但是在公家单位无论未来如何，至少是没什么风险的。 他自己那十年是挨过整的。 对这些的敏感性也很足，其实对于自己女儿的想法他也是知道的，就是想要上灶。 想了一会，马师傅才叹了一口气，说道：“这样吧，明天你去你们单位上，跟姓李的说一下，就说我可以教给他我的几道看家菜，但是必须要让你上灶。” 马师傅的这句话刚说完，马茜马上神态坚决的说道：“爸，不能教给他，他就是个小人，就算是答应了您，等他学会了，也不会让我继续在灶上待下去的，他可是收了自己徒弟家不少钱的，要是不给他徒弟一个位置，那他徒弟家里人那关他就过不去……” 说着，马茜又顿了一顿，补充了一句：“更何况，我也在他手底下干够了。” “你……” 马师傅还想说点什么。 但这个时候俞铮突然的开口。 “马师傅，您先别生气，按理说这是您的家事，我是不应该插嘴的，但您今天做了我只在书上才看到过的美食来款待我，我很感谢您，所以我觉得我还是应该说两句的。” 俞铮笑着开口。 “其实马姐想要自己干这事您也不用太生气，之前马姐也说了，她是喜欢做菜的，这也是她当初想要去第四饭店的原因，也是她现在不想在第四饭店待下去的原因……” “我不是说了么，我会让……” 马师傅突然开口说了一句，但话还没说完，他自己就不说了。 “其实您顾忌的，也就是怕马姐辞掉了第四饭店的工作，然后自己出来干的结果也不理想，到了那个时候想要再去第四饭店干恐怕也没办法了。” 俞铮的这话算是说到了马师傅的心口窝里面了。 机关单位的那么多人下海自己干的原因，其实是没有后顾之忧的，因为他们是停薪留职，也就是说，大不了下海的结果不好再回去就是了。 但是普通的国营单位的职工，就没有这个样的待遇，你辞职了就是真的辞职了，世界上可是没有后悔药吃的。 “所以呢，我就替您打消这个顾虑。”俞铮笑了笑，说道，“要是马姐自己出来干干的结果不理想的话，那只要马姐愿意，我可以保证她在国营单位里面，再拿一个正式工的编制，您看着可以不可以？” 第一百四十章 经济课 事情进展是很顺利的。 粮油公司的房子装修完，一切收拾妥当的时候差不多是七月底了。 俞铮决定开业的时间定在八月一号，这几天他也一直待在潍安，布置他的游戏机房跟录像厅。 相比较来说，录像厅的布置倒是简单很多，因为这本来就是他的一个临时的打算，毕竟如果全上游戏机的话，他也没有这么大的资金投入，而且，就无论是一开始设想的密州还是现在的潍安来说，恐怕也很难维持这么大的市场。 相对于游戏机房来说，录像厅则不一样，三个房间，一共一百二三十个位置，甚至必要的时候还可以扩大到一百五十到一百六十个位置，几个便宜，如果能够保持八成以上的上座率的话，那么每天的入账也是非常可观的，而且高上座率也几乎是必然的，无论是《射雕》还是《SH滩》甚至是之后必然会有的香港电影，吸引力都是无与伦比的。 要知道，八十年代的电影院都是场场爆满。 游戏机房在入门的第一间，进门就是，也是面积最大的。 十台山寨FC的小天才跟十台彩电一字排开，乍一眼看上去还是蔚为壮观的，当时陈芸帮着俞铮李国政两人搬东西的时候，也是吃了一惊。 惊讶于竟然会有这么多的彩电。 尽管如此，游戏机间的空余空间还是挺大的，已经使用的面积大概只是占据了三分之一的样子，剩下的地方当然是为以后准备添置真正的街机设备准备的，这一次没有采购街机的原因也挺简单的，首先第一大原因就是贵，现在的街机设备没有盗版的基板，正版的价格实在是太过于昂贵，他承担不起是其一，第二就是按照正版基板的价格，国内也很难赚到太多的钱。 不属于合理的投资范围。 在俞铮的估计当中，大概一年到一年半之后，才是大量购入的黄金时期，那个时候的街机游戏大量井喷，许多后世的经典游戏纷纷开始问世，尤其是街机动作游戏的天尊卡普空在街机上面的发力，当然俞铮也知道世嘉跟南梦宫的大型机好，但问题就在于，国内至少十年之内，是没有办法承受得起大型机的价格的。 十年之后国内的政策，也不适合大型街机店的生存。 然后，就是盗版基板的成熟，街机的价格值降十倍，从几万元的价格直接降低到几千元的价格上，这才是最为关键的。 不过按照俞铮的想法，一年半之后，因为有自己这家店的带动，到时候潍安可能并不只是自己这一家了，到时候肯定是存在竞争的，当然，在90年之前，游戏机房其实也不担心什么竞争的问题，因为这个市场是蓝海的，是不饱和的市场。 要玩的跟游戏机房的数量是不对称的。 而且，俞铮的游戏机房其实也没有打算开太久，这个东西始终不是什么长久之计，倒不是什么社会评价不好之类的原因。 而是九二年之后国内政策上对于这类娱乐场所的取缔跟关停，其次，就是这东西始终也只是小家子气而已，缺乏长远的发展可能，始终是做不大的，适合赚一点第一桶金，不适合把游戏机房当做一个事业来进行做。 甚至在俞铮的打算里面都没有做到九零年的打算，在他的打算当中，也就是做三年左右的游戏机房的生意，或许可能时间会更短。 那时候也正好是游戏机房最为如火如荼蓬勃发展的一个时期，自己就算不干了，把自己的游戏机房直接卖出去，也是能卖不少钱的，至于录像厅，这更是权宜之计了，等大厅里面的空间不够了，自然会砍掉录像厅的空间来添置新的机器了。 “价格这么贵？” 当俞铮跟陈芸说了游戏机的价格的时候，她的眼睛里顿时露出了不敢置信的眼神。 一小时四元。 这么贵的价格，怎么可能有人来玩啊，那个录像厅的价格倒是不贵，三毛钱一张票，电视剧是进去了随便看，看到什么时间都是可以的。 俞铮笑了笑：“你不能只看到价格就说贵，今天我正好有空，打算给你上一堂经济课……你要看供需关系的，当需求远远大于供应的时候，价格你觉得再高，其实也不高了。” 想了一下，俞铮举了一个陈芸能够轻而易举能够理解的例子。 “你觉得一台彩电的凭证票能卖一千块，这样的价格贵不贵？一台彩电才多少钱？一千块甚至可以买大半台彩电了，但只是一张票，就能卖出一千块，按照你之前的理论，这样的价格会有人买吗？” 俞铮的这个问题让陈芸顿时有些哑口无言。 就跟俞铮说的那样。 就算是一千块一张的彩电票，想要买的人还是多的数不过来，没有关系的，甚至想要花这一千块，都花不出去。 “但这个游戏机跟电视机不一样啊！” 陈芸虽然说不出什么有道理的话，但是她始终觉得俞铮举的电视机的例子，跟游戏机的例子是不一样的，但是哪里不一样，她却说不出来。 “的确是不一样。” 令她意外的是，俞铮倒是点了点头，不过他马上就笑了笑说道：“但是在本质上，其实也没什么不一样的，因为都是一种供需关系不正常，可以大发横财的机会。” “彩电的例子你可以理解成利用供需不对等从而形成的倒卖现象，用一句经济学上的话来说，那就是彩电在某种意义上对于某个特定人群是属于刚需的。” 陈芸自然是不懂什么叫刚需的。 见到她脸上疑惑的神色之后，俞铮笑着解释了一下：“刚需其实你可以理解成生活的必需品，我举几个例子比如说面，比如说米，比如说房子，就是人生活所必须的东西。” 但俞铮这么一说之后，陈芸更是不解了，她理解了俞铮说的刚需的意思，就像是俞铮说的米跟面，这是吃，而房子是住，这两样就是生活所必须具备的东西，所以叫做刚需，但是彩电不一样啊，彩电又不是生活必须的，怎么能叫做刚需呢。 现在也不是哪家都有彩电啊，就像是他们村子里面，就两家还是三家有彩电。 而且就算是没有彩电，也有黑白电视机啊，现在黑白电视机相对来说也不算贵，十四寸的黑白电视机四百多块钱，而且还不需要彩电票。 “呵呵。” 俞铮看明白了陈芸的不解，他笑了笑。 “所以我说的是，彩电是一定程度上面的特定人群的刚需，商品是面向它的特定购买人群的，就像是我说的米跟面一样，这两样是所有人的刚需，他的购买人群就是所有人，而彩电呢，则是特定的城市双职工居民家庭的刚需，我这样说，你明白了么？” 第一百四十一章 不合理的 陈芸还是摇了摇头。 “其实就是当商品足够少，而需求的人足够多的时候，哪怕这个需求范围并不大，而且商品的价格足够高，一样会造成一种抢购的风潮。” 俞铮尽可能的用陈芸能够听懂的话解释着。 “你觉得一台十七寸的彩电，国产的卖一千四五这个价格贵不贵？” “贵。” 陈芸点头，现在一个工人的薪水才四五十块，一年不吃不喝才能攒下五百块，而一台彩电的价格，加上彩电票的价格，几乎需要一个工人五六年的时间才能攒够这笔钱，无论如何，这都是很贵的，城市的工人阶层都如此，更不用说她们农村的了。 当然，按照俞铮刚才的说法，农村的其实并不在彩电这些紧俏消费品厂商的客户名单上面。 “难道你就不奇怪，为什么这么贵的东西，还能卖到脱销呢？这可是远远超过收入的一大笔钱啊，难道你就没有想过这件事？按道理来说，你看到我定价一小时四元觉得不合理，贵，为什么贵？因为你觉得超过了普通人的工资标准啊，你的参照物就是普通人的工资水平啊，既然如此的话，那你就应该想过，像电视这么贵的东西却这么多人疯抢也是不合理的啊。” 面对着俞铮的这个反问，陈芸又说不出话来了，她之前还真的没有想过这件事，甚至在此之前，她都觉得一台彩电卖那么贵是很合理的。 至于为什么很合理呢？ 她想了一会，觉得大概是有这么多人去买，自然而然就是合理的了，毕竟再大的道理，也不如现实有力。 “其实原因挺简单的，你不是城里人，可能不太明白，最大的原因就是城市的双职工家庭手里是有钱的，有钱的原因也挺简单的，就是过去十几二十年，需要他们花钱的地方不多，你明白吧？” 陈芸的脸上依旧是有些茫然。 “简单的说，就是作为双职工，在生活必须上面，比如说吃，首先有国家粮食供应，他们能用低价买到便宜的粮食，其次单位食堂还有补贴，就算你想吃的多，在改开之前粮食可是限量供应的，没票就没粮，在这方面花不了多少钱，再比如说住，房子都是单位提供的，不需要花钱，再比如说生病，单位全额报销的，再比如说孩子上学，国家出大部分，而如果单位里有附属学校的，甚至都不需要拿钱，当然了，也不存在什么娱乐消费……” 俞铮说了一大通，其实就是再说，作为一个城市户口的工人，在过去的十几二十年时间里面，其实根本没有多少地方需要花钱。 这么一说之后，陈芸则有些懂了。 “……在这种不需要花钱或者是花极少的钱就能生活的情况下，当然了，你有钱也花不出去，但是你却能够每个月，都有一笔固定的，每个人之间都相差不大的收入入账，而且这段时间却持续了十几二十年之久。” 这段话俞铮说的有些绕口，但这一次的陈芸却点了点头。 “我明白了老板，您的意思是，双职工家庭其实是存下了不少钱的，而且这样的双职工家庭的人数还不少？” 陈芸的脸上露出了兴奋的神色，她似乎是觉得她领会了俞铮的意思而格外的高兴。 “对。” 俞铮打了一个响指，他笑着说道：“不是这样的双职工家庭人数不少，而是这样的家庭他们的存款以及收入情况基本上一致，他们的购买力是保持在同一个水平线上的，而过去十几二十年的经历，或者说这十几二十年的生活给他们的经验就是，钱是没有太多地方可以花的，只是存在银行里的一个数字，而彩电则是实打实的，也是他们想要的东西，如果只是想要的话，那可能也只是想想，毕竟价格在那……” “……但是，我再打个比方，比方说你跟某人作为同一个家属院的邻居，一起在一家工厂里面工作了二十年，收入差不多，其中一家有一天突然搬回来了一台彩电，引起了家属院所有人的瞩目，你心里是一个什么想法呢？” “是不是会有一种他买了一台彩电，我为什么不买一台？我比他差么？我钱比他少么？不比他差也不比他少啊！” “现在你明白了么？彩电冰箱洗衣机的脱销的背景其实都是这个，城市双职工家庭手里是有钱的，可以承担的起这三大件千元级的消费，这是一切的前提，尽管这三大件的价格远远的超过了目前收入水平的承受能力，其次，就是攀比式消费，因为这样的家庭的竞争力是相等的，再加上这种供应跟需求之间的不对等，才造成了这种你觉得合理，但实际上，却完全不合理的消费现象。” 其实还有一点俞铮没说。 那就是国家想要这些城市居民释放出他们在银行里的存储，让这笔死钱变活，钱只有活了，才能够给经济带来活力。流通，才是经济活力的保障，钱只有流通开了，人才会觉得钱不够用，钱不够用的时候，国家才能印更多的钱，国家印的钱多了，流通的钱才能更多，流通的钱更多了，经济才会进入通胀。 而轻微的通胀，对于经济是有好处的。 所以说，整个八十年代，其实就是建国之后，国内经济的第一次由政府主导的通胀期。 陈芸的脸上终于露出了恍然大悟的神情，但是她马上就又疑惑了：“但是这个问题，跟您说的游戏机一小时四元钱又有什么关系呢？” “很简单……” 俞铮笑了笑，说道：“首先就是，这个价格确实高，但我的目标客户也不是普通人，我的目标客户是极少的能够承受的起这个价格的一小群人，其次，就是供需关系的不对等，当供应方属于强势方的时候，就会拥有定价权，因为市场是供不应求的，你不买自然有别人买……其实跟彩电这三大件脱销道理是一样的，那就是供应跟需求的不对等，这是我一开始就跟你说的，后面只是给你解释一下，更深层次的原因而已。” “我之前不是说过么，当商品足够少，而需求的人足够多，这个多是相对于商品来说的，哪怕是商品的价格再贵，一样可以供不应求。” “我们的游戏机就是我们的商品，它在潍安是足够少的，我至少没听说除了我们这之外，还有其他的游戏机房吧？而需求的人多不多呢？我觉得整个潍安，肯定是要比我们的游戏机的数量是要多得多的，在这样的情况下，你还觉得四元钱一小时贵么？” “供应跟需求的不对等……” 陈芸默默的重复了一下俞铮说的这句话，她结合着俞铮的例子，突然觉得自己的前面的一扇大门，似乎突然之间打开了。 这个时候正刚刚把一箱箱的录像带搬到了休息间的李国政终于是忙的告一段落。 他看了一眼正喝着茶水跟陈芸瞎聊天的俞铮，有些愤愤不平的说道：“我在忙的要死，你自己在这喝茶，这还有没有道理？”(未完待续。) 第一百四十二章 开业 开业之前俞铮还想过是不是印刷一点传单发一下，当做宣传，后来一想，也没有什么必要这么做。 就自己这么一家，用不了多长时间，肯定就会很多人知道了。 八月一号开业的那天跟往常也没什么不同，就是来了几个人祝贺了一下，本来杨光说要来的，但他之前正好被宋诗给派到南方去了，来不了，但还是让他的叔叔，就是第一建筑公司的副经理杨解放来了一趟。 之前俞铮专门为了陈岩的事情请杨解放吃过饭，虽然杨解放对于俞铮为陈岩的事情说话有点奇怪，但是俞铮的面子他还是给了的。 最近他就专门分给了陈岩一个工程，让陈岩带着他的人去外地了，不然的话，今天陈岩也肯定会到场的。 其实知道俞铮开这个店的人本来也不多。 俞华本来说要来，但是他接待英国投资团的事情忙的这几天都没有时间，今天就是要陪着英国的投资团去水库游览，所以也是来不了的。 马茜倒是来了，这倒是让俞铮有些奇怪，因为他不记得他跟对方说过他的事情，尤其是今天开的这个游戏机房的事他肯定他是没有跟对方说过的。 “我是托我爸问了下你哥，你帮我说服了我爸，我也特想谢谢你……你哥说你的店今天要开业，所以我就来看看……” 马茜笑着解释了一下。 然后她就在俞铮的店里面转了转，顿时就有些目不暇接了，装修的风格是俞铮决定的，俞铮虽然没有专门的学过设计，但是他毕竟看过了N多的后世的设计风格，所以在他的二半吊子的指导下，游戏机房的设计还是很有后世的风格的。 简洁明了，现代感十足。 “装修的真的很不错的。”马茜也是由衷的感叹。 对于来的绝大多数人，他们都是没有见过游戏机的，在他们的好奇之下，俞铮就直接开机让他们自己玩一下。 反正现在也没什么人。 一玩之下，也不是所有人都对游戏机产生了很浓厚的兴趣，毕竟这些人有的年纪大了，手眼也很难协调，对于新鲜事物接受起来还是很有难度的。 八十年代的游戏在操作上还是有一点难度的，按照后世的标准，八十年代的那些游戏，其实都可以算在硬核游戏的范畴里面，俞铮也记得他好像看过一个主播直播游戏的标题就是‘你以为马里奥是个简单游戏？’，后世的玩家因为游戏多，而且再加上PS2的大获成功开辟出了大量的轻度游戏玩家，纷纷让很多的游戏厂商效仿，尤其是手游崛起，更是让轻度玩家彻底的把持了话语权，所以硬核游戏逐渐的沦为了小众。 其实看一下游戏的发展史也可以知道，游戏的开放就是从硬核逐渐走向轻度的过程，之所以会产生这种转变，就是因为玩家群体在发生转变。 最典型的就是RTS游戏的演变了。 RTS游戏从硬核向着轻度转变诞生出了你愿意称之为DOTALIKE也好你愿意称之为MOBA游戏也好的游戏变种，依然是受众最多的游戏类型。 反而最传统的即时战略变为了小众，要知道，搁在十几年前，RTS可是大众的不能再大众的游戏了。 游戏没变，而是玩家群体变了。 而历史最悠久的游戏类型格斗，也是硬核游戏的代表，在游戏历史最开始的十几个年份里面，这可是大众的不能再大众的游戏类型，玩家群体极为庞大，在一段时间里面，格斗游戏甚至有统治街机的趋势。 但是又是十几年之后，格斗游戏却成为了小众的不能再小众的游戏。 为什么这样？ 是因为格斗游戏不好玩了？街霸5不如街霸1街霸2好玩？你开什么玩笑呢，真实的原因就是轻度玩家占据了玩家群体百分之九十的数量，这些人逐渐的发现自己就是菜逼，再加上格斗游戏这种挫败感太过于强烈，这些菜逼根本就没有办法在这样的游戏里面获取乐趣了，自然而然的就对这种游戏失去兴趣了。 还有一个最典型的游戏例子就是《魔兽世界》，有心人去观察的话，这款游戏从六十年代到一百一十年代的转变，其实就是一个从硬核向轻度转变的过程。 很多人可能没玩过六十年代的《魔兽世界》，其实六十年代的《魔兽世界》对于玩家是很不友好的，他太RPG。 但是一句话说得好，一款游戏的乐趣其实就在与对于游戏的探索，你要探索的东西越多，你就会觉得可玩性越多，如果什么游戏都是一刀砍爆，屠龙狂掉，那这游戏还有什么可玩性可言。 像是杨解放，马经理这些年纪四十多快五十的，他们玩了一两局，两三分钟不到就死了，自然就没有办法体会到游戏的乐趣，也就放弃了玩下去的想法。 而像是马茜这种二十多岁的，对于新鲜事物持有很强烈的好奇心，虽然一开始玩的时候也一样的手忙脚乱，但是在陈芸在旁边的指点之下，也顺利的通过了好几关，渐渐的也感受到了游戏的乐趣，顿时就觉得这个东西真的十分的了不起。 其实最让俞铮意外的就是陈芸在于玩游戏上面的天赋。 在这几天的相处当中，俞铮就发现这个从农村来的，连高中都没有读完的小姑娘，其实是很聪明的，无论是什么事情，只要自己说一遍，她都能明白。 而且她的手指很灵活，反应也很快。 这体现在玩游戏上面，那更是很了不起的天赋了，像是李国政这种已经玩了很长时间，但是没什么天赋的玩家，根本就不是才接触了几天的陈芸的对手了。 不过幸好现在还没有什么格斗类这样的直接对抗类游戏，没有让李国政直接的感受到那种技不如人的挫败感。 之后，像是杨解放跟马经理就跟着俞铮到了录像厅，对于录像机他们是知道的。 虽然是知道，但是听到俞铮这里有《射雕英雄传》，《精武门》，《上海滩》之后他们的兴趣也很大，这年头电视剧的热播可是全民皆看，这些人也不例外。 纷纷的让俞铮拿出来播放一下，甚至杨解放直接小声问俞铮录像机跟录像带是哪里买的，他也想买一台，顺便买点他喜欢的录像带。 而俞铮直接跟他说是宋诗的门路，具体怎么买的他也不清楚：“你想买可以问一下杨光，按道理来说，他对这些应该比我熟。”(未完待续。) 第一百四十三章 顾客 开业放鞭之后，还是吸引了不少人的。 尤其是附近还有一所大专。 虽然学生们大多都已经回家了，但总也有没有回去的，他们对于新鲜事物始终的保持着一种旺盛的好奇心。 一些人觉得八十年代的大学生肯定是好学的，其实这么说的人根本就不了解八十年代的大学，你首先要知道一件事，那就是八十年代的大学生是没有就业压力的。 他将来会到哪里去，会干什么工作，其实并不取决于他自己的想法，也并不完全取决于自己的成绩，而取决于毕业的时候，学校给的分配单是分配到什么单位的。 比如说，你学化学的不一定是去化工厂，也有可能去胶卷厂嘛。 也就是说，在这样的环境下，必然会存在大量的混子，后世的大学有就业压力的情况下，混子学生都为数不少，而不用说八十年代的大学生了，甚至在社会上倒卖流行的时候，大学里面一样倒卖流行。 学生自己都参与倒卖也都不是什么新鲜事了。 刚开业没多长时间，几个学生模样的人就围了过来，他们对着招牌看了一下，俞铮的招牌也挺简单的，星光游戏机厅跟星光录像厅。 “录像厅！” 其中一个学生的脸上露出了惊喜的神色，他对着身边的同伴说了一句，听口音，似乎不是潍安人，有点像是京城的口音。 他先这么说了一句之后。 马上又继续的说道：“你们潍安就是落后，都没录像厅的，现在终于看到一个了，就是不知道里面有什么录像带看……” 说着，他还舔了舔嘴唇，小声对身边的人说道：“不知道他们这晚上有没有那种录像带，在我们那，录像厅十二点之后都会放那种录像的……” 不过说完之后，他觉得自己似乎是说错了话，连忙补充道：“我也是听说的，我没去看过。” “游戏机厅是什么？” 有人问了一句。 那个从大城市来的明显是知道的，他有些得意的说道：“就是一种接在电视机上面玩的东西，可以玩游戏，我们那少年宫里就有，不过价格很贵的，我以前上高中的时候有个同学就常去，说游戏机特别好玩，但一小时要十块钱呢！” “十块钱？” 听到这人嘴里说出了这个数字，他身边的人顿时睁大了眼睛。 这个数字实在是超过他们的想象了。 “哎想那么多干什么，进去看看不就行了，我就不信他这里也十块钱，十块钱谁玩得起啊！”虽然这人这么说着，但是他的表情明显是有些犹豫的。 看到有客人上门，而且是开业的第一批客人，陈芸连忙的迎了上去，为他们介绍了起来。 而这几个学生打扮的一进门就开始环顾着大厅。 大厅里面最显眼的就是那十台连接着二十一寸的大彩电的游戏机，而且在彩电后面配置的也是沙发，而不是木制的凳子。 这顿时让他们感受到了一种豪华感。 那可是二十一寸的电视，对于这些人来说，这么大的电视他们也只是听说过，都没有见过呢。 这个时候整个大厅里面只有马茜一个人在玩，这几个学生打扮的也不由自主的聚拢了过去，伸着头看着屏幕上到底在显示着什么东西，毕竟对于游戏机这个他们没见过的东西，他们还是很有好奇心的。 那个大城市来的表情最为热切的学生看的最认真，这些人里面，可能也只有他在之前接触过游戏机，这一点陈芸也可以看得出来。 “这款游戏叫《大金刚》，很好玩的……” 所以，陈芸就特地的为他解释了一下，虽然她不觉得四元钱一小时的价格，这些学生会玩。 终于，对方开始询问价格了。 “请……请问，这个游戏机是怎么收钱的。”问这个问题的时候，这个学生的语气还是有些犹豫跟迟疑的。 陈芸也看出了对方的紧张跟担心。 但是价格是老板定的，她也没有办法，虽然她个人是觉得这个价格太贵。 但她还是温和的笑着说道：“挺便宜的，四元钱一小时，一元钱十五分钟，游戏任选，游戏清单在旁边就有……” 说着，她又是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 “而且因为今天是开业的第一天，所以我们是有有优惠的，今天游戏机的价格是半价，也就是一小时是二元钱，一元钱可以玩半小时……” 本来陈芸说出一小时四元的时候，这个询问的学生的神情顿时变的极其沮丧，但是当陈芸说今天半价的时候，他的表情顿时又变的惊喜起来，这一稍纵即逝的表情变化，也被陈芸敏锐的捕捉到了。 “他不会真的要玩吧？” 陈芸自己这么想了一下，但是她脸上的表情不变，既然知道对方有玩的可能，她连忙的拿过了一张游戏的清单，其实游戏也不多，虽然有三十多张游戏卡带，但是不同的大概也就是十个不到。 在一张纸上，也只是写了一串短短的名字。 “这是游戏清单，你要玩的话，可以选一款游戏，不过游戏卡带是不能随便换的，一小时的玩家可以换一次卡带，半小时的不可以换。” 询问的那位学生连忙接过了游戏的清单，这几个游戏的名字他都非常的陌生。 而他的几个同学也都围了过来。 但只是看了一眼，就没有兴趣了。 这几个人里面，就属于这个大城市来的最有钱，当听到陈芸说出价格的时候，他们也都是一脸震惊，虽然没有在进来之前，自己的同学说的一个小时十块那么夸张，但是一个小时四块，哪怕是一个小时两块的价格，也是让他们咂舌的。 这样的价格，他们是承受不起的，玩都玩不起了，更不用说感兴趣了。 “那这个录像厅呢，没看到你们录像机在哪啊？” 马上就有一个学生向着陈芸问了起来，而陈芸听到后依然是笑着指了指旁边的过道，笑着道：“我们有三个录像厅，每个录像厅里面都是二十五寸的彩电，可以容纳四十人一起观看，录像带有《射雕英雄传》，《精武门》，《上海滩》……” “有没有《大西洋底来的人》啊？” 有一个人突然这么问了一句。 陈芸听到这个电视剧的名字之后疑惑了一下，这部电视剧她以前没有听过，而且在录像带的清单里面也没有看到过，她摇了摇头。 “抱歉，这个我们是没有的。” “那这个看这个录像是多少钱啊？”有人询问，然后问完之后也笑了笑，“不会跟那个玩游戏机一样贵吧？那么贵我们可看不起。”(未完待续。) 第一百四十四章 两个人玩 陈芸听后笑了笑。 “不贵的，每人三毛钱，看到什么时候都可以的，但是不能出来，出来之后就不能再进去了，而且也不能吸烟，如果吸烟被我们发现的话，那就只能让你们离开了，钱是不退还的……” 几人一听，又互相看了几眼，觉得这个价格确实不贵，所以几人就询问了起今天播放的是什么电视剧。 因为现在的录像厅里面只有俞铮几个人在，而且还有空着的两个，陈芸就笑着说道：“还没有人来，所以想要看什么你们自己说就可以了。” 一边说着，她一边又拿过了一张清单，递给了那几个学生：“这是我们有的录像带的单子，你们可以选一个看。” 单子上面都是一些港剧，都是曾经在国内热播过的，这几个人一看，脸上顿时就露出了喜色，其中一人说道：“有《射雕英雄传》！我这个没看全过呢，就看这个吧……” 马上就有人摇了摇头。 “《射雕》我看过两遍了，《精武门》我就看过几集，还是看《精武门》吧。” “《上海滩》啊！这个好看，之前热播的！” 然后，几个各有意见的人就围绕着到底看哪个电视剧激烈的讨论了起来。 之前那个操着京城口音的学生一直在拿着那张游戏卡带的清单沉思，皱着眉头，一直拿不出注意，站在一旁待了半天，见状之后，陈芸主动的询问了一下。 “请问您选好了吗？这些游戏都是很好玩的。” 这位学生摇了摇头，苦笑道：“我以前就跟着我朋友玩过一次，当时我们玩的是一款叫《运河大战》的游戏，挺好玩的，但你们这里没有……” 陈芸自然是不知道《运河大战》的，她听了之后摇了摇头，刚想要说些什么，但是还不等她开口，俞铮这个时候从旁边走了过来。 “运河大战？” 他对着这位学生笑了笑，说道：“这是雅达利2600上面的游戏了，已经过时了，现在国外都没人玩了，现在玩的都是这个……”说着，俞铮指了指正在玩的不亦乐乎的马茜。 “这个游戏机叫FC，是日本的一家公司生产的，上面的游戏比雅达利的游戏强的多，简直不可同耳语。” 说的时候，俞铮也故意的贬低了一下雅达利。 但他也不是说假话，FC无论是机能还是在游戏的配置上面，的确是完爆雅达利的。 那位学生的脸上倒是露出了喜色。 “对对，我记起来了，当初我朋友跟我说的也是，我们玩的游戏机叫雅达利什么的……”不过很快的，他就有些疑惑起来。 “……但，你这个叫什么FC的，真的比雅达利游戏机上面的游戏好玩？” “呵呵。” 俞铮笑了笑。 他直接指了指旁边马茜正在玩的电视机的画面。 “好不好我说是不管用的，你自己看么，你看这个画面的精细程度，是你玩过的雅达利什么的游戏能比的？别的不说，你玩过的雅达利游戏机能同时两个人一起玩？” 现在马茜正在跟李国政玩《激战之城》，也就是著名的《坦克大战》，他们正在玩编辑关卡的玩法，就是自己设计关卡，然后来玩。 “而且你玩过这种自己设计游戏自己玩的？”顺便的，俞铮还专门的提点了一句。 俞铮的这番话说的这位学生极为心动的。 他想了一下问道。 “那我也可以找我同学两个人一起玩吗？”说这句话的时候，他的语气里面有着很殷切的希望的。 “这个么……” 俞铮皱了皱眉毛，然后他就笑了起来。 “本来是不行的，但今天是开业的第一天，你又是我的第一个客人，所以你说了算，今天就允许你用一个人的钱让两个人一起玩。” “真的？” 俞铮的这番话还是让这位学生颇为惊喜的，他看到俞铮点头之后，连忙向着旁边还在讨论着看什么电视剧的同学喊了一句。 “你们谁来跟我一起玩啊？他们说可以两个人一起玩的……” 他的那几个同学正在为了看哪个电视剧争的不可开交，不过基本上其中的几个人已经达成了一样的意见，那就是看《上海滩》，只有一个人不同意。 那个不同意的说道：“《上海滩》虽然我也没有看全，但是我前面的都看过了，你们前面的都没看，没什么意思，还不如看《精武门》，这个前年演的，那时候我家里还没电视呢，一些地方没看全……” 不过另外几人不同意，非要看《上海滩》不可。 正好这个时候有人喊要人过去玩游戏，那个不同意看《上海滩》听到后索性直接说：“那我跟老邢去玩那个什么游戏机了，你们自己看吧。” 几个要看《上海滩》的直接找陈芸一人给了三毛钱，然后陈芸让他们去了一间录像厅，给他们播录像带去了。 而俞铮则是直接给那两个要玩游戏机的开了一台电视，游戏机都是早就连好的。 “玩什么游戏？” 俞铮询问。 那个被自己的同学称之为老邢的人则直接说道：“反正这些我都没玩过，而且我们是两个人玩，你给推荐一个能两个人一起玩的好玩的呗……” “两个人啊……” 俞铮听到之后笑了笑，他又指了指马茜在玩的那个电视机屏幕。 “能两个人一起玩的，只有那个了，这游戏叫《激战之城》，不过他们几个都叫坦克大战，他们说这么比较形象。” 那个叫做老邢的一听也笑了笑。 “确实是比较形象……那就玩这个吧，坦克大战！” 《激战之城》算是比较简单的游戏了，老少咸宜，一起玩的时候是非常有乐趣的，俞铮也没有跟他们说里面的那些道具到底有什么用。 他始终觉得，游戏的最大乐趣其实就是在第一次玩的时候，那种探索未知，发现新奇的体验感，带给玩家的乐趣是无与伦比的。 如果玩什么游戏都是了解了透再去玩的话，那么缺少了探索的乐趣，那么对玩这款游戏来说，始终都是不那么完整的体验。 《激战之城》这款游戏的魅力，对于这个时代的玩家，一个从来没有接触过任何的电子游戏的玩家来说，那吸引力简直就是致命的，没出几分钟，这两个学生便开始大呼小叫，甚至还互相的吐槽对方，抢夺起了里面的敌方坦克死后掉落的各种道具起来。(未完待续。) 第一百四十五章 一个点子 总体来说，开业还是不错的。 尤其是录像厅方面。 在那几个学生开始看《上海滩》没出几分种，就又有很多好奇的人进来询问。 当听到可以不停歇的一口气看完《上海滩》等等这些电视剧之后，很多人的眼睛顿时冒出了金光，这个年头这些电视剧的吸引力是无与伦比的。 所以，只是短短的一个小时不到，放了四十二张椅子的那个播放《上海滩》的录像厅里面竟然就已经坐满了人。 而且第二个录像厅里面也已经坐下了十几个。 第二个录像厅里面放的是《射雕英雄传》，看得人也很多，本来一些人是想要看《上海滩》的，但是一听播放《上海滩》的房间的人满了之后，又听说另外的一个厅里面在播《射雕英雄传》，纷纷一想，觉得看《射雕英雄传》也不错，所以第二个厅的人数也渐渐的多了起来。 不过玩游戏机的始终只有一开始的那两个人，那个姓邢的给了两块钱，玩一个小时。 一直到两人的时间到，都没有第二个人来玩。 倒不是说没人问。 毕竟有人在玩，还是吸引了很多人的，但是一听到一个小时半价还要两块钱，就纷纷摇头了，这个价格对于他们来说实在是太贵了。 “老板没人玩啊。” 陈芸有些幸灾乐祸的对俞铮说道。 俞铮倒是不怎么在意，他笑了笑，说道：“一开始肯定没人玩啊，我们的名气做出去才会有人专门来玩的，你也不用幸灾乐祸，我之前跟你说的那些也不是骗人，不信咱们打个赌吧，半个月之内，我这游戏机的位置肯定要爆满，想要玩不提前一天预定第二天都没位置你信不信？” “不信！” 对于俞铮的这个说法，陈芸自然是不信的。 她的眼睛转了转，问道。 “赌什么？” “呵呵。”俞铮见到陈芸上钩，他笑着说道，“就是玩玩，这样吧，如果我输了，我这个月给你的工资翻倍，之前我跟你说是四十五，那就变成九十……” “真的？” 听到自己老板这么说，陈芸的脸上自然是惊喜无比了。 “你先别高兴……” 俞铮看了她一眼，笑着道：“你这么高兴干什么，我还没说我赢了怎么办呢，既然我说我输了给你这个月的工资翻倍，那么我输了的话，你这个月的工资就减半吧。” “啊……” 听俞铮说出如果他输了的赌注是什么的时候，陈芸脸上的神情顿时从无比的惊喜，变成了一张苦瓜脸，她皱着眉毛，憋着嘴。 “能不能换一个啊……” “不行。”俞铮坚决的说道，说完之后，又笑了笑，“怎么样，你赌不赌？” “这个……” 陈芸犹豫着，看她的神情，她是很想要赌一下的，但是她又担心，自己赌输了的话，自己这个月的薪水减半。 最终，她还是咬了咬牙。 “我赌了。” “好，一言为定。”俞铮也是笑了笑。 说着，他好像是想起了什么，他对着陈芸说道：“对了，我记得在我们的录像带里面两部电视剧，一部是《天蚕变》，另外的一部是《楚留香》的。” 这几天天天都在看录像带的陈芸听后点了点头。 她说道：“是有的，这几天我都看了点，都挺好看的。” “我不是说他们好不好看。”俞铮摇了摇头，然后才说道，“这两部剧在国内是没有播放过的，这些录像带都是盗版的……” “什么叫盗版？” 对于自己老板说出来的盗版这个词，陈芸有些疑惑不解。 这也难怪。 在这个年头里面，国内连版权法都没有，更不用说什么盗版的问题了，国内的人根本就没有这个概念。 俞铮也懒得去详细的解释。 他摆了摆手，说道：“这个你不需要在意，你只需要知道，这两部剧是没有在国内播放过的，所以，我们可以专门的搞一个播放这些没播放过的电视剧的厅来播放，但是收费呢要高一点。” 想了一下，俞铮说道：“既然普通的厅是三毛钱一张票，那这种厅就翻一倍吧，六毛钱一张票。” 俞铮的这个想法倒是让陈芸的眼睛亮了一下，她也觉得自己老板的这个想法不错。 “行不行我们可以试一下呗，就从明天开始吧，先播放《天蚕变》，这部剧还是很好看的，应该会挺有吸引力的。” 俞铮对于《天蚕变》的质量倒是没什么疑问。 这部剧也是后世称之为的神剧之一了。 这剧是香港电视史上首部由剧本改编为小说的长篇武侠电视剧，麦当雄与萧笙两位天才编剧担纲监制，讲述一代大侠云飞扬，从地位卑微的武当派杂役，含冤受屈、忍辱负重，经历多种离奇遭遇，练就“天蚕功”，破茧而出，击败天下第一高手独孤无敌，天道承负，成为天下武林第一人的故事。 也是亚洲电视台的武侠经典及重播次数最多的剧集之一，质量那是没的说的。 正在这个时候，一个长的有些胖的，大概十三四岁的小孩子走到了大厅里面，他先是在大厅里面转了转。 因为刚才老邢那两人的时间已经到了，他们俩人也没玩了。 但是可能是玩上瘾了，所以两人也没走，也没有到录像厅里面跟着其他同学一起看录像，而是在一旁看着马茜跟李国政在玩游戏机。 这时候马茜李国政两人已经不玩《激战之城》了，而是玩起了《掘金者》，这游戏是没有办法两个人一起玩的，只能一个人玩。 一般都是马茜在玩，而李国政在旁边指点着，不过李国政的水平也比较差，所以指点的马茜经常死，而马茜死了，就换到李国政玩了。 那个叫老邢的学生跟他的同学俩人虽然玩不到，但是看的也是津津有味的。 那个刚进门的小胖子也是第一时间就凑了过去，两只眼睛紧紧的盯着电视机屏幕，而且眼睛里面还闪闪发光。 俞铮在对方进门的第一时间就注意到了对方，他先是打量了一下对方的穿着，他穿着一身这个年代国内很少见，也很新潮的牛仔布的背带裤。 鞋子也是一双白色的旅游鞋。 “看来对方是有钱的。” 只是一眼，俞铮就看出了这些信息。(未完待续。) 第一百四十六章 玩家 俞铮看到了，那么陈芸自然也就看到了。 她也马上迎了上去，笑意盈盈的询问：“您也要玩么？” 那个小胖子有些拘谨的看了陈芸一眼，当他看到来问他的是一个比自己大不了几岁的漂亮大姐姐的时候，他也开心的笑了起来。 “想玩是想玩，但不知道你们这是怎么收钱的……”这个小胖子说的时候，眼睛还时不时的看向正在玩的那台电视机，语气里也有些不确定。 陈芸听到之后笑了笑。 “今天是我们开业的第一天，所以游戏机的价格只有一半，一小时两元钱，原价是四元的。” “两元？” 这个小胖子一听到陈芸说出两元这个数字的时候，脸上很明显的闪过了一丝喜色，他甚至不由自主的露出了一副很高兴的笑容。 “是的，但只有今天是两元。” 陈芸也笑着耐心的为对方解答，她看得出来，对方对于这个价格是很满意的。 如果不出所料的话，这个小胖子应该是要玩的。 果然，在陈芸说完之后，小胖子马上迫不及待的说道：“在哪交钱啊，我先来十块钱的。”说完之后，小胖子从兜里掏出了一张崭新的大团结。 “给我就可以了。” 陈芸笑着接过了钱，同时也递给了这个小胖子一张游戏清单：“我们有的游戏都在上面了，你喜欢玩什么可以自己选，我们这的规定是每一小时可以换一次卡带，您可以换五次卡带。” “好好好……”小胖子喜笑颜开的接过了陈芸递给他的那张清单，然后伸手随便的指了指一台空着的电视机，说道，“我就在那玩吧。” 给小胖子打开了机器之后回去放钱的陈芸走到俞铮身边。 俞铮向她笑了笑。 “怎么样，这不就有人来了么？” 那个小胖子看着清单上面的游戏在皱着眉毛，几分钟过去了还没有选好，见到对方如此，俞铮也主动的走了过去。 “怎么？觉得都不好玩？” 俞铮对小胖子问了一句，小胖子听到有人跟他说话，就抬头看了一眼，发现是一直跟刚才那个漂亮大姐姐聊天的那个大哥哥。 他估摸着应该也是店里的人。 小胖子摇了摇头，说道：“这上面的游戏我都不认识啊，不知道选什么好。” 俞铮听后笑了笑。 对于一些自己没玩过的游戏，在选的时候不好选也是正常的，俗话说的挑花了眼，于是他又问了一句：“你之前玩过这些游戏么？” “玩过！” 这一次这个小胖子倒是说的挺干脆的，语气里面似乎还有一些得意。 他高兴的说着：“我在我亲戚家里玩过一次，不过当时玩的是一种红白色的游戏机，不是你这种蓝白色的，样式倒是一样，玩的游戏是……” 说到游戏的时候，小胖子语气又变的犹豫了起来。 “……我表哥好像说叫什么《影子武士》的，挺好玩的，但我没在你们的这个游戏清单上面看到。” 俞铮听到这个小胖子说起这个游戏名字，他也是笑了笑，说道：“这游戏其实挺难的，当时去买卡带的时候我就没买这个，所以我们这是没有这个游戏的，不过其他的也挺好玩的。” “这样啊……” 听到俞铮说这里没有《影子武士》这款游戏之后，这个小胖子明显的还是有一些失望的，他有些丧气的哦了一声，但很快的就恢复了正常，又兴致勃勃的看起了清单上面的游戏，但实际上，清单上面的游戏都是他没有玩过的，就算是让他看，他也看不出什么。 又看了一分钟，他只能是摇了摇头。 “我都想玩玩看，但又不知道玩哪个好，索性也不选了，就从第一个游戏开始玩吧，不好玩就换呗，反正你们说我有五次换游戏的机会。” 说完，这小胖子直接指了指游戏清单上的第一个游戏，说道。 “就先玩这个吧，这个叫什么……”本来小胖子是抬着头说的，并没有看清单，但可能是说到名字的时候忘记了，他稍微一停顿，低下头看了一眼，才补充道，“……这个叫《马里奥兄弟》！” “好，没问题。” 俞铮听到之后笑了起来，他其实也是故意的把《马里奥兄弟》放在第一个位置上的，因为这一次他的三十多张卡带里面，只是《马里奥兄弟》就有五张，而且他也觉得《马里奥兄弟》肯定是初期的FC游戏里面最好玩的一款。 任天堂在宫本茂领衔下的情报开发本部的作品，肯定是傲视群雄的。 尽管现在的《马里奥兄弟》还不是今年九月份才会发售的影响了整个游戏史的《超级马里奥》，但是在静止画面非卷轴画面游戏里面，宫本茂的《马里奥兄弟》实际上已经把这种游戏模式开发到了极致了，否则的话，这款游戏也不可能在日本卖出游戏销量比游戏机销量还多的事情。 至于什么叫静止画面，其实挺简单的，你玩《大金刚》，《掘金者》，《激战之城》，《吃豆人》，《马里奥兄弟》等等这些游戏的时候，是不是看到的画面都是固定在一个屏幕上面的，你所有的游戏过程都是在一个屏幕的范围之内的？ 这样画面不会变化的游戏，就叫做静止画面游戏了，在游戏的蛮荒时代的时候，静止画面游戏基本上就是所有游戏的类型了。 而至于卷轴动画游戏，最简单的例子，比如说《超级马里奥》，你会发现你玩起来的时候，会看到画面是会向左移动的，人物向着右方前进，然后画面如同一张伸开的卷轴一样不断的延伸，让你看到更多的东西，这样的游戏就是卷轴动画。 当然，《超级马里奥》不是第一款卷轴动画的游戏，世界上第一款具有卷轴动画这样的划时代效果的游戏是一款街机游戏，雅达利制作的，但宫本茂的《超级马里奥》是第一款将卷轴动画效果应用到家用机上面的游戏。 小胖子对这款游戏倒是无所谓，毕竟他也没有玩过，玩什么游戏对他来说都一样。 说话之间，俞铮直接从一旁的抽屉里面拿出了一张《马里奥兄弟》的游戏卡带，插入到了游戏机的卡槽当中，然后他笑着说了一句。 “那时间就从现在开始计时了。”(未完待续。) 第一百四十七章 没人来玩 《马里奥兄弟》这款游戏的魅力是非常大的。 宫本茂对于玩家心理的把握也是无人能及，虽然这款游戏在俞铮这个玩过后世很多经典游戏的人眼里，还是略显粗糙跟青涩的。 但是对于这个时代，对于电子游戏的接触跟了解几乎无限的接近于零的其他的玩家来说，那这款游戏就是毋庸置疑的神作了，这个小胖子也就是才玩了几分钟，马上就被这款游戏所吸引，开始全神贯注的玩了起来，根本没有一开始说的要是不好玩的话就换一个的意思。 之后的时间则继续是录像厅人满为患，两个大厅基本上人都要满了，快到吃午饭的时候，俞铮索性直接跟陈芸说，下午的时候把第三个录像厅也开了，就放《精武门》。 今天半天看过来，发现看《上海滩》《射雕英雄传》《精武门》的人最多。 其次就是一些外剧的，比如说是什么《排球女将》《望乡》《血凝》这些日剧，以及像是《加里森敢死队》以及《大西洋底来的人》这样的美剧的。 但要看这些的人并不算多，所以俞铮也就没有拿出来放。 虽然《加里森敢死队》跟《大西洋底来的人》这两套录像带他这里没有，但是那几部日剧的录像带他这里还是有的。 除了上面说的三个之外，还有一部《阿信》。 那几个大学生看到中午吃饭的时候也离开了，那两个没有去看录像的则是一上午都在大厅里面津津有味的看了别人玩了一上午的游戏。 马茜差不多也是玩到吃午饭。 一直到吃午饭的时候她才有些回过神来，这才一看表，才发现自己竟然不知不觉之间就玩了整整的一上午，这也让她很讶然。 “时间竟然过的这么快……” 她也有些不好意思的对俞铮说了一句，然后她又笑了起来，“你搞的这个东西还真是厉害，我都不知不觉的上瘾了，现在满脑子的都是玩过的这些游戏……” 不过很快的，她就摇了摇头。 “不过也就是今天趁着你开业才来蹭一下了，以后你让我玩我也玩不起啊，一小时四块钱，太贵了，这价格简直就是吃人不吐骨头啊。” “呵呵。” 俞铮听到之后笑了笑。 他说道：“以后马姐来我都给你半价。” “半价我也玩不起。”马茜依旧是摇头，“而且玩这个太费时间了，刚才不知不觉就半天，估计要不是我感到饿了的话，估计玩一天都有可能的。” 俞铮听到之后眼睛转了转。 “其实马姐真想玩的话，自己买一个就是了，也不是太贵的。” 这话说的马茜倒是挺心动的，她连忙问道：“这个游戏机多少钱啊，不会很贵吧？很贵的话我可买不起……” 这个时候李国政关掉了马茜玩的那个机器，把几个他们俩人上午玩过的游戏卡带收起来之后也走了过来，他也听到了马茜询问游戏机的价格的事情。 对于这件事他是清楚的，之前俞铮就跟他说过。 他跟马茜一起玩了一上午，觉得这个一头短发的女孩子挺不错的，而且还是俞铮的朋友，所以他也直接说道：“其实价格也还可以了，这种游戏机叫小天才，价格大概五六百块，是台湾那里仿造的FC游戏机，正牌的FC游戏机日本产的，要大概一千块吧，贵的是游戏卡带，这东西老贵了，随便一张就要好几百呢。” “啊？” 听李国政说出这个价格，马茜顿时啊了一声，然后就摇了摇头。 “太贵了。” 说着，她又看向了俞铮。 “怪不得你定的价格这么贵呢，原来你买来也很不便宜啊。”不过她说完之后又摇了摇头，说道，“不过我不是太看好你的这个生意，你看都一上午了，才有两个人来玩这个游戏机，我在一旁都在注意，其实感兴趣的人挺多的，但是你的价格直接把人给吓跑了。” “对。” 就连陈芸也是点头赞同马茜的说法。 李国政原本是挺支持俞铮的，但是今天一上午之后，他也是有些怀疑起来。 “我说铮子，是不是咱的价格真的定的太高了？” “不用急，急什么，这件事是心急吃不了热豆腐的。”俞铮倒是不怎么在意，他知道游戏机房兴盛起来是时代大势，是历史潮流的必然，根本不需要担心什么。 “你们看，感兴趣的不是挺多的么，只要感兴趣就够了，只要玩上一次，他们就会喜欢上的，这样顾客自然而然就来了。”俞铮半真半假的说着，对于电子游戏的魅力，或者说让人上瘾的能力，他是从来没有怀疑过的。 说完，他笑了笑，岔开了这个话题。 “你们看，录像厅还是不错的么，我其实有个打算，打算下一次进货的时候进一点港台地区的电影来播一下看看，说不定看得人不少。” 这个提议顿时的就让几个人眼前一亮，之后又说了几句之后，马茜也离开了，俞铮让陈芸出去买了点饭，他们三个人就在店里把午饭解决了。 顺便还请唯一在玩游戏机的小胖子吃了一顿午饭。 不过小胖子对于游戏的兴趣是要远远大于吃饭的，只是随便的吃了两口就不吃了，继续奋战游戏去了。 俞铮自己今天是没什么事的，本来他前几天的时候想要把自己妹妹接过来的，但是前几天他妹妹正好回了姥姥家，来不了，也就让他暂时把这件事放下了。 而且按照他的估计，这几天开业的时候事情肯定很多，瑶瑶来了之后他也照顾不过来，还不如等这几天开业的事情都办好了，再把她接到潍安，正好到时候一起去省城，也方便一点。 下午的时候一直到那个小胖子玩的十块钱的时间到了，都没有第三个玩家来玩游戏机。 倒是围着看的不少，在那个小胖子的后面永远不缺一大群围着看的人，看得出来，他们的兴趣是非常大的，而且大多都问了价格，但是一听到价格之后，也都摇了摇头。 小胖子的游戏天赋还是不错的。 在从来没有玩过《马里奥兄弟》，而且接触过的游戏基本上无限接近于零的情况下，竟然在四个小时左右的时候，一口气通掉了全关。 而且还一脸的意犹未尽的神色，通掉了全关之后，马上又开始了二周目。(未完待续。) 第一百四十八章 电话 电话声响起。 俞铮有些奇怪的看了电话一眼。 这家店里面虽然安装着电话，但实际上，知道这个电话的人并不多，也就是自己的家里人，以及在省城的宋婉清几人知道而已。 毕竟电话才刚刚安装好，还没有来得及跟别人说。 这年代也没有来电显示，听到电话铃声，俞铮连忙走过去接了起来，他刚想要开口询问，电话那头就传来了一个他非常熟悉，也非常想念的声音。 “俞铮，《收获》的最新一期有你的小说了！” 电话里面宋婉清的声音虽然有些失真，但是还是可以清楚的听得出她说话的时候很是兴奋。 俞铮一听到宋婉清电话里的这句话，他马上就想到了《收获》是双月刊，在每个月的月初跟月中，都是会出版新一期的刊物的。 今天是八月一号，自然是《收获》新一期的刊行日了。 而且上一次的那封来信里面，也说了会在下一期里面刊载自己的《大宋提刑官》。 还不等俞铮说话，电话那头的宋婉清继续兴奋的说着：“《收获》是今天刚到的省城，我之前就让邮局的人注意过，《收获》到了马上要跟我说……” “……我买了二十份，给我认识的人都送了一份，说里面有篇小说巨好看！” 听到电话里面宋婉清超级兴奋的言辞，俞铮也是不由得感到了一种被幸福跟甜蜜包围的感觉，他在电话里面说道：“你买那么多干什么，而且我写的书的质量你还不清楚？不用这么给我推销的……” 话虽然这么说，但是俞铮的语气里面一点埋怨的意思都没有。 这几天俞铮忙开业的事情，几天没有跟宋婉清通过电话，而宋婉清也怕打扰到俞铮，所以也就忍耐着没给他打。 这一次电话通了，宋婉清除了要告诉俞铮新一期的《收获》的事情之外，自然还有很多话要说。 俞铮当然也是。 电话一直磨蹭了半个多小时，俞铮才有些恋恋不舍的放下。 之前他还不觉得，但是现在通过了电话之后，他开始无比的期待月中的到来，这样他就可以跟自己喜欢的女人见面。 挂断了电话之后，俞铮看到在一旁的陈芸用一种狐疑加上好奇的眼神看着自己，这也是必然的，谁打了一通半个小时的电话，而且语气还那么暧昧，肯定会引起别人的好奇了。 这个年代在这方面还是比较保守的。 陈芸虽然很想要知道，但是也没问，而且她觉得自己老板这么年轻，甚至比自己还小一岁，不大可能已经有女朋友了吧？ “你别乱想，其实是我们这家店的大老板，刚才询问我今天开业的情况呢。”俞铮索性主动的说了起来，实际上，他说的也都是实话，宋婉清按照投资的额度来算的话，的确是这家游戏机房的大股东，一个人的持股比例就超过了百分之五十，自己跟李国政不过就是小股东而已。 而且刚才电话里面宋婉清的确是问到了今天的开业怎么样，俞铮说的话陈芸也是听到了的。 虽然俞铮这么说了，但陈芸还是不太相信。 她刚才隐隐约约的听到电话那头的声音似乎是一个女人的声音，而且还在说写了什么小说之类的，好像还是自己的老板写了个小说。 刚听到的时候她还有些震惊的，因为她是没有办法跟自己这位一身铜臭，时时刻刻都在想着怎么从别人的兜里掏钱的老板，跟写书这种在她的心目里无比神圣的事情联系起来。 “我刚才好像听到那是个女人哎，而且你还说你写了书什么的。” 陈芸索性直接问了起来。 “这有什么。”俞铮倒是不以为意，他白了陈芸一眼，然后笑着说道，“谁规定的我的老板就不能是女人了，而且也没规定我就不能写书吧？” 听到自己老板亲口承认他写了本小说，陈芸虽然之前听到了，但是听到跟对方直接承认带来的震撼还是不可同日而语的，她微微的张大着嘴巴，一脸的不可置信。 “你就这么不信我写小说？”俞铮对于自己手下的这幅表情有些不满，他故作生气的说道，“这样吧，等明天我送你一份刊登我小说的杂志。” “不会是什么小杂志吧？” 陈芸还是不太相信，她实在是不相信自己的老板能写的很好，而且就算是真的自己老板写的小说刊登到了杂志上面，那也肯定是小杂志，没多少人看的那种。 “什么小杂志……”俞铮都被陈芸的话逗的笑了起来，“我刚才在电话里不是说过么，《收获》你都不知道？” “不知道。” 陈芸茫然的听到俞铮说起《收获》这个名字，她对于这些杂志什么的几乎就是一无所知的，《收获》这个名字她以前就没有听说过。 第一次听说，还是刚才听俞铮说的。 看到陈芸茫然不知的神情，俞铮知道自己是在对牛弹琴，索性也不再继续说了，直接掏出了两元钱递到了陈芸的手里。 “这样吧，今天你干的还不错，这两元钱就当今天的开业奖金了，不过对这奖金我是有要求的，你明天去报亭或者是邮局之类的地方，用这钱买一本最新一期的《收获》，上面有一篇刚开始连载的小说，叫《大宋提刑官》的，那就是我写的了。” 听自己老板说的这么煞有其事，陈芸觉得自己的老板可能不是在骗自己，这本叫做《收获》的杂志，可能真的如同自己老板说的那样，是一本很厉害的杂志。 “哎，你们在说什么呢？” 这个时候李国政从外面走了进来，在他的后面还跟着一个推着车子，车子后面挂着白色的饭店送餐的饭箱的人。 刚才俞铮让李国政去饭店叫菜去了，第一天开业，俞铮觉得应该庆祝一下。 “没什么。” 俞铮摇了摇头。 “是在说老板的小说……” 而陈芸这么说了一句。 “俞铮的小说？”李国政听到之后眼睛一亮，他看向了陈芸，问道，“铮子的小说你也看了？很好看吧？我跟你说，铮子写的那本书，是我看书那么多年，看过的最好看的之一了……” 俞铮听不得李国政这么吹自己，他连忙打岔。 “别乱吹了，你才看了几本书。” 说着，他稍微顿了一下，说道：“而且陈芸也没看过，刚才婉清来电话，告诉我我的那个《大宋提刑官》在最新一期的《收获》上面，正好陈芸听到了，我就跟她说了一下。”(未完待续。) 第一百四十九章 最新一期的《收获 录像厅自然是需要连夜播放的，俞铮李国政考虑到陈芸一个女孩子晚上待在店里也不太安全，所以晚上就是李国政待在店里的。 陈芸今天很早就起来，在自己的叔叔家里吃过了早饭之后，就急匆匆的出门了。 她没有直接的去店里，而是先去了附近的一家报亭。 这也是她以前不经意看到过的，不然的话，让她去找一家报亭还真的是不好找，报亭开门的时间是很早的，因为需要凌晨的时候收报。 当陈芸到的时候，报亭已经开门了一段时间了，在显眼的位置，摆放着各种各样，五花八门的期刊，她只是很粗略的看了几眼，就看到在最显眼的地方，放着《大众电影》，《新体育》这些刊物。 还有一些最新的报纸。 当然，对于这些都没有兴趣的陈芸马上就开始搜寻起了昨天俞铮告诉她的，那本叫做《收获》的杂志，从昨天自己老板的语气来看，这本《收获》肯定是很出名的。 在找的时候，她也不经意的想起了昨天离开的时候，李国政喋喋不休的在自己耳边说的那句话。 “你一定要看铮子写的那本小说，特别好看！” 这也始终是让她的心里产生了一股极大的好奇心，她也特别的想要看一下，自己的老板到底能够写的出多好的小说。 报亭的老板，看到一个扎着麻花辫的女孩子在自己的摊位前寻找着什么杂志。 他就主动的问道：“姑娘你是找什么呢，跟我说说。” 声音很热情。 “叫……《收获》，最新一期的。” 陈芸觉得也是，这里这么多杂志，让自己找可能要耽搁很多时间了，而自己也要早一点去店里，毕竟昨晚上李国政熬夜看店熬了一晚上了。 “《收获》？” 听到陈芸说出这个名字，报刊老板先是皱了下眉毛，然后又一笑，他顿时觉得这个女孩子是个文艺少女了。 “没有么？” 看到报刊老板的表情，陈芸有点失望，刚才对方的那个表情已经告诉她了，这里应该没有。 而且她还想起了俞铮信誓旦旦的跟她说的，《收获》这杂志很出名的，基本上任何卖报刊的地方肯定有，看的人非常多。 “那倒不是。” 报刊老板摇了摇头：“《收获》杂志不知道什么原因，今天早上送晚了，本来应该早就送来了的。”说的时候报刊老板也有点生气。 他说完之后，也看了陈芸一眼。 “姑娘也喜欢看《收获》？我也喜欢这杂志，上面的文章特别有水平，之前看到过一篇叫《美食家》的小说，特别好看！” 陈芸则是听的很茫然。 她之前根本就没有看过杂志，更不用说什么《收获》了，她就是一个农村里来的姑娘，那有那个钱来看这些杂志。 更没有听说过陆文夫写的小巷文学的代表作《美食家》了。 陈芸摇了摇头。 “我是第一次来买……”她觉得这么说不太好，可能会被人看低了，于是连忙的补充了一句，“……我是来帮人买的，别人喜欢看。” 原本报刊老板以为自己遇到了跟自己相同爱好的，结果不是，这也让他很失望。 不过很快的，报刊老板就决定推荐一下。 “哎我说姑娘，你也可以看一下《收获》啊，这杂志的质量真的特别看，我干这个的，天天看那么多杂志，可以说，能跟《收获》相提并论的文学刊物，不超过一巴掌。” 说的时候，这个报刊老板还向着陈芸摇了摇手掌。 这个时候，一个年轻的男子在报亭前面停下了自己的自行车，他向着老板问道：“老欧，有没有新一期的《新体育》啊？” 报刊老板一看，也露出了笑容。 “小孙啊，有啊，今天早上刚送来了，最新一期！” 看来这个骑着自行车的年轻人是报刊老板的熟客了，刚才这个叫小孙的也听到了报刊老板在说《收获》，应该是说给眼前的这个挺漂亮的小姑娘听的。 这个小孙就笑了笑。 “老欧说的没错，《收获》的水平相当高的，当初我们在学校里面，很多人的梦想就是想要在《收获》这个级别的刊物上发表一篇文章呢！” 这个小孙也挺赶时间的，他拿过报刊老板递过来的新一期的《新体育》，又给老板钱之后，就急匆匆的走了。 之后，叫老欧的报刊老板来继续的对陈芸说道。 “看吧，我没吹牛吧？小孙可是大学生，在机关工作的，给领导写稿子的，干的就是笔杆子的事！” 这年代大学生的名头还是很能镇住别人的，至少陈芸就被镇住了，一个大学生都用那种羡艳的语气说那种话，那《收获》的地位，自然是非同凡响了。 正巧这个时候，一个骑着车子，带着有邮局标示的绿色布袋的人从远处骑了过来。 报刊老板老远的看到了来人，脸上露出了笑容。 “真是说曹操，曹操到，这不是送《收获》的人来了。” 他刚说完，那个邮局的人就起到了报亭边上，也没下车，而是直接的从袋子里面拿出了一大捆包扎好的各种刊物。 “《收获》，《当代》，《花城》什么的都在这里，一共八十三本……”说完了这些要说的之后，这个邮局送刊物的也苦笑了一下。 “老欧今天来晚了，昨晚上我就接到这些杂志了，当时无聊就拿起一本看了起来，正好有一篇新小说刊登，我一看之下就上瘾了，看到凌晨三点多，看完了才睡的，早上就起来晚了，这不，我还没吃饭呢！” 这话说的报刊老板有些好奇。 他本来就是一个书迷，喜欢看书，听对方说有一个小说这么好看，更是兴趣大增。 “什么书啊，说一下，我这正好找不到好看的呢。” 那个邮局的人听到后指了指被欧老板拆开的那一大摞杂志，最上面的那个，说道：“就是那个《收获》，里面有一篇叫《大宋提刑官》的！特别好看，真的，一看就上瘾了！” “啊！” 在一旁的陈芸听到对方的这句话之后，不由自主的啊了一声。 眼神里面不由自主的露出了震惊的神色。 对方说的竟然是自己老板写的《大宋提刑官》？“(未完待续。) 第一百五十章 宁远 宁远去年大学毕业，靠着家里的关系分配到了公安部工作。 平时他也没什么爱好，就是喜欢看点书，尤其是各种小说，国内的国外的，正统的通俗的，基本上是来者不拒。 像是《花城》，《十月》，《当代》，《收获》这样的文学期刊，他基本上是期期必买，今天到部委附近的一个报亭的时候，宁远就看到昨天还没到的新一期的《收获》到了。 昨天他买了本《十月》，没有看到什么他特别喜欢的文章这让他有点失望。 而《收获》在四小名旦里面是他最喜欢的一本，因为这本期刊的风格比较开放，经常会有很多很让他觉得惊喜的文章。 比如说前段时间他看的陆文夫的《美食家》。 甚至比他很久之前在《收获》上面看到那篇《神鞭》还要好看的多，也有意思的多。 可以说，这就是他心里认为的一本神作，唯一的缺点可能就是这篇小说的篇幅太短了，才五万字，只能算是一篇中篇，实在是看得太不过瘾。 因为宁远经常来买书的关系，报亭的老板跟他已经很熟了，看到宁远又过来，报亭老板主动的跟他聊起天来。 “今天的《收获》上面有一篇新小说很不错！” 一边说着，报亭老板就向着宁远扬了扬他手里正拿着的一本最新一期的《收获》。 宁远跟报亭的老板也是很熟了。 他听到老板这样说，也是笑了笑，这个老板跟他一样，也是一个书迷，平时也很喜欢看书，每当自己或者对方看到什么很好看，很有意思的书的时候，也都会互相推荐一下。 索性的是两人对于书上面的口味差不多，基本上自己觉得好看的，对方也会觉得不错，反之呢亦然。 “叫什么名字啊？” 既然对方这么说了，那就说明书肯定是值得一看的了，而且看对方的那个兴奋的样子，这书的质量很有可能还会很上乘。 宁远这么想着。 就从报亭老板的摊位上拿起了一本《收获》，翻了翻，同时顺便的问了一句。 “第五页开始的那个，叫《大宋提刑官》！” 报亭老板笑着说了一句。 宁远翻到第五页，果然是对方说的那篇《大宋提刑官》，而且开篇的时候还写了一篇编辑按，他只是扫了一眼，就将这本期刊合上了。 “还是篇推理小说啊。” 宁远笑了笑，对于推理小说他是很喜欢的，因为这类书都是趣味性很强的书，而且他还是一名警察，所以对这种书就有很强烈的好感，虽然他只是部委工作的机关人员，而不是一线的干警。 当初让家里人把自己弄进公安部，也是因为大学的时候看了很多推理小说的原因。 宁远看了看手表，时间已经不早了，而且自己还要去吃早饭，之后还要去单位，也就没有跟报亭老板继续的聊下去，直接付了钱，拿着一本走了。 来到自己经常吃早饭的一家小店。 这家店是他以前的一个同事下海开的，当时部委里面很多人都不了解，这个同事是他的前辈了，比他大很多岁，传统的京城人士。 当时自己还问过对方，怎么突然就下海了。 那个老同事告诉他，反正也只是停薪留职，而且他在部委里面基本上到头了，再待下去也没什么太好的升迁机会，索性觉得现在中央的政策不错，就下海试试。 当时敢这么干的人真的是不多的。 以后宁远也就经常来他的这家店吃东西，也算是照顾一下对方的生意了。 但意外的是自己这个老同事的妻子厨艺很高，早饭做的很好吃，所以一来二去这里的顾客也就多了。 宁远来的时候正好他的那个同事在收钱。 “老凌，来四个包子。” 一边说着，宁远挑了一张干净的没人的桌子坐下，同时向着自己的老同事招呼了一声。 而被宁远称之为老凌的那个中年人，看到宁远过来，也向着他笑了笑，然后将四个热气腾腾的大肉包放在盘子里给他端了过去。 “要喝粥还是喝豆腐脑啊？”老凌将盛放着肉包的盘子往宁远的面前一放，同时随口一问。 “豆腐脑吧，这几天老喝粥了，有点不太想喝。” 宁远笑着道。 “好嘞……” 老凌点了点头，转身就给宁远装了一碗白嫩白嫩的豆腐脑，然后浇上了一汤匙韭花，红油，咸菜碎跟香菜，最后又浇上了一勺子热气腾腾的大骨汤。 这年代也没有什么豆腐脑是甜的还是咸的争执。 北方豆腐脑的吃法基本上就一个样，骨汤或者鸡汤加上韭花红油咸菜碎，你不愿意吃辣的也可以不放红油，但是重中之重是高汤。 没有高汤，一碗豆腐脑就会少掉最重要的一部分精华了。 正好在这个吃饭的时间，宁远也看起了他刚买的这本《收获》，将这本期刊摊开到桌子上，翻到第五页，就是《大宋提刑官》的那一页。 一开始的时候编者按对这本书有了一个很简短的评价，在这段编者按里面，《收获》杂志社的编辑对于这篇小说的评价很高。 说了一下为什么这篇很通俗的推理小说会这么大篇幅的登上《收获》的原因。 毕竟《收获》归根结底还是一本严肃文学为主题的小说期刊的。 之后则是一个人物的简介。 这个人物叫做宋慈，是宋朝人。 宁远并没有听过，不过他看到了在这篇很简短的简介里面对这个叫做宋慈的人评价非常高，说他是世界上最早的法医学家，中外公认的法医鉴定学的开创者，而且也是公认的法医学鼻祖。 这就让他感兴趣起来了。 毕竟他是在公安部委工作的，尽管他只是一个机关人员。 不过他记得老凌以前是一线的干警的，是因为立了功而且受伤才调到机关来的，之后就一直在鉴证处里面工作。 所以宁远就抬头问了一下正在柜台上的老凌：“老凌，你有没有听过一个叫宋慈的人，宋朝的？” 老凌一听，眉头一皱，他有些奇怪自己的这个前同事怎么会问自己这个问题的，但这个名字倒是有些熟悉，但是一时之间他还真想不起来在哪听过。(未完待续。) 第一百五十一章 唐部 “好像是什么法医学的……” 接着，宁远又很快的补充了一句。 听到宁远这么一说，老凌的眼睛亮了一下，他笑着点了点头。 “听过，之前我还在部委的时候听过一个美国FBI的刑侦专家来做的讲座，他在里面提到过这个人，还说这个人很厉害，是法医学的鼻祖，不过他也说咱们国内现在的法医学研究很落后……” 听老凌这么一说，宁远就知道这篇简介上面的介绍没有骗人了，虽然他并不知道法医学在刑侦里面到底重要不重要。 但是老是看侦探，警长为主角的推理小说看多了，现在换一个以法医学为破案视角的，也是挺不错的。 “我这刚买的杂志，上面的一篇小说就是写宋慈的，说他是什么法医鉴定学的开创者，还写过一本世界上最早的法医学专著，叫《洗冤集录》的……” 宁远笑着给老凌解释了一下。 然后他就一边吃着包子一边看起了桌子上的小说。 开头还是那篇《满江红》，宁远默读了一遍，觉得写的是真的很不错的，这让他对于这篇小说的水准有了更高的期待。 接着，他就继续往下看了下去…… “你不上班了？” 正看的入神的宁远突然听到有人在拍桌子，耳旁边还传来了熟悉的声音，似乎是老凌的。 宁远有些茫然的看了老凌一眼，然后他好像是想起了什么，连忙低头看了一下手表，发现竟然快八点了，自己就算是现在去单位，可能也要迟到了。 虽然迟到了也没什么，但宁远不喜欢迟到。 “刚才我看你吃完了一动也不动的在看书，以为你打算等一会再走呢，没想到都快八点了你还是在看，我就来叫叫你……” 老凌解释了一下。 “什么书这么好看啊，让你连时间都忘了？”同时，他也是有些好奇的问了一句。 “就刚才我跟你说的那个宋慈的，写的真的好看，太好看了，先不说了，改天有时间再跟你说，我先去单位了……”宁远随口的一说，飞快的掏出钱跟自己的老同事结了账，急匆匆的拿着那本《收获》离开了。 看着宁远远去的背影，老凌也是摇了摇头。 不过他还真的对于刚才宁远说的那个宋慈跟法医学的小说产生了兴趣。 但宁远走之前也没跟自己说那本小说叫什么名字，但他似乎看到了那本似乎是一本杂志，叫《收获》，对于《收获》这本期刊来说，老凌也是听过的。 单位里面的人认识宁远的，也都知道他背景很深，而且这年头就算是去晚了也没什么，也不需要什么打卡签到，谁没有有点事的时候，来晚了就来晚了，只要不是天天来晚，也没人会管。 宁远到的时候，他在的办公室里面正好有人来串门，机关的事情清闲，平时事情也不多，所以经常的会有人互相的串门聊天耗时间。 随便的聊点什么。 或者是讨论一下最近哪里上报上来的一些疑案，也挺有意思的。 平时宁远挺喜欢讨论这个的，但是今天他可没有什么心情。 他刚才吃饭的时候看那篇叫《大宋提刑官》的书看到正好看的地方，就被打断了，现在他最想干的事情就是快一点把这篇小说看完，其他的任何事情都要先靠边站。 所以，随便的跟自己的同时打了招呼之后，宁远就掏出了自己刚买的那本《收获》，翻到自己刚才看到的地方，继续看了起来。 他的几个同时跟他是很熟悉的。 也都知道宁远平时喜欢讨论这个，但是今天的宁远有些反常，来了之后除了打招呼之外什么也不说，而是直接在自己的位置上一动不动的。 低着头好像是在干什么事。 大家也都知道宁远平时喜欢看书，但是一般平时就算是看书，他也会在这个时候将书放在一边，跟大家一起讨论一下的。 正巧在这个时候，门被推开，一个办公室里的人都很熟悉的身影走了进来。 然后办公室里面顿时就鸦雀无声了。 唐副部长从外面走了进来，直接的看向了宁远，而宁远似乎是并没有察觉，还在低着头看着什么。 他身边的人，连忙碰了碰他的身子，小声说道：“唐部来了……” 宁远点了点头，但是似乎是一时之间没有明白自己的同时这么说是什么意思，依旧在入神的看着桌子上的书，但是一秒钟之后，他好像是意识到了什么。 连忙的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看向了正一脸笑意的看着自己的唐部，尴尬的笑了笑。 “唐部好。” 唐部长倒也不生气，他只是低头看了一下宁远在看的书，笑道：“你又在看什么？不会是什么武侠小说吧？” “不，不是，是一篇新小说……” 宁远连忙的摇头。 其实唐部长也就是随口一说，他来找宁远是有点事的，是私事，准确的说，他是来替自己朋友的女儿来找宁远说媒的，刚才说是武侠小说也只是调侃一下，他知道现在社会上流行看这个，尤其是《射雕英雄传》的热播。 “……叫《大宋提刑官》，是写宋慈的。” 宁远说出了他看的这本小说的名字，原本唐部长的确是不在意的，但是听到宁远说出宋慈这个名字的时候，唐部长的脸上倒是浮现出了一丝好奇的神色。 宋慈他当然是知道的。 ”宋慈？哪个宋慈？“不由自主的，唐部长就追问了一句。 “宋朝的。”宁远之前看过小说前面的那篇对于宋慈的简介，他的记忆力不错，这些也都记住的，“说是世界上最早的法医学家，法医学的鼻祖，还写了一篇法医学专著《洗冤集录》。” 宁远的这个回答，倒是让唐部长有些意外了。 他意外的是现在的小说竟然还有写这个的，所以他主动的拿起了宁远桌子上放着的那本《收获》，在目录上浏览了一下，只是第一眼，就看到了那个叫做《大宋提刑官》的标题。 后面的页码上写的是第五页上面。 将这些记在了心里，唐部又将书还给了宁远，他心里想着，如果有时间的话他也打算看一下，看看这个写宋慈的小说是怎么写的。 然后他笑着对宁远道：“小宁你来一下我办公室，我有点事要跟你说一下。”(未完待续。) 第一百五十二章 第二日 陈芸到店里的时候俞铮已经来了。 这让她觉得有点不好意思，自己竟然比老板来的还晚。 俞铮看到她也来了，就招呼了一下，然后发现了她的手里竟然拿着一本崭新的《收获》的期刊。 “你真去买了？”他有些意外了一下。 陈芸点了点头，说道：“刚才我买的时候那个来送期刊的人说你的小说很好看，他熬夜看完才睡觉，早上还起晚了呢。” 俞铮笑了笑，然后摆手道：“先别说这个了，先打扫一下卫生，等一会估计客人就要来了……”说着，俞铮又指了指旁边一个纸盒，“这是《天蚕变》的录像带，宣传的招牌我也写好了，等一会放到外面去……” 陈芸一看，在俞铮的旁边果然有一块木牌，上面写着‘最新武侠电视剧《天蚕变》首播……“之类的话。 大厅里面不是太脏，晚上除了守店的李国政之外，其实也没有别人在玩游戏机，倒是熬夜看录像带的人不少。 提前来的俞铮已经把大厅打扫了一边。 剩下的就是昨天用过的两个录像厅，这里面还是有点脏的，虽然不让人吸烟，但是随便的吃点东西，比如说花生瓜子之类的，一天的时间，也足够的积攒下很多的垃圾了。 在打扫的时候就有很多昨天来看的人来到了店里。 录像厅能够随便看电视剧的吸引力是非常大的，而且这年头缺少各种娱乐设施，就算是一部电视剧反复的看，观众也能看得津津有味。 一些眼尖的看到了还没有放出去的那个招牌，顿时好奇心大起。 马上就有人迫不及待的询问。 “这个《天蚕变》是什么电视剧？没听过啊！” 俞铮听到后笑了笑，将手里的拖把递给了陈芸，让她去冲一冲，然后才说道：“是一部武侠剧，很好看，不比《射雕英雄传》差。” 这样的一句话还是非常的有杀伤力的。 《射雕英雄传》的火热程度在现在的国内是难以想象的，国内的观众也是从这部电视剧上面第一次看到什么叫做武侠剧，俞铮说《天蚕变》不比《射雕英雄传》差，自然是引起了很多人的好奇心，虽然很多人都不怎么相信，但他们还是都想要看一下这部电视剧。 “不过因为是新剧，所以价格要比那些老电视剧贵一点，一张票五毛钱，而且不是随便看的，每播放四集清一次场。” 俞铮不动声色的说了一句。 这话让许多原本很好奇的人顿时犹豫了起来。 之前的很多很有兴趣的人顿时不说话了，虽然只是从三毛钱涨到了五毛钱，只是两毛钱的差距，但是两毛钱也不少了，在这个年代可以吃一顿饭呢。 而且，时间也不一样。 三毛钱可以随便看，虽然也很少有人会一看一整天，一般就是看上个四五集，到了吃饭的时间就要去吃饭的，有些看一两集说不定就有事情要走，其实说是一看看一天，但实际上极少人会这样。 但是这两者之间毕竟心态上是不一样的，因为三毛钱的如果你愿意，你是可以一看就看一整天，看个爽的。 但是这个限制了时间就不一样了。 这些还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就是，根本不知道这个《天蚕变》到底好不好看啊，如果好看的话，也就罢了，那花这五毛钱也花的值，那要是不好看的话，这五毛钱就花的有些冤枉了。 陈芸将录像厅里面打扫完了之后，一些人也就交了钱准备进场了，今天放的还是昨天没放完的《上海滩》以及《射雕英雄传》。 虽然有人提议能不能播点其他的，俞铮则摇头拒绝。 “昨天很多人来看都没看完这两部，所以先播完这两部，再播别的，之前很多人说要看《血疑》，所以从明天开始，就放《血疑》跟《阿信》吧。” 这话让很多人挺高兴的，这两部日剧喜欢看的人非常多，但是电视台重播的次数还是比较少的，所以很多人都没有看够。 “真的？那明天我一定来！” 有人马上就说了一句，然后还似乎是有些意犹未尽的补充道：“要是你今天那个五毛钱的厅里面放这两部的话，我说不定马上就去看了！” 看来说话的这个是这两部日剧的死忠粉了。 很快的，播放《上海滩》跟《射雕英雄传》的那两个录像厅就坐满了八成，里面有很大的一部分都是昨天的时候来看过的，今天又来，甚至还带着自己的朋友过来一起看。 倒是那个播放《天蚕变》的录像厅里面的人不多，只有十多个。 大厅的游戏机依然是没人玩。 虽然很多今天才来的也问过，但一听价格之后直接就闭嘴不言了，四元钱一个小时，一元钱十五分钟的价格，实在是太昂贵了。 忙过了一开始的一阵时间的时候，倒是清闲了下来，陈芸拿起了那本《收获》打算看一下自己老板写的小说。 陈芸平时看过的书不多，除了教科书跟太祖语录，太祖文选之外，可能也没看过别的。 对于一篇小说好不好的唯一评价标准就是能不能让自己看得下去。 比如说她因为特别喜欢看《射雕英雄传》，就去借了原著小说来看，虽然她已经看过了电视剧，对于剧情有了了解的情况下，小说她依然看的津津有味。 所以她就认为这是她眼里的好小说了。 对于俞铮的这篇小说她也是这么认为的，她能够看下去并且看的津津有味的就是好的，看不下去的就是不好的。 这就是最典型的我好者为好，我恶者为恶了思维了，这种思维不能说错，但是绝对不能说对。 这也是陈芸第一次看推理小说，甚至俞铮跟她说他的小说其实是一篇推理小说的时候，还让她疑惑了一下，因为她并不清楚推理到底是什么意思。 陈芸看书看到很慢，因为她每个字都要默读出来，看的非常的认真。 但《大宋提刑官》的剧情是真的很吸引人的。 只是看了短短的一页多，她就已经完全的被小说里面的剧情吸引住了，这也是推理小说的一个特点，推理小说的剧情利用布置谜题的方式，特别的容易把别人的兴趣吸引住。 让人迫不及待的看下去，想要看一下这个谜题到底是怎么样的，尤其是当主角进行解谜的时候，更是小说的高潮所在。 所以，推理小说其实就是解谜的乐趣。(未完待续。) 第一百五十三章 意外 昨天那个玩了十块钱的那个衣着很时髦的小胖子又来了。 而且这一次他还不是一个人来的，而是带了一个朋友过来，这个人的年纪要比那个小胖子大一点，从衣着上面看，应该也是比较有钱的。 “陈姐，还是昨天的那个游戏。“这个小胖子昨天在这里玩了一天，跟陈芸聊天也聊的很熟了，甚至在玩《马里奥兄弟》的时候，有几个地方过不去，还是陈芸帮他过的。 所以他就叫陈芸陈姐了。 说完这句话之后，小胖子从口袋里掏出了两张大团结递给了陈芸：“今天就四块一小时了吧？还是五个小时。” 小胖子的这个举动也让大厅里的其他人纷纷侧目，他们也都有些震惊于这个小胖子怎么这么有钱，那可是两张大团结啊。 陈芸接过钱之后疑惑了问了一下。 “你昨天不是都把这游戏通关了么？怎么还玩这个？” 小胖子指了指跟他一起来的那个朋友说道：“我是带我朋友来玩的，我说我昨天在你们这玩到了一个超级好玩的游戏，比以前玩的雅达利上面的游戏全加起来都要好玩的多，我这朋友还不信，所以今天带来来见见世面！” 一时之间没有人来，大厅里面也仅仅只有两个人在玩一台游戏机。 陈芸在认真的看着自己写的那本《大宋提刑官》。 俞铮反倒是觉得有些无聊。 他在放着游戏卡带的抽屉里看了看，打算找个游戏玩一下，不过这些游戏蛮荒时代的游戏的确是让俞铮这种经历过未来游戏的人兴趣缺缺。 但确实是因为无聊，左挑右选之下，俞铮还是拿出了南梦宫的一款经典的游戏《吃豆人》来玩一下，这款游戏还是老少咸宜的，就算是是未来，在手机上玩这款游戏也是乐趣多多。 而且《吃豆人》在游戏界的地位，尤其是街机上面的地位是极高的。 后来的吉尼斯世界纪录做过统计，《吃豆人》是世界上销量最高的街机游戏，也是登陆过平台最多的游戏，他从雅达利时代就开始登陆家用机了。 FC版本的《吃豆人》其实只是雅达版本跟街机版本的移植。 俞铮就在小胖子两人的边上打开了电视，在游戏机上面插上了《吃豆人》的卡带。 《吃豆人》的音乐还是很有代表性的，游戏的电子音刚一响起，小胖子跟他的那个朋友就扭头看了过来，《吃豆人》就算是在雅达利的游戏机上面也是很出名的。 小胖子的脸上马上就露出了一丝喜色。 “《吃豆人》！” 他用很肯定的语气说了一句，然后俞铮点了点头，问道：“你玩过？” 小胖子对于他能够说对这款游戏的名字很得意。 他得意的说道：“以前在少年宫里面玩过他们的雅达利游戏机，《吃豆人》玩的人特别多，大家都最喜欢玩这个。” 然后他也疑惑了一下。 “没想到在这种新游戏机上面也有啊。”一边说着，他还一边仔细的看了看，俞铮正在玩的《吃豆人》的游戏画面，“这个画面跟雅达利上面的区别也不大啊……” 这么说的时候他的语气里面有点失望，似乎他还想看看这款游戏在这种新游戏机上面跟雅达利那种老游戏机上面有什么不同呢。 “我这朋友可是玩《吃豆人》的高手。” 小胖子也指了指他旁边坐着的那个同伴，而对方也向着俞铮笑了笑。 刚才他已经玩了一段时间的《马里奥兄弟》，他对于这款游戏的极其满意的，他向着俞铮笑了笑说道：“这游戏挺好玩的，我都觉得我之前跟朋友玩得雅达利的那些游戏都是垃圾了。” 小胖子这个时候也插了下嘴。 “就是，而且少年宫那里的价格还那么贵，前几年刚有的时候一小时要十块，现在便宜了，但一小时也要五块六块。” 俞铮还是第一次知道潍安在自己之前其实是有类似游戏机厅这样的东西。 尽管他在前世的时候就知道，国内最早的游戏机房其实就是从少年宫开始的，但他始终都认为那都是在大城市的，像是小城市里面，未必会有。 马上的，俞铮就想到了这是一个打开自己的游戏机房市场的好机会，既然这个小胖子跟这个小胖子的朋友以前就在少年宫玩雅达利的游戏机的话，那么他们肯定会认识不少以前一起玩的人吧？ 想了一下，俞铮就对他们说道。 “你们要是有朋友也喜欢玩游戏的话，可以让他们到我这来啊，只要是你们领来的第一次玩，无论玩多长时间，我都给打五折，你们看怎么样？” 听俞铮这么说，小胖子跟他的那个朋友也挺高兴的。 然后俞铮稍微顿了一下，又继续说道：“你们俩的话只要每拉来一个人，我就送两小时的免费时间怎么样？” 虽然小胖子跟他的朋友都是不缺钱的人，但是俞铮这么说他们也很兴奋。 两人互相看了一眼之后。 才说道：“其实那倒不用，你就算不这么跟我们说，我也要找他们来玩的，都什么年代了，还在玩少年宫那些老掉牙的东西。” 小胖子有些不屑的说了一句。 然后他指了指电视上面显示着的《马里奥兄弟》的游戏画面，得意的说道：“应该让他们玩玩这个，这才是真正的游戏，那些雅达利的游戏能叫游戏么？都是垃圾！” 小胖子旁边的那个朋友也不时的附和着他的这个言论。 不过这让小胖子有些开玩笑的嘲讽起了对方：“你不是在来之前还说我是在胡说八道么？” 而他的那个同伴则只是笑了笑，不在这个问题上面继续说下去了。 正在俞铮还想要在跟对方说点什么的时候，桌子上的电话再一次的响了起来。 电话铃声非常的急促，不知道怎么地，这让俞铮产生了一种很不好的感觉，他向着小胖子抱歉了一声，起身过去接起了电话。 电话里是他父亲的声音。 紧接着，电话那头，自己的父亲用一种很严肃的语调，告诉了自己一个很不好的消息，自己的哥哥俞华出了一个意外。 现在正在医院抢救。(未完待续。) 第一百五十四章 抢救 俞铮的家里人打完了这个电话之后正在往潍安赶。 至于他则是第一时间问明白了他哥哥在的医院之后赶了过去。 到的时候俞华还在手术室抢救当中，在手术室的外面围着很多人，一些人俞铮见过，是潍安市的几位领导，还有许多外国人。 这些人应该就是之前他哥哥跟他说过的那个来自英国的投资团，不过神色间最为焦急的倒是一个俞铮之前无论如何都没有想到的人，沈颖，就是那个他曾经在自己哥哥的办公室里面看到过的那个据说从美国留学回来，这一次在英国投资团来的时候当翻译帮忙的那个，背景很不简单的年轻女人。 不过她的样子有些奇怪。 全身上下都湿漉漉的，身上披着一张毛毯，神色之间有些担忧的看着急救室的方向，俞铮可以很明显的从她的神情间看到一种自责的意味。 有人知道俞铮是俞华的弟弟，看到俞铮到来之后，马上就有人跟他说了一下俞华的情况。 其实俞华的事情挺简单的。 这几天俞华他们带着英国的这个投资团一直在云山水库里游览，对于这一次的潍安之行这个英国的投资团也很满意，基本上明天就会离开了，英国的投资团已经有了投资的意向。 当然，他们之后还是需要对比一下其他地方才会做出决定。 但这已经让潍安的几位高层领导很满意了。 就在今天上午，最后一次的游览当中，几位英国代表团里面的代表提议能不能坐船去水库上钓鱼，这个并不过分的要求自然不会拒绝。 不过在钓鱼的时候发生了一点意外，女翻译沈颖在船上玩水的时候不小心掉到了水里面，而恰好她还不会游泳。 当时第一时间发现不对的俞华二话不说的就跳到了水里面去救人，其实他自己的水性也称不上多好，最多也就是会游泳而已，再加上因为要接待英国人穿着一身有点别扭的西装，所以在救人的时候并不是太顺畅。 最重要的还是意外的发生。 俞华的腿突然抽筋。 虽然他坚持着把落入水里面的沈颖给救了上去，但是他自己因为抽筋的关系使不出力气，沉到了水中。 这个时候其他人才注意到，那几个英国投资团里面的几个三十多岁的也看到事情不对连忙的跳到了水里面救人，不过把俞华从水里面捞出来的时候，他就已经有点昏迷不醒了。 俞铮这才了解了一下事情的经过。 “不用担心，俞华肯定会没事的。”一个俞铮并不认识的人对他安慰了一句。 从其他人对他的态度来看，这个人的地位应该颇高。 说完之后，对方又走向了自己一个人坐在一旁，一言不发沈颖，而沈颖依旧是一动不动，一个人看着急救室的方向眼睛发直。 具体说了些什么俞铮也没有心情去听。 他自己也是很担心自己的兄长的，虽然自己是一个穿越者，本身只是继承了这具身体原本主人的记忆罢了。 但是这个时候自己的兄长对自己的点点滴滴从自己的心头流过。 很多人都对俞铮说着安慰的话。 那些英国人在知道俞铮是俞华是弟弟之后，也是纷纷的出言安慰，有人还说俞华非常的勇敢，诸如此类的话。 但这些话俞铮都听不进去，他现在满脑子都是自己哥哥的安慰。 俞铮有些焦虑的走来走去，旁人让他坐下休息一会他也无法做到，就在他满脑子嗡嗡嗡的时候，突然听到了一个好听的女人的声音。 “都是我的不好……” 说话的正是沈颖，她现在身上的衣物依旧是湿漉漉的，看来是从水里出来之后就一直的没有换过衣服，她的脸色苍白，看得出状态很不好，想来也是，一个不会水的掉入水中，任谁也不会觉得很好。 “没……” 俞铮摇了摇头。 现在说这些都是没什么意义的，况且对方也只是不小心掉到了水里，自己的哥哥也只是救人的时候发生了意外，无论如何也怨不到对方。 但是沈颖的语气仍旧是十分的自责。 “我明知道自己不会水的，不应该跟着上船……”这或许就是她自责的原因。 在之前上船之前，就担心会有意外的发生，询问过谁不会游泳，不会游泳的话最好就别跟着了，而沈颖隐瞒了自己不会游泳的事情。 这些事情是俞铮不清楚的。 虽然已经是七月份，天气已经有些热，但是全身都湿透了沈颖尽管披着一条毛毯，但还是浑身的打着哆嗦。 可能是因为浸水再加上过度的惊吓而有些感冒。 所以俞铮犹豫了一下之后说道：“沈……沈姐，你还是去换一身干净衣服的，你这样很容易生病的。” 沈颖则是摇了摇头。 她看了急救室一眼，什么都没有说。 她现在哪有去换一身衣服的心情。 俞铮虽然担心自己哥哥，但是他也知道，他自己着急也没什么用。 叹了一口气，他终于是到了一旁的椅子上坐下。 自己的家里人应该还有一段时间才会过来，刚才有人告诉自己，第一时间已经派车到密州去了，但来回也要个半个多小时。 就在俞铮低头沉思着的时候。 在他一旁的沈颖猛然从座位上站了起来，眼睛直直的看着前方。而俞铮也不由自主的抬头，随着沈颖的眼神看了过去。 方向正是急救室的方向。 一位穿着白大褂带着口罩的医生从急救室里面出来，额头上都是汗水。 在他出来的时候，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到了他的身上。 他也知道为什么会有这么多人注视着自己。 摘下口罩。 看他的表情虽然疲惫，但是还有着一丝笑意，果然他对着众人笑了笑，说道：“手术很顺利，病人脱离危险了。” 这话一出，所有人都不由自主的松了一口气。 那几个英国人甚至还攥着拳头挥舞了一下，用力表示自己的兴奋。 说完，两个护士推着一张病床从手术室里面出来，一群人也跟着围了上去，俞铮也不例外。 沈颖本来也想要过去的，但是只是脚下动了半步之后，就停住了自己的脚步，她的神色有一些迷茫，不知道是该过去还是不该过去。(未完待续。) 第一百五十五章 清醒 俞华还没有清醒过来。 大概是因为之前抢救注射了麻药的缘故。 众人一直跟在病床旁边，将其护送到了病房当中。 这是一间高干病房，只有一张病床，电视沙发之类的拥有俱全，一群人在屋子里待了一会，因为医生说病人这段时间还需要多家休息，所以也就离开了。 那群英国人显然对于俞华奋勇救人的事情记忆犹新，在离开的时候，他们中的一个对潍安市的某一个领导直接说，这一次的投资，潍安肯定是他们的首选之一，这也让潍安众人的脸上纷纷的露出了惊喜的神色。 在俞华被送到病房之后不久，俞卫国夫妻俩也都赶了过来。 他们也是一脸的担忧之色。 到来之后，马上就询问起了俞华的情况，在被人告知已经脱离了危险，两人也算是送了一口气。 俞铮也可以看到自己的父亲比着几天前明显的苍老了许多，显然就是因为之前自己兄长的事情，他过去安慰着自己的父亲。 “大哥没事的，现在还没醒。” 声音很轻，俞卫国点了点头，他原本就不善言语，眼睛直直的看着躺在床上的俞华，而俞铮的母亲则是眼睛有些红肿，很有可能在来的时候，已经哭过一次了。 现在听到自己的儿子没事，明显的眼眶又湿润了起来。 潍安市的几位领导也是出言安慰，之前英国人的那番话更是让他们对俞华的这次意外格外的看重。 他们也都明白。 英国人这么快的确定下投资也很有可能跟这一次俞华的意外有关系。 在人走的差不多的时候，沈颖又出现在了门前。 俞铮看到后第一时间招呼了一声。 沈颖已经去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但是脸上的神情还是非常的犹豫，一直在房门边踌躇着，不知道是进还是不进。 听到俞铮向她打招呼的声音，她的脸上先是惊慌失措了一下，正准备转身离开，但是俞铮已经快步走了过来。 “你不用自责自己，意外总会发生的，我哥哥又没事。” 俞铮越是这么说，沈颖越是觉得自己过意不去。 “小姑娘你不用这样，刚才他们都对我们说了，这事也不能怨你，我们家俞华就是这样的人，别人要是落水，他也会毫不犹豫的去救人的。” 俞铮的父母也看到了在门前的沈颖。 之前他们也都听说了自己儿子救人的事情，也都觉得自己的儿子是好样的。 “进来吧，在门口干什么。” 听到自己救命恩人的父母都这么说了，沈颖也不好继续的在病房门口站着，进入病房之后，她的眼神就一刻不离的落到了病床上躺着的俞华身上。 皱着眉头，虽然知道俞华已经脱离了危险，但是毕竟还没有醒来，所以依旧满是担忧的神色。 病房里面有很多水果，俞铮的母亲麻利的给削了一个苹果递了过去，沈颖连忙接过来，嘴里不断的道谢着。 “姑娘怎么称呼？” 俞铮的母亲对于沈颖似乎是格外的上心，她似乎是从对方看向自己儿子的眼神里面看出了什么。 “沈……沈颖，伯母叫我小颖就可以。” 沈颖低声说了一句。 而俞铮的母亲则是笑容满面，她继续的问道：“那我就叫你小颖了……“对于这个称呼，俞铮的母亲显然是相当的满意的。 “小颖你在哪里工作？” “还没有工作呢，这一次毕业回来，正好来这里帮忙当一下翻译。” 听沈颖这么一说，俞母有些不解。 俞铮顺嘴给自己母亲解释了一下。 “妈，沈姐是北京人，人家是美国名牌大学的留学生，今年毕业回国的，之前我哥不是要接待一个英国来的投资团么，沈姐因为英语不错，所以来当翻译帮忙。” 经过自己儿子的这么一番解释，俞母才有些恍然大悟。 当然，她的声音也是越来越热情，看向沈颖的眼神都有点变得不一样了。 “小颖你家里还有什么人啊？” “我爷爷，父母，还有一个哥哥，一个妹妹。” 沈颖也是知无不言。 “咳咳……” 正在这时，躺在床上的俞华传来了一阵咳嗽的声音，所有人的脸上马上露出了惊喜之色，连忙停住了话头，来到了床前。 俞华已经醒了过来。 虽然面色还是有些苍白。 他看到了自己床前的人，看到沈颖也在紧张的看着自己的时候，他的眼睛里面闪过了一丝很意外的神色。 “爸，妈，让你们担心了……” “你先别说这个，好好休息……”俞卫国稍微顿了一下，继续说道，“……你做的不错。” “我……” 沈颖想要说些什么，不过俞华倒是摇了摇头。 他挤出了一丝笑容，问道：“你没事吧？我看你脸色有点难看。” 听到俞华问自己的第一句话就是在询问自己的身体，沈颖顿时就有些感动的湿润了眼睛，她咬了咬嘴唇，平复了一下心情，才开口。 “没什么事，都怪我不好，我不应该上船的……” 俞华知道对方说这话的意思，但他倒是不怎么在意，他笑着说道：“又不是什么大事，本来就是一次意外，你也不用太放在心上。” 这几句话俞华说的很轻巧。 就仿佛是他之前做的只是一点微不足道的小事一样。 但沈颖不可能这么看，在她的眼里，俞华是救了自己的性命的，如果不是俞铮奋不顾身的跳到水里把自己救上来，那很有可能自己就没命了。 对于俞华的感激，她是很难用言语来表述的。 而且要不是因为自己，这一次的意外完全可以避免的，所以，她对于自己也是格外的自责。 “哎呀，小颖，我刚才不是跟你说了么，我们家俞华就是这样的人，就算不是你，他也会去救的，这本来就是一件意外，你不用这么自责的。” 俞母这个时候又这样说了一句。 俞华则是笑了笑。 “这样吧，你也不用这么自责了，我当时也没想太多，如果你真的要感谢我的话，就等我出院了请我吃顿饭吧。” “好……好。” 沈颖连忙点了点头。 尽管只是说了几句，但俞华毕竟是刚刚从手术室出来，也很疲惫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