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坑蒙拐骗（修文） 星海论坛明星专栏 中文名：陈子乔 英文名： 昵称：二乔、橙子 星座：双鱼座 身高： 体重：70kg 出生日期：198x年3月11日 职业：演员 代表作品：《听不见，说爱你》、《那一抹阳光》、《转角的咖啡店》、《天涯海角》 家族成员：爸爸、妈妈、弟弟 爱好：网球、跑步、游泳、看书、摄影 …… 喜欢的颜色：蓝色、金色 喜欢的艺人：方贺、黄宗民 喜欢的食物：新鲜蔬菜、妈妈做的菜 最大的梦想：有一段说走就走的旅行 …… “陈子乔，80后四大实力小生之一……性格成熟稳重……哎呀，你刚粉二乔吧？二乔以前可二了，但是现在成熟好多，成大哥哥了，二乔么么哒。” 马光齐坐在副驾驶座上，挑拣着念陈子乔的粉丝留言，就连语气词都声情并茂，完了后拍腿大笑，“网球、跑步也就算了，乔哥你啥时候喜欢游泳了？你上次吃饭的时候还不是说你八岁那年掉水里了，这辈子都是旱鸭子了么？乔哥你这次转型可成功了，乔粉都在说你越来越有魅力了！” 陈子乔插着耳机闭目养神，没有搭话。坐在他身边的顾新看了马光齐一眼，马光齐浑然未觉，继续大大咧咧地评论：“最大的梦想，瞎扯咧，乔哥最大的梦想肯定是能睡觉睡到自然醒！每天叫乔哥起床都像拔河似的，顾哥你别老嘲笑我吃得多了，那都是每天早上跟乔哥使过吃奶的劲较劲过了，哈哈，如果被乔粉们知道乔哥每天睡得懵懵懂懂的样子，肯定又会说，乔哥没有变，还是萌萌哒……你们说‘哒’这个字什么时候又变成‘的’了？现在的网络流行用语可看不懂了。” 顾新侧过身，靠在车门上，平平淡淡地说：“你安静点吧，子乔在休息。” 马光齐从后视镜觑了一眼，见陈子乔真的像是睡着了，也就安分地闭嘴不再说了。 到了星海文化大楼下，正门一如既往挤满了粉丝，粉丝们拉着横幅，举着led灯板，吵吵嚷嚷的，但格外有秩序。 顾新见陈子乔一动不动，安慰说：“新剧《奔跑吧，草根！》马上要开机了，这部是你期待很久的转型剧吧？开机前适当的曝光率是必须的。我已经联系东方娱乐和海纳杂志的记者，让他们拍一些粉丝和你互动的照片，然后这周就可以休息了。” 陈子乔闻言眼睛慢慢亮了起来，他笑了笑，“好。” 能在这个场合出现的粉丝都是和经纪人公司有往来的正规的粉丝后援团，但即使有管理员事前耳提面命，一些新粉、老粉看到日思夜想的偶像，情绪还是有些失控，场面一下混乱起来，为了表现陈子乔的亲和力，他们今天甚至没有带保镖，顾新勉强挡在陈子乔身前帮忙维护秩序，两个助理一左一右护在陈子乔身边。 陈子乔看着仿佛海啸一般争先恐后向自己压来的人体和手，有片刻的窒息，然而毕竟入行这么多年了，他很快调整好心态，拍了拍手，偶像对于粉丝的号召力是无疑的，尽管一个艺人背后最大的操作者是经纪人，经纪人的眼光和对媒体的操作对于艺人的发展是至关重要的，但显然粉丝并不买经纪人的账，却是陈子乔示意后，就像多米诺骨牌一般，秩序由近及远地推开，片刻后整个场面就稳住了。 陈子乔笑了笑，他笑的时候脸颊两边有个小小的梨涡，他刚出道的时候略显青涩的笑容配上这一对梨涡，显得腼腆又有些软萌，等到了现在这个年纪，五官已经彻底长开，手脚已经拉长，一米八几风度翩翩的成年男人，笑容仿佛春煦，光度和热度都恰到好处，只有那两个梨涡，依稀还有过去的影子，见证这个男人始终如一的地方，粉丝的尖叫一浪高过一浪，陈子乔举了举手，清了清嗓音，明显有话要说，粉丝们这才勉强安静下来。 陈子乔先是拉了拉被粉丝们挤得歪歪斜斜，已经没处站脚的顾新，嗓音里带着一股柔和清甜的味道，“谢谢大家来公司看望我，我很高兴，说真的，只有你们，才是我一路走下去的最大动力。我的最新作品《奔跑吧，草根！》可能和我以往任何一部作品都不同，但是人总是在成长的，就像你们，小仙今年都要实习了吧？果果今年高考？你不可以再来看我了，要在家多学习，考个好学校，tina你女儿两岁了吧？” 被陈子乔点名的几个粉丝几乎喜极而泣，她们虽然有着各自不同的生活，但惟独对偶像的喜爱都是发乎于心的，陈子乔记住了她们，这样的事放在别人身上稀松平常，可是如果是陈子乔，对她们的意义却非同寻常。 粉丝又是一片骚动，悲伤或者高兴的情绪是会传染的，何况今天被邀请的粉丝都是后援团最固定的成员，彼此都有些往来，啜泣的声音稀稀拉拉地响起来。 陈子乔的眼神真正柔和下来，他顺势拍了拍站得最近的小女孩的脑袋，带着些无可奈何又宠溺地哄道：“好啦，都别哭了，你们都像我妹妹似的，哥哥怎么能把妹妹惹哭？希望新剧拍摄后的粉丝见面会我还能见到你们。虽然我们不停在成长，以后我的作品也会尝试不同的风格，让你们见到不同的我，但我的本质是不会变的，就像你们，始终如一地支持我，真的谢谢。” “请大家按照顺序排队，我才能给你们签名和合照，不可以给顾哥添乱，他已经为了我的演艺工作很辛苦了。”陈子乔说着，又扶了顾新一把。 女孩子们又惊呼起来，“乔乔你太温柔了！” “二乔，不管你做出什么改变，我们都支持你！！！” “橙子，我爱你，永远永远爱你——！！！” 艺人休息室里，陈子乔半条长腿都挂在沙发外，顾新带着合同下楼，就看到马光齐在偷拍陈子乔的睡容。 “你在做什么？”顾新皱眉，沉声问道。 马光齐也被吓了一跳，摸了摸后脑勺，讪笑着解释：“顾哥，我看乔哥睡得太好了，他最近睡眠质量都不太稳定，我就忍不住拍了一张。” 顾新仍旧板着脸，只是淡淡说：“我知道了，你出去吧。” “哦。”马光齐听话地走了。 顾新看了一眼睡得毫无形象的陈子乔，有些无奈。 陈子乔醒来，已经一个小时以后了，顾新不太喜欢马光齐这个人，但他有一句话说的没错，陈子乔刚醒时那种懵懵懂懂的样子，如果被外面那些粉丝看见，一定又会喜爱地称呼他二乔了。 “马光齐说你最近睡眠质量不好？”顾新放柔了声音。 陈子乔不是很在乎，“嗯……总是做梦，醒来后就会觉得很累。” “怎么样的梦？” 陈子乔清醒了一些，见顾新一脸关心，由衷说：“顾哥，我没事，倒是你，我休息的那段时间你也向公司请假吧。我知道我如愿接到新剧本，你在里面花了不少力气。” 顾新揉捏着陈子乔的肩膀，陈子乔在沙发里蜷缩了一个小时，确实有些酸痛，这会儿舒服地哼出声来，顾新说：“明天你要出席一个晚宴，后天开始休息一周……我知道你不喜欢那种场合，但是luke，有付出才会有回报。” 陈子乔闷闷地说：“哦。” 顾新搂着他的肩，“把马光齐辞了吧？我给你另外找个生活助理，我不太放心这个人，总觉得他不太牢靠。” 陈子乔说：“我倒挺喜欢他的，他虽然嘴碎，但有时候一个人□□静了，我有些受不了，如果他在的话，我听着他说话就会舒服很多。” 顾新松口道：“那好吧。” “但是我希望你对这个人防着点，他有时候行为很古怪，一些话也不经思考，我不希望你身为艺人最重要的*被他泄露出去。” “好的。” 陈子乔最讨厌出席富豪的宴会，没有之一，但又不得不去。这几乎也是艺人的工作之一，他们不缺这点出场费，却不能得罪这些说一不二的老板们。 陈子乔今天运气不太好，宴会上他碰到一个姓冯的富家子弟，这个人比起女艺人，明显对男艺人更加感兴趣，陈子乔与他虚与委蛇很久，也免不了被灌了许多杯。 陈子乔索性装醉，顾新见机得快，借故把他扶走。冯毅一开始还不肯，陈子乔挣脱了顾新，倒在冯毅身上，冯毅还来不及高兴，就听陈子乔一声干呕，吓得立即又把人推回给顾新，一脸扫兴地走了。 顾新送陈子乔进了休息室，陈子乔转眼又活了过来，顾新代替他回宴会厅里周旋，陈子乔在休息室里直到宴会结束。 陈子乔一开始确实是装醉，但不知道是不是车里空间狭窄的缘故，他渐渐地就真的昏昏沉沉起来。 “乔哥，你没事吧？”驾驶座上的司机慌忙问道。如果平时马光齐在，他还没资格管陈子乔的身体情况，可是今天马光齐被顾新叫走了，车上只有他和陈子乔两人，如果陈子乔有什么不舒爽，他可担不起这个责任。 陈子乔意识模糊，转头扫了一眼窗外，忽然叫道：“停车！” 司机吓了一跳，却也本能地听从，将车停到一边，陈子乔跌跌撞撞地下了车。 陈子乔平时住在市中心，那是星海文化统一为旗下艺人准备的宿舍，物业管理十分到位，任记者三头六臂，也没办法混进去。今天他却是回郊区自己的别墅，车已经开到远离市中心的区域，这会儿夜色也已经深了，附近行人不多，只有私家车还一辆接一辆，却是浮光掠影一般，刷地就过去了。 那个男人站得笔直笔直的，低着头看着脚下的玩意，陈子乔顺着看过去，那是一只野猫，浑身脏兮兮的，却十分高傲，懒洋洋地蜷缩成一团，并不搭理男人。 陈子乔听说过，狗把人类当主人，猫却把人类当奴隶。 “喂……你……” 男人回过头，他金色的头发十分灿烂，即使在夜里也没有被掩盖多少光彩，正是陈子乔心仪的那种，不带世俗的金色。他张了张嘴，却只是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陈子乔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这种声线，那只是一声叹息，却钻进他耳朵里，轻飘飘地落在心里那一片空缺上，他整个人就燥热起来，司机这会儿追了上来，“乔哥？” 陈子乔不知道出于什么心思，他挡在男人身后，没有让司机看见他，对司机说：“我……帮我买一听鱼罐头……” 司机想要拒绝，一来这里离便利店不近，二来他如果放任疑似醉酒的陈子乔一个人，明天他一准收拾包裹被顾新踢出星海文化，陈子乔却很坚持，甚至难得有些咄咄逼人说：“你去，一定要帮我买来！” 司机无法，只好走了。 男人转过身，他彻底暴露在灯光下，金色的长发被束成一束，他的眼睛是阳光下最清澈的那片海域，辽阔而宁静，他身材十分修长笔直，皮肤白皙细腻，他就是一颗不存在于世间的宝石，美丽无瑕，他的光辉让天上的和地上的所有事物都黯然失色。 陈子乔的怔忪只是一瞬间，一瞬间后，他就天经地义地接受了这个原本不可能在地上被创造出来的男人。 神最美丽的造物，陈子乔心里餍足地叹息。 后来发生的事都浑浑噩噩的，陈子乔不知道司机去了哪里，他只是打开了鱼罐头，放到地上，野猫鼻子轻轻抽动一下，懒洋洋地起身，这片土地好像就是它专属的领域，它踩着高贵无比的步伐，低下它毛茸茸的尊贵脑袋，慢条斯理地享受着人类无偿提供的食物。 陈子乔：“……” 他这究竟是犯哪门子傻？ 第2章 坑蒙拐骗（修文） 陈子乔醒来，宿醉的迹象没有他以为的严重。他揉了揉眼睛，有些不适应窗外大亮的日光。翻了个身，他在床上磨蹭了一会儿，才去摸床头柜上的手机。 解锁后屏幕显示有三个未接来电，来自同一人，顾新。 陈子乔立刻就清醒了，身为艺人一直绷紧的那根线狠狠弹了一下他的脑门，他立刻将电话拨回去，问道：“顾新，我昨天做了什么荒唐的事？” 顾新顿了顿，试探地反问：“你除了假装呕吐吓走冯少以外……还做了什么？” 陈子乔松了一口气，如果他昨天意识不清时做了什么失态的事并被曝光，顾新身为他的经纪人，一定会第一时间知道。 挂了电话，陈子乔在床上坐了一会儿，始终觉得有些不对劲……他昨天是怎么回来的？坐公司的专车？是的，可是他途中下车了？然后？ 陈子乔环顾着卧室，现代化的装潢显示出一种别样的简约和明快，他却有一瞬间觉得很陌生，仿佛这不是自己的房间…… 陈子乔穿着拖鞋，踢踢踏踏地下楼，阳光从大片的落地窗投落到楼梯上，踩着坚硬的大理石阶梯，陈子乔却觉得从脚心升上来一股暖意。 在这样宽敞，却只有自己一个人的空间，陈子乔难得没有往日的抑郁，好像外头的日光温暖的不只是物质的环境，连他的情绪也跟着升温。 他想大吼大叫，并不是发泄，反而是庆祝这稀罕的愉悦。 陈子乔放声唱了一首歌，他原本也是喜欢唱歌的，又有一副好歌喉，只是如今乐坛实在不景气，在后来顾新的劝说下，他还是将主要精力都投入演绎事业中。 我和你在曾经在月夜下相遇。 这一切都是真的。 然而我的爱人呐，你如今在哪儿？ 我心里曾经说，你是我最后一场爱恋。 你的眼神拥有光彩。 但是你现在何方，心中作何感想。 我亲爱的恋人呐—— 陈子乔歌声戛然而止，他震惊地看着客厅懒人沙发上自然舒展的陌生男人，脸色由青转红，又由红转为自然。 他到底是娱乐圈那个大染缸里摸爬滚打多年的实力派偶像，他的粉丝成千上万，他的演技就算是再苛刻的导演也不得不承认有种罕见的灵气，即使是星海文化那个该死的可以和周扒皮一拼的老板，对他也是青眼有加。 陈子乔在拼命给自己做心理建树后，终于达成表里如一的镇定，他闭上眼睛，设想自己还是《水寒云归》里那个大魔头，什么事都撼动不了他的情绪，说一不二，高高在上，武功盖世，翻云覆雨…… 陈子乔仿佛变了一个人，他的脚步开始有了力度，踩下去之后似乎微微下陷，他眼中几乎没有感情，沉默地站在陌生男人面前，上扬的下巴显示出一种并不浮夸的倨傲。 “你是谁？” “……” “你不会说话吗？你为什么出现在我的公寓里？” “如果你再不为你的行为作出合理的解释，我想我有权对你提出诉讼。” “……诉讼？”过了半晌，陈子乔也不知道究竟是多久，总之他的脖子有些累了，以高高在上的角度望着下方的人，使他的眼睛也出现一定程度的酸涩，男人终于迟缓地开口。 “……是的，诉讼。”陈子乔强调。 男人歪了歪头，轻声问道：“……是什么意思？” “……” 陈子乔虽然不知道一个……美丽得无法形容的陌生男人为什么会出现在自己房子里，但最初在自己的房子里最肆意放松的一面被人瞧去的尴尬，以及对陌生人的本能防备都消失后，他的冷静终于回归到它应该在的地方，很奇怪，或许是男人的美貌太具备迷惑性，陈子乔现在对他的出现竟然不排斥，甚至隐约的……他觉得偌大的别墅多一个人，这似乎还不错？ 陈子乔打心底不觉得睡在他懒人沙发上晒太阳的男人会做什么危险的举动，他并不是没有防备的人，这件事对他实在不可思议。 然而他犹豫地在男人面前站了很久，终于感性战胜了理智，他去厨房做了两碗蒸蛋，将蒸蛋摆放到玻璃餐桌上。他喜欢剔透清澈的东西，看着这些东西会让他心情愉悦。 心情愉悦之下，陈子乔欢快地招呼男人用早餐。 富豪的晚宴根本吃不到什么东西，所以当陈子乔以狂风过境的阵势将碗里的蒸蛋一扫而空时，对面的男人仍旧以十分良好的教养，优雅地享用他的早餐。 成名以后，陈子乔见过不少富豪，其中不乏真正有底蕴的家族出生的富家子弟，可是没人拥有眼前男人这样的修养，看着他用餐的画面，几乎是一种视觉以及精神上的无上盛宴。 陈子乔揉了揉鼻子，无语地看着自己碗里的残渣。 “谢谢。” 听到这句话的时候，男人也已经用餐完毕，他把勺子规矩地放到碗边，然后问：“请问有餐巾吗？” “……一次性的吗？” “……嗯？” 陈子乔哼哧哼哧洗了一条新毛巾后，才觉得自己有病，只是洗都洗了，他不介意好人做到底，将毛巾递给陌生男人。 男人眼睛微微睁大，显得有些吃惊，然而由于他惊人的美貌使然，他无论什么表情都是令人无比赏心悦目的。男人接过明显是洗脸的毛巾——原谅一个单身汉，陈子乔在公众前举止和风度无懈可击，但私下里的生活总不会那么考究的。男人犹豫一下后优雅地擦了擦嘴，然后折叠整齐，放在餐具旁边。 陈子乔：“……”他觉得自己的病更重了。 “好了，你该交代了吧，你是谁？为什么会出现在我家里？” 大概是因为有了一顿早餐的交情，男人不像刚才那般三缄其口，“路西菲尔，我的名字。” “……混血儿？”陈子乔凑了过去，仔细地观察。 男人却似乎因为他突如其来的靠近本能地退后，像是一惊。 他的反应成功取悦了陈子乔，他相信任何男人面对这样的情景都会有这样的情绪——虽然对方是男人，一点都不女气的男人，可是他的容貌举世无双，如果调戏了这样的人，就算没有带着实质的念想，身为男人的自信心也会成倍地膨胀。 陈子乔怀着某种恶趣味，故意更加靠近，这次路西菲尔似乎习惯了，没有再退，陈子乔几乎可以看见……不，他什么都没看见，即使是圈内著名的美容女王贝橙城，他也近距离见识过她脸上人类都应该有的毛孔，可是面前这个男人，皮肤真的细腻到找不到任何瑕疵！ 他真的是人类吗？ 路西菲尔愣了愣，“不，我是单一造物。” “……”陈子乔这才发现自己竟然脱口说出这样失态的话。 路西菲尔继续道：“昨天，是你邀请我的。” “不可能。”陈子乔矢口否认，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自己对领地的独占性，尤其是成为艺人之后。 路西菲尔闭上嘴，默默地看着陈子乔，他的眼睛在日光照射下更加蔚蓝纯粹，陈子乔伸出手，他甚至觉得自己可以碰触到那片海，流动、有温度、以及清澈见底的。 路西菲尔疑惑地看着他，陈子乔回过神来，自然而然地擦过路西菲尔的身体，从他身边取了一只抱枕塞到怀里，成功地掩盖了自己原本唐突的行为。 “那好吧。”陈子乔对自己再三的妥协已经麻木，他承认可能自己确实在酒后意识不清的时候，做了些平时无法想象的事，“昨天我可能喝醉了，没有给你添麻烦吧？” 路西菲尔摇摇头。 陈子乔笑了，“我邀请你住了一晚，还请你吃了早餐，洗碗就交给你了。” 路西菲尔：“……” 陈子乔指给他方向，“厨房在那边。” 捡了一个陌生的大美人回家，对陈子乔来说是一件不大不小的插曲——虽然对于艺人来说出格了些，但事情没有捅到媒体那里，都不算什么事。 想通这点，陈子乔就没有再把这件事放在心里，甚至因为一个人无所事事，去厨房观赏路西菲尔洗碗。 身材高挑的男人站在厨房里，陈子乔从没有像现在这样抱怨这套房子装修得不够精心，以至于它在路西菲尔面前显得有那么点寒碜。 陈子乔喉咙滚了滚，干涩道：“洗得怎么样？” “洗好了。” “……”陈子乔确定从自己委托他洗碗，到自己跟着进厨房，前后不过两分钟，他甚至现在才想起来没有告诉他洗洁精放在哪儿。 陈子乔不是很淡定地走了过去，可是放在清洗台上的碗确实干干净净，是他错觉吗？似乎比买来的时候更加崭新？ 陈子乔看了路西菲尔一眼，路西菲尔手垂了下来，“还有其它事吗？” 陈子乔决定不追根究底，“看电影？” 路西菲尔想了想，点点头。 别墅一楼一间房间装修成了家庭影院，刚上映的电影陈子乔都会让助理买回来，看不看另说，以至于抽屉里满满当当的光碟几乎全都蒙尘。 陈子乔挑得烦了，索性一股脑地把光碟全都倒在地上，招呼路西菲尔一起来看。 两人最后挑了一部武侠电影，陈子乔准备两桶微波炉加热的爆米花、两听啤酒，把放映室门关上，一间小型电影院还挺有模有样的。 路西菲尔看陈子乔卡擦卡擦吃得很欢乐，尝试地拈了一粒爆米花放进嘴里，转眼就看见陈子乔含笑的神情。 路西菲尔：“？？” “没吃过？” 路西菲尔诚实地摇了摇头。 陈子乔替他开了啤酒，“这个呢？喝过吗？”就算路西菲尔回答没有，他也不会觉得意外，这个男人不仅有一张举世无双的脸，就连他的奇葩也差不多是举世无双的。 路西菲尔没有回答，只是从陈子乔手里接过罐装啤酒喝了一口，好看的眉头就皱了起来。 陈子乔意外地竟然感受到一点罪恶感，他以往总觉得有些粉丝喜欢明星只是为了他那张脸，难免肤浅，现在却有些明白那些粉丝的心情……都是那张脸！使得他也没了原则。 路西菲尔看电影的时候很认真，他的脊背挺得笔直，整个人端端正正坐在那里，沙发就像他的王座，而他是时刻被教养的王冠规束着的君王。 陈子乔捧腹大笑，笑到最后甚至拍桌子，“哎，你说这是武侠片么？这明明是搞笑片吧？都什么年代还玩这一套栽赃嫁祸，是在逗观众玩吗？啊——那条蛇、那条蛇爬过来了！我记得方明申特别怕蛇的，下次见到他当面问问，他是不是当场被吓尿了，哈哈。” “这个女主角的人物性格也太作了，孙清宁这次是想转型了吧？难为她经营那么久的玉女形象，这回全都颠覆了。” “卧槽，这个爆炸头是怎么回事？快快把包装壳给我，我瞧瞧美术师是谁，以后见了就绕道走！” 路西菲尔：“……” 一部电影一个小时四十分钟，前一个小时陈子乔用来笑场和吐槽，之后半个小时他总算安静下来，最后十分钟他不停地消耗纸巾。 “你说男主人公怎么这么惨？好不容易师门误会解除，功成名就，结果妻女却都因为他相继死了……现在不都流行英雄主义吗？何况这是电影，结局整得这么惨还能叫座吗？坑爹呐。”陈子乔狠狠拧了一把鼻涕，纸巾团了团扔到地上。随即瞪着路西菲尔：“看什么看，没看过男人哭？” 两人一时相顾无言，陈子乔自觉样子太狼狈，把自己蜷缩成一团，脑袋埋在膝盖里，路西菲尔看见他肩膀微微耸动，犹豫了一下，伸出手，放在他头上。 陈子乔正要发作，只听路西菲尔说：“不要难过，是假的。” “……”废话他难道不知道是假的吗？ 可是很奇异的……那只放在自己头上似乎把自己当孩子看待的手，好像带着某种吸力，心里那些对生活的不甘、愤懑在身体里没头没脑地冲撞在一起，就真的不见了。 陈子乔握住路西菲尔的手腕，隔了半晌，才推开他，陈子乔抬起头，眼睛里干干净净的，神情也很平淡，刚才大笑大闹又大哭的，仿佛是另一个人。 第3章 坑蒙拐骗 午饭是两碗挂面，放了两个鸡蛋，一把时令蔬菜，吃完后陈子乔没有再为难路西菲尔洗碗，只是一边收拾桌子，一边问：“你住哪儿？我开车送你吧。” 路西菲尔说：“好。” 真的要送对方离开，陈子乔想到之后几天又是自己一个人，这会儿聊天的兴头又高了。 “你知道我是谁吗？”陈子乔兴冲冲地问。 “知道。” 陈子乔僵了僵，他只是随口一问，没想到得到肯定的回答，在他看来连爆米花、啤酒都没经历过的路西菲尔，是绝对没有认识自己的可能的，所以才会在他面前肆无忌惮地发泄。陈子乔摸了摸鼻子，虽然为时已晚，却还是端出自己公众前的形象，对路西菲尔温和地笑了笑。 路西菲尔说：“你是陈子乔，你昨天告诉我的。” “……”他果然不该奢望常识性知识都严重缺乏的路西菲尔会知道娱乐圈艺人的他！ 路西菲尔在昨天陈子乔遇到他的地方下了车，陈子乔张望了一番，这条路并不热闹，但白天好歹有行人往来，但不知道为什么，相比昨天的四下无人，这样有人的环境，反而更让他担心路西菲尔。 ……该死的，一个男人长得好看也就算了，偏偏他还不食人间烟火！ 陈子乔问：“就这里可以了吗？你一个人能够回家吗？” 如果对象不是路西菲尔，换做其他人，即使再年轻漂亮的女孩，在这个繁华的都市陈子乔也不会担心对方回家的问题。 路西菲尔点头：“谢谢。” 他这样坦然，陈子乔也觉得自己管得太宽，驾车离开了。 再见到路西菲尔，已经是第三天的事。第二天陈子乔在家里睡了整整一天，第三天他精神抖擞，全副武装，早早开车出门去了。 陈子乔先吃了一顿早饭，乘着早上人少去电影院看了一场电影，他早些时候就想去电影院感受真正的巨幕，可是真的看下来，虽然是家庭影院效果远远比不上的，可是到底不如家里那样随意，想笑就笑，想叫就叫的，陈子乔反而觉得也就那样了。 他去的是偏离市中心的商业广场，十点半餐厅里几乎没什么客人，陈子乔选了最角落的位置，观察着餐厅里的服务生，取下口罩后低头吃着。 真像做贼。陈子乔自嘲。 下午他在高端品牌店逛了半天，大大小小的购物袋填满大半个后车厢，艺人虽然是出了名来钱快的职业，但真的也是辛苦，行程满的时候甚至没有花钱的时间，陈子乔每次逛街都是一车买的。 他忽然想到，自己已经有段时间没有回去看望父母和弟弟了。 晚上忽然下雨了，路上人口反而多了，还是三两个成群的，陈子乔没了逛下去的念头，准备回去了。 于是在路上，他又看见了路西菲尔。 那会儿大概是雨下得最大的时候，天上仿佛有个能盖住大半城市的巨碗，雨水就一股脑地从里面倒了出来。陈子乔乍一眼以为自己看错了，车都开过去好几米了，雨刷在挡风玻璃上哗啦啦扫着水，陈子乔也不知道是生谁的气，恨恨砸了一把方向盘，还是把车倒了回去。 路西菲尔站在雨幕里，一只手扶着桥上护栏，c区有一片著名的金融中心，高楼栉比鳞次，在这块靠近郊区的空旷地区也能望见，红红绿绿的霓虹灯，色彩斑斓，既繁华又遥远。 陈子乔喊：“上车！” 路西菲尔回过头，那一刻他居高临下望着陈子乔，湿漉漉的衬衫黏在身上，还是两天前离开时的那身，他却没有陈子乔以为的那样狼狈，雨水从他笔挺的鼻梁滑落，衬衫无法掩盖他结实的躯体，他双腿笔直，安然地站在那里，就让陈子乔感受到无法形容的气势。 陈子乔“操”了一声，不知道自己中哪门子邪，只得在更多雨打进车内前把路西菲尔招呼上来。 两人一路无话，陈子乔把车开得几乎飞起来，进了车库用力甩上门，看路西菲尔的动作不紧不慢，如同中世纪被古老和尊荣腐朽了的贵族，充满了颓废的倦懒，就气不打一处来，上前拽着他就走，直奔浴室，拧开热水。 五月末的天气原本已经能见到夏天的威力，却被一场雨浇灭了势头，热水洒进浴缸里就弹出一股雾气，陈子乔看路西菲尔还杵着不动，被他气笑了，“你怎么，还等我伺候你宽衣？” 路西菲尔抿了抿嘴唇，慢条斯理地脱衣服，湿衣服只能看见他大致的轮廓，当衬衫落到地上，他的上身完完全全暴露出来后……陈子乔发现他还是高估了自己的定力。 “你有想过进演艺圈发展吗？”陈子乔认命地捡起他的衬衫，想想还觉得有气，把衬衫往他怀里一塞，“你当垃圾？随便就扔地上……如果你愿意做艺人，娱乐圈不知道多少自命不凡的偶像得挖地洞钻去了。” “娱乐圈？是你工作的地方？” “……你到底知道什么？” 路西菲尔被问得一愣，他厚厚的睫毛垂落，没有流露额外的情绪，只是陈子乔却从那双眼睛的深处，看到疑似苦涩的东西。 陈子乔口气软和下来，“你先洗澡……别着凉了，回头我们再说。” “好。” 陈子乔给路西菲尔找出一套新衣服，路西菲尔披散着*的头发，陈子乔第一次看他头发完全散下来，他原本是不喜欢长发男人的，即使娱乐圈到处是千奇百怪的造型，也没有改变他最根本的审美观。这会儿他却不得不承认，原来不是长头发的男人不好看，只是这个型太挑人，路西菲尔金色的长发，几乎就让陈子乔痴迷了。 他招呼路西菲尔坐下来，然后拿出电吹风帮他吹干头发，路西菲尔看着电吹风，陈子乔故意晃了晃，打趣道：“没见过？” “没见过。” 陈子乔漫不经心道：“你不会是穿越来的吧？” “穿越？” “穿越时空，从古代来的？” “……这是被神所不允许的。” 陈子乔的手顿住，他呵呵笑了两声，“差点真被你唬住。” “……” “你家人呢？为什么一个人在雨里？你甚至没有换衣服，你根本没有回家？” “家人？家？”路西菲尔念着这两个词，声音很轻，却又带着某些沉甸甸的东西。 “没有家人吗？” “我有一位父亲，他是全能的，可是我不知道他是不是你口中的家人。” “他爱你吗？” “……” “你其实没有地方去吧？”陈子乔陈述。 “我想，看看这里，这里的一切，人，和事。” “没有什么好看的，就是你现在见到的这样呗。” 路西菲尔问：“人都像你这样吗？” 陈子乔来了点兴趣，“我这样是什么样的？” 路西菲尔回答：“变化无常。” “……你这样说话，即使再好看也会交不到女朋友的。”陈子乔带着点恶意道。 路西菲尔轻笑。 陈子乔盯着他，长长地叹了口气，不得不承认世上唯一比得上冷冷淡淡，容貌无双的男人的，只有这个男人自己笑起来的时候了。 陈子乔帮他头发吹干，还觉得不过瘾，回想着那些造型师为女艺人捣鼓的发型，陈子乔也觉得手痒起来，只是这些需要技法的玩意，往往看起来简单，自己动手时就完全不是那样了。 陈子乔笨拙地把路西菲尔的头发编起来，最后成了条有些不伦不类的鱼骨辫，拖得长长的，仿佛一条粗粗细细的小尾巴，陈子乔拎着那条尾巴意犹未尽道：“还有进步的空间。” 路西菲尔：“……” 别墅除了主卧，有间客卧也是可以睡人的，平时马光齐照顾他晚了，就会在别墅住下。 陈子乔翻出新的被子给路西菲尔铺上，回头看见他仿佛事不关己地清闲，顿时有些无语，“我上辈子肯定欠了你的，平时都是助理围着我团团转，到你身上就完全反过来了。” 路西菲尔想了想，说：“谢谢。” 陈子乔嗤笑一声，这年头“谢谢”两个字是一文不值的。 大概也看出陈子乔的想法，路西菲尔问：“我可以为你做什么？” 陈子乔其实是开玩笑的，“我想要钱，你有吗？” 路西菲尔迟疑了一下，从身后掏出什么，摊开在陈子乔面前，“这个可以吗？” “……”陈子乔瞪着眼前大大小小的宝石，每颗都晶莹剔透，即使在夜里暗淡的灯光下，都闪烁出令人惊叹的美丽光泽。 陈子乔瞪着路西菲尔，一时失去语言功能，最后激动地拨着路西菲尔身后，“你究竟从哪儿拿出这么多宝石的？这件睡袍明明没有口袋，你是怎么变出来的？！” 结果把路西菲尔摸了一圈，也没找出此中玄机，倒是路西菲尔有些无奈地看着他，陈子乔才发现自己不经意间，狠狠吃了路西菲尔的豆腐。 陈子乔很大方，拍了拍路西菲尔的肩，十分自然地赞叹道：“身材不错。” “……这不是我变出来的。” 陈子乔眨巴着眼睛望着他，一脸求知若渴。 路西菲尔犹豫，最终摇了摇头，“我不能告诉你。” 陈子乔眼珠子转了转，忽然低下头，肩膀也跟着垮了下来，用极其失望的口气说：“我知道你有很多秘密，你是单一物种，你甚至可能是从古代穿越过来的。我原本是很注重私人领域的人，但不知道为什么，看见你的第一眼，就仿佛我们是认识很多年的朋友，倾盖如故，我甚至把你带回家。你走后这两天，我始终寝食难安，今天看见你一个人站在雨里，我是又急又气的……对不起，我是想说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我不该让你为难。”陈子乔颤动着肩膀，黯然道。 路西菲尔看了他好一会儿，问：“你……又在装了吗？” “……”本来只是玩闹的陈子乔这会儿是真的拿出演员的看家本领，和路西菲尔较上劲了。 他蓦然抬头，先是眼睛睁大，表现出对路西菲尔所说的不可置信，再是身体往后退了退，他吐了一口气，释然道：“原来是我自作多情了，对不起。” 路西菲尔：“……” “你早点休息吧，明天……我认识一些人，或许他们能给你比较好的安置。” “你有吃的吗？”路西菲尔突然问。 陈子乔感觉到他语气里的松动，心里一喜，脸上却只是关心的表情，“你晚饭没有吃？那我现在去准备一些夜宵，你想吃什么？” 路西菲尔却摇头，“不是我，是它。” 陈子乔愕然瞪着路西菲尔手中的生物，失态地惊呼：“这，这是啥？！” 第4章 这生物是啥？ 路西菲尔手上，是陈子乔从没有见过的奇妙生物，小家伙胖乎乎的，身上罩了一件简单的袍子，整个团成一小团缩在路西菲尔手心里，看上去怪无精打采的，就连背上透明的三对翅膀，也跟着主人一样耷拉着。 可能是陈子乔的眼神太过炽烈，小家伙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发出“啾~”的一声，滚了一圈坐起来，然后开始沿着路西菲尔的手指往上爬。 陈子乔目瞪口呆，惊呼道：“掉下来了，掉下来了！”手忙脚乱地准备接住这只奇异的生物。 结果小家伙虽然摇摇晃晃，却成功在路西菲尔指尖站住了，陈子乔目测它只有自己一根食指的长度，半透明的翅膀软乎乎地扇了两下，竟然飞了起来，最后在陈子乔胆战心惊的目光下，在他肩上着陆，又团成了一团，在陈子乔身上打起呼噜。 陈子乔：“……” 路西菲尔笑着，委婉道：“它不太容易亲近的。” 陈子乔噎了噎口水，“它吃什么？” 路西菲尔笑容退了下去，思索地抚着下巴。 陈子乔被奇怪生物吸引住的注意力又转移到他身上，美丽的男人无论什么举动都是赏心悦目的。 路西菲尔说：“它以前是自己觅食的，精神一直很好，可是自从……它跟着我到了这里，就仿佛失去了生命力。”他悲悯地用葱白的手指，轻轻抚了抚小家伙的脊背。 小家伙抬起圆滚滚的脑袋，亲昵地蹭了蹭他，甚至又叫唤一声，在他手指上啄了一口。 给幼小的家伙吃的基本食品是牛奶，陈子乔热了一碗牛奶，可惜小家伙趴着嗅了嗅，扭开头。 陈子乔犹豫说：“它会不会是吸收日月精华的？” 路西菲尔想了想，问：“什么意思？” “就是不用喂它东西吃……让它晒晒日光和月光？” “……”路西菲尔最后同意了。 陈子乔找了个盒子，铺上舒适的绒缎，小心地将小家伙捧到里面，小家伙团得很紧，身体随着呼吸一起一伏，像是睡得香甜，只有不太健康的脸色显示主人的虚弱。 陈子乔有些艰涩地问：“这……究竟是什么生物？”他觉得路西菲尔身后有一个巨大的秘密，他好像窥探到一角，却又只是冰山一角，使他对隐藏在后面的答案紧张又期盼。 “我不知道。”不料路西菲尔却给出这样的回答。 陈子乔沉默了，路西菲尔又说：“它是忽然出现的，在此之前我也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造物，这很神奇……或许是大自然的馈赠。但是它并不与其他生灵亲近，即使在我的居住之地。” 陈子乔差点脱口而出，询问有关于他的居住之所，但最后又忍住了，身为艺人他的生活并不枯燥，只是属于奇幻世界的异生物，对于任何现代人都具备着无法抵抗的诱惑力。 然而陈子乔也知道，每个拥有众多秘密的人，对于底线之下的东西总是讳莫如深的。他虽然好奇，但并不强求，甚至期待着秘密剥茧抽丝被解开的过程。并且他知道，这个他本能就无法排斥的男人，对他不会抱有什么恶意。 陈子乔把盒子放到窗台上，“我们先休息吧，看它明天会不会精神一点。” 路西菲尔点头：“好。” 陈子乔的心情就像小孩得到新的玩具，演艺圈的新人接到第一部当主角的戏，早晨他醒得很早，兴冲冲地去探望小家伙，可惜它看上去越来越衰弱，陈子乔有些失望。 这会儿七点都不到，平时赶通告这个时间一定起不来，好不容易休息，又睡不着，陈子乔评价：真是贱。 在床上翻来覆去半天，也只是应征了自己当初买超大双人床的先见性，陈子乔干脆下床，榨了一杯新鲜的果汁，躺在懒人沙发上，仰头就能看到一片天空，仿佛被昨天的磅礴大雨给洗刷干净，碧蓝明亮，几多闲云悠悠地点缀着，树叶的边角被糊上细碎的光点，空气里都好像弥漫着春天慵懒适宜的气息。 陈子乔手背盖住眼睛，陈述说：“你走路没有声音。” 路西菲尔看向被陈子乔放在身边的铁盒。 “它会死吗？”陈子乔声音低沉。 路西菲尔说：“不会。” 陈子乔放开手，笑了。 小家伙终于松开玩耍了半天的绒缎，飞到路西菲尔漂亮的指尖上。陈子乔仔细看着，路西菲尔闭上眼，他身上似乎散发着某种光芒，又可能只是他的错觉，男人神情宁静平和，陈子乔不知道怎么说，就好像世俗里所有事都无法纠缠他，他就站在所有事的上面，碧空、白云，那些属于大自然的，也只是在他的脚下。 奇迹般的，原本已经强弩之末的小家伙，真的恢复了一些生气，绕着路西菲尔轻快地转两圈，又吧唧趴到陈子乔的鼻子上。 陈子乔未免自己斗鸡眼，将小家伙拎了下来，放入掌中，他没有问路西菲尔多余的事，只是说：“它有名字吗？” 路西菲尔摇了摇头。 陈子乔啧了一声，“它是你的同伴，跟随你到了这里，你怎么能连一个名字都不给它？” “……那就叫希拉里吧。”路西菲尔带着祝福道：“希望它永远快乐。” “它会的。洗脸刷牙后吃早餐吧，你想吃什么？我可以接受你点餐。”陈子乔笑眯眯的。 路西菲尔说：“请随意。” 在得知路西菲尔从来没有尽过饲养者的责任，正确投喂希拉里之后，陈子乔认为希拉里的虚弱确实是饥饿造成的。陈子乔一整天时间都用来试验希拉里的口粮，结果屡屡失败，陈子乔也不气馁，相反越挫越勇，他甚至激动地拉着路西菲尔说：“我想到了！希拉里是精灵，怎么会吃人类的食物？” 这下路西菲尔惊讶了，“在这里，有希拉里这样的造物？” 陈子乔说耸肩：“谁知道？或许只是人类无穷的想象力终于成真，又或者是谁真的有幸见到这样的小家伙，我不就和希拉里认识了吗？” 希拉里仿佛回应陈子乔，昂着脑袋咕噜噜叫唤。 路西菲尔若有所思。 陈子乔拉着路西菲尔出门，把希拉里装进上衣口袋里，陈子乔拍了拍口袋，希拉里探出一颗小脑袋，一会儿咕咕，一会儿啾啾地叫唤着。 路西菲尔认真地看着窗外的景色，工作日大卖场人不多，陈子乔推着手推车在前面走，路西菲尔跟在后面，陈子乔看见什么都想买，结果除了希拉里可能的口粮外，半成品、食材、零食也买了一堆。 结账的时候陈子乔就躲在路西菲尔身后，他相信在路西菲尔的光环下，收银员是不会注意到他的。 陈子乔从路西菲尔身后递出信用卡，收银员时不时抬头看他一眼，试探又带着兴奋问：“你，你是二乔吗？” 陈子乔拉起围巾遮住脸，捏着嗓子说：“那是谁啊？你认错人啦。” 收银员失望地“哦”了一声。 路西菲尔回头看了他一眼。 坐到车上陈子乔越想越奇怪，“没道理啊，你往那里一站，谁还会注意到我？” 希拉里从陈子乔口袋哼哧哼哧爬出来，摔进零食堆里，陈子乔失笑地把它拎起来，放到路西菲尔怀中，“希拉里别闹，路西菲尔，看住你儿子。” 路西菲尔：“……” 兴冲冲回到家，陈子乔分别用蜂蜜和花蜜兑了不同比例的水，期待地推到希拉里面前，希拉里矜持地扭开小胖脑袋，半透明的翅膀包裹着自己，在阳光下几乎会发光一般闪耀漂亮。 陈子乔：“……”他觉得他冤枉路西菲尔了，不是他不负责，而是这小家伙实在太挑食。 陈子乔是无所事事，但消磨时光也得有底线，他终于放弃了希拉里，数着日历上的日子，倒在沙发上，幽幽地叹气。 路西菲尔走到他面前，“你能帮助我吗？” “什么事？” 路西菲尔说：“三日前，我们看的那个盒子……它似乎能告诉我很多东西。” 陈子乔明白路西菲尔所说的意思后，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路西菲尔其实没有在他面前掩饰过自己的特别，但是连电视机都不知道，陈子乔这一刻确定，他捡到的不是时空跨越者……就是空间跨越者！ 陈子乔手把手地教路西菲尔怎么用电视，路西菲尔十分聪明，让陈子乔这个初次做老师的，心理感觉很良好，一时没有收住，把家里有的都教了他一遍。 中午的时候，路西菲尔已经自己使用电脑去了。 陈子乔对着一冰箱的半成品和原料，难得有了下厨的冲动，他成为艺人的这些年都没有下过厨房，如今手法已经很生疏。最后勉勉强强凑出两荤两素，其中一道荤菜还是半成品，自己加工的步骤十分简单，但陈子乔还是高兴的。很多时候一些事重不在结果，而是过程。 陈子乔招呼路西菲尔吃饭，他起初是真饿了，等半饱的时候才发现路西菲尔的异常，虽然认识还不足四天，但陈子乔算见识过路西菲尔的优雅雍容，他这会儿举止仍旧无可挑剔，可是又和那种维持仪态的缓慢不同，陈子乔问：“你没事吧？” 路西菲尔顿了顿，摇一摇头，他没抬头，这模样落在陈子乔眼里就有些可怜，陈子乔伸手摸了摸他脑袋。 路西菲尔抬头怪异地看他，陈子乔想轻松一下气氛，故意说：“如果真的那么难吃，就不用勉强了。” 路西菲尔却认真地解释：“不，不是你的缘故，是我……” 陈子乔打断他，“你们那里的人都像你这样吗？” 路西菲尔闭上嘴，等待陈子乔后话，陈子乔接着道：“都这么老实？” 路西菲尔放下叉子，陈子乔反省了一下，也觉得自己休息在家，待人接物什么的就可能松懈了，“如果这话让你觉得生气，我很抱歉。” 路西菲尔风马牛不相及说：“真的会有你说的穿越者吗？” “呃……为什么忽然这么问？” 路西菲尔紧接着否认，“不会有的，不仅因为这是被神所不许的……而且谁也不会想事先知道自己的结局。” 他说完这话就走了，留下陈子乔一人坐在饭桌边，对着一桌残羹剩饭发呆，回过神的时候他告诉自己，无论路西菲尔是外星人还是穿越者，他到底是这个时代炙手可热的明星……就算为了明星的那点体面，他也不该为了路西菲尔又做饭又洗碗的。 第5章 生命的成全（修文） 希拉里飞到餐桌上，陈子乔调笑说：“你看路西菲尔都没有胃口，我们不需要加餐了。” 希拉里或许没有听懂，在陈子乔看来是宠物身份的它完全没有成为盘中餐的惊恐，嘴里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盯着桌上的伙食。 陈子乔无趣地想，即使路西菲尔是外星人，希拉里肯定也不是光脑——来到这里之前它甚至连名字也没有。 陈子乔随意地夹起汤里一条粉丝，逗弄希拉里：“你要吃吗？” 出乎陈子乔意外的是，希拉里真的握住了粉丝，用它玩绒缎的手势，然后哧溜一下，粉丝就下它肚子里了。 陈子乔像发现新大陆，原来超迷你，外形像精灵的小家伙既不爱喝有营养的牛奶，又不喜欢天然的花蜜水、蜜蜂水……它竟然拥有和人类相近的口味。 陈子乔立刻去找路西菲尔，看路西菲尔索然地坐在书房窗前，出神地看着天空，陈子乔原本六分的动静硬是被他演出十分，他拉着路西菲尔夸张地说：“希拉里吃东西了！！” 就好像那是件多么惊天动地的事。 他有些明白有时候顾新面对自己时小心翼翼的态度，他从现在的路西菲尔身上，仿佛看到那个一度极端疲惫的自己，好像对什么都失去了兴趣。 他想借某些事引开路西菲尔的注意力。 路西菲尔慢吞吞地跟着陈子乔走，他年轻美丽，世上所有造物都无法胜过他的光彩，他内心却似乎腐朽了，如同生锈的铁器，动一动就发出嘎啦嘎啦的摩擦声。 就这么一会儿的耽搁，陈子乔震惊地发现那一碗汤里所有粉丝都进了希拉里的肚子…… 陈子乔松开路西菲尔的手，终于引起路西菲尔的关注，平平淡淡说：“哦，希拉里喜欢吃这个？” 陈子乔回头控诉地看着他。 路西菲尔：“？？” 陈子乔大声说：“希拉里，它这么小，”为了加强这话的充实性，陈子乔竖起食指，“它只有我的食指长，可是它把一整碗汤里的粉丝全都吃光了！！！” 路西菲尔转头看希拉里，希拉里舒适地躺在桌上，手扶着肚子，满足地叹气。 路西菲尔说：“它不会死的。” 陈子乔脱口说：“会不会死另说，只要不会死，愉快地活着和痛苦地活着，难道就没有区别吗？” 路西菲尔惊讶地看着陈子乔，陈子乔摸了摸后颈，也不知道自己平白无故怎么会说这种话，人生苦短，当然是好死不如赖活着，陈子乔摇了摇头，觉得以路西菲尔的过人之处，他既然不着急希拉里，自己大概也就是杞人忧天了。 路西菲尔却似乎因为这句话，盯上了陈子乔，陈子乔洗碗，他就站在陈子乔身后。 “你想说什么？”陈子乔问。 路西菲尔说：“无论是谁都有其生存的意义，如果失去这个意义，那必然是很痛苦的过程。” 陈子乔回头看他一眼，他觉得路西菲尔话没有说完，或许是不知道该怎么表述。 陈子乔反思，怪不得舆论不提倡未成年人沉迷网络……虽然路西菲尔不是，但他的单纯如纸比起当今的未成年人，一定有过之而无不及。 “你从电脑里看到什么稀奇古怪的玩意？”陈子乔想了想，又说：“很多都是假的。” 路西菲尔想了想，换了另外一种方式说：“人类的生命只有一百年。” 陈子乔心里默默反驳，不，绝对没有一百年！他的理想是活到七十岁，与其撑到八十岁却老得不能走，不能吃，哪里都痛的悲惨境地，还不如痛痛快快地死去。 “你们或许才感受到生命与自然的意义，就被迫放弃这个世界，你们大多数人类都无法达到生命的成熟，茫然而生，碌碌无为而亡……你们不会不甘心，心生怨恨吗？” 陈子乔觉得路西菲尔的异常多少有他的疏忽，他有责任扭正他一些不切实际的观点。 “不，我觉得短暂的生命挺好的，你看人类，用二十多年的时间学习和成长，再二十年的时间创造自己的事业。我不知道你说的生命的意义究竟是什么……因为这个对于每个人而言本来就是不同的。就说我吧，我希望自己成为大明星，我想要赚很多钱，让自己、让家人过上好日子。人类的生命短暂，所以每段路程，每个选择都十分重要，我们不会浪费时间，也不能在一个地方一蹶不振。等到我们年纪大了，干不了活了，也可以放下几十年的负担，陪着伴侣到处走走，看一看年轻的时候无暇观赏的风景……你看，虽然寿命有限，但我们确实没有浪费一点吧？” “所谓的生命的意义究竟是指什么？概括来说，或许是每个人走了不同的道路，但他们最后回想，都觉得没有遗憾。” 路西菲尔：“……” 沉默一会儿，路西菲尔慢吞吞张口说：“在我生活的地方，生命的成熟是指被成全、被救赎，得到神的认可，进入应许之地，居住在永世的国度里。” 陈子乔意外地看着他，“你是宗教信徒？”他思考了一番，摇头说：“那我只能说是文化差异吧。你想人类的科学家们，他们用自己的创造力改变整个人类社会，你觉得他们的生命意义怎么样？当然并不是每个人都能成为科学家，所以对自己正确的定位，这也是很重要的。” 陈子乔笑着拍路西菲尔的肩，鼓励说：“每个人都会有低潮期，我也有。不要把自己逼得太紧，凡事都会有转机，会向好的方向发展的，当然如果你自己不努力，又是另一回事。” 路西菲尔注视陈子乔良久，正当陈子乔怀疑自己脸上是不是开花后，路西菲尔忽然轻笑起来，并且问：“你知道人类为什么会被神从伊甸园驱逐？” 陈子乔感叹：“哦……这是个长久以来都颇有争议的问题，我以为……是人类太聪明了？他们永远能最快的找到合适自己的生存方式。” 路西菲尔走上前，陈子乔疑惑地看着他，难道是他随口乱说的话惹恼了这位宗教信徒？就见路西菲尔伸出手，狠狠扯了自己脸皮一把。 陈子乔：“！！！” 路西菲尔松手后，神情古怪地看着自己的手指。 面对陈子乔控诉的眼神，路西菲尔解释说：“我刚才看见电视里，如果一个人厚颜无耻，别人就会捏他的脸皮。” 你究竟看了什么乱七八糟的电视剧！！ 路西菲尔心有灵犀地解答：“转角的咖啡店。” “……”陈子乔显然对自己这部早期的代表作记忆犹新，他大致回忆了一下情节，虽然作为一部经典偶像剧，它某些部分很苏甚至雷人，比如扯个脸什么的……但总的来说是没有什么出格的戏的。陈子乔心里松了一口气，然后中肯地建议道：“路西菲尔，少看偶像剧，多赚点钱怎么样？” 路西菲尔手伸到身后，陈子乔眼明手快抓住他的手，“你又在变宝石了吗？” “除了我，在别人面前可别这么做，另外，对于人类来说，宝石可不是通用货币。” 第6章 生命的成全 休假第五天，陈子乔关闭电子日历，在电脑桌前伸了个懒腰，正打算逛逛星海论坛，手机就震了起来。 顾新：“醒了？” 陈子乔回答：“已经八点半了。” “一个人在家？” 顾新不太说废话，陈子乔注意力从电脑屏幕上转开，“怎么了？” “有狗仔偷拍到你和一个男人同进同出。” 陈子乔沉默，但接着又轻松说：“你想到应对的办法了？” 顾新笑了，“适当放你休息是对的，你精神状态似乎恢复很好，是的，狗仔只拍到你们一起出入，并没有出格的画面，艺人休息在家也可以聘请生活助理照顾自己的起居。” 陈子乔知道自己能在娱乐圈走到这一步，顾新对自己的照顾必不可少，他衷心道：“谢谢你。” “说什么蠢话，今天别出门，下午我去你那儿看你，那个男人……他是谁，他还在你家吗？” 陈子乔知道自己肯定是要对顾新坦白的，只是电话里还真说不出路西菲尔是自己外头捡的，只能说：“他还在，具体的等你来之后，我们当面说。” 顾新说：“好。” 挂断电话，隔了十分钟，陈子乔才消化顾新今天要查岗的事实。他立刻找出电子秤，往上一站……顿时把自己身上削掉几块肉的想法都有了。 顾新的电话就像一个警钟，把他从路西菲尔建造的奇异世界拉回现实中，他想到休息以来就没有好好看过新剧剧本，为了新的角色制定的减肥计划也因为这几天的畅吃畅喝功亏一篑，甚至还多长了几斤肉。 陈子乔连续运动一个小时，上了个大号，电子秤上勉强减少一斤，陈子乔期待地问路西菲尔：“我看上去消瘦吗？” 路西菲尔委婉道：“你看上去很健康。” 陈子乔：“……”他像是蜜蜂，在路西菲尔面前忙碌地转了两圈，“你有让人消瘦下来的魔法吗？” 路西菲尔诚实说：“我不会魔法。” 减肥是不可能一蹴而就的，陈子乔看着路西菲尔认真看电脑的模样，觉得短时间内能做到的，也只有增加路西菲尔一些常识性知识，以免顾新这个阅历丰富的男人看出端倪。 …… 两个小时后，陈子乔问：“你都明白了吗？” 路西菲尔点头，他想着人类日新月异的发展历程，也不由感叹：“人类确实很聪明。” 陈子乔身为人类一员，自然与有荣焉，他顺口邀请道：“那么，你要不要做我的助理？我带你看这个世界更繁华丰富的一面。” 这话出口后，陈子乔陷入反思中。 路西菲尔却没有犹豫，点头道：“好。” 顾新坐在沙发上，陈子乔介绍：“这是我的生活助理……我想以个人名义聘用他。” 顾新挑眉，仔细地观察路西菲尔，陈子乔端起咖啡杯喝了一口，表面很镇定，其实留心着路西菲尔的表现和顾新的反应。 陈子乔事后也觉得奇怪，娱乐圈龙蛇混杂，勾心斗角，并不是让人省心的地方，路西菲尔对这个世界知道的还太少，如果出了什么纰漏，说不定会牵连他。 陈子乔觉得自己的邀请很荒唐，却不后悔，仔细地回想，他甚至在路西菲尔某个夜晚说想要看看这个世界，看看更多的人的时候，就动了这个念头。自己竟然还保持着几分意气用事，陈子乔想想又觉得不错的了。 顾新说：“我以为这只是应付媒体的借口？这位是你朋友？我没有见过他。” 刚认识的朋友，倒也不算错，“嗯。” “也行。你原来的生活助理是马光齐，我总是不太放心他，身为艺人的助理，保护艺人的*是重要的职责之一，我觉得他不太能做到。”后半句话顾新注视着路西菲尔说。 路西菲尔轻轻颔首，承诺道：“我会保护他。” “……”虽然只差几个字，但听着意味截然不同，陈子乔以为路西菲尔对这里的语言还不够熟练的关系，倒没有想太多，顾新的眼神就有些古怪。 “助理的薪水普遍不高……不过你是子乔个人聘请的，他对身边工作人员向来厚待，关于待遇你不需要担心，但助理的工作确实很累，即使是生活助理。子乔在剧组忙着拍戏的时候，几乎顾不到自己的生活，到时候你必须面面俱到地照顾他。” 陈子乔清了清嗓子，顾新提出的要求对于一个助理来说是理所当然的，可是对于路西菲尔来说，陈子乔觉得顾新再说下去……就算路西菲尔不会，陈子乔自己就想打退堂鼓了。陈子乔帮衬道：“顾哥，我这个朋友没有助理的经验，但是大家都是从新人过来的，熟悉一段时间，应该就能上手了。” 既然陈子乔这么说，顾新也不说多余的了。两人谈了些工作上的事，顾新顺口使唤道：“你……”这才想起来他甚至还不知道这位新助理的名字。 路西菲尔说：“希拉里。” 陈子乔意外地看他一眼。 “哦，希拉里，帮我们再加一点咖啡，谢谢。” 陈子乔目送路西菲尔进厨房。 顾新在他面前招了招手，陈子乔露出好笑的笑容来，“我人在这里，魂也在这里，不需要招魂。” 顾新说：“马光齐我先把他调到普通助理，等时机恰当，再申请让他转组。” “好。” 顾新挑了挑眉，“你不是很看中他？” 陈子乔只好说实话：“我发现并不是只有吵闹才会带来安全感。” 顾新意味深长道：“发现得还不算太晚。你这个朋友……说实在的，我在娱乐圈见过形形□□的人，他给我的感觉却十分特别……怎么说，他并不像从事基础工作的人，但至少你对他知根知底，我们应该不用防备他。” 陈子乔乘着这时候交底道：“其实我和他认识的时间并不久，对他的事了解的也不多，但我确信他的品行，就是外形太过优秀，如果他本人有这个意愿，顾哥你带着他进圈子，没准能带出一个巨星。” 顾新愣了愣，稀奇地看着陈子乔，“希拉里的外形优秀吗？我从来不知道你的审美观是这样的，说实话，他刚进厨房我就不记得他的外貌了，这就是传说中大众脸的类型吧？” “……”陈子乔在自己被糊弄和顾新被糊弄之间，毅然相信了后者，怪不得身为经纪人的顾新看到路西菲尔这样的条件，都无动于衷……话说路西菲尔到底做了什么，扰乱了顾新的视觉。 顾新审视着陈子乔，忽然发难：“话说……《奔跑吧，草根！》半个月后就要开机了，说好的减肥？” 陈子乔：“……” 顾新斟酌着语气继续说：“休息在家放松是好事，但也不能太松懈了，你最近什么保养都没做吧？说起来你朋友虽然相貌普通，但皮肤真好，你不想娱乐板块见到星海当红艺人皮肤甚至比不上助理的新闻吧？” 陈子乔不得不承认，顾新成功打击了他剩余两天休假的愉悦心情。 陈子乔从健身器材上下来，毛巾擦了擦汗，就看到希拉里在旁边不知道站了多久，见陈子乔下来，自己顶替上去，落在仰卧起坐板的勾脚垫上，愉快地蹦跶着。陈子乔最近已经习惯了希拉里的皮实，不像刚开始那样大惊小怪——希拉里的神奇在于它总能扇着那三对柔弱单薄的翅膀，摇摇晃晃地安全抵达目的地。 “希拉里，来。”陈子乔拍拍手心。 希拉里依依不舍地又踩了踩勾脚垫，然后呼哧呼哧飞到陈子乔掌心里。陈子乔嘉赏地点了点它的小脑袋，“真乖。” 陈子乔随手拍了张刚运动后的自拍照传送给做宣传的李桐。 在娱乐圈做后勤的基本又累又没什么钱赚，能一直坚持下来的大多数是出于对娱乐圈本身的热爱。李桐就是个喜欢追星的小姑娘，直夸陈子乔这张照片够味，男人极了。 陈子乔和李桐随意扯了两句，看见希拉里眼睛闪亮亮地看着自己，一时有些茫然，希拉里蹦到陈子乔刚放下的手机前，“羞涩”地用脚尖踢了踢手机。 陈子乔回头怪叫：“路西菲尔，快来看啊，你儿子成精了！” 陈子乔最后还是满足希拉里，给它拍了一套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的写真，希拉里如愿以偿后终于放过陈子乔，扯着它钟爱的绒缎又摇摇晃晃飞走了。 陈子乔心血来潮，偷跑到书房对着路西菲尔偷拍，让陈子乔觉得意料之外又情理之中的是……路西菲尔根本没有上镜头！ “啊……”陈子乔失望地叹气。 路西菲尔转过转椅，抱着手臂看他。 陈子乔鼓掌，他确定几天前的路西菲尔还不会做这么总裁式的姿势，“你又看了不少偶像剧吧？”陈子乔用眼角审视着他。 路西菲尔认真问：“就像《转角的咖啡店》那种电视剧吗？” 瞧瞧，现代语言用得也很标准了。陈子乔拍拍他的肩膀，“我去洗个澡，过会儿我们出门走走吧。看电视里的人，哪有看真人那样感触深？” 路西菲尔点头说：“好。” 路西菲尔基本是没要求的人，陈子乔洗干净后换了一身低调的外出服，苦于没有路西菲尔合身的衣服，他后知后觉地想到，路西菲尔以后会以自己助理的身份出现，给他备几套合适的行头也是必须的。 路西菲尔看着陈子乔忙碌地在衣帽间里穿梭，没有阻止他，希拉里飞到路西菲尔面前，拍拍小手，身上已经换了一套很现代的迷你马夹和牛仔裤，提示路西菲尔他的本事。 路西菲尔轻笑着摇头，他的手指在空中飞舞着，划过的轨迹组成一行优美的文字。 我想真正试着了解人类。路西菲尔写道。 陈子乔回头，路西菲尔指尖轻轻一点，文字在半空中消散。 “这套怎么样？虽然非主流了点，但至少尺码合你。”陈子乔拎着衣服在路西菲尔身上比了比。 路西菲尔低头看着身前不停耸动的毛茸茸的脑袋，说：“好。”他甚至连陈子乔用十分笨拙的手势为他编辫子，也没有拒绝。 宽松的休闲装配上怪异的辫子，路西菲尔的装扮换在其他任何人身上都会显得不伦不类，所幸的是路西菲尔没有对陈子乔掩饰容貌，在陈子乔看来，路西菲尔的美貌足以掩盖其余一切外在的不足，他甚至觉得路西菲尔穿着再奇怪，也就是一种新时尚而已。 陈子乔叉腰站在路西菲尔面前，对自己的成果满意地点头。 艺人最让人心烦的就是出行不便，陈子乔每次出门都跟偷鸡摸狗似的，戴上口罩和帽子，陈子乔转头问：“看得出我是谁吗？” 路西菲尔点头，“陈子乔。” 陈子乔暗搓搓又捣鼓了一会儿，脸上又多了一架造型古怪的墨镜，“现在呢？”他整张脸都快看不见了。 路西菲尔：“……”取下陈子乔的墨镜，另只手压了压他头上的帽子，帽檐恰好挡在眼睫毛上面，陈子乔掀着长长的睫毛，看着路西菲尔的神情就显得几分无辜。 第7章 生命的成全 演艺圈前段时间女艺人忽然流行口罩妆，别说头上帽子一压，脸上口罩一戴，只要眼睛生得好看，是人是鬼别人都不知道，还无端显得秀气起来。 陈子乔和路西菲尔走在商场里，前者秀气，后者古怪……比陈子乔一个人出来还要显眼，陈子乔只好发挥一惯速战速决的作风，半个小时的时间给路西菲尔拿下几套行头。两人坐在西餐厅里喝下午茶，陈子乔环顾四周，见没有人注意到这里，迅速用叉子叉了一块马卡龙朝单肩包递过去。 希拉里仿佛心有灵犀，刷地一下伸出脑袋，捧着马卡龙卡擦卡擦吃得很高兴……然后细碎的甜点屑掉了一沙发。 陈子乔用手挡住脸，忧郁道：“希望服务生不要以为是我下巴漏的。” 路西菲尔随意吃了两口，抬头问：“你不吃吗？” “不。”陈子乔的目光柔情似水，满含深意，“你吃吧。” 路西菲尔：“……”也放下了餐具。 陈子乔叹气，换了张郁闷的表情，不得不说实话，“我要减肥。” “为什么？”停顿一下，路西菲尔又说：“你的身材很好。” 被人夸总是高兴的，何况对方是路西菲尔这样气质、容貌的人，陈子乔被逼节食减肥的郁闷也淡去不少。他为路西菲尔的红茶加入鲜奶和方糖，“喝喝看，这家店的红茶一直很合我口味。” 路西菲尔端起红茶，微微张开嘴，他并不是唇红齿白的那种类型，那种类型的男人太显得秀气，路西菲尔牙齿很白，嘴唇形状很优美，他喝下一口红茶后轻轻抿了抿唇，放下杯子后身体又坐得笔直。 陈子乔顿时想到一个成语，“秀色可餐”。 在外头看着路西菲尔的一举一动得到精神上的满足……回家后陈子乔煮了半锅燕麦片，加入少量牛奶大量热水，随便拌着就吃了。 ……希拉里真是个吃货！这会儿又摇摇晃晃飞过来，眨巴着大眼睛楚楚可怜望着陈子乔。陈子乔恶意地递出勺子，希拉里尝了小半口，就吐着舌头飞走了。 至于吗？陈子乔在后面大声问。 没有味道的燕麦片简直难以入口，陈子乔吃着吃着就失去了兴趣，带着燕麦片打算拿路西菲尔当“配菜”下饭。 路西菲尔没有玩电脑、没有看电视，半倚在他的躺椅上翻着书 陈子乔盯着他。路西菲尔侧过头，“饿？” 陈子乔说：“别和我提这个字。” 路西菲尔好声好气地回答：“好。” 陈子乔想起了正事，坐在躺椅边，“明天我休假结束，带你一起去公司。你虽然是我个人聘请的，但公司那边应该还有合同要签，你放心，我会和你一起去的。” 路西菲尔垂眸说：“你对所有人都这么好？” 陈子乔说：“不会。” 路西菲尔没有再说下去，陈子乔吃完了燕麦片，碗放到地上，拍了拍路西菲尔让他往里挪个位子，在躺椅边缘趴了下来。陈子乔转头就能看见路西菲尔一丝不苟的背影，不经意间把手放到他背上，能敏感地感觉到手下的身体僵硬了一下。 陈子乔吃吃笑了两声，又认真地问：“你这样不会很累吗？” “什么？”路西菲尔反问。 “来，躺下来。”陈子乔拍拍身边的位置。 路西菲尔看了他好一会儿，才慢吞吞地侧过身，打算躺下去。 陈子乔又拍了拍他的身体，“别绷这么紧，放松点。” “嗯。” “总是一丝不苟的，你不觉得累吗？” 路西菲尔说：“嗯……我比较习惯这样。” 陈子乔自然道：“习惯也是可以改的。” “你知道我们现在这叫什么吗？”陈子乔用膝盖蹭了蹭路西菲尔的膝盖。 “什么？” “促膝长谈啊。”他说完就一个人笑了起来。 “我刚进娱乐圈的时候，只有十八岁，对于娱乐圈来说不算嫩，但也不算年纪大，那时候我的经纪人还不是顾新，是另一个公司的女经纪人，她说为我以后长远的发展考虑，对外宣称我十七岁……以至于我到现在都不敢把身份证给别人看。” “那个女经纪人叫苏珊，她是第一个提携我的人，但对我也不是尽心尽力的，她手中加上我一共带着三个艺人，她只对范成章最好……因为她喜欢范成章。” “但最后两个人的事也没成，范成章的事业是有点起色了，女经纪人却辞职离开这一行。” “我喜欢蓝色和金色，你知道吗？就是你头发的这种金色，你眼睛的这种蓝色……但我不喜欢黄宗民，他在影视业的成就固然高，可是为人太傲了，比他名气小的艺人他都不放在眼里。有段时间大家都在抨击他，那时候也算他事业的低谷期了吧？可是顾新却教我要尝试兵行险着，黄宗民脾气不好，但他的才华却是真材实料的，所以我就公开支持黄宗民，引起很大的争议，但就像顾新说的，有争议就有热点，有热点就有知名度……娱乐圈充满了踏板，捧高踩低，最正常不过了。” “我不喜欢网球喜欢羽毛球，跑步兴趣只是一般，我怕水根本不敢游泳……啊，这样说来，我在外面公布的个人资料大半都是假的呢。” 一时没有人说话，房间里很安静，直到陈子乔问：“我说了那么多，你没有想和我说的吗？” 路西菲尔想了想，“你现在做的事听上去也很辛苦。” 陈子乔说：“不，只是偶尔感到有点疲惫，但是谁没有负面情绪的时候？但是生活里也总有开心的地方，也有关心你的人，那些属于负面的情绪总会过去的。” 陈子乔揉了揉眼睛，他有点困了，以至于路西菲尔的表情也显得模糊不清，路西菲尔却一直注视着陈子乔，他与陈子乔的距离太近了，在他记忆里，他几乎没有这样和哪个造物亲近过。 他忍不住，伸手碰了碰陈子乔的头发，柔滑的触感从他手心里迅速地溜走。 路西菲尔也闭上了眼睛。 陈子乔做了一个梦，梦里的场景很模糊，到处都是明亮的光影，依稀看见几扇窗户并排在一起，窗户高得看不见尽头，显得人格外得渺小，陈子乔仿佛还看见路西菲尔，在一片片的光影中被模糊了容貌……他在说什么，陈子乔听不清，也看不见他的表情，路西菲尔半阖上眼帘，浓密的睫毛仿佛扇落了细碎的光点，融入满地的光芒中，消失不见…… 然后陈子乔就醒了，他坐了起来，路西菲尔已经不在身边，陈子乔舒了一口气，觉得自己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陈子乔这一晚睡足了十二个小时，隔天精神抖擞，连牛奶燕麦都比记忆中美味了。 “luke，早。” “乔哥。” “子乔，听说你在家休息了一周，偷懒了吧？皮肤都没以前好了。”汤敏踩着十厘米高跟鞋，浑身干练，和陈子乔一起进入直升电梯，亲昵地捏了捏他的脸。 陈子乔讨饶道：“汤姐，我当然没法和你比了。” 汤敏嬉笑着拿文件夹轻轻拍在他身上，随后问：“这位是？” “我的新助理……希拉里，希拉里，这位是星海宣传部总监，汤敏，我们都叫她汤姐，不仅人长得漂亮，能力也很好，我们大老板追她十多年了都没到手。” “臭小子，整天胡说八道。”汤敏打量着路西菲尔。路西菲尔矜持地颔首。 汤敏说：“今天第一天上岗？好好干，子乔有时候胡闹了点，但人是好的。” 陈子乔无奈道：“汤姐，我什么时候胡闹了？” 电梯停下，汤敏拍拍他的胳膊，“新剧好好加油，我们都看好你，老周那边如果说废话，你就直接来找我。” 陈子乔的笑容立刻诚心了很多，甚至嘴甜道：“好，有汤姐罩着我，我不怕老板的。” 汤敏回头笑骂道：“你这马屁精。” 电梯继续上升，陈子乔整理了一下外套，神情淡然地半靠在扶手上。 路西菲尔看着他，陈子乔解释说：“刚才我打招呼的都是我们公司里的同事，有的是艺人，也有的是经纪人，你不熟悉也没关系，但是汤敏在公司里说话很有分量，以后碰到她的时候尽量打声招呼，她人很好，工作上也会照看着你的。” 路西菲尔：“哦。” 陈子乔笑道：“是不是觉得很复杂？” 路西菲尔：“……不，只是有点新奇。” 他的话戳中陈子乔的笑点，以至于走出电梯的时候陈子乔脸上都是愉悦的笑容，路西菲尔问：“很可笑吗？” “不，我是高兴。”陈子乔又和一个路过的同事打招呼后，凑到路西菲尔耳边偷偷道：“你实在太可爱了。” 路西菲尔：“…………” 人事部专员已经在会议室里准备好合同，对进门的陈子乔热情道：“luke，你一周没进公司都想死你了，下午有通告吗？下午茶想喝什么？” 陈子乔惋惜道：“下午要和新剧主创人员开会。” ada郁闷道：“才上班就要投入新剧中吗？太辛苦了。” ada其实年纪不轻，但长得很嫩，处事也不太有心机，听说陈子乔下午没有时间，还有点垂头丧气的。 陈子乔看着她总有点邻家妹妹的感觉，拍着她的肩安慰道：“我明天上午在，不如来个上午茶？” “好。”ada又展颜而笑。 “这位是我的新助理，希拉里。” “哦，你好你好，我是ada，人事专员。因为你是luke个人聘请的，所以入职手续不会太复杂，你先阅读保密协议，如果有什么疑问的话可以问我。” 路西菲尔道：“谢谢。” ada偷偷拉了拉陈子乔的胳膊，陈子乔配合地低下头，ada问：“他太有礼貌啦，我第一次看见这样仪态翩翩的男人，你从哪儿捡的？” ada随口问的，陈子乔心里默默回答，还真是捡的。陈子乔竖起手指嘘道：“商业机密，不能告诉你的。” “讨厌。”ada娇嗔道。 路西菲尔回头看两人，陈子乔大义凛然道：“ada，在别人面前说悄悄话是不礼貌的。” ada看路西菲尔投来的视线，明明是貌不惊人的男人，但奇怪的是……ada觉得自己整张脸都在冒热气，匆忙找了个借口就走了。 陈子乔扣了扣会议桌，不满道：“路西菲尔，乱放电是不对的。” “我没有。” 陈子乔笑意盈盈的，路西菲尔为了证实自己的话，随手打出一道细小的电火花，“现在有放，刚才没有放。” 陈子乔：“……”他心里默默发誓，路西菲尔呆萌呆萌的，自己一定要看住他。 第8章 演艺圈生涯 陈子乔替他认真看了保密协议，觉得没有疑议后让路西菲尔签名，路西菲尔的字格外好看，“你认识我们这里的文字吗？” 路西菲尔诚实道：“不认识。” 陈子乔吃了一惊，“那你为什么会写？” “这并不难。”路西菲尔手伸到背后，甚至掏出一张身份证来。 “……”路西菲尔是陈子乔个人聘用的，虽然人事部提出希望对他的个人资料进行留底，但陈子乔打算搪塞过去，却没想到路西菲尔倒是准备齐全。 “是真的？”陈子乔明知故问。 “假的。” 陈子乔：“……” 保密协议签订后，陈子乔带着路西菲尔去经纪部的办公室。顾新说：“你来得正好，老板在找你。” 星海文化的底蕴并不深厚，这几年才开始创立的，但幸运的是他有个传说中的“富爸爸”。 星海文化的大股东，郑氏集团在国内是数得上号的大企业。 总裁办公室，周博深说：“子乔，这就是你新聘用的助理？啧，看着挺气派啊。” 能坐上总裁位置的人总有几分本事，周博深眼光向来毒辣，这会儿视线正在路西菲尔身上，上上下下地打量。 陈子乔当着周博深的面，就把路西菲尔拉到自己身后，一脸笑容说：“周总，这是我妈朋友的儿子，来之前我妈就说了，得照顾好他，您可别打他主意。” 周博深拿眼角睨着陈子乔，不客气地哼笑说：“你妈朋友的儿子？那你们挺熟悉的了，你怎么就没沾上一点他的仙气？” 陈子乔：“……” 周博深还在数落，“你但凡沾着他一点气质，我老周还要为你那点破事绞尽脑汁吗？” 陈子乔客气道：“这不就因为一点没沾上，所以我妈才让他过来找我，顺便地让我多学习一下？但周总说句实在话，娱乐圈不就是我这种接地气的人更混得开吗？” “您看，我和希拉里先互相磨合一下，您到时候如果还觉得希拉里有红的希望，再领他进娱乐圈也不迟。” 周博深看路西菲尔气质斐然，但脸上神情平淡，见到他这娱乐公司的老总半点奉承寒暄的话也没有……这在娱乐圈里确实新奇，但太别出心裁，也容易夭折。周博深采纳了陈子乔的建议，转而话头放在陈子乔身上。 “子乔，不是我这个老板不罩着你，你看娱乐圈来来去去的那些面孔，有多久是能坚持下来的？年轻女孩子都喜欢偶像剧，你人长得帅，不演偶像剧，去演伦理剧，人家阿姨婆婆懂得欣赏你吗？” 陈子乔是从来不会顶撞上司的，他声音柔和道：“周总您说的有道理。您一直很照顾我，我是知道的。年轻女孩子当然喜欢看帅的男人，也喜欢看偶像剧。但是她们现在觉得我帅，喜欢我，可是两年后，五年后呢？到我三十岁的时候，仍旧主演姑娘们那个二十多岁的白马王子，她们能接受吗？” 陈子乔的声音十分动听，连路西菲尔都忍不住多看他几眼，陈子乔由衷道：“公司刚成立的时候，我就跟着顾哥进了星海，无论外界媒体是怎么看待我们公司的，对于我和顾哥来说，这里就像呆了好几年的家。我希望能陪伴公司一直走下去，也为公司以后的艺人寻找一条合适的发展方向。” “想要进娱乐圈的年轻人数不胜数，但出头的不多，即使出头了多半也都是‘消耗品’，公司每年花在新人身上的包装、宣传成本一直很高昂，周总为什么不尝试走另外一条路？” 陈子乔离开总经理办公室后，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路西菲尔伸手按住他的肩膀，陈子乔回头笑了笑，“没事的，他是公司的最高决策者，瞻前顾后一点也是正常的，好在我已经说服他了，至少这一年他不会干涉我接戏。” “乔哥！午饭吃了吗？我去楼下买外带，我们一起吃怎么样？哎，这位是？”马光齐声音大老远就传了过来。 陈子乔头疼地揉了揉耳朵，开始佩服自己之前是怎么忍受他的。 “你们都在？正好，一起吃个饭。”顾新也从后面走了上来。 陈子乔除了马光齐以外，还有一个助理，叫高群。工作对口宣传部，平日大多坐办公室里，网络上一有什么风吹草动的就立刻通知顾新。 顾新就领着这四个人到公司附近一家档次还行的日本料理店吃了一顿，将路西菲尔介绍给另外两人。 高群挺欢迎新人的，说：“你好，我叫高群，乔哥人很好，又有能力，能跟着他公司里不知道有多少人羡慕，以后多多关照。” 路西菲尔道：“好。”又补充道：“请关照。” 陈子乔憋着笑，拍了拍高群的肩膀，“你可使劲夸，今天我不买单。” 高群说：“乔哥和顾哥平时那么照顾我，就凭这，这顿我请了也应该啊。” 马光齐却眼巴巴地看着顾新，“顾哥，那我以后干啥啊？” 顾新说：“你还是做助理，只是重心移到接洽上。” 马光齐有点委屈地问：“是不是之前我做的不好？” 陈子乔说：“你别想多了，顾哥现在忙，他多带了一个新人你是知道的。你也不可能一辈子只做生活助理，现在帮顾哥分担点，对你也是不错的锻炼机会。” 马光齐还有点不甘心，“可是我想跟着乔哥你，我可喜欢乔哥了。” 高群给他倒了一杯酒，“大家都喜欢乔哥的。喝酒啊，别愁眉苦脸的，又不是转组了。” 陈子乔也和马光齐碰了碰杯，“以后需要你帮忙的地方还多得是。” 顾新皱眉。 陈子乔招呼路西菲尔，“你吃吃看这里的寿司，味道还不错。” 路西菲尔说：“生的。” “不喜欢？”陈子乔问。 “不是。” 顾新说：“今天下午《奔跑吧，草根！》主创人员开会，应该会敲定一些开机仪式的细节，明天要给《theman》杂志拍摄封面，这是上一周就定好的，马光齐你确认一下我们这边要准备什么东西，我就不跟你们去了。后天要上《stargo》节目通告，也需要和节目组确认环节，他们会问什么问题，如果让子乔为难或者影响他形象的问题一律不许涉及，马光齐你要好好把关。” “好咧。”马光齐大大咧咧道。 顾新对陈子乔说：“你这几天抽空就去做保养，开机仪式还想不想见人了？” 陈子乔郁闷道：“哦。” 顾新语气又立刻软了下来，“《奔跑吧，草根！》主角设定是三十岁的大叔，从造型来说不是你粉丝喜欢的类型，你需要给她们接受的时间以及信心，所以我希望你在剧外是以青春光鲜的形象展示在公众面前的，你要知道强烈的反差才能造成轰动，让观众懂得你的可塑性。” 陈子乔笑说：“我们都合作这么久了，难道不清楚顾哥为人？你总是为我着想的。” 顾新点头。 吃完饭，高群回公司，其余人陪着陈子乔去影视公司开会。 陈子乔一惯守时，这会儿还是提前到的，和导演、编剧聊了一会儿后，就在演女主角的包婷婷身边坐了下来。 包婷婷高兴道：“子乔，你好呀，我就一直想跟你合作，这次总算给我盼来了，师兄说你演技可好了，能带别人入戏。” 包婷婷是方明申的师妹，方明申和陈子乔关系还不错，有着这一层在，两人即使第一次见面，说话也还算热乎。 第二男主角姗姗来迟，陈子乔看见来人愣了愣，倒是范成章很热情，“子乔，好久不见！” 陈子乔微笑，“好久不见。” 主创人员会议结束后，制片人说要请大家吃饭，但因为范成章和包婷婷还有通告，最后还是没有成行。 路西菲尔问：“你没事吧？” 顾新敏感地回头，“怎么了？” 陈子乔说：“没什么。” 顾新多看了路西菲尔一眼。 之后又回星海文化开了一个会，在公司里看了几个小时剧本，回到家正好九点，对陈子乔来说并不算晚。 马光齐跟着陈子乔，陈子乔说：“不用了，路……我是说太晚回去路上也不安全，希拉里在，有什么事他会帮忙的。” 马光齐一脸惨兮兮地说：“我是男人，再晚回去也不会不安全啊……乔哥，你没讨厌我吧？” 陈子乔笑道：“说什么傻话？” 他捏了捏鼻梁，路西菲尔适时开口道：“他累了。” 马光齐打量着路西菲尔，路西菲尔显然不太喜欢说话，但存在感很强烈，一旦开口甚至让人觉得难以反抗。 马光齐只好耷拉着尾巴走了。 “累吗？”陈子乔问路西菲尔。 路西菲尔摇头。 “都忘记了，你是超人。”陈子乔笑着，开门进屋，来不及开灯，就见一团黑乎乎的小东西迎面撞来，陈子乔以防自己鼻子撞歪，眼明手快拎住了小家伙的领子，放在手心里揉它脑袋。 “啊。”陈子乔一声惊呼，不知道被什么绊了一下，往前一冲，他心里已经做好摔得鼻青脸肿的准备了，却撞入一个温暖宽厚的……胸膛里。 陈子乔抬头，月光并不明朗，他只能看到路西菲尔的下巴，再次感叹造物主对他的用心。 “怎么了？”路西菲尔低头。 陈子乔说：“哦，不，就是觉得你是超人真好。” “我不是。” “那你能隔空开灯吗？” “……”路西菲尔弹了弹手指，灯光亮起，陈子乔顺手拍拍他背，“嘿，兄弟，你真棒。” 路西菲尔低头看他，陈子乔才注意到自己还挂在路西菲尔身上，陈子乔心里几分尴尬，但表面是绝对不会表现出来的，他低头一看，让自己差点遭殃的罪魁祸首是几根领带…… 陈子乔无语，“希拉里，是你干的吗？” “啾？”希拉里天真地歪过脑袋。 由于它简直作弊的水汪汪大眼睛，陈子乔始终没有狠下心肠责怪它，只是把领带扔到脏衣篓里，打算有空的时候送去干洗。 第9章 演艺圈生涯 “把头侧过来，对，看向2点方向，luke你的脖子形状很好看，注意体现你身体的优势，请再把身体倾斜点，只需要一点……好，就这个姿势！反光板注意角度，光线太强烈了，我要的是幽深暧昧的效果！现在可以了，ok，效果超棒!” 这一期《theman》杂志封面的主题是隐秘与性感，陈子乔衬衫与长裤半湿，曲着长腿，赤着脚，半倚靠在墙上，道具制造的水光在他倦懒的表情上镀上一层讳莫如深的张力，拉伸后更加优美的脖颈曲线、深刻鲜明的锁骨，矫健的腰肢与性感的人鱼线隐藏在半透的衬衫下，在没有经过任何艺术加工之前，这已经是一副令人血脉偾张的画面。 “再变化几个姿势，我要的就是这种感觉！你想象自己很性感，但是并不张扬。不管男人和女人都会拜服在你的魅力之下，这没有什么羞耻的，我需要你的表情矜持骄傲。” 不同于照片拍摄效果的精致，摄影棚现场既混乱又吵杂，所幸陈子乔是演员出身，拍摄时完全地投入对他来说并不困难。 服装师已经从几十套衣服里搭配出下一套服装，化妆师正在为下一组造型做准备，整个摄影棚所有工作人员都围着摄影师和模特打转，马光齐捧着大毛巾奋力挤开众人，扯着嗓子喊：“咋了咋了，我们乔哥衣服都还是湿的，冻感冒了怎么办？！” 维持秩序的工作人员帮忙吼了几声，围着陈子乔的人员才散开，马光齐为陈子乔披上大毛巾，“乔哥，你冷不冷哦？我帮你买点热饮？” 虽然五月天气不冷，但身上一直*的，还光脚踩在地上，陈子乔确实觉得有些寒意。 “好，谢谢。” 马光齐屁颠屁颠就走了。 “你冷吗？”路西菲尔上前问。 陈子乔一旦工作起来就容易忘我，这会儿才想起路西菲尔，“没事。如果你觉得无聊，可以出去随便走走。” 路西菲尔接过毛巾，帮陈子乔擦起头发，化妆师见了说：“这要擦干得什么时候去？乔哥，我帮你用电吹风吹一吹吧。” “哦，好，谢谢。”陈子乔随便擦了擦身体，对路西菲尔说：“没事的，反正马光齐在。” 路西菲尔想了想，点头离开了。 演艺圈里做化妆师的男人都有点娘娘腔，化妆师操着柔软的腔调说：“luke，你对你家助理真是好咧，前两天我还看到一个女艺人拍照太累，把助理骂哭了呢。虽然说明星压力也挺大，但是像我们这些做化妆师、做助理的幕后人员哦，也真是不容易的。” 陈子乔开玩笑说：“不会吧，都说艺人不能得罪化妆师，你手艺这么好，应该不会有人给你使脸色吧？” 化妆师听了这话显然很高兴，更加卖力地给陈子乔吹头发，和他讨论下一个造型，听取他的意见。 路西菲尔手指伸进衣服口袋里，刮了刮希拉里的脑袋，希拉里用脑袋顶出两枚硬币。 “不够，希拉里，我刚才看到马光齐投了五枚硬币。” 希拉里钻回去，过一会儿又顶出三枚来。 路西菲尔依照刚才看见的马光齐的动作，在自动贩卖机上选择了一款饮料，投入相应的金额，哐啷一声，罐装的热饮掉了下来。 路西菲尔拧开瓶盖，尝试地喝了一口，对希拉里说：“人类的品味真是匪夷所思，我想我暂时没有办法接受，如果他们拥有更多的时间，应该能创造更美好的东西吧？” “相比起来，天堂真是一成不变。”路西菲尔淡漠道。 娱乐圈的工作人员总是急如风火，好像恨不得一分钟掰成两分钟来用，路西菲尔站着看了一会儿，负面情绪的人远远多于正面的，路西菲尔觉得没有意义，正打算回去。 一个女孩子低着头，匆匆从他面前走过，嘴里嘀嘀咕咕的。 路西菲尔迟疑了片刻，跟了上去。 她跌跌撞撞冲进安全通道的楼梯间，坐在角落里抱着自己，先是哭，然后低声地骂。 “我有什么错？错的是他们！他们该死，他们竟然瞧不起我，我年轻漂亮，又有才华，我会出名的！总有一天，总有一天，我会把他们都……” 女孩子猛地抬起头，她像一头暴怒中的狮子，充满暴烈和攻击性。 与路西菲尔对视了一会儿，女孩跳了起来，先是整理仪容，然后尖锐地指责道：“为什么你在这里？！谁允许你在这里的？！你在跟踪我吗？滚，快滚！” 路西菲尔疑惑地观察她。 “希拉里，原来你在这里，乔哥正在找你！”马光齐路过安全通道，见到路西菲尔后说。 女孩飞快瞪了两人一眼，踩着高跟鞋快速离开了。 “你知道她是谁吗？”路西菲尔问。 马光齐摆手道：“不知道，别管别人的事了，咱们快回去吧。我们两个都不在，可没人能让乔哥使唤。” 陈子乔已经换好衣服，正在看刚才拍摄的照片，马光齐凑上脑袋看了一会儿，就猛夸陈子乔，陈子乔摇头失笑。 路西菲尔对比他刚才遇到的充满负面情绪的人类，也点头说：“很好看。” 陈子乔意外地看他一眼，很难想象连自己的形象都不在意的路西菲尔会说这样的话，“你别凑热闹了。” 路西菲尔摇头：“我说的并不只是外在的东西。” 陈子乔午饭是下午两点多吃的，接着又赶了两个通告，一个是为上一部刚播出的电视剧做宣传，另一个是为即将开机的新剧造势。 晚上又一个多小时的车程从市中心回到郊区别墅，陈子乔已经有点习惯了，倒不觉得多累，只是整整一天不断在镜头前摆pose、微笑，他觉得自己的身体到脸都是僵硬的。 陈子乔面无表情看着车窗外倒退的景色，“明天，哦，不，明天行程也很满，后天，我们带希拉里搬去公司安排的宿舍吧。那里是市中心，去哪儿都方便。” “好。” 陈子乔在浴缸里泡了二十分钟，感觉僵硬的骨骼恢复灵活后，人也精神了一些，他把脏衣服理出去，打算明天让马光齐送去干洗。 希拉里一骨碌降落到脏衣篓里，在里面钻了一会儿，艰难地抓到之前险些被它玩坏的领带。 “希拉里，放手，等我送去干洗后再给你玩？或者我衣帽间还有很多领带，你要哪一条都可以。你再调皮我叫你爸爸了哦。” “啾~”希拉里很不满地一屁股坐在脏衣服上。 陈子乔咦了一声，把领带背面翻过来，不是他看错，领带上真的沾了两点血迹。 陈子乔担心地捧着希拉里到路西菲尔面前，“路西菲尔，你看希拉里是不是受伤了？” 路西菲尔摇头，“不，它没有。” “那领带上的血迹是谁的？难道是我的？”陈子乔狐疑，但也没有太在意，毕竟才两滴血，不痛不痒的，只是这条领带他也不想要了。陈子乔打算拿别的领带哄骗希拉里，希拉里却仿佛对领带失去兴趣了，拽着房间里其它东西玩耍。 陈子乔忽然反省，自己和路西菲尔出去工作，把孩子似的希拉里丢在家里是不是不太妥当。 路西菲尔却不认同，“不要因为希拉里的一些举动而混淆了认知，事实上它的年序远在你之上。” 陈子乔问：“它多少岁？” 路西菲尔闭上嘴了。 陈子乔不满地用脚丫子踢了踢他小腿，路西菲尔坐在沙发上，自下而上望着陈子乔。陈子乔不得不承认美色的作用，他没有刨根问底，只是把路西菲尔推去洗澡。 顾新最近确实挺忙的，陈子乔直到《奔跑吧，草根！》开机仪式上才见到他。 陈子乔在宴会厅的签到墙上签上自己的名字，媒体记者围堵在门口，闪光灯此起彼伏，马光齐跟个斗鸡似的，护在陈子乔面前，“只能适当地拍啊，开播仪式马上开始了，我们乔哥要入场了！对不住，现在不接受提问，更不接受和新剧无关的提问，过会儿开机仪式上会有提问环节的，大家都配合一点啊！” 相对于马光齐的大呼小叫，陈子乔在他身后只是适当地微笑，维护自己的公众形象，直到顾新出场，用陈子乔之后的演戏规划吸引媒体的注意，才带着两位助理借机脱出重围。 马光齐夸张地舒了一口气，“乔哥，每次遇到这些记者真的像打仗，累得慌！” 陈子乔怕拍他的肩膀，“辛苦了。” 路西菲尔看看马光齐，又看着外头还在和媒体周旋的顾新，无法想象自己和他们做同样的事。 主创人员上台致辞的环节过后，顾新找陈子乔单独聊了会儿。 第10章 情不自禁 “你今天看上去各方面状态都不错。” 陈子乔举了举酒杯，“可是你看上去有点累，新人来头很大？” 新人刚进演艺圈，一般都是听经纪人的，何况顾新在星海已经算是比较资深的经纪人了，如果情况不是，那只能说明新人很有来历。 顾新揉着鼻梁，言简意赅：“他姓郑。” 陈子乔了然应了一声。 顾新说：“不说他了，我会想办法将他转手给别人的。我的工作重心一直是你，你知道的。” 陈子乔低声说：“这话太肉麻了。” 顾新说：“你的演技还找你经纪人耍？别装了，你知道我想说什么。希拉里和你同居？” 陈子乔干脆胡搅蛮缠道：“什么叫同居？男人和女人才叫同居……男人和男人顶多叫合租！” 顾新痞笑：“那你有没有听说过……现在男人和男人在一起更加危险？” 陈子乔举手投降，“路……我是说希拉里他不是那种人。” “那他是哪种人？” “……他没有什么心机，不会害我，我和他相处，唔，怎么说，会很轻松。”陈子乔斟酌道。 顾新松了一口气，“还好，我还以为你平白无故找一个人专领工资不干活。我知道他是你朋友，但是工作场上没有人情，你让他平时多长几个心眼，看看马光齐是怎么做的……只从工作态度来看，马光齐确实干得很尽心。” “……” “关于希拉里住所的问题，你更要慎重考虑。虽然艺人喜欢配备生活助理，但没有几个人是和助理住在一起的。”他看陈子乔表情消沉下去，不忍道：“我知道，你成为艺人后已经失去很多东西……但是这个在人前光鲜的职业确实是这样的，子乔，你知道有多少人暗地里看着你，希望抓到你的把柄，把你拖下水？娱乐圈里白的都能说成黑的，何况本来就是事实？” 回家后，路西菲尔很敏锐地问道：“顾新和你说了什么？” 陈子乔反问：“他找你谈过了？” 路西菲尔摇头。 开机仪式上的谈话中，陈子乔并没有妥协。顾新虽然希望陈子乔能找个更有工作能力的助理，但陈子乔不松口，顾新也拿他无可奈何。 陈子乔说：“没什么事，只是和我谈谈工作方面的事罢了。” 路西菲尔落后陈子乔几步进门，他想了想，说：“我知道顾新大概会说什么。他是个很敏锐的人类。马光齐做得确实比我好。” “你不需要有太大心理负担，我的本意也只是让你看到人类更多的一面，并不是要让你真正做助理。” 路西菲尔这是第二次问了：“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他停顿一下，又说：“这几日我也见过许多事。在这娱乐圈里，艺人无论对助理还是其他工作人员，大多很苛刻。” 陈子乔开玩笑说：“不知道，或许我们上辈子认识？” 路西菲尔笑道：“在电视剧里，如果这是一场男人和女人之间的对话，他们必定是情侣。” “也可能是好基友。” 路西菲尔对新词汇很感到新鲜，“这是什么意思？” 陈子乔有些尴尬地摆手道：“我随口说的。”他可不想带坏路西菲尔。 陈子乔看剧本就看到一点多，他困得很，进厨房泡了一杯咖啡，看见书房的灯还亮着。 陈子乔犹豫了一下，敲门进入。 路西菲尔穿着陈子乔给他添置的真丝睡袍，真丝很有光泽，却比不上路西菲尔的金发，陈子乔走近一看，啼笑皆非，“你在看经书？这是我放在书架上……呃，装逼用的。” 路西菲尔将书放到一边，“你还不睡吗？” “我再过半个小时就睡，你呢？”陈子乔一脸困顿地坐了下来。 路西菲尔的手朝他拂了一下，陈子乔意外地发现自己不仅思维清醒，甚至身体的疲倦也消失了。 路西菲尔接过他手里的咖啡，“这个不好喝。” 陈子乔兴致勃勃道：“我们来对戏吧！” 路西菲尔：“……” “剧本我已经看到这里了。”陈子乔把剧本翻到靠后的位置，指着里面某一场说：“你说女一的台词，我演男一。” 路西菲尔对人类的事物抱着乐于接受的态度，“好。” 陈子乔找了一把椅子，放在路西菲尔对面，他撑着膝盖坐了下来，长长地吐出一口气。 路西菲尔好奇地看着他，陈子乔抹了一把脸，又微笑说：“小念，昨天……对不起，你，你知道的，我那时候就是气急了。” 两人一时相顾无言，路西菲尔低头找台词，“嗯……我不在意，我很忙的，明天我要接个大case，如果不是工作上的事，请你不要打扰我。” 戏中女一是个女强人，这一段台词语气本该是很强势的，可是路西菲尔口中说来，少了几分锐气，却带着几分……仿佛高不可攀的疏离。 陈子乔有瞬间的怔忪，他从来只见过路西菲尔平易近人的一面，没想过这个人只是在他面前，什么也没有做，却会让他觉得如此遥不可及。 剧本中的男一这时候本来是揉了揉脖子，一笑而过，他身为草根，十分抗打耐摔，不然也挨不到这高岭之花的身边。可是这时候陈子乔却改变了方式，他低下头，虽然逆境让他越挫越勇，最终不甘于命运的玩笑，甚至奋起反抗……可是眼前是他多年以来唯一有好感的人，是与众不同的。 但这种挫败的情绪并没有战胜男人太久，片刻后他又因为韧性而抬起头颅，“那我送你回公司吧？”他笑起来的时候因为一对梨涡而显得粲然温暖。 路西菲尔说：“不用。”他离开的步伐雍容缓慢，只是更让人望而却步。 “哎。”陈子乔垮下肩膀，有点头疼。然后注意到那些因为女一的漂亮和干练的气质关注她的男人，陈子乔紧张地左右看了看，身体迟疑地动了动，最终冲上前扯住路西菲尔的胳膊。 虽然过程中表达不同，但总归是殊途同归，陈子乔那一瞬间分不清自己到底是陈子乔，还是剧中的男一号，他只是依照心里那股冲劲，把路西菲尔扯了过来，然后……用力吻住他。 …… 时间在那一刻仿佛是凝固的，陈子乔完全想不起来剧本接下去的发展，只是看着路西菲尔完美无瑕的容貌，某种难以置信的感觉在片刻的凝固后轰然冲垮他的理智，他整个人都神思恍惚，无意识地动了动嘴唇，直到柔软的触感悍然冲击到心脏深处，陈子乔才猛然清醒，他竟然把路西菲尔当做那些对*碰触已经习以为常的女艺人！ “呃，对不起，入戏太深！” 路西菲尔：“……” 陈子乔心里有些忐忑，只是表面怎么也不肯表露出来，用比较平常又带着诚意的口气说：“真的抱歉，我一演戏就这样，以前还被其他女艺人嘲笑过，你……不会觉得恶心吧？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恶心？为什么？”路西菲尔碰了碰自己的嘴唇，回忆着刚才的感觉。 “你不觉得恶心就好。”陈子乔松了一口气。他也觉得刚才自己魔怔了，虽然他对演戏一直很投入，之前也找顾新、马光齐对过戏，可从来没有发生这样出格的事……难道是他潜意识觉得路西菲尔好看，想吃他豆腐？陈子乔看着路西菲尔的眼神瞬间就复杂起来。 路西菲尔说：“原来这就是亲吻。” 陈子乔的注意力被转移，“……你没有做过？” 路西菲尔摇头，“没有。”他平淡说：“他们……谁也不敢对我做这种事。” “……”陈子乔不着痕迹后退一步，试探地问道：“如果……我是说如果，他们对你做这种事，你会怎么样？” “怎么样？”路西菲尔想了想，“我不会做什么。” “……那他们，那些和你居住在同一个地方的人，为什么不敢和你亲吻？” 路西菲尔反问：“你会和神亲吻吗？” “……”陈子乔发现路西菲尔的秘密或许比他想象中还要惊人。 路西菲尔放下手，“并没有特别的感觉，为什么大家钟爱亲吻？” 陈子乔失落地撇了撇嘴，然后就愣在了当场，他说：“或许是对象不对吧。” 路西菲尔点头，“是的，人类只会和某一个人类亲吻，在我居住的地方也是同样的。” 陈子乔是不拘小节的人，然而他告别路西菲尔，回到自己卧房里后，仍旧不停地在问自己，为什么会吻路西菲尔，为什么会对他的评价产生失落。 难道有些东西，在他不知不觉间，已经脱离掌控？ gay在娱乐圈里几乎是屡见不鲜，陈子乔却没有跻身于此行列的打算……何况，路西菲尔还可能不是人类！ “呼……”陈子乔盘腿倒在床上，看着天花板出神。 或许顾新说的话是对的，他应该和路西菲尔保持适当距离？ 第11章 情不自禁 时间过得很快，一转眼《奔跑吧，草根！》开拍已经一个月了。因为是都市励志题材电视剧，选景大半在s市，对于演员来说倒是轻松不少。 六月正好拍摄剧中初春的场景，陈子乔一离开镜头，整个人都不好了，汗不停往外冒，他脱掉风衣，马光齐忙得屁颠屁颠的，给陈子乔准备冰水，给他擦汗，从场务这边抢了一台电风扇，对着陈子乔猛吹。 化妆师也被马光齐的殷勤劲儿给逗笑了，说：“得，等会儿再吹，我这边还在补妆呢，粉都被吹掉啦。” 马光齐义愤填膺道：“为什么人家明星化妆都是把自己化好看，到我们乔哥了就要把自己扮丑？” 化妆师笑道：“谁让luke太帅呢？” 这话还算中听，平复了马光齐的不满。 陈子乔说：“别闹了你们两个，光齐，那台迷你风扇呢？” 马光齐在双肩包里翻了个遍，苦逼地说：“乔哥，好像没带啊，要不我去买一台？” 陈子乔说：“不用麻烦了。”本来拿在手里的迷你风扇也没多大力度，只是聊胜于无罢了，这会儿既然没有现成的，陈子乔也不难为马光齐这么热的天东奔西跑。 “你们在找这个吗？”路西菲尔递出一台迷你风扇来。 马光齐啧一声，“你早拿出来呀，乔哥，你别动，我给你举着吹。” 陈子乔只是从化妆镜里看了路西菲尔一眼，然后淡淡说：“谢谢。” 剧组的节奏都是跟着拍摄进度来的，包婷婷有一场追车的戏怎么拍导演都觉得不满意，连着ng好几场后，包婷婷蹲在角落都哭了。 “子乔，好累啊，我真的受不了了，我不想再拍了。” 旁边助理怎么劝都劝不住，陈子乔给她递纸巾，包婷婷就把头埋在膝盖里，不肯抬起来。 那头导演见演员还不到位，都要发火了，陈子乔说：“这样吧，我带着你跑，我在镜头外边，你不要看我，只要感觉到我在前面就好，你一定要跟着我。” 包婷婷这才止住了眼泪，两人和导演一商量，导演也觉得可行，拍了两遍总算过了。 下午剧组统一买了盒饭，因为是出外景，大家都不是很考究，群众演员甚至找个树荫坐下来就开吃，陈子乔上午排满戏，好不容易可以休息了，又陪了包婷婷追了两遍车，这会儿也觉得挺累的，就躲在保姆车里吹空调。 他看着窗外，看着看着就出神了。 马光齐在旁边就咋咋呼呼的，“哎，今天怎么又是糖醋排骨饭？这根本没有肉只有骨头，管饭的也太忽悠人了，我等下找他们谈谈去，咱乔哥拍戏够累了，还不给吃好的？” 陈子乔没有回应，马光齐只当他累了，而且已经习惯了自言自语，“乔哥，你为什么这么帮包婷婷？看把你自己累得，不过我有把这一幕拍下来，到时候发给宣传的李桐，让她帮我们处理一下，然后微博上刷一把。” “嗯。” “当红小生助人为乐，六月高温陪女主马路追车……哦，不，这标题太平淡了，不如改成，戏里戏外见真情？这是不是又容易变成绯闻？” “喂，你看，那个是陈子乔的助理吧？” “陈子乔有两个助理，另一个跟着陈子乔上保姆车了，这个……我看是公司给派的，但陈子乔不喜欢，你没发觉拍戏的时候这个助理就被冷落在一边了吗？” “我觉得是这个助理本身有问题吧？艺人拍戏本来就累，你看他就跟呆木头似得杵在一边，哪像另个助理那么会来事，等我成名了也配了助理，我肯定也喜欢另个姓马的。” 群众演员们戏份零散，片酬微薄，还要守在片场上随时待命，也就只能八卦一些片场的琐事，聊以消遣。 “我们范哥看你没拿午饭。”一盒盒饭递到路西菲尔面前，路西菲尔愣了愣，回头看见范成章的助理，他淡淡说：“谢谢。” 助理回到范成章身边，还对他悻悻道：“我们管陈子乔的助理做什么？这部戏本来应该你做主角的，是星海帮陈子乔抢了去，他排挤助理我们应该拍照然后发到网上去！范哥，你心也太好了。” 范成章大口挖着饭吃，只有被助理吵到不行的时候，才说了一句，“你好吵，闭嘴。” 路西菲尔心里有事的时候，他就会和希拉里说，这是很久以前就养成的习惯。 天界高十层，每一层都广阔无边，充满了神的光辉和福音，可是路西菲尔可以倾诉的对象却只有一个。 “我有什么做的不好，惹他生气了吗？”路西菲尔问希拉里。 希拉里懵懵懂懂地看着他。 路西菲尔看着窗外，“如果不是，为什么他会疏远我？” 陈子乔做的并不明显，对于外人来说的冷落，其实一直是他们在工作时相处的模式。陈子乔可没期望路西菲尔真的担当起助理的职责，助理的工作马光齐又已经做的很周全，陈子乔一旦投入工作又容易忘我。 所以片场的待遇并不让路西菲尔觉得介意。 可是私下里的相处，陈子乔有意无意的回避，就让路西菲尔疑惑不解。 希拉里拍拍翅膀坐到路西菲尔的肩上，抓着路西菲尔一绺金发，仿佛鼓励一般，另一只爪子在他肩上拍了拍。 路西菲尔撑开口袋，希拉里飞了进去，“天国的荣耀和职权，这些对于我来说是与生俱来的，亿万年的时光过去，失去这些我根本不知道为什么而活。但是子乔告诉我真正的生命意义是怎么样的，它并不是神赋予我，而是我该自己去寻找的。我珍惜和他的友谊，我想要和他谈一谈。” 陈子乔在看剧本，下一场又是他的戏了。低下来的视角里走入一个身影，陈子乔抬头，路西菲尔蹲下，陈子乔被他吓了一跳，片场里耳目众多，他可不想以这种方式见报。 天晓得，路西菲尔几乎是以求婚的姿势蹲在他面前！ “你快站起来。”陈子乔催促道。 路西菲尔问：“我们对戏吗？” “不用……你先起来！”陈子乔口气都僵硬起来。 “……好。”路西菲尔站直了，他背着光，两人都有点无话可说。 陈子乔是想起一个月前他和路西菲尔对戏时候的冲动，经过这段时间的缓冲，他原本以为那时候的念想只是一种错觉。 而现在路西菲尔站在他面前，低着头，身姿仍旧挺拔，他沉默不语，脸上的表情淡到看不清楚，陈子乔手指抽了抽，发现自己竟然又蠢蠢欲动起来。 他头疼地揉了揉额头。 路西菲尔问：“你身体不舒服？” “没有，有什么回去再说吧。” 路西菲尔说：“这段时间我一直打扰你，如果给你增加麻烦，我想今天告辞。” 陈子乔停了下来，他愣愣地看着路西菲尔，犹豫地问道：“你要离开？回去你原来的地方？” 路西菲尔见他没有多少挽留的意思，低垂下眼帘，那是个有些倦怠的神情。 “不，我还想再看看这里。今天这一幕人类不会看见，你不用担心。” 陈子乔这才消化了这个事实，路西菲尔是真的打算离开，或许因为……娱乐圈并不能满足他的要求？确实，娱乐圈鱼龙混杂，但他一直忙着通告，陪路西菲尔的时间很少，更别说履行当初的约定，带他见识更多的人和事。 “那……我怎么样可以联系你？等下一次我休息了，或许就可以……”陈子乔的话戛然而止，因为他面前，再没有路西菲尔的身影。 “乔哥，乔哥喂！” 陈子乔惊醒，疑惑地看着马光齐，马光齐担心道：“乔哥，你没事吧？是不是忙坏了？” “不，”陈子乔环顾片场一圈，确实没有路西菲尔的身影，“希拉里去哪儿了？” “什么？谁？”马光齐疑惑地抓了抓头。 “我是说希拉里，他刚刚就在我面前，忽然不见了……” “乔哥，到你的戏了，你准备好了没？”场记过来询问道。 马光齐说：“乔哥你有什么要求和我说，你先拍戏去吧。我知道你不希望让大家等你的。” 陈子乔：“……” 陈子乔拍戏一直很顺利，这次一个场景却足足拍了半个小时，才勉强过关，导演那时候脸都是黑的。 陈子乔主动承认错误，“对不起，导演，我身体不舒服，下次不会了。” 导演表情这才好看了些，甚至说：“身体要紧，等会儿我和制片主任说，你明天早上的戏调整到下午，可以节省一些原本候场的时间。” 陈子乔说：“谢谢姜导。” 陈子乔对过来问候的包婷婷匆匆应付几句，拉着马光齐到边上，“你看见希拉里了吗？” “……乔哥，你说的到底是谁呀？”马光齐一脸茫然。 陈子乔压下荒谬的预感，难得暴躁地说：“就是我另外一个助理，我个人聘请的，和你一起跟在我身边的！” 马光齐委屈道：“啥时候的事？你的助理不是一直只有我和高群吗？” 陈子乔盯着马光齐半晌，见他表情不似作伪，终于松开他，然后问了片场里其他几个关系较好的人，甚至是范成章那个助理，结果大家都不知道“希拉里”这个人，还觉得陈子乔行为有些奇怪。 马光齐担心得不得了，要和顾新联络，被陈子乔阻止了。陈子乔疲倦地揉着额头，“算了，我们今天的戏就到这里，回去吧。” 陈子乔一开始觉得不可置信，路西菲尔虽然掩饰了容貌，在外人看来只是一个普通，甚至沉默寡言的男人，可是毕竟是活生生一个人，怎么平白无故地，就从众人的记忆里消除了？是路西菲尔做的？他这是什么意思？ 第12章 演艺圈潜规则 不知道是马光齐告诉了顾新，抑或是导演担心他的情况，第二天顾新到剧组来探班。 “你这两天状态不佳？是不是又失眠了？”顾新温柔道。 “没有。”陈子乔在经纪人面前没有特别掩饰情绪，郁郁寡欢地说。 顾新说：“发生什么事了？你告诉我，我都会想方设法为你解决。” 不知为何，或许是顾新的话，又或者是他的语气，陈子乔本来已经放弃，毕竟茫茫人海，找一个主动离开的……非人类，太难了。“你……还记得希拉里吗？” “那是谁？” 果不其然，陈子乔心道，眼神又黯了下去。 陈子乔也觉得自己多事，路西菲尔在身边的时候，他怕自己产生不该有的念想，有意地疏远他，路西菲尔真的离开，以这种彻底的方式，陈子乔又觉得生气，怪路西菲尔太无情。 顾新说：“他叫希拉里吗？我可以帮你找他，你有他的照片吗？……他是你朋友？” 陈子乔摇头，“算了，他是主动离开的，或许不适应娱乐圈。不说这个了，这个月有什么安排？” 顾新仔细地观察他，陈子乔问：“怎么了？” 顾新摇头，片场并不是适合谈话的地方，见陈子乔已经打起精神，顾新也不再提那些让他不愉快的话题。 又过了一个月的时间，期间陈子乔每天出入片场、即使没有安排到场景，也得忙着拍广告、参加节目、出席活动，就为了给新剧造势，他每天通告满满当当，忙得脚不点地。 这样的情况下，陈子乔只有夜深人静的时候，才会想到某个非人类。而当人事部的ada告诉他，合同档案里没有希拉里这份保密协议，在他的生活里路西菲尔存在的真实证据全都凭空蒸发……陈子乔有时候也会怀疑，其实是自己得了某种鲜为人知的心理疾病，而路西菲尔是他臆想中的人物。 他以为众人皆醉我独醒，其实真正陷入迷局里的是他自己。 陈子乔难得没有抵触那排得密不透风的行程，因为他正需要忙碌来麻木自己，免得去猜测那些奇奇怪怪的心理病症里，自己究竟归于哪一种。 陈子乔的重心又回到娱乐圈，娱乐圈发生几件不大不小的事。 其中之一，有人声称□□人士，爆料娱乐圈艺人真实面目。 爆料贴中多件真人真事的主角都用拼音简写代替，czq三个字母不幸让陈子乔也成为众多被拖下水的艺人之一。 不过陈子乔并不在意，顾新也不着急，星海危机公关实施冷处理，倒使陈子乔淡出这次事件。 却是另一些急急忙忙公开辟谣的艺人，反而陷入事件的中心，你扒我来我扒你，甚至造成这一切的那个□□人士也被猜测是圈内某个艺人，把自己看不对眼的艺人全都挂一遍，好成就自己来上位，那场口水战打得简直惨不忍睹。 陈子乔空闲的时候就让马光齐读这些消息，权当笑料来听了。 还有一件事，陈子乔被公司安排与一位女艺人闹绯闻。 顾新就拿之前的爆料贴来当反面例子劝导陈子乔：“你看这个黎东，当初就是靠卖腐来赚人气上位的，结果被人背后爆料是真的同志，经纪人又操作不当，现在惹来一身腥，我昨天联系电视台，听说本来邀请他出席的节目通告都撤了。” 陈子乔问：“所以？” 顾新笑着说：“所以你也应该传几条绯闻，至少证明你性取向正常，顺便带一下公司的新艺人。” 陈子乔说：“其实最后才是重点吧？” “确实是周扒皮安排这条绯闻的重点，但对于我来说，重要的只有你。不可否认现在娱乐圈一些观点让人匪夷所思，你感情上太过空白，也不是好事。” “你放心，我已经和大老板谈判过，那位绯闻女主角不会影响你太多。” 陈子乔想了想，抬头问：“同志真的这么糟糕？” 顾新挑眉，审视地望着陈子乔。 陈子乔把抱枕塞给他，“我只是随口一说罢了，别这么看我。既然老板没有其它事，我想在休息室里休息一会儿。” “好。” 下午，ada把新艺人和她的助理带到陈子乔面前。 新艺人虽然名声不响，经纪人和助理却是从上家娱乐公司跟着她一起跳槽的。 “你好，我是林雅琪。” “你好。”陈子乔微微笑了笑，对于林雅琪没有关注太多，倒是多看了一眼林雅琪身边的助理，这助理脸比林雅琪还白，有点黑眼圈，看上去不太健康的样子。 林雅琪赧然地解释：“这位是我的助理李俊，经纪人最近不在s市。我没什么名气，为了帮我接通告，我的经纪人和助理都很辛苦。” “哦，有这么尽心尽力的经纪团队，你一定能很快红起来的。”陈子乔客气地安慰。 陈子乔后来就把这事抛到脑后，一来是太忙，二来所谓的炒作，顶多是两人出去吃顿饭，约记者拍照，或者宣传部写个师兄妹感情和睦的新闻稿，提高彼此曝光率和话题性，他没想过林雅琪会直接到片场探班。 “大家好，我是cathy，星海的新人，luke的师妹，我最近刚签约，还没有什么通告，就过来看看你们，没有打扰到大家工作吧？”林雅琪是最近比较吃香的清纯型女孩，长相甜美，说话有些嗲，看上去柔柔弱弱的，很引发别人的保护欲。 制片方为了赶进度，拍摄计划安排很紧凑，工作人员忙得焦头烂额，艺人怕被说大牌，也没在拍摄期间搞什么特殊，这时候如果有人探班，送些饮料、点心什么的，简直是所有人的福音了。 大家都对林雅琪的到来表示欢迎，就连导演都觉得有些累了，招呼导演组的工作人员和演员去休息。 “师兄，你喜欢吃什么？这个椰汁紫米露我觉得很好吃，你要不要尝尝？还是你不喜欢甜食？这边还有咸点的。” 几个男配角知道陈子乔脾气好，纷纷打趣道：“乔哥，这么贴心的师妹，我们也想要啊。” 陈子乔笑了笑，对林雅琪说：“别忙活了，这么热的天气还麻烦你来看我，辛苦了。你坐下来休息吧，我和马光齐去招呼他们来吃。” “哦，好。”林雅琪看上去很听话地点了点头。 工作人员吃了林雅琪送来的打包点心和冰饮后继续干活，现在还没有轮到陈子乔拍摄，他把林雅琪叫到保姆车上。 “你怎么会来？”陈子乔褪去公众前温和的形象，语气平平地问。 林雅琪张了张嘴，讷讷道：“对不起……因为经纪人说公司安排我们两个炒绯闻，所以我自作主张来探班了，给师兄添麻烦了吗？真的很抱歉！”她诚恳又慌张地道歉。 陈子乔暗暗打量她好一会儿，忽然笑了起来，“说什么呢？你来看我，我很高兴，大家也都很感谢你的心意，大热天的，简直雪中送炭。” “我们是一个公司的，工作人员对你有好感，也相当于对我有好感，倒是我沾了你的光。” “你不生气就好。”林雅琪小心道。 “当然不生气。” 林雅琪后来又在片场坐了一会儿，看了两段拍摄，她轻声羡慕地说：“能演戏，让别人都知道自己真好呀，师兄，你说我什么时候也能像你这样站到布景中央呢？” 陈子乔翻着剧本淡然道：“你已经和星海签约了，老板花钱签你，总会想办法让你出名赚钱的。” 林雅琪笑了笑。 “导演！”场务主任急急忙忙走到导演身边，在他耳边说了几句。 导演脸色刷一下就变了，扯着嗓子骂道：“下一场就是她的戏了，现在和我说她出车祸赶不过来？！早干吗去了？谁许她离开片场的？你看男一女一哪个离开了？她有没有一点当演员的基本素质？！现在问我怎么办？凉拌！找别人代替她去，三条腿的女人难找，两条腿想进演艺圈拍戏的还能少吗？！” “是不难找……可是下一场就是她的戏了，工作人员都已经准备好布景和道具了，一时半会儿再找别人，也有点困难。”拍摄期间导演压力大，场务主任被迁怒一顿后，战战兢兢道。 导演气呼呼地环顾一圈，朝林雅琪一指，“那个陈子乔的师妹，星海的新人不就现成的吗？你去和制片主任说，联系林雅琪的经纪人，邀请她当女配。” 场务主任和制片主任沟通了这件事，制片主任得知女配车祸可能受伤，影响之后的拍摄，当机立断，也决定让林雅琪代替。 制片主任先和林雅琪通气，说话也实在：“这部电视剧投资确实不大，配角片酬也一般，但你现在名气不响，正需要曝光率，陈子乔又是你师兄，你过来演配角，那叫友情客串，既不降低你身价，又能让你师兄带你，我们电视剧也多个噱头，皆大欢喜的事。” 林雅琪闻言很高兴，“好啊，我想演的。” 陈子乔名义上毕竟是她师兄，见她不管不顾就答应下来，笑道：“主任，雅琪和我肯定是希望她能出演这部剧的，但说到做主，还是需要联系她的经纪人，经纪人与公司沟通后才能决定的。” 制片主任笑眯眯道：“这是当然的，我现在就联系她的经纪人。雅琪啊，你师兄演技好，又会做人，还肯帮你，你以后多跟他学习。” 林雅琪认真道：“我会的。谢谢师兄。” 后来制片主任联系了林雅琪的经纪人，经纪人也同意了，林雅琪就从探班变成驻扎，跟着剧组东奔西跑。 陈子乔在保姆车里休息了一会儿，顾新上车，两人先聊了一阵后期陈子乔行程规划，随后陈子乔问：“她身后有后台吗？” 顾新顺着他的目光看出去，林雅琪不巧ng了，歉意地笑着，向导演道歉。 她确实是新人，演戏经验不多，但胜在肯下功夫，愿意吃苦，一开始拍摄磕磕巴巴，现在渐入佳境，导演对她乖巧的模样也很难说重话。 顾新皱眉：“没有听说过。” “那就是运气很好了。”陈子乔评价。 顾新笑了笑，“当艺人，本来就是三分天赋，七分运气，不只要懂得演戏，还得会做人。” 陈子乔问：“像这样一副逆来顺受的模样，真的能在娱乐圈坚持下来吗？还是她演其它不行，就只擅长这个？” 顾新说：“你不用在意她，她取代不了你在星海的地位。你只管用心演戏，其它琐碎的事，我都会帮你解决。” 陈子乔摇头，“我不是担心别人取代我。” “就是有点想到以前的事。” 第13章 演艺圈潜规则 被林雅琪顶替下来的是个三流明星，平时拿个角色不容易，这会儿当然也不甘心，就到片场闹了一次。 先是求导演通融，不成后又大吵大闹的，场面混乱又难堪。 后来这件事还登了娱乐新闻，图文并茂，让《奔跑吧，草根！》又增加一次曝光率，陈子乔目测这是剧组内部操作的新闻稿，因为全篇都是偏向剧组，指责小明星不守时，耍大牌的。 林雅琪在这场闹剧中还受了点委屈，被小明星迁愤怒推摔了一跤，她在剧组中本来就人缘好，这下更受厚待了。 包婷婷因此还和陈子乔抱怨过一次，“我感觉她才比较像主角啦，平时发盒饭大家都先考虑她。” 陈子乔失笑，“她还在演配角，你已经是女一号了，还计较几个盒饭谁先谁后？” 包婷婷原本蔫不拉几的，这会儿一下子坐起来，“子乔，你也觉得我小气了是吧？哎，我觉得当艺人就是这样，恨不得别人都围着自己转，我以前可没这毛病，你说这不会是职业病吧？” 陈子乔觉得她很有趣，逗着她玩，“那你觉得我有这个职业病吗？” 包婷婷又萎了下去，“你可淡定啦。人家都说剧组演戏，男一和男二总得有点火花……可是我看你和范成章是屁都没有一个。” 陈子乔：“……” 包婷婷说：“哎，不说了，今天我让助理买外带，子乔你喜欢吃什么？我照顾你口味。” 陈子乔下午离开剧组，不巧和范成章打了个照面，无缘无故就想到包婷婷的“连屁都没一个”。但这次包婷婷显然失策了，因为一直和他互相视作空气的范成章停下了脚步。 范成章还没来得及开口，他身边的助理倒挺蹦跶的，“我说谁呢，原来是我们的大明星luke，今天的戏已经结束了？真是辛苦你了。师兄当主角，师妹抢了人家的配角，星海可真是会培养人才。” “喂，你……”马光齐都撸袖子，准备火拼一场了，却被陈子乔拦下来。陈子乔微笑道：“他是狗，你是人，你还和他计较不成？” 范成章笑说：“我的助理有说错话吗？陈子乔，你还真的挺无聊的，争到主角却不想着好好演戏，整天搞什么□□，爆别人还不惜爆自己，贼喊抓贼的，玩得很开心吧？” 陈子乔面无表情，过了片刻又好笑地笑出来，“怎么？那张爆料的贴给你增加很多麻烦吗？我倒觉得，人在做，天在看，做错事本来就要受到报应的。” 这句话显然戳到范成章痛脚，他一反平时稳重的形象，怒气冲冲道：“你以为你比我好到哪儿去？你没有用手段把别的艺人挤下来？你没有把助理骂走？感情他妈就是两个人的事，合不来就分手，如果这都要受到报应，那世上要下地狱的男人女人多了去了！” 陈子乔看着范成章，范成章慢慢冷静下来，他整了整领口，呼吸恢复到正常的频率，笑着说：“你别以为就你有别人的把柄，我也握着你的秘密。” 他与陈子乔擦肩而过的时候，用力拍了拍陈子乔的肩，“我们两个最好的相处方式，就是井水不犯河水，演艺圈争着出位的人太多，我们都有很多正事要忙。但如果你要玉石俱焚，我也不怕你！” 范成章带着助理离开。 陈子乔就像一块石头，冷冰冰又僵直地站立在那里。 “乔哥？” “……乔哥！”马光齐担心。 “没什么，走吧。”陈子乔一脸平静，“……不要告诉顾哥。” “好嘞。” 随后这件事仿佛没有发生过，陈子乔和范成章在片场碰见，当着众人的面，两人依旧礼貌地问好。 这就是演艺圈，表面的风光永远掩盖住底下最真实的东西。陈子乔一个人的时候，心里自嘲地想。 六月底的时候，剧组有一部分戏要到外地取景。于是大热天的，百来号人坐上好几辆车，浩浩荡荡地抵达s市附近一个农村，这是要拍男一号老家的戏。 在充满钢筋水泥的城市里住久了，偶尔到山间呼吸新鲜空气也是让人心旷神怡的事。 剧组里包婷婷和陈子乔关系最好，什么事都爱扯上他，还被记者拍到过几次两人“亲密”的照片，为此公司用陈子乔和林雅琪制造绯闻的计划也不得不暂时搁浅。 包婷婷兴致勃勃地和陈子乔以及两人的助理在山里走了好一会儿，最后在自家助理已经泫然欲泣的哀求下，才勉强收起玩兴，回到剧组下榻的宾馆。 宾馆的条件一般，好在还算干净，除了导演、制片主任和主角，其他人都被分配到两人一间的标准间。 陈子乔吃了晚饭后有点不消化，又听说顾新快到了，就和马光齐开车去路口接他。 回来的路上碰巧遇见范成章和林雅琪，两人沿着田间的小路慢慢走过来，夕阳西下，景色倒是美不胜收。 马光齐愤愤不平道：“林雅琪是你的师妹，怎么能和范成章厮混在一块儿？” 马光齐激烈的语气引起顾新的侧目。 陈子乔也看了马光齐一眼，马光齐自知失言，偷偷地把脑袋撇到一边，打了打嘴。 陈子乔平淡说：“是我师妹，又不是我亲妹。” 马光齐狗腿道：“就是这样！” 顾新最近真是为了姓郑的太子爷操透了心，幸好和周扒皮唇枪舌战很久，对方终于有让步的趋势，今天他来剧组之前，还与他透露口风，郑氏集团的小少爷终于有望转到其他经纪人手里了。 顾新做事向来稳健，不落话柄，饶是如此，听到这个消息时他也不觉松了一口气。就连条件简陋的宾馆，也不是不能忍的了。 顾新洗澡出来，他晚饭吃得匆忙，这会儿都快十一点了，竟然觉得饿了。他下楼到大厅里，本来想问问还有没有吃的，就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快步朝外走去。 顾新一开始没往心里去，可是回头看看，那个背影分明已经看不清了，可仍旧觉得该死的熟悉，对方脚步灵巧，农村夜深没什么光线，他却游刃有余。 顾新不知道出于什么心思，竟然追了出去。 对方上了山，因为山路是笔直一条的，顾新不怕迷路，也跟了上去。 拐了一个弯，简陋的阶梯就到了尽头，稀朗的月光将男人的身影照得还算清晰。 对方忽然回头，吃惊道：“你，你怎么跟来的？这不可能！” 顾新皱眉，“马光齐！这么晚了你……你……”他看着瞬间挪到自己面前的助理，顿时说不出话来。 “该死的！”马光齐狠狠啐了一口。 顾新没有留意他的表情，只看到一对尖锐的牙齿，在月光下反射出骇人的光芒…… …… 陈子乔站在石阶上，奇怪地张望着，他明明看到顾新走在前面，为什么又一下不见人影？ 这条石子阶梯贯通山上和山脚，倒也不担心走岔路，陈子乔只好继续往前走。 “救命……” “……”陈子乔无语地停了下来。 “……有没有人……救救我。” 陈子乔啧了一声，他在设想继自己幻想出路西菲尔这个非人类后，又产生幻觉的概率有多大。 白天的山景一片绿意盎然，是充满生机的，可是夜幕落下后，看什么都模模糊糊，连山里一些风吹草动，到耳边都好像隔着几十里远，又轻又飘，分外不真实。 陈子乔相信自己是幻听，他犹豫了一下，转头往下走了。 “……救我……救命……” “……”陈子乔翻了全身上下，也没有什么能防身的东西，只好路边捡了一块石头，循着声音的来源，小心地摸索过去。 越走越近后，声音也逐渐变得清晰，陈子乔惊讶，那是顾新的声音！ “顾哥？顾哥你在哪儿？”陈子乔扯着嗓子喊。 “子乔？当心——！！！” 可惜已经来不及了，陈子乔脚下一滑，滚进山洞里，两人一个满身泥土，狼狈地躺着，另一个虽然衣衫整齐了些，但也灰头土脸的。一阵相顾无言后，顾新把陈子乔扶起来，“怎么样？摔着哪儿没有？你这么晚怎么会到山上来？该死，如果知道你在外面，我根本不会呼救。” 陈子乔说：“没事。”嘶，可疼了。 “还说没事！我看看。” “别了，让我坐一会儿，你怎么在这儿？”陈子乔张望了一番，这是个不深的山洞，可能是天然形成的，两个大男人用点劲，说不定能爬上去，前提是陈子乔可以站起来。 陈子乔揉着自己的脚踝，揉一下疼一阵，就不敢碰了。 “……我也不知道。”顾新皱眉，“我好像看见有人鬼鬼祟祟从宾馆出去，我们在演艺圈做事，最怕这些偷鸡摸狗的，就跟上他，然后不小心跌进洞里了？” “……”陈子乔无语道：“顾哥，你又不是警察，大半夜的到山上来，多危险？” “那你呢？”顾新眯起眼。 “……”陈子乔刚数落过顾新，怎么也说不出看见顾新急急忙忙地出去，模样奇怪，他很好奇也跟着出去这番话。 两人大眼瞪小眼一会儿，陈子乔开口道：“先不追究这个了，我们想一想怎么离开吧？” 顾新抬头看着山洞外面，洞口正好能看见半个月亮，不知道为什么，月光显得阴惨惨的，顾新心里忽然七上八下起来，就好像某件十分重要的事，他怎么也记不起来，又总觉得不对劲。 “顾哥，你手机还在吗？我刚把手机当照明灯用，摔下来后就不见了。”陈子乔还努力寻找着山洞内有没有自己手机的残骸。 “……我的也不见了。” “顾哥，你没事吧？脸色很难看，是哪儿摔伤了吗？” “不，我没事。” 一个小时后。 天上忽然下起磅礴大雨，陈子乔和顾新没有防备，被淋得满头满脸，最后虽然躲到山洞里面了，但气温骤降，两人*的，山洞又在低势，雨水逐渐浸透土壤，实在不好受。 陈子乔打了个喷嚏，顾新利索地脱下衬衫罩在他身上，顾新自己就成光着膀子了，陈子乔说什么也不能让顾新为自己受凉，两人推脱来推脱去，还是一人一件，只是紧紧挨在一起，能互相汲取一些热量。 “你说这时候会有人上山吗？” “……没事的，支撑过今晚就可以了。”顾新虽然这么说，但心里总觉得没底。 等雨小一些，两人还试图爬上去，只是一来陈子乔的脚依旧不利索，二来刚下过雨，泥土松软，陈子乔好不容易爬大半了，眼见出口已经触手可及，没想手下的泥土一松，他和顾新滚做一团，这下真是狼狈至极，陈子乔的脚也彻底没法动了。 已经被困在这里，一时又没办法出去，顾新虽然因为不明的原因总觉得不安，但他今天奔走一天，又驾车两个小时到剧组，人已经累得不行，没多久就支撑不住睡过去了。 顾新这么睡，明天肯定得生病。陈子乔一时没有睡意，就把衣服脱了给他盖。 就在这个时候，他又没由来地想到路西菲尔。第二次捡到路西菲尔，也就是这么个雨天，结果风水轮流转，轮到他淋成落汤鸡，路西菲尔却不知道去向。 “路西菲尔……路西菲尔……路西菲尔……”你这个混蛋！ 草，怎么越来越冷了？ 脚也好疼…… “……你，没事吗？” 第14章 众星宝座 陈子乔已经蜷缩成一团，闻言愣愣地抬起头，男人就站在他面前，仍旧是那张挑不出任何瑕疵的脸，他浑身散发着让人觉得舒适的光芒，垂落在胸前的金色长发无比耀眼，如同太阳、如同宝石，陈子乔一时词穷，也无法形容他的美丽和光辉，只是心里默默地想……能凭空臆想出这么个人物，他自己也挺有才的。 在这一刻，陈子乔才深刻地感觉到，这个非人类是自己臆想的也罢，他可能会对自己虚构的人物产生感情也好，都没有什么可怕的。 只要他回来就好。 “过来。”陈子乔招招手。 路西菲尔在他身边坐了下来，陈子乔倒在他身上，轻声说：“有点冷……说降温就降温，天上可比人类善变多了。” 路西菲尔低声笑了起来。 “我一定做梦了。” “嗯？” “你看，你都笑了。” “……” “不冷了吧？”路西菲尔问。他身上的光芒越发耀眼了，仿佛能把整个天地都照亮，陈子乔在光芒中依稀看到许多场景碎片——高大壮观的建筑、来去匆忙的身影，一切都融入路西菲尔的光辉中，像一场默剧，无声但并不冷漠。 陈子乔枕着路西菲尔睡了一个好觉，以至于天光大亮时，他还误以为自己躺在家里大床上。 “没事吧？” 路西菲尔的嗓音永远清澈悦耳，任何乐器都不足以形容它的美妙。陈子乔闭上眼，觉得这个梦可以维持更久。 “他没事吧？不会发烧了吧？”顾新说。 陈子乔愣了愣，猛地坐起来，看了看路西菲尔，又看了看顾新。 顾新皱眉，伸手要摸陈子乔的额头，陈子乔本能地躲开了，却被路西菲尔抓住，路西菲尔带着点好奇，把手放到陈子乔额头上。 陈子乔心里默默发誓，路西菲尔一定不知道这个动作的含义。 果不其然，顾新问：“他没有发热吧？” 路西菲尔想了想，才回答：“没有。” 陈子乔终于发现一直存在的违和感来源于哪儿，他指着路西菲尔问：“你……知道他是谁？” 顾新忍了忍，终于没有忍住，责怪道：“为什么你昨天不拦住子乔？你虽然是子乔个人聘请的助理，但如果他做出一些会影响到自己事业的事，你有责任阻止他。” 陈子乔想了好一会儿，才有点明白顾新说的“影响到事业的事”究竟指什么，陈子乔说：“我没有撞坏脑子。” “……所以你是觉得我撞坏脑子，不记得希拉里？” “……” 一明星一经纪人对视半晌，最后一齐看向路西菲尔。 路西菲尔眨了眨眼，“有人来了。” 就像在应征路西菲尔的话，陈子乔和顾新渐渐也听到人声。 顾新意外地敏感，“你为什么知道有人来？” 陈子乔替路西菲尔遮掩：“他耳目一直比较灵敏。” 陈子乔这么说，顾新也没有再追究，人群渐渐近了，还能听到马光齐的叫唤，“乔哥——！顾哥——！希拉里——！” 陈子乔觉得十分荒谬，路西菲尔的存在简直像一组数据，随时可以删档，又恢复档案，而唯一不受影响的……就是他这个电脑主人。 路西菲尔仿佛看出陈子乔的疑惑，轻轻摇头。 陈子乔会意，没有表现出自己的惊异，理所当然地回应道：“我们在这里！！有没有人？我们在山洞里——！！” 陈子乔吼了两嗓子，发现自己孤军奋战，便疑惑地回头，路西菲尔他是没有指望的，完全想象不出以他的体面，做出大吼大叫的事，可是顾新……陈子乔发现顾新正在出神，神情有些古怪。 “顾哥？” “没事。” 马光齐最后带剧组工作人员找到他们，顾新要把陈子乔扶起来，陈子乔却发现昨天疼得厉害的脚踝，这会儿一点感觉都没有了，想必又是路西菲尔的手笔，怪不得他站在一边，并没有帮助他的样子。 陈子乔也就说：“没事了，已经不疼了。” 三人爬出山洞，马光齐咋咋呼呼道：“你们三个人吓死我了，怎么会掉山洞里？” 顾新现在回想，也觉得自己当时的决定莫名其妙，只好含糊应付几句。幸好导演并没有责怪，相反还担惊受怕了一阵，毕竟陈子乔现在人气正高，拍戏的地方又是剧组选的，万一有什么意外，他怎么也推卸不掉责任。这会儿人很安全，他只觉得放心，倒没想追究什么。 陈子乔几乎是迫不及待地把路西菲尔提去房里审问。 陈子乔先洗了个澡，换上干净的衣服，路西菲尔看着窗外，他神情安然，而眼神里的情绪却很饱满，就好像外头那片天空具有格外特殊的意义，使他倾注了自己为数不多的感情。 陈子乔满腹的疑问全被堵回了嗓子眼，他在路西菲尔身边坐下，看着蓝天白云，忽然说：“你很喜欢天空。” 路西菲尔过了一会儿才回答，“这个世界，神先创造了天上的造物，数不尽的岁月过去后，合神与天上造物之力，才又有了地上的造物。” 陈子乔凝神望着路西菲尔，路西菲尔淡淡说：“我没有欺骗你。” “你为什么不告而别？” 路西菲尔侧头，希拉里捧着蛋挞咬得满嘴都是，啾啾又咕咕好几声后，路西菲尔认真说：“我已经和你告别了。” 陈子乔带着点恶意把希拉里提了起来，面对希拉里无辜又纯真的眼神，陈子乔这次没有产生什么同情心，“你会用我们的语言，其实是因为它？如果我绑架它，你是不是就寸步难行了？” 路西菲尔笑了笑，摇头。 陈子乔盯着路西菲尔半晌，忽然松开希拉里，他捏着路西菲尔的下巴，左右观察了一番。 路西菲尔：“？？？” 陈子乔松开他，有些不是滋味道：“笑容变多了。” 路西菲尔：“……” “遇见什么好事了吗？”在离开他的这一个月里。 “不，没有。”路西菲尔斟酌道，“只是，我见到形形□□许多人，有些人和你一样，住在舒适的房子里，过着富足的生活，可是有些人，他们生活在天桥下、路边，这个城市各个阴暗的角落里，整日忙碌，却仍旧尝透了世间的疾苦。” 陈子乔看着他，他觉得路西菲尔的话并没有说尽。 路西菲尔继续道：“但我不明白这种痛苦，直到有一天，我分出部分的灵，进入了那些躯体。我感受到人类饥饿时的煎熬、病痛的折磨、对命运不公的痛恨。” 陈子乔按住路西菲尔的手，“你没事吧？” 路西菲尔低头看着这只手，慢慢地反握住，陈子乔握住他的手很有力，明明人类被从天上的乐园驱逐，失去永生，灵质微薄，可是他们却顽强不息，日新月异，离开神的庇护，他们如今的生活却不比天使们逊色了。 路西菲尔慢吞吞地开口，“继你上次告诉我的，关于生命的意义，我又体会到对生命的本质来说，活着，或者说让自己活得更好，就已经是一种意义了。” “说起来，你快要发工资了吧？”陈子乔突然说。 路西菲尔虽然对“发工资”这件事概念并不清楚，但也点了点头。 陈子乔说：“请我吃饭吧。” “好。” 农村碧绿的景色遮挡不住，从窗户外冒出尖来，显示出一片生机勃勃的景象。 陈子乔忽然伸手捏了捏路西菲尔的脸，问：“你是真实存在的吗？” 路西菲尔似乎知道陈子乔的困扰：“对不起，我只是不想为你造成麻烦。” “你还会突然离开吗？……我是说，即使要离开，也要和我好好道别。我问了所有人，但是谁都不知道你的存在，我一度以为自己又得了心理疾病，而你是我幻想出来的。” “对不起。”路西菲尔由衷说，“我以为我做了什么，使你感到不愉快。” 路西菲尔的语气很平静，陈子乔却有点难受，他摇头说：“不，是我的错，我不该把你带回来，却又对你不管不顾。” 在娱乐圈从底层爬上来，他知道疏忽和冷落有多伤人，却因为自己的自私而忽略了路西菲尔的感受。 “你并没有让我不高兴，是我自己没有想明白，有些事应该顺其自然。”陈子乔想明白后，笑了笑，虽然路西菲尔的存在以及自己对他的在意都十分荒谬，但陈子乔不能否认，茫茫人海中只有他捡到路西菲尔，这是一件很奇妙的事。 “昨天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路西菲尔指了指天上。 陈子乔安之若素道：“鸟告诉你的？” “……”路西菲尔无奈：“不，虽然希拉里能和一切造物沟通，但显然地上除了人类以外，其它造物都没有足够的灵智。” “那是？”陈子乔虚心求教。 “星辰。” “……”所以这是现实版的星你吗？ 路西菲尔并不知道陈子乔心里的吐槽，只是自然地解释道：“众星是天上造物的宝座，虽然比起□□代，神光已经暗淡许多。但是将你的呼唤传达给我，这不算太困难的事。” 陈子乔细细体会了一番，笑说：“那我在世界任何一个角落呼唤你，你都能知道？唔，这实在是……太浪漫了。” 第15章 众星宝座 由于路西菲尔这个作弊器的存在，虽然顾新幕天席地一晚后病倒了，陈子乔却仍旧活蹦乱跳，甚至吃了早餐后，就去剧组报到。 导演虽然不希望耽误拍摄进程，但更担心陈子乔休息不足，反而因小失大，劝他回去休息一天。陈子乔说：“没事的，我觉得现在精神还挺好的。” 制片主任上下看了他几眼，陈子乔确实神采奕奕的，就夸奖道：“luke不错，演戏功底好，又肯吃苦。现在演艺圈里有点名气就拿乔的人太多了，以后如果还有好剧本，我肯定向制片人先推荐你！” 陈子乔谦逊道：“有梁哥这句话，我这次可就值了。” 导演也满意地点头，拍着他的肩和颜悦色道：“那我先安排你的戏，早点拍完就早点回去休息。” “好，谢谢导演了。” 陈子乔心情不错，虽说平日逢人也是温和的笑脸，但今天的笑容就是有点不一样。 包婷婷乘他在化妆，也不顾化妆师就在旁边，暗搓搓地向陈子乔打听。陈子乔三言两语应付了她，包婷婷郁闷地走开，指使着助理做这做那，自己忙活，害别人也跟着忙。 路西菲尔看见包婷婷的助理很充实的样子，主动问陈子乔：“你要喝水吗？” “不喝。” “你热吗？” “不热。” “……”路西菲尔转过头，参考那里究竟在忙什么。 “我想听笑话。”陈子乔开口。 “……”路西菲尔面露难色，轻轻戳了戳希拉里，希拉里在口袋里嘬了路西菲尔指尖一口，就是没有回应。 路西菲尔如实说：“不会。” 化妆师忍不住插嘴，“luke，你的助理看上去好老实呀。” 陈子乔笑说：“是吧？我也这么觉得，所以大家都要爱护他，不能欺负他。” “嗯嗯！” 路西菲尔：“……” 陈子乔心情好，拍戏更加专注起来，路西菲尔见没有自己什么事，就问场务借了一台笔记本电脑搜笑话看。 …… 事实证明人类的奇思妙想不仅表现在科技上，还体现在各个方面。 陈子乔今天的拍摄任务完成，刚从镜头前下来，就被路西菲尔叫住，看他欲言又止，陈子乔还以为有什么事，结果路西菲尔开口说：“从前有一个包子，他走着走饿了，就把自己吃了。” 陈子乔：“……” 路西菲尔轻声问：“不好笑吗？” 陈子乔：“哈，哈，哈。” 路西菲尔：“……” 陈子乔说：“你知道地上最笨的造物是什么吗？” “是什么？” “是猪。” “你不想知道为什么吗？” “为什么？” “因为它总是要问为什么。” 路西菲尔：“……” 两人相顾无言，气氛一时尴尬，陈子乔搭住路西菲尔的肩膀，轻松道：“得了，我以后不为难你了。” 下午，陈子乔带着路西菲尔在周围转了转，见识了农民自家种的蔬菜，在水里比人悠闲许多，游来游去的鸭子。 两人沿着小溪往上走，等到附近人迹稀少了，陈子乔脱下鞋，踩到水里，还招呼路西菲尔一起下水。 水冰凉凉的，鹅卵石被冲刷得很光滑，并不硌脚，陈子乔踩过来踩过去，用脚踢出水花，水花飞溅，被阳光照射得闪闪发光，格外好看，陈子乔看着就笑，水珠粘在他头发末梢，还有他的笑容，都是耀眼的，路西菲尔就站在岸边专注地看着他。 回到宾馆后陈子乔还睡了一个小时，醒来后他拿着手机拍路西菲尔。 路西菲尔避开头。 陈子乔坚持地绕过来，“一张，就一张，路西菲尔，笑一个。” 路西菲尔：“……” 陈子乔见路西菲尔沉默，反省了一下自己耍流氓的口气，又参考自己丰富的演戏经验，半蹲下来，两只手放在路西菲尔腿上，睁大眼睛卖萌地看着他。 路西菲尔迟疑地看了他半晌，把手放到他脑袋上……撸了撸，开口道：“乖。” 陈子乔：“……” 晚上，陈子乔打算开小灶，他问宾馆的负责人有没有散养的鸡卖，工作人员告诉他，有，陈子乔就自告奋勇地说自己去抓，结果……抓不到！ 陈子乔郁闷地蹲在地上看着一只只散养的鸡耀武扬威地扭着屁股，从他面前慢步走过，但当他真的有动作的时候，那些鸡又能很敏锐地跳开，那时的场面就印证了一个成语——鸡飞狗跳。 陈子乔有一下没一下地偷看路西菲尔，默默地表达自己某种意图。 路西菲尔：“……” “我想吃鸡。”陈子乔用闷闷不乐的口气，强调道：“自己抓的。” 最后路西菲尔提着歪着脖子被折腾得去了半条命的野鸡，陈子乔笑眯眯的，仿佛发生什么好事，悠闲地跟在他身后。 当宾馆负责人对他们的“身手”也表示惊讶的时候，陈子乔就拍着路西菲尔的胸膛说：“我兄弟可厉害了。” 宾馆负责人都转身走了，陈子乔还能听到他半信半疑的嘀咕声，“难道能混娱乐圈的就是不一样吗？” 陈子乔哈哈对路西菲尔说：“确实不一样，导演恨不得明星演一行像一行，最好什么都能干，所有角色都能一秒入戏。” 路西菲尔问：“很辛苦吗？” 陈子乔仰头做出一脸高深莫测的表情，摆了摆手，很有范地走上楼去了。 晚餐又是散养的鸡又是河里捞上来的鱼，各个新鲜美味，陈子乔赞不绝口，美美地吃了一顿后，他就盯上了希拉里。 希拉里个头迷你，却特别能吃，陈子乔虽然早就见识过了，每次见到它进食，还是忍不住用猎奇的心态目睹全程，希拉里抓着块红烧土豆，先是在土豆上啃了个很不显眼的缺口，慢慢地小缺口变成小月牙，最后一整块土豆都进了希拉里的肚子，吃得它满嘴是油，这还没完，它坐在农家容量特别实在的海碗边上，陈子乔发现土豆红烧鸡的高度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慢慢降低…… “希拉里！”陈子乔看不下去了，他用严肃的表情扣了扣桌子，“我要和你谈一谈。” “啾？”希拉里疑惑地抬起脑袋，和陈子乔对视了一会儿，然后……它扯过一块小手绢，矜持地擦了擦嘴，那优雅的小模样简直是缩小版的路西菲尔——还怪有模有样的。 希拉里端正地坐在陈子乔的手心里，陈子乔盘腿坐在床上，酝酿情绪对他来说本来不是一件难事，但事情牵涉到自己，陈子乔就放空了，幸好希拉里懵懵懂懂，而陈子乔只是需要一个听众，以免自己看上去像在自言自语。 陈子乔：“你觉得无论我提出什么要求，路西菲尔都会满足我吗？” “啾！”希拉里发出短促而响亮的叫声。 陈子乔自说自话地理解了希拉里的意思，“是吧？你也觉得惊讶吧？他明明是个充满秘密的非人类，不，我想说的重点其实是……他虽然有能力，但没有满足我要求的义务。” “啾……”希拉里发出深沉的叫唤。 陈子乔呢喃道：“是啊，你说究竟是为什么……他对人类的世界并不了解，一定也不明白助理对艺人应该尽的职责，不会是职务的原因吧？”他托着下巴思考着，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嘴角慢慢地上扬。 希拉里忽然一骨碌爬了起来，把陈子乔从自己的世界里唤醒，“希拉里，你去哪儿？”陈子乔回头，最后一个字半噎在喉咙里。 希拉里坐在路西菲尔肩上叽叽咕咕好一阵，陈子乔有点尴尬地问：“它说了什么？” 路西菲尔忍俊不禁，“它说你阻止了它用餐。” “……”敢情他刚才说了半天，却是对牛弹琴！ 陈子乔泄气地倒在床上，也觉得自己做的事挺无聊，他看着路西菲尔慢慢走近，随口问道：“剧组下午的戏拍完了吗？” “没有，他们没有回来。” “顾新和马光齐在做什么？” “不知道。” 说曹操，曹操就到，马光齐带着热乎乎的饭菜窜门，见到桌上的残羹冷炙，兴奋顿时成了丧气，郁闷道：“乔哥，你原来已经吃过晚饭了，也不叫我和顾哥啊……” 陈子乔的小灶开得确实不大地道，当时只顾着高兴，这会儿只好歉意地说：“抱歉，明天我们再开一顿，把剧组的工作人员也算进份里，这里的鸡鸭鱼还挺新鲜的。” “好啊好啊。”马光齐椅子还没捂热，顾新也来了，他先是嘘寒问暖了一番：“你下午休息过了吗？我看你精神还不错，但也不要因此疏忽，今天早点睡。脚现在真的不疼了？” 陈子乔：“不疼了。” “那就好，如果你哪儿不舒服和我说，这些都是我能和制片人协商的小事，重要的是你的身体状况。” “好。”陈子乔动容，“顾哥你自己也生病了，注意休息。” “我没事。”顾新接着又说：“马光齐，你打包点吃的给剧组带去吧，就说是我们luke的一点心意。” 马光齐挠了挠脑袋，可怜兮兮地说：“顾哥，乔哥刚说明天就给剧组带吃的去了……我今天能不能不去啊？我，我那舍不得离开乔哥呢。” 陈子乔时常把马光齐的言行当解压的笑话看，也就笑着说了一句，“嘴巴越来越甜了，你追那些小姑娘肯定妥妥的吧？” 马光齐刚想说点什么，讨陈子乔高兴，却被顾新板着脸劈头盖脸数落了一通，“乱说什么？你这话被媒体听到不知道会编成什么样，你嫌子乔名声太干净是吧？！” 马光齐有点吃惊又有点委屈地看着顾新，顾新确实一直不大喜欢马光齐，但他到底会做人，明面上并没有太为难过这位助理，这样当面发火的，还是头一次。 就连陈子乔也有点吃惊，只是没有当面问，仅是对马光齐说：“顾哥说的也有道理，无论在哪儿做事，谨言慎行总是没错的，他这是在教导你。你今天就给剧组带些吃的吧，他们在外面拍戏，我在宾馆休息，也挺过意不去的。明天那顿就取消了，如果我拍戏，你也未必抽的出空来。” 马光齐蔫蔫地就走了。 顾新表情不是很好看，说了句有点累了，也想走，陈子乔关心道：“发生什么事了？是新人那边出了问题？” 顾新摇头，过了片刻，解释说：“不是，等到我们回s市，他也差不多转到林雅琪的经纪人手里了。” 陈子乔听了又是暗暗吃惊，姓郑的虽然是新人，也可能只是郑家并不掌权的分支，但毕竟亲属关系摆在那儿，郑氏集团又是星海的最大股东公司，陈子乔不明白周扒皮出于何种考虑，才会把这么重要的关系户交给新进公司，还没有知根知底的经纪人手中？ 只是这事终究和陈子乔没有多大关系，陈子乔没有多说，只是问：“那是马光齐又做了什么，让你看不过去？” “……”顾新看了路西菲尔一眼。 陈子乔会意道：“没关系，你说吧。” 顾新疲倦道：“娱乐圈里需要你防备的，远远不止表面那些人。” 陈子乔表情淡了下来，“我知道。” “可是我不知道。”顾新知道自己说错话，苦笑说：“我也不知道究竟为什么，看马光齐总不放心。今天这种情绪特别明显，恨不得他时时在我眼皮底下，好让我看住他。” “……”如果不是顾新的表情太严肃，陈子乔真的会怀疑顾新或许暗恋马光齐，只是还不自知。 顾新说：“我以后会控制住自己的情绪的。在娱乐圈我的处事原则向来是以和为贵，我不会和马光齐闹翻的。” 顾新都说到这份上，以陈子乔对他的了解，也明白他这次是铁了心想赶马光齐走了，陈子乔叹气。 顾新安抚说：“子乔，你要知道无论我做什么决定，出发点都是为了你好。我知道你挺喜欢马光齐的，但是你身边还有希拉里，过段时间我也会再为你物色一个合适的助理，接手马光齐之前的工作。” “顾哥，我明白的。那你给马光齐安排一下，找个好一点的下家吧。” 顾新见他松口，表情也轻松了许多，甚至笑道：“你是指别让他替郑维工作吗？你放心，他对于我们来说确实是烫手山芋，对公司里其他人来说，却是顶好的香饽饽。他们想攀上这层关系都唯恐不急，哪轮得到马光齐？” 陈子乔听着，也就放心地点头了。 陈子乔没想到马光齐的事还没揭过去，剧组又发生了事。 第16章 众星宝座 第二天他刚到剧组，就感觉到剧组气氛古怪，只是当时没有多想，以为导演发过脾气，所以工作人员连带着艺人都是战战兢兢的，空气里就透露着一丝压抑。直到下午吃午饭的时间，才听到一些闲言碎语。 林雅琪小心地觑着陈子乔的表情，犹豫地走过来。“师兄，你昨天休息得怎么样？没事了吧？”她仰着脸看着陈子乔，半边的红肿即使在化妆的掩盖下，也能见得一二。 “嗯，没事了。” 林雅琪在这部剧里的戏份其实不算多，只是在后期，这个角色很大促进了两位主角感情线的成熟。 在男一号老家发生的剧情里，有一段就是女配放不下男一，她与男一本来就是初恋，能找到男一的家里也没什么说不过去的，结果兴风作浪一阵后，挨了女一号一巴掌，女一号随即知道男一过去的生活，对他的感情更深，也钦佩他一路走来的毅力，女配就销声匿迹，在这部剧的戏也差不多结束了。 矛盾就出在这一巴掌上，艺人们演戏的时候自然会遇上各种桥段，车祸、打架、溺水，如果是古装剧下跪也是常见的。艺人究竟要演到哪一步，这都看导演的要求。 “你的脸没事吧？”陈子乔温和地问。 林雅琪捂住自己的脸，飞快地摇头，“我知道，婷婷姐不是故意的，导演说借位拍摄就可以了，可是我不会，是我角度没有到位，婷婷姐才不小心打到我脸上的。” 陈子乔看着她，林雅琪的头越来越低，声音细如蚊足解释说：“我想好好拍的，不想浪费大家的时间，可是越着急反而做的越不好……我ng了好几次。” 陈子乔安慰说：“无论什么工作，大家都是从新人走过来的，别想太多，一个人的时候可以对着镜子试着练习。” 林雅琪闻言似乎很高兴，“师兄，你不生我的气？婷婷姐好像对我有点误会……你和她关系这么好，我还以为你会不理我了。” “怎么会？这件事如果只是误会，我想婷婷会明白的。”陈子乔平淡道。 下午有包婷婷的戏，林雅琪正好让助理买了些喝的，她就拿着一罐罐装咖啡，到包婷婷面前，“婷婷姐，这，这个给你……这里也没什么好东西，就是拍戏挺累的，喝着能提神。” 包婷婷先是面无表情看着她磕磕巴巴的样子，随后问：“我很可怕吗？” 林雅琪像是受惊一般，缩了缩肩膀，立刻摇头。 包婷婷见到剧组里不少工作人员都往这边瞧，她慢慢吸一口气，然后露出亲切的笑容来，“谢谢你，雅琪，昨天我不是故意的，你脸上还肿呀，男助理对这种事没什么经验的，过会儿我让助理给你准备一些消肿的东西吧？” 林雅琪受宠若惊，先是婉拒，然后盛情难却，又有些难为情地点头答应，“谢谢婷婷姐。” 陈子乔去找包婷婷的时候，恰好碰见她的女助理。 女助理知道陈子乔和包婷婷关系好，也没有掩饰自己的愁容，“luke，你来看我们婷婷吗？” “嗯，她在房里吗？” “在的。你帮忙劝劝她吧，娱乐圈这种事可多呢，她却死心眼，想不开，我昨天安慰她一天了，可她听不进去。” 包婷婷抱着膝盖坐在床上，陈子乔搭着床边坐下来。 两个人一时间都没有说话，房间里没有开空调，农村污染不严重，又依山傍水，清新的空气自然而然地吹到室内，并不让人觉得浮躁。 陈子乔说话了，他笑道：“多大点事，生气还只能闷在肚子里，只有让自己不痛快，何必？” 包婷婷忽然尖叫道：“我根本没有打她！” 陈子乔知道，憋在心里的怨气只有发泄出来才会痛快。 包婷婷说：“是她自己忽然偏过脸，我才会打到她！第一次是不小心，那第二次，第三次，第四次呢？！她根本是故意的，她想借我炒作上位！剧组那些工作人员看她楚楚可怜的样子，加上收过她的好处，吃过她几次下午茶，心里就偏着她！说我坏话！他们还想我怎么样？我拍戏再苦、再累、外面再有人黑我，说我不好，我都忍着受着，我从来不像其他艺人迁怒工作人员，他们还想怎么样啊？！” 陈子乔听着包婷婷的尖叫，觉得脑袋里一阵一阵地疼，他按住眉心，直到包婷婷撕心裂肺的嗓音渐渐平静下来，他才松了一口气。 包婷婷泪汪汪地看着陈子乔，“对不起，子乔，我不是要吼你，我只是觉得好委屈……明明是我和那些工作人员相处更久，我为人怎么样，他们还不清楚么？林雅琪才来剧组多久，不过两顿下午茶，真那么收买人心？还是，还是我确实做的不好，大家都要对我落井下石？” 陈子乔无奈地拍了拍她肩，“你这么较真，怎么在娱乐圈混下去？” “可，可是……”包婷婷把脸埋进膝盖里。 “世上人这么多，不可能谁都喜欢你，你决定站在公众面前的时候，不就做好这种心理准备了？” “子乔……”包婷婷难受地喊了他一声。 陈子乔说：“换种角度思考，如果有人黑你，说明你比别人都有价值，为什么林雅琪偏偏针对你，不选其他女演员？” 包婷婷深吸一口气，擦了擦正酸楚的鼻子，振作道：“你说的对！她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黑我，是因为我比她有名气！这个剧组的女星中，我比谁都有名气，我该自豪。那些背地里说我的人都不如我，我才不会在意别人说什么。我只要做好自己该做的就行了！” 陈子乔欣慰地点头，“是这么个意思。” 包婷婷露出笑容，“子乔，谢谢你，你真是贴心的大哥哥。我改明儿请你吃饭？” 陈子乔拿她没有办法，“那改明儿再说吧。” 包婷婷想挽留陈子乔陪自己聊会儿，但陈子乔觉得累了，很快回到自己房间，闷头躺倒在床上。 外面夜色正浓，星星仿佛碎钻，落在黑色的绒布上，显眼闪耀。陈子乔忽然就想起路西菲尔之前的说辞，众星是天上造物的宝座，能传达他对路西菲尔的呼唤。 陈子乔终于有了些精神，低声地开口念道：“路西菲尔，路西菲尔，路西菲尔，路西菲尔……” 一只手轻轻盖在他眼睛上，慢慢地又落到他嘴唇上。陈子乔惯性地再开口的时候，嘴唇摩擦到掌心，这个造物没有丝毫瑕疵，就连手心也是温暖光滑的。 陈子乔翻过身，路西菲尔倚靠床头，就坐在他身边。路西菲尔的表情有些无奈，又有些纵容，陈子乔发现自己很喜欢这样的反应，这说明自己对他来说是特别的。 路西菲尔说：“听说手机是人类生活必不可少的科技，你不应该浪费它的功能。” 陈子乔几乎耍赖道：“我有点头疼。” 路西菲尔的手盖在他额头上，陈子乔真的觉得好受了一些。路西菲尔的手没有立刻离开，陈子乔感受着路西菲尔手心的触感，舒适地闭上了眼睛。 第二天清晨，陈子乔感觉到怀里抱着什么，既充实手感又好，他收紧了胳膊，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感觉有白光在面前一闪而过，吓得他立即清醒，翻身坐了起来。 路西菲尔说：“早。” 陈子乔惊骇道：“刚刚，刚刚有什么东西闪过去了？！” 路西菲尔轻斜着头，一绺金色的长发从颈项边滑过，他的头发闪耀，皮肤白皙光洁，眼睛犹如日光下最清澈的那片海，碧蓝又宽容。 在日光下，他自然地舒展着身躯，少了平日的几分雍容，多了几分惬意与闲散，仿佛停在树梢上的一片新嫩的树叶，得到大自然的馈赠，被照得通透，又会随时乘风而去。 门上响起三声叩门声，顾新的声音说：“子乔，醒了吗？” 陈子乔立刻回过神来，手忙脚乱把自己撸了一遍，使自己看上去不像和路西菲尔同床共枕了一晚，才起身应门。 顾新陪陈子乔到餐厅，给他搭配了营养早餐，自己心急火燎地吃完，途中还接了两三个电话，然后又去找导演和制片主任，了解一些陈子乔近期的拍摄状态，对剧本提出一些改动的要求。 顾新与外人说话向来漂亮，一阵软硬兼施后，导演没法，只得把编剧叫来，顾新直接在剧本上做了标注，他指给编剧看，“这一段感情戏我希望能做一些改动，我们luke确实想要转型，但他现在的最大粉丝群体毕竟是年轻女孩，年轻人喜欢的是更激烈的情绪，我们必须给粉丝适应变化的过程，你能明白我意思吗？现在这段表达太沉重和隐晦，不一定会被大家接受。” 编剧在这一行也做了多年，对于临时改剧本已经驾轻就熟，闻言也没争辩什么，就和顾新敲定了一些细节，打算回房间后细改。 接着顾新又和美工组就服装问题谈了一会儿，比如某个品牌虽然赞助这部电视剧，但因为它的风格完全不符合陈子乔，考虑到艺人形象的重要性，顾新拒绝陈子乔穿这些衣服。 制片主任这会儿就急了，但陈子乔是当红艺人，顾新又是资深经纪人，最后协商的结果是陈子乔可以指定赞助商提供服装，如果没有中意的，也可以选择服装组其他服装，甚至自备。 顾新得到满意的结果，满脸笑容，见制片主任愁眉苦脸的，顾新搭住他的肩膀说：“虽然说我们偶尔立场不同，但目标都是共通的。我们子乔人气高，就能带这部剧火红起来，反过来也是同样的道理。说白了我们都是为了这部电视剧在努力。这段时间大家都辛苦了，我事务也忙，不能一直在子乔身边，他和我说导演和制片主任人都很好。一个剧组百来号人，像个大家庭似的。等拍摄结束后子乔请大家吃饭，之后的宣传，我们这边也会尽力调整行程，配合剧组的安排。” 导演和制片主任的脸色顿时就好看许多，导演说：“杀青后应该是我请客，怎么能让子乔破费？子乔演技不错，这一辈年轻艺人里，我很看好他的。” 顾新笑说：“如果子乔知道导演你这么夸奖他，心里一定很高兴的。他在演戏上很愿意下功夫，我一直也很看好他这一点，只是人的阅历有限，子乔演技上一定还有不足的地方，导演你见过的老戏骨多了，如果愿意指点他，他一定受益匪浅。” 三人又互相客气了几句，气氛融洽，顾新接了一个电话，就先离开了。 “你说什么？”顾新听了没两句，声音陡然沉了下去，“话不是这么说，当初是你好说歹说要我们子乔上你们节目，我甚至把原本的行程延后，才空出这个档期来。我们也算合作过好几次了，每次也都很愉快，可你忽然来这么一个变卦，让我怎么向我的艺人交代？” “这事真没法商量，你每次有什么要求，我都尽量满足你，但交情这事，有来有往才能长久。你说好节目邀请我们子乔做嘉宾，这会儿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了，你又给黄了，以后别说交情，连合作我看也就算了。” “不是我做的绝，你自己看怎么办吧，到底邀请谁做嘉宾。” 顾新走出餐厅，就被门口的马光齐吓了一跳，“你杵在这里做什么？” 马光齐抓了抓后脑门，几乎讨好地笑着，“顾哥，你刚才那气势好厉害，普通人肯定没办法这么强势的。” 顾新皮笑肉不笑说：“你的意思是我气势凌人？” 马光齐连忙摆手，“哪能咧？我如果能像顾哥这样面对导演都面不改色，还为了乔哥争取好处，该强则强，我做梦都会笑醒！我有时候就是不知道该进还是该退。” 顾新原本想克制住情绪的，然而听到马光齐这番恭维的话，表情又忍不住变得古怪，他回头看了一眼餐厅的大门，“你……站在这里能听到我和导演在聊天？” “哦……没听到你们聊些什么，就在门口看到了，顾哥出马还能为什么，一定为我们乔哥呗。” 顾新说：“嗯。” 马光齐暗中打量着顾新，被顾新察觉，又大大咧咧地一笑，顾新说不清究竟为什么，他面对马光齐，心情简直像锅里的蚂蚁，又急又乱的，未免再情绪失控，顾新借口有事先一步走了。 马光齐看着他的背影，摩挲着下巴，嘴里嘀嘀咕咕的，“怪了……到底为什么？” 第17章 一个崭新的他 包婷婷和林雅琪之间的事并没有平息，反而因为一个自称剧组工作人员的“良心爆料”，使它登上娱乐报刊后愈演愈烈了。 娱乐圈的新闻往往就像一块投入湖里的小石头，石头虽然已经没入水底，但受到牵连的波纹却要很久才能消失。 这次不幸被牵连的自然是陈子乔，紧接剧组女演员斗争□□之后，是陈子乔左右逢源，同时与剧组两位女演员搞暧昧的消息。新闻里还配了照片，分别是陈子乔与包婷婷、林雅琪的。看照片和大篇幅由记者自由发挥的文字报道，如果不了解实情，倒还真挺像一回事的。 陈子乔双手枕头，长腿挂在床外，听马光齐声音停了下来，转头催促道：“怎么不念了？继续，你不是很喜欢念粉丝的留言给我听么？” “乔哥，可是……这次没什么好听的啊，你拍戏拍了一整天也累了吧？不如休息一会儿？” 陈子乔调整一个更舒适的姿势，淡然道：“没事，你念吧。” 马光齐磨蹭了半晌，直到陈子乔自己要拿ipad，才含含糊糊地念了出来，“陈子乔……以前就对他没有什么好感，竟然还脚踏两条船，最看不起这种男人……从此路人转黑。” “说二乔坏话的人根本不了解二乔，二乔温柔又没有架子，我们后援团几个资深粉丝，二乔甚至能记住她们的名字和身份。你们不要乱说了好不好？！”马光齐读到正面留言的时候，中气立刻就不一样了，“乔哥，你看，还是我们乔粉最明事理了！……所以其他评论就不用看了吧？那些肯定都是对手公司雇的水军！” “没事。”陈子乔仍旧看着天花板，“你说，我随意听。” 马光齐只好硬着头皮又念了下去，“我很多年以前在剧组工作，可以肯定陈子乔是装的，他原本的性格其实一塌糊涂！刚出道的时候就开始倾轧其他新人，耍大牌，骂工作人员！他演技也就那样，真不知道是怎么红的……这简直是胡来吗？以为网上留言就不用负责了吗？乔哥，你等着，我立刻告诉顾哥，顾哥出马，这些水军还能这么嚣张吗？”马光齐卷起袖子，摩拳擦掌。 陈子乔闷哼了一声，马光齐分不清是笑还是生气，就伸长脖子去看陈子乔的表情，陈子乔翻了一个身，背对马光齐说：“你出去吧，我休息一会儿。” “乔哥啊……”马光齐担心地叫唤。 陈子乔摆了摆手，“没事，都这么多年了，还不懂娱乐圈这些弯弯道道吗？” 马光齐闻言，只好先离开，在陈子乔房间门口，他正好拦住路西菲尔，“哎，乔哥说想要休息了，你别进去打扰他了。” 路西菲尔陈述：“我只是看望他。” 马光齐摆手说：“有什么好看望的？我刚已经看望过了，乔哥才把我赶出来，哎，我说你这人怎么这么犟？都说乔哥要休息了……” “希拉里？没事，让他进来吧。”农村宾馆隔音不是很好，陈子乔听到门外的争执，在房间里说。 马光齐讪讪地退到一边，路西菲尔与他擦身而过。 马光齐想了想，迅速地掏出手机，拍了一张路西菲尔的背影，路西菲尔回头，马光齐露齿大方地一笑，手□□裤子口袋里，转身离开了。 陈子乔见路西菲尔看着门外，问：“怎么了？” 路西菲尔淡然道：“没什么，只是小事。” 马光齐懊恼地发现手机照相程序发生错误，并没有把路西菲尔的照片保存下来，只好干巴巴地编辑了一条文字短信，他的手指起初只是灵活，渐渐地越来越快，甚至只留下一道残影…… 马光齐正埋头苦干，却冷不丁地和顾新撞个正着，当场被吓了一跳，“嚯！” 顾新皱眉，“做什么这么大惊小怪的？” 马光齐见他态度平常，松了一口气，“哦哦，没什么，正发短信呢，就是差点撞上顾哥，我这不怕把顾哥撞坏吗？” 顾新不太喜欢他的油嘴滑舌，偏偏马光齐没有这个自觉，“顾哥，你也去看乔哥吗？我刚从乔哥房间里出来，网上那些个水军太可恶了，把咱乔哥诋毁得，我们不反击吗？顾哥你这么厉害，一定有办法的吧？” 顾新淡淡说：“我是来找你的。” “咦？”马光齐困惑地抓了抓脖子。 马光齐看见顾新房间里收拾完毕的行李，惊叹道：“顾哥，你才刚来剧组，又要走了？” 顾新说：“嗯，公司还有一些事要处理，子乔许多演艺工作也必须当面和相关负责人洽谈，我不可能长时间留在一个地方。” 马光齐立刻拍胸脯道：“顾哥放心！乔哥就交给我，我一定把他照顾得妥妥的。”说着又多看顾新一眼，“就是顾哥，你也不要太辛苦了，我看你的行程可不比乔哥轻松，到处跑不说，乔哥住到剧组拍戏，你还要分神到剧组来探班，可别把自己累坏了。” 顾新愣了愣，他从事经纪人行业多年，早就习惯这种马不停蹄的日子，这会儿忽然被马光齐关心，反而有些不自在。顾新只好说：“没事。”顿了顿，又说：“谢谢。” 马光齐说：“我们都为乔哥做事，顾哥就别和我客气，有什么要吩咐的事也尽管吩咐我做。” 顾新这会儿已经调整好情绪，顺水推舟道：“正好，我希望你能带一下希拉里。” “哎？我，我自己也只是个助理，又不像顾哥这么能干，我带他，能行么？”马光齐一边期期艾艾，一边又有点磨刀霍霍道。 顾新见他是这反应，也就放心了，“没事，只要教希拉里一些平时你做的就行……他是子乔的朋友，有他在，子乔的情绪能平稳一些，但是他助理方面的工作还不尽人意。以后你做事就带着他一起，省得外人看来，我们团队养了个闲人，又多出不必要的闲言碎语。” 马光齐抱怨道：“娱乐圈这些记者难道没有别的东西可以写了吗？为什么总是针对我们乔哥？” 顾新摇头，难得指点道：“在娱乐圈，如果有记者追着你艺人的消息，无论是正面还是负面的，这都证明你所在的团队是成功的，你应该高兴。反之，如果记者都不屑给你的艺人写稿，你才要头疼，你的团队哪里还有不足，导致你的艺人连这点价值都没有。” 马光齐连连点头，一副很认真的表情听取着经验。 顾新回过神来，也不知道自己是哪儿不对劲，和马光齐说这么多，这会儿即使被马光齐用殷勤的眼神看着，顾新也没了多说的念头，把他打发走了。 第18章 一个崭新的他 顾新走的时候没让陈子乔送，只是对路西菲尔叮嘱一些照料陈子乔的事，并对陈子乔说：“关于你在剧组里的□□，你不用在意，公司会处理。如果剧组安排记者采访，你先不要表态，别偏向她们之间任何一方。” “好。” “网上那些攻击性评论大多是假的，你知道的吧？不要往心里去。” 陈子乔看着顾新郑重其事的表情，好笑地说：“我不会的。” 顾新已经提着行李包走到门口，又停了下来，他皱着眉头，显得很犹豫，“或者……我留下来陪你？” 顾新的行程也是事先预定，并且报告公司的，今天回去，明天出差，后天会见演艺事务的工作人员，每次都很利落，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拖泥带水。 陈子乔奇怪道：“你没事吧？” 顾新也觉得最近的自己有点失常，他摇了摇头，想把脑袋里不切实际的念头甩出去，又对路西菲尔嘱咐一句，“照顾好他，有什么不懂的问马光齐，或者直接打电话给我，我先回s市了。” 路西菲尔：“好。” 等顾新离开后，陈子乔尴尬地看着路西菲尔，解释说：“顾新以前没有这么婆婆妈妈，我又不是小孩了。” 路西菲尔说：“他很关心你。” “这个确实是。我在娱乐圈能走到今天，顾哥功不可没。” 顾新离开后一天，剧组也移动到t市，t市是一个海滨城市，高楼大厦的另一边就是柔软的沙滩和辽阔的海域，陈子乔不是第一次因为工作来到这里，却是第一次有了工作之余，在这个城市走走看看的念头。 陈子乔想了想，觉得是自己不想对路西菲尔失言的缘故。 在t市的拍摄计划是一至两周，t市的场景结束后，《奔跑吧，草根！》这部电视剧的拍摄也接近尾声。 每次完成一部作品，陈子乔回顾的时候都会有经历一场磨难的错觉。每天都要压缩行程，早上在某市拍摄电视剧，下午去其它地方甚至城市出席活动，晚上又赶回去继续拍摄夜场，这样的行程也不是没有的，还有的时候剧组为了追赶进度，拍摄到凌晨一、二点。最忙的时候陈子乔甚至有个念头，抛下一切，去一个谁也找不到他的地方。 幸好他身边总是有值得他信任的人陪着，顾新、路西菲尔、马光齐，哦，还有好吃懒做但会卖萌的希拉里。 在t市的第二天，陈子乔就带着两位助理享受一天□□的难忘经历，虽然出于各种考量，并没有透露陈子乔这次的行程，但机场里还是有记者和粉丝听闻消息赶去接机，从vip通道里出来，马光齐跟做贼似的，紧紧守在陈子乔前方，左顾右盼，留意身边每个行人。 陈子乔都觉得他这样怪异的举动反招别人侧目，于是拉着路西菲尔，偷偷坠后两步，结果马光齐回头一看，身后竟是没人了，脸色都变了，慌张地环顾着。 陈子乔看见这一幕，默默地压低鸭舌帽，俏声问路西菲尔：“我没有这么让人不省心吧？他们最近一个两个都怎么了？” 路西菲尔侧过脸看着陈子乔，陈子乔没想到路西菲尔竟然不出声支持他，有点不是滋味的撇撇嘴，认真说：“我最近真的没有做什么出格的。” “那边两个女孩子好像注意到你了。”路西菲尔陈述。 陈子乔“啊”了一声，把鸭舌帽压得更低，路西菲尔近日耳濡目染后，动作熟练地勾住陈子乔的头颈，将他大半张脸藏在自己怀里——其实这样一幕被别人拍到，才是真的严重，陈子乔却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并没有指出。 马光齐终于看见陈子乔，如释重负，三个人在另外几个工作人员的簇拥下，匆忙穿过出口，登上保姆车。 每一次这种情况，陈子乔都觉得像打仗似的，唯有这一次，他被路西菲尔保护得这么严密，心里反而生出一股不为人知的窃喜。 陈子乔的兴奋劲过去后，就开始昏昏欲睡起来，他这两天转战几个城市之间，马不停蹄的，几乎逮着空隙就要闭上眼睛休息一番。 保姆车里很安静，t市的夜景十分繁华，只是大概看景的人心里困倦了，陈子乔惺忪睁眼的时候，也觉得这个城市的灯光更多的是睡前已经朦胧的味道。 “明天我已经和导演打过招呼，我的戏拍完后，下午离开片场，你请我吃饭吧？上次答应我的。”陈子乔带着睡意，笑起来迷迷糊糊的。 路西菲尔站在酒店房间门口，点头。 “晚安。”陈子乔说。 “晚安。” 陈子乔没有事先告诉马光齐自己的行程，虽然他很多时间表现得不太靠谱——这个是顾新的原话，但对于助理的工作，一向尽心尽责，等马光齐接受到陈子乔的短信时，陈子乔已经和路西菲尔离开酒店。 坐到出租车上，司机频繁地打量着戴着鸭舌帽和口罩的陈子乔，陈子乔笑声从口罩里透了出来，虽然闷闷的，但声音仍旧是好听的，“师傅，去t市海鲜一条街，谢谢。” 司机勉强收回打探的视线，“哦，那里啊，在本地很有名的，你们是外地来的吧？来旅游吗？” “是啊。”陈子乔笑得眼睛弯弯的，“师傅，你给推荐一点还有哪儿好玩的呗。” 于是出租车司机一路滔滔不绝，陈子乔听着他的唠叨，身体放松，随着车摇摇晃晃的，心情十分愉悦。 有的人说当明星不仅靠一张脸，更重要的是气质。陈子乔装束随意，却掩藏不了他出众的身高，而成为艺人多年，某种独特而耀眼的特质，也确实已经深入他体内。即使全副武装，也有不少年轻女孩对他侧目，这时候陈子乔就不免羡慕路西菲尔的本领，如果他也能随意地遮掩自己的容貌，那出行就会方便许多。 陈子乔最后指派了路西菲尔去买吃的，自己蹲在店面后门，饶有兴致地逗弄流浪猫。 “买来了，吃吧。” “哦，好。”陈子乔高兴地站了起来，他身边的流浪猫似乎被惊动，跳了一下后一溜烟就跑不见了，陈子乔被它的爪子蹭到，指尖冒出一点小血珠。 路西菲尔说：“把手给我。” 陈子乔听话地将手放到他掌心，路西菲尔低下头，陈子乔一阵紧张，一眨眼的时间后，路西菲尔将他的手递回去，陈子乔睁大眼睛，“好了？” “好了。” “这么快。”陈子乔看着自己没有一点痕迹的手指，脱口道。 “……嗯？” “没什么。”陈子乔笑眯眯地将手放了下来。 “你买了什么？哦，蒜蓉烤生蚝，我喜欢。”陈子乔不方便堂吃，索性在人流不多的后门盘踞下来，他把店家放在外面的塑料椅子拖到屁股下，又拖了一张，拍拍凳面，示意路西菲尔坐下。 陈子乔背对着海鲜街，将吃的递给路西菲尔，路西菲尔咬了一口，皱眉，陈子乔说：“哦，你一定不习惯蒜蓉的味道。”他探过身体，帮路西菲尔把蒜蓉给剔到外带盒里。 路西菲尔慢条斯理地下嘴，陈子乔看他把便宜的烧烤吃出高级料理的仪态，哈哈大笑。 事实证明，没有餐具辅助的情况，即使是路西菲尔，也不免吃得满嘴是油，陈子乔掏出一次性手套，“剥龙虾戴上这个吧。” “擦一擦嘴？”他又抽出一张纸巾。 “……”路西菲尔看着陈子乔眼底的促狭，心里微妙地感受到自己被他捉弄。但是他并不气恼，相比亿万年以来，所有造物只敢远远围绕在他脚下，现在陈子乔对他的亲近，感觉并不差。 路西菲尔见陈子乔大口大口地吃，也试着放下自己的礼仪，陈子乔拍拍他的肩膀阻止道：“小心烫嘴。” 陈子乔对一串烤海虾吹了两下，又甩了甩，觉得没这么烫了才递给路西菲尔，见路西菲尔盯着自己，后知后觉地想到，难道路西菲尔有洁癖？又或者他惊讶于自己刚才的举动，破坏了以往的形象？陈子乔讪讪道：“嗯……不喜欢吃海虾吗？那我自己吃吧。” 路西菲尔摇了摇头，从他手上接过，然后说：“谢谢。” 陈子乔相信路西菲尔没有在街上吃过东西，他也没有。 午餐后陈子乔又带路西菲尔去海洋馆。在路西菲尔的年代里，地面还处于一片混沌中，甚至有地下的魔物盘踞在地面上，更别提海洋造物了，路西菲尔看着也有点新奇，回头正想和陈子乔说些什么，陈子乔提着口罩，并没有欣赏海洋生物，他在留意躲避人群。 路西菲尔说：“我们去人少的地方吧。” 陈子乔说：“没关系。” 路西菲尔伸出手，陈子乔沉默下来，他发现自己对路西菲尔越来越没有抵抗力。 路西菲尔握住他的手，陈子乔来不及动什么旖旎的念头，只觉得路西菲尔背后白光一闪，他像是没有站稳跌了出去，被路西菲尔接在怀里。 陈子乔舒适地在他怀里靠了一会儿，才发现自己和路西菲尔已经置身海边。 第19章 一个崭新的他 “我们还在t市吗？”陈子乔环顾周围，新奇道。 “在。” “你是怎么办到的？”陈子乔抓住他的胳膊，像得到心仪已久的玩具的孩子，激动地问道。 路西菲尔慢吞吞眨了眨眼，陈子乔也不再执着他的答案，飞快脱下鞋子，脚趾抓着细软的沙子，感觉十分舒服。 他们午饭本就吃得晚，又去海洋馆逛了一圈，这会儿夜幕已经落了下来，身后属于人类的繁华似乎变得十分遥远，如今陈子乔眼里看见的，唯有面前这片属于大自然的海洋，那么辽阔深远，潮水从远处一*推到他脚前，那是可以洗涤到人类心里深处的声音。 陈子乔深深呼吸，海水的咸味浸透到他身体内部，路西菲尔就站在他身边，也脱下鞋，脚趾不自在地动了动后，慢慢朝着海面走去。 “你要去哪儿？”陈子乔问，他虽然喜欢玩水，但骨子里还是怕水的。 路西菲尔依然往前走，他的脚面碰触到海洋，一步，两步，行走在海水之上。 今天路西菲尔带给他的惊喜太多，陈子乔没有再像毛头小子一般大呼小叫，只是含笑又带着一点期待地望着路西菲尔。 果然，路西菲尔回头，邀请一般向他伸出手。 陈子乔牵住他的手，脚底碰到冰凉的海水，心里对海水的喜爱又转化为对大自然的敬畏。他不自觉地紧紧抓住路西菲尔。他听到路西菲尔的笑声，和海潮声一起，低沉而悦耳，陈子乔忽然就没这么紧张了。 陈子乔问：“我们这么做，万一被别人看见了怎么办？” 路西菲尔说：“不会有人看见的。”他想了想，又解释说：“即使在海洋馆里，也不会有人发现我们忽然消失。” 陈子乔问：“你可以带我走多远？” 路西菲尔没有回答，他像一个有足够耐心的长者，牵着身后的人，每一步都从容稳健，他们到达海洋深处，沙滩已经不见踪影，陈子乔甚至看见鱼在他脚下欢快地嬉戏。 “这感觉……实在太棒了！” “我可以放开你的手吗？”陈子乔问。 路西菲尔点头。 陈子乔像在给自己适应的时间，他慢慢松开了路西菲尔，抬起腿，轻轻地踩了下去，仿佛幼童第一次学走路一般，带着对新世界的慎重和期待。 海水依然在他脚下，陈子乔脚步越来越快，渐渐奔跑起来。 他回头的时候，就看到城市另一边的高楼大厦，变成一条五彩斑斓的光带，海天一线，而路西菲尔站在那里，仿佛经历永远的时间，依旧会站在那里，即便是深不可测的海洋，也战胜不了他与生俱来的威势。 路西菲尔抬起头，他的目光十分专注，陈子乔跟着看了过去，顿时吓了一跳。本应该空无一物的海面，不知道什么时候树立起一棵可以用顶天立地来形容的巨树。巨树葱茏茂盛，枝叶不知凡几，当那些优美的枝条自然舒展开的时候，几乎与海面一般，望不到尽头。 莹润的象征生命的光芒围绕着巨树流转，海面到处游荡着拖着尾巴的流光，陈子乔惊奇地想要碰触，它却似乎是有生命的，受惊一般，尾端收紧，一蹿后就不见了。 陈子乔看着整个海面被巨树照亮，到处是美丽流光，惬意地在海上游荡着，这样壮观的景色让他一时失去言语。 “这，这些是什么？” 路西菲尔走到他身边，仰望着巨树，在它面前，仿佛世间万物都显得渺小起来。 “这是生命之树，是世间一切的来源。” “……”陈子乔过了半晌，才找到自己的声音，“你，你把它搬到海上来了？” “噗嗤”，路西菲尔笑了起来，或许是眼前的景色太过梦幻，让陈子乔一时觉得陶陶，又或许是其它的原因……陈子乔在路西菲尔的笑容里，看到可以称之为干净的，明快的神采。曾经那个老朽的他已经从身体里剥离，现在站在陈子乔面前的，是崭新的，轻松而惬意的路西菲尔。 刚才令陈子乔觉得震撼的景色，顿时退到很远的地方，他只看见路西菲尔，他在笑，那些流光调皮而亲近地围绕着他，他用指尖碰触它们，使它们越发璀璨美丽。 陈子乔轻轻抓住路西菲尔，路西菲尔向他看来，他的金发落到身前，眼睛里干净得没有任何杂质，清晰地倒映着陈子乔，陈子乔越来越靠近，慢慢搂住他的脖子，两人呼吸交融，流光似乎也感受到气氛的异样，有规律地围绕在他们周围旋转，却没有打扰，安静地，如同在祝福。 陈子乔觉得自己的呼吸有些急促，他提醒道：“你可以推开我。” “……嗯？”路西菲尔声音也跟着放轻。 陈子乔抬头望着他，神当初创造路西菲尔的时候，一定是苦思冥想，将世上所有美好的，都赐予他，才得以有如今的路西菲尔，他的容貌与神态，任谁见了，都无法保持本心。 陈子乔最终含住了他嘴唇，轻轻的，怕惊扰到他，路西菲尔低垂着眼帘，那种剔透而温柔的蓝色，几乎鼓舞了陈子乔，陈子乔伸出舌头，试探地进入他嘴里，交缠他的唇齿…… 原本蜻蜓点水的亲吻越来越深入和激烈，陈子乔焦急地渴望他，却也怕吓到他，牙齿咬住舌根，才堪堪克制住自己的念想，他离开的时候呼吸更加急促，却有些失望地发现路西菲尔很平静，虽然没有拒绝他……但似乎，也没有为他动摇。 陈子乔瞬间就难受起来，就连平时信手拈来的演技，也无法在这时候假装出一抹笑容，他舔了舔嘴唇，问：“怎么样？” 路西菲尔沉默一会儿，“我不知道。” “哦。”陈子乔松开手，尽力使自己看上去无懈可击，“嗯……因为上次你说你是第一次接吻……其实那还不算真正的接吻，这次才是，其实我是想说，今天很高兴，谢谢。”陈子乔都觉得自己有些语无伦次。 陈子乔转过身，路西菲尔抓住他手腕，陈子乔奇怪道：“你怎么唔……” 陈子乔不得不说，路西菲尔远优于常人的智慧不仅表现在对现代科技的掌握上，就连肢体间的亲密，他几乎也能举一反三。 陈子乔喘着气将额头抵在他肩膀上，手臂紧紧抱着他，如果不是这样，陈子乔怕自己会难堪地跌坐在海面上。 难道是他能力不佳？不，陈子乔宁愿相信是因为路西菲尔非人类，各方面得天独厚，就连接吻换气也是！ “虽然不知道。”路西菲尔开口，“但感觉……似乎不坏。” 第20章 一个崭新的他 陈子乔搓了一把脸，“把生命之树搬回去吧，它……很重要吧？” 路西菲尔忍俊不禁：“生命之树是这天地间最超然的力量，它连接这个天地衍伸出来的所有位面，包括天上界，地上界，地下界，以及具备灵质能的造物自己分割的小位面。我无法将生命之树挪到任何地方，只是将它的影像折射到这里，我在地上界，即人界里建立的空间位面中。” 陈子乔听得晕乎乎的，“是说……我现在看到的生命之树，只是虚像？” 路西菲尔点头，“如果有机会，我愿意带你去看真正的生命之树，那是一切生命的源泉，隐藏着世间所有的奥秘。” “……所以，你到底是什么？” “……” 陈子乔笑道：“如果不想说，那就算了。” 路西菲尔慢慢地，盖下眼帘，陈子乔不舍得看他落寞的模样，安抚地碰触他的额头，用轻快的口气道：“嘿，伙计，你确定你的物种比人类还要悲惨？你看看我，虽然过着比许多人都要舒适的生活，可是我每天都快累成狗了，还要时时防备媒体，防备同样是艺人的同行，就连出行都跟做贼似的，根本没办法像普通人一样过着随心惬意的日子，你确定……比我还不如吗？” 路西菲尔想了想，终于笑了出来。 陈子乔松一口气，路西菲尔问：“为什么你要吻我？” 陈子乔的气松到一半，卡在那里，因为情不自禁？他当然不会这么说，“……因为感谢你。” “你说谎。”路西菲尔摇头，他声音悦耳，口齿清晰，一字一句道：“因为你喜欢我。” “……” 陈子乔那瞬间几乎晕眩，他控制住表情，稳定住眼神，心思则飞快地运转着，考虑合适的措辞。 路西菲尔却在这时候低头，学着陈子乔刚开始的举动，含住他的嘴唇，轻声笑说：“我也喜欢你。” 陈子乔耳边甚至听到自己心脏急速跳动的响声，他觉得口干舌燥，忍不住抿了抿嘴唇，“你知道什么是喜欢？” “……” “你看见我，会有心跳加速的感觉吗？” “…………” 陈子乔苦涩道：“如果没有，那并不能说是喜欢。” 路西菲尔看他耷拉下去的脑袋，困惑道：“我……喜欢在你身边的感觉。” 这仍旧不是陈子乔想要的答案，陈子乔勉强笑道：“我们回去吧？不然马光齐得急疯了。” 马光齐确实急疯了，他看到陈子乔与路西菲尔一同回来，几乎上去狠狠拥抱陈子乔的冲动都有了，面对马光齐的声泪俱下的指控，陈子乔温和道：“对不起，下次一定带上你。” 马光齐顿时噎了一下，他跟着陈子乔也有一段时间了，对他的脾气有相当地了解，陈子乔这么说，马光齐反而消停下来，讪讪道：“没事，我就是一个人在酒店里闷着了，见到乔哥回来吼几嗓子，乔哥别见怪啊。我看见乔哥的短信了，就是怕你在外面被粉丝认出来，到时谁护着你啊？” 路西菲尔侧过头，看着马光齐，马光齐说这话确实有几分得瑟劲儿的，偏偏被路西菲尔淡然的目光一看，刚才那些鼓鼓的气势顿时就瘪了下去。马光齐忍不住想要瞪回去的时候，忽然鼻尖动了动，一惊一乍道：“乔哥，你受伤了？” 陈子乔愣了愣，“没有。” “哦……没有就好，乔哥，我前段时间给你准备的服装配饰我可满意了，可是乔哥你一直不佩戴？是不喜欢吗？那你喜欢哪样的？下次我再去赞助商那里给你瞧瞧。” 陈子乔现在压根没有关注服装的心情，只是说：“明天再说吧。” 看陈子乔脸上明显的倦容，马光齐也不好再说，安分地回自己房里去了。 陈子乔在床上躺了一会儿，这段时间他的思维是整个放空的，然后又泡澡半个小时，不得不说泡澡不但让人解除疲乏，就连心情也在热水的包围下逐渐缓和下来。 陈子乔出浴，见到路西菲尔，脱口问：“你怎么进来的？”他接着就意识到自己说了一句蠢话，也没有介意，坐在床边擦着*的头发。 路西菲尔提出，“我帮你？” 陈子乔想了想，将大浴巾塞到他手里，盘腿坐在他身前。 路西菲尔的动作有些笨拙，就像顾新一直操心的，他并不会伺候人，相反更像被人伺候的，陈子乔渐渐又开始出神，连路西菲尔停下动作也没有发现，路西菲尔开口问：“你在生气吗？因为我。” “没有。” 路西菲尔沉默。 陈子乔转身与他面对面坐着，上次路西菲尔也误以为自己生他气，一走了之，那时的分别太突然，以至于陈子乔根本没能留心他的感情。这会儿陈子乔仔仔细细地观察，路西菲尔的神态并不异常，他不会笑，更不会悲伤，就仿佛他们刚认识的那会儿，路西菲尔把一切都看得极其索然，甚至喜怒哀乐都是缺失的。 如果是进酒店房间之前的陈子乔，他一定不会这么冷静地评价自己与路西菲尔的关系，可是时间就是这样神奇的东西，它给人足够的余裕，去反思，从而平静，看着眼前漠然的路西菲尔，陈子乔认为即使他们在感情上目前并不平等，但至少路西菲尔给了他足够的重视。 “我不喜欢你这样。”陈子乔说，然后倾下身体，轻轻地亲了他一口，“我喜欢你笑着的模样。” 这样也没有什么不好的，虽然说先动心的人容易受伤，但路西菲尔是他迄今为止唯一动过心的人，何况他说喜欢和自己在一起，甚至不排斥自己吻他……这种朋友之上，恋人未满的关系并不难突破。陈子乔心里鼓舞着自己，对路西菲尔露出笑容。 第21章 光鲜的背后 路西菲尔就看着他，陈子乔自然问：“看什么？” “你笑起来很好看。”他几乎直白地说。 “……”陈子乔哈哈道：“你怎么也跟马光齐似的了？” 路西菲尔摇头，“不是那种好看……我是说，很温暖。”他抬起手，手上凭空旋转着一道光柱，“和这种表象的温暖是不同的。” 陈子乔好奇地捏了捏，手指从光柱上穿过，路西菲尔恢复笑容，“在我永住的居所，所有的造物都沐浴在光辉之中，这是与生俱来的，来自父神的赏赐。” “有什么用？” “……美观？” “……” 陈子乔倒在床上，路西菲尔说：“晚安。” 陈子乔带着笑容，“晚安。” 陈子乔入睡后，路西菲尔款步走到窗前，酒店落座在t市繁华的市中心，他脚下是一片车水马龙，路西菲尔闭上眼，他的视听逐渐覆盖到整座城市，他能看见这座城市每个角落发生的事，听到他们的喜怒哀乐。 就是现在所看见的琐碎的片段，构成人类短暂而又复杂的一生。 …… 你原是典范中的典范，充满智慧，美丽无瑕。你曾经配戴著各样宝石，你从被创造的日子起，所做的都全然无过，直到了你被发现了有不义…… 路西菲尔睁开眼睛，来到这个对于他来说全然陌生的世界，他得以坦白地流露自己最真实的倦怠和惘然，而此刻，路西菲尔的表情变得肃穆又锋利，脚下的景色也仿佛不再是那个繁华又浮夸的现代都市。天界十层，生命之树的王冠上，洁白的圣殿、赞美的乐章、永远的福音，这就是从第九原动天俯瞰，亿万年来天国唯一的景象。 三双羽翼无声地从路西菲尔背上展开，带来遮天蔽日一般的威压，路西菲尔沉吟道：“……弥赛亚……这就是你让我……前来的目的？” 陈子乔拍摄完自己的戏，坐在旁边等待下一场。他接过路西菲尔递来的冰饮，翻阅着剧本并道谢。 路西菲尔看着片场里的拍摄，只是不多久后就失去兴趣，比起屏幕中的成品，幕后的制作显然乏味得多。 陈子乔默念完台词，终于合上剧本，对路西菲尔说：“昨天谢谢你的招待，下次我请客。”接着他又问：“昨天感觉还愉快吗？” 路西菲尔点头，“人类的世界自然比天国丰富许多，无怪人类们都喜欢积累财富。” 陈子乔意味深长道：“不仅是那些物质的原因，如果能累积庞大的财富，精神上也能得到一定的成就感。” “你们在聊什么？”包婷婷忽然扑到他们椅子背后，自从林雅琪的戏份结束，离开剧组后，包婷婷又恢复之前的生气。 陈子乔被她吓了一跳，笑说：“没什么。” 包婷婷看了看陈子乔，又看了看路西菲尔，嗔怪道：“你胡说，我明明看到你和你的助理聊得很高兴，难道不能对我说吗？luke，你对你的助理比对我好多了。” 陈子乔无奈道：“我都陪你追车了。” 包婷婷突然就转嗔为喜了，拍拍陈子乔的肩膀挤眉弄眼道：“谢啦。” 中午的戏结束，下午要到另外一个地方取景，剧组把服装、道具、摄影器材都陆陆续续收了起来，暂时没有任务的工作人员先在旁边围成一圈吃盒饭。 一个年轻漂亮的女孩从私家车上下来，不顾剧组工作人员的阻拦，怒气冲冲闯入片场。 “喂，你干吗的？站住，这里是摄制组拍摄现场，你不能随意进入！” 女孩子左右张望，一眼就看见树荫下的临时休息位，“你就是包婷婷？” 包婷婷迟疑，“你是？” “姐，你不要冲动！”林雅琪紧跟其后，抱住她的胳膊阻拦。 包婷婷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顿时就明白是唱的哪一出了，神情顿时也变得不好看。 “雅琪，这是怎么回事？”导演闻讯赶来。 林雅琪像受惊的小鹿，拼命鞠躬给导演和工作人员道歉，“对不起，我姐姐一直很爱护我，她，她误以为我在剧组受到欺负，给大家造成麻烦真的很抱歉，我们立刻离开！” “为什么要离开？什么叫误以为？难道不是这个女人仗势自己是主角，名气比你响，就在片场，当着别人的面故意扇你巴掌吗？这件事都登报了！为什么你不告诉我？如果不是我正巧看见新闻，都不知道我的妹妹被人欺负了！” “姐，算了，我们走吧！”林雅琪很着急，拼命哀求道。 “够了！”包婷婷脸色铁青。 “婷婷！”她的助理拉住她，拼命在她耳边劝，“你冷静下来，这里是剧组，那么多双眼睛看着，我们不和她们计较，到时候公司会出面解决这件事的！” 包婷婷不甘心地叫道：“为什么不能说？为什么我要保持沉默？就是因为剧组那么多双眼睛看着，如果我不辩解，不是让所有人以为我是默认？为什么我要受这样的委屈？我现在明明白白地告诉你们所有人，我没有欺负过任何人，你的妹妹林雅琪也不是其中的特例！” “我的祖宗哟。”助理小姐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头痛地看着眼下事态的发展。 “师，师兄！”林雅琪也十分无措，索性向陈子乔投来求助的目光。 又一次被拖下水的陈子乔：“……” 第22章 光鲜的背后 “雅琪，还有这位……”这时候范成章出面了，他表现得稳重又得体。 林雅琪小声介绍道：“这是我姐姐，林雅薇。” “雅薇，我这么称呼你，你不要介意，我和雅琪关系还不错，现在我们在室外，很可能会被一些粉丝或者记者看见，不如回酒店再说？以免造成不必要的负面舆论。” “为什么不能大庭广众之下说？如果回到酒店，剧组还能还我妹妹一个公道？你说你是雅琪的朋友？这个是雅琪的师兄？你们为什么当时就没有站在我妹妹这一边？”林雅薇从一开始就表现出咄咄逼人，这会儿却像崩溃似的快哭出来。 导演无奈地合上工作簿，招了招手，“好了，回酒店我们好好说。林雅薇，你也是艺人吧？如果剧组有不对的地方，我一定出面代表剧组道歉。但现在情况还不确定，我不希望摄制组的名誉受到损伤。” 林雅薇手紧握成拳头，林雅琪期盼地望着她，她终于说：“……好。” 马光齐嘀咕道：“这叫什么事啊？回酒店不得两、三点了？乔哥你肚子饿吗？要不我现在给你买点吃的去？” 陈子乔淡淡说：“不用了……路，希拉里？你在看什么？” “她是谁？”路西菲尔问。 陈子乔意外，路西菲尔竟然会关注别人，“林雅薇，林雅琪的姐姐，我也不是很清楚，虽然导演说她是艺人，但我没有与她合作过，好像曝光率也不高。马光齐，你知道她吗？” 马光齐摇头，“我只想照顾好乔哥，可没精力去关注别的艺人。” 陈子乔对他见缝插针的吹捧不置可否，只是问路西菲尔：“你为什么问到她？” 路西菲尔想了想，摇头，“没什么。” 回到酒店，陈子乔和顾新通了电话，顾新说：“这件事我会报告给公司，你还是按照我上次与你说的，不要表明自己的态度。” 陈子乔沉默一会儿，“好。” “我明天就去t市找你。” 陈子乔想了想，笑着说：“不用了，我觉得导演会摆平，这件事本来也不牵涉我，你工作已经很繁忙了，不需要特地跑一次。” 被陈子乔好说歹说，顾新才放弃了这个决定，陈子乔挂电话后，舒了一口气，“马光齐，你替我留意一下，如果导演那边有处理结果，你告诉我。” “好咧。” 马光齐走后，陈子乔爬到床尾路西菲尔身边。陈子乔身材很标准，宽肩窄腰，当他伏下身体的时候腰线就更加明显，而且腰肢灵巧地摆动，意外有几分撩人。 路西菲尔：“……” 陈子乔在他身边一屁股坐下。 路西菲尔：“？？” “我不觉得你会无缘无故关心一个陌生人。”陈子乔认真说。 路西菲尔没有说话，当陈子乔以为他松口的时候，路西菲尔只是侧过身，把陈子乔刚才爬过来时腰上掀开的衣摆一角又盖了回去。 陈子乔就看着路西菲尔为自己低下的脑袋，呵呵笑了出来。 “笑什么？”路西菲尔问。 “痒啊。”陈子乔继续笑。 看陈子乔恢复笑容，路西菲尔眼眉也舒展开。 马光齐后来告诉陈子乔，导演站在包婷婷这边，陈子乔不觉得意外，毕竟剧组里相比女配，女一的价值更高，如果女一在拍摄期间传出□□，对新剧的影响也是可想而知的。何况陈子乔也打从心里觉得，这件事真正的受害人是包婷婷，而不是林雅琪。 林雅薇为此又大闹了一场，在陈子乔看来很有些迁怒的味道。 “我知道你们这些在娱乐圈里的人，”林雅薇缓慢地环顾在场每一个人，紧迫的视线像是要把他们每个人都深深钉到脑海中，“你们表面光鲜，可是背地里那些勾当简直不堪入目！” 陈子乔忍不住皱眉，而那头范成章还装得跟老好人似的，想要劝住林雅薇姐妹，两面讨巧。 陈子乔看林雅薇仇恨的目光不太舒适，想要回去自己的房间休息，就听到林雅薇尖利的嗓音道：“你们每个人都该死！你们每个人都踏着别人的尊严往上爬！是的，现在你们有所成就，你们可以对我们这些小明星指手画脚，让我们挨耳光，在摄影棚里当众换衣服！可是你们有没有想过，我们也有父母，和你们同样是有尊严的！我只是想成为明星，只是想站在那个屏幕里让更多的人赏识我的才华，而你们只是运气比我好，比我早一刻成名，你们凭什么这么践踏我们？凭什么？！” “姐，姐姐——！！”林雅琪对失控的林雅薇哭喊着。 最后几乎惊动酒店的保全，才把林雅薇送了出去。经过这一场闹剧，整个剧组的气氛都有些压抑，某些工作人员之间还出现一些闲言碎语，受影响最深的莫过于包婷婷。 就连包婷婷的师兄，和陈子乔关系不错的方明申也特地来t市探班，三人还一起外出聚餐。 全程包婷婷都看上去闷闷不乐的，方明申显然很爱护这个师妹，变着法子逗她开心。然后话题就落到这件事上，方明申叹气说：“幸好公司处理及时，封锁了消息，不然对婷婷和你们这部电视剧都会造成不好的影响。” 陈子乔说：“应该也不会，虽然舆论普遍同情弱者……但怎么说，我觉得林雅薇这人有些古怪，她的话也很偏激，就算传了出去，认可度也不一定会高。” 方明申摸了摸额头，“娱乐圈这地方，谁都挤破脑袋地想进来，却又有谁知道，这里的日子并不好过？林雅薇那么指责别人，也不想现在熬出头的这些艺人，哪个又不是那样过来的。” 陈子乔笑说：“不好过还不得过？也没几年能让你难受。等你老了，那些个粉丝不买你帐了，你想难受还没地方。” 方明申笑着说：“可恶。” 第23章 光鲜的背后 陈子乔带着一些温情道：“这些年我存的钱够自己花，也足够让家里人过上舒服的日子。早些离开演艺圈也不错，和喜欢的人过安心的生活。” 包婷婷情绪总算有点缓和过来，还揶揄陈子乔，“luke的心上人是谁？是谁是谁？” 陈子乔笑得粲粲的，吐出两个字，“秘密。” 谁也没想，他们三个回去的时候，迎接他们的是高空坠落的人体。 林雅薇的行为总是出人意料，又极端得让人无法接受。 没有围观的行人，没有剧组演员和工作人员，更没有警察和消防员，林雅薇在所有人来不及防备的时候，在陈子乔三人面前，从活生生的人变成一滩模糊的血泥。 陈子乔当场就愣住了，林雅薇那瞬间喷洒的血液霸占了他所有视线，他甚至听不到身边包婷婷歇斯底里的尖叫，只觉得自己的眼球仿佛变成了一面玻璃墙，而浓厚的血液顺着往下流，逐渐覆盖了整面玻璃，除了鲜红的血液，他就什么也看不见了。 陈子乔几乎觉得，无法呼吸。 “……没事的，我在你身边，子乔。” 陈子乔猛地抽了一口气，剧烈地咳嗽起来，路西菲尔扶住他，坚固而稳定地抚摸他的脊背，路西菲尔拥有这个世界上最动听的声音，逐渐安抚了陈子乔紧绷得几乎要断裂的神经。陈子乔的精神状况终于稳定下来，却像被抽空全身的力气，倒进路西菲尔怀里。 “没事的，我在你身边。”路西菲尔一遍又一遍，耐心而温柔地陈述这个事实。 陈子乔这一刻，愿意用自己所拥有的一切，感激路西菲尔来到他身边。 “啧，摔得太碎了。” “血也流尽了，无法使用了啊……” “啪”，是骨骼一寸寸断裂的声响。 …… 陈子乔忽然从床上弹了起来，他看着陌生的，被黑暗笼罩的房间，几乎有种下一秒被某个未知的角落里跳出的怪物杀死的恐慌，那种恐慌几乎扼住了他的喉咙，令他只能呼哧呼哧，十分吃力地喘息。 这种濒死一般的压抑，直到五分钟后才逐渐平缓了下来。 陈子乔像是经历了一场大劫难，全身虚脱地又倒回床上。他揉了揉刺痛的额头，看了一眼窗外，大概是已经接近中秋的缘故，月亮显得又圆又大，衬托得它周围几颗星星似乎也更加明亮了……陈子乔朝天空伸出手，刚张开嘴巴，又默默地闭上。 现在才凌晨两点，陈子乔并不希望自己一时的负面状态，打扰到路西菲尔的休息。 “子乔，你没事吧？”顾新一收到消息就立刻赶到t市，但由于最近的航班也是第二天，顾新抵达剧组入驻的酒店时，已经是事发第二天的中午。 “我没事。”陈子乔温和地笑道。 如果熟悉陈子乔的人就会知道，温和、大方是公司给陈子乔转型的新定位，然而私下相处的时候，陈子乔如果表现出这样的情绪，那必然是他心情不佳，却又想掩盖这个事实。 顾新皱眉，与陈子乔说话的口吻却极力柔和，仿佛担心会惊吓到面前的青年，“你吃过午餐了吗？” 陈子乔摆手：“顾哥，你真的不用担心……虽然这样的事情很令人遗憾，但已经成为事实，无法改变，只限于遗憾了。” 顾新暗中打量陈子乔，就如同顾新了解他，陈子乔自然也明白顾新的想法。陈子乔揉了揉自己的脸，坦诚道：“就是昨天毕竟目击了……过程，所以受到一点惊吓，过两天就能缓过来了。” 路西菲尔转头看陈子乔。 陈子乔：“？？” 顾新吐出一口气，“没事就好。” 顾新连夜收拾了行李，今天清早坐上飞机，这会儿对于陈子乔的担忧解除，只觉得疲惫席卷整个身躯。顾新来到酒店的露台上，点了根烟，身体倚靠着扶手，四下无人的时候，满面的倦色毫无防备地表露在脸上。 “顾哥，乔哥让我……顾哥！你没事吧？我都说过好几次了，你可是我们整个团队的顶梁柱，万一你在这个时候累倒了，乔哥得怎么办？” 顾新平时就嫌弃马光齐唠叨，这会儿更觉得他说话的声音尖锐刺耳。揉了揉鼓胀的太阳穴，顾新再也懒于掩饰自己的不耐，“哪儿来的那么多屁话？什么时候也轮得到你对我指手画脚了？” 马光齐对顾新向来尊重，难得鼓起勇气教训他一次，这下又被打回原形，摸着鼻子讷讷地说不出反驳的话来。 顾新在外面休息了一会儿，就去找陈子乔。开门的是路西菲尔，顾新挑了挑眉头，“你们……还真是亲密啊。” 第24章 光鲜的背后 陈子乔就斜倚在路西菲尔身后的墙上，笑道：“本来就是朋友，又是明星和助理，能疏远吗？” 顾新关上门，对陈子乔说：“我和你谈谈林雅薇事件的后续。” 陈子乔的剧组出了这样的事，顾新昨天就和相关人员及高层领导开了一个紧急会议。 “昨天的会议不只是我们团队，还有宣传部的汤总监、周总都出席了。这次事件虽然影响恶劣，但因为你不是事件中心，倒不至于波及你，我唯一担心的是你的心理状态，子乔，人各有命，虽然这么说很残酷，但一个人如果自己都不珍惜生命，又怎么能奢望别人去爱惜？” “这件事一定要抓出一个元凶，只能说是娱乐圈每况日下的整体风气，但林雅薇仍旧是娱乐圈中一个罕见的特例。你、方明申、包婷婷，还有其他那些艺人，谁不是从默默无名熬过来的？林雅薇变成这个结局，难道全是娱乐圈的错，她自己没有一点责任？人只有活着，才能得到自己想要的，但如果连活下去争取的勇气都没有，那就真的什么都没有了。” “……我知道。” “你不要胡思乱想，除了自己，没有谁能把一个人逼上绝路。” 陈子乔头痛地抚了抚额头，林雅薇当着他的面结束了自己的生命，陈子乔说心里没有一点负面情绪，那是不可能的，但这会儿被顾新翻来覆去地劝解，就好像心里那一点污点也被翻来覆去地放大，使得陈子乔现在快觉得要负荷了。 路西菲尔忽然说：“我会看住他的。” 顾新也察觉到陈子乔眉间浓重的阴影，终于结束这个话题，“那就辛苦你了。” “子乔，虽然这件事和你没有太大关系，但为了不落人话柄，接下来的行程我会为你做适当筛选，我们在娱乐圈会低调一段时间，但你相信我，这段时间不会太长的。” 陈子乔点头。 “在这期间你也好好调整一下自己的状态，刚拍摄完一部作品，你也累得够呛了吧？至于这部作品的成绩，你也不要给自己太大压力，只要收视率和你以往的作品相差不远，就已经代表你转型很成功了。” “好，顾哥，我总是让你费心。” “说什么傻话？你是我的工作重心，自然是你好我才能好。” 顾新离开的时候，本来想把路西菲尔叫出来，但看见路西菲尔坐在陈子乔身边，显然有些话要对他说，就算了。他关门的时候，看见房间里路西菲尔倾身，不知道说了什么，陈子乔笑看他一眼，似乎恢复了一些神采。 顾新皱眉，在门前站了一会儿，直到心里古怪的感觉消失，他才离开。 路西菲尔告诉他：“如果你觉得烦恼，可以找我倾诉。” 陈子乔问：“无论什么时候？” 路西菲尔保证：“无论什么时候。” 陈子乔粲粲地笑说：“好。” 陈子乔虽然说和林雅薇没有什么交情，但林雅薇的妹妹，林雅琪毕竟是和他同一家娱乐公司的艺人，陈子乔于情于理，都该去探望她。 出了这件事，林雅琪暂时在酒店住了下来，陈子乔见她脸色苍白如纸，随时都有倒下去的可能，却还强颜欢笑地招待他。陈子乔原本对林雅琪是有些芥蒂的，然而看到她现在这模样，又不由得对她怜悯关怀起来。 “我没事的，师兄，你不用担心我，爸爸妈妈今天就会到t市来了。他们原本昨天就该到的，可是妈妈的身体……忽然有些不舒服。爸爸妈妈……来了之后……一切都会好的。”林雅琪说得断断续续，喘气十分明显，好像下一句话就可能接不上来，却还是坚持地说完整了。 陈子乔于心不忍，“如果有用得着师兄帮忙的地方，你尽管开口。” “好，谢谢，谢谢师兄。” 林雅琪的手指绞着裙摆，她的手劲很大，陈子乔甚至看到她的骨节都绷出骇人的青白，陈子乔正想阻拦，林雅琪又松开手，笑着对陈子乔说：“师兄，我累了，你回去吧，我没事的，真的没事。” 陈子乔叹了一口气，也觉得现在这个时候，或许让她一个人独处比较合适，“好，有事电话联络我，我就在楼上。” “谢谢师兄。” 陈子乔走后，林雅琪坐在床上发起呆来，不知道过了多久，窗台上忽然发出一声动静，男人走进房间，看着一动不动的林雅琪，嘲笑道：“你在做什么？缅怀你的姐姐吗？” “……”林雅琪肩膀抖了抖，又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你后悔了吗？”男人移动的速度飞快，眨眼间就从窗台移到林雅琪面前，他弯着嘴角，面带微笑。 林雅琪心里默道，恶魔。 “我没有……你的事办得怎么样了？” “……可惜，太碎了，已经不能用了。” “……”林雅琪瞬间感受到眼前一黑，她扶住床，才不至于从床上摔下去。 男人讥嘲地笑了一声，如同来的时候，一眨眼又失去踪迹，只有大开的窗户，鉴证他刚才的到访不是林雅琪的幻想。 林雅琪又呆呆坐了一会儿，麻木地下床，关窗……她住在十二层，从窗户往下看，离地面已经是令人畏惧的高度，而酒店最高三十二层，林雅薇就从最高的地方，啪地跳了下来…… 林雅琪跌坐在地上，终于哭了出来。 第25章 光鲜的背后 新剧终于拍摄结束，陈子乔产生恍如隔世的感觉。他从保姆车上下来，几乎觉得喧闹的s市是陌生的。 顾新说：“我和马光齐回公司一次，子乔，你回家休息吧。希拉里，你能照看好他吗？” 路西菲尔点头。 马光齐忽然回头说：“乔哥，我昨天送你的桃木挂件钥匙扣你随身带着吧？这个是开光过的，辟邪可有用了！” “又胡说什么？”顾新转头斥责一句。 陈子乔摸了摸鼻子，都不好意思说钥匙扣已经被他弄丢了，准确说是希拉里这个小家伙干的。 顾新回到公司，高群扬手打招呼，“顾哥，辛苦了！乔哥呢？回家休息了吗？拍个电视剧却遇到这种事，乔哥也真够倒霉的。” 宣传部的同事李桐瞪了他一眼，低声说：“你不知道林雅琪今天在公司吗？他的助理都在座位上，如果这话传到林雅琪耳朵里……哼哼。” 高群吓了一跳，立刻回头，李俊的座位却是空的，高群反应过来自己是被李桐耍了，顿时和李桐又打闹起来。顾新扣了扣桌子，“死者为大，无论林雅薇处事怎么样，高群，你都不该冒犯已故的人。” 顾新这话显然不是针对高群一个人，只是李桐不是他的下属，没有明说而已。两个年轻人反省了一下，也觉得自己对于生死太过轻浮，李桐低着头羞愧地回自己办公区了，高群也收起玩笑的心思，把最近整理的网络监控的情况向顾新报告。 和顾新预料的相差无几，虽然有娱乐报刊报道这件新闻，但版面都很小，一是林雅薇没有成名，二，娱乐圈的风气早就那样，捧高踩低，已经成型了，林雅薇这样轻率地用生命抗议，也不过独木难支而已。 除非有心人用它炒作，不然这件事件很可能就这样平息下去。 顾新叹气，把报纸放了下来，“就先这样吧。你最近再留意相关报道。林雅薇是林雅琪的姐姐，公司最近是有意捧林雅琪的，你知道的吧？在幕后做事，最重要的一点是管住自己的嘴巴。” 高群在嘴巴上做了一个拉上拉链的动作，“顾哥放心。” 顾新去人事部办公室，人事担当ada招呼了他。 顾新问：“ada，关于我们团队马光齐转组的人事变动通知，你现在能给我吗？” ada愣了愣，“马光齐要转组？没人和我说过这事呀。” 顾新皱眉，“怎么可能，我向艺人部王总监申请转组的时候，你不是正好在场？你说当天就能完成手续，把书面文件给我，只是当天luke剧组忽然出事，所以才耽搁了。” ada哑口无言，“有，有吗？可是……我真的一点儿都不记得了。” “……”顾新压下心里的不悦，打电话给王鹏，想让他给人事部再下指示，谁知道王鹏在电话里也很惊讶，表示自己压根不知道这件事。 “…………”顾新无语地把手插入口袋，“好吧，你贵人多忘事，那我现在重新发邮件递交申请，你同意后我就让人事出证明并通知马光齐，可以吧？” 电话里沉默了一段时间，信号干扰的噪音十分明显，顾新猜测王鹏跑到哪个没信号的旮旯里了，就听到王鹏说：“不行。”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干扰的缘故，王鹏向来爽朗的的声音像是变了个人。 “为什么？！”顾新惊讶道。 “顾哥，你干吗跑到这儿打电话？” 顾新回头，就看到马光齐和林雅琪的助理李俊站在一起。顾新和王鹏打了声招呼，挂断电话。他面无表情道：“没什么，我找人事部有些事。” 顾新没有说多余的话，只对李俊颔首算是打招呼，事实上他这样的资深经纪人根本不需要主动和一个助理打招呼，顾新却没有想太多，转身就离开了。 坐电梯到艺人部的办公室，顾新沉默地盯着自己的右手，他也不明白为什么，刚才将手机放进口袋里的时候，他的手竟然控制不住地发抖！ ……是太累了吗？ 李俊转头，对马光齐说：“我没有骗你吧？你欠我一个人情。” 马光齐咧了咧嘴，露出两排洁白的牙齿，“谢了。” 李俊也跟着笑，不知道是不是窗外日光太好的缘故，晒得他总是苍白的脸也难得地，显出一些红润来，“不过我很好奇……为什么你坚持要留在这个组里？因为高群？顾新？还是……陈子乔？” 马光齐拍他的肩膀，露出更多的牙齿，在日光下几乎显得锋利，“别管这么多兄弟，我希望我们能相安无事。” 李俊低声说：“是的……” 陈子乔觉得有点难为情，毕竟林雅薇的事情已经过去好几日了，可是他对睡觉仍旧抱着一分抵触，他怕闭上眼就能看见摔得软绵绵的人体和铺天盖地的血……陈子乔在此之前从来不觉得自己是这么胆小的人，竟然总是自己吓自己。 陈子乔带着路西菲尔住回别墅，在别墅的健身室里运动了两个小时，满身是汗后冲了个澡，从浴室里清清爽爽地走出来，陈子乔几乎觉得舒服得像得到新生…… 这个时候，陈子乔就不免想到已经轻易了结自己年轻生命的林雅薇。 即便对娱乐圈有再多的不满，也不值得付出自己的生命去抗议。这个世界总是太过现实，再壮烈的结局对于旁观者来说也不过昙花一现。明明有全剧组面前坚信自己才华的勇气，却不敢真的在娱乐圈里放手一搏。 尊严，梦想和现实的巨大落差，只有连那些都跨越，才是真正的无畏。 陈子乔敲了敲路西菲尔的房门，路西菲尔还没应门，陈子乔觉得肩上一重，他弹了弹希拉里的鼻尖，“你这个小家伙，马光齐开光过的钥匙扣挂件呢？” 希拉里格外无辜，“啾？啾~” 陈子乔突发奇想道：“当时应该给你取名啾啾……天知道每次别人喊路西菲尔叫希拉里，我都想到你，如果不是演员的演技摆在那里，我都要笑场了。” 路西菲尔开门，他湿着长长的头发，睡袍上的腰带将他的腰衬得更加优美。 “子乔？” “哦……”陈子乔回过神来，“我是来说晚安的。” 路西菲尔笑道：“晚安。” “嗯。”他仰着头——天知道，他已经一米八二了（艺人资料里他的身高谎报了三公分），路西菲尔竟然还比他高几公分……他亲了路西菲尔脸颊一下，滑溜溜的肌肤触感留在他嘴唇上，陈子乔忍不住舔了舔嘴唇，又尴尬地觉得自己的行为太过痴汉，所幸他演技好，即使心里燥得慌，脸上假装坦然自若，摆了摆手，一边和希拉里说话，一边离开。 “小希拉里，你今天想和我一起睡吗？” 希拉里头也不回地飞向路西菲尔，陈子乔：“……” 第26章 光鲜的背后 希拉里拱着胖乎乎的身段，学着陈子乔在路西菲尔右边的脸颊上亲了一口，发出欢快的叫唤。 陈子乔：“…………” 路西菲尔不太在意，手指随意地逗弄着希拉里。他一视同仁的态度令陈子乔觉得自己是和希拉里一个级别的……陈子乔闷闷不乐地回到自己房间里去了。 路西菲尔：“……他又生气了吧？怪不得父神说，当造物懂得喜怒哀乐，就会导致向下堕落的过程。” 路西菲尔沉默了一会儿，凛然道：“但没有谁能够否认，只有分辨自我，获得喜怒哀乐，我们才能说，‘我’在这个世界里。” “对吗？”路西菲尔笑着用指尖轻轻刮着希拉里的下巴，希拉里像一只被逗弄的猫，伸长了脖子沉迷在路西菲尔的抚摸中。 梦里的画面一直是无声的，陈子乔在一团黑暗中一直走，一直走，忽然他感应到了什么，抬头，就看见年轻的女人睁大眼睛，那张原本算是漂亮的脸蛋如今因为僵冷而显得怪异瘆人，她背后展开一双残缺的翅膀，从上空仿佛没有重量一般，轻飘飘地飘了下来。 然而结局并没有改变，林雅薇摔成扭曲的一团。 陈子乔往后退了一步，鲜血却还是争先恐后地涌向他，他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就觉得喉咙仿佛烧着一般，又热又干，他胸膛急剧地起伏，觉得自己必须得做点什么…… 旁边有人说：“摔得太碎了，无法使用了。” 是啊……摔得太碎了，无法使用了。 说话的人回头，阴测测地笑，“你是谁？” ……我是谁？ 画面忽然变得十分凌乱，有许多人在他面前晃动，他分不清那些模糊的轮廓是谁，只感觉到自己被按住手脚，行动完全被限制住了。他想呼喊，可是声音被抑制在喉咙里。 然后面前出现了一张血盆大口，接着是第二张，第三张……数不清第几张。 体内的血液仿佛在燃烧，未知的剧痛仿佛蚂蚁般爬满他四肢百骸，陈子乔猛地坐了起来，他快要崩溃了，整个人哆嗦成一团，勉强地抱住自己。 ……路西…… ……路西……菲尔…… 陈子乔心里默默念着对方的名字，直到他找到呼吸的规律。 有什么东西，冷不丁抓住陈子乔，陈子乔刚落到实处的心脏猛地蹦了起来，他惊叫一声，连滚带爬差点从床上摔下去。 “……” 陈子乔又被稳稳捞回床上，月光朦胧，却恰好能让陈子乔看清对方是谁……陈子乔讪讪地摸了摸鼻尖，过了片刻找到自己的立场，装模作样地质问道：“你为什么忽然出现在我房间？还在这个时间。”他指着床头的电子钟。 路西菲尔没有回头，只是看着陈子乔。 “……”陈子乔几乎觉得，他建筑在自己身上的保护膜，如有实质一般，在路西菲尔纯粹清澈的目光下，一片片脱落下来。 他又被打回那个被撞破糗事，毫无底气的样子，陈子乔的脚趾动了动，一脸若无其事，“哦，没什么，就是做了一个噩梦而已。” 路西菲尔道：“我说过，如果你有烦恼，可以对我倾诉。” 陈子乔无奈道：“只是一个噩梦。” 路西菲尔不留情面地补充，“让你惊慌失措以致失眠的噩梦。” “……”陈子乔望着他，显得几分茫然，“是我……不够强大的缘故吗？明明是林雅薇自己选择了错误的道路，为什么却要对我造成这种负面影响？” 陈子乔这么说几乎是迁怒，他有过失眠的前科，那种滋味如果没有亲身尝试，是很难体会的。 深夜的时候，斑斓的灯光逐一熄灭，整个城市都仿佛陷入沉睡，唯有自己还睁着眼睛，等待时间一秒一秒机械地走过。一个小时，两个小时后，仍旧在床上无所事事，饱受煎熬。 而患上失眠后，必须经过很长一段时间调整，才能渐渐恢复过来。 陈子乔把头发整个往脑后拨去，他已经恢复冷静，说：“我没事了，你也休息去吧。” 路西菲尔脱下鞋，陈子乔噎了噎口水，想拒绝，但心里的天使最终没有战胜恶魔。 路西菲尔拍拍身边，陈子乔挣扎了一会儿，爬到他身边，躺下。 半个小时后，陈子乔低声问：“你睡了吗？”他还是睡不着，只是不同于刚才，刚才是心惊胆战，现在是兴奋得清醒。 陈子乔背对着路西菲尔，两个人肢体并没有接触，只是路西菲尔的存在对他来说十分鲜明。 是什么时候变成这样无可救药地在意他？ …… 陈子乔轻手轻脚翻身，就看到路西菲尔睁着眼睛，注视着他。 路西菲尔说：“你需要睡眠，如果你还是个人类。” “那你……”陈子乔的话噎住，他吃惊得瞪着路西菲尔身后展开的……巨大羽翼，那比他见过的任何翅膀都洁白、柔软、强壮。当那洁白的羽毛轻轻落到他身上，陈子乔几乎觉得，整个世界都变得软和温馨起来。 “路，路西菲尔——！！”陈子乔惊呼，一片羽翼却盖到他头上。他听到路西菲尔说：“嘘，你该睡了。” “……”陈子乔无法控制自己的思维不去幻想路西菲尔“嘘”时的表情和动作，然而伴随着神奇的翅膀一同造访的是，来之不易的睡意。 陈子乔感觉眼皮越来越重，白色羽翼流转着轻柔的光芒，那些光芒就像水下面看见的倒影，越来越模糊，轻柔地荡漾。 陈子乔终于睡着了，并且喜大普奔的是，一夜无梦。 第27章 圣光六翼 陈子乔呆滞地坐在电脑桌前，在键盘上敲打几个不成句的词语，耀眼、星辰、宝座、天上的造物、巨大的翅膀…… 陈子乔接着又全部删除，他在搜索引擎上打上路西菲尔四个字，想要按回车键的手指却迟迟没有落下。 就像他曾经说的，比起揭开路西菲尔身上神秘的帷幕，他更希望路西菲尔自己告诉他。陈子乔不只是期待这样的过程，心里的某一处还告诉他，每个人都有藏在心里深处，一些讳莫如深的东西。如果强行揭开，就好像撕开鱼身上的鳞片，只会鲜血淋漓。 陈子乔舒了一口气，最终关闭了网页窗口。 充足安稳的睡眠让陈子乔今天终于有了进入短暂假期的真实感，他从心里感受到愉悦和惬意。 陈子乔陪希拉里在楼梯上、客厅、休闲室，别墅任何一个角落玩耍，一人一精灵穿过大片的落地窗和温暖的日光，就算是最普通的追逐，这两个不同种族不同规格的物种也玩得十分尽兴。 陈子乔甚至觉得因为娱乐圈藏污纳垢而积压在心里的淤泥，似乎就在这么个普通的早晨，在一场甚至说不上是游戏的打闹后，轻而易举地挥发掉了。 最后陈子乔一头摔进沙发上路西菲尔的怀里，然后哈哈大笑。希拉里也学着他的样子，咻地一下，闪电一般射到路西菲尔怀中。 “……”原本像大猫咪一般舒服地晒太阳的路西菲尔眯起眼睛，无语地看着一左一右。 希拉里用脑袋拼命拱路西菲尔。 陈子乔摸了摸自己脑门的大小，又看了看路西菲尔的胸膛，他觉得自己这个尺码如果没有原则地跟风，会被路西菲尔一翅膀扇飞。 我有独特的卖萌技巧。 陈子乔心里默默道，然后眨着眼睛，他身为艺人，比任何人清楚自己睫毛的长度，以及怎么样的角度，使它看上去更浓密漂亮。陈子乔歪着头，探过身体，他的锁骨在这样的姿势下更加鲜明，凸出来的形状就像展开的蝴蝶翅膀，而翅膀下，那些更美丽的风景，却隐藏在居家服下，若隐若现。 陈子乔看着路西菲尔薄软的耳垂几乎眼睛一亮，然而轻轻地亲了一口，又啃了一下。 路西菲尔：“……” 希拉里扇着翅膀激动地飞上来，目标是路西菲尔耳朵，却被路西菲尔一巴掌拍了下去。 陈子乔假惺惺地怪叫道：“哦，希拉里，你怎么了？你没事吧？可怜的小家伙，难道没人告诉你，一些美好的事只是大人的专利吗？” 路西菲尔斜过视线。 陈子乔立刻就偃旗息鼓了。希拉里摇摇晃晃地飞起来，鼻子里发出气愤的喷气声。 陈子乔歪头脑袋枕在路西菲尔肩上，“太阳真舒服。” “嗯。” 陈子乔忽然笑了起来，“赚很多很多钱，然后养你和希拉里，这听起来很不错。” 路西菲尔看他玩累后又一副睡眼惺忪的模样安静地蜷缩在自己身边，路西菲尔那瞬间心里的感觉十分古怪。 就像被最柔软的翅膀拂过一般，触感软绵，又有些痒，却忍不住再想碰触一次。 路西菲尔伸手触摸他的睫毛，陈子乔露出笑容，张开手臂抱住他。 希拉里也惬意地晒着肚皮，眯着眼睛享受这样美好的下午。 就算休息在家，陈子乔也会关心娱乐圈的新闻，倒也不是刻意的，只是当网络越来越发达，信息的传递越来越迅速后，陈子乔就算想杜绝娱乐圈的消息也很难实现。 意料之外，却又情理之中的是，林雅薇的报道忽然逆袭成头版新闻。 陈子乔登陆他们团队的聊天群。 高群第一个发现他，并热情地打招呼。 一头微妙的神兽：乔哥，上午好！在家里休息得怎么样？ l（陈子乔）：上午好，工作辛苦了。 l：顾哥在吗？看娱乐新闻了吗？ 海阔天空（顾新）：炒作。 海阔天空：那些忽然跳出来为了林雅薇说话的明星，都是借这个机会打响自己的知名度。 一头微妙的神兽：可恶。 陈子乔抓了抓头，要命地发现自己还有这样感性的一面。毕竟是一条生命，然而在娱乐圈里已经不可能有人真正为林雅薇说什么，经纪人公司向来唯利是图，而其他一些艺人，也不过是借她成就自己。 这个地方残酷得令人触目惊心。 海阔天空：一旦有人开这个先例，后面跟风拿林雅薇炒作的艺人一定越来越多。最终也会有人跳出来指责这些艺人的行为，无论他的目的是什么，这必定是个浑水，你不要蹚进去。 海阔天空：《奔跑吧，草根！》的剧组人员也是这么想的，制片人说，想等林雅薇事件的风波稍微平息一些，再对这部电视剧进行后续宣传。 l：哦，我喝下午茶去了。 一头微妙的神兽：乔哥，注意身材！ 陈子乔知道顾新的话没有错，这时候对林雅薇事件做出表态，不仅无法挽回什么，反而让已故的人更无法安宁。 他回想当时林雅琪崩溃的样子，打算什么时候再探望她一次。 陈子乔经过这件事，忽然……有点惦记家里人了。 “路西菲尔。” “嗯？”有了微波炉食品的最大便利是，像路西菲尔这样明显不是这个时代，科技、常识几乎都现学现卖的非人类，也可以感受到烹饪的成就感。他煞有其事地把一盒炒饭加热后装盘，再配上刀叉、饮料。 陈子乔不能对别人的爱好指手画脚，只适当提出意见道：“厨房里有个围裙……唔，我的意思是人类在这个场合都会穿围裙，它会很适合你的。” 陈子乔笑得如沐春风，好像真的只是单纯地提醒。 路西菲尔转头，神情有些古怪地盯着他。 陈子乔脸不红心不跳。 路西菲尔慢吞吞伸出手，陈子乔觉得笑得有些累，正想换个表情，就被路西菲尔捏住了鼻子。 陈子乔：“……” 路西菲尔轻笑说：“别调皮。” 陈子乔：“…………” 第28章 圣光六翼 陈子乔救回自己的鼻子，才想到自己的正题，“明天陪我回家吧？嗯……以助理，不，朋友的身份好了。” “好。”相比于陈子乔的纠结，路西菲尔显然没有想太多，他在这里本来就漫无目的，理所当然地就答应了。 陈子乔犹豫了一下，转动钥匙后推开大门，客厅里的女人明显听到外面的动静，高兴地迎了出来，“君君啊，学校里忙不忙？吃不吃得惯呀？” 看到门外的人是陈子乔，女人那瞬间的表情很戏剧化，笑容几乎凝固在脸上，过了片刻后，才有些失措道：“哦，哦，子乔啊，你回来了？怎么不事先和家里说一声？” 陈子乔默默地看着眼前的中年妇女，一会儿后，露出温和的笑容，“有空就回家了，爸在家吗？对了，这位是我朋友，希拉里。” 妇人打量着只是站在那边，就显得与众不同的男人，“……” 路西菲尔微微颔首，“你好。” “哦，你好，你好。”她明显醒过神，理了理并不那么整洁的头发，手又在围裙上擦了擦，然后招呼他们两个进屋。 “这是我母亲和父亲。”陈子乔介绍道。 路西菲尔又问候了从卧室里出来的中年男人。 “我还有一个弟弟，叫陈子君，他刚念大学，平时住宿舍的，今天是周五，他应该快回家了。” 陈妈妈一直在厨房忙活不停，招待客人的任务一直是陈爸爸担当的，然而三个人坐在光线明亮，装饰中规中矩的客厅里，却有那么点无话可说。 陈子乔就提议带路西菲尔看看自己的卧室。 路西菲尔欣然应允。 不同于陈子乔的别墅以及市中心公司安排的宿舍，陈家可以说是十分低调的，他们就住在普通的小区里，离市中心不远，周围还算热闹，是许多年前购置的不动产，那时候房价远没有现在贵，陈子乔好说歹说才动用自己的钱给家里买的，现在想来还真是明智之举。 陈子乔说：“现在房价多贵，这个小区虽然有些旧了，但好歹是电梯房，住得高一点空气也好，以后老了也不用自己爬楼梯，重要的是当时的价格现在翻十倍都买不到。” 路西菲尔就看着陈子乔在那里精打细算地嘀嘀咕咕，陈子乔说：“现在大家生活都不容易，你说娱乐圈来钱快吧，但也真的是血汗钱。而且进了这行，摔得头破血流结果只是蹉跎光阴的年轻人不知道有多少。而其他的行业，恐怕赚钱一辈子，不吃不喝都买不到半套房子。” 路西菲尔评价：“确实很辛苦。” 陈子乔沉默。 路西菲尔说：“我发现一个细节。” “什么？” “你心情不好的时候，会把自己的情绪表现得很温和。” “嗯？”陈子乔揉了揉脸，抬着眼皮子看他。 路西菲尔继续说：“但那是在外面，如果私下里，你心情不好，更多的表现是发泄。想要大哭或者大笑，还有源源不断的说话的*。” “……”陈子乔没有正面回答路西菲尔，只是揉捏着床头的抱枕，甚至转移话题道：“你觉得我的房间怎么样？” 路西菲尔对比自己空旷的宫殿，如实道：“并不宽敞，但很温馨。” 陈子乔嗤笑一声，“我根本没有在这里住过。那时候我成名还不久，说实话对付娱乐圈的事就有点应接不暇了。等终于说服他们搬到这里来住，我对回家的愿望已经变得很淡了。” “现在几乎像是任务，定时定点回来看看罢了。” 陈子君回家的时候，这个家仿佛才多了一点生气。陈子乔带着路西菲尔从房间里出来，陈子君看见陈子乔，立刻热情地拥抱了上来。 “哥，你回家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我就早点回家。”陈子君半撒娇道。 陈妈妈显得欲言又止，最后带着亲昵嗔怪道：“混小子，胡说什么……你哥哥是大明星，他的行程怎么事先告诉你？你哥是大明星，别这么没规距，动手动脚的了。” 连续两次大明星的称呼，如果出自别人的口，或许可以当做赞扬来听，可是如果说这话的是自己的母亲，又对比她对于陈子君的态度，陈子乔始终觉得，拥有他母亲身份的这个女人，对自己是生疏冷淡的。 陈子乔就微笑地看着眼前母子亲密的画面，直到陈爸爸掐灭烟头，问陈妈妈道：“可以开饭了吧？别让孩子们饿着。” 陈子君对陈子乔是亲近的，饭后就抓着陈子乔问东问西，对于路西菲尔的存在也十分好奇。 “哥，这是你朋友？他看上去真不一般……也是明星吗？还是富二代？不会是官二代吧？气质还挺像的。”陈子君在陈子乔耳边低声道。 陈子君的窃窃私语对路西菲尔来说根本没有什么隐秘性，他疑惑地看着面前两个男人当着自己的面讨论自己。 陈子乔无奈，想说在别人面前这样交头接耳是不礼貌的，然而话到嘴边，却不知道什么原因，始终没有说出口。 “哥，最近工作忙吗？之前网上传播关于你的□□，那些娱乐记者是吃饱了没事做吧？总是挑人刺。我就组织学校里新认识的兄弟们为你平反了，就是请他们吃了一周好的……然后，嘿嘿。”陈子君说到这儿，几乎是讨好地笑着。 陈子乔问：“那张信用卡额度不够？” 陈子君婉转说：“这不是特殊情况吗？哥，我看其他一些明星的家人都很高调的。我知道哥的难处，身为你的弟弟，我不会拖你后腿的，在外面我可没说过陈子乔是我哥，也不追逐名牌，就是有时候……哈哈，你懂得嘛，这年纪追女孩子总是要点成本的。” 陈子乔淡淡道：“我等会儿就让人给你打款，是我没想周到，以后除了信用卡，我每个月都会给你定期转账，但你别一个人全用了，给……爸妈也留着点，不要说是我给的，就说你打工挣的。” 陈子君高兴地搂着他肩，“哥，你最好了！你有弟媳我第一个就带给你看。” 陈子乔笑说：“臭小子。” 第29章 圣光六翼 下午，陈子乔把买的保健品全给陈爸爸送去。 陈爸爸是个有点沉默寡言的男人，他烟瘾很重，路西菲尔显然不太适应这种气味，陈子乔就让他在自己房里等着。 陈爸爸沉默很久，问：“什么时候带个女孩子回家？” 陈子乔说：“这个可遇不可求的。” 陈爸爸又过了一会儿，说：“别找娱乐圈里的女孩子吧。虽然她们各个漂亮，但是照我看，都太虚荣了，以后不一定能对你好。” 陈子乔打心里露出笑容，“嗯，爸爸觉得怎么样的合适？金发碧眼，长得漂亮，但不虚荣，也愿意对我好。这样的你觉得怎么样？” “洋妞啊……”陈爸爸叹息道，“你喜欢就好。” “别总是给你弟弟零花钱。”陈爸爸又语重心长道，“还有，你妈就那个脾气，不要怪她。” “……”陈子乔神情淡了下来。 陈爸爸又叮嘱道：“赚了钱，也不要乱花，自己的钱自己存着，以后养老婆和儿子。” 陈子乔说：“好，还要留着赡养你们。” 陈爸爸盯着从烟头徐徐冉升的烟雾，终于开口，“我们这些老家伙不用你操心，你只要顾好自己，早点成家就行了。” 陈子乔拽着路西菲尔回家，他在门口踢飞鞋子，拖拉着拖鞋飞快走进客厅，扑倒在懒人沙发上。 路西菲尔跟在他身后，摸了摸他额头，“你没事吧？” 陈子乔说：“累。” 路西菲尔理所当然地说：“那以后就不要回去了。” “你没有父母吗？”陈子乔睁着眼睛，望着头顶的天花板。 “……” “也没有兄弟姐妹吗？”陈子乔接着问。 “啊，我想起来了。”陈子乔翻身坐起，“你说过你有父亲，一位……全能的父亲？” 路西菲尔点头。 “你不想和我说一说他吗？像我家，我妈对我向来不太亲近，我以为随着我离开家的时间长了，她也会惦记我，不是说距离产生美吗？但是事实好像不是这样的。我爸，他不太擅长辞令，所以在公司职位不高，可是在家里他是最能令我感到安心的。我弟弟现在很依赖我，对我很亲近，可是小时候他是一直瞧不起我的，因为我妈不喜欢我，只喜欢他，爸爸即使对我有关心，也不如对我弟弟。这其实挺奇怪的，路西菲尔，普通的家庭应该不是这样的，当然也是这一切激励我一定要做出什么成绩。你看，我现在的入账是普通人几辈子都赚不到的。” “……” 陈子乔长长舒了一口气，眯着眼睛说：“舒服了。” 路西菲尔问：“你想听什么？” 陈子乔来了精神，他盘腿坐得端正，“关于你的一切，我都想知道。” “……”路西菲尔支着额头，沉吟道：“其实……也没有特别值得说的。我所谓的父亲，并不是只属于我的父亲，事实上，在我的居所里，所有造物都可以称他为父亲。当然，并不是所有造物都有荣幸面见他。” “他说他爱这世上的一切。” “当然这世上的一切，也都属于他的。尊大，能力，荣耀，威严，凡天上地下的国度，都是他的。他的存在被称之为至高。” “真是……”陈子乔吞了吞口水，“不可思议。” “我们没有所谓的母亲，如果说兄弟姐妹，天上的所有造物，都可以说是我的弟弟或者妹妹，但是我们原本就不亲近。” “有要好的朋友吗？”陈子乔问。 路西菲尔认真想了想，摇头，又想了想，迟疑道：“或许有，弥赛亚，我好像大半时间都用在看书和睡觉上，他是唯一在我清醒时会来找我聊天的。” 陈子乔：“…………” 路西菲尔缓慢地眨了眨眼，“你在想什么？” 陈子乔说：“你会一直留在这里吗？我是说……看，我们的环境都挺糟糕的，如果你愿意留在这里，我们可以做伴。” “我会陪你，当然这是互相的，我们可以周游世界，看各种人，这是你想做的吧？然后……反正很多事，两个在一起总比一个人好。”陈子乔继续说服。 路西菲尔问：“你的生命可以长达多久？” “……八十岁吧，也不一定，七十？” 路西菲尔：“……” 陈子乔觉得自己似乎被嫌弃了，这有点糟心。 路西菲尔也不知道为什么，或许是气氛正好，那些压在心底积尘蒙灰的念头就一个个蹦了出来，他极其罕见的拥有了倾诉的*，“在我居住之地最初的情况，你一定无法想象。子乔，那些永恒国度的子民们，他们每天都很快乐，终日存活在父神的荣耀和威能下，然而除了愉悦和幸福，他们什么都不拥有。” “他们吃饭时感受到愉悦，睡觉时感受到愉悦，走路时愉悦，跌倒时愉悦，无论做什么事，他们都是幸福并且微笑的，因为‘愉悦’是神赐予他们的，而除了这种情绪，他们根本不具备其它的感知和思维。” “……这……”陈子乔惊讶得有点不知道可以说什么。 路西菲尔沉默了一会儿，接着说：“直到不知什么时候开始，他们拥有了更多的东西，悲伤、愤怒、嫉妒、傲慢、渴望，就和你们人类一样，这才是真正有灵性的造物，然而……坐在至高宝座上的他说，这一切都是罪恶的来源，亏欠了来自他的荣耀。” “当时我不理解，子乔，究竟是充满幸福却无知地活着，还是拥有喜怒哀乐，拥有自我意识的生命更好。” “因为我的岁月太漫长了，你无法想象的漫长，而没有止尽的岁月消磨的不仅是我的意志，有时候甚至麻木我的感知。当我从过去来到现在，我发现‘我’依然活着，地上的世界已经千变万化，而我想改变的事，却始终无能为力——我初到这里时，意识到这样的结局，几乎心灰意冷。” “那现在？”陈子乔耐心地问。 第30章 一个新的物种 路西菲尔停顿一会儿，“父神说，天上的造物之所以完美，是因为他们能与父神达成灵性的交通，从而继承父神的智慧、权柄、爱与光辉，然而当造物分辨是非，区分自我与其他，他们将失去这种灵性，从至高处堕落，是的，父神将其称为堕落的过程。” “……我不太懂你说的这些道理。”陈子乔如实说：“只是我认为，如果我甚至不能区分‘我’和其他人。那我的存在究竟是什么？我与其他人有什么区别？你的父神或许说的没有错，除了愉悦，悲伤、愤怒、嫉妒、傲慢、渴望这些情绪都会导致一些错误的事。但如果因此抹杀这些情绪，甚至不允许造物有辨别是非的能力，我觉得这是本末倒置。如果我没有情绪，我和所有人一样，我没有明辨是非的能力，我不觉得自己和一个物件有什么区别。充其量，就是能跑能跳的物件罢了。” 路西菲尔露出笑容，比起刚才倾诉时显得灰冷的他，路西菲尔这一刻似乎又恢复了神采，“我想，这就是弥赛亚劝我来这里的意义。融入你们之中，看着你们，我才能从积年累月的迷惘软弱中清醒，寻找到自己真正想要的东西。” 陈子乔笑了笑，“每个人都会有软弱的时候，这没什么大不了的，重要的是你能再次看清自己真正想要的……你已经比刚到这里的时候好多了，说实话，我刚开始遇到你的时候，我的精神状态很不好，失眠、易怒，看什么都厌烦得不行，你看我和你说人类生活的时候侃侃而谈，其实我的生活也有很糟糕的一面……是你来到这里，才让我的情况改善不少，我很满意现在自己的状态，也喜欢现在的你，你不会对一切都无能为力，只要你想，很多事都会好起来的。” “最后，我想说，你是否愿意告诉我，你究竟是什么？” 路西菲尔微微直起身体，陈子乔心里已经有了答案，但这会儿还是期待地看着他。 陈子乔听到类似羽毛摩擦的声音，果不其然，从路西菲尔身后，一双巨大的翅膀展开，这显然已经超出陈子乔的预计，令他不自觉得倒吸一口气——第一次见到路西菲尔翅膀的时候，光线不太充足，他只觉得路西菲尔的羽毛柔软又舒适，但对它尺寸的估算有着离谱的偏差。 陈子乔以为自己的别墅算是很宽敞了，饶是如此，当路西菲尔的一双翅膀展开，顿时让宽敞的别墅显得拥挤狭隘，然而不止是这样，路西菲尔甚至展开第二双，第三双，当六翼完全地展现在陈子乔面前，他几乎觉得自己都快忘了要呼吸。 “我可以摸一下吗？” 路西菲尔对他的小心翼翼露出宽容的表情，一只翅膀甚至主动伸到陈子乔身边。 陈子乔惊呼：“它会动！”然后他因为自己的大惊小怪而脸红了，“咳咳，它当然会动，长在你身上的么。就像人类的胳膊、腿一样。但因为没有见过，所以我太大惊小怪了。” 路西菲尔漂亮的手指顶在下巴上，他在笑。 陈子乔厚着脸皮把翅膀的末梢抱在怀里，温柔地抚摸着。 然后路西菲尔也无法维持体面与惬意了，他不自然地调整了一下姿势，注视陈子乔。 陈子乔感叹：“真漂亮，它还会发光。” 路西菲尔抿住嘴唇，陈子乔拿脸蹭着，路西菲尔终于开口：“……你不要这么碰它，它……有点敏感。” 陈子乔眨了眨眼，路西菲尔乘势把翅膀收了回去，他轻巧地踩着沙发背然后落到地上，“我去洗澡。”然后就离开了。 陈子乔与同样被留下的希拉里面面相觑，然后恍然大悟状问：“难道……路西菲尔是害羞了吗？敏感……翅膀是天使的敏感部位？嗯……” 希拉里被他灼热又探究的目光吓得将翅膀小心翼翼地缩回去。 陈子乔笑得一脸慈爱，摸摸它的脑袋，“希拉里，你不是我那盘菜，放心，我们尺寸不合。” 曾有资深经纪人说，一个艺人最重要的组成有三个部分：作品、商品代言以及公众形象。 而除了作品外，经纪人在其它领域中可以说大有作为。 娱乐圈最近有两个人势头正健，一个是林雅琪。林雅琪最近出镜率不高，只是在办了林雅薇的丧事后，接受过一家媒体的采访。事后这段采访的视频几乎在网络上达到令人惊讶的点击量和覆盖率。顾新对这样的结果下了客观的评价：“没有男人不喜欢这种柔弱需要保护的女人。而有些女人甚至也会产生代入感，又或者是被激发某种对小动物怜惜的情感，从而支持她。何况她本来就站在道德的制高点，悲剧永远更容易引发群众的偏袒和共鸣。” 陈子乔正在看自己的行程，随口说：“周三电视台发布会，晚上没有通告吧？包婷婷邀请我参加聚会。” 顾新皱眉：“相比林雅琪最近的正面形象，包婷婷的境况不算太好。因为林雅琪接受采访时呼吁大家尊重新人，包婷婷在剧组欺负林雅琪的事也被旧话重提。林雅琪今非昔比，当时篇幅不大，几乎随意就能揭过去的事，现在却引发了许多针对包婷婷的非议。” 陈子乔问：“你说的另一个艺人是谁？” 顾新并没有顺着陈子乔扯开话题，“你决定要出席？” 陈子乔叹气道：“婷婷说打算退出娱乐圈了。” 顾新：“……” 陈子乔淡淡笑了笑，“朋友一场，当是为她送行吧。” 顾新说：“另个人是范成章。范成章因为和林雅琪关系不错，又替林雅薇说过话，现在网民对他评价都很不错。” 陈子乔仍旧维持着笑容，只是看上去有几分嘲讽。 第31章 一个新的物种 顾新几乎知道他在想什么，“娱乐圈本来就这样，我们□□人士知道他充其量只是动了动嘴皮子，根本没有做什么实际的，可是外人不知道。这就是众议成林的力量，一旦水军造出这个势头，范成章想要营造正面形象也就简单许多。” 陈子乔收回架在茶几上的长腿，“我不想和你谈论他。” 顾新敏感地看他一眼，喝了口茶润了润嗓子道：“我已经不是第一次感觉到……你似乎和范成章有过节？” “不，”陈子乔淡定地否认，“我和他不熟。” 顾新评价说：“你们表面看上去处得不错，不得不说范成章至少演技是可圈可点的。” 陈子乔最后声明道：“周三晚上我会出席包婷婷的聚会。” 顾新妥协：“既然你已经下定决心了，我也不可能拦着不让你去。” “我会提防着狗仔的。”陈子乔保证。 “嗯，让希拉里陪你一起去。” 陈子乔脸上的笑容真切了一些，他忽然想到说：“你什么时候安排马光齐转组？” 顾新惊讶地看着陈子乔：“马光齐要转组？……这个主意倒不错。” “……”陈子乔以为顾新工作太忙，遗漏了马光齐这件事，也就没有再多说。 包婷婷这次聚会主要邀请的是《奔跑吧，草根！》剧组艺人和工作人员。 “没想到这部电视剧变成我最后一部作品……时间过得真快，我三年前刚进娱乐圈，现在回想起来好像就是一眨眼的时间。三年里我学到很多东西，也见过很多人和事。我一直觉得自己是幸运的，在娱乐圈里只用了三年就能当上主角的艺人不多，但同时我也觉得我不适合这里。谢谢大家在这部电视剧里给我的帮助，这会是我演艺生涯中意义最特殊的一部作品。” 聚会上，包婷婷感慨着，她半掩着脸，深深吸一口气，陈子乔几乎以为她会哭，最终她只是笑着说：“啊，好没用，以前没名气的时候再苦的日子都过来了，没想到现在反而支撑不住……或许是我身边有男人支持我后，我反而变得软弱了吧。”面对大家紧接着的揶揄，包婷婷脸上也终于露出一些真心的笑容，“我男朋友已经向我求婚了，其实这次退出娱乐圈，不仅是因为觉得娱乐圈不合适自己，也是因为艺人的工作肯定没办法顾全家庭。啊，我的男朋友吗？是我大学师兄，导演系的……他没名气的，你们不要调侃我了。” 陈子乔朝她举了举酒杯，“恭喜你。” 包婷婷面色红润，喜气洋洋，她与陈子乔碰了碰杯，“子乔，在这里我特别要感谢你，如果不是你，我可能在追车的时候就败下阵来了。” 包婷婷想了想，又嗔怪了一句，“可惜我有男朋友了，不然一定追你。” 剧组的工作人员毕竟朝夕相处了近三个月，大家彼此都很熟稔，包婷婷为了纪念最后一部作品，又请了很多人，甚至和林雅琪关系不错的范成章都坐在席上，只有林雅琪不在受邀之列。 陈子乔事后想一想，也不觉得特别遗憾了。至少包婷婷离开这个圈子，还能保住这一分率真。 于是席间大家很快就进入火热的状态，有调侃包婷婷和陈子乔有缘无分的，吐槽剧组制片主任精打细算的，八卦娱乐圈小道消息的。 陈子乔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喝多了，作为一个没有架子的男一，他向来是聚会场合被重点照顾的对象，这次也不例外。陈子乔扶了扶有点昏沉沉的脑袋，开始寻找路西菲尔。在刚进包间的时候，路西菲尔就被人吆喝着“子乔的助理”给扯到工作人员那一堆里了。 “luke，谢谢你在剧组里对我的关照，我演技还不够熟练，很多次ng都害你和我一起重拍，你都不嫌弃我笨，这杯酒我敬你，真的希望以后还能和你合作。” “……”陈子乔瞪着面前又被满上的酒杯，和殷殷望着他，让人无从拒绝的女配……这一杯下肚后，陈子乔终于忍不住尿遁了。 包婷婷选择的聚会场地是一家私人会所，私人会所仿照近代洋房的风格，色彩浓重的壁纸和随处可见的木制家具，将中西两种风格很巧妙地糅合在一起。 陈子乔在盥洗室里搓了一把脸，但不知道为什么清水扑到脸上一瞬间的清醒后，那种头重脚轻的感觉越发明显。 陈子乔警惕起来，他知道自己的极限在哪儿，然而今天显然还没喝到那份上。 “扑通”、“扑通”、“扑通”…… 陈子乔一个趔趄，撞在走廊的墙壁上，他环顾四周，高挑的天花板、别致的吊灯、厚重的门帘后，两扇格子双开门在他视线里出现重影，不停地旋转…… 他靠在墙上，肢体失去力量，呼吸变得困难，心脏急促跳动的声音就响在他耳边。他仿佛一块被水浸透的海绵，身体越来越重，而意识则不停地往下坠入一片黑暗中。 正当陈子乔要跌坐到地上的时候，就看到走廊另一头，走来一个男人。 那是一个十分奇怪的男人，明明在他眼中的一切都是天旋地转的，偏偏这个男人步伐轻快，一步一步，稳健地向他走来。 陈子乔用力撑开眼睛，却看不清他的容貌，只模糊地看到一身黑衣。 陈子乔扶着墙不停地退后，那种不安的预感太过强烈，迫使他勉励支撑自己，转身想要离开。 然而来的时候并不长的走廊，这会儿陈子乔跌跌撞撞，却怎么也走不到尽头。 砰地一声，陈子乔被一个器物撞到墙上，之所以说是器物，因为它冷冰冰的，没有属于人类的体温。 一只冰冷的手从后面捂住他的嘴，陈子乔听到男人沙哑的嗓音说：“抓到你了。” 第32章 一个新的物种 “唔……”陈子乔不断挣扎，他已经用尽全力，在对方看来却只是螳臂当车的程度。 “你知道吗？我见过你的，那时候你受伤了。噢——那只是个在指尖很小的伤口，可是散发的气味却太美妙了，我从来没有闻过这么美妙的气味，你——是专门为我而生的吗？一定是的，我简直快忍不住了，一口，就先让我尝一口——该死的，我已经很久没有这么饥饿过了。” “唔……”陈子乔感觉到呼吸越来越困难，豆大的汗滚落到眼睛里引起一阵刺痛，他一边挣扎身体一边往下滑，男人把陈子乔抱起来，像是痴汉一般，焦急地舔着他脖子。 ……路西菲尔…… 陈子乔张口死死咬住对方的手，男人一声痛呼，陈子乔几乎感觉被甩了出去。 他摔在地板上，但并不觉得疼，这一刻痛觉变得十分迟钝，反而是视觉开始恢复，他感觉到地板上黏糊糊的，抬手一看，竟然沾满浓稠的红色液体……血腥味扑鼻而来。 他听到噗噜噜，像是液体煮开后翻滚的声音，陈子乔抬头，不寒而栗，林雅薇头发稀疏的脑袋从地板里钻了出来，原本漂亮的眼睛像是两个窟窿，黑茫茫的。 陈子乔吓得当场退后，那个身份不明的男人却贴到他身后，冰冷的手脚缠了上来，用痴迷疯狂的声音说：“你更加美味了……难以想象，你看见了什么？我爱死凝血剂了。” 对方神叨叨的话几乎压垮陈子乔最后一根神经，他死死地抓着对方困住自己的胳膊，“滚、滚开——！” 男人急切地把陈子乔的脖子舔湿了，就像完成重要仪式前最后准备，他郑重地张开嘴，无声地说了一句，我开动了，冰冷尖锐的牙齿抵在陈子乔修长的脖颈上，似乎轻而易举就能刺破陈子乔的皮肤。 “不……滚开——！！！” 男人被甩了出去，重重地摔到墙上，又滚落到地上。 陈子乔再也支撑不住倒了下来，他恐惧地转着眼珠子，怕林雅薇再从哪儿钻出来，幸运的是浓稠的血液消失了，林雅薇也消失了，地上是会所包间里干净的毛毯。 “是谁？！”男人愤怒的声音戛然而止。 陈子乔艰难地在地上爬着，想远离这里，但他的意识却在这一瞬间被猛然抽空，他倒在地毯上，似乎看到有光、有人影，但是视觉和听觉都仿佛被关闭了，他看不清，也听不见。 “……你怎么在这儿？” “这话应该是我问你，你是李俊的child，但是你还没有受到认可，为什么独自狩猎？” “哦……这个……” “你的眼神在游移，不要试图骗我。”女人妆容十分浓艳，尤其是嘴唇的颜色，仿佛是鲜血抹上去的一般，却丝毫没有让人觉得突兀。可以说，这是个罕见的适合浓妆的女人。 “……” “马伦，你太任性了，我会向李俊提出你的问题。”她踩着至少十厘米的细高跟鞋，从容地踩出去第一步，却在眨眼间留下数个残影，直接到了男人面前，高大的男人猝不及防就被她拎在手里，又在下一秒被顶在窗上。 女人毫不留情地将他从窗口扔了出去。 神经病！马伦只敢在心里骂。 女人回头，包间里不知道何时又多了一个身影，沉默地看着这里的一切。 苏珊没有动，她注视着那道身影逐渐走近，弯下身，抱起地上已经失去意识的陈子乔。 他将陈子乔放在沙发上，轻轻地抚摸他的额头，低声呼唤他。 苏珊正要跳下去，她听到了这世间最美妙的嗓音，用平淡的口气，说着充满警示的话语。 “我不会干涉地上界的事务。” “除了他。” “所以，我希望这是最后一次。” 苏珊的停顿只是片刻，她纵身一跃。 楼下马伦刚把歪掉的脖子扭正，接着就被苏珊砸个正着，他的脖子歪得更严重了，像折断的木棍，彻底地耷拉下来。 他鬼叫一声，正忍不住想要抱怨，就见苏珊像一阵风一般彻底消失在眼前。 马伦有些蠢蠢欲动，他抬头望了一眼窗户，有心再爬上去，即使只是闻闻那个美妙的气味，都足够他满足好几天……却在想要实施的那一刻，被人拎了起来。 一秒后，会馆的建筑前，已经没有人影。 陈子乔像是溺水的人，在水里闭气太久，在呼吸到新鲜空气的刹那，他不自觉地发出恐怖的抽气声，仿佛得到新生一般……他失神地看着天花板，急促地呼吸着。 他感觉自己做了一个噩梦，但这次内容似乎和林雅薇太大关系，他好像梦到一个不认识的男人？还有会冒血的地板？一颗从地板里钻出来的鬼头？以及……那个梦里的男人行为简直可以说是变态！ 陈子乔呼出一口气，一手撸过汗湿的额头。 路西菲尔坐到床边，清晨的日光在他发间照射出更加耀眼的光芒，陈子乔看着他。 “你还好吗？” 陈子乔转过头，他对昨天的记忆停留在——他好像醉了，应该是路西菲尔送他回家的，以及他现在没有什么宿醉的不适感。但是精神上他却不算好过，他扯住路西菲尔的衣领，将他往自己身上拽。路西菲尔配合地低下身来，几乎与陈子乔鼻尖对着鼻尖。 陈子乔苦涩地笑了笑，“我好像……又做噩梦了。” “我在你身边。” 陈子乔长长地又吐出一口气，“真的……只是梦吗？” 路西菲尔伸手搂住他，陈子乔抱住他的脖子，“就一会儿……你身上很温暖，就让我抱一会儿。” 路西菲尔说：“多久都可以。” …… 如果这是梦，为什么遗留下来的记忆和感触这么真实？ 如果这不是梦，究竟是谁，拥有这样诡异的能力？ 凝血剂。 陈子乔捕捉到记忆力的关键词，可惜这次万能的度娘不能为他解答。 第33章 一个新的物种 林雅琪坐在卧室的床上，手指紧紧揪着床罩，在这等待的时间里，她似乎想了很多，又似乎什么都没有想。 卧室外的客厅里，苏珊和李俊一站一坐，分别占据客厅两头。 李俊胳膊抱在胸前，笑眯眯说：“苏珊，你太紧张了，我承认是我吩咐我的后代去接触陈子乔。难道你不好奇吗？为什么马光齐死守在那个组里，不肯离开？” “事实证明，陈子乔是一道绝佳的美食。” “只是一道美食而已。”苏珊冷漠道，“别忘记我们的任务。马光齐是十四代，你也是。你们打算为了一份口粮斗得你死我活吗？” “这不是个普通的口粮！”李俊激动地站起来，丧失理智地叫喊。 苏珊眨眼到他面前，将他狠狠推了回去，顿时男人和沙发一起翻倒在地上，甚至滑出一段距离。 “在我看来，就只是一个口粮！难道你要在这个关键时刻，挑剔食物口感的好坏吗？别开玩笑了！我以长者的身份警告你，不要再对陈子乔动歪脑筋！” “ok，ok！”李俊举双手保证，“你冷静一点，我也冷静一点，我们彼此都冷静下来ok？你说的对，现在可不是挑剔食物好坏的时候，我保证我不会再动陈子乔。” 苏珊激烈的情绪陡然间平静下来，她慢条斯理整理了一下头发，居高临下看着李俊，“凝血剂的作用也不是让你挑食的。尽快确认下个目标，林雅薇已经浪费我们很多时间了。” “好。” 苏珊进了房间，林雅琪紧张地站了起来。 苏珊慢吞吞地关上门，“你不用担心，陈子乔不会遇见危险的。” 林雅琪面容苍白，勉强地笑了笑。 苏珊皱眉，傲慢地走到林雅琪身前，“你打算用这副鬼样子做艺人吗？你把娱乐圈看做什么？林雅琪，不要忘记我们的交易，我们可不是无偿地帮助你。” 林雅琪忍了很久，终于忍不住刺了一句，“关于这点，我比谁都清楚。”他们都是恶魔。 仿佛知道她是怎么想的，苏珊罕见地，轻轻笑了笑，回敬一句，“你也是。” “…………” 陈子乔的状态不对，顾新明显感觉到了。 “昨天没有休息好？是包婷婷的聚会太累了？”顾新问。 陈子乔摇头，“不是。” 陈子乔留意着宴会厅里的情况，包婷婷穿着精致的小礼服，乌黑的头发盘起来，露出雪白的颈项，她比以往都来得光彩照人，正在接受记者的拍照和采访。 另一边，范成章也是备受瞩目的焦点，他的助理像个跳蚤似的在媒体记者中蹦跶，以十分高调的分贝叫嚷着：“大家一个一个来，我们会回答每个媒体朋友的问题，拍照请集中到右手边，请大家维持秩序，我们范哥脾气好，耐性好，一视同仁，不会遗漏任何一个媒体朋友的。” 陈子乔撇了撇嘴，可见他在林雅薇事件中获益良多。 范成章注意到陈子乔的注视，遥遥地举手致意，陈子乔也回以一笑。 就仿佛他们两人真的是相处不错的朋友。 而镁光灯在这一刻疯狂地闪烁，记录下这再虚假不过的画面。 凝血剂，听名字应该是某种服用，或者注射类的药物。他近期没有接受过注射，那只可能是前者了。 而昨天出席聚会的人员都有嫌疑。 陈子乔揉了揉额头，他也觉得自己有点神经质了，拿病态的视线去审视宴会厅每个人，那样诡异的情况，或许真的只是噩梦？ 在主创人员上台致辞的环节，陈子乔仍旧有些心不在焉，但因为包婷婷退出演艺圈的决定吸引大半媒体的关注，所以即使他没有进入状态，也无伤大雅。 除了陈子乔，另一个神不守舍的就是林雅琪。 因为他们两个人情况特殊，导演并没有责怪，相反下台后，导演和制片人还轮番慰问了一番。 陈子乔和剧组两位重量级人物谈话后，就站在一边看着包婷婷做最后的感言。她说着说着就啜泣起来，提及刚进入演艺圈时的种种艰辛，提及演戏生涯好的，以及不好的事，场面一时倒也十分煽情。 顾新说：“导演和制片人一定高兴坏了，这部剧还没有播出，就制造了这么多话题。” 陈子乔：“……” 顾新拍拍他的肩膀，“今天回去后好好休息。娱乐圈就像战场，虽然很残酷，但你都走到这一步了，像包婷婷这样的决定只是前功尽弃，换做你甘心吗？” “好好打起精神来。” “嗯。” 冷餐时间。 林雅琪过来招呼道：“你今天看上去状态不佳，在家没有好好休息吗？我可是听说你放了一个长假。” 陈子乔淡淡笑说：“嗯，这两天睡眠质量不好。” 林雅琪低声说：“我也是的。”她淡粉色的漂亮指甲无意识地在高脚酒杯的杯口刮着。 两人一时都有些无话可说。 可是林雅琪还是站在他身边，她的鼻子抽动了一下，看上去有难言之隐。 陈子乔先开口说：“婷婷的发言很感人，但事实上她已经是运气很不错的了。刚进娱乐圈的新人谁不是面对困境熬个三年五载的？还不一定能出头。不可否认大多数新人在普通人里是优秀出众的，可是这里是娱乐圈，光鲜又浮华的演艺圈，既能成就一个人，也能轻易地将一个人湮没。” “刚进演艺圈的时候，我也做过某些错事，几乎是克制不住地。现在回想，其实没有意义。”陈子乔继续说。 林雅琪抬头问：“如果做错了事，我能得到原谅吗？” “那得看什么事。”陈子乔如实道。 林雅琪笑了笑，反而显出几分难堪。 第34章 一个新的物种 马伦和李俊站在角落里，马伦是个混血儿，可惜并没有融合中西方的优点，如果不是因为一头浅栗色的头发和结实的身材，他可能随时被淹没在人群里，“ma（马光齐）这么看中luke，一定是有原因的！luke一直沾着ma的气味，不然即使没有凝血剂，只要靠近他就能闻到他的味道……实在是太美妙了！我见过这么多人，没有一个人的味道能比得上他。这绝对不只是美味大餐的问题，如果我们把他献给亲王……” 李俊原本懒散的站姿变直了，马伦也停止了他的喋喋不休，躲在李俊身后。 马光齐走到两人身前，“我们谈谈？” “我们谈谈？”同样的对话，还发生在另外两个人之间。 准确的说，一个天使，和一个人类女人之间。 林雅琪意外，她和陈子乔这个印象中有些沉默寡言的助理并没有太多交集，但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或许是看在陈子乔的面上，又或者……眼前这个相貌普通到转眼就忘的男人，当他注视某个人的时候，林雅琪感觉到自己从心里无法拒绝。 “好。”她说。 林雅琪跟着路西菲尔走进休息室。 “有什么事吗？”林雅琪问。 路西菲尔转身，“我见过你姐姐。在她没有离世的时候。” “……” “她和你是不同的。为什么她会选择结束自己的生命？” 林雅琪没有关注路西菲尔前半句话，当她听到后半句话，思维几乎就空白了，她笑得十分难看，“我，我不知道……她为什么会做出这么难以挽回的决定，我也很难过……如果你只是要和我说这些，对不起，我现在……真的，我没办法和你讨论这个。” 林雅琪捂住自己的脸，情绪激烈得几乎喘不过气来。 “我说过我希望我们能够相安无事。”马光齐摊手，“但是你们对我们luke做了什么？” 李俊拍拍马伦的脑袋，“我以后会看住我的后代的。” 马光齐冷笑两声，“我听说亲王下达了某种指令。你看，一个城市的目标群体已经越来越少了，但vampire却越来越多。我对亲王的赏赐，说实话没什么兴趣。我的目的只是看好我亲爱的正餐。但是如果你们一而再再而三觊觎我的口粮，我不保证会做出什么来。” 马伦一点也受不住挑衅，当即就要冲上去和马光齐干一架，但被李俊挡住了。 “你不会和我们竞争？” “当然，不会！” “好，我们会离luke远远的。” “我相信你，这是最后一次，看住你的child！” 马光齐走后，马伦几乎跳脚，“他太嚣张了，虽然他是十四代，但能力只是‘记忆’。为什么我们要让着他？” 李俊阴测测地笑了起来，“谁说要让着他了？他只是个外来者，s市是我们的地盘不是吗？但是我们不一定要和他起正面冲突。” 马光齐走在酒店前庭的花园里。当四周只剩他一个人的时候，马光齐刚才的霸气全噗嗤嗤漏光了，此刻他蹲在地上，极为暴躁地抓着自己的脑袋。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如果他没有看住luke，如果被那位知道luke沾到其他vampire的气息……他会受到怎么样的对待？！ 煎了煮了炒了炸了？！ ……或者直接扔了？ 他明明一直在乔哥的贴身物品上沾上自己的血液，遮挡他的气味，为什么还会被其他vampire发现？！ ……这不科学！！！ “……你在这里做什么？”出来透气的顾新看见马光齐这蠢样蹲在地上，简直气不打一处来。这个人到底有没有自己是子乔助理的自觉？如果被其他媒体人发现他这副蠢样，难道娱乐圈会攻击这个籍籍无名的助理吗？不会！最后只会连累子乔，甚至星海受到非议！ “……”马光齐已经快炸毛了，他死蠢死蠢地瞪着顾新。是了，这个男人也是他近期暴躁的原因之一，明明血族对人类的气息十分敏感，为什么每次顾新都能悄无声息地进入他两米之内？！ 路西菲尔看着面前几乎痛不欲生的林雅琪，“她是你的姐姐……人类很注重这种关系不是吗？你不想知道她身上发生什么变化？” 林雅琪终于放下手，她失神地看着路西菲尔，却是问：“……你……不是人类？” “她受到了污染。”路西菲尔只是自顾自说。 “……我，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林雅琪本能地回避道。 路西菲尔蹙眉，接着点头，“你的事，这里的事，本来就和我没有关系，我不愿意插手。但是告诉你身边的人，不要伤害陈子乔。” “……你……究竟是谁？”林雅琪震惊又恍惚地问。 “无可奉告。”路西菲尔平静得几乎冷漠，他离开休息间，心中想，果然，他更愿意和陈子乔相处，那个人心里始终还保留着温暖、干净的一面。 每个人都会有软弱的时候，这没什么大不了的，重要的是你能再次看清自己真正想要的…… 我很满意现在自己的状态，也喜欢现在的你，你不会对一切都无能为力，只要你想，很多事都会好起来的。 …… 路西菲尔停下脚步，他看着脚下延伸的楼梯，就仿佛回到那进出至圣所的日子，父神的圣音还在他耳边回荡。 诚信（faith）、希望（hope）、慈爱（charity）、正义、勇敢（fortitude）、节制、宽容。 路西菲尔，这是你被创造的日子起，就预备好的。 你是最初的，也是最末的。 你站在我的圣山上，代替我站岗，你所做的必须全然无过。 i'ga,thefirstad. 神说：我是阿尔法，我是欧米伽，是昔在今以后永在的全能者。 路西菲尔问：那么我呢？我是什么？ 第35章 一个新的物种 陈子乔进到化妆间，见包婷婷不在，就打算离开了。 “子乔。”范成章站起来叫住他，“今天你是主角，但是似乎没出什么风头，发生什么事？你还好吧？” 陈子乔不耐地撇了撇嘴，回头微笑说：“不劳关心，我相信是金子总会发光的。” 范成章也露出笑容，“是吗？我倒觉得未必。子乔，你年纪也不轻了吧？粉丝们都是喜新厌旧的，你还能红几年？” 陈子乔神情自若道：“就算我红不了几年，也总比那些年纪和我相仿，却始终半紫不红的人来得强。” 范成章表情沉了下来，半晌才又恢复笑容，“奉劝你一句，最好不要掉以轻心。子乔，这只是一个开始。总有一天我会把那些曾经看不起我的人踩在脚底下，包括你。” 陈子乔淡然道：“哦？我拭目以待。” 陈子乔在过道里遇见路西菲尔，“你们都去哪儿了？你、马光齐、顾新，竟然一个都不见了。” 路西菲尔没有说话，陈子乔疑惑：“怎么了？” 路西菲尔摸了摸陈子乔的额头，陈子乔感受到和希拉里同等的待遇，想着自己的尺寸和希拉里的尺寸，莫名地就觉得喜感。 “笑什么？”路西菲尔温和地问道。 “我今天想早点睡……嗯，希望不要做噩梦。” “好，我陪你。” “……真的？路西菲尔，你实在太温柔了，有没有天使向你告白？比如，她们会不会对你说，路西菲尔，快到我碗里来？”陈子乔凑到路西菲尔耳边低声说。 路西菲尔哭笑不得。 “或者说……路西菲尔，快跟我回家？” “……你说的都是什么？” 陈子乔一个人自说自话地逐渐开心起来，还差点踩空一格，他不慌不忙，因为知道身后的人不会置之不理。 路西菲尔果然将他抱了起来。 陈子乔开心道：“谢谢。”每次和路西菲尔说话，好像那些不愉快的事情也变得不值一提了。 “……”不要走！！ 包婷婷的手不断伸着，可是陈子乔和路西菲尔的脚步声仍旧越来越远。 不要……不要抛下我一个人——！！ “别害怕，这不痛苦。”男人冰冷的手堵住她的呼喊，诱惑的嗓音和黏腻的鼻息喷在包婷婷漂亮的脖子上。 “你拥有漂亮的脖子，曲线优美，和luke一样，不知道味道如何？”马伦冰凉的舌头耐心地做着餐前准备。 “……唔……呜呜……”包婷婷吓得哭了出来。 苏珊嫌恶道：“够了，现在不是你的用餐时间，马伦，速战速决。” “哦，好吧，我们这里的女士不太温柔。”马伦遗憾道，接着尖锐的犬牙刺破包婷婷的肌肤。 包婷婷发出最后一声绝望的闷喊声，身体逐渐软倒在马伦怀里。 路西菲尔忽然停下脚步，往身后看去。 “怎么了？”陈子乔倚靠在楼梯扶手上问。 路西菲尔说：“我去看看。” 李俊忽然走了过来，“luke，雅琪说有东西要送给你，你能跟我走一次吗？” 陈子乔说：“好。” 路西菲尔改口道：“我陪你去。” 陈子乔失笑，“没事，你刚刚要看什么？你去吧。” 路西菲尔坚定道：“不，我陪你。” 陈子乔就不再拒绝，同时心里觉得暖呼呼的。 马伦咬了咬舌尖，将血沫涂在包婷婷的脖子上，脖子上奇怪的牙印就消失不见了。 马伦失望道：“她一定不如luke美味。”他看见苏珊背光下显得冷冽的眼神，想到李俊的嘱咐，举起双手保证道：“我发誓不动luke，ok？” 苏珊淡漠道：“现在，做你该做的事。” 马伦把软绵绵的包婷婷扶起来，刚才他吸包婷婷血液的同时，也向她注入了自己的血液。血族的血液拥有神秘的力量。 而马伦的能力十分特殊，他既能够勘破人类心里的恐惧，将恐惧的画面在人类眼前重现，也能令接收他血液的人类，看见他刻意制造的画面，从而混淆对方的记忆。 但这毕竟不是专属“记忆”的能力，人类的记忆和感知是很深层次复杂的东西，所以马伦这么干的时候，往往费力效果又不稳定。 “闭上眼睛，我的小美人，是的，你在休息室里太累了，然后睡着了，你怎么可能碰上血族呢？那是不可能的，只存在于虚构小说里的存在。你只是做了一个梦，很平静的梦。” “告诉我，你昨天干了什么？对的，好好想一想，不，你没有把不应该的添加剂添加到luke的杯子里，你为什么会那么做呢？是的，你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做，因为你根本没有这么做，一切只是你的幻觉，我乖巧的小美人。” 苏珊胳膊交叉在身前，看着窗外繁华的灯火。 “好了，susan，我保证她这两年都不会想起来昨天和今天的事。而两年之后……谁知道会发生什么？说不定，那时候的世界已经是我们主宰。” 苏珊回过神来，“走吧。” “以后不要再做这种蠢事了，因为你，我们还得花力气为你收拾残局。” 马伦好奇地问：“你为什么让sire（尊长）支开luke？” 苏珊回头讥笑，“不支开luke，难道让他撞破你正在做的事，顺便给你机会咬破他的脖子，从而控制他的机会？”何况她真正要支开的并不是陈子乔。 马伦舔舔嘴唇，“这听上去挺美好的。” 苏珊漠然地回头，踩着高跟鞋气势汹汹地离开休息室。 第36章 我们是vampire 范成章最近心情不错，尤其是私下里的时候，更掩饰不住显得意气风发。他的助理向来是会来事的，把范成章吹捧得天花乱坠。 范成章睨了他一眼，“你小子，说够了？我会加你奖金的。” 助理腆着脸皮子笑，“我可是真的夸范哥，你哪儿比不上那个陈子乔？照我说，以范哥现在这个势头，今年的黑马一定是你了。” 两人一个说，一个听地一起离开了。 苏珊：“……” 马伦问：“怎么了？” 苏珊缓缓，缓缓地勾起烈焰一般的红唇。 欠她的那些人，总有一日她会讨回来的。 而这一天，不会等太久的。 陈子乔看着手上的八音盒，林雅琪只要想到路西菲尔的存在，就浑身不自在。她不掩饰自己的满脸倦容，并没有把目光放在陈子乔和路西菲尔身上。这是变相的逐客令。 “你没事吧？”陈子乔阖上八音盒。 林雅琪摇头，“我只是累了，或许提早退场。” “……这个，为什么要给我这个？” 林雅琪说：“是经纪人提议我送你的礼物。之前是我疏忽了，在剧组里我那么受你照顾，这东西并不贵重，聊表我的心意吧。” 陈子乔：“哦……回去好好休息。” “好的，谢谢。” 陈子乔昨天没有休息好，今天到了晚上，总隐约地感觉到不舒适。 保姆车里没有人说话，大家都静悄悄的。 陈子乔有些艰难地呼吸着，脑袋靠在窗上，失神地看着窗外掠过的景色。 马光齐试探地看了他一眼。 路西菲尔伸出手，盖在他微微汗湿的额头上。 陈子乔笑笑，“我没事。” 路西菲尔仍旧执着，陈子乔忽然发现有时候路西菲尔坚持的事，别人很难动摇他。 从路西菲尔的手掌中仿佛传来舒适的暖意，陈子乔感觉自己真的好受了一些。 马光齐忍不住回头，“乔哥，你是不是感冒了？感觉你呼吸挺重的。” 陈子乔摸摸自己的鼻子，摸到一些汗。他赧然望了路西菲尔一眼，不知道刚才路西菲尔摸到一手的汗，会不会觉得不适。 顾新也关怀道：“没事吧？” “真没事。” 马光齐终于缩回脑袋，抱着双肩包郁闷地想，他即使想要掩盖陈子乔的气味，也没敢把血液注入他体内，虽然这是能隐藏他气息最有效的手段，必要的时候还能控制他。 他一直采用很迂回的方式，比如在陈子乔的饰物，领带、皮带之类注意不到偏又贴身的物件上沾上自己的血，或者是一些小玩意，比如上次的桃木挂件……他明明很小心了，到底为什么luke会引起其他vampire的注意？ 希望乔哥没有被注入其他血族的血液，不然得难受个好几天。 最初，这种感觉是隐隐约约的。 觉得身体某处不适，但又说不上究竟是哪一处，仔细地感觉，几乎觉得没一处是痛快的。 接着，这种感觉就越发地明显。 就像是一壶开水，被灌进身体里，现在随着血液循环流遍全身，陈子乔觉得全身像被烧着一般，痛得他几乎要打滚。 “……呃……”他忍不住蜷缩起身体，痛苦地呻吟。 路西菲尔在楼下听到这动静，几乎第一时刻就出现在楼上卧房，他抱住浑身被打湿的陈子乔，温暖的翅膀覆盖在他身上，路西菲尔用自己的额头抵着他的，柔和圣洁的光辉仿佛是可以碰触到的物质，在他们之间流淌。 陈子乔甚至伸出手来，试图触摸它。 直到被路西菲尔握住手。 “没事吗？”路西菲尔问。 陈子乔头疼道：“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 马光齐绕过正门，想要沿着墙壁跳跃到陈子乔的露台上，就在这时候，身后发出“啾~”的一声。 马光齐随意地回头，然后就震惊地看着这个……奇异的物种。 难道是有变型能力的vampire？但是只听说那些具有变型能力的vampire喜欢变成蝙蝠，导致所有人类误以为每个vampire都能变成蝙蝠，可是眼前这个是什么玩意？！ “啾。”希拉里瞪大了水蒙蒙的眼睛，扇动着翅膀仿佛小蜜蜂一般忙上忙下地飞着，同时紧紧盯着马光齐。 不管究竟是哪儿来的血族品味如此独特，将自己变身成这副形态，但既然对方胆敢追上门来，马光齐自然想乘这个机会，打得对方不敢再惦记他们乔哥。 路西菲尔往楼下看了一眼，陈子乔困倦地揉了揉额头，经历过刚才的难受，他感到更加疲惫了，可是身上黏糊糊的，全都是汗水，他怎么也说服不了自己闭眼就睡。 陈子乔打算再去沐浴来的，却高估了自己的身体状况，脚刚踩到地上，就软绵绵地栽了下去。 路西菲尔瞬间到陈子乔身前，将他接到怀里。 如果是平时，陈子乔不介意乘机占点路西菲尔的便宜，但他现在满身是汗，即便是男人也总是希望留给心上人自己最好的一面。何况陈子乔在娱乐圈滚打这么多年，比一般的男人还看重颜面一些。 “哦，我没事，你先休息吧，我想再洗一次澡。” “好。”路西菲尔将他抱了起来……还是那种大人抱小孩，让陈子乔的臀部坐在自己胳膊上的那种抱法！ 天知道他即便是小的时候也没得过这种待遇！ 陈子乔没力气，只能哼唧哼唧地抱怨说：“放我下来，我不喜欢这样。” 路西菲尔十分顺着他的主意，闻言就变化了一个姿势，陈子乔往下一落，得，这又成了个稳妥的公主抱。 “嘿，路西菲尔，你……”这下还没来得及抗议，两人瞬间移位到浴室里。 陈子乔默默地把抗议吞回肚子里，然后被路西菲尔放了下来。他抓住路西菲尔要解自己睡衣的手，有些艰难地问道：“……你要做什么？” “你不是要洗澡？”路西菲尔理所当然道。 “……嗯，是的。” “我帮助你。” “不，不用！” 路西菲尔困惑地看着反应激烈的陈子乔，“你怎么了？你不舒服，我帮助你，这有什么不对吗？” 看着路西菲尔十分平静的眼神，陈子乔觉得整个心脏都要纠结在一块儿了。 如果我们是普通朋友，自然没有问题。可是……我对你有所企图，我怕自己一个不小心就硬了？ 陈子乔抹了一把脸，努力使自己的表情看上去正直。 路西菲尔见陈子乔努力站直的模样，那瞬间他也不知道自己出于什么念头，或许是逗弄？他眨了眨眼，陈子乔感觉像是背后被人推了一把，他猝不及防，理所当然又被身前的人接到怀里…… 陈子乔愤懑地往后看，身后自然空无一物。 陈子乔：“……” 路西菲尔：“我帮你吧。” 陈子乔从来不觉得常年到处跑、全国各地赶通告的自己身体底子差……这会儿打肿脸充胖子，他都没脸抬头看路西菲尔的表情，就低头一个人生闷气。 路西菲尔缓缓解了他的睡衣。陈子乔按住他的手，“我自己来。” 路西菲尔没有再坚持，陈子乔慢吞吞地脱下上衣，剥下裤子。他的身材不错，属于穿着衣服显得修长，脱了后又是有料的。他故作淡定地伸出一只手，“你扶我进去就行了，谢谢。” 路西菲尔接住他伸出的一只手，然后将他抱到浴缸里。 陈子乔满脸纠结地蹲坐下来，身为男人，他其实不喜欢被路西菲尔像大型娃娃一样抱来抱去的。然而他没纠结太久，路西菲尔操作失当，出水过猛的花洒迎面把陈子乔浇成落汤鸡。 路西菲尔立刻关了花洒，但也不能改变陈子乔更郁闷的表情，他有根发尾调皮地翘了起来，不停地滴水，显得狼狈又喜人。 路西菲尔笑了。 陈子乔郁闷不过，“你笑什么？” 路西菲尔摇头。 陈子乔不得不承认，他的笑容该死的好看，以至于自己心里的怨气也消化了不少。 路西菲尔蹲了下来，他揉了揉陈子乔*的头发，陈子乔不知道他在捣鼓什么，只是见路西菲尔高兴，也就没有多说什么。结果往斜对面镜子一看……他脑袋上的头发变成了滑稽的双羊角辫……陈子乔搂住路西菲尔的脖子，然后使出吃奶的劲把路西菲尔拖进浴缸里。 可想而知，路西菲尔也湿透了。 第37章 我们是vampire 陈子乔挺高兴的，哈哈笑了起来，路西菲尔就伏在他身上，目光柔和纵容。 陈子乔对上他的目光，笑声就堵在了嗓子眼，他无法说清人和人之间是怎么产生情愫，从而变成某种生理上的渴求。 他扇着长长的睫毛，使眼睛看上去更加漂亮迷人。 这次是路西菲尔先吻上他的嘴唇，舌头探进他的嘴里，细腻地扫过他口腔里任何一个角落。 陈子乔热情地回吻他，最初捧着他的脑袋，不知道什么时候手又往下滑去，抚摸着他的身体。 陈子乔显然忘了自己一丝不挂的状态，当路西菲尔的手也往下的时候，他显然比路西菲尔更能感受到这场肌肤相亲带来的情动…… 路西菲尔忽然停了下来，他低头往下看自己被顶着的地方。 陈子乔淡然地看着上方，“你先去休息吧。” 路西菲尔：“……” 就在陈子乔快要装不下去的时候，一只手落到他的腿间，陈子乔至今还和自己的右手结伴，这其实很可笑，但事实就是这样。他从少年时期就进入演艺圈，跑通告已经分身乏术，何况是这样极费精力的体力活。 如果有清闲的时间，他更愿意在家里饱饱地睡一天。 小小乔第一次接触陌生人，热情地在路西菲尔手中跳跃了一下。陈子乔演技再好也挡不住自己自然发热的脸庞，他只好用胳膊盖住……接着又被路西菲尔拨开。 “为什么会羞耻？”路西菲尔问，“这原本就是被大自然允许的事。” 陈子乔喉咙动了动，路西菲尔看着很有趣，就伸手挠了挠，又咬了口。 陈子乔默念，完了……他的小弟弟一定蹦跶得更欢了…… 陈子乔洗澡的初衷除了卫生，还想缓解肢体的疲劳，没料想适得其反……然而与虚脱的身体相比，心里却美得沉甸甸的。 路西菲尔帮了他，最后他也帮了路西菲尔……陈子乔想了想，除了最后一步，他们该做的，不该做的都做了，早已经超脱朋友的定义不是？ 陈子乔看到希拉里仰八叉地躺在他的床上，笑着刮了刮它脑袋上绒绒的软毛。 路西菲尔还不打算睡，他靠在床头看书。陈子乔欣喜地发现，这个男人的举止比当初已经随意很多。他不再被困在那些条条框框里，举止优雅得约束。 陈子乔的脑袋砸在路西菲尔肩上，路西菲尔不以为意。 五分钟后。 路西菲尔听到陈子乔绵长的呼吸声。 二十分钟后。 路西菲尔把陈子乔抱了起来，放进被子里。 四十分钟后。 路西菲尔可以一觉睡上成千上万年，同样可以成千上万年不睡，然而更改时间法则到这里后，他几乎随着人类的作息，晚上休息，白天外出。 路西菲尔看着陈子乔的睡容，他早已不记得自己的年岁了，反正当天地还是茫茫一片的时候，他就降生到世上。 所以神说：你是最初的。 然后神与他一起往下造新世界。第十至高天下方是第九原动天，第八重天、第七重天……直到神把他的创造，延续到了地面。 当无数多的天使诞生，路西菲尔从来没有想过要保护他们。就如同天使与地狱恶魔交战而消亡，神从来没有挺身而出。 世上所有的生命都来自生命之树，诞生后有自然的生命法则约束。路西菲尔不会破坏这些自然法则。 那么，是为什么，会想要保护眼前的这个人类？ 因为他是特殊的。 无论是天使还是人类，当他们分辨“自我”后，就造成从完美到向下堕落的过程。 因为世上本无善恶，直到有“我”。 他对于“我”是特殊的，所以“我”才会保护他。“我”的心中存在了私念。 但是这又有什么关系？ 你心里曾说：我要升到天上；我要高举我的宝座在神众星以上；我要升到高云之上；我要与至上者同等。 你的罪名是傲慢。 傲慢代表目空一切，随心所欲。 这听起来……很不错。 路西菲尔来到露台上，他一脚跨出，从高层翩然落到地上。路西菲尔回头看希拉里。希拉里懵懂，“啾？” “是吗？逃走了吗？”路西菲尔漫不经心，“那么，我们也休息吧。” 第38章 我们是vampire 顾新做了一个情节十分恶劣的梦！ ……梦里马光齐变成了吸血鬼，他有尖锐的犬牙，移动速度十分惊人，在不知名的山上，他被马光齐给袭击了！ 顾新因为这个梦早上七点不到就惊醒，原本陈子乔去公司开会而不需要赶通告，难得可以有个充足的睡眠，这下完全泡汤了。 顾新一个早上心情都是堵的。 同样心情也很堵的还有马光齐。 马光齐昨天被变型后只有自己手指长的同族打趴下，心里受挫是小，对方已经追踪到乔哥家里，万一对乔哥出手…… 马光齐犹豫，要不要将这件事报告给那位。 陈子乔进了公司，和顾新一起到老周办公室开会，确认之后陈子乔的发展方向。 马光齐和路西菲尔等在办公区，林雅琪和她的经纪人团队走过的时候，许多工作人员都主动打招呼，证明她如今在演艺圈的地位蒸蒸日上。 林雅琪见到陈子乔的两位助理，颔首致意。她多看了路西菲尔一眼，才与他们擦肩而过。 李俊则凝视着马光齐，甚至友好地摆了摆手。 马光齐只是笑了笑，维持高深莫测的样子。 他们都离开后，马光齐招呼路西菲尔：“来根烟？” 路西菲尔摇头。 马光齐有时候觉得自己这个搭档挺奇葩的，虽然跑到娱乐圈做助理，却一副不食人间烟火的做派，如果不是碰到他们乔哥好相处，哪个老板愿意反过来迁就下属？ 马光齐想着，摇头晃脑地一个人去了吸烟室。 路西菲尔就站在窗边，看着林雅琪和李俊从楼下离开，办公楼前停着一辆保姆车，苏珊浓妆艳抹，与妆容清淡的林雅琪形成强烈的对比。她若有所感，抬头对上路西菲尔的注视，点头致意。 李俊皱眉，“陈子乔的另个助理，叫希拉里吗？他有什么特殊的地方吗？” 林雅琪上了保姆车后就低着头保持沉默，仿佛一个傀儡。坐在驾驶座上的男人回头，原来是马伦，“什么意思？难道他也不是普通人类吗？哦，luke身边为什么有这么多奇形怪状的东西，我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品尝到他？” 林雅琪微不可见地抖了抖，苏珊漠然道：“同样的话，不要让我重复第二次。” 马伦笑道：“放轻松，我只是开个玩笑。” 苏珊半途下车，她进了一家高档的咖啡店。靠窗的桌位上，汤敏正在看手提电脑。 “抱歉，因为我等会儿要去另一家媒体公司，所以只能在外面和你约见。”星海的宣传部总监汤敏一身套装，仍旧干练明朗。 “没关系，经纪人本来也是到处跑的，我不介意。” 这个时节的日光恰到好处，晒得人暖呼呼的，又不会太刺眼。即便是女强人的汤敏，在这样的场合下也如同普通女人，流露柔软而惬意的神态。 “今天的阳光很舒适不是吗？”汤敏注意到苏珊坐在那里，似乎明媚的天气和香浓的咖啡都感化不了她，她始终冷冰冰的，不为一切所动。 苏珊开口和汤敏讨论林雅琪的演艺圈事业，然后是她手中第二个艺人，郑氏集团旁支的后代，郑维。 半个小时后。 苏珊说：“今天劳烦你了，外出拜访公司的空隙，还得抽空和我碰面。” 汤敏笑着说：“哪儿的话，公司所有艺人都是我的责任。最近公事繁忙，也一直没能和你好好坐下来说个话。我欣赏有能力的女性，相信我们能相处得很愉快。” 苏珊深深地勾起嘴角，意味深长道：“哦……是的，我也欣赏你这种类型的女性。” “怎么样？”保姆车上，李俊问。 “成功了，我只使用微量的凝血剂，人体反应不会太明显，晚上我们就可以去她家验收结果。”苏珊说着，瞥了一眼马伦。 马伦狡辩：“我可不知道用量过多会对人体造成这么大的负担，那时候luke粗重的喘息让他的味道变得更加浓郁迷人……” 林雅琪看着车窗外的景色发愣，她过了很久才反应过来，自己无意识地说了什么。 “为什么只有凝血剂反应正确的人才是你们的目标，如果对反应不正确的人进行初拥，会有什么后果？” “……” 保姆车一时没了声音。 林雅琪以为自己会恐惧，然而事实上没有，从这些恶魔肆无忌惮地当着她的面讨论自己秘密的时候，林雅琪就明白，虽然说是交易，但他们并不平等。 这些恶魔，有恃无恐，根本不惧怕她将他们的秘密泄露出去。 而她，也早已经麻木，恐慌这种情绪已经无法占领她。 马伦嘀咕说：“哦，真是好问题，我也想知道为什么我们必须累死累活地去寻找凝血剂反应合适的人，对于不合适的人进行初拥，到底会有什么后果呢？你——想不想试一试？”他说着，对着后视镜十分具有侵略性地舔着自己尖锐的犬牙。 林雅琪：“……” “来，今天我买单，大家不要客气，想吃什么就尽管点。”陈子君拍了拍手，当包间里的同学安静下来后，他慷慨地宣布说。 “哇，子君，你真是大方！” “子君，你真是好男人，不像我男朋友，上次和他出去约会，他竟然带我去快餐式的意大利餐厅！” “你男朋友这么小气？那你还不快点甩了他，还留着过国庆节吗？” “没办法呀。”刚开口的女孩子嘟嘴道：“他长得帅嘛。” 陈子君没有回应女生们的话题，他拱了拱身边艾弗里，艾弗里是他升入大学后新认识的朋友。艾弗里的父亲是个英国人，但他本人却完全没有欧美血统，是个地道的黄种人。艾弗里很诚实，他告诉别人说，他是他父亲领养的孩子。 陈子君怂恿艾弗里，“快，去和文佳和好。” 艾弗里犹豫地看了一眼一个人坐在角落里，既不参与女生那些话题，也不和男生们打成一片的女孩子。 “可、可是……” 陈子君着急说：“可是什么？你还是不是男人了？今天你搞定文佳，我搞定阮佩佩，我们皆大欢喜。” 艾弗里：“……” 年轻人总是比较冲动，不太经受得住蛊惑。 艾弗里看见陈子君和阮佩佩坐在一起，两个人的脑袋凑得很近，似乎在说悄悄话，然后相视一笑，画面看上去十分亲密。 艾弗里坐不住了，他来到文佳面前。 文佳意兴阑珊地看他一眼，“我说过了，如果你不答应我，我们……不可能会有未来。” 艾弗里说：“……我父亲说，这是违背戒条的。” 文佳生气地站了起来，所幸她在张口质问的那瞬间想到什么，又将声音压低下来，“那你最初的时候为什么要招惹我？你能想象以后你永远二十岁，而我变成三十岁、四十岁、甚至五十岁时的情景吗？！” “可、可是……”艾弗里仍旧十分为难。 文佳眼睛一瞬间变得红通通的，“算了，你根本不喜欢我……” 她越来越伤心，低头匆匆抹着眼泪就要离开，艾弗里最终拉住她的手，犹豫了很久，下定决心道：“好……我答应你。” 聚餐结束后，陈子君等人分成了两拨人，一拨回学校，一拨去酒店开房。 进酒店房间之前，陈子君开玩笑似的对艾弗里挤了挤眼，用口型说：兄弟，加油！ 艾弗里回了一个笑容，但看上去笑得并不太自然。 陈子君以为他是第一次，心里没底，就用胳膊撞了撞他，为他打气，“喂，是人都得有第一次，好好干，别把文佳吓跑了，哈哈哈。” 艾弗里：“……” 第二天到了应该退房的时间，陈子君和其他人都双双收拾整齐，唯独艾弗里和文佳还在房里没有出现。 陈子君一边敲门一边对身边的人玩笑说：“艾弗里这小子，昨天还因为第一次不好意思开房，你们瞧瞧，今天就食髓知味都不肯出来了。” 众人一起哄笑。 陈子君见始终没有人开门，加重拍门的力道。 过了十几秒钟后，门内传出“咚”一声，像是重物倒地的声音，把陈子君以内的几个人都吓了一跳。 第39章 我们是vampire 房门终于被开出一条缝，艾弗里有点衣衫不整，表情不知道为什么，也显得有点苍白。 陈子君不知道缘由，呆若木鸡道：“你……你用不着第一次就这么激烈吧？” 艾弗里勉强笑了笑，然后说：“你，你们先走吧，我和文佳得过一会儿。” 陈子君和身后的同学面面相觑，陈子君正想松口，就觉得一阵风迎面吹来，带着一股说不清的怪味。 “这一股什么味儿？”陈子君奇怪地问，还探出脑袋往房间里张望。 艾弗里很慌张地用身体挡住他的视线，身后一个男生抓着陈子君的脖子把他往后拖，“都折腾到现在了还能什么味？子君你不是故意的吧？想占文佳便宜，小心艾弗里和你着急！” 就这么被身后男生一扯的缘故，陈子君看见先前被艾弗里挡住，没有看见的一些东西。 那是……一双明显是女生的腿，整齐地躺在床尾的地板上。而房间里的情形虽然只是惊鸿一瞥，但也足够他看清里面的狼藉。 陈子君推开身后的男生，“不是！艾弗里，你，你和文佳没事吧？” 艾弗里擦了擦汗，他想关门，却被陈子君挡住，只好解释说：“真，真的没有事。只是文佳不太舒服，我们想在酒店里休息一会儿。” 陈子君有些犹豫，他平时虽然仗着老哥给他的零花钱胡闹了一些，但可从来没有出什么事过。 “……艾……” 门内传出嘶哑的叫唤声，那种声音十分骇人，就像是沙漠里被阳光暴晒的沙子，又粗又干，刮得人耳膜都觉得疼痛起来。 这下陈子君以外的人也感觉到不对劲，“艾弗里，你，你对文佳做了什么？” 艾弗里神情一变。 “……艾……弗……里……” 陈子君的角度，看到门后有什么一闪而过，艾弗里被扑到墙上，房门终于打开，文佳披散着头发，穿着昨天那身漂亮的连衣裙，她的指甲抠进艾弗里的脖子，张口咬了下去。 连皮带肉，还有那些因为没有控制力道而被撕扯开的碎肉和皮肤组织洒了一地。 “……………………” “啊啊啊啊啊啊——！！！！” 陈子乔得知这件事赶到医院，已经临近傍晚。 陈妈妈坐在床边，满脸心疼地看着自己儿子。这时候警察早已录完口供离开，医生给陈子君注射了镇定剂，陈子君安静下来后就浅浅地睡着了。 陈妈妈为了不惊醒浅眠中的儿子，把陈子乔拉到病房外说话。 陈子乔压了压鸭舌帽，就听陈妈妈焦急道：“乔乔，你在演艺圈是不是认识很多人？你说我们君君怎么办？他怎么会遇到这种事情呀？今天警察都问了好久的话才离开，他，他不会惹上麻烦吧？你弟弟才上大学，以后的路还长着，他可不能毁在这里。乔乔，你一定要帮帮妈妈，帮帮你弟弟啊。” 陈子乔低声安慰道：“妈，你别担心，子君的性格我知道，他虽然有时候胡闹，但还是有分寸的。” 陈爸爸从病房里探出脑袋，“你把孩子拉出去胡说什么？不知道儿子是明星吗？有什么事都到病房里来说。” 陈妈妈这才冷静了一些，抹了抹有些红的眼眶，和陈子乔进病房里了。 陈爸爸比陈妈妈看上去镇定得多，从他口中，陈子乔大概知道了事情的经过。 陈子乔说：“听你们这么说，这件事主要嫌疑对象似乎是子君那个男同学。现在子君正休息，等他醒来，我再问他一些细节。不会有什么问题的，你们不要担心，如果警察那边有什么过不去的，我会再请律师来。” 陈爸爸表面再是镇定，事情牵扯到司法机关，心里总还是有点没谱的。然而他大儿子比起他们老两口来，眼界开阔得多。既然他也说没事，陈爸爸心里悬着的那块大石也终于安稳地放下了。 陈子君在晚饭的时候才醒过来，彼时陈子乔劝着老两口去吃晚餐了，病房只留下他一个人，还有路西菲尔看护着。 陈子君看着陈子乔，陈子乔温和地笑了笑，“有没有觉得好一些？要喝水吗？” “哥……”陈子君委屈巴巴地叫唤一声，都这么大个的人了，还抱着陈子乔撒娇，可见这次真是受到了教训。 陈子乔好气又好笑，拍拍他的脑袋，陈子君在他身上拱了一会儿才放手。看见路西菲尔也在旁边，而且好奇地看着自己，陈子君整理了自己的衣装，赧然地打招呼，“希哥。” “……”陈子乔忍不住说：“什么乱七八糟的称谓。” 他起身想要倒水，路西菲尔已经倒了一杯送到他手里，陈子乔抬头对他笑了笑。 陈子君一咕噜喝下半杯，才觉得喉咙里的干涸缓解不少，他擦了擦嘴巴，然后沉默起来。 “发生什么事了？你告诉我，我才能为你出主意。” 陈子君就说了出来，有些话他对父母都含糊其辞的，倒是陈子乔，因为年纪相仿，陈子君也没什么好避讳的，原原本本都向他坦白了。陈子君一直觉得憋得慌，却是向陈子乔和盘托出后，他长长吐出一口气，觉得好受不少。 陈子乔刚才毕竟是听陈爸爸的转述，有些细节不太清楚，这会儿算是全都明白了，他仔细地观察着陈子君的眼神，一边问：“你只是让你的朋友，艾弗里和文佳开房，是吗？” 陈子君点头，又忍不住狡辩说：“我，我们大学很多男生都有这种经历了，和我一起去酒店的还有其他男生，他们都没有事，这，这件事应该和我没有关系吧？” 陈子乔看出他的紧张，故意瞪了他一眼，“既然害怕，为什么要做这种事？我是说，男生想得到喜欢的女孩子是正常的，但是一来你们还年轻，根本没办法对女孩子负责，二来，你们成群结队地去开房，自己说这像话吗？” 陈子君被训得低着头，唯唯诺诺地不说话。 “你们没有嗑药吧？”陈子乔总算问出口。 陈子君瞪大眼睛，举手保证道：“没有！我承认我自己开房不止，还要拉着其他同学一起，是我太荒唐了！我以后再也不会这么干了。可是那些药什么的，就算哥你给我再多零花钱我也不会碰的。这点道理我还是懂的！” 陈子乔松了一口气，“那就没事了。” 第40章 我们是vampire 陈子君想到上午目击的惨状，又蔫了下去，“哥……你说怎么会变成这样？文佳昨天还好好的，只是她和艾弗里闹别扭，不太高兴。但是艾弗里向她低头后，文佳又恢复精神了的。两个人进房间之前都没什么古怪。” 陈子乔琢磨道：“所以说，是他们进房间后，那个晚上发生了意外？你有留心过他们那一晚的动静吗？” 陈子君被陈子乔问得满脸通红，“哥……你自己也是个男人，男人做那事一舒服，哪还会关心其它的动静？” “……”陈子乔被陈子君一说，不知道想到什么，脸上也露出浅浅的红云，他扭头向路西菲尔飞快看了一眼。 恰好路西菲尔也在看他。 陈子乔收回视线，拳头放在嘴边咳嗽一声，伪装满脸的镇定。 陈子君倒没注意他们的互动，回想道：“哥，说起来，昨天艾弗里的情绪似乎不太好。那时候我只以为他是第一次，心里没底，还鼓励他来的。但今天出了这样的事，你说是不是艾弗里糊涂，做了什么不该做的？” 陈子乔也说不准艾弗里的行为，只道：“接下来的事警方会做调查的。” “哦……”陈子君蔫巴巴道。 陈子乔说：“你今天住院吗？” 陈子君用力摇头，开玩笑，他在阴森森的医院里住一晚，一定会整夜都梦见文佳咬艾弗里的一幕！ 陈子乔不方便出面，路西菲尔为陈子君办出院手续。陈爸爸和陈妈妈回来的时候，陈子君已经收拾整齐，换上自己的衣服。 陈妈妈总是担心得多一些，“君君，要不在医院观察一天吧？你没有哪儿不舒服吧？” 陈子君抖了抖肩膀，来显示自己已经恢复精神，“妈，没事的，我在医院里住一晚才会闷出病来呢！” 和陈子君一起去酒店开房的几个学生，也有不少人因为受了惊吓被送进医院里。陈子君和他们打了招呼，有两个外地的学生还打算和陈子君一起出院。 为了防止这些年轻人认出自己，陈子乔始终戴着鸭舌帽和口罩，低头走路。因为医院里气氛的缘故，倒也没有人对陈子乔多加侧目。 “我们要不要去看望文佳和艾弗里？”一个同学提议。 “哎，你找死是吧？文佳都把艾弗里咬成那样。她到底怎么了？好可怕啊，要去你去看，我不敢！”一个女生激烈地否定。 “你们说会不会是艾弗里对文佳做了什么？早上艾弗里吞吞吐吐的，现在回想也有点可疑。” 陈子君难得不顾形象，乱抓了一把自己的头发，“现在就算你们想去看文佳和艾弗里，也没有办法了吧？他们的病房应该被警察隔离了。” “……” 苏珊从四楼的窗户跳跃到地面，她随便就将崴了的脚踝骨甩回去，第一步却险些摔倒，原来是高跟鞋鞋跟断裂了。 苏珊嗤了一声，利落地将高跟鞋踢开，赤脚走出绿化带，李俊和马伦在小区外的车上等她。 “你猜发生了什么事？”李俊摇晃着自己的手机，“有不懂规矩的vampire对凝血剂反应以外的人类进行初拥，那个被初拥对象最后变成失去理智的怪物，袭击初拥者，这件事已经被人类警方知道，并介入调查。” 苏珊狠狠关上门，将一管血液丢到驾驶座上，马伦手忙脚乱地接住，“嘿，susan，如果储血管掉在地上最后浪费了，再跑一次的还是你！” 苏珊说：“别废话，血液反应怎么样？” 马伦将储血管里的血液倒入小型仪器里，最后失望道：“不，她不是我们的初拥目标。” 苏珊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似乎十分疲惫。她整个人躺进车座的靠背上，过了几分钟才转头看李俊，“然后？这件事怎么样了？” 李俊摊手，“这样不懂事的血族，自然会受到严厉的惩罚。” 苏珊出神地看着窗外的景色，“那……那个被错误初拥的人呢？” “啊哈？”李俊发出极为漫不经心的音调，“当然，是被处理掉了。” 陈子乔本以为这件事会暂告段落，但没有想到第二天，他和顾新与新的品牌商确认广告细节的时候，陈妈妈打来一通电话，说陈子君被警察带走了。 陈子乔也是吃了一惊，只得和顾新说后，与品牌方另议时间商讨。 顾新第一次听说陈子乔的弟弟惹上麻烦，执意跟着陈子乔一起去警察局。 结果到那里时陈子君已经被放了出来，原来警察只是找陈子君进行口头传唤，询问一些案件细节，陈妈妈却误以为陈子君要被拘留了，顿时六神无主，就给陈子乔打电话求助，倒让陈子乔也跟着白担心了一场。 “警察问了些什么？”陈子乔问陈子君。 陈子君摇头，脸色不是太好看。 陈子乔也就没有再勉强他，打算私下里再问，也免得父母再跟着操心。 结果上车后，陈子君就偷偷和陈子乔通气说：“哥，今天我想去你那儿睡。” 陈子乔：“……” 见陈子乔不说话，陈子君都有些急了，“我保证不给哥添麻烦！我今天是真的不想回家了，爸妈肯定得问我案子的事，我，我心里也烦呢，就想找个人说说，可是和爸妈说了，也就让他们担心而已。哥……”陈子君最后都用上撒娇了。 陈子乔叹气道：“好吧。” 陈子君立刻来了精神，向父母报备。陈妈妈原本是不同意的，儿子才出事情，哪愿意让他又离开自己的眼皮底下？但耐不住儿子的软磨硬泡，就连丈夫也赞成小儿子去大儿子那儿，让两个年纪相仿的年轻人多交流，也能当散心，陈妈妈这才答应了。 顾新皱了皱眉，却也没有说多余的话，只是对陈子君嘱咐说：“你哥平时工作累，可能照顾不到你，到他家后你的事需要你自己多上心。” “顾哥，何止我自己的事，我还保证将我哥也照顾得妥妥的！” 陈子乔失笑看了一眼陈子君，又看一眼顾新，艺人虽然和经纪公司闹矛盾的多，但对于陈子乔来说，顾新却像家人似的，有时候甚至能给他家人都无法给到的关怀。 保姆车先把陈父陈母送回家，接着又将陈子乔送到公寓。 陈子乔关切地看着顾新的脸色，“顾哥，你最近也好好休息吧，你脸色看上去不太好。” 顾新摸着自己的脸，想到最近越来越操蛋的梦，也有点烦躁，“嗯，没事，不知道最近怎么了，总是晚上做梦，回头我去网上查一查，怎么样能减少这种情况。” 陈子乔好笑地问：“究竟是美梦还是噩梦？” 顾新扶额说：“当然是噩梦，来来去去还都是一个……” 第41章 我们是vampire “嗯？你说什么？”顾新的话几乎呢喃，陈子乔没有听清楚，又询问说。 “哦，没事。你去照看你弟弟吧……你打算一直让希拉里住你这儿？” 顾新的话题转变得很突然，陈子乔顿了顿，露出极淡的笑容。 顾新：“……” 陈子乔自然知道，顾新对自己的习惯可以说一清二楚。他露出温和的一面几乎是本能，在顾新面前却相当于暴露了某些底细。 顾新说：“你和希拉里走得太近了，这已经不是我们第一次讨论这个话题，当然，普通人之间这样的相处无可厚非，可是……” “可是我是艺人，有很多人明的暗的关注我，想把我从这个位置上拖下来。”陈子乔语气没有起伏地接话道。 “……”顾新说：“你这两天为了你弟弟的事应该够烦心了，我也不说那些不中听的，早点休息。” “你也是。” 陈子君鲜少到陈子乔这儿来，就如陈子乔刚才自己说的，他是艺人，如果陈子君与他有了牵扯，一定也会受到媒体多方关注。而陈家显然更想要普通人的平静生活。 陈子君新奇地打量亮堂的客厅，“哥，你这儿就是好。这房子如果自己买，得好几千万了吧？” 陈子乔坐了下来，笑话他说：“又不是我的房子，是公司提供的。你关心房子做什么？你以后的婚房哥早帮你准备好了。” 陈子君对男女之间的事十分早熟，闻言也一点都不害臊，还嘴甜地说：“谢谢哥，我去看看有什么喝的。” 等他进厨房后，路西菲尔开口说：“我听到了顾新和你说的话。” 陈子乔愣了愣，脱口说：“你不是和子君先上楼了吗？” 路西菲尔笑了笑。陈子乔暗骂自己的问题太愚蠢，接着路西菲尔又问：“你想要我离开吗？” 陈子乔：“……” “哥，喏，我拿了咖啡。”陈子君怀里捧着三罐咖啡，一人扔了一罐。 陈子乔说：“希拉里不喜欢这个，他喜欢自制的奶茶，我现在为你煮？” 陈子君有些惊奇地看看陈子乔，又看看路西菲尔，他今天才知道希拉里是他哥的助理。陈子君也没有多想，只觉得他哥带希拉里回家的时候，可能只是不想让父母因为希拉里是工作上同事的关系感到拘束，才善意地说是自己的朋友。可现在看来，陈子君觉得他们确实更像朋友，而不是生硬的艺人与助理，甚至亲密不亚于他哥与顾新之间。 陈子乔煮奶茶，路西菲尔朝陈子君点头致意后，就跟着进了厨房。 陈子君艰难地吞下一大口咖啡，默默地想，还是觉得这位助理先生的气质很不一般。 路西菲尔倚靠在厨房的移门上，陈子乔刚把红茶放进锅里煮，回头就看见路西菲尔的姿态。 路西菲尔胳膊环胸，修长的腿一条支撑着身体，另一条腿曲起，整个人显得慵懒而放松。 陈子乔笑着继续之前的话题，“那你呢？想离开这里吗？” 路西菲尔道：“我不会给你添麻烦的。” “这是最基础的，天使先生。”陈子乔眨眼逗弄道：“接下来我们该谈谈我收留你的好处。” 路西菲尔站直，走了过来，从背后抱住陈子乔的腰。 “……”陈子乔矜持地放下器具，回过身正想拿乔一番，就被路西菲尔在鼻尖上亲了一口。 陈子乔再次：“……”这算美人计了吧？ “哥，今天晚饭我们点外卖吧？”陈子君一个人在客厅里无聊，也跟到厨房里，兴致勃勃道。 陈子乔淡定地转过身，盖上锅盖，“你们两个都去客厅吧。” 陈子君惊疑地看着路西菲尔和他哥，他刚才看见他们两个……抱在一起？！ 晚饭陈子乔点了披萨和意面，三个人坐在沙发上，一边看电影一边吃。 陈子君三心两意，一直偷看陈子乔和路西菲尔，路西菲尔递给陈子乔一盒鸡翅，陈子乔低头看看自己的肚子，“不吃了，热量太高。” 路西菲尔就伸手摸他肚子，陈子乔笑着倒了下来，靠在沙发靠背上，路西菲尔把他扶起来，刚放手，陈子乔又软绵绵地往下倒，路西菲尔再次将他扶住。 后来两个人都没怎么吃了，只喝着自制的奶茶，说说笑笑，或者看电影，相处十分自然。 陈子君：“……” 夜里，陈子乔为陈子君把原本路西菲尔的床又铺了一遍，换上新的床单和被褥。 陈子君出浴的时候，陈子乔正好完工，他满意地拍了拍柔软舒适的床被，对陈子君说：“你住得突然，再打扫一间房间已经来不及了，今天你就暂时住希拉里的房间吧。” 陈子君试探地问：“那希拉里呢？” 陈子乔被问得愣住，陈子君接着说：“哥，他是和你住一间吧？我就是随便问问，你也别介意。我们是兄弟，为什么我们不住一间，你反而和他住？” 陈子乔将床沿的被褥折整齐，在床边坐下，他问：“今天警察问了什么？你看上去不是很好。” “……”陈子君低声说：“警察说艾弗里和文佳都不见了。我询问了警察他们两个人的情况，关于艾弗里，警察不肯告诉我，只说文佳一直像失去理智了一般，即使注射再多的镇定剂，一旦她醒过来，就会疯狂地想要咬人。” “简直……就是丧尸。”陈子君的话很慢，也显得沉重。 第42章 我们是vampire “哥，你说他们两个会去哪儿？艾弗里当时被咬得半个脖子都血肉模糊，文佳又是那种状态。他们是这件事的中心人物，警察不可能不派人守着病房，他们……究竟是怎么离开的？” “……他们会不会来找我？虽然我认为自己什么都没有做。哦，我有劝艾弗里向文佳道歉、复合，操，如果知道会变成这样，我死活都不会干这种事！” 陈子乔说：“你想多了，事情变成这样，显然已经超出常理，这和你没有关系。” “哥……”陈子君想问他和希拉里的关系，却不知道怎么开口。 陈子乔假装没有看见他的欲言又止，拍了拍他的肩膀，“早点睡吧。” 泰德是一个十代血族，而今血族已经普遍延续到十三至十五代，十代的纯粹血统，使得他在血族社会里拥有了一席之地。 当泰德知道自己的child发生这样糟糕的事，他几乎是震怒又悲伤，然而亲王已经下达命令，而且避世（masquerade）和初拥是血族最高议会制定的绝对戒律，即便是议会长老本人，如果违反戒条，也必须受到最严厉的处罚。 泰德几乎痛心疾首，然而又无可奈何，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向亲王申请艾弗里刑罚的执行权。至少，他能让自己的child离开这个世界的时候不那么痛苦。 亲王同意了。 s市，私人歌剧院。 剧院会场金碧辉煌，随处可见金色与红色的激烈碰撞，繁复的罗马花纹点缀在细节之处，华丽的吊灯和整齐排列的油画，让沿着红色地毯从大厅进入会场的人，有置身古代欧洲宫廷的错觉。 舞台的幕布早已拉开，聚光灯打在舞台中央，年轻的男子肩膀、膝盖被直径三厘米粗的钢针固定在行刑台上，他血迹斑斑，发出低声的啜泣，汗水已经浸湿了他的头发和衬衫，衬衫隐约地透出他身为东方人特有的纤细腰肢。 没有人能否认，舞台上的这一幕凄惨却又充满某种让黑暗生物足以热血沸腾的凌虐美感。 “艾弗里，我可怜的孩子……”泰德的声音也几乎哽咽，他颤抖着伸手，抚摸艾弗里苍白的脸孔。 “sire……”艾弗里终于清醒过来，他无时无刻不感受到钢针穿透皮肉给他带来的痛苦。他鼻尖通红，哀求地望着自己的尊长。 泰德动情地拥抱住艾弗里的脑袋。由于血族的耳目聪慧，二楼观台上血族的议论声，清晰地传到泰德的耳朵里。 “哦，你看那个孩子，他的汗水在灯光下晶莹地发亮，他简直不像是血族，而像个天使，让我恨不得撕裂他的翅膀，折断他的腰肢，让他浸泡在血液里，和我们堕落到一个地方。” “你太血腥了，克洛伊，这样的东方小美人更值得小心地收藏在玻璃瓶里，如果我高兴，我愿意放他出来，允许他亲吻我的脚背。” “闭嘴——！！你们这些低级的杂碎——！！”泰德回过头，露出他的獠牙怒吼一声，二楼观台上受到冲击，传出一片人仰马翻的骚乱和辱骂声。 虽然仍旧不清静，但好歹，没有人再议论他心爱的后代了，泰德心中想道。他不断地亲吻艾弗里的额头、睫毛、鼻子，甚至是嘴。 艾弗里无法避让，被泰德亲得气喘吁吁，他发出可怜的声音，“sire……” 泰德继续亲吻他的下巴，抚摸他的身体。 艾弗里挣扎道：“不，别……” “告诉我，你的致命弱点在哪个部位？” 艾弗里震惊地瞪大眼睛，他微微颤抖，不可置信道：“sire……不，不要杀我。” “听着，”泰德把手伸到他的裤裆里，引得艾弗里一阵低吟，“你知道血族的恢复能力，如果你不告诉我你的致命弱点，我不得不一遍又一遍破坏你的身体，直到找到它。或者一次把你的身体进行完全毁灭。你相信我，无论是前者还是后者，你都会充满痛苦。” “……不要……”艾弗里啜泣道。 “我也不希望这么做，孩子。”泰德用额头顶住他的，“但没有人能救你，包括我。” 艾弗里沙哑地问：“文、文佳……她会变成什么样？” “那个该死的怪物，她当然是被毁掉了，彻底地，痛苦地！她不该诱惑你违背戒律！” 艾弗里低下头，声音像是堵在了喉咙深处，十分微弱，“我不想死……” “我只是太寂寞了，sire，我想谈一场恋爱，像个正常的人类。” “可是你不是人类，早就不是了。” 艾弗里震惊地看着泰德，他看着泰德血红的眼睛，尖锐的獠牙，他仿佛透过这样的泰德看见了自己，他又回想起文佳，那个他心爱的女孩子被初拥的时候发出撕心裂肺的喊声，是的，当人类转变为血族，得到神奇的力量和永生，他们这一刻付出的代价会让他们永生难忘。 没错，永生难忘。几个世纪，几千年，几万年，如果那个血族尚未因为永无休止的时间疯狂，他仍旧会记得蜕变那瞬间的痛苦。 艾弗里眼睛里的光逐渐地熄灭，他听到自己用机械的声音说：“腹部……人类的腹部很柔软，我也是。” 泰德悲伤道：“我会思念你的，亲爱的，永远。” 一只手捅穿了艾弗里的腹部。 血族没有尸体，艾弗里化成一抔灰，泰德挥手，连那点可怜的灰都被燃烧殆尽了。 泰德红着眼睛气势汹汹地走下舞台，那些震慑于他威力的血族全都避其锋芒，不敢在这个时候触他霉头。 唯独一个血族，胆大包天，在泰德离开剧院的路上，伸手将他拦下。 私人剧院落座在繁华的市中心，泰德不得不戴上墨镜，用来遮挡他仍旧血红的眼睛，他低声咆哮：“滚开！” 李俊露出笑容，“为什么对我生气？泰德先生，你的仇人难道是我吗？明显不是的。” 泰德呼哧呼哧，喘息的声音十分粗重，就像一头快暴走的狮子。 李俊举起手，退后一步，给彼此增加一点缓冲的空间，“你不想知道吗？是谁让您心爱的孩子落到这样悲惨的结局。他本来可以和您一起生活，直到永远。” “是谁？” “陈子君，是他太多事，唆使艾弗里答应文佳的要求。” 泰德握着拳头，满脸震怒，李俊又说：“作为提供你重要情报的回馈，泰德阁下，我要求的并不多，陈子君有一个哥哥，他们现在甚至住在同一屋檐下。你去抓弟弟的时候，把哥哥捎上，带给我就行了。我会记住您的慷慨的。” 李俊咧开嘴，露出尖牙，笑得十分畅快。 第43章 弟弟这种生物 陈子君不敢去学校，也不想一个人留在家里。他和陈子乔一起去电视台。 陈子乔在休息室里翻阅台本，陈子君坐不住，左扭右扭后，他向陈子乔申请：“哥，我第一次来电视台，可以到处走走吗？” 陈子乔说：“你去吧。”他又转头看路西菲尔，路西菲尔说：“我留在这里。” 陈子乔支着下巴，不知道是不是他多虑，总觉得路西菲尔最近对自己几乎寸步不离，像是在……保护他？ 陈子乔笑说：“我这边没什么事，如果你无聊，也可以到处走一走。” 路西菲尔喝水看书，用沉默来打发陈子乔。 陈子乔心说，好吧，随你。 台本的构造比起剧本简单得多，陈子乔没一会儿就看完了。他把屁股挪到路西菲尔身边，拨着他的辫子消遣。 顾新用力推开门，休息室的门甩到墙上发出很响的动静，把陈子乔吓了一跳。 “顾哥，你怎么了？”他放下路西菲尔的头发。 顾新冲到陈子乔面前，说：“把马光齐调组，现在，立刻！” 陈子乔被吼得有点莫名其妙，平时团队里聘什么助理，向来是顾新自己操作，何况他也早就答应让马光齐转组的事。 马光齐跟着顾新进门，将门关上，看了看顾新，又看了看陈子乔，像小媳妇似的，委屈地说：“乔哥，我错啦，你能不能为我对顾哥说说好话？我，我就是有个朋友，也特别喜欢乔哥，就架不住他的恳求，把乔哥的照片发给他看了。” 顾新严厉道：“我说过多少次？艺人的*多么重要，你不许乱拍子乔的照片，更不能把他的照片、行程透露给别人，你以为我的话是耳边风？！你把进公司的时候签的保密协议看做儿戏吗？！” 这时候工作人员通知陈子乔上台了，陈子乔对经纪人和助理说：“你们都冷静一点，这件事节目结束后，我们再讨论吧。” 陈子乔离开休息室。路西菲尔阖上书，顾新看了一眼他手上书籍的封皮，也没看仔细，总之是和怪力乱神相关的。 顾新按着自己直跳的眉头说：“希拉里，说实话，你助理的专业知识还不达标，如果你有空闲的时间，我建议你多看看娱乐圈相关的书，少看那些乱七八糟的。” 路西菲尔注视着顾新的眼神十分微妙，微妙得……连顾新自己都怀疑，是不是说了什么惊世骇俗的言论。 最后路西菲尔只是说：“哦。” 陈子乔的团队一共三位助理，高群负责后勤和宣传，做事可圈可点。马光齐虽然勤快又会来事，但将艺人信息外泄这一点，足够一票否决。而希拉里总是高高在上，与其说是干活的，更像是被人伺候的。 顾新也不知道自己刚才的火气是怎么烧上来的，或许是马光齐偷拍子乔的照片并且外泄的缘故，又或者是看希拉里恨铁不成钢，要不然，是自己终日被梦魔困扰，烦不胜烦，才导致脾气暴躁易怒。 顾新用力深呼吸，恨不得再次摔门的冲动总算缓和下来。 路西菲尔说：“我去台后幕布那儿看子乔。” 顾新彻底冷静，看，希拉里虽然工作上不尽人意，但至少一心一意为luke着想。顾新说：“我同你一块儿去。”他转身又对马光齐说：“将艺人的照片或者*泄露出去的后果，是我和子乔都不想承担的。我可以给你一个改过的机会。你主动向王鹏申请转组，我这边也会传达给王鹏转组意见。我不会告诉别人你转组的原因，你离开经纪二组，以后改正这个错误，还是有机会加入一个优秀的团队，在这个行业取得不错的发展。” “……顾哥……”马光齐几乎哀嚎道。 顾新摆摆手，招呼路西菲尔一起出去。 节目结束，陈子乔转战去粉丝见面会的会场，进行幕后排练。 “马光齐离开了？”保姆车上，陈子乔问了一句。 “不用在意他。我已经让他主动转组了。没有将他做的事传出去，已经是对他仁至义尽，不然这个行业谁也不敢聘他做助理了。” 陈子乔：“嗯。” 陈子乔又问：“顾哥，你前段时间说总是做梦，梦见什么了？” “就是一些稀奇古怪的梦，没事儿，我这两天睡眠质量还行。” 陈子乔看了一眼他眼睛下面明显的青黑，然而顾新不愿意说，陈子乔也不好多问了。 陈子君跟着陈子乔跑了一天，才知道他哥平时多不容易。陈子君提议说：“哥，我去买点食材，给你捣鼓一顿宵夜，算是犒劳你，怎么样？” 陈子乔有点意外，又失笑说：“不用，你安分点在家休息吧，还真不打算养好精神回学校了？” 陈子君跟着陈子乔转，“回学校是回学校，照顾我哥是照顾我哥，那能一样么？希拉里也跟我一块儿去吧。哥，准保给你惊喜。” 陈子乔看路西菲尔坐在一边似乎没有兴趣，他猜陈子君也不是真的想要折腾什么夜宵，可能是跟着他跑了一天了，闷得慌，想出去透透气，就说：“那我陪你去吧。” 陈子君摆手，“不行，哥，你都辛苦一整天了。希拉里陪我就可以了。”他原本想扯希拉里，但被男人看了一眼后，也不知道为什么，讪讪地收了手，只是低声地说：“你陪我出去一趟，你……想不想知道我哥过去的事？” 路西菲尔沉默地看着他。 陈子乔已经拿上外套，对陈子君说：“走吧。” “我陪他去。”路西菲尔忽然说。 陈子乔有点稀奇，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陈子君手脚利落地把他推到沙发上，给他打开电视，“哥，我保证帮你把希拉里安全带回来，还有我们的夜宵。” “……”陈子乔拉住陈子君的手，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开口说：“鬼鬼祟祟的，有什么话不能当我面说吗？” “希拉里……他是我的助理，但更重要的是，他还是我的朋友。只是发生些意外，暂时寄住在我这里。”陈子乔强调。 陈子君很是无辜地看着陈子乔，“哥，你特地解释这个做什么？怕你弟欺负他？” “……我不是这个意思。” “你放心，就买食材，我这不一个人去太无聊，绝对不干多余的事。” “……我都说没那个意思！” 第44章 弟弟这种生物 陈子君已经一溜烟跑了，路西菲尔等在门口，陈子乔见他们两个都这么积极，也不可能再把人抓回来，只好随他们去了。 陈子君面对车库里几辆豪车跃跃欲试，问路西菲尔：“开哪辆？” 路西菲尔在陈子君期待的目光下穿过豪车，走到角落外观最低调的一辆奥迪前。 陈子君不甘心，“为什么是这辆？” 路西菲尔直白地回答，“因为低调。你不是说要告诉我你哥的事吗？走吧。” 陈子君失望了一阵，还是走了过去，又目瞪口呆地发现路西菲尔坐的是副驾驶位。 路西菲尔神情自若道：“我不会开车。” ……虽然说是朋友，但他哥聘用这样的助理真的好吗？ 陈子君见路西菲尔毫无愧怍之色，赌气了一会儿，只得坐到驾驶位上，“如果我不会开车怎么办？” “事实上你会。” “……如果你和我哥出去，难道也是我哥为你开车？” 路西菲尔不轻不重睨了他一眼，“你在纠结什么？” 陈子君被他噎得半天说不出话来，车里气氛一时沉默起来。 过了约莫五分钟，路西菲尔开口问：“你打算去哪儿？” “……咖啡店。”陈子君闷闷地回答。 路西菲尔坦然说：“我不喜欢喝咖啡，也不想和你去咖啡店。” 陈子君忽然来了一个急刹车，把车停在路边。他因为急刹车的惯性，狠狠地往前一冲，十分狼狈，侧头却发现路西菲尔平静地坐在那里，纹丝不动。 陈子君：“……” 路西菲尔问：“你打算和我说你哥的事情了吗？” 陈子君虽然还在念大学，但不妨碍社团或者学生会里，总有那么两个情商高，智商也不低，颇有点领导才能的同学。他纠结地问：“社会上像你这样的人多吗？” 路西菲尔这会儿倒是有了些笑意，玩味道：“像我这样的人？” 陈子君瞪着他略带笑意的脸，感到有些奇怪。明明长相十分普通的男人，为什么一笑起来，就觉得有些不一样？ 陈子君压下心头的古怪，继续说：“就是你太直白了，一点都不婉转。” 路西菲尔反问：“你不是子乔的弟弟吗？” “我当然是子乔的弟弟，但这和我刚才的话……”有什么关系？陈子君忽然明白过来他的意思，有些复杂道：“你的意思是，因为我是子乔的弟弟，所以你对我比较随便吗？你，果然喜欢我哥？” 路西菲尔：“……” “喂，你就是喜欢我哥吧？”陈子君提高分贝叫道。 路西菲尔转头，“这和你今天要告诉我的事有什么关系？” 路西菲尔忽然下车，陈子君急忙跟了下去，又想到这里未必能停车，他焦急地喊：“嘿，你要去哪儿？如果我没把你带回去，我哥一定会骂我的！如果我令他的车被扣分和罚款……呃，应该还是你比较重要吧？”陈子君自言自语一阵，最终抛下车，急忙追上路西菲尔。 “你这个人，怎么说风就是雨？！”陈子君抱怨道。 路西菲尔指着前面的甜品店，“你哥今天说过想吃芋圆。” 陈子君：“…………” 路西菲尔买了三份芋圆，马路中间正好有个岔口，连着一条小路，顺着小路下去，是一个临河建造的小型公园，配有亭子和健身器材，应该是附近居民热衷的散步地点。只是因为现在已经晚了，公园里几乎没有人声。 路西菲尔倚靠在扶栏上，小河两端都是灯火繁华，唯独沿河这个公园，灯光昏暗，又没有人烟，就像另一个世界。 陈子君接过路西菲尔递来的外带盒，嘀嘀咕咕地说：“我第一次碰见吃东西不去餐厅，买外带到小公园的，你也太小气了吧？” “是吗？”路西菲尔问，“可是我和子乔却在路边吃过正餐，感觉还不错。” 陈子君：“…………” “你没有话想说？”路西菲尔因为生命太过漫长，向来很有耐心，但是他发现来到这里后，他的耐心似乎只给了陈子乔。 陈子君说：“其实也没什么。”他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希拉里虽然神情依旧淡漠，但是看着他的眼神，让陈子君感觉到有点危险，以致他开口也变得小心翼翼，“我知道的，就是家里一些事。我爸妈不知道为什么，一直不太喜欢我哥。小时候我不懂事，等长大了，这种感觉就越来越强烈了。尤其是我的母亲，对我哥很生疏。” “为什么？” “这个我也不知道。” 陈子君犹豫道：“你……真的喜欢我哥吗？你先别着急否认，我有时候虽然胡闹了一些，但对某些事却十分敏感，尤其是感情方面的。男人和男人虽然稀罕了一些，但在这年头，也不是什么惊世骇俗的事，何况我哥这么优秀，和你在一起，可一点都不委屈你。” “如果你对我哥是真心的，我愿意告诉你，因为我觉得我哥对你也……如果不是，为了保护他，我不想再多说。” 路西菲尔说：“我会保护他。” 陈子君心情十分微妙，身为弟弟，想要保护哥哥这种理所当然的心情，竟然也会被另外一个男人争抢。 “虽然不是惊世骇俗，但我还是好奇，两个男人之间为什么会产生感情？毕竟我哥是明星，喜欢他的女人可多了，其中总有一个两个能配得上他吧？到底是为什么？呃……别这么看我，我不反对同性恋，你们真正应该头疼的是怎么过我父母这关。” 路西菲尔说：“喜欢和*，本来就是这世上最自然的事。最初的人类亚当和夏娃，即使他们没有吃禁果，自在地袒露身体的时候，也已经互相喜欢并做亲近的事了，这没有什么特别的道理。” “……”陈子君觉得自己不该把话题扯这么远，所以他沉默了。 就在路西菲尔又要不耐的时候，陈子君用无比慎重的语气说：“我哥，他曾经自杀过。” “……” “这就是我支持你们在一起最重要的原因，我希望有人能陪伴他。” “他精神世界曾经崩塌过，即使是这样，你还愿意保护他吗？” 第45章 一场袭击 马光齐下定决心，要在今天带走陈子乔。 他就像一个普通的人类，坐上公交车，换乘两次后，到达陈子乔的住宅区。在路上有足够充裕的时间，让他回头看这两年，他跟在陈子乔身边的时光。 娱乐圈是个浮华又充满刀光剑影的地方，在马光齐看来，其竞争残酷甚至不亚于血族。毕竟在血族，弱者总是懂得向强者低头，而娱乐圈，谁都料不到下一刻哪个艺人会翻身上位，然后又拉开一场难以结束的明争暗斗。 娱乐圈的助理工作也十分繁重，最忙的时候他跟着陈子乔几乎脚不点地。 但是回头看这两年的时间，快乐总是更多于疲惫。 陈子乔对他十分宽容，顾新……虽然苛刻了一点，但马光齐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无法对他产生讨厌的情绪，难道是钦佩他的为人？ 毕竟陈子乔如今在娱乐圈里的成就，顾新功不可没。 自从马光齐担当陈子乔的助理，他看到的就是这位经纪人放弃自己的休息时间，兢兢业业，把所有的重心都投注到陈子乔身上，无论什么事都先为陈子乔考虑。 马光齐摸着下巴，暗忖，难道他骨子里是一个工作狂，所以欣赏同样属性的顾新吗？ 确实，他很喜欢娱乐圈的充实和忙碌，如果能够，也希望继续担任陈子乔的助理。 ……可惜了。 马光齐下了公交，他看上去有些吊儿郎当的，踩着地面上自己的影子，看上去和路上那些年轻人没什么区别，甚至心态显得更好。 他晃晃悠悠到了住宅区的入口，门房保安探出头来，市中心这片高级住宅区住户不多，而且各个都有身家背景，保安早把这些面孔都记熟了，看见是马光齐，非但没有拦下，还和他热情地打了招呼。 马光齐同样回了一张笑脸，以后就再也看不到这位热情的保安大叔了，他心里遗憾地想。 马光齐越过门房，黑暗里他的眼睛越来越红，尖锐的牙齿也从嘴里顶了出来。 来吧，将陈子乔带走，就能和现在的生活说再见。 “叮咚，叮咚。” 陈子乔有些奇怪，这个时候谁会找他，难道是路西菲尔和陈子君忘记带钥匙了？真是马虎。 陈子乔看见可视门铃，愣了愣，“……你是？” “我是陈子君的朋友，我叫艾弗里，陈子君在家吗？” “……”陈子乔有些犹豫，毕竟陈子君向他透露过对艾弗里的怀疑。 “你是子君的哥哥吗？你能让我进去吗？我找子君有紧急的事，文佳，文佳不见了，我很担心她……” “我只是一时糊涂，如果知道嗑药后文佳会变成那种模样，我肯定不会干这种蠢事，我只是紧张，我第一次，害怕文佳嫌弃我，子君在家吗？”他看上去确实有点无措，连这种男人心底隐秘的心思都不知觉透露给陈子乔。 陈子乔有些啼笑皆非，他刚才竟然觉得……文佳会变成吃人的“丧尸”，是因为艾弗里拥有奇异的力量？呃……这种猜测也不算太荒唐吧？毕竟他身边就存在路西菲尔这个非人类。可是门外的艾弗里怎么看，都只是做错事后，显得手足无措的年轻人罢了。 陈子乔正想开门，忽然想到陈子君曾经和他说过的话，陈子君当时只是随口一提，陈子乔也没有往心里去，这些话却忽然涌入脑海。 艾弗里平时不太说话，总显得有些神秘，在宿舍里他的人缘不算好，可我就是喜欢招惹他，我对他的秘密挺好奇的。最后他就变成我进大学以来最要好的哥们之一了。 一个不善言辞，心里总藏着事的人，会轻易地对陌生人袒露心声吗？即使这个人是他好朋友的哥哥。即使……因为做错事，他这会儿很慌张。 陈子乔扮演过很多角色，其中不乏卧底之类的，他只是片刻的功夫，就将自己重新代入那些角色里。 答案是否定的。 常年习惯藏着心事的人，除非对象是自己彻底放下防备的亲近的人，不然，不可能突然脱掉伪装，袒露自己内心的一面。 那，艾弗里为什么会这么做？ 因为他想解释自己在这件事中的角色，他想让他放心，他想……进屋里来。 陈子乔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么分析下来，门外刚过二十，脸色甚至显得有些孱弱苍白的年轻人，顿时就变得可怕起来。 陈子乔舔了舔嘴唇，那一刻，他的思绪几乎以他自己都惊讶的速度飞快运转着，他用惊讶的口气说：“抱歉，你来迟了，他去酒吧了。这两天他心情不怎么好，我就没有阻止他去散心。”陈子乔回头嚷嚷了一句，“你们轻点，我快听不见门外说什么了……呃，艾弗里，对不起，我家里正在开party，因为工作性特殊的关系，我今天不方便招待你。我相信你，可是那些同行总怕隔天在娱乐报刊上看见自己的负面新闻。抱歉。” “……”艾弗里的神情黯然下来。 陈子乔说：“他们叫我回去了，你回家路上当心。” 陈子乔说完，也没有太多关注青年的表情，露出急切的表情就匆匆回了房间，“希拉里？希拉里？” “啾。” 陈子乔松了一口气，同时有些好笑。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有点儿太敏感了，门外可能真的只是一个普通青年，即使有什么内幕，只要不把他放进门来，就不会有危险。他在担心什么？甚至看到希拉里松一口气？如果真有什么意外，希拉里能派什么用？ “啾！”似乎能看出陈子乔的想法，希拉里气势汹汹地叫了一嗓子。 陈子乔摆手，安抚这个小家伙，“希拉里，我并不是嫌弃你，其实你很有用。你不知道现在你的存在，给了我多大的精神支撑。” “咕噜噜。”希拉里似乎转嗔为喜，又发出清脆的叫唤。 ……真好哄，如果路西菲尔也……不，某种角度来说，路西菲尔其实也挺好哄的。 “……说好的party呢？为什么，只有你一个人？” 冰冷的，仿佛地狱里爬出来的生物特有的森寒的语气，在陈子乔背后响起。 “……”陈子乔沉默，房间里仿佛陷入死一般的寂静。然而陈子乔不可能用背来面对不请自来的未知客人，他机械地转过身，看着身后破门而入的年轻人。 年轻人抬起苍白的脸庞，用惨兮兮的语调说：“好失望啊……还以为，能饱餐一顿呢。你为什么要骗我？不知道……我，会，很，生，气，吗？！” “………………” 第46章 一场袭击 马光齐抿着嘴唇，瞪着身后的男人，为什么……这个男人又悄无声息地接近了他？！难道他身为血族灵敏的嗅觉都死光了吗？还是，这个男人其实深藏不露，他是比他都要强大的血族？！ 是七代？！六代？！还是五代？！ 总不可能是三代吧？！ 呵呵呵！ 顾新皱眉道：“你来找子乔？” “……”马光齐无论心里如何咆哮，表面，他几乎习惯性地伏低做小，忘记他身为助理，必须听从经纪人安排的生活已经结束，马光齐嗫嚅道：“呃……是的，我想和乔哥告别。” 顾新：“……” 马光齐：“……”他到底在做什么？！他为什么要和一个人类解释这么多？需要吗？他只要瞪大自己血红的双眼，露出尖锐的獠牙，就能狠狠地恐吓到面前柔弱、无用、却总是踩在他头顶上对他颐指气使的可恶人类！！！ 两人都沉默了片刻，顾新忽然开口说：“我听王鹏说，他收到你的转组申请了。” ……是的，别问他为什么到最后还会听从顾新的指示，他只是想为自己短暂的人类生活画上完美的句号！！ “你工作其实很用心，娱乐圈后勤福利一般，工作却很重，很多人做了一两年就坚持不下去了，你从跟了子乔以来，几乎没有听过你抱怨这份工作不好。在历来那些助理中，你已经是优秀的了。只是还有很多不足的地方，希望你能改进，以后取得更大的发展。” 马光齐：“……” 顾新无疑是个挑剔的上司，然而他这样那样的挑剔说白了也只是因为他对工作向来保持高度的认真和负责。如果马光齐不是犯了他的忌讳，只以他工作能力和态度上来说，顾新其实是看好这位助理的。 人有时候真的很奇怪，当马光齐在他面前晃悠的时候，顾新简直烦不胜烦，然而当马光齐终于主动申请转组，顾新又逐渐看见他被污点掩盖的，那些闪光的地方。 “以后好好努力。”顾新最后又说，然后拍了拍马光齐的胳膊，以示鼓励。 马光齐张了张口，那瞬间他的心情很奇怪，似乎是难过，又似乎是高兴，最终他却只是问：“乔哥对你来说很重要吗？” 顾新因为他的话挑了挑眉头，半晌后他肯定地回答，“是的。” “子乔是我这几年在星海最大的成就，我希望能捧他到大屏幕，看着他大红大紫，成为当之无愧的巨星。” “我相信身为助理，你能理解我的感受吧？虽然在台前风光无限的是艺人，可是你心底知道，你是造星的功臣，他的成功与风光离不开你。成千上万粉丝追逐的，是你一手建造起来的‘品牌’。你为他挑选作品，定位形象，他在粉丝眼中是怎么样的人，很大成分取决于你的意志。当他站在舞台的中央，万众瞩目，相信我，那时候你的感动，必然不会比站在台前的他差多少。” 马光齐很郁闷地发现，他竟然因为顾新的这番说辞感到热血沸腾！！ 顾新吐出一口气，心里的激动也慢慢冷静下来，他难得和蔼地对马光齐说：“走吧，既然这么巧遇见了，我们一起上楼。” ……等等，如果一起上楼，他还怎么带走陈子乔？ 一阵风莫名其妙地刮来。顾新觉得奇怪，因为这风来得太莫名其妙，而且今天这一整天，太阳都暖洋洋的，没有起过风。 马光齐脸色一变，那是…… “糟，陈子乔！！” 顾新被他严重的口气吓了一跳，抬头问：“子乔，子乔怎么……”他的话戛然而止，刚刚还在他身边的马光齐竟然不见了，顾新只看到一个神似马光齐的背影从小路尽头一闪而过。 ……小路尽头离顾新有百米远，人类能达到这样的速度吗？ 无论马光齐是怎么做到的，单说马光齐刚才严重的口气，事关陈子乔，顾新还是尽力追了上去。 “有一个vampire跟着我们。” “不用理他，有些vampire觉得自己生命太漫长，就喜欢瞎凑热闹。我们只要把这个人类带到泰德的面前就能完成任务了。” “这个vampire移动速度很快。他要追上我们了！” “该死的，刚刚才解决一个怪物，现在又来一个麻烦，是因为这个人类吗？” “逃什么？打架吧，我最喜欢打架了，桀桀桀。” “理查！你带着猎物去哪儿？！这家伙从来就不受管束，回去我一定向泰德报告他的劣行！” 夜里十点左右，靠近市中心的地段依旧热闹繁华，沿路营业的店面灯光五彩斑斓，马路上车水马龙，行人攒三聚五，欢声笑语，十分惬意。 “啊，这阵风真讨厌，我的裙子都被掀开了。”人行道上的女孩子纷纷抱怨，连忙按住自己的裙摆，张望周围有没有人看见自己的糗状。 夜色的掩饰下，一闪而过的鬼魅身影根本没有引起任何人的警觉，他们快速地越过绿化带、居民区，最后停在僻静的居民区的健身公园里。 理查提着陈子乔带领一众vampire找到这个闹市中的僻静之所后，心满意足，终于停了下来。他转身，将陈子乔扔到地上，跃跃欲试地瞪着尾随他们而来的马光齐。 “这次是个东方的僵尸！” 这一群血族数目众多，一共六个。当然泰德不会这么劳师动众，派六个血族去抓两个人类。事实上，这些血族主要是用来对付另一个同族的。 据说，有个血族保护着这两个人类，泰德失去child的痛苦令他几乎狂性大发，他不但要报复这两个人类，也决心不让那个vampire太好过。 这次被泰德派出来的vampire都有些本领，当他们发现这次目标只是一个拥有变型能力的同族，而且变型后的形态看上去毫无攻击力，包括理查在内的血族都以为能赢得漂漂亮亮，结果却令他们大跌眼镜。 这个诡异的变型类吸血鬼强大得变态！拼尽他们六个的力量竟然还压制不住他一个，如果不是他们之中有一个血族擅长催眠，将那个血族推入潜意识层睡眠里，天知道他们这次可能无功而返！ 现在，理查觉得，他急需要一个打架的对象，让他发泄上一场积累下的怒火。 第47章 一场袭击 这一群血族数目众多，一共六个。当然泰德不会这么劳师动众，派六个血族去抓两个人类。事实上，这些血族主要是用来对付另一个同族的。 据说，有个血族保护着这两个人类，泰德失去child的痛苦令他几乎狂性大发，他不但要报复这两个人类，也决心不让那个vampire太好过。 这次被泰德派出来的vampire都有些本领，当他们发现这次目标只是一个拥有变型能力的同族，而且变型后的形态看上去毫无攻击力，包括理查在内的血族都以为能赢得漂漂亮亮，结果却令他们大跌眼镜。 这个诡异的变型类吸血鬼强大得变态！拼尽他们六个的力量竟然还压制不住他一个，如果不是他们之中有一个血族擅长催眠，将那个血族推入潜意识层睡眠里，天知道他们这次可能无功而返！ 现在，理查觉得，他急需要一个打架的对象，让他发泄上一场积累下的怒火。 “吼——”理查捏紧拳头怒叫一声，他的身体像被风吹得鼓起一般，肌肉迅速膨胀，上半身强壮得像一座山丘，衬衫都被他的身体给撑破了。 他俯身迅速地向马光齐冲了过去，他的速度不快，下脚却很有力，马光齐甚至觉得地面跟着他的脚步在震动。 马光齐在他到自己面前一刻，迅速移动，成功避开了他，却有另一个血族抢到他面前，马光齐伸手捏住他脖子，对方被捏断的喉咙里发出咯咯咯，令人胆寒的古怪声响，然后吐出一口火焰来。 马光齐一脚将他腰肢踹断，将衣服上的火星拍灭，喷火的血族就像破布似的挂在他手上，马光齐猛一个下腰，避开身后第三个血族的袭击，回头一看，却愕然发现身后没有身影。 第三个血族的能力是……隐形？ “咯咯咯”，这次的声音是马光齐手里的血族发出的，他断裂的骨骼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连接矫正。马光齐不得不再次打断他的腰，让他失去行动能力。 “我能闻出你的气味，你是十四代血族？”一个声音几乎从四面八方传来。马光齐抬头，第四个血族围着他迅速地移动着，他的速度过于惊人，以至于马光齐观察他的时候，只能勉强捕捉到一圈残影，就像一个巨大的环，套在他的周围。 “我不得不告诉你一个悲伤的消息，”第四个血族继续说：“我和理查，都是十三代血族！” 哦，是吗？好极了，他其实是十二代！只是能力并不以战斗见长。但是这有什么关系？血族每一代之间能力相差巨大，十二代血族足以压制十三代！ 陈子乔猝不及防摔在马光齐面前，马光齐刚才阴郁的杀气一扫而光，他连忙扶住陈子乔，想将他保护在自己的能力范围里，却在和陈子乔对上目光的瞬间，马光齐清醒过来，陈子乔不会用这样狠毒的目光看着他的。只是他察觉得太晚了，第五个血族一只手已经插进他的胸膛里。 血族的心脏即使被损坏，也不会致命，但由于心脏是重要的供血器官，这对于人类还是血族，都是同样的，血族的力量又来源于血液，当心脏受损，势必会带来一段时间的虚弱。 马光齐将第五个血族甩了出去，他的力道十分狠，第五个血族落到地上时身体多处骨折，并不是所有的血族都拥有高速的恢复能力，第五个血族从地上爬起来，身体都歪歪扭扭的，继续顶着陈子乔的脸，时而阴笑，时而哀嚎。 操！马光齐看见这操蛋的一幕气得要骂娘，他呼哧呼哧地喘气，血液不断从胸膛上的窟窿里淌下来，沿着指尖不断滴落。 顾新自认是从容、冷静、睿智的人，以及他还有能说得大半制片人都不得不让步的口才，然而这一切他具备的优点，在他几十秒前来到这个住宅区隐蔽的健身公园后，就化成了乌有。 他看见了什么？！ 一场普通人类不可能发生的斗殴！ 满地是血，速度快得找不到身影的人、身体壮得跟头牛似的人、还有……会吐火焰的人，以及……顾新震惊的目光穿越在场的众人，落到那个摔在地上，可以用惨不忍睹来形容的……马光齐。 马光齐半张脸架子都垮了，如果是普通人类，在这样的冲击力下不可能保持大脑机能的完好，别说站起来，甚至可能当场死亡。还有他胸口那个虽然止住血，但显然还“新鲜”的大窟窿。 “你……”顾新吃惊得说不出话来。他慌张地看着四周逐渐聚集过来的人，不，他们不是人！包括马光齐在内，除了他自己外，在场这些走动的生物，只不过披着人类的外表，却不可能是真正的人类！ “你们……是什么？！” 第48章 一场袭击 “别慌张，迷路的小羔羊，你来得恰是时候，说实话，打架到现在，我们都需要补充能量。” “……”顾新退后一步，被身后隐形的墙挡住，一只看不见的手扼住了他的脖子，虽然看不见，但顾新能感觉到，一股森冷的气息逐渐靠近，令他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住手！”马光齐喝止。 “天哪，这个吸血鬼怎么了？他难道想保护所有人类吗？”极速血族用夸张的语气说，引来周围一阵哄笑。 顾新瞳孔收缩，是的……血族，马光齐，是一个吸血鬼！那些被压制在脑海深处，却随着每天重复的梦境越来越呼之欲出的记忆，总算清晰地展开在他脑海。 在陈子乔到外地拍摄《奔跑吧，草根！》的某个夜晚，他跟着马光齐来到山上，诡异的速度、尖锐的牙齿，马光齐发现了他，抹除了他的记忆，将他扔在山洞里！！ “不，他不是想保护所有人类，他是认识这个人类。”拥有“易容”能力的血族冷静道。 “哦哦，原来是这样。”理查带着极端恶意的笑容，他的拳头现在几乎有人的脑袋那么大，他用两个手指，夹着陈子乔的脑袋，将他整个人拎了起来。 陈子乔发出痛苦的呻吟，双脚离地后，他因为折磨反而恢复了意识，困难地睁开眼睛。 “子乔！”顾新惊呼。 “……”马光齐狠狠咬住牙齿，使得他只剩半边完好的脸，肌肉一鼓一鼓，他几乎知道这些冷血的血族会做什么！ 果不其然，理查问：“这两个人类，哪个更重要？身为十四代的你，能坚持到现在简直是奇迹，可是你得听着，我们不喜欢这样的奇迹。快选择吧，我已经迫不及待想看你悔恨的表情了！” “……”马光齐看了看陈子乔，又深深看了一眼顾新。 陈子乔和顾新双双落入对方手中，没有比眼前更糟糕的情况了。 马光齐和六个吸血鬼，呈现僵硬的对峙之势。 “怎么了？无法选择吗？”隐形血族贪婪地舔了顾新脖子一口，顾新整个人一激灵，他看向马光齐，不知道马光齐为什么犹豫。 他不是知道子乔遇险的时候，很着急吗？他不是一直喊着喜欢子乔吗？ “如果无法选择的话，两个人类都归我们吧，这样你就不会对被舍弃的那个感到愧疚了。你会有愧疚的情绪吧？这太稀奇了，你真的是我们的同族吗？真是耻辱。桀桀桀。”理查手指微微用力，泰德阁下只说要把两个人类带回去，可没说手脚健全地带回去。 陈子乔痛苦地挣扎，清醒之初，他的视线模糊不清，只看到影影绰绰几个人影。 顾新开口说：“你们放他走，我留下。” 马光齐猛地瞪向顾新，几个血族也吃惊地看着他。毕竟他们也是从人类社会蜕变而来的，知道人类心底的自私和懦弱。 “噢，实在是太感人了！坚持保护人类的血族，和为了同伴牺牲自己的人类！！！”易容血族发出极其夸张的感叹声。 马光齐嘴唇颤抖了一番，目光复杂地看着顾新。 顾新抿住嘴唇，他伟大吗？不。无论任何情况，当人类遇到危险，总不惜一切希望自己能活下来。 他这么做，只是…… 当感觉到背后的隐形吸血鬼更贴近他，顾新说不出是害怕还是因为对方冰冷的体温，他轻轻颤抖。 只是这么明显的答案，孰轻孰重，谁被重视，谁被舍弃，顾新心里明明白白。他不恨马光齐，也不后悔自己的草率。他性格就是这样，除非明确知道自己出现在这里也于事无补，不然无论发生几次，他依然会为子乔的安全追到这里。 而马光齐，子乔对马光齐怎么样，他自己对马光齐怎么样？那是明摆着的。如果他是马光齐，肯定也会救陈子乔。 他只是不希望答案明确的情况下，还因为马光齐那点犹豫让两个人都平白受苦。 而且，最后不自量力的他，也会显得太难堪。 隐形血族的声音因为激动而颤抖，“我，我忍不住想用这个人类的血，他的血一定很美味！！” “住手——！！” 马光齐刚起身，就被身边的血族又一拳头打趴下，他看见血花在顾新脖子上绽开，顾新的表情一下子空白，就像失去灵魂，软绵绵地要倒了下来。 马光齐是钦佩顾新这个人的，但也仅限于此，顾新想的没有错，如果两个人之中选择一个，他势必会选择陈子乔。 可是现在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他看见顾新抽搐地倒下来的时候，感觉到心脏被什么东西牵动，正一阵一阵地刺痛。他回想到顾新的种种，再苦再累，但只要为了工作，这个男人也能咬牙挺过来。而现在他却被硬生生抽去生命力，马光齐甚至有一种恐慌，好像下一秒，这个曾经屹立不倒的男人就会彻底死亡…… 马光齐冲了过去，用身体撞开拦路的血族，一把将疯狂吸食顾新血液的隐形血族抓到手中，泄愤地狠狠拧断他的脖子，手脚，大量的血液喷射出，吸血鬼失去血液的力量，暂时失去隐形的能力，被迫现身。 众血族忽然被发狂的马光齐吓一跳，理查威胁地吼道：“住手！不然我捏断这个人类的脖子！” “……”陈子乔抓着脖子上的手，几乎透不过气来。 马光齐呼哧呼哧喘气，他一双眼睛通红，表情还停留在上一秒的狰狞，甚至身体展现出一种极具攻击力的姿势。然而他的理智却慢慢归拢，血红的颜色从视线里逐渐褪了下来，他看着挣扎的陈子乔，仿佛过了半个世纪之久，实际不过几秒的时间，他听到自己艰难的声音说：“我选择我脚下这个人类……我带他离开，你也可以带你手中的人类走。” 趴在地上刚脱离险境，正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的顾新闻言，不敢置信地瞪着马光齐，“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第49章 一场袭击 马光齐彻底冷静了下来。他刚才的话不是一时冲动。首先，他虽然还十分混乱，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这么在意顾新的安危，但联想刚才自己的失控，他可以确定，如果顾新被这些残忍的同族带走，自己一定会再次发狂。其次，这些血族并不是漫无目的地捕捉人类，他们一开始的目标就是陈子乔！他们根本不会让顾新代替陈子乔，对他提出的选择题，也不过是耍他而已！ 既然他们的目标是陈子乔，一定不会立刻伤他的性命，而且……只要他通知那位，那位一定会想办法救陈子乔！ “我很庆幸，看来我们的选择并不冲突。”最初就反对理查生事，在这场斗争中也没有出全力的第六个血族这时候赶紧跳出来说。她抓住理查的胳膊，用眼神示意他适可而止！ 理查想了想，终于放下陈子乔。 陈子乔跌倒在地上，拼命地喘气，他的脖子被勒出一圈深深的痕迹，他看着不远处的马光齐和顾新。 顾新张嘴，马光齐拦住他，对陈子乔用口型说：对不起。 理查说：“我们走。” 易容血族经过马光齐的时候，还十分不甘心，他突然出手，将马光齐的胳膊扭断，一段白骨从马光齐手肘处戳了出来，血腥残忍的画面令顾新顿时面无血色，脱口说：“住手！” 易容血族的目光一下子落到他身上，马光齐闪身挡在顾新面前，虽然胳膊仍旧淌着血，可是杀气腾腾的表情却仍旧有震慑力——他刚才就是用这样的表情，与六个血族周旋却没有落到下风。 “停止你幼稚的举动，你是没听懂我的话吗？！”理查不耐烦地咆哮。 易容只能悻悻地收回目光。 陈子乔被拽着走，马光齐忽然喊道：“乔哥。” 陈子乔回头，马光齐反而发怔起来，随后说：“你等我，我会救你的。” 陈子乔默默注视着马光齐，他此刻无比狼狈的模样显然令他的话也大打折扣。陈子乔想了想，摇头。 马光齐以为他恨自己，是的，任谁站在这样的天平上最后被舍弃，心里都会产生怨恨。马光齐心里默想，即使那位再生气，就算他受到最严厉的惩罚，这次的事件，他也一定要通知对方知道。 陈子乔在人类的世界里，已经不安全了。 “子乔，你……”顾新照顾了他这么多年，几乎是本能地跨出一步，但最后被马光齐抓住了。 陈子乔逐渐想起他昏迷前发生了什么事，再联合眼前的场景，他惊讶地瞪着围在自己身边的数“人”，他们是……吸血鬼？ “别故意磨磨蹭蹭的，人类，可没人救得了你。”理查骂骂咧咧地说着，然后一把将陈子乔扛在肩上。 被随意挂起来的陈子乔：“……”他也不知道为什么，昏迷之前，发现“艾弗里”的诡异时，他明明感受到害怕，可是现在，自从醒来后，他整个人都是十分平静的。 他相信，路西菲尔会来找他。 顾新忽然推了推马光齐，低声问道：“子乔……为什么这么冷静？” 马光齐：“……”他被顾新推得晃了晃，但又勉强支撑住。其实他早已力竭，只是六个血族没有离开，他不能露出一点破绽，不然顾新一定也会陷入危险中。 “……该死的，又是谁拦在前面？！”当理查察觉到前方又出现“路障”，就算是最喜欢打架的血族，也忍不住要破口大骂。 他们的任务只是抓两个人类，何况现在成功的只有一个，另一个不知去向，却在这一路上不知道遇见多少阻碍。 “哦，理查，你的鼻子是装饰品吗？这明显是人类的气味，主动送上来的美食，这听起来多美妙？” 理查的喉咙里发出明显的吞咽声，确实，连续两场打架后，他感觉到一种体能上的空虚。 而这种空虚，或许只有依靠新鲜的血液带来的力量才能弥补。 理查在内的一众血族如同饿狼一般，恶狠狠地看着公园入口处，慢慢清晰的人影。 马光齐拍打自己的额头，他不明白希拉里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更加想不到的是，他在已经脱力的情况下，继顾新之后，怎么在这些吸血生物的口下，再保住一个人类？！ 顾新忧心，表现在他不自觉地抓紧马光齐。 路西菲尔走到近前，停下脚步。 陈子乔艰难地回头看他。 路西菲尔说：“把他还给我。” 这句话如同一个开关，暂停了在场的时间，所有人类和非人类都没有说话，也没有动作，血族们吃惊地看着他，直到半分钟后，他们露出了微妙的表情。 “你知道自己在和谁说话吗？”十三代的极速第一个站了出来，他张开手臂，像是舞台上极富表现欲的演员，将自己最用心的成果展现给他的观众看。 “你看到这里的狼藉了吗？你闻到浓烈的血腥味了吗？你是否感到恐惧，如果你产生这样的情绪……我得告诉你，我最喜欢人类恐惧心情时的血液，那是最美妙的调味剂。” 路西菲尔环顾这个小公园，面积不怎么宽敞的小公园确实被糟蹋得十分严重，满地都是鲜血，甚至有些零碎的，说不清是哪个部位掉落的皮肉组织。 最后，路西菲尔的目光又落在马光齐和顾新身上。 马光齐勉强掩饰住自己的疲惫，“伙计们，外面三条腿的人类难找，两条腿的人类不是满地都是？放过这一个吧。我保证我不会再阻碍你们。” 极速觉得马光齐接二连三从他们口中夺走人类，是对他们最严重的挑衅，他回头发出愤怒的吼叫，面目十分狰狞。 路西菲尔皱眉说：“把他还给我，我不喜欢相同的话重复两遍。” 马光齐也感受到了不妥，如果希拉里没有注意到周围的场景，还能说他大概有几分身手，不畏惧敌众我寡的形势，可他现在已经注意到了……难道这个男人觉得普通人类的斗殴，能整得满地都是血？ 第50章 一场袭击（3650倒V） 极速已经被这个无知的人类傲慢的语气彻底给激怒，他不顾避世的戒律，故技重施，以极快的速度在路西菲尔周围绕圈，他愤怒的吼声对于被他困住的人来说，几乎是铺天盖地的。他已经不觊觎这个男人的血，他更享受让这个傲慢的人类在痛苦和绝望中挣扎着死去。 路西菲尔面容不改，陈子乔有些担心，忍不住挣扎起来，理查也觉得自己会下场再干一架，干脆地放下陈子乔。 断手断脚的隐形最为饥渴，他急需人类的血液，以加速他的痊愈能力，他太疼了，他快要疼死了！隐形血族发出令人发憷的哀嚎声。 这所有的一切，让整个场面混乱又触目惊心。 马光齐心里几乎要哭天抢地，他究竟要不要出手？如果出手，很可能把顾新的性命也赔进去，可是不出手……他看着希拉里，不明白这个不冷不淡的男人，为什么现在仍旧能维持他镇定的神态……他都快要为他急疯了！ “这就是你们的能力？”路西菲尔淡漠地开口，他伸出手，那只是一个很平常的动作，如果一定要说哪儿特殊，那就是他的手比普通人类看上去都干净漂亮。 第一个发生异常的是不停围着路西菲尔旋转，试图恐吓他的极速。极速在路西菲尔伸出手的那一刻，忽然被定在了半空，他的身体不断地抽搐，似乎是想挣脱这种莫名的束缚，却始终徒劳无功。极速的表情也从欣赏猎物被困的愉悦，忽而沦落成震惊与恐慌。 原本打算戏弄猎物的血族们也都变了表情，各个震惊地瞪着眼前十分普通的人类，理查失声道：“你……你是超能力者？！” 路西菲尔没有回应，他的手指轻轻拢了拢，极速的身体抽搐得更加激烈，只是这次不是因为他的挣扎，而是他心里产生了极大的恐慌，他觉得全身像被一只看不见的，十分巨大的手紧紧捏住，导致他全身的骨骼都发出令他胆战心惊的挤压声，或许……下一秒，他可能就会被捏成一团粉末？ 极速感觉到自己的血液在沸腾，它不再听命于这具身体的主人，仿佛一头没有头脑的凶兽，野蛮地在他身体里四处冲撞，最后，这些盲目凶狠的血液汇聚到他喉咙处，极速的喉咙不停地打颤，发出“咯咯咯”的声响。 这些变化在极速看来令他绝望又漫长，但其实不过几秒钟的功夫，一滴血液从他喉咙里飞出，悬浮在路西菲尔的手中。 “这，这是什么？！你是怎么做到的？哦，不，你不是普通的超能力者，他们根本没有这种强大的能力！！” 路西菲尔看着手中的血液，轻轻一捏，血珠散成了血雾。极速发出尖利的惨叫声，原本弹性饱满的皮肤迅速干瘪下去，头发也枯萎脱落，骨骼萎缩融化，不过几秒的时间，一个富有生命力，强大的血族在他们面前，化作了尘土。 血族们倒抽一口凉气，脸上也不复刚才邪恶又嚣张的神态。 “你，你……哦，该死的，你这个应该滚去天堂的，不要靠近我，不然我杀了这个人类！” 理查没头没脑的话不知道哪儿取悦了路西菲尔，路西菲尔愣了愣，发出清脆的一声笑音。 众血族：“……” 他们看着下一刻，路西菲尔又冷漠下来的脸，这才觉得这个相貌普通的男人，散发着令人忍不住想要臣服的威势，只是他们太惯于仗势自己身为血族的特殊能力，而忽略其它琐细却致命的细节。 理查第一次面临这样的情况，他身为十三代血族，曾面见过一个领地的亲王，能担当领地亲王的通常都是血族中的大能，那是他成为血族以来最大的荣耀。可是即使是那样强大的亲王阁下，也无法做到像眼前的男人一般，轻而易举，就将一个血族挫成尘土。 理查的思绪混乱成一团，他变成血族后，太过崇信力量，导致他危急关头思考的能力退化得惨不忍睹。 理查根本不知道怎么办，只是紧紧扣着陈子乔的脖子，就像抓到救命稻草。 路西菲尔：“……” “啊啊啊——！！！”理查被看不见的力量强硬地拖拽到路西菲尔面前，他惊恐地挣扎着，十分难堪地以脸着地，却顾不得平常自己极为维护的脸面，因为他清晰地感受到，自己即将步上极速的后尘。 路西菲尔甚至没有取出理查体内特殊的血液，只是轻轻挥了挥，理查就和极速一样，变成一堆尘土。 “……” 路西菲尔踏出一步，众血族仿佛感受到被死神逼近的极端寒意，失态地争相后退，路西菲尔第二步，转瞬出现在陈子乔面前，他轻轻抚摸着陈子乔头颈凄惨的痕迹，眼神越发冷冽。 路西菲尔将他抱到怀里，陈子乔轻轻咳嗽一声，有点难为情说：“嗯，我没事。” 路西菲尔将他抱起来，陈子乔更加尴尬：“我自己能走，真的。” 路西菲尔低头看他，陈子乔扯了扯领子遮挡住脖子上的勒痕，反过来对路西菲尔露出一个安慰的笑容。 路西菲尔：“……”他遮住陈子乔的眼睛，低声说：“不要看。” “你说什么？”陈子乔问。 路西菲尔没有回答，但陈子乔猜出他正在干什么，因为四个血族相继发出令人耳膜疼痛的尖锐惨叫声。 然而下一秒，那些惨叫声就消失了，陈子乔忍不住想要看，可是遮住他眼睛的那只手十分坚持。 路西菲尔一手抱着陈子乔，一手遮住他的眼睛，默默看着被他隔绝在另一个空间里的血族化成尘土，被风一吹，就没有了痕迹。就如同他们从来没有存在过一般。 马光齐此刻已经震惊得说不出话来，如今还在场的生物里，没有人比他更了解血族复杂的构造，竟然这样轻易地将一位血族挫骨扬灰，他究竟是什么身份？！ 马光齐接触到路西菲尔的视线，几乎是心里最本能的恐惧在作祟，使他不自觉地退后一大步，马光齐颤抖着嗓音问：“你……你究竟是什么……什么物种？” 路西菲尔自然不会回答他，他要带陈子乔回去。 “等等！”马光齐一时冲动，阻止说。 路西菲尔回头，他并没有表露不悦，马光齐却无法再把他当那个相处几个月的工作伙伴来看待，他被路西菲尔的视线吓了一跳，已经有点草木皆兵的状态。 马光齐郁闷地想，希拉里那一手已经对他造成心理阴影了。他尽力抚平自己声音中的不自然，“在血族社会里，你杀害一个血族将会遭到他直系尊长的追杀，我是想说，你对血族了解吗？或者你可以时刻守着陈子乔吗？” 第51章 一场袭击 路西菲尔一只脚侧开，地面凭空多出一个光圈，光芒越来越亮，接着马光齐感觉到一阵失重，狼狈地滚在陈子乔公寓的玄关处，顾新情况要好些，落地的时候有马光齐这个肉垫，陈子乔最为体面，有路西菲尔护着，落地十分稳当。 顾新爬起来，发现自己眨眼间到了陈子乔家，今晚连续的“惊喜”已经让他变得麻木，他没有露出任何震惊或者不适应的表情，先是观察马光齐有没有被自己砸坏，然后担心地看着陈子乔。 路西菲尔不是第一次露这一手，陈子乔也十分淡然，倒是非人类的马光齐咋咋呼呼，但在路西菲尔的视线下，也默默闭嘴。 路西菲尔给陈子乔热了牛奶，陈子乔自觉真的没有大碍，但是路西菲尔十分坚持，好吧，他接过牛奶，一口一口喝着。 马光齐发现自己胳膊还有点变型，于是抓着断掉的半条手臂用力一掰，卡擦一声，顿时客厅里四个生物的目光全部落在他身上。 马光齐：“……” 路西菲尔皱眉，陈子乔平静地将空杯子放到茶几上，清脆的碰撞声，又引回路西菲尔的注意，他把陈子乔搂到身下，陈子乔惊讶地看着他，马光齐更是紧张地跳起来，“你要做什么？！” 然后又一次在路西菲尔的目光下，憋屈地吞掉剩余还没来得及出口的质问。 路西菲尔额头抵着陈子乔的，陈子乔感觉到舒服的暖流流淌全身，顿时脖子上的酸痛，身体的疲惫全部解除了。 他笑着拍拍路西菲尔的肩膀，示意他让开，路西菲尔并没有照做，他低头注视着陈子乔，然后拨开他的额发，在他额头上亲了一口。 顾新：“……” 马光齐焦急，左右走了两步，最后只是说：“你，你想要了解血族吗？” 路西菲尔将陈子乔扶起来，“你去洗澡，然后休息吧。” 陈子乔摇头，“不，我不累，我对马光齐的话题很有兴趣。” 马光齐：“……”他再次觉得自己自掘坟墓。 陈子乔先去客卧看了一眼陈子君，路西菲尔通过希拉里感应到出事后，就让陈子君陷入睡眠中，并在周围布置空间缝隙，确保没有生物可以伤害他，就立刻去找陈子乔。 陈子乔见陈子君睡得很安稳，就放心地回到客厅。 血族原本是马光齐必须隐藏的秘密，却因为情势的发展，他现在不得不交代自己部分秘密。 “……这其实也没有特别值得说的，是的，我是一个血族，至于怎么蜕变成血族的，这也不重要。关键是，我的食物虽然是血，也不是非得人类的血，动物的血液也能提供给我力量，但是除了食物外，生活中还有很多得花钱的地方吧？别用这种目光看我，就因为我是血族，所以对于舒适的生活反而有更强烈的追求。所以，我之所以出现在你们身边，真的只是碰巧而已。” 顾新没有发表言论，陈子乔同样沉默。 这让马光齐有点失落，低声说：“你们看，我并没有做什么伤害你们的事。乔哥，我也希望你安全。可是刚才，我并不是想放弃你，只是我的力量不足够救你。他们的目标是你，根本不会让顾新代替你。我，我就算选择你，他们也不会让我如愿的，这些可恶的血族，是故意作弄我。” 陈子乔点头，“我知道。”血族假扮艾弗里，他甚至怀疑对方的主要目标是他弟弟，他也只是顺带而已。 “所以，我……” “你是第几代血族？”陈子乔问，“我记得，血族是很看重血统的吧？” 马光齐犹豫了一下，还是老实交代，“十二代。” “你害怕阳光吗？” 马光齐摇头。 陈子乔又一连迭地问：“那大蒜？银器？十字架？你喜欢睡棺材吗？对了，你能变蝙蝠吗？” 马光齐无语地看着陈子乔，就连顾新都忍不住侧目。 陈子乔坦然说：“我只是对非人类有些好奇。” 陈子乔宽松的态度明显鼓舞了马光齐，马光齐激动道：“乔哥，你不怀疑我会害你，对吧？害你对我一点好处都没有！要知道我可喜欢乔哥了，我是乔哥忠实的粉丝！” 陈子乔没有回答，路西菲尔却是说：“没必要。” “……” 马光齐忍不住将他的话回味几遍，是说乔哥没有必要有他这样一个粉丝，还是说他没有必要喜欢乔哥，还是……乔哥没有必要怀疑他→因为希拉里会保护乔哥→希拉里足够秒杀他这个血族。 马光齐又蔫巴巴缩回去了。 顾新心情有点复杂，此刻就算再迟钝的人，也能看出希拉里对子乔的特殊，他眼神里的纵容几乎是不加掩饰的。如果是以往，顾新还能以经纪人的身份阻止陈子乔陷入这种不理智的关系……可是就在刚才，陈子乔差点出意外，而他，甚至是非人类的马光齐都无法保护陈子乔。 陈子乔自然猜到顾新在想什么，他朝顾新眨了眨眼，传递给他某种暗示。 “你还没有回答我。”陈子乔催促。 马光齐从没有料到自己会有这么一日，他的身份曝光，虽然周围的人类——陈子乔、顾新，都没有恐惧他，但……这种像是动物园里被围观的珍稀动物的感觉是怎么回事？不过……总是比乔哥和顾哥害怕他，躲避他要来得好吧？ 马光齐一边自我安慰，一边认命地回答：“血族不害怕阳光，但是有部分血族在白天只是普通人类，直到夜里，才恢复血族的能力，可能是这个特性的误传吧？” “大蒜、银器、十字架对我们都没有影响力。呃，乔哥，我不喜欢棺材，那只是小说、电影虚构出来的桥段，棺材哪里有床舒服呢？又软又有弹性。” 陈子乔：“……” “至于蝙蝠，也不是每个血族都拥有变成蝙蝠的能力，通常能这么做的都是‘变型’系的血族，他们变身后的形态可多了，蝙蝠只是其中一种。” 陈子乔问了最后一个问题，“你为什么会出现在那个小公园里？你是来救我的吗？” 马光齐原本因为陈子乔的平静而松懈下来，陈子乔这个关键的问题几乎问得他措手不及。他努力不在陈子乔探究的目光中暴露多余的感情，“这，这个，顾哥也知道，我原本是想上你家和你告别的，我不是要转到其他经纪组去吗？顺便也谢谢乔哥这么多日子以来的照顾。却正好碰上乔哥你被血族抓走，我就跟上去啦。” 陈子乔点头，“谢谢。” 马光齐垮着肩膀，挫败道：“可惜我没有成功。” 顾新有点不是滋味，“不，如果不是我拖累，或许你能救子乔。” 陈子乔说：“你们别相互责怪了，希拉里会保护我的。”他转头，向路西菲尔征询意见。 路西菲尔点头。 顾新忍了忍，还是没有忍住，第一次看见这个男人就发现他与众不同，但真相远远超出他的预测范围，顾新开口问：“你……难道也是血族？或者其他种类？” 路西菲尔摇头。 顾新忽然有一阵后怕，他平时将希拉里和马光齐使唤得团团转……却原来无论他们哪个，动动手指就能将自己捏死。 陈子乔维护道：“希拉里不是血族，至于他是什么物种……我只能说，他不会伤害任何一个人，唔，除了怀有恶意的那些外。” 顾新虽然好奇，但也没有天真到自己开口询问，希拉里就会告诉他实情的地步，闻言只是点头。 却是路西菲尔，似乎对血族产生了一些兴趣，“部分白天是普通人类，夜里就拥有特殊的能力吗？真是特别。” 路西菲尔手指支着下巴，认真地思考着。 都说认真的男人最为迷人，何况在陈子乔看来，路西菲尔本身就是得天独厚的。 陈子乔并没有特别掩饰自己的目光，以致顾新和马光齐都能将他眼中那一丝迷恋看得清楚。 顾新先是皱眉，然而想到陈子乔与希拉里的关系或许利大于弊，至少，希拉里能保护陈子乔，他眉头展开，也不再纠结了。 马光齐大脚丫猛搓地板，似乎在发泄某种情绪，他又暗地里看了路西菲尔和陈子乔一眼，路西菲尔已经回过神来，注意到陈子乔的视线，顿了顿，然后倾身靠了过去。 反而是陈子乔，始终顾忌顾新和马光齐两个在场，身体后仰，避开了路西菲尔，却险些从沙发上栽下去，马光齐本能地想起身去扶，路西菲尔却已经将陈子乔捞了回来，陈子乔倒在路西菲尔身上，两个人动作十分自然，就好像这样亲密的举止已经有过许多次，舒服地靠了一会儿，陈子乔才慢腾腾从路西菲尔怀里离开。 马光齐欲哭无泪地低下头，他这次的任务，到底算成功还是失败？ 第52章 一场袭击 “每个血族是否各有独特的能力？” 顾新推了推马光齐，马光齐才清醒过来，希拉里正在询问他。 “嗯嗯，是的。” “……”这简直就像天使，只是比起天使，存在许多瑕疵。父神在创造天使后，会再创造一个与天使相似，却存在诸多不足的物种吗？ “你之前说过，如果我杀害一个血族，就会遭到这个血族直系尊长的追杀？” “是的……你杀害的六个血族应该来自同一个尊长，血族挑选后代的条件十分苛刻，那位血族尊长经过这件事后，可能没有多少后代可以为他效劳了。这可能会导致三种情况发生，最理想的结果是，这位血族尊长十分有自知之明，放弃报仇。其次，他咽不下这口气，亲自出马。最糟糕的是……这里不得不提到现代血族社会的秩序，整个世界都被血族分割成小块的领地，由当地最强大的血族担当领地亲王，领导整个区域的血族，但他们也不是一手遮天的，得听命于血族最高议会。如果这个血族在这片领地有一席之地，他怂恿亲王为自己报仇，想象一下，那可真是有点头疼的事。” 顾新忍不住插嘴，“把全世界都分割成亲王的领地？你们……” 马光齐承认，“是的，已经彻底融入人类的世界。”他甚至还强调，“世界，每个角落。” 饶是顾新这样从容不迫的人，这会儿也抽了抽嘴角。 陈子乔幽幽地问：“融入人类世界后，你们要做什么？主宰地球吗？” 马光齐婉转地表达：“我承认确实有部分血族被力量冲昏了头脑，有点儿异想天开，但并不是所有血族都是那样的。”至少他不是。 路西菲尔拍拍陈子乔的肩，“今天的事到此为止吧。你该休息了。” 陈子乔没有什么想问的了，于是劝马光齐和顾新回家休息。 马光齐冲动道：“我，我也留在这里吧！我知道希拉里能保护乔哥，但是俗话说，多个人就多份力量，何况我还是个血族！我保证不给你们造成任何麻烦。” 陈子乔没有考虑他的提议，婉拒道：“不必了。谢谢你，马光齐。但是希拉里会保护我。我也不想拖累你下水。” 马光齐懊恼得快要死了！ 他无比地想留下来看着陈子乔，可是陈子乔已经看似婉转，实则坚定地下了逐客令，旁边又有希拉里“虎视眈眈”地看着自己——或许希拉里实际的眼神不是那样的，可要知道马光齐这会儿已经有点惊弓之鸟了，他总是担心自己一个不留神，陈子乔就会发生意外，这其中显然也包括他和希拉里之间危险的关系。 马光齐已经走出门口，越想越觉得没底，他回头正想做最后的挣扎，希拉里现在已经不再掩饰自己的能力，房门自动阖上，那力道马光齐毫不怀疑，如果不是自己闪躲得快，他将成为第一个被房门拍扁鼻子的血族！ “还愣着做什么？”顾新回头说。 马光齐：“……”终于死心，乖乖跟上顾新。 顾新回头，心有余悸，他竟然又本能地对马光齐发号施令，忘了他吸血鬼这样凶残的身份！ 路西菲尔洗澡后，陈子乔不在卧室里。原本抱着来到这个时代，了解地上界及人类的打算，路西菲尔避免自己使用灵质能，但是发生今天这件事后，他不再避讳自己的能力。路西菲尔在整间公寓里布置自己的位面结点，无论陈子乔在公寓发生什么事，他都能知道。 路西菲尔果然轻松地找到陈子乔，陈子乔半蹲在休闲室的飘窗边，默默地拨弄着软绵绵的希拉里。 “怎么了？”路西菲尔问。 “希拉里不会有事吧？” 路西菲尔说：“它只是睡着了。” “但它是受到吸血鬼的攻击才睡着的……你确定不是昏迷？” 路西菲尔笑了笑，陈子乔又解释说：“我不是怀疑你的眼力，只是它看上去不太好。” 路西菲尔凑过脑袋仔细看了一眼，希拉里呼吸的频率十分稳定，要说哪儿不和谐，那就是眉头皱得紧紧的，看上去像在做噩梦。 “我向你保证，它只是睡着了。” 路西菲尔半弯着腰，他的几绺金发落到陈子乔面前，陈子乔忍不住拨弄几下，路西菲尔拍拍他的脑袋，就像对待一个孩子，“睡觉吧。” “嗯。” 路西菲尔去捞陈子乔的腰。 陈子乔躲开，笑话道：“你还抱上瘾了？我这么大个儿，你也不想想，被你抱来抱去的画面一定不好看。” 陈子乔和路西菲尔一前一后回到主卧，“你相信马光齐的话吗？”他冷不丁问，“他说他在我和顾新身边工作，只是巧合罢了。” “这很重要吗？”路西菲尔反问。 陈子乔回想路西菲尔的力量，他耸了耸肩，“确实……对你来说并不重要。” …… 陈子乔睡不着，干脆下床又去看了希拉里，希拉里的姿势从原本的仰八叉变成蜷缩成一团拱在绒缎里，一起一伏十分规律的呼吸显示他身体状况无恙。 陈子乔又去陈子君床边坐了一会儿，他对于陈子君的感情一直很复杂，小时候不得不说是羡慕，或者嫉妒多一些，然而长大后，那种不甘心的情绪就淡了，甚至他对“家”的感情也变得淡薄，对陈子君的某些纵容和爱护，有时候甚至可以说是刻意的，刻意地维持兄弟的关系，就好像只有这样，才证明自己还是这个家中的一员。 陈子乔清了清嗓子，戳着陈子君的额头，想象路西菲尔身为非人类的优越感，陈子乔用傲慢的口气道：“你这个愚蠢的人类……小时候看不起你哥，长大后净是给你哥惹麻烦。” 陈子君睡得很沉，当然没有跳起来反驳陈子乔。 陈子乔没一会儿就觉得没趣了，耷拉着脑袋看着自己光溜溜的脚丫，最后又蹬着拖鞋回到卧室。 陈子乔刚坐进被窝里，就感觉身边的床垫往下一陷，他转过头，被路西菲尔用手指在额头上也戳了个章。 “你这个愚蠢的人类……”路西菲尔神情平淡，语气和陈子乔刚才如出一辙，眼睛里微暖的笑意，却显示他其实不错的心情。 “呃……你没睡？”陈子乔尴尬道。 路西菲尔问：“哪儿学来的台词？” 陈子乔望着天花板，左脚挠挠右脚，他会告诉路西菲尔自己是模拟他身为天使面对人类时的心态吗？ 陈子乔心里呵呵呵。 “你不高兴吗？”路西菲尔问。 陈子乔摇头。 一片毛茸茸的翅膀尖戳了戳陈子乔的脸，陈子乔惊奇地瞪着明明尺寸巨大，动作却十分灵活的白色羽翼，最后中肯地评价道：“嗯……这个质量不错。” 雪白的六翼在路西菲尔身后拍打了一下，一根羽毛晃悠悠从上空飘落，恰好在陈子乔手心里着陆，路西菲尔的羽毛即使脱离，竟然还散发着淡淡的光芒。 路西菲尔说：“如果某个时刻我不在你身边，它也能代替我保护你。” 路西菲尔的话负面意味太重，陈子乔心里咯噔一下，也顾不得刚在自己那点小别扭，“你……要离开？” 路西菲尔摇头，“不，只是马光齐说的对，虽然我认为自己可以时时看着你，但有时难免发生意外，你随身携带着我的羽毛，它就相当于我一个分身。” “……就像孙猴子的法外分身？” “什么？”路西菲尔没有明白。 陈子乔摆了摆手。不说这是两个神话体系，从物种来说两者也没有可比性。陈子乔忽然又有了一点不可思议，他竟然和一个天使同居……这个天使还是他在路边捡到的！ 十月已经逐渐降温，陈子乔在外面溜了一圈回来，身上带着凉意，路西菲尔用翅膀将他捂起来，翅膀尖灵活地左戳戳右挠挠。 陈子乔觉得路西菲尔时不时就向他展示自己的新功能，实在令人感到新奇。他两只手各捉住一个不老实的翅膀尖，却忘记路西菲尔一共三双翅膀，没防备又一个翅膀尖挠了挠他脑袋，又点了点他鼻子。 陈子乔忍了半天没忍住，扭头打了个喷嚏。路西菲尔以为脆弱的人类着凉了，用翅膀将陈子乔拢到怀里。 陈子乔忽然说：“如果只有我一个人，我会相信马光齐。因为一直以来，他确实没有做过伤害我或者顾新的事。顾新一直不待见他，这不也活得好好的？” “但是人类真是奇怪，得到的多就担心的多。我醒过来发现自己落在吸血鬼的手里，并不怎么惊慌，因为我有预感，你会来救我。但是当你真的出现后，我又有点担心，甚至生气子君惹出这样的祸。万一你打不过那些吸血鬼怎么办？我可不能想象你和马光齐一样被修理得惨兮兮的一幕。” 路西菲尔手支在嘴边……笑得很含蓄。 “什么意思？”陈子乔用脚蹬蹬他。 路西菲尔忍住笑意说：“你不用担心，虽然我在这里确实受到自然法则的束缚，但也足够保护你。” 路西菲尔说着，撸了撸他脑袋。 “……” 陈子乔顶着一头被撸乱的软毛郁闷道：“你能理解一个男人……心情？” 路西菲尔确定陈子乔这句话中间几个字含在嘴里，根本没有出口，不然以他的耳力，不可能什么都没有听见。 陈子乔迁怒地瞪了他一眼，最后，还是放弃了所谓的颜面，大声地宣告了自己的心情，“你能理解虽然我只是个战斗力为渣的普通人类，但是对于……某些特殊的对象，身为男人，我也有想保护对方，准确说是保护你的愿望？” “……”路西菲尔的表情从脸上褪去。 陈子乔已经有些摸透他的性格，这样的表情在外人看来或许是冷漠，在陈子乔眼里却可以解释为“空白”。 路西菲尔表情空白，过了片刻，他重复说：“保护我？你？” “……”如果用颜表情表达陈子乔此刻的心情，大概是这样的，\(“▔□▔)/，又或者是这样的，（╯｀□′）╯（┴—┴。 路西菲尔试图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嗯……这对于我来说，是一件很新奇的事。” “但是，无疑的是，我很高兴，谢谢。” 路西菲尔笑了。 陈子乔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仿佛发光的不只是路西菲尔的翅膀，他整个人的光辉，都耀眼得让他无法挪开视线。 世上总有那么一个对象，你明知道自己会处于下风，却还是忍不住把自己的感情交付出去。 第53章 一对副CP的形成 四个小时前。 车内。 顾新一条胳膊半支撑在窗外，他点了一根烟，烟雾在他指间弥漫。顾新很少吸烟，娱乐圈抽烟的艺人却不少，有时候用来提神，有时候用来减压，饿的时候抽一根，甚至可以减少食欲，达到减肥的目的。当然，这么做很不健康就是了。 顾新希望陈子乔在公众面前的形象是正面向上的，很多东西都不让他碰，烟酒只是其中之一，还有飙车等。以现在公众对陈子乔的评价来看，顾新这一手是十分正确的。 艺人的压力本来就比别人多，顾新又不许陈子乔这样那样，所以很多时候他都会以身作则。实在累了、撑不住了，至少也找一个陈子乔看不见的地方，很偶尔地来一根，醒醒神。 马光齐从没有见过顾新这样拧着眉头，猛抽的样子。他忍不住偷偷地观察他，惊讶地发现，总对他不苟言笑的顾新，在这个时候竟然流露出一股颓废但……又有那么点性感的模样？ 马光齐顿时有点拘谨，甚至不知道手脚该怎么放。 顾新将烟给掐灭了，沿路的店铺十分热闹，更显得车里的气氛沉闷冷清。 顾新开口说：“说实话，你为什么救我？” “……”马光齐讷讷说：“好歹我们也共事这么久，嗯，我是说，我救你不是理所当然的吗？” “……你喜欢子乔，不是吗？” 马光齐脱口就想反驳，他喜欢陈子乔？这怎么可能？！然而转念一想，又明白自己想岔了。 顾新说的喜欢，只是粉丝对艺人的那种而已。 “呃……我是喜欢乔哥，可是我刚才当着乔哥的面也解释过了，我不是不想救他，而是没能力。” “真的没有？”顾新一只手放在方向盘上。 “……没有。” “你不是挺厉害的么？你只有一个，对方有六个，但你和他们也周旋了很长时间。如果你放手一搏，说不定可以救他。” “……可是那你不是就很危险了？”马光齐嘀咕说，“他们的目标是乔哥，大费周章地把乔哥抓走，肯定不会立即把他怎么样，但是你不同……有些偏激的血族，对于人命的轻视比你想象中严重得多。”马光齐舔了舔干涩的嘴唇，有些艰难地说：“何况这一点都不难做到，虽然血族的戒律是避世，但他们的能力各式各样，特别是这种一个尊长将几个后代团结在一起的家族形态，总有那么一两个可以掩盖你的死亡真相，再让你的父母，你周围的人淡忘你的存在。这相当于，你这个人，彻底被他们抹杀了。” “……”顾新揉了揉太阳穴，嗤笑地问：“所以，你才救我？怪不得其他吸血鬼对你那么吃惊，说实话我也要惊讶了。马光齐，你真的是吸血鬼，而不是救世主吗？” 马光齐被他刺得快抬不起头来。 “世上有什么人和事比自己重要？还有自己喜欢的人、在意的东西。就是因为担心我有危险，所以即使你讨厌我……” “……我没有讨厌你？”马光齐十分可笑地用疑问句打断了顾新的话。 事后两个人，准确地说一个人类，一个吸血鬼都陷入沉默中。 马光齐快被自己蠢哭了。 顾新伸手又想摸烟盒，马光齐低声说：“那个抽得太猛，对身体不好。” 被一个吸血鬼教导“这么做对身体不好”的顾新又是一阵沉默，但好歹，他把口袋里的手收回来了。 “我没有讨厌你，相反，我，我很钦佩你。对于之前的决定，是，我觉得很对不起乔哥，即使后来希拉里赶来救他了。但那时候也是……无可奈何的选择。” 不知道是不是光线的缘故，马光齐觉得顾新听到“无可奈何”四个字时，神情似乎有些黯淡下来，马光齐立刻又补充：“当然，即使那时候我有能力，我也会先救你，然后再救乔哥，事情都有个轻重缓急，如果落到那帮吸血的混蛋手里，当然是你更加危险。” 顾新转过头，事实证明马光齐多虑了，顾新眯着眼睛，神情看上去和往常无异——是的，顾新之前是有些忌惮马光齐的非人类身份，然而载着马光齐一路到这儿，坐在副驾驶位上的吸血鬼马光齐和过去与他共事多时的那个男人没有区别，顾新心里那点紧张和戒备，又有点瓦解了。 顾新又恢复马光齐那个熟悉的不假辞色的上司作风，几乎带着点调侃和嘲讽说：“我对你一直苛刻，你竟然不讨厌我？你是吸血鬼不是吗？如果你现在用手掐着我的脖子，你会发现我比你想象中懦弱得多。我会答应你所有的要求，包括尊重你、奉承你，甚至让你回到我们组里……” 马光齐双眼一亮，兴奋地打断他，“行吗？顾哥，你真的答应我回到经纪二组？我保证以后更加用心地工作，绝对唯顾哥马首是瞻！希拉里确实强大，但是他哪会逢场作戏的那套？他只能说是不错的打手，要说使唤得顺手，又任劳任怨的，那必须只有我啊！” “…………”顾新险些把方向盘给掰断，他低声喝道：“你难道真的没有身为吸血鬼的自觉吗？！” 马光齐被训得有点莫名其妙，但心里竟然又有那么一点高兴？他从来不觉得自己有自虐倾向。只是当他以为自己的身份曝光，将被孤立，他才惊讶地发现，原来自己这么在意眼下的生活。 他不知道其他血族是怎么度过漫长的时光的，当马光齐走在大街上，街上熙熙攘攘，到处是笑声，说话声，那些热闹的情景却与他无关。他就像被排斥在世界之外，这种感受别提多难过了。 顾新忽然笑了一声，他扶着额头，感觉自己荒唐得离谱。在知道马光齐身份的那一刻，他就该远离这个家伙。马光齐的身份太危险，杀死他就像捏死一只蚂蚁。是，马光齐刚刚是救过他，他……心里也确实很感激。 但是谁能保证马光齐永远不会害他？ 当能力有限的人类被怒火冲昏头的时候，尚有极端的一面，何况……是一个具有诡异力量的吸血鬼？ 他却反而将这位非人类叫到车上，甚至反过来教训他有没有身为吸血鬼……为所欲为的自觉？ 顾新长长地吐出一口气，他冷静下来，语气有些复杂地问：“你……就那么想进经纪二组？” 马光齐用力点头。 顾新忽然脸色一变，极其严厉道：“你这么想留在我们组里的原因究竟是什么？！” 马光齐没防备顾新这样喜怒无常，顿时吓了一跳，打过许多次腹稿的借口一时也遗忘到爪哇国去，他愣了好一会儿，然后大声说：“当，当然是因为我是乔哥的忠实粉丝！” 顾新：“……” 马光齐第二次被自己蠢哭。 顾新却平平淡淡来了一句，“哦。” 马光齐因为顾新折腾得心里七上八下的，就不怎么说话了。顾新说：“我送你回去。” 两人几乎一路无话，顾新将马光齐送到家门口，马光齐与他共事这么久，第一次受到这样的待遇，有点受宠若惊又战战兢兢地向顾新告别。 顾新没有立刻离开，他把车停在马光齐住宅小区不远的路边。 他又抽了一根烟，看着烟雾在眼前升腾，顾新的思绪也一下子飘远。 他知道自己对马光齐有多少严厉，所以当马光齐不计前嫌选择救他的时候……他感动吗？ 是的，对于一个这几年忙于工作，几乎所有朋友都断了往来的男人来说，顾新在听到马光齐决定的那一刻，几乎是因为以前自己对马光齐的刁难而觉得羞愧，又因为他对自己的维护而感动的。 然而当他脱离险境后，他活得好好的，他仍旧是娱乐圈当红偶像，陈子乔的经纪人，甚至，可以说，他还是个人类。 所以他不得不考虑的更多。 比如，马光齐这样强烈地希望留在经纪二组……真的只是因为他喜欢子乔？ 喜欢到……不惜将艺人部总监和人事都消除记忆，也要留下来的地步？ 顾新越想，心越往下沉。 顾新联系王鹏，对于马光齐转组的事，他确实改变主意了。 毕竟放一颗□□在外面，不如安置在身边来的安心，何况子乔身边有希拉里，他相信希拉里能看住马光齐。 马光齐百感交集离开直升电梯，这个夜晚发生的意外太多，luke被血族掳走、自己的身份曝光、他发现顾新的重要性、神秘的强大的希拉里……无论哪件事单独拎出来，都对马光齐具有一定冲击力，然而现在一件事接着一件事，他反而有点茫然，不真实的感觉。何况事情似乎还没有到最糟糕的境地。 马光齐住的是普通的甚至有些老旧的高楼公寓——这很符合他身为艺人助理的身份，马光齐拖拖踏踏踢走鞋子，打开客厅壁灯的开关，脱下外套，这一系列步骤都使他看上去和普通人类没有分别。 “嚯！”马光齐被客厅里的身影吓了一跳，一个跳跃就从客厅后退到墙壁边，迅速摆出防御的姿态——他始终不是一个普通人类了。 “……希拉里！”马光齐看清闯入者是谁，先是吐出一口气，紧接着又感到头皮一阵发麻。 希拉里显然出现在他的地盘上有一段时间了！他甚至翘着笔直的长腿坐在沙发上，安静地在看书！ 马光齐先不论自己为什么继顾新之后，又一次没有察觉希拉里的存在，单单说希拉里为什么不请自来地找他，就让马光齐十分戒备，难道之前在乔哥家的解释还不够？ ……希拉里还是想要解决他？ 路西菲尔阖上书，马光齐明明听到“啪”地一声，厚重的书页盖上的声音，那本厚皮书悬空在希拉里手心里，却忽然凭空消失了。 “你有什么事？我发誓，我绝对没有害乔哥的念头……啊！你不是说要保护乔哥吗？你现在离开他，万一今天晚上那些血族的同伙又去找他怎么办？！”马光齐忽然想到这一出，立刻手忙脚乱起来。 路西菲尔看着马光齐，在马光齐急急忙忙就要出门的时候，路西菲尔开口：“我现在出现在你面前，并不表示我没有办法保护他。” “什么意思？”马光齐问。 路西菲尔向后倚靠在沙发上，“我的意思是，我的力量，比你想象中强大得多。” “……”希拉里的表情很平静，语气也不激烈，然而马光齐偏偏从这话里嗅到一丝危险的气息。 马光齐见过十分强大的血族，他不知道那个血族究竟多少代，年长者总不屑于用自己血统给年幼的血族造成威压，但至少入世以来，马光齐见过的其他血族远远不如那位。 他不知道希拉里与那位比起来，究竟是谁更强大。他只是觉得希拉里偶尔表露出来的一些东西，有点让他无所适从。如果仔细地回想，这种压力在过去不是无迹可寻的，只是当希拉里的力量展现出来后，这种被压制的感觉越发明显。 “是谁？” “啊？”马光齐一时没有明白过来，傻傻地反问。 “你和他们是同类，你应该知道，带走子乔的幕后指使者是谁？” “……”马光齐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并且以全面的角度去考虑这件事。 是，他隐约猜到这件事大约是谁主导的。但是他要告诉希拉里吗？希拉里确实强大，可是他只有一份力量，这份力量或许暴露得越多，就会引来更大的危险。 “我不知道。”马光齐如是回答。 “撒谎的理由是？”路西菲尔问。 他的语气太过肯定，让马光齐有一瞬间几乎要乱了阵脚，“喂，我知道你很重视乔哥，从这一点来说我们是相同的。现代血族虽然已经形成一个比较稳固的社会体系，但是这可不是相亲相爱的邻里关系，我们彼此之间远没有到互相熟悉的地步。” 马光齐又接着说：“这件事太突然，对于我来说也是措手不及，你给我一点时间，我一定调查出前因后果。不只是人类，血族也有排他性。如果你要做什么报复的行为，请等到我找出背后真凶，也减少你暴露的可能。要知道，没有亲王会欢迎自己的地盘上忽然多出一个神秘却强大的存在。” 路西菲尔说：“好。” 马光齐没想到他特地找上门来，却又这么轻易地放弃，满腹劝说的话一下都卡在喉咙里。 路西菲尔撇了撇嘴角，轻描淡写说：“你不用感到意外，我愿意遵守这里的规则，但前提是没有谁挑战我的底线。” 马光齐：“……” “你书架上的《吸血鬼游戏》很有趣，我会还你的。” “……”怪不得他觉得那本厚皮书有点眼熟！只是希拉里忽然出现让他吃了一惊，没有细想！ 路西菲尔转头看了看窗外，忽然来了一句，“时间已经不早了。” 马光齐麻木道：“是的，可惜你和我都不需要睡觉。” 路西菲尔没有回答，只是他的身体逐渐透明，分解成一个个光点，飘向窗户，最后消失在夜空里。 马光齐无语，这家伙到底是什么玩意？！ …… ……但不可否认的是，这一招还挺漂亮的！！ s市的夜景始终繁华，然而只要是黑夜，再热闹的城市也难免有灯光照不到的角落。 离s市颇有名气的酒吧一条街只两个红绿灯的距离，那里集中了因为地段不错，反而享受不到拆迁福利的老式居民楼。 居民楼里居住的多半是老人，到了夜里十点左右就差不多都熄灯了，以至于居民楼周围的小马路，只有零星几个昏暗的路灯照着，更显得有些凄凉。 这里和酒吧一条街简直两个世界，但是偶尔的，它们也会产生交集。几个从酒吧里出来，穿着十分前卫的少年勾肩搭背，误入这块区域。 “哎……你们说城西这么繁华的地段，怎么还有那么老式的居民楼？啧，每次上高架，就看到这块地方占据在高楼大厦中间，简直是一块蛋糕上的一坨屎，太不和谐了。” “这种楼房据说连马桶都没有，都是用痰盂的。他们也不容易，是开发商觉得地价太高，不肯拿下吧？” “喂，你们看，前面那个女孩子背影真漂亮，我赌她肯定是美女。你们谁上去搭讪，我们再去酒吧喝一轮？这次我请客。” 他的提议得到同伴们的一致认可。少年们嘻嘻哈哈的，原本就没个正经，这会儿甚至抢着要去搭讪。 “……” “你们有没有听到她在说什么？” “没有吧。” “……ai……” “美女，前面的美女——”少年一边热情地喊，一边追了上去。 前方穿着白色连衣裙，身材纤长高挑的女孩子终于停下脚步，她的腿很细，慢慢地转过身，对于只看到背影的少年们来说，这种感觉就像是在打开神秘但贵重的礼盒！ 女孩子终于转过头，刚才的少年没有听错，她确实在自言自语。 “……艾……弗……里……” “……啊啊啊啊——鬼啊——！！！” 第54章 袭击之后 陈子君翻身坐起，他迷迷瞪瞪地看着时尚却陌生的卧室。 ……他昨天似乎和希拉里去买夜宵了，然后？ 陈子君打开门，偷偷摸摸伸出一颗脑袋，然后就被豁然出现在眼前的大脸盘吓了一跳。 “哥！”陈子君倒退一步，距离正常后，发现是他大红大紫的艺人亲哥。 “我有这么可怕？”陈子乔摸着自己的脸，揶揄道。 陈子君哀嚎，“哥，你怎么闷不吭声站在外面？人吓人要吓死人的。就算你长得再帅，这么冷不丁地出现在我鼻子前，也会变难看的！这么近的距离，连毛孔都看见了好不好！” “……”陈子乔眯着眼睛，“说完了？” 陈子君摸了摸后脑，终于想起来自己站在谁的地盘上，犯着嘀咕但至少没有胆子嚷嚷了。 陈子乔说：“进去。” “……”陈子君像被他赶牲口一般赶回卧室。 “你知道昨天发生什么事吗？”陈子乔试探地问。 “……我和希拉里去买甜点了，是哥你想吃的芋圆。然后……我们去了河边……”陈子君努力回忆着。 陈子乔手指敲打着胳膊，挑眉说：“你们还挺有情趣？” 陈子君的表情像吞了一只大苍蝇，连忙摆手说：“哥，我和希哥可没别的意思，我就把他当哥看，我喜欢的是女生！” “……” “……”陈子君为自己的不打自招懊悔不已。 令他惊奇的是，陈子乔在沉默一段时间之后，竟然没有反驳，只是问：“后来？” 陈子君犹豫了一会儿，“哥，你其实想过没？你可是明星，人长得帅，又有钱……也不是说希哥不好，但比起哥你，我总觉得普通了点。你就没想和异性相处试试？女孩子和男人可不同了，软软的，香香的……”他在陈子乔越来越意味深长的表情下终于识相地闭嘴了。 “经验挺丰富的。”陈子乔中肯地评价，“看来你已经没事了。艾弗里和文佳对你造成的阴影已经消除了？” 陈子乔不提还好，一说，陈子君脸色就变了，讨好地说：“哥，还没好全，你可别赶我走。对了，我们说昨天的事吧，我们去河边……就随便说了点儿话，然后……” “你对艾弗里了解多少？” “他爸爸是个外国人，具体哪个国籍我不记得了，总之家境还不错。他学习成绩特别好，听说是这一届入校的前十名，但平时看着也不怎么用功，可能是他比较聪明吧。” “他家住在哪儿？你见过他父亲吗？他家里还有什么人？” “哥，你怎么对艾弗里这么感兴趣？” “文佳和艾弗里独处了一晚不是精神失常了吗？何况他们现在又一起失踪了。” 陈子君又蔫了下来。 “你觉得艾弗里还有什么奇怪的地方吗？” “呃，比如说？” “……力气很大之类的。”陈子乔提示。 “……” 陈子君把自己所知的，关于艾弗里的信息巨细靡遗告诉陈子乔。但他知道的也十分浅，毕竟与艾弗里认识也不过两个多月的时间。陈子乔叹气，既然对方已经找上门来，他希望能尽快解决这件棘手的事。毕竟他弟弟和父母都只是普通人。 “先去吃早餐吧。” 陈子君蔫头耷脑地，直到餐厅里香扑扑的食物气味传来，才又打起一些精神。 陈子君八卦道：“哥，平时在家不会都是你下厨吧？” 陈子乔拍他脑袋，“多吃早餐，少说话。” 陈子乔转身去叫路西菲尔，陈子君可不愿意一个人，尾巴似的跟在他身后。 客厅里的采光很好，陈子乔喜欢晒太阳，无论是别墅还是宿舍公寓，客厅墙上都是大片的落地窗。 因为公寓面积有限，别墅舒适却占空间的懒人沙发被换成皮质的欧式摇椅。 路西菲尔沐浴在日光下，他的金发无比耀眼，白皙的皮肤如同珍珠般有一种温润的光泽。他的膝盖上躺着一本看上去有些年代的厚皮书，正专注地阅读着。 男人认真起来的画面，别说是陈子乔，就连误以为希拉里容貌普通的陈子君，都有些看入迷。 陈子乔对陈子君轻声说：“你先去吃早餐吧。” 陈子君露出心知肚明的笑脸，看上去有点讨人嫌。陈子乔见他进了餐厅，才向路西菲尔走去。 “在看什么？”陈子乔提起厚皮书的封面，指尖擦过路西菲尔的膝盖，大概是阳光的缘故，他的膝盖暖暖的。 “……《吸血鬼游戏》？”陈子乔神情有些微妙。 “马光齐的。” “哦，你怎么会问他借书？” “只是好奇想看。” 陈子乔挑眉，却也没有多问，他大大方方地在地板上坐下来，靠着路西菲尔温暖的躯体。路西菲尔展开翅膀，雪白的羽翼在日光下更显得柔软干净。 陈子乔翻了两页书，因为是中译本，翻译后的文字总有种生硬的感觉，但不能否认书本身的内容确实很有趣。 和路西菲尔在一起的时间总过得格外快，何况风和日丽，陈子乔的骨头缝里都几乎被照出暖洋洋的感觉来。 路西菲尔低头问：“你要睡着了吗？” “我刚睡醒。”陈子乔否认，他将书放回到路西菲尔腿上，“你看完后给我看，我会还给马光齐的。” “另外和你商量一件事。” “什么事？”路西菲尔站起来，他推开摇椅，在陈子乔身边席地而坐。 “如果你的羽毛有特殊的力量，能不能再给我一根？如果不影响你身体状况的话。” “为了陈子君？” 陈子乔点头。 路西菲尔摊开手，陈子乔问：“疼吗？” 路西菲尔摇头。 “我记得你说它很敏感。”陈子乔爱惜地抚摸着这三对翅膀，巨大的翅膀触感十分柔软，使他几乎不敢用力碰触。 “哥，你们究竟什么时候才吃早餐？我一个人在餐厅里太无聊，聊，聊了——！！！”陈子君目瞪口呆看着眼前的一幕。 “怎么了？”陈子乔看路西菲尔一瞬间收回翅膀，淡定地转头，并且嗤笑了一声，“年纪轻轻的，怎么就成结巴了？” “不，不是！哥，你刚看见没？希哥他背后，长了一对大翅膀！” 陈子乔意外说：“你想吃鸡翅膀？” 路西菲尔：“……”他看了陈子乔一眼。 “不，不是鸡翅膀！是希哥背后长了翅膀！！！” 陈子乔无奈地摇头：“大清早的，你在胡闹什么？” 陈子君吃惊地看着陈子乔，然而陈子乔的表情实在太平常，以至于片刻后，就连陈子君也对自己产生了质疑。难道是幻觉？说起来，他就连昨天晚上发生的事都记不住，真的是他最近精神状态不好的缘故吗？ “可，可是……” “别胡闹了，早餐吃完了吗？如果你在我这儿没办法养足精神，我只好联络爸妈让他们带你回家了。” “不要！”陈子君将脑袋摇成拨浪鼓，虽然不确信是不是自己看错了，可是……他看向希拉里，这个一瞬间曾经展现过自己巨大翅膀的男人，在他看来已经不是早上他口中那个配不上他哥的普通人了！ 陈子乔打发陈子君，无奈地对路西菲尔说：“我很庆幸自己是个演员。” “鸡翅膀？” 陈子乔笑说：“别纠结这个了，我煎了培根煎蛋吐司，一起去吃吧。” 吃完早餐，陈子乔派陈子君担当洗碗工，他去休息室探望正牌的希拉里。 希拉里顶着一头松软的毛，迷迷糊糊地抱着绒缎，见它恢复意识，陈子乔松一口气，将它捧到手心里，小心地摸了摸它的脑袋。 “啾……” 希拉里看着很没有精神，陈子乔拿出特地为它准备的两人份的吐司，希拉里飞到盘子里，直接噘着屁股凑上脑袋，哼哧哼哧啃了一个小月牙。 陈子乔看着它把一整盘吐司吃完，用指尖轻轻将它拨倒，在它肚皮上摸了摸，虽然圆鼓鼓的，但希拉里发出的明显是满足的叫唤声，陈子乔手指拿开后，它一骨碌又坐了起来，继续吃。 陈子乔对厨房里的陈子君说：“我和希拉里出门。你如果不上课，就不要乱跑。” “哦，你等等，我马上好了，我和你们一块儿去。” “不，今天你在家里休息，如果饿了可以点外卖，我卧室床头柜的抽屉里有现金，不够你自己取。” 陈子君像被遗弃的犬类生物一般，可怜巴巴地看着陈子乔。 陈子乔无语了一会儿，摸出一根羽毛给他，“送你的，装饰品。”看着陈子君一瞬间闪亮亮的眼睛，不由得强调。 “但是开过光的，能辟邪。你随身携带着，不要丢了。” “……”陈子君见他一脸泰然，还是忍不住吐槽道：“哥，有哪个庙会给一根羽毛开光？” “你听我的话，不然下个月我会考虑扣你的零用钱。” 陈子君这下不敢再造次了，捧着羽毛翻来覆去地观察，就好像得了什么宝贝似的。 陈子乔：“……” 路西菲尔答应陪陈子乔去艾弗里的家看一看。 陈子君没有去过艾弗里的家，只是他是班干部，收集同学资料的时候偶然看到他的住址，然后就记下了。按照艾弗里住所的规格来看，他的家境显然不是陈子君轻描淡写一个“不错”可以形容的。 艾弗里家住郊外一个著名的别墅区里，门房的保安起初甚至不让陈子乔开车进去，直到陈子乔放下车窗，露出他那张明星脸。 陈子乔按门铃的时候，由于接过不少剧本，他此时对这件事也做了不少丰富的设想。他甚至将这些设想分析给路西菲尔听。 艾弗里是吸血鬼的可能性有80%。 艾弗里认识一个吸血鬼，吸血鬼为他找上陈子君的可能性……是5%。 艾弗里有一个吸血鬼女友……他或许是被胁迫的，他的软肋可能是他的父亲？他一直忍辱负重，然而当他看见真心喜欢的女孩子后，终于忍不住少年那懵懂的情思，在陈子君的鼓动下，和文佳有了实质的进展，引来吸血鬼女友的震怒，将艾弗里和文佳一起带走，并报复陈子君……这个可能有99.9%！ 陈子乔忽然觉得以后自己即使离开银屏，也可以往幕后编剧的方向发展？ 路西菲尔只说了一句话，“别胡思乱想。” “没有人开门，或许主人不在家？” 路西菲尔搂住陈子乔的腰，陈子乔还来不及感受什么，两个人已经置身别墅内部。 陈子乔看着这富丽堂皇，堪比欧洲宫殿的陈设，忍不住咋舌。国内的娱乐圈已经是著名的捞金行业，然而艾弗里的父亲，或许比他还富裕许多。 陈子乔说：“如果别墅主人在家，我们这算非法入室，后果可能很糟糕。” 路西菲尔否认：“这里没有生物，无论是人类、吸血鬼，或者是其他。” 蹑手蹑脚的陈子乔一下子放开了动作，“……你为什么不早告诉我？” 陈子乔想了想，又说：“如果主人不在家，我们可以改日拜访。” “虽然没有具备灵智的造物，但你能从一些日常用品推测主人的身份。” “有道理。”陈子乔走到厨房冰箱前，做了一会儿心理准备，喃喃道：“比如，冰箱里是否储备了血袋。” 路西菲尔看陈子乔凝固在冰箱前，闪身到他身后，伸手将他保护在怀里，“怎么了？” “呃……冰箱里好大一只帝王蟹，吓我一跳。”陈子乔尴尬地关上冰箱的门。 路西菲尔和陈子乔分头寻找，陈子乔正好进了艾弗里的房间，他的根据是书架上一排的大学辅导书。可是十分矛盾的是，除了这些书籍外，这里的摆设又一点不像年轻人的。 没有一点时尚新潮的玩意，充满了老人一般，暮气沉沉的感觉。 陈子乔并不是来做贼，或者侵害别人*的。他只是需要一些适当的防备，保护自己，保护家里人，以及路西菲尔。 他很有针对性地搜索可以验证艾弗里秘密的东西，最后他找到抽屉里一本日记。 这年头竟然还有人用笔和纸记事，甚至是正儿八经的钢笔字。 陈子乔翻了第一页，如果内容并不涉及他想知道的，他不打算侵犯一个大学生的精神生活。然而第一页就让陈子乔急匆匆地奔了出去。 “路西菲尔？” 就在这时，他听到楼下传来开门的动静。 “……” 泰德第一时间就感受到外来者的气息，他的牙齿迅速地伸长，两个瞬移后纵身一跃，轻松地跳到二楼走廊上。 陈子乔惊吓地退后一步，紧接着被路西菲尔搂住转了半个圈挡在身后，瞬间消失了踪迹。 这看上去似乎是几个动作，然而以路西菲尔的能力，泰德看见的只有空空如也的走廊。 “……吼——！！！！”领地意识严重的泰德像是受到了极大的冒犯，他脖子冒出青筋，愤怒地吼叫。 第55章 袭击之后 陈子乔心有余悸，对于一个正常的人类来说，刚才路西菲尔的动作和泰德的动作，都超出他肉眼可以捕捉的速度。 陈子乔问：“他看见我们了吗？” 路西菲尔说：“不会。” 陈子乔忍不住说：“你总是那么淡定。” 路西菲尔用一根手指顶住陈子乔的额头，陈子乔往日的男神风范尽失，他像一只乌龟，努力地将自己被按倒的上半身挺直，路西菲尔忍俊不禁，“你知道父神用了多少精力创造我吗？” 陈子乔顺势问：“多少？” “他灵质能的七分之六。” “……”陈子乔想象了一下，有些复杂地说：“哦，相比起神从男人的身体里取出一根肋骨创造女人，并且人类不经神的加工自己实行量产后，可以预见你的质量是传说中的顶级奢侈品，而我们只是地摊货。” 已经对于这个时代了解不少的路西菲尔听懂了这句打趣，并且被逗得笑出来。 陈子乔忽然发现他这个时刻还把艾弗里的日记本抓在了手里，“幸好还有点收获。” “……艾弗里是个吸血鬼。”陈子乔翻开日记，第一页的内容对他来说有点触目惊心。 不知不觉已经一百多年过去了，物换星移，人类世界的变化令我叹为观止。我的父母、兄弟姐妹早已经变成尘土。而我，还有我新的父亲，我们没有因为时间而年老腐朽……可是，这样真的好吗？ 这是我想要的吗？ …… 这已经是我第十三次参加开学典礼！不停地搬家，不断地重复同样的事。所有人都有朋友，唯独我，被隔绝在另一个世界……我快疯了！ …… 如果有一天，我死了，是不是在这个世界上不会留下一点痕迹？ 没有人认识我，也没有人记得我……甚至连我自己，都已经不知道真正的自己是怎么样的。 路西菲尔说：“回去看吧。” 陈子乔抹了抹脸，匆匆阖上书，“哦，好。” “怎么了？” 陈子乔晃了晃日记，苦笑说：“负面情绪太充足。” 路西菲尔从他手里接过日记，两人一前一后上了车，陈子乔坐驾驶位上，路西菲尔阅读日记。 “……”陈子乔瞥了他一眼，“怎么样？”或许他可以参考大家的意见，让路西菲尔学习开车？这听上去还不错。 路西菲尔淡然地评价：“如果只是一百年的时光就能让一个造物崩溃……我已经不知道崩溃过多少次了。” “……有道理。”虽然路西菲尔的话很有点喜剧成分，但不得不说，陈子乔确实心里舒服了些。 泰德来到监控室，监控室的保安吃惊地瞪着他，“你，你不是20号的户主吗？抱歉，这里是工作区域，如果您有什么要求，可以直接联系小区物业负责人。” 泰德仍旧气势汹汹闯了进来，保安不得不阻拦道：“先生！抱歉，您真的不能……呃呃……” 保安刹那间说不出话来，他被泰德捏住脖子，整个人都离开了地面，他因为窒息拼命甩动两条腿，可是无济于事。 几秒钟后，泰德将手中已经没有意识的人类甩开，他砰砰砰，泄恨地砸着键盘和鼠标，终于在他将设备折腾坏前，找到一些有用的信息。 “……这个人，是那个该死的人类的哥哥！”泰德咬牙切齿道。 马光齐在全身镜前，尽情地拉伸自己的身体，他拍了拍鼓鼓的胸膛，曾经破了个窟窿的地方，现在已经被新的肌肉覆盖，几乎看不出痕迹。 马光齐利落地穿上衣服，拎着钥匙出门。 “来了，哪个傻逼，会不会敲门？”大白天的自家的门被捶得震天响，任谁都没有好气，李俊骂骂咧咧地开门。 他太自以为是，没有防备眼前的身影一闪，他整个人被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撞到墙壁上，任是金刚石在这样的力度下都会受损，何况血族只是恢复力强，本身也不过血肉之躯罢了。 李俊吐了一口血，抽搐着倒在地上，他过了一会儿，才看清背光站着的男人是马光齐。 “……你又犯病？” 马光齐扭动着胳膊，将那些因为冲击力太大而错位的骨头一点点甩回来，他呵呵说：“我知道是你干的，你觉得好玩吗？如果我有哪儿得罪你的地方，行，我道歉。可是你再三觊觎我的口粮，是怎么回事？” 马光齐拎着李俊的领子，将他整个人提起来。 李俊吐出嘴里的一口血沫子，嚣张地咧开嘴，“你要杀我吗？别忘了血族的戒律，只要你动手杀了我，嗯……我可以想象你以后的日子会多么的刺激丰富。” “……到底为什么？”马光齐不明白这家伙为什么要和自己死磕到底。 李俊摊手，“哪儿有那么多理由？日子太无聊？看你不顺眼？哦，你大概不知道，你说着希望我们相安无事时的嘴脸，别提多让我想撕了它。” “……”马光齐龇牙咧嘴，威胁着李俊。 李俊神情充满恶意，而且气定神闲，他拍了拍马光齐的手背，“放手，我才搬到这里，不想拆房子。马光齐，你应该对我尊重点，或许我可以考虑放过陈子乔。” 马光齐沉默地低头，正当李俊以为他妥协，并且马光齐确实将他放到地上的时候，马光齐在他耳边，用一种古怪的口气问：“你为什么这么笃定我不会杀你？这实在是……太匪夷所思了。因为你觉得我做不到？不，我必须告诉你一个遗憾的消息，其实我不是十四代，而是十二代血族。至于血族见鬼的戒律……谁会知道我来找你？” “你说……什么？” 血族是个绝对肉弱强食的世界，而戒律是血族最高指令，李俊甚至不知道该惊讶马光齐掩饰自己高他一等的血统，还是他竟敢藐视最高议会的权威，不遵戒律。 “……你！这不可能！” “事实上，我也不愿意在这个时候挑衅现代血族的秩序，但是……你已经体会过自己想撕了某个人嘴脸的心情。现在，我的心情和你那时候是一样的。让我想想，该怎么让你更加痛苦地死去？” “住手——！！”李俊被马光齐硬生生连皮带肉在脸上掀掉一大块后，痛得嗷嗷直叫，他舒适的生活过得太久，以至于已经受不了过分的疼痛。当他拼命挣扎，并且惊恐又绝望地发现，马光齐说的或许没错，他真的是十二代血族，并且对方压制住自己的力道像钢铁一般又沉重又牢固后，李俊不得不面临自己真的有可能在今天死亡的事实。 生命漫长的血族会珍惜自己的时间吗？答案明显是否定的。 然而当所有的一切，毫无预警地将在今天结束后，李俊却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恐慌。 “等，等等！这件事不是我干的，是，是泰德！” 第一句话出口后，李俊发现接下去的话也并不那么困难了，毕竟马光齐是十二代，他只是十四代，后代向前代低头，在血族社会里这并不是什么可耻的事。 “你知道的吧？之前s市血族出了一件大事！有个血族违背戒律，将不属于凝血剂反应中的人类初拥，导致初拥失败，那个血族也受到了惩罚！这个血族的直系尊长是个十代的血族！是他将这件事的责任迁怒到陈子乔的弟弟身上，陈子乔只是受到波及而已，这件事，这件事和我没有关系！” 马光齐愣了愣，他在s市认识的血族只有李俊而已，而对陈子乔动过歪脑筋的血族，明明也只有他！ 李俊见马光齐眼中的杀意越来越浓，急得大喊：“这是真的！相信我，我没有骗你的理由！以前是因为你也只是十四代，并且能力不是战斗见长的，我才故意挑衅你！但是我知道你是十二代后，绝对不可能再自掘坟墓冒犯你！我保证以后无论是我还是马伦，都不会去招惹陈子乔，你杀了我也无济于事！因为泰德最后还是会去找陈子乔兄弟为自己的child报仇！” 李俊感受到马光齐的手劲有所松动，再接再厉道：“要知道，即使你血统高过我两阶，但因为血族的修复能力，你要彻底杀死我可没那么简单。我只是怕痛而已，我已经向你妥协了，你为什么还揪着我不放呢？” 马光齐再一次将李俊掼到墙上，原本就有了裂缝的墙壁更是不断地掉下墙面漆和水泥碎块。 李俊感觉到身体内部已经碎得横七竖八的骨头戳进了内脏，他疼得战栗，发出痛苦的呻吟。 马光齐咬牙切齿说：“如果再有下一次，我保证，我不会杀你，但会让你生不如死！” 马光齐离开后，李俊狼狈地倒在地上，他摸索着身体内部骨骼断裂的情况，表情阴沉得仿佛地狱爬上来的厉鬼。 “该死的！” “你以为你他妈算老几——！！嗷——！！！”牵扯到断骨，李俊又嚎了一嗓子。他艰难地摸到手机，拨一通电话给马伦，先是迁怒一番，然后命令马伦立刻来接自己。 马伦无端受了气，在电话那头一叠声答应着。 挂了电话，李俊艰难挪动着，他扶着墙，让自己坐起来。 没有什么比你原本看不起的对象，结果爬到你头上更令人难堪懊恼的了。李俊这会儿安全了，回想起刚才的表现，又是悔恨不已。 痛苦的时间总是显得漫长，正当李俊想做些什么，分散自己的注意力时，马光齐离开时并没有完全关上的防盗门，又一次被推开。 李俊有点意外，但心情好了许多，他理所当然地吩咐说：“马伦，扶我到沙发上……我现在身上没一处是不疼的！总有一天我也会让马光齐尝一尝这种滋味！！！” 对方高大的阴影盖在李俊身上，李俊嗅到陌生的血族气息，他猛地抬头，愕然道：“你……是您，泰德……先生，哦，早上好，我现在这狼狈的样子实在让您见笑了。” 不同于李俊语气的熟悉和轻松，李俊眼珠子骨碌碌转着，似乎在谋划什么，他身体某些部位逐渐紧绷，蓄势待发，他在防备泰德。 泰德揉了揉眼睛，显得很疲惫，李俊继续用那种自然的口气说：“看来我们两个状态都不是很好，没关系，我愿意坐在客厅沙发上，倒两杯香醇的咖啡，为您解决某些困难。” 泰德放下手，经他一阵揉搓后，他的眼睛几乎是骇人的血红色，李俊一僵，这几乎只是一瞬间的事，一瞬间后他仿佛离弦之箭，整个人从墙壁上弹了出去。 然而，还不够快，或者说远远不够快！ 这就是李俊刚才不假思索对马光齐屈服的原因！每个血族血统不同，力量的差距也是巨大的。 一般情况，战斗技能再强大的十四代血族，打败十二代已经是不错的成绩，何况李俊的能力并不是完美逆天的。 李俊自认这是自己一生中最快的一次，但在泰德看来，就太儿戏了。他轻而易举就抓住李俊，用沮丧逐渐过渡到愤怒的语气质问道：“我相信了你，李俊，我甚至为了答谢你，答应你将那个人类的哥哥一并抓走后送给你。” “可是你干了什么？你竟然在利用我？该上天堂的——！！！你究竟凭什么觉得你能够利用我？你难道不知道对我来说，你的命不比蚂蚁珍贵多少吗？！” “泰德先生！您冷静下来！您一定是听到刚才我和另个血族的对话，对我产生某些误会！我承认我和刚才的血族有些过节，但我也告诉了您害死艾弗里的凶手，我们只是各取所需。而且，正是因为尊敬您的血统，刚才那个血族只是十二代，他一定不是您的对手，我才用这样的权宜之计，将他委托给您……泰，泰德！！就算你是十代……你……咯咯咯——” 泰德亮出自己森寒的犬牙，示威一般靠近李俊的脖子，“就算我是十代……杀害同族的罪名也足以我被亲王驱逐！但是，杀了你的，不是刚才那个血族吗？” “不，你，你不能够——！！！请您冷静下来！！我发誓、发誓这件事一定给您满意的答复……我愿意整个漫长的生命都为您效劳，你不能这么做——！！！”李俊惊恐道。 泰德神情疯狂又哀伤，“不，我不需要你为我做任何事！是，我们只是各取所需，并且我能够打败刚才那只血族菜鸟！可是，我，还是不能原谅在我失去艾弗里后，竟然还有血族胆敢利用我！！” “不，不——！！！” 第56章 袭击之后 五分钟后，泰德终于冷静下来。他慢条斯理地走进浴室，仿佛有强迫症的人类，将洗手液的泡沫涂满整个手，揉搓后冲洗，反复三四次后，泰德终于拧上水龙头。 他没有甩水，只见他手掌摊开，水分就已肉眼可见的速度蒸发了。 这样特殊的能力，以及十代的血统，令他面对这片领土的长老，甚至是亲王时，也不显得过于卑微。 泰德整理了一下着装，他西装革履，在人类的社会里，泰德算是有个体面的身份。绕过玄关处李俊死后变成的那堆腐朽的尘埃，此时的男人举止正常平静得如同一个普通的上班族，甚至某些细节，显示出他良好的教养和不错的出身。走入直升电梯后，泰德安静地等待电梯到达一楼。 泰德闭目养神，他逐渐沉浸在失去艾弗里，并且又有六个后代失去联系的悲伤中。 过了很长一段时间，他才疑惑地想，为什么电梯还没有到达目的地？ 他抬头看楼层显示，结果显示板没有在工作中。 发生故障了吗？ 泰德很懊恼，他用力地不断地按一楼的按键，终于感觉到电梯一震，又往下移动了。 大约三十秒后，“叮”地一声，电梯门打开。 不假思索跨出电梯的泰德吃惊地看着眼前的场景。 这里是哪儿？显然不是李俊公寓楼下。 纵使泰德已经有几百年的生命，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形容眼前看见的画面。 荒芜贫瘠的土地，地面甚至因为干燥而产生许多裂纹，裂纹底下冒着骇人的热气，没一会儿泰德就被蒸得汗流浃背——这可比他的能力还厉害一些！ 这片土地看不到尽头，空气中传来一股奇怪的味道……那或许是硫磺的气味？泰德不太确定。 他眯起眼睛，刚才一瞬间的慌张这会儿已经平息下来，他恢复冷静，昂首阔步走在这片土地上。 不出他所料，没有多久后，他就看见前方出现一个身影。那个身影让泰德觉得十分碍眼——在他这个出身贵族，几个世纪维护着贵族礼节的血族，都因为汗水显得和路边的平民一般狼狈的时候，眼前惬意地坐在宝座上的男人，几乎又一次触了泰德的逆鳞，他平静没多久的眼神又一次掀起惊涛骇浪！ “我还在猜想你能够藏多久，小臭虫，你不知道你的行为在我看来，只是自寻死路吗？”泰德说着，一把甩开西装外套，又抹了一把汗，“妈的，这里太热了！你敢让这里凉快一点吗？相对的，我也会考虑让你死得不那么痛苦！” 宝座上的男人淡然地远眺：“这里不好吗？人类不是这么描述的吗？广阔无垠的土地，荒芜而且贫瘠，天空永远是黑暗的，这片土地的深处流淌着永远不灭的火湖，末日来临的那一日，所有的灵魂站在审判台上，被决定升往天堂享受永生，抑或投入火湖中，遭受永远的惩罚。” “……你在说书？还是这种荒诞不经的神话故事？！”泰德舔了舔犬牙，“如果真有末日，看看我，再看看你，为什么它还不来临呢？” 男人漂亮的手指抵着嘴唇，轻声笑叹，“是啊，为什么还不来临？” 泰德发现自己不急于撕碎对方，比起只有一刹那的毁灭的快感，他现在倒是更想看看这个奇怪的黑暗生物的真容。 泰德加快步伐，但是令他很不愉快的是，无论他速度多快，用多少时间，那个悬在半空中的座椅仍旧与他保持距离。 泰德发怒了，他怒吼道：“下来！”他正要使用自己的能力，他要让胆敢凌驾在他之上的生物尝一尝他的厉害，却吃惊地发现，自己竟然无法再使用能力了？！ 不，这不可能！ 泰德认定这只是一个幻境，充其量就是构造得十分用心的幻境，然而这种能力几乎只对人类产生作用，对付同族，差不多就是一个鸡肋！ 因为在绝对的力量面前！无论他看到的情景有多么真实，他都坚信自己，无所畏惧！ 可是……为什么，现在，他引以为傲的能力，却无法使用？！ “你究竟对我做了什么？！”泰德嘶吼，然而无论他再怎么挥出拳头，使尽力气，以往那些为他任意使用的能力，都像被牢牢地锁在身体内部。 天上的宝座终于缓缓地降落。 泰德终于不用像蚱蜢一样，在地上仰着脖子跳脚地向对方发威了。 令泰德震惊的是，如果这个世界上真的有神，或许眼前的生物，真的是神的作品。 他的完美，就连自大的泰德，在这一瞬间也不免产生类似卑微、惭愧的情绪。 然而十分讽刺的是，这样完美的男人，堕落在这片焦黑的土地上，却又没有丝毫违和感。 男人坐姿随意，但不散漫，笔直的脊背更显得矜持与骄傲。他神情十分平淡，修长的双腿自然地交叠着，好像生来就该坐在这样的高处，受到别人的仰望。 他伸出一只手，手心里悬浮虚拟的画面，那是一座倒三角的立体地形图，面积层层递减，到最后一层，就像是金字塔的顶尖。然而只有第一层，能看见大致的形貌。 路西菲尔说：“欢迎来到我的位面，就像是父神创造了整个世界，在我的位面中，我就是主宰。” “你因为无法使用能力，而感到奇怪吗？这其实没什么，因为在我的位面里，我曾说，‘你的能力是被禁止的’。” “……” “最后，祝你旅途愉快。” “路西菲尔？路？你有在听我说话吗？”陈子乔在路西菲尔眼前招了招手，试图让他回魂。 路西菲尔抓住他的手，无奈道：“我有听到。” “你怎么了？”陈子乔关心，路西菲尔看上去有点累？这是认识以来陈子乔第一次看见他这样的状态。 路西菲尔轻描淡写道：“没什么，只是第一次尝试某种能力，其实感觉还不错。” 陈子乔好奇地看着他，路西菲尔转开话题，“你刚才的猜测很正确，昨天六个血族很可能是艾弗里尊长的后代，也就是艾弗里的同辈，甚至晚辈。” 陈子乔显得忧心忡忡。 路西菲尔安慰，“但是你不用担心，因为会造成威胁的存在，都已经被消除了。” “嗯？什么意思？” 路西菲尔摸了摸他脑袋，“就是你的弟弟和父母都是安全的。” 陈子乔想了一会儿，也不再纠结了。路西菲尔是天使，他总能创造一点奇迹。 陈子乔拿开路西菲尔像对待孩子似的手，倾身在他嘴角亲了一口，“谢谢。” “我觉得今天就可以把我弟弟打包扔回家了，这个年纪的小男生好奇心重又麻烦。” 路西菲尔温和道：“好。” 马伦来到李俊的住所，他承认他在路途上拖延了一会儿，他心里奢望着这点时间能够让他的尊长冷静一点。 然而令马伦意外的是，李俊家的大门没有阖上，留了一点儿缝隙，这就像一个不妙的预示——或许李俊已经伤重到连关门的力气都没有，甚至，更糟？ 马伦小心翼翼地推开门，玄关处覆盖一层薄薄的灰尘，好像这里许多年都没有人打扫了。 马伦震惊地看着这样的场景，久久都没有说出话来。 苏珊彼时和林雅琪在赶往商业庆典的路上，收到马伦的消息，才又临时改变方向，去了李俊那里。 等苏珊带着林雅琪到达后，马伦已经彻底冷静了下来。 他用很轻的，仿佛怕惊扰到什么的声音说：“苏珊，我的sire，他真的已经永远地离开我了吗？” 苏珊撇了撇嘴，冷漠道：“这不是显而易见的吗？” “是马光齐！！！”马伦的拳头因为用力而颤抖。 苏珊：“那又如何？你要报仇吗？别傻了，你的sire都死了，你不过十五代的血族，可以做什么？” “……” “想一想他怎么对你的吧，悲伤和愤怒有时候只是多余的感情。如果你够聪明，就早点离开这里，不要再试图做什么，坦白地说，你以后自由了。” 马伦有些失意地看着她。 “和我暂时组队的只是李俊，你一个十五代的血族，我没有兴趣。我们的合作到此为止。”苏珊转身就走，高跟鞋在地板上发出音质冰冷的哒哒声。 马伦看着她的背影消失，渐渐低下头去，喃喃自语道：“是的……我自由了。” “我不是让你在车里等我吗？”苏珊皱着眉头问。 林雅琪眼神有点闪烁，“李俊出什么事了吗？” “那和你有关系吗？” 林雅琪跟在她身后往外走，“马伦呢？” 苏珊胳膊上挂着手提包，不耐烦地看着逐渐下跳的楼层数，“他以后和我们没有关系。你放心，我们的交易照常进行，只是以后我们两个单干了。没有李俊，没有马伦。我已经受够他们的肆意妄为。” 林雅琪轻轻吐出一口气，神情像是安心了一些。 马光齐忽然捏着手机跳了起来，把顾新吓了一跳，骂道：“你有病？” “……” “……” 顾新拧了拧鼻梁，歉意道：“抱歉，昨天没睡好。” “呃，顾哥，您还是像以前那样对我吧。那样我比较自在。”马光齐心里叹气道，难道自己真是个受虐狂？ 顾新撇了撇嘴，转开话题，“什么事这么激动？比知道留在经纪二组还要激动？” 马光齐讪笑两声，没有回答。 王鹏进了小会议室，摇头说：“你们两个也太能折腾了吧？一会儿转组一会儿又回来。事不过三，不然罚奖金了。” 马光齐刚要示弱，桌下就被顾新踢了一脚，顿时聪明地什么都不说了。顾新微笑说：“话不能这么说，人有时候和东西一样，用了才知道好不好。我们子乔在新剧里的成绩不错，我算是放下一半的心了。但在娱乐圈，从来是半点马虎都不行的。我想了想小马到底是用得顺手了，换新人还要磨合期。咱们都不是为了公司报表更好看吗？” 王鹏哈哈说：“你小子还是这么会说话。” 李桐在茶水间为陈子乔几个人泡可可粉。 李桐从冰箱里拿出一瓶鲜牛奶，陈子乔倚靠在墙上，墨镜插在休闲西装胸前的口袋里，他微笑说：“一段时间没有进公司，公司福利可越来越好了。” 李桐甜甜地说：“那可不是luke你来公司，我把好东西都拿给你用了？” 陈子乔接过一杯热可可，交给身后的路西菲尔。 李桐羡慕说：“我也要做luke的贴身助理！” 陈子乔忽然站直，“汤姐。” 李桐吓得跳起来，回头一看，自己的上司根本不在，顿时嗔道：“luke，你好讨厌。” 她亲近地要拿胳膊撞陈子乔，路西菲尔忽然伸出手，将陈子乔拉开，杯子塞到他手里，又拿过他另一只手上的日记本。 李桐有点遗憾失去一个亲近男神的机会，但也没有多想，赶紧泡了第二杯，却不知道往谁手里塞。 陈子乔自动自发地接过手，道了声谢，“路，我们去看看马光齐他们怎么样了。” “好。” “你不是说日记看完了吗？” “是的。” “那你在看什么？” 路西菲尔痛快地阖上日记本，“其实没有什么好看的，就如同你说的，如果愿意去做，总不会无能为力。” 陈子乔回头笑了笑，“我怎么不记得自己有说过这么励志的话？” 路西菲尔也是笑，“但是我记得。” 陈子乔轻轻咳了一声，捂着自己扑通扑通的胸口，告诉自己冷静。 第57章 袭击之后（四） 在公司前厅，陈子乔意外地偶遇一行人，准确地说只有三个人。 林雅琪、一个不认识的脸孔，或许是林雅琪的新助理？ ……还有一个，既熟悉，又感觉一些陌生的人。 陈子乔惊讶道：“你是……” 林雅琪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她出席某个企业庆典的妆容还没来得及完全卸除，但即便这样，也不显得比苏珊浓多少。 正是因为如此，陈子乔几乎不敢确定自己是不是认错人了，他原本就与苏珊多年不见，加上苏珊如今的气质仿佛完全变了一个人，却是苏珊，笑了笑开口说：“子乔，好久不见，你变了不少。” 苏珊就算是笑，那种感情似乎也没达到眼底。 “……”陈子乔有点复杂说：“你也是。” 苏珊说：“恭喜你，现在名气如日中天。雅琪资历还浅，还希望你看在我的面子上，以后多照顾她一些。” “那是一定的……她本来就是我的师妹。”陈子乔想了想，仍旧说：“如果你什么时候方便，我们出来聚一聚？” 路西菲尔忽然插入话题，“顾新他们来了。” 马光齐看见林雅琪和苏珊，脚步顿了顿，又更快地走了过来。 苏珊不以为然道：“那你们忙，我也要带雅琪赶下一个通告了。子乔，有空再联系。” “好。” 苏珊忽然又提醒：“之前偶然看到新闻，s市出现暴力袭击事件，凶手听说是位女性，官方判断可能是嗑药，把几个年轻男人都伤的不轻。子乔，以后出行要小心一些。” 陈子乔愣了愣，仍旧回答：“好。” 苏珊又对路西菲尔点头致意，和林雅琪两人离开。 马光齐匆匆走过来，“乔哥，你认识刚才那个女人？” 陈子乔避重就轻道：“嗯，以前的朋友，好几年不见了。”接着他又挑眉问：“重回组里的手续办妥了？” 马光齐腆着脸皮子笑，“办好啦。我本来都不知道怎么和王总监说。但是顾哥可会说话了，三言两语就打消王总监对我的意见。” 陈子乔玩笑说：“那你以后要跟顾哥多学一点。” 马光齐用力点头，“一定，一定！谢谢乔哥和顾哥还给我这个机会。” 顾新看看希拉里，又看看马光齐，他以前总是奇怪希拉里的神色不惊，那时候还以为希拉里身份特殊，现在才知道，能力不同，气场也是不同的。 顾新拍着陈子乔的肩膀，两个人一边走路一边低声说话，“你知道林雅琪最近在圈内风评不是很好吗？” “怎么了？她之前因为林雅薇的事，不是博得许多同情分吗？” “嗯，但是最近圈内流传说林雅琪被潜规则，男女关系混乱。” “……” “我只是告诉你这件事，并且建议你最近和她往来不要太近，但具体怎么做，你自己考虑吧。” 陈子乔打趣说：“这么由着我，都感觉不像顾哥你的作风了。” 顾新嗤了一声，又叹气说：“人不是在经历事情后总会改变吗？何况是昨天生死攸关的情况。子乔，我总是希望你走得比谁都要顺利的。” 路西菲尔落后一步，看着前面勾肩搭背，显然感情不错的两人。 马光齐就跟在路西菲尔斜后方，一边走，一边观察他。 路西菲尔忽然回头，“什么事？” “哦！没什么……刚才林雅琪的经纪人不是说s市出事了吗？我，我就想，保护乔哥安全，挺重要的。” 路西菲尔：“嗯，我会的。而你只需要保护顾新。” 马光齐：“……”他分不清希拉里只是单纯地陈述事实，还是在调侃他？ 马光齐回神的时候，前面三个背影已经距离很远了，马光齐又急忙忙追上去，他打了一会儿腹稿，却是顾新先开口：“你想说什么？吞吞吐吐的。” “……呃，就是我有一个朋友来这里，晚上我想请假去接机。” “……你的朋友？”顾新挑眉，就连陈子乔都一脸若有所思。 马光齐：“……”他也开始纠结要不要交代他“朋友”的身份。 顾新却也没有再为难他，“可以。” “谢谢顾哥！” 林雅琪把玩着手机，手机忽然震动，林雅琪心不在焉的，手机就从她手里掉了下去。 林雅琪捡起来，看到屏幕上的来电显示，犹豫了起来。 “谁的电话？接吧。”苏珊专注开车，漠然道。 林雅琪说了两三分钟的电话，时间不长，她挂断电话后神情却显得有些古怪，“是范成章。” “哦。”苏珊轻声笑了笑，“他说什么了？” “他想和我见一面。” “好啊。”苏珊笑容加深，意味深长道：“那你就去见他吧。” 傍晚，天色不知道为什么，显露出几乎诡异的紫红色。陈子乔出神地看着车窗外的风景，保姆车在路边暂时停下，马光齐利落地从车上跳下来，回头和陈子乔等人打了个招呼，就请假先脱团了。 “今天天空的颜色真让人感觉不舒服。”陈子乔评价。 路西菲尔说：“明天休息。” 陈子乔又立刻露出笑容，“太棒了。明天我带你出去玩，顾哥，明天你一起吗？” 顾新问：“去当电灯泡吗？” 陈子乔：“……” 顾新：“不去了，我在家睡个懒觉。” 文佳痛苦地在地上打滚，她发出撕心裂肺的吼声，指甲早在她挣扎间折断了，她血淋淋的指尖仍旧艰难地抓着地面，仿佛这样就能转移自己的痛苦。 她觉得她快忍不住了！一团看不见的烈火在她体内熊熊燃烧，她觉得自己时刻处于煎熬中，甚至她想过要死。 她想念艾弗里。 想念就在对面一条街，却可能自己永远也回不去的家。 文妈妈离开家，看到停在她家门口的车里，几个她已经记住面孔的便衣警察。每次看见他们，文妈妈好不容易痊愈一些的伤口，又会变得鲜血淋漓起来。 他们时时提醒着她，她那个年轻漂亮的女儿，可能再也不能回到自己身边了。 文妈妈买菜用的环保袋跌到地上，她不顾自己在街上，整个人脱力地坐了下来，捂脸失声痛哭。 “妈……妈……” 文佳伸出手，她的视力已经超越常人很多，她甚至能看见自己母亲痛苦时，脸上更加显得苍老的褶皱。 “……妈……妈……”文佳太过用力，她的手不停地颤抖。 “……痛苦吗？”男人问道。 “……” “你想离开这个世界吗？” “…………” “你还有什么想说的话？我可以代为转达给你的母亲。” …… 女孩子一身血迹地躺在地上，她徒劳地张了张嘴，然后用手臂挡住脸，眼泪在她满是尘土的脸上刷出一道干净的痕迹。 “……对不起……对不起。” …… 马光齐推了推墨镜，拦住一个路过的女孩，歉意地笑了笑，“请问清水路怎么走？” 墨镜虽然挡住他大半张脸，但马光齐的身高摆在那里，脸型不错，打扮潮流，腔调也十足。 女孩子红着脸飞快地往后一指，“就是那里，看到没？那个挂着泰国餐厅招牌的路口，就是清水路。清水路因为比较小，所以很多人都不知道。” 马光齐一脸为难说：“是啊，我刚都问过好几个人了，都说没听过，谢谢你呐。” 女孩子犹豫了一下，忽然下定决心，“那，那个，你能告诉我你的……” “啊！我看见我朋友了，谢谢，拜拜。” 马光齐快步离开，留下女孩子望着他的背影，失望地叹气。 “梵卓阁下！抱歉，让您久等了，这里实在是太难找了。本来不是约定我去接机的吗？为什么您忽然……” 男人拉出行李箱的拉杆，打断马光齐的话，“省去那些麻烦的尊称，另外，只需要称呼我莱奥。” “好的，莱奥阁下，哦，不，是莱奥。” 莱奥穿着一身黑色的长风衣，十分合身的长裤，显得他原本一米九的身体更加修长。他将自己栗色的卷发向后撸去，露出光洁的额头。男人就像普通的旅人，神情带着一点疲惫后的冷淡，“你住在哪儿？” 马光齐问：“您，你是要去我的住所落脚吗？” “是的，我讨厌酒店。” “哦，好，那跟着我走。” “……他怎么样？”过了一会儿，男人终于开口问。 马光齐斟词酌句道：“呃……除去我之前和你联系的，他被一个棘手的十代血族盯上外，其它都挺好的。当然那个十代血族在你到来后，已经不算问题了。” 莱奥似乎想到什么，神情逐渐温暖起来。 林雅琪见到范成章，她将漂亮的手提包放在吧台上，提着裙子十分得体地坐了下来。 两人一时都无话，调酒师为林雅琪调制一杯漂亮的鸡尾酒，林雅琪道谢，调酒师就默默地退场了。 林雅琪环顾这个面积不大，但装修还算别致，此刻却一个客人都没有的地方。 “是你经营的私人酒吧？”林雅琪问。 “嗯。”范成章说话的兴致并不高，只闷头喝着酒。 林雅琪沉默一会儿说：“我以为你找我有事。” 范成章仰头将杯中的液体一口喝尽，他放下杯子，回神了一会儿，才转头说：“你现在已经小有名气了，只要努力，总是会有成就的。不要再想着走捷径不行吗？” “……” “你知道现在圈内的人是怎么评价你的吗？纸包不住火，你难道不懂这个道理？潜规则是怎么样的丑闻，身为艺人你不知道？一旦传出去，你在公众心目中的形象就会崩塌。只要你还在娱乐圈混，就要一直背负这个污名。” “……”林雅琪失神地看着吧台灯光下剔透的玻璃杯。 晶莹剔透的玻璃杯在灯光照射下呈现出不同的色彩，漂亮得虚幻。 林雅琪听到自己的声音说：“我已经无法回头了。” 范成章：“呵呵。” 林雅琪摸了摸眼睛，很奇异地是并没有感到湿润，“成章，我喜欢你。我现在这么做是为了我们两个人的将来铺路。你到时候会嫌弃我吗？” 她的手轻轻放在范成章的胳膊上，轻轻哽咽道：“你还想过那种没有名气，被所有人看低的生活吗？” “我不想，我的姐姐，林雅薇就是这么死的，我不想……” “雅琪。”范成章将她的头按到自己的怀里。 两个小时后，林雅琪穿戴整齐，还在床上的范成章哑声问：“你不留下来？” 林雅琪背对着他，“不，我还有通告。等我有时间的时候我再联系你。” “……好，也别太忙了，累到自己。” 林雅琪笑了笑，在他额头上亲了一口，然后离开休息室。林雅琪一反刚才的缱绻，神情麻木，脚步匆匆地离开酒吧。 苏珊坐在驾驶座上发呆。 林雅琪掏出化妆包，手有点颤抖地为自己补妆。 苏珊睨了她一眼，轻慢地问：“这样真的能补上妆吗？” 林雅琪胡乱地阖上粉饼的盖子，她转过身体，哀求地望着苏珊：“苏珊姐，算了吧。” “这样的生活，我不想再继续下去了。” “以前是因为有李俊。他是个混蛋、人渣、恶魔。可是现在李俊和马伦都不在了，我们结束吧？” “你想要什么？我都为你做。你是恨范成章吗？他已经爱上我了，我可以让他尝受背叛的滋味，我帮你报复他……但是这件事结束后，我们就彼此放过吧？我不想天天去见不同的男人，不想，不想所有人以为我是那种肮脏的女人！” 苏珊慢吞吞地扭过头，她喷出一口烟，呛得林雅琪原本就泛红的眼眶更是流下了眼泪。 苏珊问：“只是这样你就感到痛苦了吗？” “如果你感到痛苦，你的姐姐，林雅薇该怎么办？” 林雅琪就像被人按了开关，她原本哀求的神情立刻凝固在脸上，随后逐渐地沉没下去。 她漂亮的手指紧紧抠紧，裙摆上的亮片刺进她指甲里，她却浑然不觉。 苏珊将烟掐灭了，漫不经心地扶上方向盘，“别想太多了，我已经为你除掉你那总是比你优秀的姐姐，又操纵郑氏集团的小少爷，让你得到公司更多的资源。我这么处心积虑捧红你，又怎么会让你轻易地身败名裂？这桩交易才刚进入我受益的地步，你的目标都已经达成了，你现在要喊停止了，自己说这合适吗？” 林雅琪捂着嘴，将自己蜷缩在车座上。 半晌，她的声音才从指缝里露出来，“你们原本向我保证……她不会死的，只是……无法在娱乐圈发展而已。” 苏珊否认，“不，你听错了，至少我向你许诺的内容，一直只是可能而已。” 第58章 你好，再见 陈子乔让陈子君回家，陈子君还真的在陈子乔这儿住上瘾了，这会儿百般不愿意。见陈子乔意志坚定的样子，陈子君转而纠缠起路西菲尔。 “希哥……” 路西菲尔应付得很简洁，“听你哥的话。” 陈子乔也解释说：“不是不愿意让你住这儿，只是我这里确实不方便。如果让媒体知道你是我弟弟，以后你、爸妈，你们还能过上清静的生活吗？” 陈子乔再接再厉说：“设想一下，无论你到哪儿都有人注意你，偷拍你，观察你的言行，甚至更有一些人会利用你攻击我……可能你一年和几个女孩子恋爱的事都会被曝光，这样的生活你能够忍受吗？” 陈子君被他说得毛骨悚然，最后实在心烦了，只得松口说：“好啦好啦，我明天就回家。” 陈子乔目的达成，笑眯眯道：“今天买的虾你想怎么吃？做油爆虾？我记得你小时候就喜欢这道菜了。” 陈子君闷闷不乐地点头，陈子乔去厨房，陈子君又立刻精神起来，一双眼睛像两个小灯泡，闪闪发亮地注视路西菲尔。 路西菲尔：“……” “希哥。”陈子君满脸求知欲地蹲到他面前，“上次，我没有看错吧？你是有这个吧？” 陈子君手臂挥了挥，做出振翅的动作。 陈子乔出来找围裙，就看到陈子君的傻样，忍不住斥道：“你干什么？这么大年纪的人了，也不怕希拉里笑话你。” 陈子君立刻安分地坐正了。 陈子乔嘀咕了几句，将围裙扎好，他肩膀宽阔，到腰间线条就明显地就收了下去。虽然从事演员职业，但陈子乔显然拥有一副不亚于模特的标准身材。 “希哥？” 路西菲尔收回跟随陈子乔的目光，“嗯？” “上次的话，你还记得吧？” 路西菲尔眼神变深，点头道：“记得。” 陈子君说：“那我哥就拜托你了。” 路西菲尔合上书，“你知道原因吗？” 陈子君摇头，“不知道……但我猜测，或许和演艺圈压力太大有关？” “我知道了。”路西菲尔想了想，他的语气和态度温和下来，“回家之后不要再闯祸，别让你哥担心。” “得令！” 路西菲尔进到卧室，陈子乔一边看剧本，一边做一些基础的形体训练。 “你在做什么？” 陈子乔下腰到一半，臀部突出，腰身线条拉长，“哦，很久没拉伸了，忽然想活动一下筋骨。” 路西菲尔走过去，轻松地将陈子乔扛起来。 “喂喂，你做什么？”陈子乔抹了一把脸，觉得路西菲尔现在某些行为越来越顺手了。 路西菲尔把他放到床上，好奇地掀开他的衣摆，在他腰上摸了一圈，“人类真奇特，这么做腰不会折断吗？” 陈子乔笑说：“会的，所以我上学的时候形体课是成绩最烂的一门。” 路西菲尔仍旧好奇地在他腰上探索，陈子乔咯咯笑着，像虾米一样蜷缩在一起，忍不住反击道：“我还觉得你背上插了三对翅膀奇特呢！” 路西菲尔问：“你不喜欢？” 陈子乔：“……”他怎么觉得路西菲尔这种问题怪掉节操的？ “在天堂天使们不会跳舞吗？”陈子乔翻下衣摆盖住自己的肚子，用脚把路西菲尔蹬远一些，继续做一些简单的拉伸。 路西菲尔说：“他们比较喜欢唱歌，而且通常只唱赞美诗。” “哦，看来娱乐活动很贫乏。”陈子乔评价。 路西菲尔忽然俯下身，陈子乔拍了拍他的肩膀，算是认了，难得有心情练习一下形体，但是有路西菲尔在，他根本无法集中注意力。 “怎么了？”陈子乔用手指梳理着他的头发。 路西菲尔问：“如果你有什么不愉快的事，就告诉我。” “为什么忽然这么说？” “因为我有这个能力，为你解决这些困难。” 陈子乔：“……” “但是你为什么要为我做这些？”陈子乔看着路西菲尔近在咫尺的完美脸庞，手指轻轻抚摸他的眼角，“你不知道吗？在人类的世界里，如果不是亲人或者爱人，通常不会有人为另一个人付出那么多。” “……这一层关系，真的那么重要？” 陈子乔想了想，认真回答：“是的。” 路西菲尔低头沉默了一会儿，“如果我没有办法给你满意的答案？” “……”陈子乔睁着眼睛望着天花板，半会儿后说：“那么我也不需要你为我做什么。” 路西菲尔叹气，“你太任性了。” 陈子乔被逗笑了，“真正任性的是谁？也或许你对人类的了解还没有那么深。这里是人情世界。但是有人愿意承情，有人不喜欢欠人情，我恰好属于后者而已。” 陈子乔难掩倦容说：“我忽然觉得累了，你先休息吧。” “你去哪儿？”路西菲尔问。 陈子乔扯过枕头回头笑了笑，“我忽然觉得子君说的有道理，正常情况下必须和一个同性同床，我应该选择我弟弟。” “你生气了？” “……没有那么多气能生。” 陈子乔没有吵醒陈子君，就在床上睁着眼睛发呆了大半夜，直到第二天天空泛起鱼肚白，才少许有了睡意，迷迷糊糊地要睡着，就听耳边一阵尖叫。 陈子乔没有好气地瞪眼，陈子君抚着胸口，“哥，你吓死我了！我要去嘘嘘，一摸，身边竟然有人！” 陈子乔捏着鼻梁问：“家里就我们三个人，除了你哥还会有谁？难道路西菲尔吗？” 陈子君呆滞道：“路西菲尔是谁？” “一个白痴，混蛋！” “……”陈子君嘀咕道：“大清早的，怎么火气这么大？” 陈子乔深呼吸，拍拍陈子君的肩，“做早饭去。” “……我不会。” “那去学。” 陈子君委屈道：“哥，你对希哥说过这话吗？” 陈子乔狞笑，“会的，而且以后机会一定很多！” ……陈子君带着受惊后尿意更明显的膀胱飞奔而去。陈子乔靠在床头，逐渐冷静下来。 ……他任性？他任性个屁！ 如果两个人始终停留在朋友的关系上，路西菲尔帮助他越多，他只会感到负担越重。 陈子乔已经记不得上一次被路西菲尔拒绝时，自己是怎么支撑过来的。只是都说事不过三，有些情绪会逐渐麻木，有些情绪却会越来越尖锐，令人反复受煎熬。 何况人心又不是石头，陈子乔感觉到疲惫和心灰意冷。 陈子君上好厕所，脑袋伸进路西菲尔的房间，路西菲尔捧着平板正在浏览网页，陈子君说：“你惹我哥生气了？” “……” 路西菲尔语气平板：“进门之前请先敲门。” “这不是重点，重点是昨天你才答应照顾我哥，今天就……”陈子君感觉自己被一股看不见的力量弹了出去，接着房门就在他面前“砰”一声关上。 ……声势还挺大的，如果房门这玩意会有脾气，陈子君能够肯定，这扇门生气了。 …… 可是这怎么可能？！ 陈子君屁滚尿流冲到客卧，“哥！你卧室的房门成精了！它把我弹出来，还砰一声自己阖上了，差点把你弟的鼻子都给撞歪了！” “……”陈子乔无语：“你没睡醒吗？” “不，不可能，是真的！我站得好好的，忽然就摔到地上了，然后希哥坐在窗边，今天又没有起风，房门就无缘无故……”陈子君忽然卡住了。 陈子乔拍他，“清醒了吗？去买早餐，然后我送你回家。” “哦，哦哦哦！”陈子君当然不是清醒了，只是他想到希拉里的特殊，忽然回过神来，大概知道了这件灵异事件是谁的杰作。 路西菲尔出门后说：“早。” 希拉里探出一颗脑袋，左右张望，见到没有陌生人，才大着胆子扑扇着翅膀飞出来。这几天因为陈子君的关系，它只能藏在自己的小窝里，快要闷坏了。 “早。”陈子乔微微笑道，然后伸出手指，希拉里很有默契地停在他手指上，陈子乔用更为亲热的神态说：“希拉里，你长胖了！看来我把你养得不错。” 然后带着希拉里转身进了厨房。 被单独扔在脑后的路西菲尔：“……” 陈子乔是打算外出的，虽然昨天有些插曲，但没有改变陈子乔的计划。 毕竟对于艺人来说休息日是宝贵的，他可不想因为某些事破坏他美好的一天。 陈子乔自问，他对路西菲尔生气吗？没有！他回答自己。毕竟感情是两厢情愿的事，根本无法勉强。与其说他生路西菲尔的气，不如说是恨自己的不争气。 陈子乔一路飞车，明明是车流繁忙的马路，却被他开出高速上的车速。 陈子君简直连滚带爬地从副驾座上下来，并保证今年不想再坐他哥开的车了！ 陈子乔一脸温和的假笑道：“真有这么刺激吗？也挺好的，人生不能太顺遂，以免你闲着没事就唆使同学去开房。” 陈子君如同被戳爆的气球，气势一下就瘪掉了。 陈妈妈知道陈子君今天回来，烧了一桌好菜，逮着陈子君就嘘寒问暖，像是隔了几年没见一般。 陈爸爸咳嗽两声提醒，陈妈妈才回过神来，自己似乎是有些忽略了大儿子。 陈子乔一脸微笑，“没关系，我等会儿还有事，就是先送子君回家，我不吃午饭了，你们……忙去吧。” 陈子君扯着陈子乔，“哥，就回家吃顿饭呗。” 陈妈妈也有些讪讪，在旁边点头说：“是啊，乔乔，都回家了，怎么不在家里吃饭呢？” 陈子乔只好松口。 饭桌上，陈妈妈将小儿子拉到身边坐下，陈子乔坐在陈爸爸身边，路西菲尔……被陈子君安排在他们两兄弟之间。 陈妈妈问：“君君，后来警察有找过你吗？” “没有。怎么了？警察到我们家里来了？” 陈妈妈点头，“说还没有找到你的两个同学，作孽哦，都养到这么大岁数了，突然间孩子找不到了，当家长的得多痛心？” 陈子君一开始提到艾弗里和文佳，总是恐惧多余担心，然而经过这些天的缓冲，恐怖的画面逐渐退去，朋友的好又浮现上来，他叹气，“我想去艾弗里和文佳家里探望。” “别去。”陈子乔斩钉截铁道。 陈子乔在家态度很少这样强硬，陈子君奇怪道：“哥，为什么？” 路西菲尔搅拌着碗里的汤水，“没关系，我陪你们一起去。” 陈子乔：“……”他似乎没说要去？！ 陈子君：“希哥，你太棒了！有你在我可就放心了。” 陈子乔：“…………” “这……”陈妈妈有点迟疑，她害怕儿子在这件事件里再受到牵连。 陈爸爸却是赞同道：“儿子这个想法没有错，朋友一场，现在他们两个人失踪了，去他们家里慰问是应该的。” 陈子乔心里叹气，只得暂时默认这样的行程。 等到出门，陈子乔就明确地说：“子君，我陪你去探望文佳父母，但是你不能去艾弗里那儿。” “为什么？”陈子君问，毕竟他和艾弗里关系更亲近一些。 陈子乔面不改色地撒谎：“因为我听说艾弗里的父亲伤心过度，已经回国了。” “咦？” “刚出这件事的时候，因为怕你惹上麻烦，我委托律师与警方、艾弗里家人进行沟通，是律师告诉我的。” 令陈子乔庆幸的是，陈子君虽然有点郁闷，但也没有太纠结，他挠了挠额头，叹气地表示：“可以理解。” 陈子乔这会儿已经冷静下来，车速合适，半个小时后他们来到文家楼下。 陈子君上楼，陈子乔坐在车里，太过沉闷的气氛让他不自觉地用手指敲打方向盘。 路西菲尔低头看着手心，陈子乔告诉自己不要去注意他的行为，但还是忍不住侧了一眼。 ……如果这是科幻片，陈子乔可以认出这大概是三维立体地形图之类的，但现在似乎是奇幻的剧情，陈子乔就不能肯定他手中的情景是真实的还是虚假的。 路西菲尔拢起手指，悬浮的画面跟着闭合到他掌心里。 陈子乔觉得睡眠不足的症状浮现上来，他感觉到困意和疲惫，“我下车买点喝的。” 路西菲尔说：“我去。” “不用，我正好想透透气。” “……我和你一起？” 陈子乔扯出一个体贴温和的笑容，“不了，你在车上休息一下吧。” 路西菲尔：“……” 陈子乔戴上墨镜，躲避着人群，在路边的便利店买了几罐咖啡，他没有立刻回车上，拎着便利店的购物袋，站在人行道上看着三三两两，说笑着的行人，忽然有点儿无所适从。 原来转眼之间，他就一个人这么过来了。 好像普通人肆意惬意的生活已经离开他很遥远。 陈子乔默默站着，甚至幻想着自己是那些路人里其中一个，有个交心的哥们，勾搭着他的肩膀，正大光明地站在阳光下，没有人时刻关注他，刻意对他追捧或诟病。 陈子乔随意地整理了一下衣领，他告诉自己，无论是谁都会有软弱的一刻，只是软弱是暂时的，人总得自己振作起来。 他可不像路西菲尔，人类想做的事太多了，生命却又过于短暂，不能总浪费时间在一件事上。 他得往前看，而不是一味地停留在原地，等待一个或许不可能的结果。 陈子乔想通后，觉得心里舒服一些，回头却和一个陌生男人面对面，险些撞上。 男人取下墨镜，歉意地笑了笑，“我吓到你了吗？真是抱歉。” 陈子乔只是看了他一眼，对方很帅，是位国际友人，但是中文很流利，其余再多的想法也是没有了。陈子乔调整了一下口罩，闷声说：“没关系。” 低着头，陈子乔就从对方身边走过，经过一条小路的时候，陈子乔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多看了一眼。 这条路叫清水路。 说是路，比起弄堂却宽敞不了多少。 第59章 你好，再见（二） 忽然，一只猫咪从墙上一跃而下，落到陈子乔面前，令他一惊。猫有一身灰色的皮毛，不知道是毛色耐脏抑或是本身就是家猫，看上去十分整洁。猫压低身体，对着陈子乔张牙舞爪，似乎随时有扑上来的可能。 “……”陈子乔被凶得有点莫名。 有人拉住陈子乔的胳膊，陈子乔侧头，是刚才站在他身后，差点与他撞上的国际友人，对方用驱赶的口吻念了两声，刚才还气势汹汹的猫咪，忽然就变得乖顺起来，舔了舔爪子后，欢快地跑走了。 “……”陈子乔有点尴尬，但还是解释说：“我不怕猫。” 对方说：“有些时候，一些看上去弱小的事物也具备你想象不到的一面。” 陈子乔并不打算由一只猫升华到人生哲理，只是对方毕竟是好心，所以陈子乔还是道谢。 …… 或许真的会存在某些人，令人觉得一见如故？ 陈子乔刚才之所以没有这样的感觉，是因为他走得匆忙，并没有仔细打量眼前这个陌生男人。 而此刻，当陈子乔切切实实地与对方对上目光……陈子乔脱口问：“我以前见过你吗？” 娱乐圈从来不缺俊男美女，陈子乔自己也被奉为男神一枚，而这样失礼的，近乎搭讪的话，对他来说还是头一遭。 陈子乔的尴尬只是一秒，接着他自然地笑说：“我要去找我的朋友了，还有，谢谢你的好意。” “我能留下你的联系方式吗？” “……”陈子乔先是惊讶，然后又立刻低头，努力地将口罩拉得更高一些，他不确定对方是不是认出自己，他可不想一个清闲的休息日，最后却变成粉丝脱围战。 “你可以称呼我莱奥，抱歉，我刚才的请求可能太唐突了。我远渡重洋到这儿不久，对这个国家的一切都感到陌生，虽然这很神奇，但我相信我们可以成为不错的朋友。” 陈子乔正考虑着低调的拒绝方式，就看见路西菲尔朝自己走来。 陈子乔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想的，虽然一个男人问另一个男人索要联系方式是古怪了一些，但不准保对方就是gay。他却抓住路西菲尔的胳膊，然后对这位莱奥先生介绍道：“这位……是我的恋人。” 莱奥：“……” 莱奥维持着温和的表情，只是目光从陈子乔落到路西菲尔身上。 陈子乔已经很久没有懊恼过自己的行为……不说莱奥怎么看待他，毕竟只是一个陌生人，就说路西菲尔，一定会觉得莫名其妙吧？ 陈子乔想着，手松开了路西菲尔，却是路西菲尔忽然主动牵住他的手。 陈子乔：“……” 路西菲尔淡漠地朝莱奥颔首，揽着陈子乔的肩膀离开。 马光齐赶来的时候，陈子乔和路西菲尔已经走远，“啊，是乔哥！莱奥，你已经和子乔见面了吗？” 莱奥脸上表情完全褪了下去，他看似平静地目送两个人离开，当马光齐站到莱奥面前，才看清他眼睛里密布的血丝。 “那个男人，是谁？”莱奥字咬得很重。 马光齐忍住蹲下抓头发的冲动，说实话……如果可以，他一点都不希望莱奥和希拉里发生冲突！ “呃，他，他是乔哥的另一个助理，他们，他们是关系还不错的朋友！” 马光齐小心翼翼观察莱奥，就怕他冲动之下做出什么可怕的事情，幸好过了一会儿后，莱奥的神情终于放松下来。 “是我的要求太过唐突，他毕竟离开这么久，身边自然会有其他人的存在。” 他扯了扯衬衫领子，对马光齐冷静地说：“你在这里等我。我去转交一件物品。” 莱奥这么吩咐，马光齐只能伸长脖子等在原地，并暗自祈祷不会发生什么意外。 陈子乔心里有点五味陈杂，即使三三两两的路人朝他和路西菲尔投来目光，也没有引起陈子乔太多的注意。对于现在的他而言，唯一真实的是手掌心里的温度。 两人来到车前，陈子乔犹豫了一下，挣开路西菲尔的手，并将热饮递给他。 路西菲尔问：“刚才那个人是谁？” “不认识，只是一个奇怪的路人，因为我想打发他，才胡诌了我和你的关系。” 路西菲尔认可他的说法，“你确实该离他远一点。” 陈子乔被逗笑，“为什么？” “他对你来说会很危险。” “是感情上的，还是生命上的？” 路西菲尔侧头：“这有区别吗？” “如果可以，我希望能让你感到戒备的是前者。” “即使是后者，我也能够保护你。” 陈子乔敛了笑容，摇头说：“你还是不懂。” 路西菲尔：“……” 陈子乔坐到车上，对着窗外出神，因为一个人心情起起伏伏，这种感觉对他来说算不上好。 过了一会儿，陈子乔撑着下巴的手放了下来，“真巧，那位莱奥先生也进了这幢公寓。” 路西菲尔自然也注意到他的动向。 莱奥甚至从他们车前走过，不知道有意还是无意，往车里瞥了一眼。 陈子乔并没有太在意这桩事，感叹一句后又继续走神，直到他从车窗的反光里看到某个画面——就像是灵异故事里的灵魂出窍，路西菲尔明明坐在他身边，却又有一个路西菲尔，从副驾驶座上离开。 陈子乔错愕地转头，身边的路西菲尔调整了一个更舒服的姿势，恍若无事一般，如果不是陈子乔恰好撞见那一幕，路西菲尔的表现几乎可以骗过他。 “你是怎么做到的？！” “……这是降临术的一种。” “可以创造出你的分身？” “不，那只是一堆能量维持的虚像，能力比本体弱许多。” 一段对话后，车厢内又陷入沉默的气氛里，陈子乔想了想，也快速下了车，他好奇路西菲尔想要做什么，令他意外的是，那位能量体没有离开。 他站在人行道上，离车头不远的位置，对陈子乔邀请一般弯腰伸出手，那样优雅端庄的姿态，即便是置身辉煌的宴会大厅中，他一定也是最受瞩目的一位。 相比车厢里若无其事，油盐不进的那位，眼前的天使看上去多了一点肆意和热情，难道能量体不只听上去那么简单？还会造成精分？陈子乔有点泄恨地想。 陈子君对文妈妈的慰问已经告了一段落，陈子君是有些眼力劲的，他看文妈妈一脸憔悴，强颜欢笑，也感到难过和局促，他说：“不打扰阿姨休息了，我下次再来看望阿姨。” 文妈妈感激道：“真是有心了，小陈，谢谢你。” 文妈妈将陈子君送到门口，莱奥就是在这时候出现的，他摊开手，手心里躺着一串幸运珠手链，那是文佳刚高考结束，文妈妈送给她的礼物。 母女两个一人一串，另一串还系在文妈妈的手腕上。 莱奥转述道：“对不起。” 文妈妈：“………………” 陈子乔和路西菲尔到了楼上，只听到心撕裂费一般的哭声，一幢楼里两个邻居走过，叹气道：“三楼那对夫妻也真是可怜。” “是啊，女儿今年刚进大学，就这么失踪了，警察都来过好几回了，却一直没有音讯，这段时间总时不时地听到女人的哭声。” 陈子乔：“……” 莱奥从楼梯上下来，恰好与楼下的陈子乔打了照面。 陈子乔无法形容那种感觉，那一刻他好像被莱奥的视线凝固住了，无法动弹，连思维都是空白的，直到有人拍了拍自己的肩膀，路西菲尔将他揽到身后。 陈子君追了出来，“你等等！你把话说清楚！那串手链你是怎么得到的？为什么你对阿姨说对不起？你做了什么事？” 莱奥转身，沉冷的表情显示他并不怎么愉快的心情。 陈子君一时被他的气势镇住，可是想到刚才文母的轰然崩溃，陈子君又硬着头皮伸手去拦。 陈子乔说：“子君。” “哥！”陈子君像抓到救命稻草，飞奔下来，“这个男人刚才交给文佳的妈妈一串手链，那是文佳的！他或许知道文佳在哪儿！可是他什么都不肯说。” 陈子乔想了想，他走上几阶楼梯，招呼说：“真巧，又遇见你了。” 莱奥默不作声地看着他，不知道是居高临下的角度，还是老旧的楼道不够亮堂的缘故，刚才对陈子乔很亲切的男人，现在看上去有些严肃甚至阴霾。 “我只是碰巧遇到那个女孩子。”他又说：“你不该管这样的事。” “什么叫不该管这样的事？”陈子君大声质问。 “……”陈子乔想的却比陈子君更深远，艾弗里是吸血鬼，文佳失去理智根本不是因为嗑药，而是……艾弗里咬了她的缘故？ 文佳……也变成了吸血鬼？ 陈子乔皱眉，思考的那个瞬间，他感觉有破碎的画面闪进他脑海里，只是速度太快，不等他看清，那些景象就消失了。 但这不妨碍陈子乔瞬息之后，对这件事产生一定的抵触情绪。 “……子君，”要说这样的话很艰难，尤其楼上几乎肝肠寸断的哭声令陈子乔也觉得很不好受。他垂下眼帘，酝酿了很久，才能让自己用比较平静的口气说：“这位先生或许说的对，毕竟是别人的家务事，文佳既然能拜托他转交手链，应该也没有什么安全问题。而且你忘记了吗？她是和艾弗里一起消失的，或许他们正在一起。” 陈子君不敢置信地看着他哥，“你是这么想的？我的同学，一个才十九岁的女孩子，她已经失踪四十八小时以上！这么多天过去了，连警察都找不到她！她的父母因为失去女儿痛不欲生……现在好不容易出现一个可能知道她下落的人，哥……你竟然这么轻描淡写？因为别人的家务事，所以不方便干涉？难道不是因为你是明星，担心受到牵连吗？！你，你，自从踏进娱乐圈，你知道你变得多么冷漠、自私、不可理喻吗？！” “……”陈子乔伸手撑住扶栏。 “够了。” “住嘴。” 莱奥皱眉看了一眼同时发话的路西菲尔，路西菲尔却没有看他，只是教训陈子君：“你不能对你哥哥这么说话。” “我有说错吗？我没有说错！”陈子君情绪越发失控，尖锐地叫喊。 路西菲尔上前一步，这只是很寻常的动作，却让失去理智的陈子君暂时清醒过来，甚至戒备地退后。 “路。”陈子乔忽然出声叫住路西菲尔。沉默片刻，陈子乔用云淡风轻的声音说：“没事，我能理解子君的心情。你替我送他回家。” 路西菲尔不容置喙的口气说：“不行。” 陈子君似乎又被激怒了，握拳愤怒道：“我不是小孩！我知道什么事能做，什么事不能做，我不用别人送我回家，谢谢！” 他说完就转身跑了。 陈子乔见路西菲尔杵在原地，一点都没有追出去的意思，叹了口气，只好自己跟上去。 路西菲尔就牢牢地跟在他身后。 陈子乔到外面的时候，陈子君已经气势汹汹地上了一辆出租车，陈子乔没有回头，只是平平淡淡地说：“我确实忘了，他已经是成年人了，总不能够身上带着钱，还不能平安到家。” “你在难过吗？”路西菲尔问。 陈子乔笑了笑，“怎么会？为什么？他说的有道理，自从我踏入这行，不停地妥协，不停地装孙子，总是顾新说不能做，我就只能放弃，甚至一些我明明知道错误的事情，也没办法去改变。子君指责得很对不是吗？” 路西菲尔想要碰触他，被陈子乔伸手格开，“我们回家吧。” 就是这句话，让路西菲尔的神情又柔和下来。 “好。” “莱奥。”在清水路口不停转着圈，等待莱奥的马光齐立刻迎了上来。 莱奥面无表情，他走到昨天见到女孩子的地方，用鞋子轻轻碾压着地面。 马光齐不知道他这种行为的意义，有点好奇，又不太敢出声打扰。 直到莱奥自己说：“如果初拥失败，人类就会变成怪物，他们逐渐丧失理智，只知道吸血和食肉。” 马光齐搓了搓鼻子，他没有深入血族社会，只隐约听过这样的传闻，只是这话由莱奥亲口说，分量又是不同的。他有点庆幸初拥后的自己，还是原来的自己。 莱奥闭上眼，仿佛叹息道：“这是无法逆转的过程……不是死亡，就是将这种污染传给别人。” 第60章 你好，再见（三） 陈子君回家，陈子乔将客卧又整理出来，换上一套床上用品，“恭喜你，今天开始你又能享受单人房了。” 路西菲尔观察他，陈子乔忙碌不停，客卧后又打扫了其它地方。他从满满当当的衣帽间丢出许多已经看腻衣服和饰物，衣帽间瞬间空了大半。接着在客厅和休息室吸尘，然后又用湿拖把亲自拖了一遍。正要转进厨房继续折腾，路西菲尔已经看不下去，无视陈子乔的挣扎将他扛到床上。 “你当我是什么扛上瘾了？”陈子乔如同被丢到岸上的鱼，奋力弹跳起来。 路西菲尔轻而易举就将他镇压下去，陈子乔扑腾了半天，无果，反而弄得自己气喘吁吁的，格外狼狈。 陈子乔冷静下来，才发现自己和路西菲尔的姿势有多么暧昧……他扭开头，呼吸逐渐平稳，“放开我。” 路西菲尔斟酌了一下，依言松开他。 陈子乔爬起来，靠在床头，揉着被路西菲尔弄疼的手腕，路西菲尔说：“疼吗？我看看。” 陈子乔躲开他，“不用。” “……你不用为了陈子君的话生气，他并不了解前因后果。” 陈子乔闷声问：“你以为我只是因为他的事生气吗？” “嗯？” 他是许多事累积在一块儿，才会情绪失控，陈子乔低头，闷声说：“我没事。你不用管我。” “子乔。” 陈子乔这会儿有点烦他用无奈又有些纵容的语气喊他，好像给了他希望，最后又总是让他失望。 “你有没有想过，我不属于这里，从过去来到现在，这是被父神所禁止的。” “……”陈子乔表面无动于衷，手指却抽动了一下。 “就算我在你有生之年停留在这里，但我的年数没有穷尽，而你身为人类……”路西菲尔的话只到这里，他的语气比往常都要温柔，但不能掩盖其中另一些情绪。 是怜悯？遗憾？还是…… 陈子乔已经可以想象出那样的情景，一百年的时间对路西菲尔只是弹指之间，甚至陈子乔根本活不过百年，而且到四十岁、五十岁的时候，他就逐渐衰老，皮肤松弛、身体佝偻，路西菲尔却永远地保持美丽和光辉。 陈子乔张了张嘴，他想说什么，可是临到喉咙却又无从说起，他觉得身体内部出现一个黑洞，将自己全身的力气都抽光了。直到这一刻，路西菲尔让他知道自己原本的念想有多么遥远和天真。 “如果，我是说如果……”陈子乔有些焦灼，如果他能变成……吸血鬼？他们之间是不是就能突破时间的鸿沟？ 路西菲尔仿佛看穿他的想法，摇头说：“你不要这么做。” “……” “就算我避开父神对地上的查看，我也不可能永远留在这里。在我曾经的年代里，还有许多没有完成的事等着我必须去做。” 陈子乔立刻明白了，“你是说在天上的事务？” 路西菲尔点头，“父神的言行未必全然无过。虽然长久以来，我并没有过于干涉天国的事务，可是天上的造物是我与父神共同创造的。我不希望有一天他们被父神以‘堕落’的罪名，从永恒的居所里驱逐，无处可归。” “……” 过了很久，陈子乔才找到一句自己可以说的话，“他们……确实是你的责任。所以你……” 路西菲尔目光深沉又包容，这是必须经过长久的岁月，一点点沉淀下来的某种特质。 “所以我，必须回去。” “……” 陈子乔问：“你有喜欢过我吗？” “不是对朋友的喜欢，而是恋人那种。”他补充说。 路西菲尔一时没有回答，陈子乔没有给他太多机会，他长长地呼出一口气，然后抹了抹脸，就像变魔术一般，他顿时恢复轻松的笑容，摆手说：“不令你为难了，我明白了。” 路西菲尔担心地看着他。 陈子乔与他对视半刻，哈哈笑说：“别这样，兄弟，娱乐圈多得是俊男美女，你以为我会在你这棵树上吊死吗？晚饭想吃什么？对了，你竟然就这样把我从厨房扛到这里，你知道我的自尊心受到多少伤害吗？饭不想吃了是吧？” “……” 陈子乔一边说，一边拖拖踏踏地走出卧室。 …… 晚上，陈子乔竟然发现自己睡不着，当然这件事对于他来说并不算陌生。他在床上翻来覆去，却没有感到焦躁，甚至十分平静。 床上依稀还有路西菲尔的气息。 路西菲尔坐在飘窗上，看着楼下繁华的夜景。希拉里在他面前正儿八经地坐下，仰头看着他。 路西菲尔感慨：“人类的高楼大厦越来越高，是不是有一日，他们的钢筋水泥甚至能够到达天上？” “啾！”希拉里似乎认真地在思考。 “他会讨厌我吗？”路西菲尔扶额，喃喃道：“我明明不想让他受伤，我希望他高兴起来，看着他笑着的模样，我的心里也会感受到温暖。” “……啾……” “是的，但是我不能留在这里。我有必须要完成的工作，那些工作只有回到‘过去’才能继续。如果我与父神的歧见越来越深，我必然要与他做一个了断。” “……你问他怎么办？我想……等所有的问题都得到解决，等时间从过去流逝到现在，我会以真正的身份来接他，那时他会愿意和我走吗？无论是去天国，还是地狱。” “你说寂寞？确实，亚当刚刚诞生，莉莉丝还没有得到父神的指示守护他。或许要经过无数的岁月，我才能再次来到他身边，但是这有什么关系？我愿意等待。” “啾……” “好了，希拉里，打起精神来，就像他说的，我们不会永远无能为力。”路西菲尔整理袖口，笑着说，“至少还在这里的时间，我必须做点什么，比如，让那些潜在的危险因素，离他远一点。” “咕噜噜！”希拉里深沉地点头。 可能是因为春秋气候越来越短的原因，十一月几乎没留下什么痕迹，时间一下子又跨到十二月，人们开始穿上厚实的外套，一些店家甚至超前的为圣诞节做准备。 每当广大人民高高兴兴地过节的时候，娱乐圈的艺人一定不在其中，陈子乔今年的圣诞节也毫无意外安排了各种商演活动，前期单单彩排已经足够他东奔西跑，何况新的剧本在陈子乔与顾新共同的挑挑拣拣下，已经有了眉目，总之，陈子乔的生活充实得让他没有去感叹儿女情长的时间。 这样很好，陈子乔心里想。 当天通告结束已经晚上十点，陈子乔催促着司机，他答应方明申八点半参加聚会，现在都快迟到一个半小时了。 马光齐迟疑地说：“乔哥，都这么晚了，你明天早上六点就要起床，不早点回家休息吗？” “哦，不就是六点吗？以前熬夜也不是没有过。” 马光齐求助的目光看向顾新，顾新皱了皱眉头，却也没有当面说什么。 直到陈子乔下车，顾新提议：“让希拉里陪你吧。别到时候玩得太高兴，喝醉了，被媒体抓到什么把柄。” 陈子乔却说：“不用了？其他艺人也不带工作人员，这是我们内部聚会，带着助理，倒显得小题大做了。” 顾新也不便再说了，陈子乔挥手告别，车门关上，车厢里一时安静得针落的声音都似乎能听见。 顾新看希拉里始终淡然的模样，终于开口说：“最近，你和子乔的关系似乎不如从前。” 路西菲尔忽然侧过身，顾新吞回没有说尽的话，不同于伏低做小的马光齐，将他血族身份带来的威慑全都败光，希拉里在顾新看来，始终是强大又神秘的。 顾新现在与他说话，都会留着余地。 “是吗？”路西菲尔淡淡地反问。 方明申最近到s市拍广告，组织几个差不多时间出道，交情也还不错的艺人聚会，其中就包括陈子乔，还有陈子乔许久不见的，已经退出演艺圈的包婷婷。 虽然艺人的活动大多公开的，即使彼此很久没有联系，也能知道一些对方的近况，但这和当面叙旧，感觉始终是不同的。 “清宁，你先说，听说你和亚历克斯·尼克松谈恋爱了？这是真的吗？人家好歹是国际名模，这下你能和婷婷一样准备息影了？” “你自己就是娱乐圈里的艺人，那些媒体捕风捉影的消息你说能信不能信？” “不是，清宁，很多事只看你自己是不是上心，找个老外也不错，毛发浓密，很性感的。” “贝橙城！没想到你竟然有这种癖好。” 贝橙城转头就拉住陈子乔，把脸往他眼前凑。 陈子乔失笑，“做什么？” 贝橙城气呼呼道：“你上次竟然说我号称美容达人脸上也看得见毛孔，你再看，再看，还有吗？你知道我每个月在脸上花多少钱吗？！得好几万呢！” 陈子乔咋舌，“你也太奢侈了，我拍一集电视机也就这么点片酬。” 孙清宁笑话说：“那不是一集吗？一部电视剧可好多集了，你到底是捧橙城还是捧自己？” 陈子乔笑而不语。 包婷婷却是关心另一个问题，“乔乔，最近感情上有什么进展，有中意的异性了吗？” 贝橙城一脸吃醋道：“方明申，你师妹怎么能叫他乔乔？那不是我叫的吗？” 方明申哈哈道：“别欺负我师妹，她人比较单纯，要不你们欺负子乔吧，又帅脾气也好。” “喂！”陈子乔无语。 孙清宁挽住陈子乔的胳膊，“子乔，都认识这么久了，不如我们两个处着试试呗？” 陈子乔半玩笑半认真说：“好。” 贝橙城问：“明申，你和黎东合作过吗？这个人怎么样？他这段时间在追我！我想着要不试试算了。” “橙城！”孙清宁惊呼道：“黎东之前还不是被爆丑闻说是gay吗？你竟然要和这种男人谈恋爱？” “这你就不懂了吧？这样更能制造话题！” 娱乐圈里浮浮沉沉，每年出道的新人不知道多少，但相处融洽，又一路坚持到现在的，也就剩这么零星几个而已。 相交多年的朋友一旦叙旧，时间过得飞快。 陈子乔在几个男男女女的哄叫中，不知不觉喝了不少，但意外的并没有喝醉的感觉，只是觉得包间里有点闷，想出去透透气。 因为会员制度，即使是陈子乔这样的艺人，在会所里走动也无须遮遮掩掩，他拎着酒瓶来到别墅中庭花园。 陈子乔顺着石子路穿过草坪，下了木桥，站在喷泉水池边。 他怔怔地望着水池，不知道在想什么。 “你在看什么？” 陈子乔回头，挑了挑眉。 男人闲步走到他身边，陈子乔扯着嘴角，“真巧……这是我们这个月第几次偶遇了？” “你不想见到我吗？” “不是那个意思。”陈子乔顺手抿了一口酒，“我只是在想，这样巧合的概率有多少。” 莱奥走下阶梯，在最后一格上随意地坐了下来。陈子乔有点意外，虽然莱奥看上去像是普通人，但是一些细枝末节的地方并不能掩盖他的出身和讲究。 莱奥拍了拍身边，邀请道：“不坐下来吗？” 陈子乔婉转地拒绝：“我朋友还在等我。” “你没有必要抗拒我，我们……只是萍水相逢，有些话，或许你对你的朋友无法说出口，可是对我却可以，这可能只是一场梦，不然为什么我们总能相见？” “梦？”陈子乔疑惑，莱奥的眼睛是绿色的，就像某种珍贵的宝石，当这双眼睛专注地看着一个人的时候……陈子乔在他的注视下几乎感到有些恍惚。 他晃了晃脑袋，发现池水产生漩涡，不停地旋转……这多么奇妙，他是醉了？或者就如同莱奥说的，这只是一场梦。 “我知道，你最近心情不好。我愿意做你的听众，为你分析那些令你困扰的事。” “……这真的只是一场梦？”陈子乔有点失神地问。 “不是吗？”莱奥对他露出笑容，或许是池水在灯光下反射的缘故，陈子乔觉得莱奥的眼睛越来越明亮，几乎妖异。 “……” 第61章 你好，再见（四） “我有一些事想询问你。” 因为路西菲尔对顾新说的一句话，保姆车先将马光齐送回家，马光齐不甘情愿下车，一只手却牢牢抓着车门，他回头提议：“你们不考虑明天再谈吗？我是说，现在可不早了。” 路西菲尔没有回应他，马光齐直觉希拉里的话题一定与陈子乔有关，他可不想错过子乔的任何情报。马光齐又将希冀的目光投向顾新，然后发现顾新在深夜里并不明显的，有点拘谨的姿势。 就算职场上意气风发的顾新，与路西菲尔相处的时候也会时常感到不自在。 ……马光齐不知道为什么，忽然就对这样的顾新有点不忍心，于是硬着头皮说：“我，我还是留下来吧。我对你们的话题没有兴趣，可是多一个人，好歹多个主意？” 路西菲尔侧头看着他，马光齐自说自话就要回车上，被路西菲尔轻轻弹了弹手指，像皮球一般往后滚了去。 顾新忍不住说：“……你，下手轻一点，我可不希望我们组里闹出工伤。” 车门自动阖上，路西菲尔一只胳膊支在车窗上，好整以暇的目光打量他。 顾新立刻闭嘴，陈子乔在场的时候，希拉里给人的感觉是寡言，但稳重可靠的，然而当子乔不在，顾新觉得他身上某些特质就发生改变。有时候与他独处，顾新甚至感觉到拘束而无所适从。 这样的体验对于顾新来说是十分陌生的，凭他在娱乐圈摸爬打滚多年磨练出来的心理素质，就算是面对影视圈著名制片人、投资方，他也能游刃有余。 当然，希拉里从某些角度来说，确实是再雄厚的投资方，也无法相比的。 “……我们座位换到前面吧，我来开车。” 路西菲尔没有动，只是手指又扣了扣扶手，顾新强忍住惊悚，脊背紧紧地贴在椅背上，“车动了！” “是的。” “但是没有司机！” 路西菲尔沉吟一声，另一个路西菲尔坐在驾驶位上……“他”的手虚扶在方向盘上，根本没有驾驶，但是骗过路上的摄像头已经足够。 顾新过了一会儿，大概是见保姆车匀速地在路上开着，没有发生什么惨绝人寰的事故，他长长地吐出一口气，紧绷的情绪终于有所缓和。看了一眼希拉里，顾新复杂地说：“有什么是你做不到的？” 路西菲尔平淡地说：“当生命足够漫长，你也能学会许多东西。” 顾新假装不在意地问：“哦……那你说说看，你究竟几岁了？” 顾新听到身边的人发出意味不明的笑声，他顿时警醒，松口说：“好吧，我不该问多余的问题。那你又想知道什么？” “……”路西菲尔的神情淡了下去，过了一会儿后他说：“我想知道更多的，关于子乔的事。” “比如？”顾新觉得主动权又回到自己手上。 “我听陈子君说，他曾经有一段低潮期。那时候的他做了一些冲动的举动。” “……每个人都会有冲动的时候。” 路西菲尔露出笑容，“是的，我认同。但是有些冲动的局面或许是可以避免的。” 顾新有点回味过来，“你想做什么？” 路西菲尔如实说：“我可能留在这里的时间并不久，或许五年，或许十年，也可能是你们的一生。但某些事未雨绸缪总是不错的。”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子乔是五年前进入星海的，那时候星海刚刚成立，正缺少资源。他是个很努力的人，各方面条件也都很不错，只是在娱乐圈已经蹚了两三年，那时候还没有混出名头。老周，我是说星海的老板一眼就相中他，只是稍微用点心打造，就将他捧红了。” “关于他以前的事，我其实了解的也不多，只是老周和我招呼过一声，他怕我给子乔太多压力……他多虑了，因为对于我的艺人，我自认比谁都用心关怀。”说到自己的行业，顾新又恢复了骄傲。 路西菲尔点头，“谢谢。” 顾新：“……你谢我什么？” “是子乔的父亲和老周提过，老周告诉我的时候，我也一阵后怕……但那时候的子乔其实一点也看不出曾经有轻生的倾向，甚至是比较积极乐观的。” “哦？” “娱乐圈的人脉几乎是互通的，那时我就留意了他上一家博闻经纪的状况，但因为他以前不红，又已经过了两三年了，娱乐圈后勤更变是很频繁的，我打听到的消息不多。但这件事我还是上了心，对子乔，我一直小心翼翼。” “尤其是这两年，随着他越来越红，压力也越来越大，他的每件事都是经过我悉心打点的。”顾新说着，却反而皱眉。 “但是自从你出现后，我反思自己可能使用了不当的方式。” “有时候太过周全谨慎，反而给他带来压力，他需要的，或许只是一个正确的人。你必须离开不可吗？说实话，在今年十一月之前，我还不能想象自己竟然希望手中的艺人和一个同性产生什么关系，如果这件事曝光，将会是致命的丑闻。” “那为什么？”路西菲尔顺着问。 “子乔现在精神状态好了许多。”顾新不得不承认，自己对陈子乔的照顾不如希拉里，“人和人相处久了就会产生感情。子乔对我来说已经不是单纯的工作上的伙伴，如果以后精神方面出现问题不得不离开演艺圈，我觉得还不如后者，至少他心里高兴。” 路西菲尔承诺，“至少这一辈子，我会尽力留在他身边。” “……” “我知道对于你、马光齐这样的非人类来说，人类的一生可能十分短暂，是的，它确实很短暂，但是对于人类来说，这确实就是完整的一生。我看得出你很喜欢子乔，我想要提醒你的是，当这对于你们来说短暂的几十年过去后，当初的人类可能已经不在了，而如果一旦错过，你们或许会怀着这样的遗憾，甚至是痛苦的心情度过很漫长的时间。” 保姆车在一家会所门口停下，车门再次自动滑开，顾新这才注意到他们不知不觉间已经偏离原来的方向。 “你说的没有错，所以我从来没有打算错过什么，我会一直等待和他的第二次相遇。” “……什么意思？” 路西菲尔下车，并打断他，“听说你会开车，那你自己回去吧。” 顾新：“……” 莱奥神情温和，就像是一位好好先生，听着陈子乔有些颠来倒去的话。 “你有点喝醉了。”莱奥指出，“不要再喝了。” 陈子乔新奇道：“是吗？为什么我没有醉了的感觉？呵呵。” “所以，你因为你弟弟的话生气吗？” “不，没有。”陈子乔否认，“他其实说的对。” “你不用为他生气，因为……” “你说什么？”陈子乔瞪大眼睛，试图听清他说的话。 自始至终在你身边的，都是我。 “那你的难过，是来自于另一个人？”莱奥的手指漫不经心地敲打着膝盖，他眼底阴云密布，可是陈子乔却感受不到。 “你喜欢那个人？”莱奥低头问。 “喜欢？”陈子乔呵呵笑了笑，否认：“不，我不喜欢。” 虽然这么想会显得自己很可笑，但是他对他的感觉，已经超越了喜欢。 莱奥的神情温和下来，“你的决定是明智的。他不值得你付出感情。” 陈子乔觉得越来越困，他忍不住闭着眼睛打盹，莱奥专注地看着他，“你会回到我身边的，这一刻不会等太久。” “……嗯？” 混进人类的会所对路西菲尔来说一点也不困难，他在一楼酒吧点了一杯酒，等陈子乔。 两个小时后，方明申等人出现，唯独不见陈子乔。 包婷婷第一个招呼道：“希拉里！你怎么在这儿？介绍一下，这位是子乔的助理。” 路西菲尔不在意其他人，“子乔在哪儿？” 包婷婷愣了愣，“子乔说累，已经先回去了。说起来，你是来接他的吗？他没有告诉你？” “什么时候的事？” “半个小时前。” 路西菲尔点头，转身就走。 贝橙城大受打击道：“我们几个大明星站在这儿，他都没有看我们一眼！” 包婷婷追了出去，“希拉里，等一下！” 方明申几个人也边说边到了外面，见包婷婷一个人，奇怪道：“你不是有话对子乔的助理说吗？” 包婷婷也十分困惑，“是呀，我看他挺匆忙的，本来打算顺道送他一程，可是出来后他就不见了。” 陈子乔身上携带着他的羽毛，路西菲尔展翅停在半空，凝神感受自己灵质能的波动。下一秒，他出现在陈子乔宿舍公寓里。 他推了推沉睡中的青年，陈子乔迷糊地哼了一声，醒了。 “……路西菲尔？嗯……我回家了？”陈子乔坐了起来，仍旧带着浓重的困意揉了揉脖子。 “发生什么事了吗？我见到你的朋友，他们说你独自回来了，可是我就坐在会所一楼，没有看见你离开。” 陈子乔愣了愣，有点清醒了，“你是去找我了？” “我想接你。” 陈子乔好笑说：“不用，我又不是小孩子，你应该有你自己的私人时间。”他掀开被子下床，然后困惑地拎着自己的睡衣，嘀咕道：“我连睡衣都换了？” 路西菲尔坚持地跟着他进入厨房，“没有发生什么特别的事？” 陈子乔倒了一杯水，抿了一口，“特别的事？有，我做了一个梦……” “什么样的梦？” 陈子乔心里有点复杂，“你为什么要过问这么多？我的意思是，就算是再亲密的朋友，彼此也会有自己的空间。” “……” 陈子乔笑了笑，拍拍他的肩膀，“放轻松，我是成年人，可不会把自己弄丢。” 路西菲尔抓住从他身边走过的陈子乔，陈子乔因为惯性差点摔倒，却被路西菲尔捞住腰。陈子乔不得不维持往后仰的姿势，因为路西菲尔俯下身，他们几乎鼻子贴着鼻子，陈子乔能感受到路西菲尔呼吸的温度！ “你这是做什么？放手。”陈子乔扭开头。 陈子乔最近对路西菲尔的态度一直假装没事，这会儿明显回避的态度却透露某种真实的情绪……让路西菲尔忍不住，做得更多。 他的气息落在陈子乔因为拉伸更显得修长的脖子，陈子乔终于忍无可忍，扭头要与路西菲尔争辩，因为他动作太快，路西菲尔又没有撤离，对方肌肤温热柔软的触感在路西菲尔唇上擦过。 陈子乔生气地瞪大眼睛，近在咫尺的情况下，某种危险的东西几乎一触即发。 第62章 褪色的传说 陈子乔呼吸渐渐沉重，只是几个回合后，他努力地控制住自己，“松手，这不有趣，我一点也不喜欢你这么做。” 路西菲尔的眼神显得清澈迷人，陈子乔重重地闭上眼，这次用了死劲推开他。 或许是感到陈子乔这次的决心，路西菲尔终于放松了力道。陈子乔匆匆回到自己卧室，靠在门板上，懊恼地抓着自己的头发。 他觉得自己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自己意志不坚的懊恼后，陈子乔又感受到了沮丧和无力。 莱奥将陈子乔送回家后，又回到血族的宴会厅。 这样一来一去的时间对他来说不算什么。 “亲爱的，你去洗手间的时间可真久。”克洛伊将丰厚富有光泽的大波浪长卷发拨到肩后，特意露出自己白皙修长的脖子，她提着裙摆优雅地行礼，几个世纪之前风靡的羽毛扇仍旧被她捏在手里做装饰用，“在这样合适的气氛下，你不愿意邀请我跳舞吗？” “克洛伊，谢谢你的盛情邀约。抱歉的是，我看见苏珊上楼了，我更希望与她共舞。” 克洛伊被直白的拒绝击碎了贵族小姐的做派，她愤恨地将羽毛扇扔在地上，狰狞地瞪着眨眼间消失在楼梯间的男人。 莱奥从二楼窗口跃了出去，顺着墙壁灵活地攀岩，在三楼某扇窗户上突起的装饰雕刻上借力翻身，莱奥稳当地落在房间内部，仿佛猫科动物一般，全程没有发出一点动静。 或许是自视甚高，血族内部并不难打入，莱奥只用了几天的时间，就知道这片领地档案管理人员及存放地点。 莱奥环顾眼前这间办公室，随后在排列整齐，仿佛阅览室一般陈列的书架上寻找自己想要知道的资料。 先是《血族名册》，莱奥十分庆幸那些活了几百年的老鬼像他一样，比起摸不着的资料，更喜欢使用古老的纸张。 莱奥匆匆翻过整本名册，上面记载了s市为中心，亲王领地上所有血族的信息——这还不包括初拥不久，没有资格得到亲王承认的年幼者。 莱奥将名册放回原处，正要离开，听到脚步声接近，矮身变成一只猫，一眨眼就蹿进电脑桌下。 弗兰克穿着剪裁十分合身的西装，一手拿着红酒，一手夹着雪茄，绅士地邀请面前的女人坐下。 “谢谢您的好意。”苏珊婉拒，“我并不想打扰您，我只是有些急于想知道，什么时候我能有幸见到亲王阁下？” 弗兰克优雅地吐了一口烟圈，“姑娘，我不得不佩服你的年轻气盛。相信我，在你这个年纪，我可没有轻率地幻想着能立刻见到什么大人物。” 苏珊颔首说：“请原谅我的唐突，只是在亲王的府邸中，我曾听您代替亲王阁下发布指令，如果能转变更多的后代，将会得到被亲王重用的宝贵机会。” 弗兰克扯了扯嘴角，难掩轻蔑道：“那你成功了吗？苏珊。我听说过你，你的设想不错。你手中有个小有名气的女明星，你通过她认识了不少有钱的富豪。我必须承认，比起那些平民，我更喜欢在人类社会里有点儿话语权的后代，可惜的是你的成果并不突出。” 苏珊咬了咬嘴唇，她脸上露出挣扎的表情，最终下定决心一般说：“是的，先生，我承认我转变的年幼者不多，但比起力量越来越薄弱的后代，我想我可能找到一个更加珍贵，不，甚至可以说独一无二的宝贝。” “哦？”弗兰克还是显得兴致缺缺。 苏珊隐晦地透露道：“不知道您是否听过这个传闻。在人类没有被神从天上驱逐到地上的时候，神与人类同在。那是天上的圣城，耶路撒冷，当圣城十二门打开，它将从天而降。” “……这只是，一个传言罢了。”弗兰克紧绷着表情，弹烟灰的手看上去却有些颤抖。 苏珊嘴角淡漠地上扬，正要继续说下去，弗兰克忽然惊呼，“谁在那儿？” 苏珊也皱起眉头，弗兰克移动到办公桌前，从底下捞出一只灰色毛皮的猫咪。 弗兰克用极为肉麻的口气道：“我亲爱的宝贝，我不止一次地告诉你不要乱跑，这里可多的是可怕的野兽，不是每个吸血鬼都清楚地认识到你是我的心肝宝贝。” 苏珊只是随意地看了一眼这只猫。 弗兰克将猫放到办公室门外，叫来仆人照顾它。 猫咪高高地竖起尾巴，迈着优雅的步伐，离开前朝苏珊哈了一口气。 弗兰克仿佛这才想起苏珊的存在，脸上的表情迅速从刚才爱猫的痴汉恢复到彬彬有礼的绅士，他礼貌地询问：“让我们忘记刚才的小插曲，再次回到刚才的话题……是的，你提到了那个古老到几乎已经褪色的传说，神的城市和十二圣门。” “是的……那个用精金建造，各种珍贵的宝石修饰，闪耀着神之荣耀的城市。当圣城因为血族而重临人间，血族将获得取代人类的资格。我们会成为这个世界的新主宰，承蒙恩惠，与神同在。” “……按照血族古老的传说，确实是这样没错。可是已经过去那么多个世纪，始终没有血族摸索到这个传说的边缘……如果你真的做到，不可否认，你确实完成了比转变那些越来越弱的后代伟大多的任务！” 苏珊似乎在沉思，片刻后，她慎重地点头，“我想我确实发现了十二圣门中其中一个。” 弗兰克的眼睛几乎发光，他再也无法保持住领地长老该有的体面，他甚至身体前倾，热切地看着苏珊。 苏珊点头，“我很高兴您对我的成果感兴趣，如果您不介意，我愿意明天将这件宝贝带到您面前，甚至与您分享它带来的荣耀。” 弗兰克立刻冷静了，他向来觉得自己得天独厚，因为神不仅给他优秀的外表，还赐予他一颗颇为清醒的脑袋。他理智地问：“亲爱的姑娘，虽然很感谢你的慷慨，但你能告诉我原因吗？” 苏珊显得有些迟疑。 弗兰克表面维持着热情，眼神却一点点冰冷下来。 苏珊终于开口：“我十分渴望将这样重大的事告诉所有的同族，血族的强大和无尽的生命，有什么理由阻止我们凌驾于人类之上？可是人类的数量太多了，他们又拥有先进的科技。如果血族只使用眼前的方式——不停地制造新的血族，可不知道猴年马月才能实现我们的理想。您也该知道，真正适合成为血族的人类并不多。” “如果这个传说是真的，为什么我们不去尝试？只是想象未来美好的画面，我觉得冷却已久的血液又一次沸腾起来。” “可是这样伟大而荣耀的工作，却不是我一己之力能够完成的。您看，我甚至没有资格与亲王见面，何况亲王之上，还有更高的存在。这样的我怎么可能完成找到所有圣门的工作？我需要有一个精神的领袖，帮助我，甚至领导我让血族走上复兴之路。” 苏珊的言辞太过诚恳……又或者是她描述的场景太过美妙，弗兰克的戒备终于还是一点一点，最终完全卸下了。 “……你说的对！只是想象，我就热血沸腾起来了。这样的任务怎么能够让你一个人实行呢？相信我，如果你的收获是真的，你的，我们的未来都会完全改变！” 弗兰克长老的仆人们也都是血族，只是比起宴会厅里翩翩起舞的男女，他们刚经历初拥，资历不深，血统也不优秀，但是照看一只普通的宠物猫，肯定是足够的。 仆人苦恼地看着空荡荡的走廊，他只不过岔开眼神看了一眼楼下有资格出席宴会的同族，并稍稍畅想了自己的未来而已，没想到长老的宝贝就不见了……如果它出了什么意外，仆人打了个激灵，不敢想象自己的后果，立刻满世界地寻找那只灰□□的踪迹。 猫咪在走廊上打了一个滚，下一秒，身体拉长成修长高挑的人形，仆人匆匆朝他走来，面色慌张道：“先生，十分抱歉，您看见一只灰色的猫吗？那可是弗兰克长老最心爱的宠物！” 莱奥朝着身后指去，“刚才在休息室门口看见一只猫在玩耍。” “天呐，它没事就好，十分谢谢您！” 莱奥下楼，穿过宴会大厅、别墅前院。 “等一下——！” 莱奥回头。 不同于刚才弗兰克面前，诚恳却又显得底气不足的模样，此刻的苏珊恢复了冷漠，她一边打量莱奥，一边从容地走下阶梯。 “果然，我刚在宴会上没有认错，你竟然也是吸血鬼。” 莱奥松了松领结，“比起我一直是吸血鬼这个事实，我更惊讶的是你最终也成为这其中一员。” 苏珊沉思了一会儿，忽然笑说：“谁能料定自己的将来呢？毕竟，世事无常。” “但是有些事，既然知道注定是错的，至少可以尽力避免。”莱奥继续说：“我不知道圣城的传闻是怎么在血族中扩散的，这不重要，关键是它并不是听上去那么美好风光。” “你听到我和弗兰克的谈话？”苏珊挑了挑眉，语气却并不惊讶，“那只灰猫是你？你是变形能力的血族吗？” 莱奥坦白说：“这和你没有什么关系。” 苏珊从后方绕到他身前，“何以见得？曾经我以为我生活在幸福和希望中，但事实证明那些都是谎言。幸而现在我已经拥有解开秘密的能力，其中也包括过去曾出现在我生活中的你。” “我曾经感谢你救了子乔，但现在我不得不怀疑，你究竟做过什么，以及，你接近子乔的目的。” “我给你一个忠告，你应当先管好你自己的事。”莱奥说。 “当初的迷题对于现在的我来说并不复杂。我曾经以为子乔陷入暴躁、极端负面的情绪，是因为他在娱乐圈受到太多的压力。可是现在我知道，这根本是人类接受血族血液，正处于转变过程中的适应期。你，转变了他？” 苏珊接着又否认道：“不，可是子乔这些年是有成长和变化的。你是怎么做到的？理论上说，进入适应期后，是无法变回人类的。血族将这种过程成为‘蜕变’，直白地说就是进化。可是你却让他从‘蜕变’的过程中倒退回人类。现在的他究竟是血族，还是人类？” 莱奥忽然发难，他猛地一挥手，苏珊像断了线的风筝飞了出去，狠狠撞到树干上又摔回到地面。 莱奥褪下冷静的表情，居高临下道：“收起你盲目的好奇心和自信心。你应当知道，即使变成血族，你也不是无所不能的。” 莱奥并没有下重手，意在警告，苏珊缓了一会儿就从地上爬起来，见到莱奥阴沉的表情，她说：“你在防备什么？你曾经救了他，并嘱咐还是人类的我照顾他。比起那些为了利用后代，而不断进行初拥的血族……你是更想保护他？却不方便出面？你可以放心，变成血族的我并没有对他做什么。相反，他在我的负责区域内，我报告给人口管辖部的数据，子乔并不是适合初拥的对象。” 莱奥看了她一眼，转身就走。 “你能感受到吗？”苏珊在他身后说：“或许世界即将改变，当血族代替人类成为新的秩序，你又能将他藏到哪儿？” “……”莱奥皱眉，头也不回地说：“你们这群疯子。” 苏珊自顾自笑着说：“剩余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她的声音很轻，轻到在风中几乎一触即散。莱奥握住拳头，至少她这句说的没有错，他已经无法安心地让子乔隐藏在人类中。 第63章 褪色的传说（二） 苏珊看着前方深夜的景色，那是再繁华的灯光都无法驱逐的黑暗。 她慢吞吞拢了拢礼服外的长风衣，一边从口袋里掏出手机，一边独自往前走。 “我已经告诉长老，他看上去对圣城的事十分感兴趣。” “但是他是个老狐狸，只有将真正的圣门交给他，他才可能投入全力去做这件事。” 电话那头的男人发出低沉的笑声，“苏珊，你把宝贝交给他吧。现代血族建立的秩序，在我看来不堪一击，他们肆行无忌，是因为他们已经遗忘上古者的威严。” “我需要的只是他们的行动力。当神的城市降临，唯一能得到他权柄与完美的，只有我们上古者。” “是的，阁下。” “这件事之后，你也不用再潜伏这些蝼蚁中。我们等了太多年了，十二圣门只剩最后一个没有找到，我很期待，上古者得以复兴的那一日。” “……” 马光齐懒懒散散地坐在客厅里，长腿翘在茶几上，想到自己在顾新面前丢脸的表现，他仍旧觉得懊恼。 时间已经指向凌晨一点，顾新应该已经睡了吧？或许他已经遗忘这件事了？自己特地解释，不是又一次提醒他自己的愚蠢吗？ 马光齐正陷入自己的情绪里，听到防盗门的响声，他仿佛一只弹簧，又立刻弹了起来。 “莱奥先……莱奥！”马光齐很不适应这样显得自然亲近的称谓，但因为对方的要求，马光齐不得不硬生生改口。 莱奥匆匆往房间里走，马光齐满腹心事跟在他身后。 莱奥在卧室门口转身，“有事吗？” 马光齐立刻清醒了，“哦，哦……没什么，有什么需要我做的吗？您曾经不是拥有许多仆人？忽然只身来到这里，我担心您会不习惯。” 莱奥斜倚着门框，抬高下巴看他。 马光齐嘿嘿笑了一声，“如果没有吩咐我的事，您又方便，我想讨教您一个问题。” “说吧。”莱奥进卧室。 马光齐在门前踟蹰了一会儿，终于还是走了进去。不是他窝囊，曾经见识过莱奥的能力，血统的差距让马光齐没有一点逾越。这没什么可耻的，就像李俊虽然讨厌他，最后也理所当然地向他低头一样。 “我遇见了一个人类，正好是子乔被泰德的后代抓走的时候，那样的场面太糟糕了，却不巧被一个路过的人类看到，我想抹去他的记忆，可是效果不理想。他似乎会恍惚地想起发生过什么事，我只得花力气守着那个陌生人。”为了顾新的安全着想，马光齐不由得撒了一个小谎。 “这是有什么特殊能力的人类吗？” 莱奥问：“你觉得是什么？” “呃，我听说这个世界上是有具备超能力的人类存在的，他或许是超能力者？” “不，我曾经见过超能力，他们拥有各种能力，这和血族类似，但没有‘无效’这一种。你遇见的或许是你的寄宿者。” “这，这是什么？” “在古老的十三氏族还没有完全销声匿迹的时候，魔党领袖勒森巴族曾有吸血鬼发现某个人类对他的能力产生完全免疫，当时这位野心十足的血族以为自己得到了稀世的秘密武器，甚至引发许多纷争。但最后被证实，这个人类的无效化只对该血族一个产生。” “……” “之后陆陆续续也发生过几件这样的事。但由于概率太小，并没有引起其他血族的重视。我的猜测是，寄宿者与血族之间有某种特别的，独一无二的联系。所以这种免疫的唯一性是双向的。那个人类只能免疫你的能力，同样，能够免疫你能力的，只有这一个人类。” 马光齐好奇道：“为什么要称呼这样的人类是寄宿者？” “你知道当时那个被勒森巴视作重要宝贝的人类，最后是什么下场吗？” 马光齐噎了噎口水。 “勒森巴氏可不是一群善良的物种，那位勒森巴觉得自己受到蒙蔽，沦落成血族中的笑柄，听说，他把那个人类的血吸干了，然后得到无与伦比的力量，甚至超越他的尊长。” “…………” “这件事太久远，现代血族并没有流传。何况因为唯一性，即使血族的生命没有尽头，通常也无法遇见自己的寄宿者。寄宿者的意义是，力量寄存，他的血液对你的作用是绝对完美的。” 马光齐干巴巴说：“既然这么稀少，我想我可能是认错了。” 莱奥的眼神很平静，像是看穿了马光齐的小心思，只是没有说破。他略带疲倦道：“我已经累了。” 马光齐正恨不得自己消失，赶紧说：“那我可不打扰您了，祝您有个好梦。” 陈子乔忽然惊醒。 …… 他失神地望着天花板，然后苦笑。难道是血族的事对于他冲击力太大，所以时常会梦见被吸血鬼袭击的画面？ 这可……不是什么好事。 陈子乔躺了一会儿，觉得梦里最后一刻的心悸逐渐缓和下来，他才起身下床。 露台上，十二月夜间的气温很低，陈子乔只穿着室内的睡衣，被冻出一层鸡皮疙瘩，但这样的刺激正是他此刻需要的，仿佛证实了眼前和平的一切，才是现实。 忽然一条胳膊从身后绕了上来，刚安心的陈子乔吓了一跳，差点从护栏边翻下去，幸好路西菲尔眼明手快，将他捞到怀里。 陈子乔吸了吸被冻红的鼻子，路西菲尔的怀抱显得温暖而且可靠，陈子乔冷静地推开他，“谢谢。” “你在做什么？” “……没事，我回房间去了。” 路西菲尔直言：“你脸色不太好。” 陈子乔抹了抹脸，微笑。他不想告诉路西菲尔自己噩梦惊醒这样的事，即使不能成为恋人，他还是想保留几分体面。 路西菲尔握了握他的手腕，不赞同地说：“回室内吧。你这样会生病。” 陈子乔听话地回到房间，他披了一件衣服，坐在床上发呆。 半个小时后，他拿出艾弗里的日记。 艾弗里的日记开始是黑暗、负面的，而且十分跳跃，可能相连的两页，时间间隔十数年，但是到今年，他升入大学后，日记明显勤快起来，风格也明快许多。 陈子乔读得津津有味，这样时间就没那么难打发了。 “……你不睡？” 陈子乔无语：“你打算今天吓我几次？” “我们也可以讨论为什么你今天这么容易受到惊吓。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没有……路西菲尔，你该先敲门，再进我的房间。” “抱歉。” 陈子乔失望地咕哝道：“最后几页缺失了。” “如果你想要继续看下去，我可以帮你找回来。” 陈子乔忽然没了兴致，摇头说：“不用了，其实看别人的日记是不太礼貌的行为。我想休息了。” “好。” 陈子乔好笑，“你的‘好’就是坐在我床边，剥夺我最后的私人空间？” 看着路西菲尔沉默，半垂眼帘，一定是光线的缘故！陈子乔心里默想，才会让眼前的男人看上去显得有点落寞，“对不起，我讨厌失眠，所以措辞可能会有些激烈。” “如果你心情不好，我带你去观赏星辰？”似乎只是陈子乔的错觉，路西菲尔丝毫没有芥蒂地笑着问。 “……你在开玩笑？” “嗯？” “s市看不见漂亮的星空……重要的是，时间不早了，我想休息了。” “跟我来吧，或许有助于你的睡眠。”路西菲尔朝陈子乔伸出手。 月光淌在他的身后，那一刻背光的身影显得神秘又高大，三对巨大的羽翼在他背上展开。这样的邀约，令陈子乔头疼地发现，他根本无法拒绝！ “……不，明天很早起床，而且排了一整天的通告，我不想……路西菲尔——！！！”陈子乔惊呼，他身体忽然腾空，还来不及反应，某位越来越独断的天使已经带着他来到半空中。 陈子乔紧张得原本指责路西菲尔的话也噎在喉咙里。只有从他用力抓着对方的手势可以看出一些端倪。 “难道你没有发现？你最近某些行为简直不可理喻！”陈子乔倒抽一口凉气，他视线中的景物快速下沉，繁华的s市变成用各种颜色的灯光组成的漂亮图画，陈子乔已经不敢再看身下的景色，他没有恐高症，但孤零零地挂在路西菲尔身上被带到高空，没有飞机、没有座椅、没有安全带，这样的情况显然不是他预料的范围里。 “不睁开眼睛看看吗？”路西菲尔在他耳边说。 陈子乔觉得这个时候当个鸵鸟并不可耻，毕竟任哪个人类面对这样的情况，都难以控制住自己的胆怯。 路西菲尔低沉悦耳的笑声在他耳边回荡。 即使是已经被放弃的爱情，也有令人盲目的能力。陈子乔气愤地瞪大眼睛。 “……” 云海在他们的脚下，辽阔无边。月亮像个终于扯开面纱的美丽姑娘，不再是那么遥不可及。繁星远比钻石闪耀，它们散发着最纯粹的光辉，自然地点缀在姑娘的周围。 “……很漂亮。”陈子乔由衷道。 “是的，这是神最美的创作。” “……” 陈子乔悄悄搂紧了路西菲尔的脖子。 路西菲尔想保证自己会抱住他，可是话都到嘴边，却没有说出口。 他很享受被陈子乔亲近的感觉，这似乎是无迹可寻，却又有些由来的。 星空浩瀚，云海无边，在这样的画面下，陈子乔几乎感觉自己是渺小的。 然而这样的失落没有持续多久，陈子乔转念又想，他不过是个普通人类，就算他在娱乐圈拥有再多的粉丝，也改变不了他最根本的性质。 可是他却成为宇航员之外有幸来到这样高处的人类，他甚至在喝醉，意识模糊的时候从路边捡回一个天使，无论怎么想，这已经是可以称之为奇迹的事了。 “心情好些了吗？” “……好多了。”在这样恢弘壮阔的景色下，就算心里有再多的郁积，也会被这分感动给冲没。 “我能松开你一点吗？” 路西菲尔想了想，说：“不能。” 陈子乔挑眉，“你会让我从这里摔下去吗？” 路西菲尔笑，“不会。” 基于对路西菲尔的信任，陈子乔鼓舞自己，慢慢放松身体，减少投放在胳膊上的注意力，彻底投入这片独一无二的画卷。 路西菲尔忽然松手，陈子乔来不及惊呼，他身体往下一滑，却是一秒不到的时间，他的双脚就踩到实处，站在与路西菲尔同等的高度上。 “……” 路西菲尔说：“就像你感觉不到冷一样，之所以你不会坠落，是因为你身处在我的位面里，一切按照我的规则。” 经路西菲尔说，他才察觉冷热适宜的温度。 他抬起眼，恰好撞入路西菲尔的眼睛里。星辰闪耀的画卷已经美丽得令人窒息，可是当自己的身影映入这双眼睛里，他注视着自己的模样，又令陈子乔忘记其余的一切。 这个世上，总有那么一个人，或者那么一个瞬间，令你觉得刻骨铭心。 没有什么比眼前的这一幕更加触动到陈子乔心底深处，他几乎松口说，路西菲尔，我愿意放弃自己的一切，跟你回到你的时代，你的居所。 他正要开口，路西菲尔却忽然竖起食指，“你是否听到什么声音？” “什么声音？”陈子乔愣了愣，然后也侧耳倾听。 路西菲尔笑着，凝视着陈子乔认真的模样。 “如果你喜欢，我会在我的位面第十层，创造这样的星空。” 星空、云海、宫殿、宝石，我会为你预备好一切，期待我们的再次相见。 …… 当陈子乔和路西菲尔回到地面，他犹然觉得像是做了一场绮丽的梦，梦里他愿意为了一段感情放弃自己的一切，家人、地位、熟悉的生活，这显得多么不可思议。 陈子乔向路西菲尔保证自己会准时休息，然后将他推到门外。陈子乔只是觉得，自己需要独立的空间，去冷却他这颗被感情冲昏头的脑袋。 他坐在床头发呆，情绪与刚才却截然不同。他的心脏好像被什么轻轻拨过的弦，余震到现在都没有停歇。 他拨了一个电话。 一直无人接听，直到第三次对面才传出暴躁的女声，“子乔！你为什么在这个时间打我电话？难道你不需要睡觉吗？！” “清宁，没人告诉你，女人生气后就会变丑吗？” 孙清宁深呼吸。 “我慎重考虑后，觉得你的提议也不是那么荒唐不可思议。” 孙清宁：“……” “或者，我们可以尝试看看。” 第64章 因爱成恨 陈子乔新剧已经开拍，是某部畅销小说改编的悬疑类电视剧，女一号是曾经的四小天后蒋欣蕾，蒋欣蕾童星出身，陈子乔曾经与她合作过。只是当时她就已经是女一，陈子乔不过是个配角而已。 没有人能否认娱乐圈是极为喜新厌旧的地方，近年蒋欣蕾人气下滑不少，倒是陈子乔随着转型成功，顾新又经营得当，一直处于稳步上升的状态。 陈子乔能感觉到蒋欣蕾对自己的不冷不热，他每次在摄影棚里与她打上照面，倒是主动问候，马光齐愤愤不平道：“乔哥！我们为什么要热脸贴那个女人的冷屁股？！”因为他的身份已经暴露，私下里马光齐会不自觉地泄露自己某些小习惯，比如提到某个让他牙痒的人，就忍不住龇牙咧嘴的，好像恨不得下一秒就扑上去咬对方。 陈子乔很淡定，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下，看着不远处忙忙碌碌的工作人员，陈子乔漫不经心说：“打个招呼也不会损失什么，至少我表面的礼貌已经做全了，如果发生什么矛盾，媒体只会揪蒋欣蕾的错处，不是我的。” 马光齐想了想，“也有点道理。” 陈子乔发现，虽然有时候对娱乐圈的一切感到腻烦，但这毕竟是他驾轻就熟的工作，已经好几年了，算计娱乐圈的弯弯道道都变成了某种习惯。 “luke！”剧组的小场务跑过来，“清宁又来给你探班了。你们是不是……嘿嘿。” 陈子乔在公众前，剧组里一直维持着好男人的形象，工作人员也向来对他亲热，陈子乔笑说：“不错，你们又有下午茶吃了。” 场务挤眉弄眼，“这个倒是其次，关键是luke，你和孙清宁的关系。你们两个倒是合适，差不多时间出道，又同样是偶像剧走红的，也算是金童玉女了。” 马光齐瞪大眼睛，看着陈子乔。 陈子乔不置可否。 孙清宁带着大包小包的助理进入片场，她虽然在娱乐圈地位不及蒋欣蕾，但胜在温柔可人，一时间那些待命状态的工作人员都围了上去，打招呼的有，偷偷索要签名的也有。 孙清宁吩咐男助理将下午茶点心分给大家，然后与导演打了招呼，走到陈子乔面前，眨眼道：“为什么总是我探你的班？” “哦，你的新武侠剧什么时候开拍？” 孙清宁娇嗔道：“已经开拍啦！你一点都不关心我。就是男一号范成章还没有到位，说是有什么重要的活动来的……要求忒多！剧组哪能跟着他耗时间呢，已经先跳过他，拍其他人的戏份了。” 陈子乔了然：“当明星不就是那样么？没有成名的时候跟孙子似的，一旦成名了，就要摆起架子来了。” “你上部戏，他给你做配角的吧？这个人怎么样？” “不是很熟。”陈子乔淡漠道。 “听说他和你师妹林雅琪是一对。” 陈子乔阖上剧本，微笑说：“我对这种事不太感兴趣。” 路西菲尔回到片场，就看见两个人说说笑笑的画面。 马光齐焦躁地拿鞋底板蹭地面，他没想过还没有解决陈子乔和希拉里的关系，又平白无故蹿出一个孙清宁。娱乐圈向来是捕风捉影厉害的地方，何况本来就是有迹可循的，已经有几篇关于陈子乔和孙清宁关系的报道问世了。 路西菲尔将便利店的购物袋放到陈子乔眼前，陈子乔笑着说：“辛苦你了，没办法，清宁就喜欢喝那个牌子的咖啡……孙大小姐，你能别那么挑么？” “什么话？”孙清宁不甘说：“我可也为了你亲自去药店买润喉药了，亲，自！” 陈子乔说：“谢谢。” 剧组的男二号比较低调，女二号则十分谦虚，离开片场的时候几乎和所有人都打了招呼。 陈子乔也已经是不用特地奉迎谁的资历了，眼见蒋欣蕾不在，乐得少和她打交道，带着自己的两位助理离开。 在保姆车上，陈子乔意外地接到陈子君的电话，陈子君磕磕巴巴说：“哥……有时间么？今天我女朋友生日……” 他停顿了片刻，陈子乔以为他说不出口，自然地接话说：“钱不够吗？要多少？” “……我可不是问你要零花钱！我是想说……你在娱乐圈里，眼光也好一点，送女孩子什么礼物比较好？” 陈子乔笑说：“可是我哄女孩子开心的手段没你高。” 马光齐的眼睛偷偷摸摸瞥了过去，路西菲尔撑着头闭目养神，当然，事实上他完全没有这个需求。 听到陈子乔的笑声，陈子君松了一口气，说话也溜了点，“你在，总是多个给我出主意的人，我知道你不方便出门，咱在网上交流也行。你几点到家？” 陈子乔预估了时间，告诉给陈子君，陈子君挂电话前说：“哥……我回家想了很久，上次，对不起。我其实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很自责，我后来一直想，如果自己不唆使艾弗里和文佳在一起，是不是什么事都没有了。我一直想和你道歉，又不太知道怎么开口。” 陈子乔坐直了身体，飞快看了一眼窗外，“……没事。” 挂电话后，陈子乔长长地吐出一口气，他不知道离开演艺圈，离开虽然以前没有给他太多温情，但始终有羁绊的家人，自己会变成什么模样。 还是现在这个陈子乔吗？ 弗兰克这次在自己的别墅里，几乎是盛情地招待了苏珊。 苏珊心里嘲笑这个血族的前后变化，但脸上仍旧假装着后代血族应有的恭敬与小心。 她按照承诺，将圣门带到弗兰克面前。 那是个平平无奇的首饰盒，如果一定要说它有什么特殊的地方，好吧，或许它精致的工艺能勉强拿出来一提。 弗兰克有点不敢置信，“这就是耶路撒冷的圣门？” “是的。”苏珊将首饰盒推到弗兰克面前，憧憬道：“真期待十二圣门被集齐，天上的城市为我们打开的画面。” 弗兰克强忍住可能被骗的不悦，打开了首饰盒，蓝色的锦缎里，躺着一颗洁白润泽的珍珠。 弗兰克小心翼翼地取出珍珠，来到宽敞的大厅里。当他将自己的力量灌输到这颗美丽的装饰品中，风在他脚边流动，他似乎感受到来自万里高空一般的空旷与爽朗。 云海之上，是那座天空之城，那是神的座位，白色玉石打造的建筑群，精金是主要的装饰品，生命树磅礴的枝叶有一角探入城内，枝叶末端滴落的生命之水被完好地盛在银器中。 天使们仿佛在街上奔跑而过，洁白的羽翼被日光照出温暖的光辉。 弗兰克仿佛看见这美好的一切，它们似乎是真实存在的。 苏珊漠然地看着弗兰克忽然清醒的表情，下楼说：“阁下，怎么样？” 弗兰克激动道：“姑娘，你不知道你完成一件多么伟大的事！” “我愿意将这把钥匙交给您，请您务必带领血族成为这永恒国度里的居民。” 苏珊一直防备着弗兰克为了保密对自己下手，幸好弗兰克已经得到宝贝，对苏珊的乖巧也十分满意，甚至由衷地表示愿意接受她的忠心和追随。 苏珊直白地表达内心的喜悦后，成功脱身。 她原本联系了林雅琪，可是对方一直没有接听，她不知道的是，林雅琪正怀着某种玉石俱焚的心情，找到了路西菲尔。 彼时的情况是这样的，基于礼尚往来，又或者是眼前情况的需要，陈子乔答应孙清宁也去她的剧组探班。 陈孙恋情的呼声几乎是见风长。 林雅琪原本是探望范成章的，可是一看见陈子乔的助理，希拉里，某种情绪不可控制地在她心里迅速地发芽、生长。她带着空白的眼神和思维，不顾范成章的叫唤，跨越大半个摄影棚，来到孙清宁、陈子乔面前。 陈子乔说：“雅琪，来看望范成章吗？” “你和苏珊是什么关系？”林雅琪问。 陈子乔与孙清宁对视一眼，他们都觉得林雅琪今天的状态有点奇怪，陈子乔如实说：“是旧识。” “她与范成章又是什么关系？” “……范成章对你提起苏珊了吗？” 林雅琪清醒过来，她将自己的呼吸调整过来，环顾片场，那个被她借机打发走的新助理还没有回来，虽然不确定这位苏珊为她安排的新助理是否有隐情，是人类抑或是魔鬼，但小心些总是没有错的。 “希拉里，我能借用你一些时间吗？” 路西菲尔看着她，又看了看陈子乔，不知道他思考了什么，但最终是点头答应了。 陈子乔：“……” 孙清宁看着手机叹气，陈子乔出神，两个人迅速从刚才的欢声笑语中剥离，各自进入了自己的感情世界里。 “你曾经说过，我的姐姐被污染了，你还记得吗？”单独一间休息室里，林雅琪问。 “你有什么事？” “我愿意向你坦白一切……我只求你，替我结束这一切。” 路西菲尔看着她半晌，林雅琪几乎是驾轻就熟，她知道自己哪个角度和神态最完美，她故意侧身四十五度，将脸旁的头发一部分留在前面，一部分绕到耳后，半露出自己精致的鹅蛋脸和细白的脖颈。她已经习惯用这种手段去引起男性的注意力。 路西菲尔抱着胳膊倚靠在窗边，他的举止十分优雅，又有那么一点随性，窗外的日光暖洋洋的，但不能温暖林雅琪的心灵，以及路西菲尔直白的拒绝，“我不知道为什么你对我提出这样的请求，更不知道我应该答应你的理由。” “你，你曾经说过，我的姐姐受到污染！你一定知道什么！”林雅琪失控道。 “那又如何？”路西菲尔平静地反问，“我也和你说过，这里一切的事都与我无关。” “你不想知道伤害陈子乔的那些魔鬼的秘密吗？！” 路西菲尔正在考虑，林雅琪走到他面前：“我知道他们的龌龊事！他们不断地在s市里寻找合适的对象，将他们变成自己的同类，也就是吸血鬼！他们一定有一个巨大的阴谋！苏珊逼我不停地与那些对我感兴趣的富豪们见面，血族发明一种名叫凝血剂的东西，测试人类，比如那些富豪们，是否符合转变成血族的条件。如果凝血剂反应错误，被初拥的人类就会变成失去理智的怪物！” 路西菲尔看着一旦开口，就无法再次控制自己情绪的林雅琪，淡然道：“所以你的姐姐，林雅薇是合适变成血族的人类？” “……”林雅琪捂着脸，她慢慢地顺着墙壁，跌坐到地上。 “……你不知道，你们什么都不知道……她拥有的太多了。美貌、大方、聪明，最重要的是，她是爸爸和妈妈亲生的女儿。而我是什么呢？咯咯咯。从小到大，我一直是她的附属品，她的影子！无论是同性还是异性，他们总是第一个注意到她，喜欢她，可是我却什么都没有。我以为我的人生将在踏入娱乐圈后转折，可是没有！她也紧接着进了娱乐圈。她想做什么呢？抢走我唯一比她多的东西吗？” 路西菲尔俯视着卑微蜷缩在地上的林雅琪，林雅琪痛哭道：“我只是羡慕……甚至我承认是嫉妒，可是我没有想让她死去。他们，那些魔鬼答应我的，她只是不能在娱乐圈发展，可是她得到的将比失去的多！她会拥有永恒的生命，神秘的力量……” “可是她却死了。” 林雅琪的声音戛然而止。 “我曾经确实想通过你了解那些未知势力，但现在我已经不需要了。至于你，你只是咎由自取罢了。”路西菲尔从她身边施施然走过。 “不要走！”林雅琪抽噎着想要拉住路西菲尔的腿。 路西菲尔察觉，瞬间移到几米开外，林雅琪扑了个空，狼狈地倒在地上。 “雅琪，你在里面吗？”范成章来找林雅琪，推开门见到两人独处一室，林雅琪却在地上抽泣，男人理所当然地想歪了，伸手就要扯路西菲尔的衣领教训他。 不说他比路西菲尔矮了好几公分，路西菲尔根本没有让他近自己的身，伸手轻轻一弹，范成章摔倒在门外。 “你们在做什么？”忍不住过来找路西菲尔的陈子乔看见这一幕，皱眉问。 范成章眼见教训不着路西菲尔，立刻把气撒在陈子乔身上，“你知道你的助理对雅琪做了什么？你们两个畜牲！” 路西菲尔一只手就轻松地提起企图对陈子乔动手的范成章，导致男人像一只滑稽又狼狈的青蛙，只能拖着腿，毫无威力地空挥拳头。 “放开我——！！混账！陈子乔，我会向所有媒体揭露你到底是怎么样的人！”范成章恼羞成怒地咆哮。 路西菲尔像是扔脏东西一般，轻巧地将范成章丢了出去，陈子乔对路西菲尔摇头说：“你怎么能对他这么粗鲁？即使是他动手在先，但我们和他是不同的，可不应该做这样野蛮的举动。” 范成章被他的讽刺气笑，正要骂回去，林雅琪红着眼睛走了出来。 “雅琪，你……”他正要说些关心的话，林雅琪惨笑地看着他，“为什么你会露出这样理所当然的样子？是的，我变成这样的结局是我咎由自取，那你呢？你为什么能够出现在我面前，假装维护我？” 范成章皱眉，“雅琪，你在胡说什么？” “我有胡说吗？”林雅琪抹着眼泪，哈哈大笑，“你真是无知得幸福。你知道我的经纪人是谁吗？是苏珊！你不记得这个女人了吗？这个女人却是处心积虑地想要对付你，不惜变成恶魔，也要惩罚你！”林雅琪说到最后表情几乎恶毒。 范成章脸色大变，倒退几步，陈子乔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也是惊讶道：“雅琪，你在说什么？” 林雅琪好笑地看着他，“很吃惊吗？师兄，你知道苏珊做过什么吗？她是恶魔！她是从地狱爬回来的恶魔！他也是！”林雅琪指着路西菲尔，又哭又笑道：“范成章是恶魔，林雅琪是，希拉里是，你们都是……我也是，哈哈哈哈。” 林雅琪的模样实在骇人，陈子乔有点担心，路西菲尔将他带到身边，安慰道：“不用理会她。” 范成章在林雅琪尖锐的笑声中醒过来，“你……是苏珊指使你到我身边？目的是……等待现在这一刻，我知道真相，感到失败和挫折？林雅琪，这么做你得到什么？不惜出卖身体和感情，就是为了报复我？你们不觉得荒唐离谱吗？！” 陈子乔推了推路西菲尔说：“你去附近看着，别让其他工作人员靠近这里。” 路西菲尔摇头：“不，我不会离开你身边。” 陈子乔：“……” “我做了什么大逆不道的事吗？”范成章询问她，也是问自己，“是，我承认，我和苏珊在一起，最后却背叛了她，是我辜负她。但是感情不就是这样的吗？因为喜欢上别人而分手、因为不合、厌倦，其它各种理由分开，不说我们还没有结婚，娱乐圈哪对恋人不是逢场作戏的多，难道我要一辈子绑在她身上？而你和苏珊，时隔多年后却用这样的手段回来报复我？你们以为自己比我高尚多少？！” “陈子乔、林雅琪，你们两个人都尝过娱乐圈底层的辛酸和悲哀，你们也为了上位爬过别人的床，你们谁有资格指责我？！没有！你们都没有！！” “……你说什么？”陈子乔不悦的同时又莫名其妙，“你说谁为了上位做这样的事？” 第65章 因爱成恨（二） “那个为了出名，抛弃自己的恋人去讨好富家女的人渣，是你范成章吧？你一定已经忘记了是谁一路支持你。苏珊放弃了原本自己的生活，跟着你踏进演艺圈，在你父母离异，谁也不管你的情况下，是她辍学后拼命打工，才供你生活费和娱乐圈高昂的花销。你的良心是被狗吃了吗？” 范成章面色铁青，“可是、可是我没有红！我依旧在娱乐圈最底层挣扎！她却帮助你，让你走成名的捷径。” 陈子乔被他气笑了，“成名的捷径？！成名有什么捷径？！就是你说的潜规则吗？你自以为是得可笑！你以为我同你一样，不，你甚至潜规则后仍旧半紫不红。而我不需要依靠别人，因为我知道我比所有人都来的努力，我相信我会成名，而不是像你这样，出卖自己的良心和身体，辜负别人的真心，最后却只是自怨自艾的结局！” “陈子乔！你还想隐瞒下去吗？你可真够会装的，我早就知道你的秘密了！我甚至见过那个男人！苏珊对他很恭敬，你有一次发生意外差点有生命危险，他还时常去病房看望你！之后没有多久你就跳槽去星海文化，接着大红大紫，你敢和我说你没有被潜规则？比起我好歹和女人睡，被男人睡了的你更……”范成章几乎被陈子乔触了逆鳞，用更激烈的语气反驳道。 只是他还没有说完，林雅琪惊呼一声，她感受到一阵诡异的风从面前刮过，陈子乔连忙拉住路西菲尔：“不要冲动！” 他倒不是维护范成章，只是担心路西菲尔出手没有轻重，为这个人渣惹上麻烦不值得。 范成章仿佛被一只看不见的手狠狠掴了一巴掌，一条细长的血痕横跨整张脸，连鼻子都险些被削掉一块，脸对于艺人来说何等重要，范成章仿佛去了半条命似的，捂着脸不断哀嚎。 “很痛吗？”一个冷静的声音从后方传来，“有我知道原来你一直是骗我的，这么多年的感情，我曾经的付出都是假的，来得更加心痛吗？” 范成章哆嗦着望向声音来源，林雅琪瑟缩，只是在场没有人在意她。 苏珊的步伐不紧不慢，她并没有刻意布置自己的复仇，因为从她变成血族的那刻起，范成章的存在对她来说就已经无关紧要，甚至说是卑微的，只是因为他而这么艰辛、难看的过去，也必须从他身上画上句号而已。 “你从始至终都是错的。因为你所知道的男人，并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人物。他是子乔的朋友，我对他客气，是因为他确实救了子乔，我手中的艺人。” “为什么我对你们口中提到的男人没有一点记忆？你们究竟在说谁？” 范成章像是抓到救命稻草，他抓住苏珊的胳膊，几乎语无伦次道：“这个男人！陈子乔的助理，他把我的脸弄伤了！他根本不是正常人类，他会超能力！他把我的脸弄伤了，我的脸，我的脸怎么样了？！” 苏珊轻笑了出来，为了眼前显得无比可怜的男人，以及过去无比愚蠢的自己。 “你真是太丑了，无论是你的脸，还是你的内心，简直都不堪入目。” 范成章终于从疯癫中恢复了一些理智，他忽然认清眼前的女人是谁，他松开手，却又没有彻底放开，就连他自己也说不清，究竟是想维持，还是放弃。 倒是苏珊，毫不留情地甩开范成章，范成章跌坐在地上。 苏珊俯下身，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道：“你以为我安排林雅琪在你身边，是为了报复你？不，你错了。你根本就不值得我这样大费周章。她的存在只是为了让我更好地见证你赌上你的爱情和尊严，却仍旧在娱乐圈苦苦挣扎的局面而已。结果你喜欢上林雅琪了？你喜欢这样的女人？呵呵，你真的是从始至终，都这么无药可救呢。” 林雅琪：“……” 范成章：“……” 苏珊：“忘记你在娱乐圈短暂的光环吧，这样你以后的生活或许会更好受一点。” “什，什么意思？！”范成章哆嗦着手，甚至不敢再碰触自己的脸。 陈子乔上前两步，苏珊注意力终于落到他和路西菲尔身上，“关于那个男人，我答应过他，不能告诉你关于他的事。” 陈子乔皱眉，“我厌恶范成章，并且以为他针对我，是因为我们曾经都是你手下的艺人，我已经如日中天，他潜规则后仍旧不尽人意。我从来不知道我的生活里，曾经有这样的一块空缺。真的像范成章所说的，那个人对我的演艺生涯，又或者是生活，造成什么影响吗？” 苏珊摇头，“你难道在怀疑，自己现在的成功，并不是纯粹的自己努力后的结果？” 陈子乔想了想，摇头。 苏珊说：“所以，我的答案并不那么重要。至于他的目的，你为什么不当面问他？相信你们总有一日会再见。” 陈子乔对于这样的回答并不满意，任谁都不会喜欢自己的生活中出现这样的未知因素。他想阻拦苏珊，但苏珊却变成一道残影，眨眼间就消失在通道里。 陈子乔：“……”他震惊地看着路西菲尔，接着又想到什么一般，看向林雅琪，林雅琪将自己抱成一团，无神的眼睛显示她的精神世界濒临崩溃，而另一边范成章一直颤抖着护着自己的脸，也是大受打击的模样。 “有人来了。” “什么？”陈子乔还没有回过神，被路西菲尔一把搂住腰往后一带，他才觉得自己陷入温暖的胸膛里，眨眼就来到摄影棚室外。 孙清宁见陈子乔离开后很久都没有回来，她去找陈子乔。才接近休息室，只听到一声惊慌失措的喊叫，孙清宁赶紧奔了过去，原来是林雅琪恨到极点，忽然将所有的怨气都撒在源头之一，范成章身上，与他扭打成一团。 “都是你的错！全部是因为你！你为什么要活着？你还我姐姐，你为什么要招惹那个恶魔！” “我的脸……我的脸，不要碰我的脸——！！！” 陈子乔左右看了看，幸好工作人员都在室内忙碌，没有人发现他们突然出现。 陈子乔一旦冷静下来，就想到许多疑点，“你早就知道苏珊的身份了？你一点都不惊讶。林雅琪为什么找你？” 路西菲尔没有回答他，一个人往前走。陈子乔不得不追上，甚至去抓他的胳膊，“你有在听我说话吗？” 路西菲尔忽然转回身，他的表情并不严肃，甚至眉间也是平坦的，但或许是微微扬起的下巴，又或者是绷着的嘴角，陈子乔本能地闭上嘴。 “你在生气？”陈子乔过了一会儿试探地开口。 “没有。” “你为什么生气？”陈子乔很有耐心。 “我没有。” “你什么时候知道……苏珊是血族？” “那很重要吗？” “……林雅琪该不会也是吧？” 这次路西菲尔倒是回答了，“不，她是人类。” 陈子乔长长吐了一口气，“我们走吧，从正门进去，从休息室离开必须经过摄影棚，这样我们就能有不错的不在场证明，即使林雅琪为范成章作证，是我们害他毁容也没有关系。” “你不好奇了吗？” 陈子乔真的松开他，路西菲尔反而松口了。 “回家你再告诉我？” 路西菲尔看着他的背影，眼神晦涩不明。 范成章因为毁容严重，原本开拍在即的电视剧不得不暂时搁浅，由于范成章与林雅琪动静太大，这件事当天就在各大媒体网站被揭露出来，两人之前树立不错的公众形象，与这会儿撕破脸皮的样子形成巨大的反差，名声一落千丈。 令陈子乔意外又安心的是，这件事似乎只在范成章与林雅琪之间掀起风浪，丑闻并没有波及别人。 陈子乔原本是为林雅琪担心的，但路西菲尔隐秘地对他透露一些事实，比如林雅薇的死和林雅琪的间接关系，林雅琪从苏珊身上得到的某些利益。 陈子乔瞪大眼睛看着路西菲尔，路西菲尔以为他无法接受，原本冷漠的神情缓和下来，他的手放在陈子乔额头上，陈子乔仿佛能感受到他柔软强大的翅膀展开，他闭上眼睛的模样显得那么虔诚，让陈子乔觉得再多的污垢在他的面前也足以被洗涤干净。 陈子乔握住他的手，笑道：“嗯……虽然很震惊，娱乐圈从来不缺勾心斗角，但像林雅琪这样对自己姐姐出手的，确实是丧心病狂得罕见。但是这不会给我太多负面影响，顶多是为我上了一课。有时候不得不说，我的某些直觉是很准确的。我不该因为她事后的悲痛而蒙蔽一开始对她的认识。” 陈子乔这会儿已经从孙清宁的片场离开，剧组发生这么大的事，陈子乔也不方便留下来打扰，他带着两位助理坐上保姆车，一路来到星海楼下。 陈子乔和顾新两人在会客室里半开会，半谈心地说了一会儿话。 陈子乔始终有些心不在焉，顾新叫了两声，才唤回他的注意力。 顾新叹气，“你最近和希拉里怎么了？” “啊？”陈子乔慢了半拍，然后笑了笑，“我们不是在谈林雅琪和范成章的事吗？” 顾新眉毛重新吊了起来，“我只知道你和范成章以前是一家经纪公司的，你却从来没有告诉我，你们是一个经纪人手里的！” 顾新说着，又立刻缓和了口气，“没想到他竟然会误会你被潜规则。我可以保证，老周捧你是因为觉得你有潜力，和你的背景无关。当时计划打造你，还是我和老周一起的决定。” 陈子乔：“嗯。” “……你说，你完全不知道范成章和苏珊说的那个人的存在？” 陈子乔点头，“是。” “……”顾新忍耐地吐了一口气，他想到了马光齐！ 陈子乔手抄着口袋，整个人在沙发上躺倒，“好在我和你总是无话不谈，我现在还能找你商量。” 顾新头疼，“不，如果是娱乐圈那些对手，我一定能为你打个漂亮的胜仗，可是面对那些神秘的超能力，子乔，我也无能为力。” 陈子乔忽然问道：“这一切都是巧合吗？” “什么？” “为什么是我？捡到路西……我是说希拉里，马光齐应聘我的助理，我的前经纪人变成吸血鬼，这一切都只是巧合吗？未免……也太巧了。” “……你不用太担心。” 陈子乔眉头皱起来，“我弟弟的同学也是血族……他的父亲，以及那天派来捉我的那些自然也是……如果这一切不是巧合，那就是……”他心里不好的预感越来越强烈。 顾新的表情也严肃起来。 如果这不是巧合，那只能说明……他们的世界里隐藏多少异类？ 陈子乔不想继续这个话题，“我们谈一谈别的吧，比如林雅琪和范成章的丑闻，这场火最后会不会烧到我身上？” “……希拉里还是太冲动了，对付范成章，我们有更好的办法，重要的是，即使我们不出手，苏珊一定也不会放过他。” “……” “不过，我觉得你不需要太担心这件事，范成章和林雅琪一起垮了，这件事已经足够八卦杂志炒一阵，现在时机还不合适，我们暂时按兵不动，等到公众对这件事的态度稍微平和后，我会发新闻稿，撇清你和林雅琪的关系，顺便捧高你。” 说到自己擅长的领域，顾新又显得容光焕发起来。 陈子乔忍着笑意，顾新说：“我们该谈谈你和孙清宁的关系了。” 陈子乔摊手：“你问，我回答。” “我不反对你和孙清宁炒绯闻。” 陈子乔纠正：“是孙清宁喜欢上自己的经纪人，但是经纪人始终守着自己的本分，清宁想借我刺激自己的心上人而已。” “希拉里知道吗？” “……” 顾新坦白说：“事到如今，说句实话，我很乐意见到希拉里对你的感情。” “为什么？”陈子乔没把持住问。 “我不知道我们周围还隐藏多少像苏珊、像马光齐这样的异类，但不能否认的是，一定不是所有吸血鬼都像他们一样，对我们抱着友好的态度。我是说，如果以后发生什么，我希望希拉里能保护你。” 陈子乔陷入沉思。 第66章 我到底看上他哪儿？ 顾新还想再旁敲侧击他对希拉里的感情，陈子乔说：“其实，你有没有想过，这段关系里，一直主动的是我，裹足不前的，其实是他？” 顾新恍然大悟，“所以你答应孙清宁，也是同样的目的？” 陈子乔说：“人有时候真的很奇怪，总是看上那些自己得不到的。” 顾新摇头，“我并不那么觉得，子乔。虽然我的恋爱经验并不丰富，但也知道，有些事在真正在意的人面前，反而难以启齿。虽然希拉里貌不惊人，但不难看出他拥有独特的身份。这样的人，又或者非人类，一定更加矜持和骄傲。” “……”陈子乔明知道不该，却还是忍不住想象顾新知道路西菲尔真正容貌的那天。 “我知道。一直以来他都对我很好。”陈子乔说。 陈子乔从会客室出来，指指身后的门，对马光齐说：“顾新找你。” 陈子乔见马光齐一脸愁云惨雾，笑道：“别把事情想得那么严重，我觉得顾新现在还挺喜欢你的。” “是，是吗？” 进到会客室里，顾新让马光齐坐下，然后漫无目的一般聊了许多事，比如工作上的，以及生活中的。 直到顾新随意地提到，“你朋友到s市也有一段时间了吧？已经适应了这里的生活吗？” 马光齐放松下来的神经立刻又紧绷起来，“呃，没什么不适应的，适应得还不错。” “哦。” “……”马光齐当然不认为顾新百忙之中抽出时间，纯粹是找自己谈心的。他带着七上八下的心情等待顾新的重点。 顾新说：“不要紧张。” 马光齐：“……” “我相信你对子乔没有恶意，但不一定所有血族都会这么善解人意，你的朋友，也是血族吧？” 马光齐被自己的口水呛到了。 顾新怜悯地望着他，他没有见过比马光齐还不打自招的生物了。 马光齐咳得面红耳赤后，勉强笑说：“怎，怎么会这么想呢？” “这不是心照不宣的事实吗？” “……哦，哦，好吧，但是我朋友是素食主义者，呃，我的意思是，他基本只用动物的血来维持能量，他不会给你们带来伤害。” “像你这样能力的血族多吗？我是说能力是操控别人的记忆。” “……据我所知，是有的，血族的能力各种各样，但总有一些是拥有相似力量的。” 顾新在思考怎么撬开马光齐的嘴巴，马光齐预感今天的话题不会轻易揭过去，也感到如坐针毡。 顾新深沉道：“其实我已经知道了，你曾经修改过子乔的记忆。” “这不可能！”失神中的马光齐捕捉到这一句话，激动地否认。 顾新：“……” 马光齐：“……” 马光齐几乎对自己的不争气感到愤怒，眼前的人类在工作中再有作为，到底也只是人类，为什么自己总是在意他的想法，对他藏不住事？！ 顾新感受到马光齐周围的气氛陡然一变，暗叫一声糟，立刻安抚说：“但是你在经纪二组的表现，我一直都看在眼里。子乔被其他血族掳走的时候，你即使受伤也努力救他，我知道你是好心的。” 马光齐红着眼睛，俯下身靠近顾新，顾新第一次看见他这样一面，几乎被近似血色的眼睛和凶神恶煞的表情给震慑住。 马光齐露出尖锐的牙齿，威胁道：“虽然我一直忍让你，但这不代表我没有底线！你却总是一而再，再而三地挑战我。” “……”顾新噎了噎口水，“希拉里在外面。” “但是他来救你之前，已经足够我对你做出许多事。” “……”顾新诧异地看向门口，“希拉里！” 马光齐回头，顾新立刻从他身下跳出来，结果被马光齐抓住又一次甩回到自己身下，“你竟然借其他男人的名义欺骗我！” “马光齐！你给我冷静点！” 马光齐带着新仇旧恨露出牙齿，顾新瞳孔紧缩，以为自己危在旦夕，膝盖狠狠踹了马光齐老二一下，马光齐本意是吓唬顾新，这一下却被顾新踹狠了，一个冲动真的咬了下去，顾新慌张躲避，马光齐一口啃到顾新嘴上。 “……” “……” 陈子乔搅拌着李桐冲的热可可，路西菲尔一语不发，坐在他身边。高群早被两人诡异又沉闷的气氛给吓走，这会儿不知道去哪儿摸鱼了。 陈子乔忍不住说：“马光齐和顾新已经谈了好一会儿，不会有什么问题吧？” 路西菲尔没有回答。 陈子乔赌气地拿起饮料准备离开，路西菲尔终于开口：“你要去哪儿？” 陈子乔回头粲然一笑，“去找可以说话的人聊天，总不能对着你这根木头吧？” 陈子乔刚迈出一步，路西菲尔瞬间移动，堵在他身前。陈子乔侧一步打算绕开他，路西菲尔又利用他十分作弊的能力，不偏不倚，继续挡着陈子乔。 “你要做什么？”陈子乔挑眉。 路西菲尔侧耳倾听，接着神情微妙道：“他们没有发生什么事。” “……你的表情不是这么告诉我的。” 路西菲尔笑问：“你想知道他们在做什么？” “我不想和你打马虎眼，我自己去看看。” “你去了会打扰他们，因为……”路西菲尔拉住陈子乔，陈子乔胸闷地被他扯了过去，路西菲尔低头吻住他。 陈子乔无法否认，自己是沉浸在这个与路西菲尔久违的亲热中的，只是过了片刻，他又清醒过来，他们还在办公室里，可不是能让他们两个男人，而且他还是艺人的前提下，做这种事的地方。 陈子乔立刻挣扎，路西菲尔搂着他的腰将他半压在办公桌上，陈子乔企图蹬他，路西菲尔不躲不闪，食指刮着陈子乔的手腕，就像黏人时候的希拉里。这样的小动作击垮了陈子乔大半防御力，他气喘吁吁，瞪着上方的路西菲尔，“你觉得有趣吗？这样随心所欲带来的后果，你考虑过吗？” 路西菲尔声音低沉道：“他们正在做这样的事。” “……”陈子乔闻言暴躁道：“你亲我只是为了告诉我这个？！” 走廊上谈话声逐渐接近，陈子乔立刻推路西菲尔，路西菲尔看上去高挑，但身体却仿佛一座山，牢牢地竖立在陈子乔的上方，巍然不动。 陈子乔几乎要发火，高群和林雅琪的新助理进了办公室，新助理苦着脸说：“本来以为这次跟了一个有名气的艺人，雅琪姐脾气也好，我发展的机会总算是来了，没想到现在却闹出这样的丑闻，哎。” 高群安慰他两句，两个人似乎没有注意到路西菲尔和陈子乔的存在，各自坐到自己的办公桌前。 陈子乔松了一口气，然后恶狠狠地瞪路西菲尔。 路西菲尔胳膊支在他身体两侧，“你总是习惯和异性这样亲近吗？先是孙清宁，然后是李桐？” “这和你有关系吗？”陈子乔似乎觉得他的问题好笑。 路西菲尔轻声叹气，“我原本不想这么做。”他把陈子乔扛了起来。 “混蛋！你放我下来！”陈子乔用胳膊肘敲打路西菲尔的背，路西菲尔安抚地拍了拍他臀部。 陈子乔：“……” 当路西菲尔把陈子乔放到卧室床上，陈子乔立刻灵活地翻身，想要从床上爬下来，却被路西菲尔抓着脚踝拖回来，陈子乔郁闷地踹他，路西菲尔眼里有了些笑意。 两个人黏黏糊糊亲吻了一会儿，陈子乔总算冷静下来，泄气又无奈地问：“如果你回到自己的时代，还能……偶尔地来看望我吗？” 这句话象征着陈子乔的妥协，也是他这段时间，第一次与路西菲尔正面谈论这个问题。 “不行。”路西菲尔如实说：“更改时间需要的能量是巨大的，当我想做的事在天国开始后，我没有办法分神去找你。” 陈子乔说：“你还能在我身边留多久？” “只要避开父神对地上的审视，在你有生之年，我都会陪在你身边。” “太长了……”陈子乔嘀咕道，“我会嫌弃你的，就在我身边留二十年吧，二十年，然后你就去你想去的地方。” 路西菲尔：“……” 陈子乔扯开他的发圈，路西菲尔金色的头发像瀑布一般洒了下来，他一只胳膊支撑在床上，整个人俯身在陈子乔身上，背光的阴影也无法遮挡他没有瑕疵的外表。陈子乔的手指从他的眼角抚过，一一指出，“这是我喜欢的那种蓝色，我喜欢的金色……你永远不会随着时间而改变，但是我做不到，所以在我变老之前，你就走吧。” 路西菲尔抓住他的手，低头看着陈子乔，陈子乔的神情很平静，路西菲尔低声说：“对不起。” “我会小心的。”路西菲尔接着承诺。 陈子乔闷闷应了一声，任由路西菲尔摆弄着自己，他心里默默地遐想，等到路西菲尔离开后，他该找怎么样的人陪伴自己？ 不一定漂亮，但必须要和自己走完剩余的路程。 “嗯……”陈子乔因为痛觉回过神来，“说好的小心？” “哦，抱歉，第一次。”路西菲尔温柔笑了笑。 “……对于人类，男人第一次简直是耻辱，你却这样理所当然……啊，你不是天使吗？你已经多少岁了？是究极魔法师？不，是法神！” “嗯？”路西菲尔没有听懂，这会儿心思也没有在探究陈子乔的话上，陈子乔一边感叹自己最终陷入这泥潭里，一边懊恼自己没有乘着机会，做主动的一方，这样的情绪下，陈子乔只能嘴上发泄，挑剔着路西菲尔第一次没有经验，这儿那儿的不足。 …… 就算是天使也是有脾气的，何况因为傲慢而堕落的天使。 陈子乔最终理解了用数量超过质量的真谛，路西菲尔可以不吃不喝，一个盹儿用上几百年，陈子乔可没有这样铁打的身体，被路西菲尔翻来覆去几次，连哼声的力气都没有了。 陈子乔醒过来，已经日上三竿，他骂了声操，今天排满的行程被严重打乱，他从床上跳下来，感谢路西菲尔治愈的能力，好像自己昨天被操得一晚上的经历仿佛只是一场噩梦……好吧，他承认路西菲尔学习能力很强，他自己最后有爽到，但比起身体上的快感，没有人能否认，一个男人，尤其他还是许多女生心目中的男神，一朝被人压在身下这样那样后，精神上的冲击绝对无法轻易抹去。 路西菲尔没有在卧室里，他坐在客厅的摇椅上，日光在他身上落了一层温暖的光辉，这样的场景几乎是陈子乔百看不厌的。 希拉里疑惑地看着路西菲尔，路西菲尔喜欢看书，因为漫长的岁月能够打发时间的东西并不多，他可以用上几百年的时间睡觉，同样地，他也可以用上几百年看书。 但是，从来没有一次，一个上午，他都没有翻页。 希拉里叫唤一声。 路西菲尔缓慢醒过神来，他并没有被希拉里勘破的窘促，从容道：“如果回到过去，我不得不想一个新的办法打发时间，使用过现代的娱乐，天国的生活相比起来似乎更乏味了。” 陈子乔抱胸站在路西菲尔面前，他眯着眼睛打量眼前的男人，然后挑剔道：“我的午餐？” “……” “你不知道脆弱又是被压榨过的人类不吃饭会饿死吗？” 路西菲尔指了指餐桌，陈子乔暂时放过他，然后用筷子挑着颜色泛白的番茄和鸡蛋，这两种食材稀稀拉拉地躺在碗里，基本成分离的形态。 陈子乔喃喃自语：“我到底看上他哪儿？又不能陪我一辈子，又不会做饭……上床时我还打不过他，必须得在下面，难道是我中邪了？” 路西菲尔不得不提醒：“……我听得到。” 陈子乔说：“嗯，听力好，每次我数落你都会被你听到，你确定这是优点？” “……” 陈子乔招招手，路西菲尔勉为其难地起身，到他面前，陈子乔夹了一块蛋，张嘴，“啊。” 路西菲尔沉默了片刻，心里天国副君亿万年的尊荣与对陈子乔的纵容默默斗争，最终，路西菲尔张开嘴。 陈子乔投喂成功后，看着路西菲尔慢吞吞地咀嚼，慢吞吞地下咽，他笑眯眯道：“不用我问，这道菜就像它的外表，乏善可陈得很。” 路西菲尔：“……” 第67章 我到底看上他哪儿？（二） 陈子乔去书房打算网上订餐，路西菲尔回头对希拉里说：“看来我可以学做菜，消磨时间？” 希拉里欢快地点头。 路西菲尔：“……” 相比因为陈子乔的妥协，而达到和谐气氛的陈子乔与路西菲尔，马光齐几乎是焦心又暴躁的。 如果说一开始不小心与顾新接吻，只是一个意外，那在对视片刻后，自己仿佛入了魔怔一般又亲了下去，那就绝对不属于意外的范畴里了。 马光齐几乎一整天都掉了魂，做什么事都心不在焉，自从他成为血族后，找到一个心上人，与对方共度一生的念头几乎就死绝了，他完全没有想过这个“惊喜”又会忽如其来地砸他脑门上！ 他正在房间里转来转去，莱奥带着一身血腥味回来了，并且神色匆忙，根本不理会在沙发边纠结的男人。 “莱奥！”倒是马光齐终于从自己的感情世界里抽离出来，“你找到珍珠圣门了吗？” 莱奥面无表情，他将双肩包扔下，从包里取出一个上锁的匣子。对莱奥来说破坏一个匣子显然轻而易举，匣子里的珍珠掉落在他手心里，忽然放出更加闪耀的光辉。 马光齐瞪大眼睛，失神地看着这件光彩夺目的宝贝。 莱奥撇了撇嘴问：“你看见什么？” 马光齐过了一会儿才清醒过来，“……美丽的建筑、辉煌的装饰，还有雪白羽翼的天使！难道打开被封印在不同宝石里的十二圣门，真的能够到达天上的城市？” 莱奥露出嘲讽，“在过去，十二圣门确实这样引诱血族引发内战的。” “……” “你准备一下吧，我去接子乔。” “等等！”拦住莱奥之后，马光齐才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但还是说：“不是说给子乔一段适应的时间吗？他甚至已经不记得你了，可不一定愿意跟你走。” 莱奥说：“那不重要，他最终会记起我的。” “可，可在他没有记起来前，你强行带他走，一定会令他产生抵触的情绪！” 莱奥神情冷了下来，“你在顾忌什么？马，你不觉得自己已经逾越了吗？” 马光齐：“……” 莱奥迅速地与他擦身而过，离开了。 陈子乔打电话给顾新道歉，顾新平静说：“哦，没关系，我已经以你身体不适为理由，和主办方打过招呼，你现在赶去就行了。” 陈子乔觉得顾新的声音听上去很没有精神，但想到昨天他和马光齐之间发生的事，陈子乔笑眯眯地，没有多问。 陈子乔这一天都处于矛盾的情绪里，一边，他为自己和路西菲尔的进展终于有突破而感到高兴，一边，又恨自己的不争气，不明不白就被睡了不说，路西菲尔也没有特别的表示，陈子乔托着下巴对着车窗叹气，他不是女人，对那种事也没有太矫情，但俗话说关心则乱，事情一旦牵扯到路西菲尔，陈子乔觉得自己再多的心理建树都变成了笑话。 路西菲尔侧头，“怎么了？” 陈子乔不说话，只是把脑袋枕在路西菲尔的肩上，路西菲尔用手指梳理他脑袋顶几根软毛。 商演不累，麻烦的是应付那些从来说话带弯的老板和企业高管。 所幸陈子乔只是出席活动，不是参加饭局，拍了几组照片，接受记者的采访，按照顾新之前打算的，完成对品牌方的宣传后，顺带提了几句林雅琪，暗示自己与林雅琪关系的疏离。 酒会告一段落，陈子乔躲去休息室，顺便给刚才没有接到电话的顾新回电。 休息室的门打开，陈子乔皱眉，“抱歉，这里已经有人在使用……是你？” 莱奥穿着白色西装，这样的颜色十分挑人，但是白种人的肤色令他轻易地驾驭了这个颜色，并且相得益彰。 莱奥在陈子乔对面坐下，陈子乔挑眉。 “我知道这十分唐突，但是请你认真地听完我说的这段话。我们必须离开这里了。我们，你，和我。luke，抱歉，事情的发展出乎我的预料，我没有办法再给你充足的时间去接受这个事实，镁光灯令你暴露在所有人面前，这是十分危险的。” 陈子乔看了莱奥半天，最终只是说：“如果你想用这间休息室，我可以让出来。” “马光齐是我安排在你身边的。” 陈子乔猛地回头，莱奥继续，吐字清晰地说：“陈子乔不是你真正的身份，这只是我让马光齐在人类里为你安排的。” “你在开玩笑吗？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陈子乔要离开，莱奥闪身到他面前。 “……”这样的速度，令陈子乔至少相信莱奥确实是血族没错。他已经不想去思考，为什么二十六年平凡的生活里会忽然冒出这么多非人类，“好吧，或许你说的是真的，但是我的记忆里并没有……你是曾经救了我，苏珊和范成章口中那个人？”陈子乔忽然反应过来。 莱奥自责道：“当时确实是我疏忽了你的状况。” “你不用感到任何愧疚，我的任何情况都不需要你负责。”陈子乔先感到头疼，但又很快冷静下来，“我的朋友还在宴会厅。” 莱奥拦住陈子乔，“你是说你的助理吗？你们关系很亲密。” 陈子乔想了想，忽然露出轻松的表情，“你刚才说的那些话，或许都是真的，但是对于我来说实在太出乎意料，给我一点时间考虑，不过现在，我还有工作，我要先去找我的助理。如果你不介意，我们可以再约时间详谈。”无论莱奥究竟是什么目的，只要能拖延时间找到路西菲尔，陈子乔相信这件事会得到解决。 莱奥摇头，“恐怕不能，子乔，我也不想打乱计划，但是你现在必须跟我离开，马光齐会帮助你慢慢恢复记忆的。” 莱奥伸出手，陈子乔立刻后退，“路西……唔！” 他被莱奥捂住嘴按倒在沙发上，陈子乔拼命挣扎，莱奥不得不压制他，又怕伤害到他，只好咬住他脖子，企图注入自己的血液，令他暂时听从自己的话。 陈子乔瞪大眼睛，莱奥忽然被弹了出去，重重摔到墙上。陈子乔捂着脖子，难受地从沙发上滚了下来，被赶来的路西菲尔接个正着。 “子乔？”路西菲尔拉开他的手，查看他的情况。 路西菲尔在身边，陈子乔就冷静很多，他掏出路西菲尔曾经给他的羽毛，安抚道：“没事，这个果然很有用。” 莱奥原本被钉在墙上，这会儿又从半空被无形的力量狠狠掼到地上。 路西菲尔忽然起身，利落的步伐地走向莱奥，莱奥一瞬间弹起，陈子乔根本看不清他们的动作，只看到一道虚影撞到路西菲尔身上前，又被掀了开。 马光齐和顾新一同赶到，莱奥这次没有再冲动，他擦了擦嘴角磕出来的血，这次终于认真地审视了路西菲尔，“……你，是谁？” 路西菲尔说：“我不认为你有询问这个问题的资格。” 莱奥皱眉，他立刻跳了起来，手指硬生生在光滑的墙壁上抠出五个洞，将自己固定在墙上，才堪堪躲过地上忽然冒出来的火焰。 马光齐出声喊道：“莱、莱奥！你们不要冲动！希拉里，不要对莱奥出手，你不是他的对手！” 路西菲尔的身影被火光拉得更加笔直修长，他清冷悦耳的嗓音中带着一丝锋利：“不如继泰德之后，我邀请你成为我的国度中第二位客人？” 原本平整的墙面像是水波一样扭曲，将莱奥弹了下来，火舌猛地蹿高，地板上已经是一片熊熊的火海，莱奥不畏惧火焰，然而这并非普通的火种，当他掉入火海，来不及抽身，炙热的温度已经缠绕上他的身躯，像是一条锁链，牢牢地捆住他。 马光齐从一开始担心希拉里的安危……逐渐转变为担心莱奥，虽然他十分震惊，上古者的莱奥在他看来几乎是战无不胜的！然而现实却是……那些火焰组成的锁链，竟然将莱奥结结实实地捆住，莱奥发出痛苦的呻吟，身体迅速下沉，马光齐不能确定他是被融化了，还是一半的身体……被拖入了另个世界？！这种能力简直太令人不敢置信了！ 陈子乔眉毛跳了跳，他按住额角，路西菲尔一直留意他的举动，瞬间又到他身边，将他半扶半抱。 莱奥就看着这一幕，死死地看着，陈子乔不巧与他对上视线，那瞬间因为他眼底某种沉重、决绝的东西而产生窒息的错觉，“他会怎么样？” 路西菲尔面对陈子乔，原本冷漠的神情软和下来，只是说：“他不应该伤害你。” 马光齐总算清醒过来，拦在莱奥身前，“希拉里！住手，你，你不能这么做。子乔，乔哥，luke！你只是失去了很长一段记忆，如果你重拾那些记忆，你会知道莱奥对你来说有多么重要！你不能让希拉里杀死他，不然你想起一切的那日，你会后悔的！” 顾新皱眉，“你帮着这个血族？他差点伤害子乔。” “不！莱奥只是担心子乔的安全！” “希拉里会保护他。” 陈子乔想了想，对路西菲尔说：“先放开他吧。只要你在，他就不可能伤害我。重要的是，我不想让他带着关于我的秘密消失。” 路西菲尔几乎不会拒绝陈子乔的要求，他手指收拢，轻轻一扯，火焰似乎受到他的牵引，灵活地归入地下。 马光齐来不及感叹希拉里的能力，立刻去扶莱奥，查看他的情况。顾新不赞同地皱眉，陈子乔在路西菲尔身边，打量着莱奥。 莱奥对于他来说是陌生人，但不能否认的是，见面之初，对方就给他熟悉的感觉，如果不是身在娱乐圈，见多了那些阳奉阴违，陈子乔已经心里筑起一堵高墙，又或许路西菲尔不在他身边，当他身边有这样一个空缺，他和莱奥可能迅速地成为无话不谈的好友。 “……你究竟是谁？”陈子乔问。 莱奥表面看上去无碍，但是马光齐试图将他扶起的时候，随便一碰，莱奥的皮肤就像脆弱的纸张一样出现裂纹。他却毫不在意，只是盯着路西菲尔问：“你……是血族？不，你不是。” 路西菲尔就坦然自若地站在那里，不计较莱奥对于自己的揣测，也懒得理会。 “你刚刚说的，究竟是什么意思？马光齐……还有我的身份……”陈子乔说到这儿，发出一声哼笑声，大概自己也觉得荒唐而且不可思议。 “那么，我是谁？” 莱奥：“……” 第68章 背后的秘密 半个小时后。 当莱奥终于松口说出事实，陈子乔的心情几乎是难以言喻的。 荒谬、不敢置信、甚至觉得这是一场梦……就像他曾经就梦见过莱奥，自己在梦中向他倾诉对家庭的心情、对路西菲尔的喜欢那样，但换做现实，除非是顾新，不，就连顾新，陈子乔也未必这样对他剖析自己。 于是陈子乔问：“这是梦吗？” 莱奥试图碰陈子乔，但是陈子乔本能地躲开了，莱奥已经没有多少余力，他只是强制自己在别人面前，尤其是陈子乔面前保留体面，只有他自己知道，火焰令人痛不欲生的热度是穿过皮肉，仿佛直接焚烧到灵魂深处的，他从身体内部感受到煎熬与痛苦，这甚至不是血族的自愈能力可以缓和的。 “这是事实。为什么你不能够接受？” “接受什么？”陈子乔尖锐地反问：“接受我不是人类，我自以为的二十几年的平凡生活，结果只是一个虚假的笑话？接受你任意地对我的人生进行摆布，隐瞒我，虚构我的身份？！” “这不可能是真的，我不相信！”陈子乔摇头说。 休息室里此时只剩莱奥、陈子乔与路西菲尔，这是莱奥提出的，然而他最想请出房间的其实是希拉里。他迫切地想要和陈子乔独处，尤其是他们之间多出希拉里这个变数的时候。 对于希拉里完全压制莱奥，震惊的不只是马光齐，莱奥清楚自己上古者的能力，然而如今，莱奥依仗自己血族的能力强行带陈子乔离开的计划已经不可行，他只能用苍白的言语却描绘陈子乔丢失的，属于他们的回忆，这令莱奥的计划完全被打乱。 “我遇到你的时候，你十六岁，这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了，你无家可归，是我收留了你。” 莱奥开始沉浸在回忆中，这使他原本冷硬的表情也软和下来，“用中国话来说，这是你和我之间的缘分。我想要一个能陪伴我的伙伴，而你需要一个家。luke，虽然你暂时遗失这段回忆，但是我还记忆犹新，这是我漫长的岁月中最愉快的日子。” 陈子乔：“……” 莱奥又显然想到什么，眼神暗了下来，“直到……发生一些意外，使我不得不让你暂时离开。” 路西菲尔忽然问：“你们以什么关系生活在一起？又发生什么意外，逼迫你做出那样的决定？” 莱奥不给路西菲尔好脸色，不做回答。 路西菲尔语气很平淡，措辞却充满警告：“你最好不要无视我的问题。” “……”莱奥的手慢慢捏紧沙发的扶手，他看向陈子乔，陈子乔盯着他，显然也在等待他的回答，莱奥终于松口说：“我们的关系，自然是尊长和后代，或者更趋于平等的朋友。因为血族内部出现问题，我不希望你受到伤害，才让你离开我身边……你现在还没有恢复记忆，我不想透露血族太多秘密。”后半句更多的显然是针对路西菲尔。 陈子乔松了一口气。照他的猜测，自己当时只不过十六岁，不会与莱奥有什么特殊的关系。虽然拥有几个前任也是平常的事，可陈子乔总希望自己留给路西菲尔最好的一面。 路西菲尔却是更加一针见血地问：“既然是血族内部的问题，你是否解决了这个困境？如果没有，你又有什么理由带子乔离开？” 莱奥脸色沉了下来，“难道让他留在这里，与你在一起吗？” “为什么不可以？你不能保护他，我可以。” 莱奥失控地咆哮：“我是他的尊长！他延续了我的血液和能力，这个世上有谁比我更加重视他？！” 他发怒的时候，整个人气势变得陡然危险。 路西菲尔不为所动，只是扣了扣手指，暴动的莱奥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给拍了下去，整个人的气场都散了。 莱奥攥着领子倒在沙发扶手上，艰难地喘着气。 陈子乔动了动嘴唇，问：“马光齐是怎么回事？” “……当我知道你身上产生融合反应时，我命令他暗中保证你的安全。” “融合反应……是什么？” 莱奥顿了顿，沙哑道：“当人类的身体刚接受血族血液的时候，不只身体会被改造，情绪也会产生很大波动，喜怒哀乐、*等会数十倍甚至百倍的扩大，呈现某种极端的状态。” 陈子乔放在腿边的手慢慢收拢，路西菲尔注意到了，默不作声地握住他的手。 陈子乔心脏轻轻抽动，呼吸逐渐平缓下来。 莱奥扭开头。 “照你之前说的，子乔变成血族已经很久了。”路西菲尔提醒。 莱奥有点苦涩，“是的。但是luke却又再次出现融合反应，甚至血族不老不死的特性也被打破。” 陈子乔自嘲：“所以我既不是人类，在吸血鬼中又是异类？我……是吸血鬼？”他失神地看着自己的手心，根本无法体会这句话的真实性。 “不，异类的不是你，而是……”莱奥欲言又止。 路西菲尔的耐心告罄，在天堂，他地位尊崇，名声赫赫，根本不会有天使这样违逆他，他对陈子乔说：“我们离开吧。你想知道的事，我会找到答案告诉你。他对你遮遮掩掩，丝毫没有诚意，你不需要在意他的话和存在。” “不是！”莱奥否认，“我……只是不想你再次遇到危险。” 路西菲尔轻嘲：“既然你不能保护他，又怕他遇到危险，为什么要带他在身边，将他卷入血族的是非中？” “你知道什么？！”纵使莱奥岁月漫长，他的性格被时间研磨得暮气沉沉，这会儿也被路西菲尔三言两语激得发怒，“现代血族试图成为世界的主宰，所以他们发展许多同族，甚至想要打开神的城市，让圣城降临到地上！可是他们不知道，上古血族早就因为圣城发生千年圣战，他们成为血族中某些上古者的棋子却不自知，代替他们行走在人世间，集齐圣门！” 陈子乔不由得问：“神的城市，圣城？”他好奇地看向路西菲尔。 路西菲尔摇头，断定道：“如果你是说从天上降临到地上，天上根本没有这样移动的城市。” 莱奥讽刺：“你去过天上吗？” 陈子乔捕捉到重点，问：“如果圣城降临到地上，会发生什么事？” “会招来大的灾厄，但是血族千年的传说，却是开启圣门的种族，会成为圣城中永恒的居民，继承神的权柄。” 路西菲尔摇头，否定这样不切实际的幻想。 莱奥劝说：“luke，你跟我离开吧。无论圣城是否降临人间，只要圣门出现，已经足够引起许多的纷争。在上古时期，地上不只存在人类，还有巨人、古龙、猛兽和巨禽，但是因为圣城的传说，所有种族几乎毁于一旦，血族和人类因为过于弱小，反而逃过这一劫。那时的纷争也引起了末日灾难，洪水漫过整个大陆，世界几乎生灵涂炭。” 陈子乔没有答应，过了片刻，他反而问：“我的父母，我的弟弟，对于我来说究竟是什么？” “那只是我为你在人类的世界里安插的身份。我让马光齐操控了他们的记忆，以及你的。”莱奥歉意道，“luke，我不希望你遭受这样的事。但是我无可奈何，我当时必须送你离开，现在也必须带你走……如果你非要知道真相，我可以答应告诉你。造成你这样特殊情况的原因是——十二圣门中的玛瑙圣门。我所在的氏族并不支持让圣城降临的传说，为了不让十二颗圣门宝石集齐，我保管玛瑙圣门，并且过着隐匿的生活。我不知道其余上古者是怎么发现我的踪迹，他们袭击了你……即使是恢复能力强大的血族，你也差点丢了性命。我原本是绝望的，是圣门的力量治愈了你，可是，它也改变了你。当我发现你随着岁月的流逝变化，仿佛一个普通的人类，我才萌生这样的念头，将你藏在人类中，希望你更加安全。” 陈子乔忽然站起来，“你带着重要的圣门走吧，如你所见，我已经变成一个人类了，我会随着时间的流逝变老，我会受伤、生病、也不渴望鲜血，或许这是注定的，我不相信什么圣城的传说，但感谢它的力量让我变回人类。你离开，我留在这里，我不想再被卷入这些奇怪的事情里。” “luke！”莱奥想要挽留，陈子乔已经大步离开，路西菲尔拦住莱奥，莱奥神情很不好看。 路西菲尔问：“你想再次尝试我的能力？” “……你不是血族，你身上没有血族的气息，但是据我所知，上古至今，地上的生物只有人类和血族拥有这样的外表。” 路西菲尔平淡地指出：“显然你没有考虑过地上之外的地方。” “……天上？地下？海中？” “我没有解答你疑问的义务。” 陈子乔脸色很差，匆匆从马光齐与顾新身边走过，这会儿马光齐和顾新正在闹矛盾，见了陈子乔顾新就跟了上去，马光齐在原地懊恼地顿足。 “莱奥！怎么样了？luke愿意跟我们离开吗？” 莱奥沉默地摇头。 马光齐说：“可是事态已经很紧急了，即使我们抢走魔党故意流落在现代血族手中的珍珠圣门，圣门现世的消息已经传出，或许人类的世界即将天翻地覆。” 莱奥径自问：“是不是我做错了？我理所当然地为luke着想，我希望他安全，可是他并不快乐，甚至痛恨我的作为。” 马光齐为难地看着莱奥，他显然无法回答这个问题。 路西菲尔陪陈子乔回家，陈子乔一路默不吭声，直到回到公寓，才有了笑容和话题。 路西菲尔观察着他，见他不知疲倦地脱下出席商演的装备，冲了个澡后就赶忙进了厨房，忙活道：“晚餐想吃什么？我准备一下。” 路西菲尔抱臂靠在操作台边，陈子乔利落地将冰箱里的食材在台面上一字排开，陈子乔的手在围裙上擦了擦，认真地琢磨：“嗯……可乐鸡翅和土豆饼怎么样？为了保持身材，我一直吃清淡的饮食，早就想偷偷摸摸敞开怀吃一顿了。” 路西菲尔支持，“好。” 陈子乔离开厨房后，路西菲尔跟在他身后，陈子乔注意到他仿佛小尾巴一般的状态，嘲笑说：“怎么？怕我想不开不成？” 路西菲尔直起身体，“你会吗？” 陈子乔叹气，“不会。”他失神了一会儿，泄气地放下餐具，“只是……忽然明白了，原来妈妈总是疏远我，是有原因的。” “这多么荒谬，我一直想融入那个家，却怎么也做不到。结果我根本不是他们家中的一员，莱奥怎么可以这么做？” 路西菲尔揉了揉他的脑袋，陈子乔勉强笑着，将他的手拨开，“我不是小孩了。” 路西菲尔没有再说什么，他替陈子乔分配好餐具，帮陈子乔拉开椅子。 陈子乔因他仿佛对待女士的行为挑了挑眉，但还是坐了下来。 “或许事情没有你想象中严重。”路西菲尔开口，“虽然没有相同的血脉，但你们拥有足够深厚的养育之情。如果你心里在意他们，你仍旧可以留在他们身边。” “……” “只要你愿意，你的生活不会因此受到任何改变。” “……不。”陈子乔摇头，“我不可能当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我以为我们是亲人，他们对于我来说是这世上最独一无二的存在，这些年，即使我妈妈……即使那个女人一直排斥我，我也努力让自己变得更好，我进了演艺圈，我以为自己足够优秀，他们就会认同我，重视我，结果，这一切原来都是假的。” “我以为自己已经不在意家庭关系了，和父母，和弟弟，可是当我从莱奥口中知道真相的时候，呵呵，这种想法其实很天真可笑。”陈子乔语气很平静，就连自嘲的时候也是。 他拨了拨头发，凌乱的头发挡住眼睛，他笑说：“你觉得我对我弟弟好吗？其实根本不是，我根本不喜欢他，我对他好，只是因为他还是我弟弟。这样才能证明，我们是一家人。现在我知道实情了，这很好，没有什么不好的，我就再也不用迁就那家人，再也不用在意他们是否接受我，怎么看我。管他妈觉得我进娱乐圈是好还是变冷漠，我也不会在乎！” 路西菲尔伸手，把陈子乔的脑袋按在自己肩上。 第69章 感染 陈子乔闷闷说：“你把我鼻子撞疼了。” 路西菲尔发出轻笑声。 陈子乔在他肩上蹭了蹭，磨掉了眼睛里的酸涩，然后又不动了。 路西菲尔揉弄着他的头发，陈子乔能从他的动作里感到某些温柔的感情，这就像是一股清泉，让陈子乔心里干裂的部分似乎得到滋润和缓和，他终于从激烈的情绪里平静下来，推开路西菲尔，吸了吸鼻子，感觉自己还没有太失态，陈子乔说：“先吃饭吧，都要凉了。” 路西菲尔切着鸡肉送到陈子乔嘴边，他用餐的姿势标准又漂亮，即使陈子乔特地学习过，这么多年也培育出明星那种独特，万中无一的气场，他还是觉得比起路西菲尔，自己有很多不足。 陈子乔不是没有喂过路西菲尔，这会儿遭受同样的对待，却有点不好意思起来，但他还是张口吃了，然后慢吞吞地咀嚼。 路西菲尔不需要进食，他双手支着下巴，专注地看着陈子乔，在他吞咽后，又切新的食物递到他嘴边。 陈子乔打量他，路西菲尔肯定道：“你心里其实已经有了衡量，那些真实又或者虚假的情况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满意并重视眼下的生活。” 陈子乔问：“你能帮我恢复记忆吗？” 路西菲尔唔了一声，摇头，“记忆天使可以做到，但我没有学习这个能力。” 陈子乔心情好了点，打趣说：“哦，原来你也不是无所不能的。” 路西菲尔轻笑，坦白地承认，“确实不是。” 陈子乔看着他的笑容有些心动，他现在心里还很乱，对忽然落在他头上的事还有些理不出头绪，比如原来是虚构的家庭背景，甚至可能是非人类的身份，但这会儿他不急于寻找某些答案，至少，路西菲尔还在他身边。 不等晚餐结束，他主动搂住路西菲尔的脖子，路西菲尔抬头看他，他的皮肤如同珍珠一般细腻洁白。 陈子乔吻住他，两个人亲密缠绵地拥吻，陈子乔把手伸进他衣服里，身为男人，理所当然地对自己心上人存在想要更加亲近的念头。 路西菲尔经过上次，经验上有了质的飞跃，他抚摸着陈子乔的腰线，接着是下半身，陈子乔轻轻呼出一声，热烈的气息恰好喷在路西菲尔脖子上，他亲着对方的脖子，路西菲尔的一切都很漂亮，陈子乔虽然心里急切，但动作间总是爱护珍惜的…… 然后没有等到他进行更深入的举动，他已经被路西菲尔压在床上，进入到体内。 “嗯……”陈子乔扯着路西菲尔的领子将他拉近，“你……” “嗯？”路西菲尔的眼睛清澈碧蓝，如同最上等的宝石，陈子乔愤恨的话都被堵在喉咙口，路西菲尔掰开他的拳头，低头亲了一下。 陈子乔：“……” 路西菲尔刮了刮他的脸，“你脸红了？” 陈子乔咬牙笑道：“怎么可能？我是明星，你知道有多少异性喜欢我，想和我上床吗？” “嗯？”路西菲尔的语调沉了下来。他摸了摸陈子乔的额头，低声说：“别胡闹。” 接着陈子乔果然没有胡闹的心力了，他所有的精神都不得不用来去接受路西菲尔带给他的一切。 等这场体力活结束，陈子乔脑袋黏着枕头，伸手抓到手机一看时间，低头骂了一声，他不应该因为莱奥的话甚至质疑自己人类的身份，天知道他现在被路西菲尔压榨得饥肠辘辘，连下床都懒得。他推了推路西菲尔，“我饿了。” “好。”路西菲尔热了吃到一半的晚餐给他。 陈子乔躺在被窝里，靠着路西菲尔，一边补充体力，一边看之前购买又囤积着没有看的电影，顺便点评。 吃完相当于夜宵的一餐，陈子乔后知后觉地摸着自己鼓鼓的肚皮，惆怅地叹气，然后又在路西菲尔身上摸索着，发出艳羡地低呼声。 路西菲尔抓住他不老实的手，陈子乔感受到身下顶着自己的某个部位，立刻让步说：“哎，好吧，不闹了，你松手，我也不摸了，我们单纯睡觉？” 已经被挑逗起来的路西菲尔无奈又纵容地看着他。 第二天。 am7:00 苏珊在离开s市的时候，被拦截下来，带到弗兰克的面前。 这似乎是血族共通的习惯——讨厌阳光，尤其是受伤的时候。 原本富丽堂皇的别墅因为窗帘拉得严实，而显得暗沉甚至阴森。 苏珊被弗兰克的手下粗鲁地扯着头发，按跪在床前。弗兰克的伤势可能十分严重，但究竟严重到什么程度，苏珊无法判断，因为他被医用纱布裹得像个喜感的粽子，而床上浓郁的血腥气，让苏珊以致房间里其他血族心里都有一丝浮动。 弗兰克抬手，他的手指如同干瘦的树枝，骨节突出，他将其他血族屏退。 苏珊低着头，她甚至没有像之前那样伪装自己，只用低沉的声音道：“如果我对您做了什么失礼的事，我对此感到十分抱歉。” “不，你没有做失礼的事。我只是想知道，为什么会有其他血族知道圣门的下落。”弗兰克的风度全失，他的手紧紧抓着床沿，眼睛死死瞪着苏珊。 苏珊惊讶地抬头，然后迅速地想到了唯一的可能，莱奥。 “不，我不知道，长老大人，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我由衷地希望您能带领血族走上复兴之路。” 从顶端落到底层的落差使弗兰克失去理智，他愤怒地咆哮，挥舞着手臂打落床头的装饰品，不少装饰品被他用力地掷向苏珊。苏珊可不觉得自己有任他泄愤的必要，灵活地闪开。 弗兰克深深感受到了来自苏珊的侮辱，他更加激动，苏珊吃惊地发现他被子下不小心露出的，残缺不堪的躯体。 感受到弗兰克卧室里的动静，苏珊知道解释已经没用，何况眼前这个棋子对她来说已经没用了，她躲避着受到弗兰克指示，蜂拥而上的弗兰克的后代。 am8:00 陈子乔还在熟睡，今天的阳光不太好，路西菲尔挥了挥手，窗帘向两边划开，乌云黑压压地聚集在天边，似乎是下雨的前兆。 自从陈子乔提过下厨的问题后，路西菲尔就买了一本养生粥的食谱，食谱悬挂在半空中，他对照着流程准备食材。 希拉里则捧着圆滚滚的肚皮，围绕路西菲尔打转。 虽然天气并不晴朗，但无能否认的是，这依旧一个美好的开端。 一个小时后醒来的陈子乔靠着厨房门心里如是想。 am9:00 顾新准时出现在陈子乔家门口。 陈子乔吹着烫呼呼的粥，“马光齐休假？” 顾新面无表情说：“人类的事业对他来说可有可无，不如让他忙自己该忙的。” 陈子乔恍然大悟，“昨天我看见你们在闹别扭。” 顾新不太自然地调整了坐姿，“你昨天的状态也不好，莱奥和你说了什么？这是你今天的早餐？看上去很有营养，几点起床做的？” 陈子乔笑容洋溢，“哦，这是希拉里的成果。” 顾新扬了扬眉，总算有了点笑容，“恭喜。” 陈子乔矜持地咳了一声。 九点半，天空下起蒙蒙细雨，顾新联络了制片主任，因为场地和道具已经齐全，制片主任提出大雨前先拍摄的要求。 或许是天气的原因，陈子乔觉得今天的温度明显比前几日低了不少。出门后他拢了拢外套，顾新刚有动作，希拉里已经将围巾绕到陈子乔的脖子上，一圈又一圈，手指仿佛舞蹈一般，带着某种独特的轻盈。 顾新将刚卸下的双肩包又背了回去，他想，以后他的双肩包里或许会少很多物品。 因为堵车，陈子乔迟到了十分钟，比他更晚的是女一号，足足两个小时后才到达片场。导演显然对女一号的行为颇有微词，正和副导演抱怨着，制片主任只得尽力安抚，因为蒋欣蕾是投资方推荐到剧组里的。 马光齐和莱奥倒是提前到了。 顾新表情立刻就沉了下来，陈子乔至少表面上十分冷静，对两个非人类甚至到达视若无睹的地步。 几个女性工作人员乘着工作还没有开始，向陈子乔提出合影的请求。 陈子乔面对粉丝时态度判若两人，何况她们还是剧组工作人员，粉丝围绕着他姿态亲昵地拍了几张合影后，原本还想与陈子乔攀谈，可惜导演在这时候走了过来，她们只得放弃。 导演和陈子乔聊了几句，无非是说些和演戏，和剧组相关的事。最后，甚至提出电影的拍摄，还有意邀请陈子乔成为自己第一部电影的男主角。 陈子乔心里一动，做演员的没有不想走上大屏幕的，只是大屏幕不比电视剧来钱快，他才刚说服老周转型。拍电影的事，他现在倒还真没敢想。 顾新很了解陈子乔，自然也看出他的意动，事后就对陈子乔说：“你先打算着也没有关系，老周那边有我，我总会帮你搞定他。但是从小屏幕转大屏幕，第一部作品至关重要，陈导只有拍摄电视剧的经验，你可别不管不顾就答应了他。” 陈子乔动容道：“我明白，如果真的转大屏幕，我自然会物色一部好的剧本。顾新，如果有一天在星海做不下去了，你跟我一起走吧？” 因为这话是不能放台面上说的，陈子乔就凑近了顾新，两人交头接耳。马光齐急躁地瞄着他们，想上去分开他们，但当他察觉希拉里和莱奥都很平静后，只得按捺住自己蠢蠢欲动的念头。 蒋欣蕾姗姗来迟后，剧组终于开工，在雨天拍摄外景有许多不方便，甚至部分剧本不得不做一些改动。 即使每个电视剧编剧对于改剧本这件事几乎信手拈来，但也无法避免有些时候情节因为修改而造成感情上的脱节。这种感情的不足大多要靠演员用演技去圆润修饰。 所幸蒋欣蕾和陈子乔都是老手，而且今天状态也不错，几个场景都是一次通过。 蒋欣蕾今天的心情十分好，即使离开拍摄镜头，她也没像往常那样立刻变脸，甚至走到陈子乔身边，关心道：“你想要喝热饮吗？冬天又下雨，简直要冻死人了。我们可是大明星，一天不知道能赚多少钱，如果因为拍一集电视剧病倒了，可不值得。” 陈子乔对她话中的优越感不置可否，只是微微笑了笑，看上去很温和，其实心里是十分敷衍的。 蒋欣蕾一路跟着陈子乔到旁边的休息区，马光齐习惯性地想要照顾陈子乔，但是陈子乔站在路西菲尔身边，路西菲尔将厚重的毛毯披到他身上，陈子乔舒服地轻哼了一声，这样细微却真实的声音使得路西菲尔流露出笑意。 蒋欣蕾有点意外地看着陈子乔这个助理，他明明貌不惊人，但是偶尔的，他又显得十分有魅力。 但是这样细微流露的魅力不比莱奥，虽然演艺圈不缺俊男美女，但身姿笔挺，如同一座黑色高塔般突出又神秘的异国男人可不多见，这样的气质，蒋欣蕾甚至敢笃定他有十分特殊的身家背景。 在娱乐圈能熬出头的，没有不成人精的。陈子乔从三言两语中就看出蒋欣蕾的意图，他乐得有人能挡住莱奥对他时不时的窥视，有意地促成莱奥和蒋欣蕾的相处。 马光齐偷偷说：“乔哥，你不能这么对待莱奥。” “哦？为什么？”陈子乔问。 马光齐忧虑道：“虽然你不记得了，但是莱奥一直暗中保护你。” “……”陈子乔揉了揉眉心。 路西菲尔买来热饮，陈子乔捧着捂手，他一时没有说话，路西菲尔瞥了马光齐一眼，马光齐以前就有点怂他，何况现在知道他的威能更甚莱奥，马光齐没有坚持多久就退败了。 莱奥没有接受蒋欣蕾的搭讪，如果换做普通男人，就算是富豪，凭借蒋欣蕾在圈子里混迹多年磨练出来的气质和谈吐，和她谈话并不是那么枯涩的事。但是莱奥不是普通的男人，他甚至没有看这个女人，只专注地凝视陈子乔。 蒋欣蕾被莱奥如此冷落，觉得丢了面子，气愤得不行，甚至离开的时候没有和陈子乔打一个招呼。 陈子乔自然没有在意她。 pm1:00 莱奥背上自己的行李，如同一个旅者离开一个途经的城市，他带着风尘仆仆的气息大步离开。 马光齐追上他，“你……不和乔哥道别吗？” 莱奥推了推墨镜，墨镜很好地掩藏住他的情绪，令他看上去无懈可击，“不了，我必须立刻离开，珍珠圣门在我手中……而luke不会愿意跟我走，我在这里久留，只会给他带来麻烦。” 马光齐有点不知道该说什么。 莱奥问：“你跟着我，还是陪在luke身边？” 马光齐想了想，“我想留下。” 莱奥点头，“这也不错。希拉里虽然强大，可是他的来历太神秘，我不放心。等到我将珍珠圣门妥善地安置，或许我会回来再看望他。” 马光齐点头，虽然这样莱奥有些可怜，但是对于眼下的处境，以及陈子乔、顾新等人的意愿，这反而是最好的做法了。 第70章 感染（二） 陈子乔不是没有注意到莱奥的离开，但是他没有说什么，只是不经意地摩挲着下巴，似乎在思考什么，又似乎只是出神。 路西菲尔坐在陈子乔的身边，正开口与他说话，或许是相貌使然，他的存在感十分微弱，可是一旦注意到这个人，又能发现许多特别的地方。 比如姿势，无论什么时候他的姿势都是端正的，但又不会令人觉得刻板，相反，他交叠的长腿，从袖口弯曲的白皙手腕，都显得他自然并且随性。 他的气息很内敛，不同于莱奥，在人群中锋利出挑，这个男人的优势几乎被刻意隐藏在深处，但这种特质难免在细微处不经意地泄露，就像那些上位者们，即使穿着普通的衣服，你也能通过一个眼神，或者某个举动，感受到他们的与众不同。 哦，还有他那令人惊奇的强大威能，这个男人，究竟拥有什么身份？马光齐心里好奇地想着。 pm2:00 雨势逐渐大了，甚至冲刷了她身上的血迹，令她看上去顶多是狼狈，而不至于和什么凶案现场产生联系。 苏珊一瘸一拐地走着。她全身都痛，然而比起痛觉，更令她觉得难以忍受的反而是雨水砸在身上，带来的刺骨寒意。 手机铃声又响了，在行人不多的马路上十分具有穿透力，苏珊不耐烦地皱着眉头，她盯着手机屏幕半晌，屏幕上显示陌生号码，但她可以猜出来电者是谁，劳伦斯，勒森巴家族一个不太好相处的男人。 苏珊并没有犹豫太久，她用力按了挂断键，她可以想象劳伦斯在电话那头何等的暴跳如雷，可是她更清楚，当自己与劳伦斯取得联系，自己落到他手上，会是什么下场。 十二圣门必然是那些自以为是的上古者蓄谋已久的阴谋，而关键的道具在她手上遗失，除了生命，她还能拿什么赔罪？ 即使是生命，对于那些活了千年之久，足够被冠上上古者名号的老不死们，想来也不算什么事。 她想死吗？而且，是这样毫无价值地死去。 苏珊仰头，任雨水在自己脸上纵横，原本精致的妆容化成一团团滑稽的黑色痕迹，雨水的凉意仿佛直直渗入她的脑海，令她的思维更加清醒。 她想继续活下去。 那么问题只剩一个，她必须要找一个靠山来保护自己，而她认识，又值得投靠的对象，可能只有陈子乔那个已经对他失去记忆的朋友，莱奥，以及，他的现任助理，希拉里？ “那个女人一定是故意的！”马光齐在片场另一头，泄愤地踹了一脚椅子。 顾新懒洋洋看他一眼，看似不以为然，但从他的目光又紧接着落到镜头前可以看出，他对片场的现状也是十分关注的。 因为下雨的缘故，剧本中男女主角争执的片段提前摄制，细雨纷飞的场面确实更能渲染悲伤的气氛，然而唯一的败笔就是蒋欣蕾的御用替身。 其中一个画面，只摄制蒋欣蕾的背影，重点表现的是陈子乔的感情，蒋欣蕾因为下雨不愿意出镜，派出自己专用替身，然而明明简单的肢体动作，就连台词也是后期合成的，这位替身小姐却屡屡出现问题，不是姿势僵硬，就是将脸露到镜头里。 陈子乔陪着她在雨里折腾了很久，所幸他这些年被磨练得耐性十足，对感情的把握也得心应手，并没有因为一次次的返工而让角色的情绪产生变质。 到最后导演都抡剧本要将蒋欣蕾一起骂上，蒋欣蕾才慢条斯理把替身叫到一边，大概是说了重话，替身的眼睛红通通的又回到片场，陈子乔离开镜头还算是众星捧月，一个经纪人、两个助理将他照顾得无微不至，陈子乔再看那个女替身，浑身湿透，孤零零的，也怪可怜的，陈子乔就让马光齐给她递一些热饮和保暖的东西。 马光齐还挺不甘情愿的，他进入演艺圈以来见惯了里头的勾心斗角，一心认定那个女替身是故意的，自然对她没有好脸色，觉得陈子乔太心软。 顾新也提了两句，陈子乔捂着热乎乎的杯子说：“我自然知道里面的关系，只是对她发脾气有什么用？她也只是看人脸色而已。” 路西菲尔若有所悟，然后说：“她不应该这么对你。” pm2:45 那场戏总算过了。女替身与陈子乔擦身而过的时候，匆匆说了一声对不起。陈子乔心里收下了她的道歉，回到休息区，享受路西菲尔的关怀。 女替身上了蒋欣蕾的保姆车，蒋欣蕾为人傲慢，对一个名不见经传的替身，即使已经合作好些年，依旧没什么好脸色。她的助理也作威作福，对替身一脸假惺惺道：“哎呀，小李啊，辛苦你了，不过你也别觉得委屈，如果不是我们欣蕾姐，你还在影视基地当群众演员呢，群众演员那点薪水哪够你吃喝的？我们欣蕾姐童星出身，她红的时候，陈子乔在哪儿呀？不过是一个后辈，还敢让我们欣蕾姐不痛快了。” 女替身脸上泛着不正常的红晕，她心里有点苦涩，只是因为不善言辞，也不知道从何说起。 pm3:00 苏珊来到片场，她对莱奥、希拉里的信任，只是建立在二者与陈子乔相处的基础上，然而她最终选择了希拉里。 陈子乔见到苏珊，他几乎想说什么，然而最终没有说。 苏珊对路西菲尔说：“我想与你谈谈。” “不会浪费你太久的时间。”苏珊见他兴致缺缺，不由补充道。 陈子乔沉吟了一阵，他看着杯子里香浓的热巧克力——这竟然是路西菲尔的品味，他啜了一口，感受到甜味从喉咙滑到胃里，意外的，没有想象中那么腻味。 陈子乔说：“你去吧。我这里没什么事。” 路西菲尔看了他一眼，才施施然起身：“好。” 陈子乔提供保姆车，让路西菲尔与苏珊交谈。顾新忍不住说：“我从来不知道原来他们之间有过交集，你不担心吗？万一出现什么情况。” 陈子乔晃了晃热巧克力，“我想苏珊不会这么做，而且希拉里很强大。” 苏珊种种经历，造就她毒辣的看待人事的眼光，她清楚怎么样的人该怎么对待，比如眼前的这位，他沉默、神秘、优雅，并且若有所思，显然并没有投入很多精力在自己身上。 苏珊只能开门见山说：“我想与你进行一个交易。” 路西菲尔挑了挑眉，然后轻轻笑了笑。 他的笑容并没有轻视之意，但苏珊莫名地，就在他这样的态度下感觉自己矮了一截，她说：“我知道你的目的，你想保护子乔。但是现在的情势或许已经超出你的意料。你不知道血族的数量已经到达多少。即使你再强大，单独的力量始终有限，你会尝受到杯水车薪的滋味。” 路西菲尔摇头，淡定并且肯定地说：“不可能。” 苏珊说：“你总是这样自满吗？” 路西菲尔的神情淡了下来，他十分平静地看着苏珊，对方的存在无足轻重，自然她的言语、举止，也远不能对他产生影响。 苏珊摊开手说：“我能提供给你血族的情报，相对的，我希望能跟随你和子乔。我想要得到你的庇护。虽然我们并没有正面交锋过，我也不知道你的能力究竟到达哪里，但是你很强，我能感觉到。如果确实超出你能力范围的事件，我会自动离开，不会牵连你和子乔。” “请重视我的话。现在的世界倾覆在即，你的确能够保护子乔，可是当整个世界都是你的敌人，你确信自己还能游刃有余吗？多一份力量，对你没有坏处。” 路西菲尔说：“我想知道血族的一切信息，包括种族特征，必要的时候，我会直接对你的身体进行研究。” 苏珊脸色变了变，然而看着对方从容的态度，她张嘴，闭嘴，又张嘴，最后答应：“好。” “关于你安全的承诺，我也不会食言。” 娱乐圈幕后工作人员总是对艺人人前一套，台下一套的作风习以为常，所以那些剧组里工作的粉丝们发现陈子乔在公众视线外也保持温和的态度，良好的作风，粉丝们更加喜爱他，工作一有空余就对他嘘寒问暖。 陈子乔感谢她们的好意，并表示身边有经纪人和助理在，他们会妥善地照顾自己。 工作人员一边在片场走动，一边交换着信息，“乔乔真是温柔，不像之前我遇见的几个主角，娱乐圈还没有闯出实在的名堂呢，眼睛可就长到头顶上了。” “你说李佳是不是故意的？她当替身都好几年了，镜头前该怎么走位，她会不知道？” “说不定是蒋欣蕾授意的！我看蒋欣蕾和二乔就处得不太好，不，蒋欣蕾和谁都相处得不好，都已经过气明星了，忽然被投资方指名担当女一，还不知道是不是被潜了呢！” 工作人员背后一点闲话难免会流传开，渐渐地，剧组许多人见到李佳就用奇怪的神情看着她，并且远远地避开。 李佳紧紧裹着轻薄羽绒服，因为外景没有提供更衣室的条件，她身上仍旧穿着那件湿冷的衣服，被冻得瑟瑟发抖。 工作人员不能明摆着给蒋欣蕾脸色，那些白眼就落到她身上，她觉得有点受不了，那种头重脚轻的感觉更加侵袭她，她摇摇晃晃地走到蒋欣蕾的保姆车前，想和蒋欣蕾商量，看在她们合作那么久的份上，自己刚才又为蒋欣蕾出了口恶气，希望她能暂时把开了暖气的保姆车借给自己，就听到没有关紧的车门里传来说话声。 “那些婊子凭什么这么说我？她们算什么东西？我拍摄一集电视剧多少片酬，我拥有多少粉丝？我做了多少努力才走到今天这一步？她们只是幕后给人指手画脚的后勤，竟然敢这么说我？她们想被潜，还没有这个资格！” “我的姑奶奶，欣蕾姐，你消消气，她们是人微言轻，可是剧组有这样的流言，总归不太好。你知道的，那位也不太喜欢脾气不好的。” 提到蒋欣蕾隐秘的金主，蒋欣蕾总算收敛了一点，“那你说吧，怎么办？” “不如把责任全推到李佳身上呗，就说是她自己为了奉承你，这么做的。” 蒋欣蕾有点心动，“她愿意吗？” “怎么不愿意？她性格那么软弱，我这么说，她会不同意？”助理想了想，带着庆幸又带着点邀功说：“两年多前那部武侠剧，导演还想让她代替临时无法出演的配角，幸好我在她知道前拒绝了。如果她真当上配角，哪还会像现在这样心甘情愿做欣蕾姐替身？毕竟不是所有人都会像我这样，始终一心一意站在欣蕾姐身边的。” 蒋欣蕾笑道：“我知道，你为了我好。这个月我会发你大红包的。” “谢谢欣蕾姐！” 李佳不知道是冷的，还是生气的，她的手指在发抖，转身匆匆离开。 第71章 异能 路西菲尔与苏珊下了保姆车，他们正好撞见迎面走来的李佳，李佳低着头，行色匆匆，根本没有注意旁人。 苏珊注意到路西菲尔的注视，奇怪道：“这个女人有什么特别吗？” 路西菲尔意味深长看了一眼蒋欣蕾的保姆车，摇头说：“没什么，我只是准备了一份礼物，谢谢那位女主角对子乔的关心。” 苏珊有点感兴趣，金发碧眼的男人看上去端庄又干净，可是她却从他眼底看见一闪而过的危险及邪恶的东西。 pm3:30 半个小时对于任何一个人来说，都不算漫长的时光，然而李佳瑟缩在片场的角落里，于浑浑噩噩中，经历了一个复杂又痛苦的过程。 她一直以来感激蒋欣蕾对自己的提携，毕竟到了这个年纪，见过的事情多了，才知道自己抱着一腔痴心妄想到影视基地，幻想通过群众演员慢慢走入娱乐圈，是多么可笑的事。 她是软弱，但不是失去明辨是非的能力，以及抱怨、仇恨的心情。 最终，黑暗的那一面战胜了光明的一面。 蒋欣蕾故意卸了点妆，证明自己的疲倦，以及雨天到片场拍戏，她是敬业的。她朝导演走去，心里已经盘算好，只要对导演解释清楚，打消导演对自己的不满，陈子乔、其他配角、以及那些不足为道的幕后人员，都不算什么事。 她没觉得自己这么想，有什么错误。当年她刚出道的时候，也是这么兢兢业业，看着前辈们的脸色，而她现在熬出头了，难道还要像以前一样畏手畏脚吗？ 变故就是在这时候发生的，首先受到袭击的是蒋欣蕾的助理，因为她去通知李佳这个结果，希望李佳能默认“自己奉迎蒋欣蕾，主动为她出气”的事实。 助理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声，整个剧组百来号人都受到惊吓，接着目睹那可以称之为噩梦的一幕。 李佳没有杀死蒋欣蕾的助理，虽然助理小姐的脖子几乎被咬去一半，那颗脑袋因为缺少了支撑，显得摇摇欲坠。李佳如同一只没有理智的猛兽，扑向蒋欣蕾。 蒋欣蕾再没有明星的半点姿态，大惊失色，凄厉地尖叫起来。 …… 陈子乔觉得整个画面一黑，忽然惊醒了过来。 …… 这是……梦？ 他疲倦地揉着额头，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梦见这样荒唐的梦，而且这个梦面面俱到，堪称一本惊悚电影的小剧本？ 难道是剧本看多了？他无语地看着自己背诵到一半睡着的剧本。 陈子乔看了一眼时间，这会儿是中午12:45，路西菲尔登上保姆车，为陈子乔整理头发和衣服。 陈子乔笑了笑，靠在路西菲尔身上，因为噩梦带来的压抑和疲倦顿时缓解不少。 或许是以后路西菲尔的离开，又或者是这位天使是自己念想很久才得到的恋人，陈子乔很珍惜和他在一起的每分每秒。 虽然没有做什么特别的事，但心情始终很轻松愉悦，时间流逝得也特别快。 等到两个人下车，已经13点15分，陈子乔说不上什么心理，他特地环顾一圈片场，然后问：“莱奥在哪儿？” 顾新意外他竟然寻找那个血族的身影，但还是如实说：“他刚才还和马光齐在一起，可能是去买东西了吧。” 陈子乔看见座位上莱奥的行李，松了一口气，他知道自己的想法很荒唐……梦怎么可能与现实统一？但如果能用事实打破他的妄想，就更好不过了。 远处，马光齐问：“你……不和乔哥道别吗？” 莱奥推了推墨镜，显得面无表情，“不了，他醒过来，我见他最后一面就足够了。” “我必须立刻离开，珍珠圣门在我手中……而luke不会愿意跟我走，我在这里久留，只会给他带来麻烦。” 马光齐没说话。 莱奥问：“你跟着我，还是陪在luke身边？” 马光齐想了想，“我想留下。” …… 下午，1点45分。 雨势逐渐大了。 陈子乔鬼使神差地绕路，从蒋欣蕾那里路过。他上午见过李佳一面，那个女人面目清秀，身材也不错。没有出名的原因也很明显，第一，运气不好，第二，性格使然，娱乐圈真正熬出头的明星，有谁不是充满表现欲，和压普通人一筹的魄力、自信？ 李佳像是影子，存在感甚至比不上剧组幕后工作的那些年轻开朗的女孩子。 陈子乔忽然注意到一个细节，他反应过来前，已经主动地招呼道：“你好。” 李佳一脸受宠若惊，“啊，乔哥，下午好。” 陈子乔指了指她的手腕，“你受伤了吗？” 李佳尴尬地用袖子把伤口挡住，“前两天不小心遇到一个精神病患者，我不是在骂他，他真的精神情况不太正常，他咬了很多路过的人。呃……也可能是嗑药了吧？” 陈子乔：“哦。” 李佳惴惴不安，又难掩激动地看着他。 这样的表现让陈子乔有点啼笑皆非，他鼓励说：“打起精神来，不要用这样的眼神看任何人，因为你不比别人差，你缺少的，或许只是解开锁住自己的最后一道枷锁。” “什么意思？”李佳有点难为情，“不好意思，我有点笨……” 陈子乔摆手，“哦，不是的，做明星必须有一种气质，让所有人都忍不住看自己。那种气场在一开始不容易培养，毕竟不是每个人都那么自信的。但是你必须有抛弃一切的觉悟去尝试。” 路西菲尔忽然出现在陈子乔背后，他看着李佳望向陈子乔倾慕并且感激的目光，微微皱了皱眉，把陈子乔带走了。 李佳仍然克制不住望向陈子乔的方向，她几乎要以为所有明星都像蒋欣蕾那样，虽然漂亮，却目中无人，可是陈子乔显然不是的。 另一头，蒋欣蕾在保姆车上休息，即使轮到她的戏份，她仍旧不愿意从温暖舒适的车上下来，“我不去！外面在下雨，而且雨越来越大，难道要我出去淋雨吗？本来就该像我说的，今天根本不要来片场！” 我的姑奶奶！助理心里哀嚎，变着法子劝蒋欣蕾。 蒋欣蕾愤怒地将眼罩扔到她身上，“还有今天遇到的神经病男人，他甚至不看我一眼，他只看着陈子乔，他们是同性恋么？一定是的，真恶心！” “欣蕾姐，你实在不愿意去，不如让李佳替你一会儿？我知道今天陈子乔惹你不高兴啦，我们顺便还能让李佳整他一下。但你说不演戏，那导演可不得疯了？剧组里除了你，谁还能担当女一号？” 蒋欣蕾态度终于松动下来，她说：“好吧。” 下午，2点15分。 导演喊停，拍摄结束，陈子乔接过马光齐递来的保暖用品，转而绅士地递给李佳。 李佳连忙摆手，“不，不用了，乔哥你自个儿用，别冻感冒了，粉丝会难过的呢。” 陈子乔笑说：“我这里还有其它保暖的物品，大家都是一个剧组的，你别客气。” 李佳十分感动。 虽然现实与梦境产生部分的吻合，但蒋欣蕾在雨天使用替身，在陈子乔看来并不算意料之外的事，何况，李佳没有如梦中一般，为了拖累他，故意ng。 李佳难掩笑意，珍重地抱着陈子乔给他的厚围巾和暖宝宝，却看到蒋欣蕾的助理板着脸孔，在前面瞪着自己。 …… 下午三点，苏珊出现在陈子乔等人面前，她对路西菲尔说：“我想与你谈谈。” 陈子乔一个失手，将热饮打翻在身上，顾新和马光齐立刻跳了起来，路西菲尔侧身挡住外人的视线，为陈子乔治疗。那些与陈子乔交好的演员、工作人员，以及制片主任和导演都过来关心。 陈子乔勉强笑着，“没事，秋冬的衣服厚，没有烫着。” 导演说：“子乔，我看你脸色不太对劲，不如回家休息吧。” 其他人也七嘴八舌地劝着，陈子乔坚持地摆了摆手，众人拗不过他，一边感叹陈子乔的敬业，一边提供他紧急处理的医药工具。 陈子乔原本情况就不严重，何况有路西菲尔在，但为了避免人多嘴杂，他仍旧带着路西菲尔、苏珊离开，马光齐是厚着脸皮要跟在后头的。 “你有什么事？”陈子乔问。 苏珊的模样和他梦中一样狼狈。 苏珊抿紧嘴唇，“你不希望我出现……你害怕我？” “你是找路西菲尔的，你想让他庇护你？” 苏珊终于露出惊讶的面容，就连路西菲尔也向陈子乔侧目，他看见陈子乔腿上紧紧握着的拳头，他太用力了，以致手背上青筋突突直跳。 路西菲尔俯身，握住陈子乔的手，他的表情温柔，说话带着力度，让陈子乔也受到感染，逐渐平静下来。 路西菲尔注视着陈子乔，郑重道：“无论发生什么事，你都不需要太担心，因为我会在你身边。” 面对路西菲尔这样的安慰，陈子乔发现自己很难再失态，他露出笑容，“好。” 苏珊收起原先若无其事的态度，“你为什么会知道？” 陈子乔揉了揉额头，路西菲尔在旁说：“如果你不愿意说，可以不要说。” “不，就像你说的，都没什么要紧的，我做梦，梦见你找路西菲尔。” 这是陈子乔第二次提到他的本名，苏珊看了路西菲尔一眼，却没有多问。 苏珊叹气道：“确实，这没什么不好的。子乔，我以过来人的立场告诉你，如果你拥有异能，你是一个血族，那么以后的日子你会顺利许多。至少我找路西菲尔先生谈判的筹码少了很多分量。” 陈子乔皱眉，“什么意思？” “既然你已经知道我的来意，我也没有遮掩的必要了。我想和你们合作。我愿意交代我所知道的，关于上古者的一切阴谋。但是我也希望你们能够庇护我。” 马光齐十分激动：“血族上古者的阴谋？你知道些什么？你为什么会知道？你成为他们的帮凶吗？” “与其听你这样大呼小叫，不如听一听我的话？或许，我知道的是你们想要的。” 陈子乔沉默下来。他本身受到巨大的冲击，他一直以为自己是一个普通人类，却没有想过这样的认知某一天会被颠覆。他曾经从血族变回人类，现在，难道又在向血族的方向发展了吗？这究竟是什么道理？ 苏珊见眼前三个人都没有回应，她进一步说：“为什么你们不考虑我的提议呢？子乔，我曾经是你的经纪人，我承认当时因为与范成章错误的关系，对你的照顾不够。但当你发生危险时，我总是站在你这边的。” 她接着对路西菲尔说：“我能看见你对他的保护。基于这点，至少我们的立场是相同的，不是吗？在中国有一句话，‘众擎易举，独木难支’，希望你能明白这个道理。” 马光齐始终对这个女人不太放心，“你们别轻易被她迷惑。我知道，她曾经是现代亲王的手下，接着又为上古者效劳，她的身份太隐晦了，如果没有弄清楚她真实目的，可不能让她接近我们！” 路西菲尔用平静的目光打量苏珊，苏珊在这样的视线里却感受到某种难以言说的威压，她尽力挺直自己的胸膛，凛然道：“马光齐，你拥有和我相同的身份，如果你现在能够冷静地思考，就能明白我的处境。你变成血族，是你自愿的吗？你站在这里，担当子乔的助理，从一开始就是出于你自己的意愿吗？” 马光齐哑口无言。 苏珊神情冷淡，半晌后，她又说：“你难道不想知道，为什么凝血剂认可的人类，可以变成血族，如果不是，很大几率会初拥失败。我们是被选中的人类——你真的相信那些长老们这样的说辞吗？” 第72章 血族氏族 “我是被逼的。是的，或许在你们听来，这是一种狡辩。可事实就是这样，即使没有我，会有其他血族代替我做那些事，至少我可以保证我不会伤害目标之外的人类，也会尽力保证目标群体的安全。” 陈子乔沉默了半晌，刚想说话，外头一声尖叫刺破天际。保姆车里几人都愣了愣，陈子乔很快想到自己梦境中剩余的场景，他看了一眼腕表，该死的，现在分明没有到三点半！ 陈子乔快速下车，路西菲尔尾随着他，片场场面已经相当混乱，在地面撒开的血迹、扶着脑袋茫然的女助理、被李佳扑倒不停挣扎的蒋欣蕾。 哭声、尖叫声、器材摔倒的声音，一切都显得凌乱不堪。 李佳似乎在众多杂乱的声音中捕捉到身后的动静，她回过头，血红的双眼有片刻的清醒，她对陈子乔张开嘴，却发不出声音。 “她初拥失败了。”苏珊虽然声音冷静，却扭开头，仿佛不忍再看那个浑身浴血的女人。 “……她最后会变什么样？不完整的……血族？” “不，她会逐渐失去理智，变成只知道吸血食肉的怪物。” “……！！！” 对于剧组在场所有人来说，他们以为这会是他们一生中再也无法遗忘的噩梦。 最后是武警到达现场，强行控制住李佳，才使混乱的场面终于平缓下来。 不知道该说幸还是不幸，李佳只袭击了蒋欣蕾和她的助理，其他人都没有受到伤害。发生这样的事故，就算制片主任再不情愿，拍摄也不得不暂停，配合警方完成这次事件的调查。 从警局里出来的时候，陈子乔听到警察之间的谈话。 “天啊，最近怎么了？为什么这种咬人事件这么多？他们简直像电影里的丧尸！” “小潘，不要胡说！”年长的警察瞪了一眼年轻警察，随后向陈子乔一行人点头致意。 回到家，陈子乔已经满脸倦容，就连平日艺人表面的风光也难以维系。路西菲尔为他放满热水，在家里，两个人无所顾忌，路西菲尔将他抱进浴缸里。 直到皮肤被热水包裹住，陈子乔才觉得紧紧捏着自己心脏的那只无形的手似乎松开一些，他松懈地吐出一口气，低着脑袋，身体慢慢往下滑。 路西菲尔将他捞了起来，他也脱下衣物，跟着跨进浴缸里。 陈子乔不说话，路西菲尔的角度能看见他修长的脖子，两片肩胛骨像是展开的蝴蝶翅膀，轻盈又精致。 路西菲尔瞳孔眼色渐深，他伸手碰触陈子乔，感受到陈子乔轻轻颤了颤，然后听到他问：“如果我是血族，你是天使……当初我为什么会想变成血族？他们无法克制自己对血的执着，嗜血、贪婪，或许还妄想统治世界？呵呵呵……” 陈子乔的神情茫然起来。 他无法确定自己是谁，有着什么样的过去，甚至不知道如何看待自己的身份，是人类，还是吸血鬼。 这样的表情令陈子乔显得很脆弱，他不再是路西菲尔记忆中那样温暖坚强。路西菲尔伸出手，小心地触摸他因为热气，仿佛沾上一层水雾的睫毛、脸颊，“这没什么大不了的，子乔。” 他倾身，亲吻陈子乔的眼睑，他说话的声音仿佛糊在了水汽里，湿润缠绵，“因为……我……已经……” “嗯？你说什么？”陈子乔没有听清。 路西菲尔只是径自笑着。他的长发落在水里，仿佛洒落的金子，闪烁着细碎而耀眼的光泽，水珠顺着他的肌肤滚落，路西菲尔穿上衣服的时候绝对是个端庄体面的男人，可是这不代表衣服底下，他的身体没有料。 陈子乔吞了吞口水，似乎这才注意到两个人的处境——坦诚相对，以及共浴。 他将头发全都撸到脑后，这令他看上去清爽不少，陈子乔觉得自己是个男人，他们又已经两情相悦，这种发展倒也没什么令人尴尬的。他试探地将手放在路西菲尔肩上，男人的皮肤像是有吸力似的，让他松不开手。 路西菲尔就侧头看着他，眼角的风情令陈子乔心脏更扑通扑通跳，他觉得自己可能脸红了，这一点都不符合他身为艺人，照理来说应该大胆开放的作风。 两个人就像磁铁，自然地吸引到一块儿，唇齿交缠，路西菲尔抚摸陈子乔的腰线，脊背，陈子乔咬着他的耳朵，路西菲尔的手逐渐往下，揉捏着他的臀肉，甚至一根手指滑到了隐秘的缝隙里。 陈子乔扇动着湿漉漉的睫毛抗议道：“喂，你偶尔也得让我……嗯……” “嗯？” 路西菲尔分开他的双腿，让他跨坐在自己身上，另只手继续深入隐秘的地方。 陈子乔忍不住挣扎，路西菲尔将他彻底抱入怀中，安抚地摸着他的脊背，像在对一只猫顺毛，陈子乔最终还是在他的耐心和安抚下放松下来，脑袋枕在他的肩上，咬牙道：“混蛋！” 路西菲尔发出低沉悦耳的笑声，笑声的震动仿佛连接着陈子乔身体内某处细致的神经，他逐渐地手脚发软，身为男人雌伏在另个同性身下心里总是有点芥蒂的，他在努力克服这种芥蒂。 当两个人的身体终于结合到一起，陈子乔几乎觉得自己完成了一个艰巨的使命，男人都是感官动物，这样水乳交融的情况更能让陈子乔感受到路西菲尔对自己的心情。 两个人在浴室干了两次，接着又转移到床上，最后一次的时候陈子乔眼皮几乎要耷拉到一块儿，他心里不平地在路西菲尔胳膊上啃了一口，“为什么你那么精神？我不是吸血鬼吗？” 路西菲尔揉了揉他头发，“嗯，明天我不吵醒你。” 但是第二天陈子乔也没有如愿睡到日上三竿，他被手机铃声吵醒了，马光齐在那头用鬼祟又惊慌的声音说：“乔哥，我们在你公寓门口。” 陈子乔在舒适的被窝里翻了个身，“你们？在我家门口做什么？” “……莱、莱奥回来了，他要见你，但是希拉里阻挡了他，天呐，他们又要打起来了！” 陈子乔被吓得立刻清醒了，他一骨碌爬起来，只来得及套上睡袍，就奔了出去，开门的那瞬间，他几乎觉得自己是失聪了！ 如果不是失聪，为什么客厅里已经狼藉一片，他在卧室里却一点动静都没有听到？ 马光齐跌跌撞撞地从外头进来，手里还举着手机，连忙阻止道：“你们冷静点，别冲动！” 陈子乔头疼地按摩太阳穴。 路西菲尔挡开他的手，手指温柔地为他按摩。 路西菲尔的体贴让陈子乔好受许多，他眯着眼睛环顾着客厅里糟糕的情况，然后抱胸翘着长腿坐到沙发上，沉声质问：“你这样在我家里捣乱的理由是？” “luke。”莱奥身体往前挪了挪，显得正襟危坐，“我在离开的路途上听闻你剧组里出事的消息。” “……那不是大不了的事。”陈子乔垂下眼帘，不太愿意回想昨天的情景。 “我向马确认过了，这是初拥失败的情况。” 陈子乔转头瞪马光齐，马光齐脑袋一缩，莱奥继续说：“并且s市已经出现好几件初拥失败后的怪物流落在外，袭击路人的事件。” 陈子乔面无表情说：“这种情况政府自然会出面解决，而且，血族不是也会销毁自己存在的证据吗？” “luke，我原本是不想让你担心，但在这局势越来越糟糕的情况下，我不希望你再对于自己的情况一无所知。”莱奥沉默良久后，他抬起眼睛，灼热紧绷的视线注视着陈子乔。 “玛瑙圣门，其实已经不在我手中了。它在你这里。准确地说，它在你体内。” 陈子乔跳了起来，路西菲尔伸手，莱奥被无形的力量拽到他面前，死死地压制在地板上。 马光齐也是第一听说这样的情况，惊呼一声。 路西菲尔沉声问：“你对他做了什么？” 莱奥这次没有试图挣扎，“这就是我让马千万看住luke，甚至隐藏他存在的原因。玛瑙圣门并不是我故意藏到luke体内的，事实上没有人能借用圣门的力量，是圣门救了他后，自动消失在他体内的。” 陈子乔：“……” 莱奥对路西菲尔说：“如果你希望他安全，我们应该坐下来好好谈话。” 路西菲尔盯着他，他无形的气势令莱奥很不好受，最终路西菲尔松开手，莱奥被狠狠摔进沙发里。 莱奥的外形变得十分狼狈，但他根本无心打理，只慎重地，歉意地对陈子乔说：“我不想打扰你的生活，但是族长给了我最新的消息，魔党可能察觉到玛瑙圣门的所在，向这边移动了。我不能冒这个险。何况那些失去理智的怪物像是一种移动感染源，被他们袭击的人类也会受到感染，你工作的娱乐圈人口密集，这风险实在太高了。” 陈子乔整个人都处于紧绷的，即将爆发的状态。 路西菲尔问：“你想要做什么？” 莱奥神情复杂地看着他，又看着陈子乔，陈子乔的睡袍很宽松，露出他半截好看的锁骨，他的肤色很自然，但相对男人而言是偏白的那种，吻痕落在上面显得十分刺眼，这让莱奥落在水深火热的煎熬里，他想肆无忌惮地发泄，又必须考虑到luke时刻克制自己。 “我希望带luke回密党，密党和魔党是不同的，他们希望与世隔绝的安稳的生活。氏族里有许多能力非凡的血族，或许他们有办法取出luke体内的玛瑙圣门。” “如果没有，你将暴露他的存在，使他陷入更加危险的处境中。” 莱奥表情变得极度难看。 “闹出这一切纷争的是血族的魔党？”路西菲尔思考着。 这时候苏珊开口了，“是的。上古血族分成三派，魔党、密党和中立。魔党氏族最少，可是他们破坏力十足，行事也十分猖狂霸道，就是他们，企图主宰世界。中立氏族势力微弱，可以说是墙头草。密党较为保守，而且也不是那么团结，但是他们主张避世，安稳地度过这没有尽头的生命。” 莱奥眯着眼睛，肯定道：“你变成了魔党的走狗。” 苏珊用平缓的语气坚定说：“我无法否认，确实辜负了你当初对我的忠告。但最后蜕变成血族，流落到魔党手中对我来说也是一场意外。我是受到魔党的指示，假意混入现代血族中，利用他们的人手去达成魔党的目的。但这些都不是我的意愿，换句话说，如果我不做，始终会有其他血族去完成。他们的手段或许比我残酷多了。” 陈子乔说：“这不是理由，苏珊，你变了。” 苏珊的表情有瞬间的凝固，她苦涩道：“人始终是会变的。” 路西菲尔说：“承认自己的软弱对你来说很困难吗？你没有试图去改变现状，反而屈服现状。” 苏珊极力克制着自己的情绪，“难道你就没有束手无策的一天？” 路西菲尔抿住嘴唇，马光齐举手道：“别吵了，现在可不是吵架的时候。子乔，莱奥说的有道理，你总不能一直揣着玛瑙圣门到处走，它就像一颗定时炸弹！” 路西菲尔开口：“所以，只要解决魔党，就能使所有事件平息下来？” “当然不是！现代血族也蠢蠢欲动，但是他们力量微弱，不足为患。” 莱奥掀开嘴唇，嘲弄道：“你知道自己那句话，实际上要付出多少代价吗？” 苏珊提醒说：“我记得你说过，你不愿意干涉血族的事务。” “是这样。”路西菲尔承认，“但是如果牵涉到子乔，那又有些不同。” 陈子乔忽然明白过来路西菲尔的顾虑，他曾经提起过神对于时间更改的禁令，和他对地上事务的查看。 陈子乔握住他的手，摇头说：“没关系，事情一定有其它解决的途径。集合十二圣门？这件事本身听上去就像笑话，不会是抄袭龙珠吧？” “luke。”莱奥用沉重的语气开口，“不要轻视这则古老的传说，它确实引发上古时期巨大的灾难，而现在魔党已经集合十颗了，其中被他们流传出来欺骗现代血族的珍珠圣门在我手中，还有就是玛瑙圣门。封印十二圣门的宝石之间有相互吸引的能力，就仿佛它们自己也想聚集在一起，这没有你想象中那么困难。” 陈子乔：“……” “现代血族也充满野心，他们虽然能力低下，但是数量庞大，因为他们的过失，世界各地已经发生好几件‘食人’事件，你也不能无视他们带来的危害。” 陈子乔问：“那密党得到玛瑙和珍珠，情况就会缓和下来吗？” 莱奥沉默几秒，最终说：“至少不会恶化。” 路西菲尔提出，“血族是人类通过初拥后转变，代代沿袭，那么最初的血族是谁？” 莱奥惊讶他身为外族，却提出这样一针见血的问题。莱奥没有立刻回答，路西菲尔似笑非笑，像是勘破莱奥的顾虑，苏珊和马光齐也紧紧地注视着他。 莱奥摇头，“我明白了你的打算，但是这是不可能的。因为，没有人能找到初代……” 路西菲尔看出他的欲言又止，“如果血族的初代出现，他是否能解除眼下的困境？” 莱奥：“我是第四代血族，寿命已经是你们无法想象的长久。但是我没有见过初代，正是因为初代的消失，第三代才会背叛第二代，建立血族十三氏族。或许……瓦尔特长老知道他的下落，他是梵卓氏最伟大的族长，现在已经退居长老的席位。” 路西菲尔说：“所以，无论如何，我们必须先去密党的地盘？” 莱奥：“我是为了luke的安全。” 路西菲尔：“好。” 陈子乔和苏珊都意外他的干脆，路西菲尔对陈子乔说：“你不需要担心，你身上发生的一切问题也会得到解决。” 莱奥道：“luke，我希望今天就能启程出发。” “……我正在拍摄电视剧。” 莱奥特意看了一眼陈子乔身边的男人，他不否认自己是在刻意地与对方竞争，“我坐拥数千年累积下来的庞大财富，我愿意和你分享。关于电视剧拍摄的违约费，自然的，我也会为你负担。” 陈子乔微笑着拒绝：“谢谢你的好意。我虽然没有你那么富有，但是在娱乐圈工作这么多年，一点违约费我还是能承担的。” 莱奥认识到自己刻意与这位神秘的助理攀比，却忽视了陈子乔的感受，他想要道歉，但是陈子乔已经下了逐客令。 “晚上吧，晚上你们到我家，除了拍摄中的电视剧，我总有其它事情需要安排。” 被陈子乔“客气”地请出门，马光齐偷瞄着莱奥隐藏得不太成功的灰败表情，有点想安慰，却也不知道怎么开口。 倒是莱奥，十分决断，最后看了一眼陈子乔的住处，转身离开。 第73章 血族氏族（二） 客厅里只剩三人，苏珊有许多话想问，但也不急于这一刻，她聪明地留下独处的空间给陈子乔和路西菲尔。 路西菲尔提议：“回卧室再睡一会儿？” 陈子乔苦笑：“怎么睡得着？” 路西菲尔将他抱了起来，陈子乔以前抗议过，路西菲尔没有听取他的意见，陈子乔也就逐渐适应了。 路西菲尔替他盖上被子，“我总是记得你那句话，‘你不会总是无能为力’，嗯，我深以为然。”他说着，柔和地笑了起来。 “休息一会儿，很多事都会有转机的。” 陈子乔拽住他，“你做什么决定之前先和我招呼一声。我不希望你陷入危险中，也不希望你对我食言。” “我记得，二十年。”路西菲尔说着，神情淡了下来。 陈子乔抹了一把脸，做出笑着的表情，路西菲尔改变主意，他原本是想问苏珊一些问题的。如今他说：“你休息，我在这儿陪着你。” 最终陈子乔还是没有睡着，他有点贪心地看着路西菲尔看书的模样，路西菲尔总是很静得下心，不像已经看遍世间浮华的陈子乔，他无法想象自己捧着一本书，坐在沙发椅上，就可以度过半天。 日光下的路西菲尔干净甚至显得剔透，陈子乔将手放在他的腿上，拨弄着他的衬衫衣摆，路西菲尔低头笑了笑，将他的手放回被子里，低头亲了一下。 下午，陈子乔将这样突然的决定先后告诉顾新和陈子君。他知道自己为顾新带来很大困扰，电话里努力地道歉，顾新反过来安慰他：“没关系，公司那边我为你周旋。” 联系陈子君的时候，陈子君讷讷道：“哥，那你回家一趟吗？这几天爸妈都挺惦记你的。” 陈子乔以为他安慰自己，笑说：“不用了，子君，你长大了，以后就由你照顾爸妈吧。” 陈子君因为他话中透露的离别意味吓了一跳，紧紧地捏住手机，“哥，你什么意思？” 陈子乔说：“你还记得你之前说过的话吗？对艾弗里的事，我确实没有尽力，对不起。我以为艾弗里和文佳会给我们带来危险，但是世上的事谁能说得准？自然也不能因为个人的身份去判断他的善恶。” “哥，我都快听不懂你的话了，你，我当时是一时糊涂说的气话，我其实是怪自己，你千万别和老弟我计较啊！” “不，我只是觉得你说的有道理。有时候龟缩着会错过很多事。等我回来后，我会尽全力找他们两个人下落的。” 苏珊听到他的通话，在他对面坐了下来，“你太呵护他了。当你成为血族，你注定已经失去身为人类时的一切。亲人、恋人和朋友。” “所以当你和范成章结束后，你选择这条路？” 苏珊缓慢地搅拌着咖啡，将咖啡递到陈子乔面前，“不，事实远没有你说的那么平静。没有恋人，我还有家人。可是现在，我都已经失去了。既然你已经见过莱奥了，我不妨告诉你。有一次你忍受不了压力轻生，哦，当然，现在我知道了，那是融合反应造成的一定副作用。莱奥救了你，我有和他相处的经历。他曾经婉转地提出如果我尽心照顾你，他就会给我回报。其中包括了血族的身份和永生。但是我没有接受。” “路西菲尔说的没有错，我轻易地向命运屈服了。范成章的背叛带给我的打击太大，当我清醒过来时，已经为时已晚。” 陈子乔搅拌着咖啡，看着咖啡杯里的漩涡，他举起咖啡杯，“祝贺你的清醒和重生。” 苏珊因为他这样的话错愕了片刻，然后也举起咖啡，由衷道：“谢谢。” 两天后，当陈子乔与顾新大致确认工作事宜，他终于答应莱奥出发。 临行前，陈子乔对马光齐说：“你留在s市吧。” 马光齐一脸犹豫，陈子乔继续说：“你留下来替我照看家人，如果你不愿意，我就不去法国了。” 马光齐征求地看向莱奥，莱奥松口：“那你留下吧。” 马光齐保证：“乔哥放心，我一定保护好乔哥的家人！” 陈子乔拍了拍他的肩膀，擦身而过的时候，低声说：“给你个机会，顾哥也交给你了。” 马光齐眼睛一亮，点头如捣蒜。 路西菲尔没有适当的身份，但这对于时常改变角色的血族来说并不是什么棘手的事，莱奥当天就带来属于“希拉里”的护照。 四个人顺利登上飞机，直到进入头等舱，离开群众的视线，陈子乔才松懈下来，脱下脸上遮挡容貌的厚重装备，莱奥一直观察着陈子乔的举动，这会儿终于忍不住问：“你喜欢这样的生活？虽然得到一时的风光，可是在台下你付出的更多，甚至要这样藏头露尾躲避人群。以前……我们的生活虽然很平淡，可是我会尽我所能满足你偶尔新奇的要求，我以为那样的生活更能让你快乐。” 陈子乔转头迎上莱奥的视线，他承认马光齐说的或许是对的，但是理智是一回事，感情又是另一回事，他心底对莱奥摆弄他人生的抵触已经超出他原先对莱奥下意识的好感。 “抱歉，我已经不记得了。”陈子乔坦白说。 莱奥的情绪并不外露，他眼神黯淡下来，扭头看向窗外，不再说话。 从s市到法国的飞行需要11个小时左右，陈子乔没多久就感觉到疲倦，他脑袋枕在路西菲尔肩上，不经意间睡着了。 路西菲尔刚要动作，时刻关注陈子乔的莱奥已经叫来乘务员提供毛毯，轻手轻脚为陈子乔盖上。 陈子乔睡眠还十分浅，他感受到动静睁开眼，迷迷糊糊说：“谢谢。” 莱奥几乎克制不住想抚摸他的头发、脸颊，就和以前一样。可是他刚抬起手，就察觉到希拉里紧跟而来的视线。莱奥绷着脸，用口型说：“他本来就是我的。” 路西菲尔没有回应他的宣告，只是侧了侧肩膀，让陈子乔睡得更加舒适。 密党的根据地坐落在法国偏远的一座城堡里。 飞机在夜里八点左右抵达法国，陈子乔在飞机上打了个盹儿，人精神了许多，他因为工作整日分身乏术，虽然家底丰厚，却是第一次踏上异国的土地。 不是因为拍摄，也不是参加活动，而是为了解决自己人身安全的隐患，陈子乔想着也觉得有点好笑，他松开围巾，深深呼吸了一口寒冷却新鲜的空气，在异国土地上，他暂时可以过上普通人的生活，至少从这点来看还是不错的。 莱奥说：“我预定了酒店，明天会有车接我们去城堡，今晚好好休息。” 陈子乔礼貌道：“好。谢谢。” 莱奥深深看他一眼，转身就走。 陈子乔提出疑问：“我这么说不对？他这是生气了吗？” 苏珊客观地说：“你对他太生疏了。” 陈子乔撇了撇嘴角，手搭在路西菲尔的肩膀上，“我们跟上他吧。” 到酒店放下为数不多的行李，陈子乔又很快拉着路西菲尔上街，深沉的夜幕没有掩盖住这个城市的魅力，宽敞整洁的道路、栉比鳞次的哥特式建筑、繁华的灯光、热闹的人声，甚至是街头新奇的艺术表演，都令这个异国城市充满活力。 陈子乔走累了，招呼路西菲尔在咖啡馆的露天席上坐下，点一杯咖啡，观赏街上的风光。 回酒店的途中，忽然下雪了，细雪纷纷扬扬，落在陈子乔的手心里、路西菲尔的头发上。陈子乔替路西菲尔拂去鼻子上的小雪片，看着美丽的雪景，脸上的笑容绽开。 他在街上挽住路西菲尔的胳膊，没有人关注他们的行为，所有人都沉浸在今年第一场雪的喜悦里。 “送你一个礼物？”陈子乔眨眼说。他牵起路西菲尔的手，缓慢且郑重地在他无名指上套上一枚戒指。 “以前演戏的时候都不以为然，现在却好像明白了这种心情。” 路西菲尔低头轻轻摩挲着戒指，他看到陈子乔的眼神，就像初春时融化的那片雪地，浸透了暖意，变得柔软而湿润。 回到酒店，时间已经不早，路西菲尔看着陈子乔入睡，轻手轻脚下了床。 他来到套间的客厅里，苏珊的身影从黑暗里走出来。 路西菲尔抱臂问：“打扰他休息的理由是？” 苏珊在沙发上坐下来，坦白说：“我睡不着。你可能无法想象，见惯了魔党的残暴血腥和现代血族的自负无礼，即使密党向来主张避世，我也没办法放下戒备，何况我们明天即将进入的是他们的老巢。” 路西菲尔优雅地落座，“那么说些实际的打消你的胡思乱想吧。林雅薇是被你们污染的吗？” 苏珊低头失神地看着自己的手掌，“你是这么称呼这个过程的吗？用血族的话来说，这是初拥。上一代血族会寻找合适的人选，将自己的血液注入那个人类的体内，被初拥的人类会产生一段融合的过程，这个过程因人而异，但普遍的症状都是情绪敏感激烈，处于极端的状态里。林雅薇没有熬过那个时期，她自杀死了。虽然血族拥有可怕的再生能力，但是每个血族也有一个致命点，通常那个致命点受到破坏，即使再强的恢复能力也不足以挽救性命。那时候血族们会变成一抔尘土，风一吹，就什么也不剩了。” 路西菲尔手指抵着下巴思考着，“敏感、极端……”他坐直身体，“那么，让我看看你力量的来源吧。” 他根本没有给苏珊准备的时间，手指轻轻一收，苏珊就感觉到一股可怕的张力在她体内轰然炸开，她的骨骼甚至都被震得发出骇人的碾压声，在她以为自己会被彻底碾碎的时候，那种可怕的破坏力终于离开她身体，一滴滚圆的血珠飘向路西菲尔。 路西菲尔将血珠空抓在手心里，仔细地观察着，“你们所谓的初拥，从上一代接受血液，是因为你们所有的力量都来自于血液，并且血液来源于一处。所以当血族一代代延续，血脉越来越稀薄，你们的能力自然也越来越微弱。” 苏珊强忍着不适开口：“这是一个很不错的推测。” 路西菲尔摇头，“不是推测，是事实。”他手指轻轻一弹，血珠又被打进苏珊体内，苏珊浑身一震，整个人都疲软下来。 路西菲尔道：“你听说过天上的故事吗？亚当和夏娃因为食用了被神禁止碰触的果实，从众生中区分‘自我’，最终受到神的责罚，被驱逐出伊甸园。” “我知道。” “分辨善恶树，与生命之树互相交缠，虽然神不希望自己的子民食用它，因为‘自我’是一切罪恶的开端，但分辨善恶树的果实确实代表神的血液。” 苏珊张了张嘴，“……你想说什么？” “这样的说法目前只是推测。但至少血液的能力，和分辨善恶树果实产生‘自我’的效用来看，它确实可能是成就血族这个特殊种族的源头。” “照你的话来说，分辨善恶树果实是天上的禁果，它甚至拥有神血液的力量？这……有点令我不敢置信。” 路西菲尔却没有太执着这个问题，“见到初代，他或许能解答这些问题。” 苏珊神情复杂，“但愿如此。” 第74章 阿克天使莉莉丝 第二天早上，四人吃了一顿纯正的法式早餐，告别法国繁华的都市，向偏远的郊区驶去。 密党的城堡地处偏远，东面临河，西面和北面被树林和山坡围绕，单纯从外观来看，与普通落魄贵族年久失修的城堡没有太大区别。 坐在车上从吊桥上越过护城河，巨大的拱形城门以及城内繁华的景色跃入眼底，陈子乔才逐渐感受到血族经年累月积攒的财富和繁盛。 莱奥木着脸：“过了护城河就是私人领地，这片领地经过千百年，一直属于密党的领袖，梵卓氏的族长。” 苏珊说：“你是梵卓氏的后代？” “我是梵卓氏第四代血族，我经历过诺亚时期的巨大灾难，那是你们无法想象的。” 莱奥虽然搭理苏珊，但神态和语气都十分冷淡，苏珊在陈子乔耳边低声说：“他知道昨天你和路西菲尔睡一间了。” 莱奥回头看了她一眼，以血族超乎常人的耳力，他当然听到了苏珊的“悄悄话”。 轿车此时已经进入城内，顺着石子路上山，二十分钟后终于到达城堡的主建筑，一座壮观华丽的欧式宫殿前。 一个黑头发黑眼睛的年轻男人从建筑里迎了出来，与莱奥热情地招呼并且拥抱，他很溜地说了一串话，陈子乔没有听懂，只是在男人向自己投来目光的时候点头致意。 男人拍了拍额头，用着比起莱奥显然不太熟练的中文说：“哦，记忆，该死的。” 陈子乔维持着从容的神态，嘴角却轻轻撇了下来。 男人领着他们进入主建筑，建筑内部呈现出中世纪极其厚重繁复的华丽和尊贵，一楼大厅空间十分宽敞，地上铺着柔软舒适的地毯，古老的木制家具雕刻着精致的花纹，墙壁上大大小小排列的壁画似乎向来访者诉说着血族氏族近万年的悠久历史。 莱奥打断年轻人对陈子乔他们中文里夹杂法文的晦涩言语炫耀密党优越的过去，“埃里克，我想应该先带他们去见瓦尔特大人。” “哦哦。”埃里克又拍了拍自己的脑门，领着他们穿过大厅，走上弧形的楼梯，“瓦尔特大人知道你们抵达的消息，已经在书房里等候了。” 陈子乔偷偷问路西菲尔：“他们在说什么？” 路西菲尔看了看他，低头在他凑近的耳朵上亲了一下，“我们要去见莱奥口中的瓦尔特。” 莱奥皱着眉头回头，忍了忍还是说：“他是梵卓氏最尊贵的血族，希望你们与他见面的时候不要太紧张，但也绝不能失礼。”最后一句仿佛劝告的话，是他对陈子乔说的，语气和神情明显缓和下来。 陈子乔点点头，表示接受了他的忠告。 瓦尔特从外貌判断，他还是人类的时候就已经上了五十了，虽然只要摄入血液，血族就能保持外貌和体能，可是他脸上仍旧带着无法遮掩的褶皱。 瓦尔特像一个慈爱的长者，亲近地拥抱了莱奥，并对陈子乔也张开手臂，“欢迎回家，孩子。” 陈子乔完全没有和一个血族长老这么亲热的准备，何况他不是自愿的情况下又从人类变成血族，心里已经带上抵触。 莱奥连忙解释说：“抱歉，luke的记忆还没有恢复。” 瓦尔特表现得十分大度，“哦，没事，我能谅解。有些人类变成血族后自负的心理会极度膨胀，有些却感到无所适从。这只能说明比起张狂的魔党，你更适合成为我们密党的成员。” 陈子乔观察着瓦尔特的表情，见他眼底确实没有不快的意思，心里也轻松了一点，“谢谢您的体谅。” 莱奥接着又为瓦尔特介绍了路西菲尔和苏珊。 苏珊已经有和上古者相处的经验，但是血族之间更能察觉前代血液中的力量与强大，这几乎是不可违背的本能，所以在血族中，后辈向前辈挑衅，几乎是不太发生的事，这使苏珊难免有点拘谨。 苏珊深深鞠躬，向瓦尔特问候。 瓦尔特回礼之后，目光落在路西菲尔身上。 路西菲尔当然不会行苏珊这样的礼仪，他只是颔首致意，保持着良好的仪态，“冒昧打扰，我们这次前来是希望了解血族初代以及其它相关的信息。” 瓦尔特维持着笑容，意有所指道：“我见过许多年轻人，不能否认的是年轻人总是比我们这些老人充满干劲，在你们的世界里，大概这世界上是充满无数可能的。” 路西菲尔想了想，嘴角泄露出笑意，“我对你的话深以为然，岁月过于古老的种族难免保持一种墨守成规的顽固，倒不如眼前的人类，生命虽然短暂，但是他们的思维却是开阔、创新的，世界在他们的经营下日新月异，这是十分难得的。” 莱奥显得有点担心，陈子乔从他微微隆起的眉心可以看出一二，陈子乔也从瓦尔特与路西菲尔的话中嗅到一点耐人寻味的意味，他扯了扯路西菲尔，路西菲尔收敛了表情，由陈子乔接过说话权，“不知道莱奥是否和阁下说过目前的情况，对于不小心带走血族的宝物，我感到很抱歉，也希望尽快归还。如果贵族有可行的方法，我愿意配合。” 路西菲尔补充，“在不伤害你身体的前提下。” 瓦尔特说：“那是自然的，梵卓氏的年轻人越来越少，这可不是好事情，我希望能与年轻人多多相处，他们总让我发现很多奇妙又新奇的东西。” 瓦尔特招呼他们在旁边的沙发上坐下，“让客人们站着谈话可不符合梵卓家族的礼节。萨拉，你引以为傲的下午茶点心在哪儿？可别让我尊贵的客人们久等了。” 萨拉轻快的语声从走廊上传来，“马上就来，大人。” 她将下午茶分配好后，对陈子乔眨眼道：“亲爱的luke，我可太想念你了。当我知道莱奥将你送回国后，我还特地请瓦尔特大人教了我很久的中文。” 陈子乔对于血族有点无话可说，但是艺人的素质还是令他迅速绽露出笑容，自然地夸赞道：“你的中文确实很漂亮。” 瓦尔特吩咐她先离开，他的原话是这样的，“我有重要的事要先和客人们商谈。” “那么，你们想要知道什么？” 先开口的是莱奥，“魔党已经得到十个圣门宝石，幸运的是我抢到了珍珠圣门，但这不是长久之计，魔党一定会猜到是我们的杰作，接着又会是一场没有休止的争夺。” 瓦尔特扶额长长地叹气。 莱奥接着说：“现代血族也不安于现状，他们不断地初拥人类，企图倚靠数量主宰世界，当然，他们的存在对于魔党来说只是蝼蚁，魔党向来惯于利用可以利用的一切资源去达到目的。现代血族已经知道圣门的存在，并急于寻找流落的圣门，却不知道魔党打算坐享其成。” 瓦尔特叹息道：“勒森巴向来不缺疯狗，而吉密魑，曾经是我们亲密的伙伴，现在也陷入勒森巴不切实际的幻想中，以为自己能主宰全世界，包括密党。” 苏珊沉默一会儿后，带着点期望问：“那么，梵卓阁下，您有办法阻止他们吗？我曾经被勒森巴的年轻血族指使、胁迫，虽然现代血族中也有不少狂妄者，但是比起勒森巴，他们简直可以说是天使。” 瓦尔特愁眉深锁，路西菲尔说：“如果密党没有办法完全克制魔党，依照血族对先代的服从，可否请初代出面，阻止魔党的行为？” 瓦尔特因为路西菲尔的话吃惊地睁大眼睛，随后哈哈大笑说：“所以说，我喜欢年轻人，你们的想法有时候真令我吃惊。” 路西菲尔面前是一杯红茶，他喝了一口，手指优雅地弯曲，掀开浓密的睫毛，路西菲尔显得有点笑意，“你不会想知道我的年龄，否则你会为现在说的话感到羞愧。” “哦？”瓦尔特并不生气，相反很感兴趣。 莱奥用眼神向陈子乔示意，他不希望自己带来的客人与梵卓最具威严的瓦尔特长老产生冲突或不愉快。 陈子乔与路西菲尔对视，感受到路西菲尔无声的安抚，陈子乔最终只说：“希望您不要急于否认我们的想法，有些事或许没有我们想象中绝对。多年以前我曾经以为自己是世上最普通的人类之一，甚至还因为得不到家庭的温暖，感到自己有点可悲，但是后来，我成了许多异性追捧的明星，再后来，呵呵，我竟然都不是人类了。” 莱奥用心感受着陈子乔轻松语调下更深刻的情绪，他抿着嘴唇，一言不发。 瓦尔特想了想，不吝啬自己的赞美，“这对于一个普通人类来说，确实是有点儿新奇的。” “好吧。如果我不说，或许你们永远会抱着这份念想。告诉你们又何妨呢？目前世界现有的血族，最古老的就是十三氏族。十三氏族是当年十三位三代血族先后创立的。那么初代和二代去哪儿了？我猜初代是陷入长久的沉睡中，而二代，或许是守护初代，即使清醒，经过这么长的岁月，他们却始终没有消息，或许不是毁灭，就是疯了吧。从最初的人类，直到现代，我们失去的初代的踪迹，你们打算去哪儿寻找？” “哦，或许她会知道初代的下落，可是她的音讯比初代更难得到。” “是谁？”路西菲尔坚持地问。 瓦尔特：“莉莉丝。自我成为第三代血族后，莉莉丝已经失踪已久。而我至少曾经见过该隐大人。这可真是多久以前的事了，真令人怀念呐。” 路西菲尔迟疑道：“阿克天使，莉莉丝？” 瓦尔特用更加惊讶的表情说：“你知道她？”接着他又平静了下来，“哦，这也难怪，上古时期总有点神话故事流传下来，其中就有莉莉丝的事迹。” 路西菲尔不理会瓦尔特的自说自话，他对陈子乔说：“如果是莉莉丝，我可以尝试从星辰中呼唤她。” 陈子乔皱眉：“你不会暴露吗？” 路西菲尔宽慰说：“我会小心的，况且那不需要太多的灵质能。” 瓦尔特沉默很久，再开口的时候他甚至没有发现自己的声音在颤抖，“你……真的能和莉莉丝大人联系？这……实在是……”他几乎词穷了，只是露出古怪的神情。 “血族经历千年圣战，如今元气已经大伤。如果当时该隐大人能现世并阻止，可以免去许多伤亡与灾难。” 路西菲尔说：“今天夜里，我会尝试一下。” 瓦尔特眼神闪烁，他勉强克制住自己激动的情绪，“你……是谁？” 这是莱奥与苏珊也一直关心的问题，他们同时注视着路西菲尔，路西菲尔只轻描淡写道：“谢谢你的下午茶，味道不错。” 第75章 阿克天使莉莉丝（二） 他们从书房离开，下楼的时候萨拉忽然从楼梯的缝隙间蹿了出来，因为就在陈子乔腿边，陈子乔吓一跳，差点踩空，幸好路西菲尔眼明手快扶住他。 “嘿，luke，今天晚上会举办盛大的舞会，除了梵卓族，其余六个氏族也会有代表出席，你一起来吗？听说你现在当明星了，这听上去可真棒！” 萨拉说着欢快地扭动起来，她上半身保持人类的形态，下半身却变成粗长的蛇尾，蛇尾甚至亲昵地想要缠绕陈子乔的腿。 陈子乔连忙避开，路西菲尔伸出手掌，萨拉只觉得被用力推了一把，下半身又恢复人类的模样，她捂嘴惊呼，“天哪，你是怎么做到的？！你叫希拉里吗？你的头发和眼睛真是漂亮。” 莱奥责备道：“萨拉，luke已经遗忘血族时的记忆，你别吓到他。我们晚上有重要的事情，无法出席那些千篇一律的舞会。” “好吧。”萨拉惋惜道：“听说迈卡维那些疯子也会出席，或许你们的决定是正确的。” 莱奥将他们带去卧室，一边走一边说：“因为圣门的事，许多密党成员都回到这里，平时这里没有那么热闹。” “这是你们的房间，你们只需要一间就足够了对吗？”莱奥扯了扯嘴角，笑得很牵强。 陈子乔说：“谢谢。” 卧室配备一个阳台，陈子乔扶着雕花的扶栏，阳台上能俯瞰城堡内的风景，甚至是围绕城堡的河流，葱茏的树林和连绵到远处的山脉。 路西菲尔走到他身后，扶住他的腰，陈子乔靠进他怀里，“这里很漂亮。” 路西菲尔唔了一声。 陈子乔回头问：“是不是天国更漂亮？” 路西菲尔笑着说：“不知道。” 陈子乔挑眉，显得不太相信，路西菲尔解释：“我很少离开第九重天，如果只是第九重天的话，它确实很美丽，只是有点缺少活力，因为能到第九重天的天使太少了。” 陈子乔伸手打理了一下路西菲尔的衣领，路西菲尔握住他的手，相同款式的对戒令陈子乔心情愉悦起来。 恰好萨拉这会儿敲门，她对房间里两位男士热情地邀请道：“莱奥让我带你们参观一下城堡。要知道它平日可不像今天这样热闹。怎么样？你们想去酒吧还是咖啡馆？城里还有歌剧院，不过我已经听腻那些传统的东西了。” 陈子乔参考路西菲尔的意见，“你怎么说？” 路西菲尔点头，“好。” 虽然现在还是白天，但对于夜里忙着参加舞会的血族来说，这会儿酒吧也是不错的去处。 来到梵卓家族城堡的血族基本上攒三聚五，不同的团体之间也有一两个血族可能互相认识，于是酒吧里看上去不仅热闹，而且气氛融洽。 萨拉在陈子乔耳边低声说：“别看他们现在这么安分，那是看在这里老板的份上，要知道这儿的老板是五代血族，得罪他的代价，可不是那些年轻血族可以承担的。” 陈子乔问：“五代血族很稀罕吗？” 萨拉诧异地看着他，“看来你连常识都忘记啦！当然，六代血族已经不多见，像莱奥这样的四代，在家族里拥有很重要的席位。如果他愿意，或许下一任族长就是他。” 陈子乔寻找着措辞，“他看上去还很年轻。” 萨拉捂嘴笑，“大多血族看上去都是年轻人。” 路西菲尔瞥了窃窃私语的两个人，把陈子乔捞到自己身边。 萨拉继续道：“坐在窗边的是布鲁赫族，他们大多不太受管束，角落里的是冈格罗，啊，我可能忘记对你介绍了，我就是冈格罗家的一员。” 萨拉正说着，角落那桌有个男人伸出手，对萨拉远远地打了声招呼，萨拉同样挥手回应。 “吧台边的是迈卡维，他们比布鲁赫疯狂多了，至少关键时刻，布鲁赫还有点基本的理智。” 陈子乔说：“他们都在看我们。” 萨拉摊手说：“请原谅他们，毕竟对于这个城堡来说，陌生脸孔可不常见。” 侍应生将他们点的酒送过来，对萨拉问候道：“萨拉，下午好，听说莱奥大人回来了，你不需要招待他吗？” 萨拉笑着摆手，“莱奥大人可是梵卓氏的大人物，这里又是密党的根据地，可轮不到我照顾他。” 继侍应生后，又来了一波关心莱奥动向的血族，萨拉应付他们之后，对陈子乔眨眼道：“虽然莱奥常年在外，可是他在密党中的影响力没有减少。我很意外你们现在的关系会变得这样生疏，要知道，你们曾经是最亲密无间的。”她打量着陈子乔和路西菲尔同款的戒指，含蓄地说。 陈子乔说：“世事无常，难免会发生一些出人意料的变化。” 萨拉摊手：“好吧，但是作为朋友，我对你的提醒是，莱奥很可能成为下一任梵卓氏的族长，也就是整个密党的领袖，希望得到他庇护的血族不知道多少，我的朋友，你可不要做傻事。” 陈子乔回头看路西菲尔，路西菲尔与他相视一笑，又侧头打量萨拉。 他的目光让萨拉莫名感受到被轻视的滋味，气急败坏道：“好吧！你已经离开血族社会太久了，忘记了这里的弱肉强食。你现在不听我的劝告，以后可不要后悔！” 她向陈子乔挥了挥手，掉头去找自己家族的同伴了。 陈子乔摊手，“导游走了。” 路西菲尔将酒杯推到他面前，“没有关系，这里没有大到必须要导游。” 两个人结伴逛了一圈城堡，天色也逐渐暗下来，晚餐结束后，瓦尔特带着一种矛盾的情绪出现在陈子乔与路西菲尔面前。 一方面，瓦尔特对或许即将产生的转机感到兴奋得无法自持，另一方面，第三代的丰富资历又让他用理智的情绪看待一切所谓的奇迹——毕竟莉莉丝的存在是比初代更加久远的事，成功的几率实在渺茫。 “你需要什么帮助？梵卓族愿意为你效劳。”尽管有着这样消极的心态，瓦尔特的态度仍旧是主动、热情的。 路西菲尔看了一眼瓦尔特身后的萨拉，萨拉听说莱奥因为要事缺席血族舞会后，就死缠烂打地跟了过来。 路西菲尔说：“并不是太复杂的事，我只需要宽敞一点的露天空间。” 除了莱奥，瓦尔特身边只带了两个血族，一个是萨拉，另一个是白天迎接陈子乔他们的黑发青年埃里克。 坐车离开城堡后，瓦尔特特地解释说：“希望你不要介意我简陋的安排，毕竟初代对于血族来说意义非凡，在没有确保成功前，我不希望在密党中引起不必要的骚乱。” 路西菲尔没有在意他的不信任，只点了点头，随后对陈子乔说：“我马上回来。” 陈子乔应了一声，用专注的眼神看着路西菲尔一个人渐渐走到城堡前空旷的平地上。 今天的星空并不闪耀，尤其在身后夜灯繁华的城堡对比下，大概明天不会是晴朗的天气，当然，这对于喜暗的血族来说不是坏消息。 萨拉用法文低声抱怨着，“这样能寻找到传说中的莉莉丝大人？这也太草率了吧！” 她的口气那样明显，以至于不懂法文的陈子乔也瞧了她一眼。陈子乔挪动一步，位置靠近苏珊，远离莱奥几个。 莱奥不轻不重看了萨拉一眼，萨拉捂住嘴，不敢再多说。 苏珊笑说：“不知道为什么，虽然这件事确实太过渺茫，可是我却有预感，希拉里不会毫无收获。” 陈子乔看着从容漫步的男人，眼神温柔下来，“嗯。我也是这么想的。” 路西菲尔站在空地上，风在他耳边穿过，撩起他几绺金发，他缓慢地闭上眼睛，扩开灵质能的那一瞬间，风、水汽、声音、光，世界属于自然的一切都变得明朗而清晰。 星辰在他头顶，这是神创造的世界，最蒙神宠爱的造物——天使，围绕在这个世界的周围，替神履行着关于巡视和守护的工作。 它们彼此有着关联，又互不干扰。 埃里克摸不着头脑，“他在做什么？” 莱奥沉默片刻，启唇说：“星光似乎变得更亮了。” 萨拉质问：“星光？我可看不出这和寻找莉莉丝大人有什么关系。” 陈子乔说：“既然这样，萨拉，不如你上去试试？” 萨拉更加羞恼地闭上嘴。 星光的变化逐渐到了肉眼可见的地步，那之后的场景，即便对于生命漫长的血族来说，大概也足够回味一生了。 路西菲尔的金色长发忽然飞舞起来，在地上，他的脚下，巨大的阵盘开启，散发着耀眼的光芒。 那瞬间似乎天地间都变得不同，却又说不上是什么变化，仿佛时间静止，所有细微之处无限扩大，在那些琐细的声音里，又是哗啦一声，三双巨大的洁白羽翼张开，遮天蔽日。 “li……li……th……” li……li……th…… 那是一种极其悠扬的声音，仿佛乘着风，融化在水汽和光线里，所有自然的物质附和着那声呼唤，星辰的光辉已经耀眼如同一片汪洋，将整个天地都照亮了。最后，一道巨大的光柱从天而降，形成贯穿天地的大瀑布，那些光芒并不刺眼，是来源于天上的，温暖、干净，仿佛婴儿置身羊水里，让造物们从心里深处感到安全，柔软得几乎要漂浮起来。 路西菲尔站立在光柱的中心，仰头接受着来自天上的照耀，他没有被这样壮观的景色给淹没，反而那些流淌的光辉将他的羽翼、身形拉得更加巍峨，仿佛顶天立地一般。 站在远处观望这一幕的血族和人类都震惊得说不出话来，在这样宏大的光辉里，一个身影，悄无声息地落在地上。 第76章 阿克天使莉莉丝（三） 巨大的光柱逐渐在空中消散，那些被扩大而显得骚动的自然的力量，也逐渐平息下去。时间又开始恢复了流动，夜空沉静，刚才仿佛被掩盖住的城堡的喧嚣又气势汹汹地反扑，血族们敏感地动了动耳朵，他们几乎能听到宴会大厅优雅的古典音乐。 一切都恢复到最初的时刻，天地间秩序井然，以至于那些心灵刚受到冲击的旁观者们此刻产生巨大的质疑。 那些风云也为之变幻的场景，难道只是一个荒诞却壮观的梦境？ 直到看到路西菲尔面前恭敬匍匐着的女人，这样的质疑才得以打消。 那是个身材十分妙曼的女人，她拥有一头深红色如同海藻一般的头发，漂亮地披在背上，更加显得腰肢轻盈，她挺起身来，着装干练。圆润的胸脯、雪白的皮肤、粲然的眼睛，毫无争议的，她是个罕见的美人，相比之下，血族那些千百年来矜持优雅的贵族小姐们瞬间都变成了丑小鸭。 莉莉丝眉目间风情与飒爽很巧妙地糅合在一起，她说：“能与殿下再次相见，我感到无比的荣幸与喜悦。” 路西菲尔令她起来，她起来后，凝视着夜色下的男人。他姿容端丽，在天上，神的国度里，他也是公认的最美丽、最具光辉的一位。 眼前的他还拥有着金色耀眼的头发、碧透干净的眼睛，神情平和，那是莉莉丝记忆中几乎要湮灭的画面。 她带着悲伤感慨道：“已经许久不见您身为天使的相貌。自从殿下忽然陷入沉睡，我就预感到，或许您展开了一场时空之旅。” 路西菲尔转身向陈子乔他们走去，一边说：“你变化很大。” 莉莉丝半盖住眼帘，眼底的神情显得哀切。 路西菲尔继续说：“但看上去，也不是太糟糕。” 莉莉丝愣了愣。 路西菲尔已经走到他们跟前，陈子乔盯着他，他疑惑地问：“怎么了？” 苏珊失声说：“你的容貌……” 路西菲尔不太在意，“哦……刚才只专注与星辰的沟通，忽略了遮掩的小法术了吧。” 瓦尔特震惊地看着莉莉丝，颤抖着嗓音道：“莉莉丝……大人！我很惶恐，没想到有生之年能再见到您！” 他说着就要行礼，被莉莉丝挥手阻止了。 她转身，虔诚地望着路西菲尔，“如果能够，殿下，我想先与您谈一谈天堂和地狱的事。” 路西菲尔回答：“好。” 他见陈子乔仍旧盯着自己，就对他温声说：“你先回去休息，我随后就来。” 莉莉丝这才正眼瞧了这些人，特别是陈子乔。 陈子乔：“哦。”他见莉莉丝打量着自己，就礼貌且矜持地对她点头问候。 萨拉可能是冈格罗家比较受宠的贵族小姐，虽然性格开朗，但难免也带着点骄纵。先前好心劝说，被陈子乔和路西菲尔看轻，她就堵着一口气找他们的不痛快。这会儿被路西菲尔的身份与能力震撼，又带着一点少女般的天真和向往，不停地向陈子乔打听路西菲尔的事。 陈子乔有一搭没一搭地回应，他的敷衍很明显，不过萨拉也处于盲目的憧憬里，并没有发现。 瓦尔特是第三代血族，在现世里已经是为数不多最强大的血族之一，他对待晚辈再显得和蔼可亲，骨子里却还是上万年的上位者。只是这会儿，他对待陈子乔必然不像之前，长辈对晚辈的那种随意了。 他恭敬地请陈子乔去休息，站在城堡古老昏暗的走廊上，他的目光显得复杂幽深，看着陈子乔与苏珊一路走进去。 “长老。” 直到莱奥唤醒他。 瓦尔特说：“我亲爱的莱奥，你势必得和我说说，那位希拉里是谁。” 相比其他人的震惊，莱奥心情更加复杂低落，他几乎感受到口腔里蔓延着一股苦味，低声说：“他是一位天使，是神的使者，从莉莉丝大人对他的态度推测，他的地位比莉莉丝大人尊贵许多，且拥有巨大的威能。而除了最后这一点，其它我也只是刚知道而已。” 苏珊侧头看陈子乔：“你心情不好吗？” 陈子乔笑笑说：“你多虑了。” 苏珊说：“我却很高兴，希拉里，不，路西菲尔应该才是他真正的名字，他强大，具有威势，这不是好事吗？他足够平息血族那些复杂危险的争端。” 陈子乔摩挲着戒指，苏珊细心地注意到了，“并且，他还拥有万中无一的外表，你还觉得哪里不好呢？或者，你感到自己配不上他？” 陈子乔停下脚步，扭头看她，苏珊说：“既然他选中你，一定有他的道理。” 陈子乔又笑了，只是这次笑容看上去比刚才那会儿更加真诚，他说：“谢谢，我大概有点当局者迷吧。” 莉莉丝说：“在那场巨大的，三分之一天使都反旗的战役后，我们被从天上赶到地下，所有堕天使都心灰意冷，他们仿佛失去了生命最根本的意义，开始了长久的，浑浑噩噩的生活。” “其中最失魂落魄的是我吗？”路西菲尔没有格外的情绪，但是语气并不沉重。 莉莉丝用心观察他，也没发现他任何负面的情绪，沉默了片刻，还是实诚地回答，“是的。” “起初，大家都以为殿下因为落败而陷入沉睡中，直到天使多次攻打地狱，甚至米迦勒带领光之军团已经侵入地狱第二层，您仍旧没有醒来，我们才有了其它的猜测。” 路西菲尔面无表情，这样的他显得十分有威势，莉莉丝低着头颅，直到路西菲尔用温和的嗓音说：“这漫长的时光，辛苦你们了。” 她错愕地抬起头。 那场战役对他们的打击是巨大的，而且不是单纯因为落败。跟随路西菲尔反叛的三分之一天使大军，大多是战斗力强大的战斗天使、毁灭天使、破坏天使等，他们不惧死亡、失败，他们害怕的是失去天上造物的尊严，而他们的主心骨，路西菲尔更自此陷入长眠里，这才是地狱一蹶不振的根本原因。 那是天国里，在神之下，众天使之上的总天使长，他亿万年来站立在荣耀和光辉下，莉莉丝说出现况的时候，甚至担心会把事情带入更无望的方向。 可是令她出乎意料的是，路西菲尔表现得十分平静泰然。 路西菲尔说：“在刚来到这里的时候，我已经知道了那场战役的结局。但来到未来，并不是想让过去的自己感到恐慌和软弱。人类在短暂的时光里突飞猛进，而天上的种族们却安逸太久了。他们像是那些被人类用单薄的铁链困住的象，即使长大了，也失去了反抗的勇气。” 莉莉丝动容道：“我很高兴，您能这么想。” 路西菲尔起身，他走到床边，望着外头夜幕下宽阔的天地，“我会回去，也会继续那场战役。” “如果我注定无法改变天国，那么，我至少可以改变地狱。” “如果天国容不下我们，”他回头，对莉莉丝一字一句道：“宁在地狱为王，不在天堂为臣！” 虽然血族仍旧固执地保留着那些古老的习惯，以彰显自己的身份，但是追根究底，他们仍旧是贪图享乐的种族，卧室里摆放的虽然都是古典家具，但是功能却十分现代化的。 路西菲尔回到房间，陈子乔已经躺下，那张床宽敞无比，足够两个男人躺下，并且舒适度也十分高。 路西菲尔一上床，陈子乔就感觉床垫往下陷了陷，他转身自然地抱住路西菲尔的腿，睡袍宽松的领子落下来，露出一片锁骨和胸膛。 “说好的很快回来？”陈子乔带着黏糊糊的睡意问。 路西菲尔说：“嗯。” “人类的时间和天使的时间果然不一样。” 路西菲尔笑了起来，刮了刮陈子乔的鼻子。 陈子乔发现他竟然不熄灯，还要看书，不满地压在他身上，拨过封面看了看，“……我听说过这本书，只是小说，不能当真的。” “我也只是消遣时间。” 陈子乔清醒了一点，手支着下巴半撑在路西菲尔身上。路西菲尔伸手就可以搂住他的腰，他的腰很细，但和女人那种娇柔的纤细是不同的。因为他此刻撑起上半身，腰肢紧绷，原本中央凹下去的弧度更加明显、诱人，路西菲尔无意识地用手抚摸着他的腰，对上陈子乔半睁有着点迷意的眼神，他顿时就觉得手中的书也变得索然无味起来。 “你不休息吗？”路西菲尔问他。 陈子乔约莫还是不太清醒，他像小动物似的又把脑袋埋在路西菲尔颈窝处拱了拱，路西菲尔笑了两声，就感觉到他的手伸到自己睡袍里来，不安分地移动着。 路西菲尔眼神暗了暗，翻了一个身，顿时两个人的位置就颠倒了。 陈子乔抬了抬膝盖，用膝盖蹭着路西菲尔下半身的部位，然后露出那种软乎乎的笑意来，“哦……没硬。” “别闹。” 陈子乔眼睛在男人里算是大的，一旦笑起来，就像一对月牙弯了起来。路西菲尔低头在他眼帘上落下一吻，逐渐移到鼻子上，唇上。 陈子乔回应他，两个人很快就纠缠到一块儿去。 血族的祖先是该隐，但莉莉丝是比该隐更加特殊的存在——是她教会该隐使用血液的能力。 昨夜因为路西菲尔运用空间位面的法则，城堡里的血族没有受到惊扰。直到第二天，瓦尔特通知梵卓族长和其他长老，莉莉丝回归的消息才正式在血族里传开。 这一天，偌大的城堡陷入极其古怪的气氛里，之前的喧闹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谨慎和肃穆。 莉莉丝坐在客厅里，往日那些在血族中地位尊崇的第三代、第四代们在她面前，也是俯首帖耳，恭顺异常。 瓦尔特看了一眼窗外，用闲聊的口吻道：“今天天气真是不错，希望这里的招待能令您满意。” 莉莉丝脸上有些笑容：“很不错，谢谢你的费心。” 瓦尔特道：“您身边似乎发生了什么好事，哦，请原谅我的唐突，我只是想要分享让您感到愉快的事。另外，身为该隐大人的子孙，我们也愿意为您分忧。” 莉莉丝眼角流露着风情，令她看上去格外迷人，“谢谢你的好意。但是昨天发生的好事已经足够我感激一生了。” 瓦尔特由衷祝贺了一句。 莉莉丝忽然站了起来，向外面迎了几步，然后行礼道：“早安，殿下。” 路西菲尔道：“早安，莉莉丝。” 陈子乔站在他身边，也对莉莉丝问候一声。 第77章 阿克天使莉莉丝（四） 莉莉丝回到原位，对瓦尔特吩咐说：“我听说血族内部出现一些问题，请让无关紧要的成员离开。” 在瓦尔特的安排下，客厅里只剩下密党各氏族的代表、瓦尔特自己、莱奥，以及跟随路西菲尔、陈子乔的苏珊。 路西菲尔先说：“我听闻血族企图让天上的城市降临到地上，那样他们就能得到主宰地面的权柄。” 莉莉丝说：“是的，您知道的，生命之树连接天上、地上、地下三大位面之外，还支撑着一个小位面。” 路西菲尔：“你是说无尽海？” 莉莉丝：“现在已经不是无尽海了。当创造人类的工作完成，神将伊甸园移到无尽海，并在无尽海建造了一座新的城市，那就是耶路撒冷。神派遣他信任的天使守护那里，不准其他造物接近。”说着这话时，莉莉丝意味不明地笑了一声。 路西菲尔陷入沉思中。 “关于十二圣门的宝石……”在路西菲尔到来之前，莉莉丝显然与血族已经有过交谈，所以能立即切入正题。说到这个话题，她显得不太愉快，“耶路撒冷的十二颗宝石本来在天上，是弥赛亚交给我，让我带到地上来。” “他告诉你原因了吗？” “当十二颗宝石聚集，会带来不好的事。您知道，弥赛亚拥有强大的启示能力，他甚至预言到了……世界末日。”她最后几个字声音低了下去。 路西菲尔嘴唇动了动，神情变得肃穆起来，“那么，莉莉丝，你将十二颗宝石带走，却没有看管住它。” 莉莉丝忽然激动起来，“不，您有所不知！弥赛亚是骗子，他欺骗了所有跟随您的天使，包括您！最后是他借助神的力量，才使我们在最终的战役里落败，被打入无尽的深渊中！” 所有血族都被莉莉丝情绪失控那瞬间爆发的能量给掀倒，她甚至招来了地狱的阴影，使整个宽敞的宫殿一时间都陷入一种瘆人的鬼哭狼嚎里。 路西菲尔护住陈子乔后，他用清冽而沉冷的嗓音将莉莉丝的理智唤回来，“即使是这样，莉莉丝，你也不该随意地处置这些宝石。”他双手轻轻一合，那些鬼影就被压缩在一块儿，拽入路西菲尔掌间。 “……”陈子乔好奇地翻开路西菲尔的手，路西菲尔面对他时，神情和语调又温和了下来，“我只是将它们丢到它们该在的地方。” 莉莉丝已经恢复冷静，她看着刹那间狼藉一片的客厅，就连天花板上华丽的吊灯都被黑暗的力量扭曲得变形。她理了理漂亮的头发，呼出一口气道：“确实是我的疏忽，殿下。请原谅我的一时失控。” 血族因为莉莉丝刚泄露的力量仍旧感到心有余悸，几乎是贴着沙发僵硬地坐了下来，尽力减少自己的存在感。 路西菲尔又说：“我们谈谈另一个问题，是什么导致你将人类转变成血族？” 莉莉丝沉默良久，“人类被驱赶到地上的时候，他们实在太柔弱了，而地上却遍布着凶悍的野兽。除了耶路撒冷的十二门，弥赛亚还交给我另外一件物品。” 路西菲尔向她证实自己的猜测，“他借用了分辨善恶树果实的力量？” “是的。”莉莉丝承认，“但是分辨善恶树果实的力量太过强横，并不是所有人类都能承受。亚当与夏娃的另一个后代，亚伯就因为果实的力量崩溃了。但是它在该隐身上又发挥了奇特的能力，我教授他运用这种力量，以保证人类和血族的共同延续。” “分辨善恶树果实代表神的血液，虽然神用血液浇灌它，却希望自己的造物能抵挡住禁果的诱惑。这样的禁果确实能给灵质微薄的人类带来强大的力量。” 苏珊忍不住提问：“莉莉丝大人，恕我冒昧，确实很多人类无法承受血族的初拥，但现代血族发现一种特定的人类，他们受初拥成功的概率是百分之百。” 莉莉丝看着苏珊半晌，对路西菲尔说：“我想您应该知道这个秘密。” 路西菲尔沉默片刻，“是被斩去神格的天使。” “是的。”莉莉丝顿了顿，“在我等堕天之前，神就提出斩去天使的神格，降临到人间保护部分人类的指令。虽然这样的天使已经没有多少灵质能，但他们本质还是与人类不同的。人类的世界只可能是看守天使会被血族发现，继而将他们转变。” “虽然分辨善恶树隔断了人类与神的交往，但该隐毕竟是第二代人类，他的体内依旧继承了神遗留的部分神性，所以能够承受住分辨善恶树果实的力量。可是随着人类繁衍，灵性彻底消失，普通的人类就越来越无法接受初拥了……甚至即使转变成功，也会产生一定的缺陷。我曾经告诉该隐，必须由他，或者接近初始的血族转变后代，可能就会缓解这样的问题，但是他一定没有遵守。” 莱奥说：“该隐大人隐世已经很久了，这也是我们不惜打扰您的原因。血族发展至今，产生不可调和的分歧，部分血族违背您的初衷，希望取代人类，主宰这个世界。” 莉莉丝盯着茶几，过了一会儿说：“是吗？可是这又与我何干呢？” 血族们显然因为她的话吃了一惊，莉莉丝又说：“我不仇恨人类，但我永远记得神下令将天使斩去神格，堕落到人间的那画面。你们天生没有翅膀，必然不知道斩去神格的痛苦。那是撕心裂肺，让天使们也毕生难忘的。” 苏珊：“……” 莉莉丝目光再次落到苏珊身上，她对苏珊的态度意外的温和，“或许你已经不记得这种疼痛，这也好。可能你不是因为自我意志变成血族，这有什么关系呢？你回到了永生，也获得了力量，你还没有失去身为天使时的一切。” 陈子乔忽然对血族开口说：“如果置之不理是莉莉丝对于人间的态度，那你们怎么决定？也是任由魔党继续下去？莉莉丝或许教导该隐获得力量，但是她始终是个体，就连神也会有自己的判断，决定天使是否堕落，她的立场自然是更加片面的。地狱才是她的归属，而人间是我们的。” 路西菲尔看了他一眼，血族神情面面相觑，低声交谈起来。 陈子乔站起来，“我先回房间了。” 路西菲尔拉住他：“你的问题还没有得到解决。” 陈子乔歪头轻轻笑了笑，“让谁解决？” 路西菲尔显然看出陈子乔笑容下的那点小情绪，他心里叹了口气，松口说：“好吧，回房间你打算做什么？外面天气不错，不如我陪你出去走走？” 陈子乔这才心情好了一些，“嗯。” “你不要介意莉莉丝的话。”走在城堡内高低起伏的石子路上，路西菲尔忽然开口，“她只是……失去希望已经太久。” 陈子乔走在他前面，上了城墙，“哦，没关系，我后来也觉得自己之前的态度太激烈了。毕竟无论是天使还是人类，都有自己的立场。” 陈子乔迈开长腿一下子跨了好几阶楼梯，因为跨度太大，他刚登上去时身体晃了晃，路西菲尔一瞬间到他身后，将他抱住，以稳住他的身体，陈子乔笑出声来。 “你说神是爱人类，还是恨？如果是爱，为什么就因为禁果将人类驱逐出乐园，如果是恨，又为什么派天使到人间去守护？” 路西菲尔一开始没有回答，他随意地将手扶在城垛上，如实说：“我不知道。他的岁月太久了，即使是我，也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陈子乔问：“如果取出玛瑙圣门，我会变成人类还是血族？” “你想成为人类还是血族？”路西菲尔问。 陈子乔认真想了想，忽然也有点不确定了，“身为人类活了二十多年……理所当然地觉得自己应该是人类，但是来到这里之后，我又觉得血族也不错，至少魔党真的做什么，我也不至于完全没有抵抗力吧？” 路西菲尔拨着他额前的头发，“我会保护你的。” “可是你始终要回去，这是你的责任，莉莉丝也是这么希望的吧？” “你不要介意她。” “哦。”陈子乔不冷不热应了一声，又用调侃的语气说：“可是她很漂亮。” 路西菲尔弹了弹他额头，“在天使中，她不算出众。” 陈子乔半认真半玩笑说：“你这么说，我更不放心了。” 路西菲尔先是笑，笑着笑着表情又收敛下去。 陈子乔倚靠着城墙，“我可以跟你离开吗？我是说，回到天国，你来的时代。” 路西菲尔表情诧异，陈子乔抢先说：“别告诉我这也不行。” “……你要放弃这里的生活？你的事业、家人、在这里你熟悉的一切？” “家里……有子君在，进演艺圈是当初我为了得到家里的认可，现在也没有必要了。我留在这里做什么？拯救世界吗？或许莉莉丝的理想是打败天堂，振兴地狱。好吧，我承认我刚才在客厅里有一瞬间的热血沸腾，我觉得我该做些什么。其实我理解莉莉丝的感受，如果换做人类因为其他种族牺牲，我也一定会感到义愤填膺。但是世界太大了，我的能力却有限……甚至……”陈子乔皱眉，“如果我真的跟你回到过去，玛瑙圣门仍旧在我体内，是不是在未来，耶路撒冷的十二圣门永远不可能集齐？” 路西菲尔说：“理论是这么说，但是未来不是一成不变的。” “……好吧。” 路西菲尔搂住他的肩膀，“我答应陪你留在这里二十年，我一定会做到。同时我也希望你考虑清楚。我不想你后悔，甚至以后恨我。” 陈子乔握住他的手腕，重重点头。 喜欢一个人很奇怪，明明相处其实没有多久，但如果失去，就会感到生活中有一块很大的空缺。 当然这种空缺不是无法弥补的，只是对于现在的陈子乔来说，原本他作为人类的一切被否定，血族又在他的排斥之外，在这里他似乎没有什么留恋的，和路西菲尔去他的地方，这是他考虑已久的问题，现在终于下了这个决定，他反而感到如释重负。 第78章 阿克天使莉莉丝（五） 陈子乔将这样的决定和苏珊说，“当然，我不会立刻走，路西菲尔说他要考虑回去的方式，而且我也想为这里再做点什么，即使我的能力很微薄。” 苏珊说：“虽然已经猜到他的来历特殊，但仍旧出乎我的意料。只是力量越大，责任越重。子乔，我希望你好好考虑，离开这里不是你想象中那么简单。不说你熟悉的世界将会倾覆，天使们似乎还会面临一场严峻的战争。” 陈子乔点头，“我知道，这些事我都已经考虑过。我偶尔也会感到不可思议。”这些话他第一次与人说，陈子乔一边说着，一边绞尽脑汁去想更贴切的措辞，“我也意外自己在他身上的付出，在他之前，我甚至想不到会喜欢一个人，到甚至愿意放弃自己的生活。” 他扶了扶额头。 苏珊关心道：“你怎么了？” “嗯，没事，只是刚才有几张凌乱的画面从脑海里闪过……最近时常发生这样的情况。” “或许玛瑙圣门对你血族能力的抑制已经没有这么深了。” 陈子乔皱眉，“这是好还是不好？” 外面有人敲门，苏珊看见是莱奥，确认陈子乔的意愿后，她离开房间。 莱奥第一句话是，“路西菲尔和莉莉丝在一起。” “嗯，我知道。”陈子乔叉着果盘里的水果，“吃吗？” “不用，谢谢。”说完，他自己都笑了笑，“我没想过有一天，你会对我这样生疏，更没想过，我也会对你同样生疏。” 陈子乔的动作停顿了一下，他咬下水果，将叉子放下，看了莱奥一会儿，他身体放松下来，将抱枕抱在怀里。 莱奥眼神闪烁一下，“这个习惯你却从来没有变。” 陈子乔说：“你能还给我属于我血族时的记忆吗？” “……我以为你不会想要这段回忆。” 陈子乔笑了笑，他舒展了一下身骨，告诉莱奥，“我刚出道的时候，情况糟糕得一塌糊涂。我不知道为什么自己有这么多的负面情绪，可是我就是克制不住。我敏感到因为一个人眼睛的余光，就会胡思乱想。最终我承受不了那些压力，甚至会不自觉地去做一些可能无法挽回的事。” 莱奥沉默半晌，“我知道。” “你一直关注我？” “我偶尔会来看你，远远的。你曾经受到的伤害对于我来说几乎是刻骨铭心的，我不愿意尝受第二次。直到有一天，你几乎真的要结束自己的生命，我才出现。” “说实话，我之前是有些排斥你的，但不知道为什么，经过今天早上和莉莉丝的谈话，好像也有些能理解你的做法。” 陈子乔问：“你会因为莉莉丝的漠视，也纵容魔党吗？” “不会。”莱奥坚定地说，“就如同你说的，人界是我们的。” 莱奥低头沉思了一会儿，又说：“我曾经以为我已经给了你最好的，我们会一直在一起。路西菲尔的出现实在出乎我意料。虽然我满心不甘，也不愿意夸赞敌人，可是他确实站立在比我高得多的位置上。我现在还比不上他……血族也有更加紧急的事等待我去处理。等到所有事都结束，我是说，如果他对你不好，无论他再完美优秀，我都希望你能回到我身边。” 陈子乔：“……” “不要急着拒绝我。这件意外告诉我，血族的生命即使比人类漫长很多，但不代表他们就更加容易守住某些东西。相反，我以为我们有很长的路可以走，你会等我，但事实不是这样的。” “我一定会想办法取出你体内的玛瑙圣门。在这段时间，希望你在城堡里能好好休息。” 看莱奥沉默地离开，陈子乔压了压抱枕，最后他说：“那么，玛瑙圣门的事就麻烦你了。之前我只考虑了自己的处境，可能对你的态度不太好，抱歉。我想……接下去我会尝试接受某些事实。” 莱奥盯着他半晌，最后还是没有忍住，摸了摸他脑袋。 陈子乔可不矮，而且是广大女性的男神，心里对莱奥难免又有一些陌生感，被他这么亲昵地触摸，有点尴尬又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这个画面恰好被路西菲尔看见，莱奥恢复面无表情，只是走到路西菲尔与莉莉丝的近前，他不得不低下头，向莉莉丝，以及被莉莉丝更加尊重着的男人行礼。 路西菲尔越过他走到陈子乔面前，陈子乔倚靠在门上，长腿交错，看上去姿势很有些潇洒，他挑眉道：“和莉莉丝聊完了？” “嗯。”路西菲尔理了理他头发。 陈子乔有点郁闷，他今天的发型不好吗？为什么别人都和他的头发过不去。 路西菲尔说：“已经到晚餐时间了，我想和你共进晚餐。” 他伸手扶着陈子乔的腰，将他往外面带，莉莉丝看着亲密的二人，不再像最初的时候，眼里只看得到路西菲尔，她弯腰向陈子乔问候了一声。 城堡里的血族数量骤增，向餐厅里去的时候，莱奥说：“这是因为莉莉丝大人归来的消息已经在血族中蔓延开。” 莉莉丝说：“用餐结束后，我会宣布一个消息。” 莱奥挑了挑眉。 宽敞的餐厅里，由于莉莉丝在血族里的特殊地位，梵卓甚至让出主人的座椅，莉莉丝请路西菲尔上座，路西菲尔却不中意那个孤零零的位子，他跟着陈子乔坐在长桌中间。 “希望今天的菜肴能合您的口味。”梵卓族长由衷道。 “谢谢你的热情款待。”有莉莉丝在，除了基本的寒暄外，路西菲尔不会与其他血族有过多的往来。 在天国的时候他更加冷淡，他唯一臣服的只有神，而神不会挑剔他的性格，这无异于助长了他越发沉默的趋势。 幸好，在这里遇到陈子乔，至少子乔在他和这个过路的世界里牵起一道联系。 血族这些活了几千年，甚至上万年的老家伙们，在莉莉丝与路西菲尔看来还是不成器的孩子，几位族长和长老们热情地招呼，恭维这两位极其尊贵的客人，就连陈子乔和苏珊也沾了光，成为在座上古者们关注的焦点。 如果他们只是普通血族，那是根本不可能发生的事。 用餐结束，莉莉丝并没有因为堕落，而失去在天国培养的完美礼仪，她拭了拭嘴，得体地开口说：“我决定去见魔党，约束他们越来越无法无天的行为。” 瓦尔特先是惊讶，“莉莉丝大人，是什么改变了您的决定？如果您决定不干涉血族的事，我们可以想办法自己处理。” “不。”莉莉丝说，“我考虑了一下。你们是因为我而从人类中独立出来的种族，堕落到地狱并不是我可以对你们撒手不管的理由。我不会干涉你们之间的事务，唯独改变地上界的秩序，这点是不能允许的。” 瓦尔特衷心道：“感谢您对我们的仁慈，莉莉丝大人！” 用餐结束后，路西菲尔陪着陈子乔在城堡里逛了逛，陈子乔几乎感受到和在国内差不多的待遇——只是国内，众人更多关注的是他这位艺人，而现在，目光的焦点主要落在路西菲尔身上。 幸好陈子乔早已习惯了万众瞩目的感觉，即使对象从人类变成血族，但因为路西菲尔在，这也没什么可怕的。 唯一不太满意的是，除了那些对路西菲尔毕恭毕敬的血族，难免有一些女吸血鬼仗势自己有那么些姿色，光天化日之下就对路西菲尔搔首弄姿。 有一次把陈子乔惹毛了，他揪着路西菲尔的领子将他拉低，然后当着那个女吸血鬼的面和他来了个唇舌交缠的热吻。 这样的亲热结束后，陈子乔也有点脸红，不是害臊，就是有点透不过气。他觉得自己除非变回吸血鬼的体能，不然在亲热这件事上，自己会一直落于下风。 路西菲尔却是低眉凝视着陈子乔红扑扑的脸，湿润的睫毛，然后低下头，一人一天使额头碰着额头，鼻尖擦着鼻尖，偶尔嘴唇相互衔住，并不激烈，但是充斥着温馨和甜蜜。 那个女吸血鬼落得没趣，又被附近围观这一幕的血族给笑话了，只得恨恨离开。 “回房里？”路西菲尔提议。 陈子乔点头。 两人在床上那一事上已经磨合得十分融洽了，陈子乔一开始还想争一争上下的位置，奈何自己体力实在比不上路西菲尔，想着到时候就算自己在上，干了没两次，说不定路西菲尔还没满足，自己已经不行了，那也怪丢脸的。倒不如……在下面就下面了，多做几次后，他也不觉得自己身为男人，雌伏另一个男人身下有多少丢脸——反正他也有爽到。 ——此处已和谐—— 最后的结局差不多又是他被路西菲尔抱着去浴室，在浴室陈子乔几乎半睡着给路西菲尔按着又来了一次，最后双双又滚到床上，但这次路西菲尔不再招惹陈子乔了，只是让他靠着自己，看着他很快地陷入睡眠里。 除却城堡里的血族数量日益增加，总是吵吵闹闹之外，城堡里的生活显然是悠闲自在的。 路西菲尔时常与莉莉丝谈话，后来陈子乔也和莉莉丝单独说过几句话，他不知道莉莉丝是怎么看待自己的，陈子乔也不太在乎，反正表面上，她对自己是十分礼貌尊敬的。 陈子乔知道他们是在谈论天国的事、地狱的事，也是这时候，他了解了路西菲尔更多的情况。 “我之前不是不愿意告诉你，只是觉得乏善可陈，没太多必要。”路西菲尔道。 路西菲尔与莉莉丝谈话的时间也是有限的，这些时间之外，任血族们对这位莉莉丝大人尊称殿下的天使有再多的好奇心和热情，路西菲尔也不会将多余的精力分给他们，他通常是陪着陈子乔在城堡周围闲情地散步。 城堡内部他们已经走遍了，闲步的范围逐渐向外扩展，水面上、甚至天空中，有路西菲尔在，那些电影里才有的画面都不算是奇迹。 这样的约会，纵使是演绎了各种各样偶像剧的陈子乔，也不得不承认它浪漫到了极点。 第79章 □□ 路西菲尔牵着他的手说：“如果你和我去天国，天国没有什么可娱乐的项目，更没有演员这种职业，我也可能忙于自己的事情，有时候很难顾及你。等从天国到了地狱，地狱更是荒凉贫瘠的。” 陈子乔跟着他在水面上行走，“你是在劝我打消这个念头吗？” 路西菲尔又不说话了。 陈子乔哈哈大笑，“你知道你现在这样有多别扭可爱吗？” “胡闹。”路西菲尔带着宠溺说了这两个字。 陈子乔抱住他，抚摸着他的脊背，答应说：“嗯，我胡闹。我跟你去天国，也跟你去地狱。” 路西菲尔笑了，他的翅膀展开，在水面上带起一阵微风，就算是远在城堡，也能看见来自于他的光辉。 城墙上那些打发时间的血族可眼尖了，即使路西菲尔与陈子乔已经在水面上走出很远的距离，他们仍旧从山色掩映间看见那耀眼的光辉。 血族激动地拽着同伴的胳膊，“嘿，你看，那里有什么？” 同伴开始是漫不经心的，当眼角瞄见后，虽然指责了第一个血族消息的闭塞和滞后，但他自己也明显带着激动的，“哦哦，那一定是那位路西菲尔大人的光辉，他可是天使，听梵卓的成员说，他们的瓦尔特长老曾有幸见过这位天使展开羽翼的模样，天哪，是六翼天使！这可不多见，当时的光辉几乎将黑暗照亮成白昼，那多稀奇！可惜当时这位大人似乎施了什么手段，城堡里根本感觉不到那时候的动静，所以没有瞧见这样的盛况！” 萨拉听着这些血族们热烈的讨论，若有所思地抚摸下巴。 当萨拉来找陈子乔道歉的时候，陈子乔并没有想太多。一来，他和萨拉本来就没有什么太深的矛盾，二来，照萨拉本人甚至是莱奥的话来说，他们过去的关系确实还过得去？ 萨拉先是往卧室里伸长脖子张望两眼，低头声音有点奇怪道：“路西菲尔大人不在吗？” 自从路西菲尔暴露天使的身份，他开始用真实的容貌和名字行走于密党的城堡里。 莉莉丝对此的认知是，这是件好事。路西菲尔抛开亿万年以来，深植在他身体里，属于天使的荣耀和光辉，他欣然接受了地狱君主的新身份，并且不忌讳别人知道。路西菲尔有这样惊人的改变，是莉莉丝之前不敢想象的。 陈子乔撇了撇嘴，“他在和莉莉丝商量事情。” 整个血族城堡里，只有陈子乔和路西菲尔会直呼莉莉丝的名字。 萨拉有点惊呆地看着他，半晌后才不得不接受陈子乔依然不把自己当血族看的事实，有些失落道：“我想和你说些事，不会耽误你太久的，嗯，是有关十二圣门的秘密。” 陈子乔是有些兴趣的，他答应了。 …… 等陈子乔清醒过来的时候，他卧在一辆轿车的后座上，安全带格外别扭地系住他的上半身和下半身。 陈子乔被捆得难受，摸索着解开安全带，但是他没有起身，而是假装仍旧沉睡着。他脑海中不停回忆之前发生过的事情——萨拉借口十二圣门的事与他商量，她的确拿出了一粒珍珠，这实在是很普通的珍珠，一定要说什么不同，顶多个头大了点，形状十分圆润，流转出一点细腻的光泽。他正惊叹这样一颗珍珠里真的存在令上古时期发生巨大灾难的圣门吗？就感觉眼前一黑，他失去了意识。 陈子乔不知道血族究竟多少敏锐，只好尽力控制自己动作的幅度，看了一眼上方的车窗。 窗外照射进来的光线并不充足，冬天天色暗得快，他预计是离开城堡已经有两、三个小时了。如果情况乐观，或许路西菲尔已经发现他的失踪，如果他和莉莉丝正在谈重要的事项，也可能会迟一些。 他不明白萨拉为什么要这么做，将他带走不困难，但是以路西菲尔和莉莉丝在血族中的地位，她这么做几乎是没有退路的。 车忽然停了下来，萨拉下车，绕了车身半圈，将后座车门打开。 因为人类与血族的巨大差异，陈子乔不觉得这会儿是反抗的好时机，相反，他努力地伪装呼吸，让自己看上去仍旧像陷入昏迷中——他没有哪一刻像现在这样庆幸自己的职业，演员，即便他心里感到有一点紧张，但是将眼前的情景当做片场，这只是一部电影，而他目前唯一需要做的，只是演一个昏迷的男人，令萨拉这个“导演”感到满意而已。 这么一想，陈子乔当真冷静下来，对自己肢体的控制也更加协调起来。 萨拉歪着头打量陈子乔片刻，眼珠子滴溜溜转着，似乎在动着什么脑筋，气氛一时凝滞，陈子乔闭着眼睛看不见，但是多年的演艺生涯致使他一旦入戏，就很少出现脱戏的情况，所以他没有因此感到恐慌。 萨拉取出一块厚的毛毯，甩到陈子乔身上，接着，陈子乔虽然不太愿意承认，但是他被萨拉这个外表看上去正值青春的少女给扛在肩上，她大概是极速移动了，陈子乔被风吹得几乎要掀开眼皮，只来得及看见枯黄的植物和零星的建筑，这里可能是私人庄园，不然人烟不会这么稀少。 萨拉将陈子乔带到室内的沙发上，她环顾宽敞的客厅，又到楼梯边留意楼上的动静，确定可能对方真的还没有到来。萨拉走到沙发前，蹲下身，仔细地观察被毛毯遮挡住的陈子乔，忽然低声说：“其实我早注意到了，你已经恢复了意识，你知道发生什么事了吧？” 陈子乔陡然一惊，心脏都跳快两拍，幸运的是，因为事发突然，他的身体仍旧习惯地保持之前的状态，纹风不动，而陈子乔也很快冷静下来。他自问演技可圈可点，至少外行很难看出一些门道，他认为萨拉很可能只是诈他，就算不是，他没有理由不保持自己如今唯一的优势。 果不其然，萨拉又盯着毫无动静的毯子半晌，有些失望地叹口气，“好吧。” 陈子乔心里也叹气，却是放松的叹气。 萨拉自顾自说：“无论你能不能听见，我都想告诉你，我这么做，其实是……” 门边发出动静，萨拉声音戛然而止，陈子乔有点可惜，虽然萨拉的话已经不可相信，但他仍旧想要知道更多一些隐情。 萨拉打量着进门的血族，他不是密党，至少不是密党的核心成员，不然她对他不可能全无印象，萨拉迟疑道：“只有你一个血族吗？” “相信我，只有我一个已经足够了。” 萨拉犹豫地看了一眼身后陈子乔，然后松口说：“好吧，我的使命已经完成了，我现在将他交给你，我要回城堡了。” “唔……”男人沉吟了一声，用带着笑，显得优雅又危险的语调说：“哦，是谁说，你能离开这儿？” “你、你是什么意思？！” 陈子乔虽然看不见，却不妨碍萨拉惊慌的声音传到他耳朵里，显然她是遇到什么危险的情况了，这可能是一场黑吃黑，陈子乔心里说。 他思维快速地运转着，醒过来？可是即使他清醒，对目前的情况，至少对自己的情况毫无帮助，难道他要为绑架自己的女人挺身而出吗？何况，对方也未必因为他而罢手。 就在陈子乔犹豫不决的那一会儿，萨拉忽然发出一声尖利的喊叫，然后客厅里那些原本就不大的动静瞬间消失了。 就像是一个不停膨胀的气球，当危险攀登某个顶点，迎来最后的一声声嘶力竭，爆炸后的碎片就软绵绵，零碎地飘落了，室内又归于静寂。 陈子乔手紧紧握成拳头，手心里全是滑腻腻的汗，他拼命告诉自己，冷静，对方大费周章，不会是为了他的性命而来，一定是因为他体内的玛瑙圣门！ “嘿，我抓住你了。”劳伦斯的语气轻柔得诡异，他视线里的极端和邪恶有如实质，让陈子乔感觉到透不过气来。 那是一瞬间的事，当劳伦斯抓住陈子乔的身体，黑暗忽如潮水一般，迅速吞没了他的意识。 被吞没前紧张的情绪让陈子乔的反应像是做了一个噩梦，当他摆脱噩梦，就猛地坐了起来，大口大口地喘气。 轿车发出刺耳的刹车声，险些滑出车道，应该死去的萨拉瞪着车内后视镜，手紧紧抓住方向盘。 陈子乔心里骂了一声，该死的，刚才还真的是一场噩梦？！ “你，你醒了？”萨拉的慌张只是片刻的事，片刻后她又恢复从容，甚至理了理自己落到肩膀上的柔顺长卷发。 陈子乔看了看轿车里的布置，又看了看外面天色。 已经有过一次类似的经历，这次他从容许多，并且最近见惯了各种各样的血族，他不再对自己的能力感到怀疑。 他又在梦里预知了将来发生的事，这种能力也可以称为预警。 可是，为什么这种能力不能更早地发挥作用？比如说，在萨拉敲他门的时候？ “我们谈一谈，但最好离那里远一点。”陈子乔舔了舔嘴唇，他指着视线尽头的一片零星建筑群说。他猜测那就是萨拉要带他去的庄园，也就是在那里，萨拉被另个男吸血鬼杀死了。 萨拉却说：“为什么要避开那里？那是属于梵卓的一个私人庄园。luke，原谅我唐突地带你过来，但……你需要放松一下，我对你没有恶意。” 陈子乔低头看了看，原本固定住他上半身的安全带已经坏了，他理所当然将另一条安全带也解下来，放松一下身体，同时理清自己的思路。 “萨拉，不要因为我们现在一时的落差而看低我。我知道你真正的目的，我还知道你的结局。”他对萨拉笑了笑。他被演艺圈的光环磨练出与众不同的气质，他微微一笑，那种屏幕前万众瞩目的光彩就显现出来。 萨拉手指敲打着方向盘。 第80章 □□（二） 陈子乔继续投下诱饵，“你要带我去某个地方，将我交给某个血族。” 陈子乔仔细地观察她，萨拉的眉毛微不可见地跳动了一下，手指敲打的节奏加快，显得有点浮躁。 “你串通了魔党，背叛了自己的家族。” 萨拉愣了愣，表情放松下来，陈子乔皱眉，猜错了吗？ 萨拉回头安抚地笑了笑，“虽然你已经醒过来了，但我们也马上抵达目的地了，相信我，我不会伤害你。看在我们的友情上。” 陈子乔表情流露出一点讽刺。 萨拉愤愤道：“就算你不认同那玩意，但是有路西菲尔大人和莉莉丝大人在，我也不会和你过不去的！” 路西菲尔找不到陈子乔，他问苏珊，苏珊也没有见过他。路西菲尔清楚他的作风，他不会在这里和某个血族产生交集，更不可能一个人在到处是血族的城堡里游荡。 莉莉丝感到他周身的气氛一下子沉冷下来，安抚道：“殿下，您不要太担心了，有我和您在，这里的血族不敢有什么恶行。” 路西菲尔没有回答，他一闪身出现在瓦尔特面前，几个血族正在商谈事项，这会儿都停了下来，对他行礼问候。 “路西菲尔大人，您有什么吩咐吗？” “子乔在哪儿？” “哦……luke吗？我想我们都太忙了，您也总是和莉莉丝大人有要事商谈，他或许有点无聊，出去散心？” 路西菲尔沉默着，他忽然挥手，一阵狂风卷过，会议桌上的资料们被掀飞，有些甚至打到血族们脸上，皮糙肉厚的血族们感到脸上如同被甩了巴掌一般火辣辣的疼，纷纷嚎叫出来。 而瓦尔特首当其冲，被那股飓风直接打到胸口，钉在墙上，他虚弱地摇晃着。 “殿下！”莉莉丝吃惊地看着路西菲尔。 瓦尔特没有想过一个人身上会出现这样巨大的变化，他的外貌分明未变，只是曾经的路西菲尔是当之无愧的耀眼晨星，端庄、体面，而如今他身上带着凛冽的气息，这种气息甚至从他身上蔓延到空气里，会议室内，甚至外面的天空，都忽然阴沉下来。 这可不是莉莉丝爆发的时候能够产生的影响力。 在这样的气氛里，瓦尔特几乎感到自己被某种无形的东西凌迟了，他痛苦地蜷缩成一团，发出哀嚎声。 路西菲尔一字一句说:“你在说谎。” “殿下，请冷静下来！如果在这里堕落，回到天国，一定会被神发现的！” 莱奥也挡在瓦尔特身前，“你自己不小心丢了luke，难道就要拿这里的主人泄愤吗？” 空气在这时候似乎凝固了，莱奥曾经与路西菲尔交过手，可是当时他没有感到这样，几乎压制得他匍匐到地上的威压，天知道，他几乎听到自己身体内部因为拼死扛住这巨大压力，而发出的岌岌可危的挤压声。 然而这分威压忽然消失了，连同外面的乌云，猛然间散开，室内黑暗沉冷的气息忽然回到路西菲尔体内。 瓦尔特来不及放心，路西菲尔轻轻一点，会议桌被掀到一边，血族全部被他的威能震慑，争相避让，一张高背椅子被无形的力量拖到路西菲尔面前，路西菲尔坐下，他轻轻勾了嘴角，眼神里那些危险、尖锐的东西，却随着这样的笑容更加具有棱角。 “好吧，让我听听看你的解释。这里是你的国度，常年笼罩在血族喜欢的那种潮湿黑暗的天气里，你并不像自己表现的那样是个平易近人的长者。你的眼线遍布整个城堡，包括对我、对梵卓、对其他密党的成员。你以为自己做的足够好，能瞒过所有人。为什么你敢这么认为？” “你或许在人类的世界里是年序最长的，但事实是，人类本身就是神最后的创作，而天使诞生于地上万物初始之前，你见识浅薄，却妄想欺骗我？” 血族们惊讶地看着瓦尔特，就连莱奥都回过头，但紧接着，他又咬牙说：“无论怎么说，他是梵卓现任长老，更是梵卓氏族的创立者！” “你不要来碍事。”路西菲尔不耐地说，他手指一滑，莱奥被拨到一边，撞在书架上。 瓦尔特艰难地动了动脖子，“能先放我下来吗？我承认我对您的冒犯，但，这只是误会。” 路西菲尔眼神锐利地盯着他，正当瓦尔特准备妥协的时候，他整个人又一松，摔到地上。 “恳请您听我解释，我不是有意冒犯您的，您是莉莉丝大人格外敬重的天使阁下，自然也是我们血族最尊贵的客人。只是密党和魔党的纷争持续已久，这里作为密党的核心基地，总有一些异想天开的魔党企图将势力渗入这里，我只是想要防止这种情况发生，才暗中做了某些监控。” “这些和我无关，我只要知道，子乔在哪儿？” 瓦尔特立刻说：“埃里克的能力是世界之眼，也是我能监控城堡的倚仗，我吩咐他过来，他或许知道。” 埃里克被叫进会议室，看见会议室一片狼藉，还有灰头土脸的血族长老、族长们，并不惊讶，只是态度更加卑微诚恳。 瓦尔特问：“埃里克，你知道luke去哪儿了吗？” 埃里克不太流利地回答：“他，萨拉离开，城堡了。” 莱奥问：“他是主动离开的吗？” “……是的。” 路西菲尔否认，“不。你们的力量来自于神的血液，所以我可以认定你们和天使一样，拥有各种能力。天国里有操控天使，血族一定也有掌握操控术的。如果子乔是自愿离开，我不会寻找不到他的气息。” 沉默的气氛短暂地掠夺了会议室里的空气，半晌后，瓦尔特闭上眼，沉痛道：“如果萨拉真这么干了，她确实可以做到。她是冈格罗家族的成员，拥有变身野兽的能力，野兽具有很大的气味性，足以掩饰其他人类或者血族的痕迹，并且当她的气味混入兽群过后，根本很难找到她的踪迹。” “瓦尔特长老！您这么说是什么意思？”冈格罗的代表们立刻跳起来，不敢置信地叫嚷。 瓦尔特说：“当然，事情的真相还需要调查，但埃里克看见的情景一定是真实的，萨拉或许真的只是和luke散心而已。她在我身边学习许多年了，是个性格热情开朗的女孩，说实话，我也不相信她会背叛密党。” 路西菲尔开口，“这个世界本来和我没有关系，你们所有的事务我都没有理由干涉。但子乔对于我是不同的。如果你们令他受伤，我不会伤及无辜，但是那个加害者，我必让他后悔自己做出的行为。这不是威吓，我向来言出必行，希望血族有这样的觉悟。” “不要因为你们是这个世界的强者，就目空一切。别忘了，地上的世界在人类之前有上古巨兽，巨兽之前有神的使者，天使之前有创世的神，神之前有生命之树，而生命之树，也不过无边宇宙、万千世界里的一个奥秘。相比起来，无论是你们还是我，都没有资格认为自己站在顶端，即便是神，也不可能万无一失。” 血族们因为他描述的浩瀚世界观而震慑在原地，瓦尔特神情变了变，一言不发。 另一边，陈子乔几乎与萨拉争吵起来。幸好他始终保留着理智，转过身深呼吸几下，又对萨拉平静地劝解：“就算你不担心路西菲尔的态度，但是我实话告诉你，一旦到达那个庄园，你就会被一个男性吸血鬼杀死，我不是危言耸听，这对于你和我都是危险的事，为什么你要把自己送到危险的处境里？” “这太令人不敢置信了。”萨拉夸张地说，“你是有预言的能力吗？” 陈子乔自然不愿意对她说实话，“路西菲尔什么都知道。” 萨拉显然不信，她叫道：“那好吧，现在就让他过来，来到这里，阻止我接下去的行为！” 陈子乔一针见血道：“你已经被一股冲劲冲昏了头脑，你冷静下来想想看，你这么对我，有什么好处？” 萨拉原地走了两圈，总算也有了点理智，她思考了一会儿，然后说：“好吧，虽然我曾承诺过，不向你吐露事情的真相，但如果你不知道我的目的，我们一定会僵持不下，你说的是正确的。我很担心来自于路西菲尔大人的报复，他比莱奥更令人尊敬和崇拜。是瓦尔特大人差使我这么做的，我们必须要取出你体内的玛瑙圣门。” 陈子乔嗤笑，“这和你强行带我来这里有什么关系？” 萨拉头痛道：“我根本不知道你会这么快醒，向你解释这件事的前因后果根本不在我的预料里。瓦尔特大人曾向我泄露过一些信息，我想，这可能是个有点危险的过程。没有血族敢肯定圣门从你体内取出时，会发生什么情况。” “但是我们又必须取出。luke，你明白吗？瓦尔特大人是密党的领袖，他总得站出来，为整个血族考虑，并且承担某些后果。” 陈子乔仔细地打量萨拉的表情，结合自己梦里，萨拉的表现，他很快下了几个判断。 如果萨拉现在说的是真的，在梦里，萨拉差点要对他吐露什么，可能也是瓦尔特差遣她做这件事的秘密，那表示萨拉并不像她现在说的这样，无条件地支持瓦尔特的决定。她一定不想和自己交恶，以免产生她无法承担的后果，这样看，至少她确实没有危害他性命的意思，不然这种顾虑显然是多余的，而意外的发生是因为那个男性吸血鬼的背叛。 如果萨拉的说法是假的，那可能性更多了。可能是瓦尔特欺骗她，又或者萨拉借瓦尔特做挡箭牌，这样的情况对他十分不利，萨拉最后的结局是被黑吃黑，那个男性吸血鬼自然不是善类。 无论哪种情况，他都不会任由自己跟着萨拉落入危险之中。 第81章 □□（三） 理清情况之后，陈子乔用一种软化下来的表情和语气说：“萨拉，就如你说的，看在我们友情的份上，我不愿意害你。如果你们是担心取出玛瑙圣门的不确定性会惹恼路西菲尔，这是多余的。你想，他是天使，甚至在天上拥有极高的地位，莉莉丝尊敬他、景仰他，他不会牵连无辜，甚至以他的能力，能令我和玛瑙圣门都多几分保障。” 萨拉不知道是因为陈子乔的态度，还是因为他中肯的措辞，情绪逐渐缓和下来，“可是……这几日事态都没有进展，可见路西菲尔大人或许也没有十足的把握。他不了解血族，而莉莉丝大人离开血族太久，或许，在这件事上，他们没有血族本身清楚该怎么做。” 陈子乔用柔和的目光注视着她，“但是，萨拉，你就要这样不顾我的意愿将我带到某个陌生的庄园吗？我虽然已经失去血族的回忆，但真正的我，仍旧是个血族。我明白你和瓦尔特的立场，你们愿意承担可能的风险，只为了血族的发展与平静。但是，事情难道不是有更好的解决方式？” “换句话说，瓦尔特并不是我担心的对象。坦白说，他曾经是密党的领袖，总有自己的倚仗和权势，可是萨拉，万一事态有了变化，你该倚靠谁呢？你甚至会为你的家族带来不可想象的灾难。” “你……”萨拉的表情产生变化，语气里带着一点依靠说：“那么，你觉得怎么样好呢？luke。” “我们回城堡吧。在城堡里，没有人可以伤害我们，莉莉丝对路西菲尔言听计从，她是血族的教导者，她的态度会改变你在整个血族的地位，听我说，这不是懦弱或者失责，我们只是用更周全的办法去做事。我保证自己不会退缩，说实话，来到密党的城堡，就是为了取出我体内的玛瑙圣门，这简直像一颗定时炸弹，让我有点寝食难安。” 萨拉有点心动了，她干巴巴说：“我的老朋友，这听着真辛苦。” “我们回去，好吗？”陈子乔温柔道。 萨拉看着他的脸庞，luke还在莱奥身边的时候，外貌只是十几岁的少年，萨拉之所以与他交好，除了城堡里能当她玩伴的对象不多之外，也是想要讨好莱奥。可是现在……luke竟然因为玛瑙圣门又一次成长，现在的他看上去稳重又迷人。或许是因为自己的年龄永远的停留在十七岁，萨拉有时候也察觉自己总是拥有十七岁女孩子一些不切实际的幻想。 她终于妥协道：“好吧，这听上去也不错。” 陈子乔心里舒了一口气，他们两个一起踏上回程。 然而不知道为什么，陈子乔心里总有不好的预感，这种预感折腾得他坐立难安，没有自觉地在车座上换了几个姿势，他终于忍不住说：“萨拉，你带着手机吗？我想和路西菲尔联系。” 萨拉噗嗤笑了一声，接着又用不知道嫉妒还是羡慕的语气说：“哦，好的，luke，为什么两个优秀的男性会彼此互相吸引呢？神不是为了男性制造了女性吗？” 她伸手去掏手机，正在此刻，一道黑影飞速落到车前，两手拍在引擎盖上，萨拉和陈子乔只听一声巨响，汽车因为惯性两个后车轮甚至悬空，最后又因为引力重重摔下去，萨拉和陈子乔被震得七荤八素，萨拉震惊地抬头，就看到仿佛发生连环车祸一般已经惨不忍睹得引擎盖，和仅凭一双手，就将飞速驾驶中的汽车拦下的男人。 萨拉下车，不满道：“你是谁？哦，我可爱的小宝贝，看它被你毁什么样子了！”她尖叫过后，心疼地抚摸着自己特意改装成粉红色的ra。 男人运动了一下手腕和脖颈，笑着说：“相比这个，冈格罗小姐，我更关心你为什么没有依照约定来到庄园里，并把这位先生交给我？”他指了指还在车里，神情凝重的陈子乔。 萨拉防备地退后，“你是谁？我不认识你，和我约定的是瓦尔特长老。” “天哪，你原来记得，那么说，你是故意违背你对瓦尔特那个老家伙的承诺吗？” 萨拉具有变身动物的能力，自然也有着属于动物的本能，她匆忙退后，想要拉开车门，男人几步到她面前，轻而易举地将她举起来。 陈子乔迅速地下车，劳伦斯只来得及扯下萨拉的脑袋，萨拉顿时发出令人耳膜疼痛的尖叫声，身首异处地被扔在地上，陈子乔震惊地看着这一幕，萨拉还在不停地尖叫，血从被撕裂的部位慢慢涌出来，形成一个血泊。 陈子乔知道该怎么做，也认为自己必须冷静，可是事实是，看见这样一幕，他几乎贴着车门滑到地上。 “你流了好多汗。”劳伦斯闪身到陈子乔面前，将他扶起来，“我喜欢东方人，皮肤细腻，睫毛纤长，就算是男人，都像娃娃一样。”他伸手要触摸陈子乔的眼睛，被陈子乔扭头避开了。 “我之前也有一个来自亚洲的宠物，她叫苏珊，很好听不是吗？可惜被她逃走了。你没事吗？你看上去快呼吸不过来了，别紧张，没事的，我会温柔的。” 男人带着轻松和笑意的话仿佛是恶魔的诅咒，让陈子乔神智越来越混乱。 萨拉尖叫：“你是谁？瓦尔特大人，密党的前任领袖，一定不会放过你的！” “你可真吵。” 劳伦斯不得不暂时放开陈子乔，他向萨拉走了过去，萨拉因为严重的伤势感到几乎生不如死的痛苦，然而当劳伦斯带着一身血腥气息向自己走来，她还是本能地示弱了，嗫嚅道：“你……你不能这么做。” “你这个愚蠢的，天真的姑娘，难道你没有看出来吗？瓦尔特这个老家伙背叛了你，不，准确说，他是背叛了整个密党。而你却傻乎乎地以为我会畏惧他？不，我们勒森巴家族不惧任何敌人。甚至，只有勒森巴，才能将血族推到这个世界的巅峰。” 萨拉痛苦地喘气，她的伤势太重了，除非是休养十几年甚至数十年，不然很难恢复到全胜的状态，然而即便她再天真，也知道对方不会给自己这个机会了。 萨拉说：“你知道，这个人类是谁吗？真正愚蠢的是你，勒森巴，你才被瓦尔特利用了！那是路西菲尔的恋人，路西菲尔是……莉莉丝都尊敬着的，天堂的上位者。” “你在说故事吗？”劳伦斯惊讶地看着她，因为荒谬而发出嗤笑声。 “看吧，你果然不知道，是你们……将会成为失败者……” “你话太多了。”劳伦斯的手悬空在萨拉身上。萨拉发出短促尖锐的叫声，丛林里无数的鸟被惊飞，在唯一也是最后的惊叫声后，萨拉失去了声息。 “嘿，一时半会儿没有看住你，你就要溜了吗？” 陈子乔逃跑的时间实在太短，何况他因为刚才那血腥的一幕受到冲击，这会儿还感到恶心和乏力，他根本也没有力气逃跑。他无比后悔来法国前将路西菲尔的羽毛交给顾新，顾新在国内或许不会发生什么意外，而且有马光齐保护他。可是他现在的情况却是危在旦夕。 劳伦斯危险的目光巡视周围，用着轻柔的口气哄陈子乔主动出来。陈子乔快被他恶心坏了，自然不会搭理他。 又一个血族从远方迅速赶来，发现劳伦斯的不务正业，将他数落一通，劳伦斯才勉强收起轻浮的态度，在后备箱里把陈子乔抱了出来。 “他昏过去了？”后来的血族皱眉问。 劳伦斯耸肩，“那可不关我的事，或许是他自己躲在后备箱里热晕了。” 后来的血族的目光从地面大片的血迹上掠过，明显不相信劳伦斯的话，却也懒得和他多说，“随便吧。只要将他带回去，是清醒或者昏迷不重要。” 被劳伦斯放到后座上，感到汽车又一次开动，陈子乔睁开了眼睛。 如果路西菲尔愿意，他可以听到整个城市，甚至更远的声音。 他站在卧室阳台上，阳台下是城堡内错落的街道和栉比鳞次的古老建筑，将目光放远，则是重叠的山和流淌的河流。 他与莉莉丝的谈话长达两个小时，当他发现子乔不见，又去找瓦尔特，前后合计已经三、四个小时，而他却找不到陈子乔的声音。 路西菲尔闭上眼睛，又一次将灵质能扩散到远处。 莉莉丝站在他身后，凝视着他的背影，苏珊动了动嘴唇，还是开口问：“子乔不会有事吧？” 莉莉丝顿了顿，转头安抚道：“不用担心，不要说在地上，就算是在天国，除了神，也没有其他天使可以战胜殿下。他是第九原动天最初的天使，只在神之下，他想要保护的人，是不可能受到伤害的。” 苏珊闻言，总算放心下来。 莉莉丝上前，低声说：“我现在去魔党的地盘，如果萨拉意图不轨，只可能是背叛密党，投奔了魔党。” 路西菲尔侧头，眼尾的弧度显得漂亮清冷，“她明知道你和我的身份，却仍旧离开密党投奔魔党吗？” 莉莉丝语塞，路西菲尔却说：“去吧。我也认为那个女吸血鬼只可能带他去找魔党，只是是她背叛，还是另有主谋，这件事我会确认清楚。” 莉莉丝行礼后退下。 路西菲尔一跃到护栏上，三对巨大的翅膀在他背后展开，圣洁的光辉让他如同一颗小太阳，照耀了整个城堡，甚至更远的地方。在众血族的惊呼与惊叹声中，路西菲尔飞入云霄。 与劳伦斯一起接受这个秘密任务的是个四代血族，布鲁，他比劳伦斯年长，且性格稳重，正好能指使劳伦斯。 布鲁接了一个电话，神情凝重道：“族长下达了最新的指令，我们不能将这个人类带回我们的圣地，必须尽快取出玛瑙圣门。” 劳伦斯耸肩，“这是个好主意，事实上我早就觉得该这么做了。” 布鲁将一块浸满血液的手帕折叠成小方块，贴着口罩戴到脸上，劳伦斯不想这么干，他无法忍受呼吸间全部是另个血族血液的气味，可是迫于这次任务的特殊性，他只能心不甘情不愿地委屈一次了。 第82章 世界末日 “这真的能掩饰我们的气味吗？”张口就是属于别人的气息，劳伦斯闭上嘴，不愿意再说话了。 布鲁说：“总会有点用处。” 陈子乔的手握了起来。他现在毫无办法，而原本有一路的机会可以让他自救，但现在似乎也泡汤了。 他最后会是什么下场？玛瑙圣门在他体内，这些魔党怎么取出？他会死吗？他还不想死。 两个血族下车，布鲁将陈子乔扛到肩上，他们移动时风驰电掣，眨眼间就穿越田野，向着热闹的中心城市飞掠而去。 寒冷的狂风吹得陈子乔几乎背过气。他很难受，却不得不忍耐。如果玛瑙圣门以前能救他，现在一定也可以，只是该怎么做？怎么才能借助不属于自己的力量，从这两个魔党手中脱身？ 魔党脚程很快，陈子乔一路绞尽脑汁，用力思考，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当他注意力越来越集中，反而其他无关的画面涌入他脑海中，和陈家人相处的场景、和马光齐、顾新，在娱乐圈一些琐事、与路西菲尔的点点滴滴，甚至有莱奥出现的场景，部分画面显得陈旧古老，而且更替的速度非常快，到最后几乎是脑海里一闪而过，陈子乔根本什么都捕捉不到。 他甚至因为这些一股脑涌入脑海的巨大信息量感到要爆炸的痛苦，可是这样的情况却停不下来，他无法将脑海中的画面驱逐，只感觉自己痛苦得开始抽搐，恨不得在地上打几个滚，然而事实上他的身体却没有给出任何反馈。 信息量庞大到无法承载的时候，轰的一声，所有影像都变成碎片溶解了。 那是一种万物都回到初始的宁静，阳光如有实质，所有的景物，包括自己，都融化在这一片日光里，轻飘飘，暖融融的，感觉很不真实。 这座建筑内部仿佛看不到尽头，只有一根接着一根的巨大石柱，支撑着高耸的穹顶，陈子乔无意识地往前走。 那个人就站在前面，他的头发、身影、一袭礼服，几乎与日光交辉，日光是他，他即是日光。 当他转过头…… 陈子乔倒吸一口气，骤然睁开眼睛，醒了过来。 他眼前有三个人，不，准确说是三个血族，其中一个血族陈子乔第一眼就注意到他，他十分漂亮，拥有一头浅栗色的短发，灰蓝色的眼睛，皮肤白得透亮，简直像一个玻璃制品——虽然漂亮，却缺乏温度。 “他醒过来了，欧恩大人。”布鲁提醒。 陈子乔认出他是与杀害萨拉的男吸血鬼接应的魔党成员，陈子乔强作镇定，首先，他支着床坐了起来，无论形势怎么样，至少表面不能落于下风。 陈子乔拨了拨头发，坐姿十分端正，“我不知道瓦尔特是怎么告诉你们的，但你们一定不知道密党的真实情况，不然你们不会贸然做出这样的举动，莉莉丝，初代血族的教导者，她回到了血族。”俗话说，人之将死其言也善，陈子乔相信萨拉死前吐露的真相一定是真实的。 布鲁和劳伦斯对视一眼，彼此都看见对方眼中的震惊，但布鲁掩饰得很不错，他平静地说：“那又怎么样？时代总是在变化的，莉莉丝……和该隐，已经离开血族太久了，血族总得像个独立的成年人，谋求自己的出路。” “哦，那你们说说，你们找到的出路是什么？就是背弃你们的教导者和初代，投入神的座下吗？可是神真的会接受你们吗？他是神，是传说中爱着每一个世人，无所不知的神，他参与了地上万物的创造，会准许你们因为一时私心，就毁了地上的秩序？” 劳伦斯耸肩说：“你的发言很中听，可惜听众无心欣赏。” 陈子乔压下心里的愤恨，“那我们说点实际的吧。瓦尔特向你们隐瞒了莉莉丝的存在，是因为莉莉丝必然会追究你们的错误，最后的受益者就是他。萨拉没有说错，是你们被瓦尔特利用了。等到魔党没落，即使密党不能像你们追求的那样光明正大地主宰世界，但他们积攒了无数的财富，在人类社会中享有尊贵的地位，又因为他们的低调，人类先进的武器也不会朝向他们，只会为他们服务，这时候密党比起世界的领导者又有什么不同？瓦尔特身为密党前任领袖，他的地位更无人可及。你们就要这样成为他达成目的的踏板吗？”这些话只是陈子乔灵光一闪，临时杜撰的，然而说出口后，自己前后一想，竟然也觉得十分合理，或许瓦尔特就是这样计划的。 他甚至派萨拉挟持他，借口是想要取出玛瑙圣门，如果路西菲尔和莉莉丝追究，他也完全可以把责任推在萨拉身上！然而他和魔党已经达成协议，那根本不是黑吃黑，杀死萨拉或许就是他和魔党协议的内容之一。 陈子乔没有想到那个看上去和蔼的老人竟然这样心狠手辣。 布鲁沉思片刻，他这次没有说话，而是将目光投在欧恩身上。 欧恩像是没有察觉布鲁的视线，他掏出一个圆盘，圆盘是乌木色，木质的，雕刻十分精美，边缘装饰着铜鎏金花纹，四周则有秩序地镶嵌各种宝石，有红玉、碧玺、珍珠等，还有些因为陈子乔对珠宝研究不深，辨别不出。圆盘总计镶嵌十一个宝石，每个宝石之间有沟纹联系在一起，最后通向中心的黄金转轮。唯独一个凹陷处光溜溜的，陈子乔立刻明白这是什么，或许是预警的能力使然，他一瞬间感受到强烈的不好的预感，甚至他的身体超出思维的反应，迅速避开布鲁抓向他的手，向欧恩踹去一脚，紧接着从他和劳伦斯之间蹿了过去。 陈子乔的身体紧紧贴着阳台护栏上，这时候他才注意到自己身处市中心高层酒店中，底下是车水马龙、汽笛声声。而他刚才的速度显然超出正常人的水平，然而这些他现在已经不在乎了，甚至迫切地想要恢复血族的力量，这样才可能有反击的余地。 布鲁退后一步，“你太天真了，luke，看来娱乐圈的环境相比之下还是太单纯了。不要惊讶，我们自然不是你以为的那样，毫无准备就以为能将你从密党的地盘中带走。这位就是我们的倚仗，欧恩大人，他甚至拥有比莉莉丝更强大的能力。” 劳伦斯显然是跃跃欲试，但布鲁态度这样明显，他也只好退后旁观。 欧恩振了振胳膊，圆盘就像是被启动了，中心的转轮卡擦卡擦旋转起来，陈子乔避无可避，立即感受到一股巨大的吸力，几乎把他体内所有力气都抽尽了，他冲动之下甚至想要翻下护栏，可是为时已晚，他扶着护栏，却还是软绵绵地滑坐到地上。 那个过程很痛苦，陈子乔几乎咬紧牙关，才不让自己在对手面前哀嚎出来，他能感受到体内某个部分因为巨大的牵引力，破开层层血肉，最终冲出他体外。 最后一颗宝石，玛瑙也回归自己本来的位置，十二颗宝石终于集齐，不说布鲁和劳伦斯，就连冷冰冰的欧恩看上去也有了点喜色。 十二颗宝石交相辉映，各种颜色的流光通过沟纹汇集到中间的黄金转轮中，那一刻圆盘爆发出强烈的气流，光芒直冲天际，陈子乔被掀翻撞在护栏上，布鲁和劳伦斯也被带倒，撞到墙上或家具上。 马路上围观到这一奇景的路人们几乎沸腾，纷纷拿出手机拍照留念，然而立刻，人们又察觉到另一个变化。 原本平静的天空，云海忽然翻腾起来，以肉眼可观的速度涌向光柱，接着就像海面上出现漩涡，云海被卷入光柱中，溶解消失。 陈子乔因为在阳台上，恰好目睹了整个过程，云海被稀释后，他觉得天空显然更明亮了，阳光甚至刺眼，他分明感受到热意，汗水很快地爬上他的脊背、脖子上。 陈子乔来不及细想这种变化的后果，就听劳伦斯大声疾呼，“你要去哪儿？！” 陈子乔勉强靠着护栏坐起来，就看见布鲁和劳伦斯一左一右阻挡欧恩的去路。 欧恩说：“我很感谢你们的帮助。” 他嗓音十分动听，说话也很轻柔，只是神态平平，并不显得多少真心。 布鲁面露难色，“欧恩大人，如果您有紧要的事处理，勒森巴家族不会耽误您，只希望您记得对勒森巴家的承诺，我们是背叛了最初的教导者，莉莉丝，投靠您的。” 欧恩歪了歪头，这个动作显得他有点天真，只是配上冷淡的表情、没有感情的视线，就使他整体形象十分有违和感。 “我，对勒森巴家的承诺？”他露出这么久以来，第一个笑容。他的笑容和他的声音一般，柔和明媚。 “我想你们有所误会，血族，被神遗弃的种族，你们有什么资格得到我的承诺呢？寻找十二圣门，只是我的工作，和你们全无关系。” “你竟然出尔反尔？！”劳伦斯冲动惯了，对欧恩咆哮道，布鲁来不及阻止，欧恩将圆盘对准气势汹汹的劳伦斯，劳伦斯瞳孔张大，他的身体仿佛被凝固住了，在圆盘光辉的照耀下，身影越来越淡，他甚至来不及挣扎，就消失在这强烈的光线下。 布鲁这才变了脸色，他自然知道欧恩很强大，勒森巴家才会决定抛弃教导者莉莉丝，转而借用欧恩的力量，可是他，甚至是整个魔党都低估了欧恩的力量，高估了他的信誉。欧恩达成自己的目的后，他们根本没有强制他履行承诺的依仗！ 布鲁已经断了和欧恩战斗的雄心，他到底不像劳伦斯那样不切实际，但是欧恩或许以为布鲁会动手，又或许只是顺便，总之他将圆盘对准布鲁，布鲁瞳孔一缩，整个身体的肌肉收缩，就为了在一瞬间爆发出最强大的体能躲避这道攻击，可是直到十二圣门的光辉降临在身上，他才能体会刚才劳伦斯的感受——那是令他丧失所有反抗能力的威压，一旦被这样强大的威压锁住，无论是五代的劳伦斯，还是四代的布鲁，甚至布鲁怀疑，连初代的该隐也和他们没有差别——回到初生婴儿的状态，甚至连婴儿都不如，他们失去移动的能力，毫无防备，只能眼睁睁等待死亡降临的那一刻…… 陈子乔已经没有关注室内的情况了，因为他所有的注意力都投在室外。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光柱的影响从天空逐渐蔓延到地上。当建筑墙面崩裂，就如同吹响了第一声号角，接着开始了一连串末日惊变。 越来越多的建筑开始扭曲，崩塌，钢筋水泥连通玻璃碎片从高空坠落，路上汽车相继追尾，人们惊慌逃窜，更令人绝望的是，地面竟然裂开巨大的缝隙，这些缝隙深不见底，仿佛是堕入地狱的通道，人、汽车、甚至是倒塌的建筑碎块无差别都被吞入这深渊里，整个城市被巨大的绝望和阴影笼罩，这一刻，所有人都感觉到，似乎是世界末日来临了！ 第83章 世界末日（二） 轻易地解决两个魔党，欧恩双手捧着耶路撒冷的圣器，圣器在他双手中凭空翻转，速度越来越快，最后残影组成一个花纹立体的球体。 目睹布鲁和劳伦斯的下场，陈子乔不可能以卵击石，他已经感受到阳台摇摇欲坠，对比其他建筑，这间房间仍旧保持完好，他已经觉得很不容易了。陈子乔觉得自己恢复了一些体力，一边注视欧恩的动静，一边倚靠着护栏站起来。 欧恩似乎注意到陈子乔尽力小心的动作，瞥去一眼，但是欧恩显然不在意，甚至眼睛里有点嘲意，或许在他看来，陈子乔做什么都是不值得防备的。 当圣器球体的形状稳定，陈子乔只见球体花纹膨胀了一下，如同搏动的心脏，然后一阵肉眼可见的巨大能量，从欧文手中扩散开。 陈子乔拼着一口气，将原本就有裂痕的护栏推开，连着护栏一起从空中坠落，然而看到地面更加触目惊心的场景，他心里难免也跟着失去希望，惨然笑了笑。 难道就这样结束吗？ 当能量覆盖到整个城市，所有活的造物——人类、宠物、飞禽，全都消失不见了。 整个城市彻底沉寂下来，仿佛被历史抛弃已久的古迹，断壁残垣、撕裂的地面，遗留下所有人的绝望和不甘。 j市原本是密党城堡所属省份中主要城市之一，人口近五万，路西菲尔顺着陈子乔的声息来到城市边缘，然而耶路撒冷的圣器启动后，整个城市都被笼罩在一个透明的能量壁垒里，路西菲尔破开无形的壁垒后，立刻就向城市中心滑了进去。 欧恩还没有离开，他想着干脆在这里完成耶路撒冷降临的最后工作，当一大片阴影笼罩在他身上时，他有些意外，转过身去，就看见站立在断裂扶手上的路西菲尔。 路西菲尔背着光，身体被浓稠的黑暗气息笼罩，他的眼神充满锐意，他注视着欧恩，紧绷沉默的气氛让欧恩几乎觉得自己快喘不过气来——这是多么荒谬的现象！ 他抿着嘴唇，正色道：“你是谁？” “你对这里的人类做了什么？” “你是堕天使？恶魔？总不可能是血族。那些由人类变化来的种族，即使受到神血的恩惠，他们的能力仍旧十分有限。” “我在问你，你对这里的人类做了什么？”黑暗的气息里跃出一颗巨大的怪兽脑袋，张嘴就朝欧恩咬去。 欧恩不慌不忙，借着圣器的力量抵挡，然而黑暗的火焰又马上绵延到他脚下，欧恩被烫了一下，连忙张开翅膀飞到半空，然而火焰紧接着缠绕上来，被圣器阻挡的兽头被打散后组成一个双头怪物，一左一右地夹击欧恩。 欧恩明白过来，对付这些纯粹的能量体是没用的，他转动圣器，强烈的光芒朝路西菲尔当头罩下。 这似乎演变成光明与黑暗的角力，当光明即将吞没黑暗，黑暗又死灰复燃，从内部将光明同化，欧恩惊讶于这个卑微的地下生物的力量，只好不断催发圣器的力量。 路西菲尔伸手，一柄无形的旋转火焰之剑落在他手中，欧恩再也无法保持镇定，惊呼起来，“你究竟是谁！”长剑虽然笼罩的是黑色火焰，但形象却与神的五柄圣剑别无二致！四柄圣剑自人类被驱逐出伊甸园后，就担当守护伊甸园和耶路撒冷的职责，而第五柄圣剑…… “你——！！是路西法？！”欧恩紧紧瞪着那陷入黑暗中，容貌模糊的高挑身影，失声道：“不，不可能！路西法早就陷入沉睡中，即使米迦勒大人数次带军打入地狱，他也没有醒来，你，这不可能！” “你杀死了这里所有的人类。”路西菲尔这次不再是疑问句。 欧恩低头注视着手中的圣器，这是父神赋予他的使命，而路西法的光辉早就遗失在悠久的历史洪流中，他没有什么可怕的，更不值得敬畏，路西法这个存在，早就从当年的名声赫赫，沦落到如今的讳莫如深。 欧恩这样想着，终于恢复勇气，一边战斗，一边大声说：“我不惧怕你！路西法，看看现在的你，你因为自己的高傲而败坏了智慧，你曾经是典范中的典范，然而那些都已经过去了！你失去了所有的荣耀和光辉，而我，受到父神的指示，完成父神新天地的创造工作，我与你是不同的。” “新天地？”路西菲尔的声音很轻，带着浓浓的讥讽。 欧恩激昂道：“是的！旧的天地已经过去了，人类带着原罪堕落到地上，然而他们不知道悔改，甚至犯下诸多的本罪，他们因为一己之私互相残杀、破坏生灵、污染了父神用心创造的天地，甚至影响生命之树！天上已经许多年没有新的生命诞生，人类却因为父神的包容而滥用一切！旧的时代已经过去了，我们必须迎来新的时代，而这就是我的使命！” “你是这么想的？”黑暗的阴影迅速掠到欧恩面前，欧恩吓一跳，路西菲尔从黑暗中走出，他黑发黑眼，那都是已经堕落的征兆，可是这无损于他的美貌。在那场古老的战役之前，他是天上最具美貌和智慧，光耀晨星，神最宠爱的天使……欧恩恍惚地想着。 他的恍惚其实只是一瞬间的事，然而在路西菲尔面前，任何破绽都是致命的。 当黑色火焰之剑穿透欧恩的身体，整间房间都已经陷入熊熊的火焰中，“你知道自己错在哪儿吗？”路西菲尔沉声问。 “啊！”欧恩惨叫一声，痛得直哆嗦，无形的火焰之剑变化成绳索的形状，将欧恩锁住，拽到室外，欧恩被强制钉在地上，圣剑的火焰取自地狱里不灭的火湖，那本就是神用来惩罚服罪者的，受到旋转火焰之剑的贯穿，此中痛苦和煎熬，不是亲身体会根本无法想象。 “你看见那些亡灵吗？他们正向你走来。你的罪是以天使为名，夺去这些人类的生命，你根本没有这样的权力！”路西菲尔融入黑暗气息中，迅速落到欧恩面前。 欧恩因为疼痛，瞳孔已经有些涣散，他在地上翻滚挣扎，被剑身贯穿的伤口越来越大，黑色火焰星星点点落在地上，忽然化作一个个小人，迈着两条小短腿，纷纷围到欧恩身边。 欧恩惊悚地避让，那些小人张开嘴，露出满口尖锐的牙齿，发出瘆人的哭号声，争相爬到他身上，张口咬他。 小人越来越多，在欧恩身上堆起熊熊的火焰，路西菲尔的神情却没有缓和，反而越发凌厉，黑暗气息激烈地翻滚着，将他拱在高处，居高临下地看着挣扎的欧恩。 欧恩早忘了自己刚才骄傲的心态，痛苦地哀求着路西菲尔放过自己，他被亡魂绝望的气息攻击得几乎要崩溃，那些受到路西菲尔力量加持的气息竟然渗透到他体内，腐蚀他的灵魂！ “原本房间里的人类在哪儿？” “……死，死了……”欧恩下意识回答。 “不可能。”路西菲尔神情里的戾气如有实质，将欧恩碾压得更加痛苦。 欧恩不敢再敷衍路西菲尔，强忍着疼痛寻回自己的理智，“是耶路撒冷，耶路撒冷破开界面降临地上界……它会扭曲空间甚至是时间……那些城市里失踪的人……或许是遗失在不知名的空间里，啊——！！！” 欧恩被那些亡灵附身的小人拖向地面的裂缝，他感到一阵灼烧灵魂的热度扑面而来，他被汗水刺痛的眼睛虚弱地瞥了一眼，顿时吓得失声惊叫，在地下的深坑里，更多黑色火焰席卷而上，距离越来越近，欧恩终于看清楚，这是比他身上数量更多的亡魂…… 路西菲尔随手划开一个小位面，阻挡欧恩尖锐的惊叫声，他一跃踏入刚才的房间，巡视着房间里一片狼藉的景象，最后目光落在悬空的圣器上。 路西菲尔面无表情地走了过去，伸手去取，还没有碰到圣器，就被圣器的光芒灼烧了手指。路西菲尔看着指尖的灼伤，一时间有些出神。 希拉里忽然飞了出来，鼓着腮帮子气呼呼地看着他，然后不知道怎么揉搓一阵，圣器被揉捏成小团子状，被希拉里装入兜儿里。 路西菲尔回过神来，若有所思看了希拉里一眼，欧恩已经被拖入深渊中，路西菲尔摆了摆手，大地一阵颤动后，缝隙缓慢地阖上。 希拉里蹲在路西菲尔肩上，看着他黑色的长发，担忧地发出咕咕声，路西菲尔没有安慰他，只是走入一片黑暗中，跟着黑暗气息消失不见。 瓦尔特站在会议室的窗边看着外头，密党的城堡离j市不算太近，但是冲天光柱实在显眼，天地间像被开启一道通道，这样的盛况甚至比路西菲尔召唤莉莉丝时更加壮观。 来自下属的消息不断更新，然而一切都指向一个无法挽回的悲剧——虽然那道光柱已经消失，j市的惨叫声也已经平息下去，可是比起惨叫更加令人惶恐的是什么？ 是死一般的寂静。 瓦尔特忽然清醒过来，他从来没有一刻像现在这样注意力集中，这就像自然界感受到危机的小动物，一瞬间所有寒毛都几乎竖立起来——这是多么可笑的比喻。 瓦尔特回头。 路西菲尔站立在会议室中央。他曾经光彩夺目，那些美好的，金色的头发、碧蓝的眼睛、端庄内敛的神态，那些属于天上的特质，现在全部被黑暗所吞没。 现在出现在他面前的天使，不，已经不能称之为天使，他随意地披散着头发，身姿依旧笔挺，却散发着寒冷锋利的气息。他伸出手，缎面高背椅自动滑到他身下，他没有坐下，只是倚靠着椅子，用一种仿佛漫不经心，却让人感受到在刀尖上跳舞的口吻说：“埃里克告诉我，这个时间你必然在这里。” 瓦尔特哆嗦了一下嘴唇，没有说话，只是低头保持沉默。 路西菲尔说：“你记得我之前对你说过什么吗？你太年轻了，不，你是太年幼了，瓦尔特，一个年幼的，又不听话的血族。” 瓦尔特震了震，“我承认比起天使，血族的年序显得幼小许多，但是这不能剥夺我们想走得更远、发展得更好的愿望。自从知道您的名讳，我从神话故事中得知您不少事迹。对于我的想法，您应该也深有体会，不是吗？” “是，新秩序的建立，牺牲是必不可少的。”路西菲尔轻轻笑起来，他的笑容格外好看，似乎还保持着天使的含蓄，那浓黑的眼睛也不如瓦尔特以为的那样邪恶。 瓦尔特放松下来，路西菲尔手指摩挲着高背椅上的精致雕刻，瓦尔特不知道这把椅子有什么特别之处，但路西菲尔特殊的身份又使他不得不重视这位名声赫赫的堕天使一举一动。 路西菲尔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对瓦尔特说：“然而谁有能力掌握这样的生杀大权？决定一众造物是被牺牲，抑或是成为得以复兴的子民。是你？是我？还是神？” 瓦尔特笑容牵强道：“我想神已经对地上的事情失去兴趣。” 路西菲尔终于离开那把椅子，向窗户走来，瓦尔特表面假装镇定，然而心里始终震慑于他的威势，不由得避让开。 路西菲尔说：“相比天国的单调、地狱的贫瘠，人类的世界确实丰富又多彩。这里的变化是曾经参与地上创造的我也感到意外的。只是人类得到现在的地位，也是上古造物不断战争、被牺牲的结果，你又怎么知道血族不会走上同样的道路？” 第84章 丧尸狂潮 路西菲尔垂目看着瓦尔特，他的目光很平静，却带着洞察人心的犀利，瓦尔特心中一凛，竭力维持着表面的镇定。 “还是你觉得，你借莉莉丝的力量斩除魔党后，密党的权势与力量在地上就没有造物可以抗衡？” 瓦尔特惶恐道：“我不明白您的意思，殿下。” 路西菲尔好笑说：“为什么你要这样称呼我？只有我的子民，心中敬爱我的天使们才会真心实意尊称我，你心里又怎么会抱有这种感情？在你的内心世界里，难道不是唯我独尊吗？” 不等瓦尔特解释，路西菲尔一步一步走向他，他的气势不外显，然而瓦尔特仍旧退步避让。 “与牺牲永远相随的是抗争。你不会知道在这场战役中你是得胜还是落败。你心中没有善念，不明智、不果敢，你站得不够高，看得也不够远，甚至力量还不够强大。你何以觉得自己能主宰这个世界？” 瓦尔特被逼到角落中，脸色有些难看。 路西菲尔随意地翻手，会议室整块墙面崩塌不见，宫殿前广场上站着密密麻麻的密党成员，这样的情景令瓦尔特吃了一惊，他已经有点预料到迎接自己的将是什么。 路西菲尔道：“你为一己之私造成众多伤亡，必然就有反抗你的力量。埃里克已经公布你的罪行，莱奥将取代你成为梵卓新的长老。惩罚你最好的方式是什么？杀了你？不，这太简单轻易，也不足以抵偿你的罪过。” 路西菲尔招手，那把椅子又滑了过来，它可不会和瓦尔特讲究什么颜面，粗鲁地抄上他的屁股，将他拎到上空，暴露在密党氏族代表们的视线下。 冈格罗氏最愤愤不平，他们因为萨拉的错误受到很大的牵连，密党不少成员与魔党有着很深的嫌隙，他们已经习惯密党避世的戒条，并且享受着融入人类的世界里，瓦尔特的背叛行为对于他们来说是无法理解和容忍的。 瓦尔特身为最古老的三代血族之一，他享受荣耀和尊敬已经太久了，久到当某一日他被拖到众血族的视线下，被那群地位一直在自己之下的血族指指点点，他甚至感觉无所遁形的约束和恐慌。然而任凭他如何挣扎，那张椅子就像世上最牢固的监狱，让他动弹不得，只能接受那些如浪潮一般攻击他、诋毁他的声音。 路西菲尔走出会议室，顺阶而下，旋转的楼梯上，莱奥在安慰埃里克。 埃里克抚着脸说：“虽然萨拉脾气坏了点，可是她仍旧是位好姑娘，我们已经相处几百年了，我甚至想着，再过几百年，就向她告白。” 莱奥不知道想到什么，眼神黯了黯，“埃里克，下次遇到心上人，可不要因为自己漫长的生命就感到松懈。我们应该用自己无尽的时间更加努力做什么，而不是浪费在等待上。” 他看到路西菲尔的身影，顿了顿，忧心忡忡地开口：“luke他……” “我会找到他的。”路西菲尔道。 埃里克不敢直面路西菲尔的威严，低着头让开，莱奥沉默片刻，“感谢你愿意把瓦尔特交给我们处置。” “不。”路西菲尔否认，“他最终必须由我来处决，我只是认同在他以为一切唾手可得的时候让他一无所有，更能令他感到痛苦。整个城市居民的亡灵还在哀嚎，他赎罪的路还很长。” 陈子乔醒过来，觉得有一点不可思议。他动了动手指，接着慢吞吞地坐了起来，他浑身酸痛，就像被人狠狠揍过一般。 他在一间陌生的房间里，房间狭小逼仄，摆设也十分破败，陈子乔一时有点反应不过来，不知道自己怎么会在这儿的。他走到窗边，窗外的光线强烈得几乎要灼伤他。 “你醒了，乔乔！” 陈子乔听到这样的称呼愣了愣，一个女孩子兴高采烈地将罐子放下，凑到他面前几乎手舞足蹈地说：“你有没有哪里觉得不舒服？你还记得发生什么事情吗？你为什么倒在路边？是哪个混蛋这么对待你？简直太可恶了！” 陈子乔茫然地看着她，被陈子乔这么看了好一会儿，女孩子才脸红地住嘴，“乔乔！我是你的铁杆粉丝！事情发生的那几天里，我们几个规模比较大的乔粉后援团正在聚会，我们原本打算一起给你过今年生日的，可是没想到……”她说着原本高兴的模样萎靡下来。 “今年生日？”陈子乔困惑。 女生点头，“是呐，没想到结果变成现在这种状况。我们都离不开t市，更别说为你过生日了……一切，都变得一团糟。” 陈子乔思绪混乱得很，只逐渐回忆起来，他之前被萨拉带走，转而沦落到魔党和欧恩手中，再然后…… 陈子乔说：“我想出去走走。” 女孩子不知道想到什么，几乎要落泪了，她抹了抹眼睛，对上陈子乔担忧的视线后，又露出坚强的笑容。 陈子乔不知道发生什么事，也无从安慰，只是矜持地拍了拍她的肩膀。 女生说：“我叫方郁，已经喜欢乔乔好多年啦，没想到有一天真的能在那么近的距离和你说话……可惜了……” 陈子乔走出房间，他走得很慢，抬头看到走廊里的情形，又有点反应不过来。如果不是方郁知道自己，他几乎要以为自己穿越了。走廊墙面涂着白色和绿色的墙漆，那几乎是他小时候才有的装潢风格，陈子乔困惑地看方郁，方郁解释说：“这里是一家主题游戏馆，我们住的区域是根据游戏馆开放时，恐怖医院直接改造的。” “……”陈子乔忍不住问，“这里到底是哪儿？为什么你们在这里聚会？我又是怎么出现在这里的？” 方郁刚想解答，忽然一脸喜色招了招手，陈子乔回头，竟然是两张熟面孔——他官方后援团最活跃成员之一，正式的姓名陈子乔倒不熟悉，一直是喊着粉丝论坛里昵称的，小仙和tina，当初拍《奔跑吧，草根！》邀请粉丝片场探班拍照的时候，这两个女性还露脸过。 小仙年纪比较小，才踏入社会，这会儿却像受了极大委屈似的，红着眼睛扑到陈子乔怀里，陈子乔安慰地抚摸着她的脊背，方郁有些羡慕地看着，同时也是心有戚戚焉的模样。 tina到底有过孩子了，心智成熟一些，走到陈子乔面前说：“你醒过来就好啦。” “发生什么事了？”饶是陈子乔再状况外，也有了一些不好的预感。 tina拉着陈子乔往外走。 离开恐怖医院的区域后，是个宽敞的大厅，大厅里聚集不少人，其中大半女性似乎都是陈子乔的粉丝，纷纷围上来嘘寒问暖。 陈子乔仔细地观察她们，眼前这些女孩，以及另外一部分坐在自己座位上无动于衷的男人，看上去都有点落魄。 tina推开建筑的大门，陈子乔立刻感觉头顶上似乎是七八月的骄阳，日光火辣辣的，热气扑面，才片刻功夫就蒸出他一身的汗水。 他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从法国一下又回到国内，只是最后那座城市发生的悲剧仍旧刻骨铭心，一旦回忆起来，就感觉到对生命流逝的悲凉与伤痛。 难道是当时欧恩手中镶嵌十二圣门的器具将云海消融后，恶劣的天气一直影响到东方？ “这样的天气太糟糕了。”陈子乔叹气。 “糟糕的不止这些。”tina沉重道，“到了夜里温度骤降，就好像进入严冬，比起白天的炎热，丧尸更喜欢在夜里行动，但是人类，即使是异能的感官有时候也比不上这些怪物，如果夜里受到袭击，对我们来说很吃亏。” “……你说什么？”陈子乔冷不丁听到这些词汇，以为自己听岔了。 tina不解地看着他。 “杜纹，将门关上，丧尸更喜欢在夜间活动是在没有人类的前提下，如果他们嗅到人类的气息，无论是刮风下雨都会疾奔过来。”一个男人从二楼走下来，他看上去是有些威信的，陈子乔的粉丝们，以及之前自顾自的男人们都上前问好。 tina依言关上大门，男人走到陈子乔身前，“我也是你的粉丝，我叫温少杰。” 陈子乔：“……” 温少杰似是热情地握住他的手，陈子乔又看了他一眼，接着像是默契一般，两个人相视一笑。 小仙跑过来，她挽住温少杰的胳膊，“乔乔，刚才来不及和你介绍，这是我男朋友，是这次事故里认识的。” 温少杰爱怜地抚摸小仙的脑袋。陈子乔微笑着说了些恭贺的话，然后借口说累了，有好几个女生自告奋勇想要陪他回去，但是被陈子乔婉拒了，虽然心里有点难受，但看着自己的偶像露出如沐春风的笑容，能与他这样当面说话，对原先在和平世界里的她们来说已经是不敢想的了。 陈子乔回到刚才的房间，他只邀请了tina，毕竟她是陪伴自己多年的粉丝，年长又成熟，有些事陈子乔是希望与她确认并商量的。 “你刚刚说丧尸……你们是认真的？” 杜纹惊讶，“你……不知道？” 陈子乔权衡了一下，露出苦笑，说出实话来，“我不知道这里发生什么变故，但是我身上的事也很离奇，说实话，今天在这间房间里醒来之前，我还身在法国一个大城市里……然而谁也说不清是怎么回事，我醒来后，已经出现在这里了。在法国的时候……至少没有你口中提到的丧尸。” 杜纹愣怔半晌，“你说的法国城市……该不是法国的j市吧？” 陈子乔当时处于被迫的情势下，自然也不知道自己被带去哪个城市，“我只是……在法国奥德省内一座普通古老的城堡里度假，当地的向导带我到附近的城市里购物，我没有太注意一些细节。” 杜纹拨了拨桌子上的罐子，将罐子推到陈子乔面前，“你已经昏迷几天了，喝点水吧。” 陈子乔刚才没注意到方郁带来的这玩意，看外形是个普通的八宝粥罐子，往里一看，竟然是一罐清水。 杜纹牵了牵唇角，勉强笑说：“以前总以为末日只会出现在电影里，当它真实地降临在自己身上，才发现它有多么残酷，我们的勇气和希望都几乎要被消磨殆尽了。” 陈子乔看她嘴唇干涩，推让道：“你喝吧。” 杜纹摇头，“你不知道现在这些饮用水有多珍贵。我们是外出寻找资源的时候，在路边发现你的。当时基地——我暂时先这么称呼它，几个男人都不愿意下车救你，是少杰带头，我们后援团粉丝在基地比例又大，最后大家齐心协力，才救下你。如果你遇到的是其他人，甚至你谁也没有遇见，就那样昏迷在路边，后果不堪设想。” 陈子乔动容，“谢谢你们。” 杜纹摇头，“不，是我们谢谢你。我们已经快失去活下去的信念了，都已经过去半年了，末日的情势并没有好转，相反每况愈下，如果不是你出现，已经好多女孩都要坚持不下去了。乔乔，我们很喜欢你的，末世之前就是，末世后更是，乔乔，我想念我父母、女儿、老公，末世中很多设备都无法正常运转了，我根本联系不到他们，甚至不知道他们是死是活。” 杜纹捂着脸哭了起来，陈子乔半搂住她安慰，很久之后，杜纹才抹着红通通的眼角少许冷静下来。她接着说：“那时候几个后援团成员聚会，人数众多，我们之中好几个女孩都变异了，只是因为事发突然，那时候也不懂得怎么用异能保护自己和伙伴，最后整个队伍被打得七零八落，只剩我们十几个人聚集在一起。我们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办，直到遇见了温少杰。他团结了自己的伙伴和我们，在t市郊区找到这家本来有名的主题游戏馆坚持了下来。” 陈子乔沉默片刻，“你刚刚说，末世爆发已经半年了。” “是的。” “……今天日期是？” “六月一日，是儿童节呢。” 陈子乔又安慰了思念女儿的杜纹好一会儿，然后头疼地揉了揉脑袋。为什么失去意识的片刻功夫，他不仅从法国回到国内，甚至时间跨度达半年？ …… 但是总比死了好。 死了便什么都没有了。 “tina，和我说说末世的事吧。睁开眼之前，我一度以为自己会死，但是当我又一次看见这个世界，我心里是充满感激的。只有活着，我们才能陪伴自己最重视的人。我想活下去，我们都会活下去，一切都会变好的。” 杜纹振作了一些，开始对陈子乔陈述那些末世的规则。 第85章 丧尸狂潮（三） 末世对每个人来说都是灭顶之灾，杜纹虽然对它深恶痛绝，但讲述的时候还是保持冷静，条理清晰。 “末日爆发在12月27日，我永远记得这一天，平静的马路忽然发生骚乱，一个男人突然发狂，攻击身边的路人，把对方咬得支离破碎，街上都是惊叫声，却没有人敢上去阻止，最后这场袭击范围越来越大，甚至倒下的受害者没多久站了起来，这像是一种传染病，传染源将病毒过给受害者，感染者数量越来越多，等警察到场的时候已经控制不住局面。甚至很多警察都变异了，这对于年轻人来说不是陌生的题材，末世、丧尸，只是我们谁都没想过它会发生在我们身边。” “与丧尸一同降临的是异能。不是所有被丧尸攻击过的人类都会受到感染，部分人类仍旧保持清醒的理智、正常人类的特征，甚至获得特殊的力量。异能者在末世几乎有着超然的地位，他们身体素质全面提高，而且不会被感染，拥有各种能力，甚至食物对他们来说都不是必需品。如果不是对食物的需求量减小，即使游戏馆餐厅有大量食物库存，我们这些人也撑不过半年时间。” 陈子乔好一会儿都没有说话，正努力消化这些信息，“……你也是异能吗？” “是的。”杜纹并不藏私，她在房间两头奔跑一遍，她的速度很快，房间里留下一串的残影。这种场面对于陈子乔不陌生，他又是良久的沉默，然后说：“只有这样吗？” “不是。”杜纹犹豫了一下，“我不想吓到你。” “没关系，如果世界真的质变，我想了解更多情况，才能自保。” 杜纹点头答应了，她凝神注视陈子乔，陈子乔也注视着杜纹，发现杜纹眼睛里出现一个不明显的浅褐色环，环从瞳孔边缘缩小到瞳孔中心，陈子乔感觉到一点轻微的晕眩。 杜纹立刻停下，她抿着嘴唇说：“这种异能对付丧尸几乎没有优势。” “倒是可以对付人类。”陈子乔接着说。 杜纹惊讶地看他，却不否认。 陈子乔琢磨一会儿，又问：“你们的修复能力……是不是也提升了很多？” 杜纹稀奇道：“你也觉醒异能了吗？” 陈子乔想了想，好笑地摇头，“没有，不，我是想说我不知道……” 杜纹了然，“你觉得荒谬？是很荒谬。当初谁都这么认为，我们幻想着第二天睁开眼睛，一切都能恢复原状。异能刚出现的时候，很多人类都松了一口气，这些异能不需要再担心被感染，而且拥有相当高的自保能力。但是人毕竟是群居动物，当事态总是没有好的进展，就算是再强大的异能，也没有意义。” 陈子乔想到刚才大厅里的场景，摇头，“未必。不是所有男人都会像女人这么想的。” “在末世初期，信息流通还没有完全堵塞，曾经有报道说法国j市发生巨大事故，因为有毒化学物品泄露，整个城市毁于一旦，没有一个人幸存。这篇新闻出世后，很多人都将它和末世联系在一起，这太巧合了。乔乔……你说你在法国没有遇见末世，据我所知这是不可能的，因为这场灾难是全球爆发的，没有人能够幸免。” 陈子乔自己都想不太通，更别说向杜纹解释：“我也不知道，我现在很乱。” 杜纹担忧地看着他。 陈子乔又问：“丧尸有什么特点吗？你们说他们喜欢在夜里活动，还有吗？它们是不是像电影里一样，弱点是头部？” “不，它们的弱点是心脏，只要毁坏心脏，它们行动能力就会降低，但是这还不等于杀死它们，要杀死它们是件很复杂的事，最稳妥的是火烧，所以末世火能力的异能者应该很受欢迎。” 杜纹接着又说：“如果你身上也发生离奇的事，我相信你一定也觉醒异能了，异能觉醒大多两种方式，一种是末世之初，自然觉醒，这种力量最强大，一种是被丧尸咬过后觉醒，这种力量相对低一些，但总归是不用担心自己也变成丧尸了。” 陈子乔点头，“我知道了，谢谢你，tina。” “不用谢我，即使你没有觉醒异能，我们也会保护你的，乔乔，谢谢你到我们身边，说起来也很奇怪，末世后一切都变了，但是只有你没有变，你一直是我们喜欢的那个偶像。” 陈子乔对于杜纹她们来说，几乎是精神上的支柱，和平年代她们就毫无保留地崇拜他，末世爆发，他来到她们身边，就好像抓到过去那些平静的生活的影子，让她们从心里感到慰藉。 陈子乔说：“你再对我说说这个基地的事吧。” 杜纹露出一点笑容，“这里就是一个主题游戏馆，我们当初找了很多可以藏身的地方，但都不足够安全。最后我们用三个月的时间找到这里。少杰身边有个同伴是这里的工作人员，是他带我们来这里的。这里地处偏僻，人烟稀少，所以丧尸也少，这是最大的优势。其次这里以前是家化工厂，因为化工厂的特殊性，建筑十分牢固，房间、通道设计严谨，馆内餐厅不仅有大量食材存货，在仓库里我们竟然还找到一个发电机，这真是意外之喜了。” 陈子乔也赞道：“确实不错。” “等你休息后，我带你在这里好好看看。”这句话后杜纹才想起来陈子乔回房间的原因，她打量陈子乔的面色，体贴道：“不如你先休息一会儿，我到晚上再来看你。” 陈子乔觉得也好，他有太多的事需要一个人消化。 杜纹离开房间，陈子乔又一次站到窗前，这次他没有那么茫然了，只见天地间像是光秃秃的一片，荒芜又冷清，头顶太阳威力十足，陈子乔几乎感到空气仿佛是属于沙漠地区那种炎热和扭曲。 首先，这里和他失去意识的时候相差半年多。 好处自然是他还活着，甚至那个城市许多人或许都还活着，只是他们被传送到不同的空间甚至时间，这或许是十二圣门的威力。 坏处是，陈子乔几乎不敢想象自己失踪半年，路西菲尔该怎么着急。想到那个男人，陈子乔因为突发的末世、丧尸而不安的情绪又稳定下来。 有什么可担心的？ 他曾经与血族周旋过，甚至见过血族的教导者莉莉丝，他的男人是天使，曾经在天上位高权重…… 陈子乔彻底冷静下来。 接着，异能，异能的来历十分蹊跷，从杜纹对j市事故的描述，当时十二圣门集齐的时候，那个法国城市毁于一旦，整个城市的人不是死了就是失踪，这样巨大的事故是不可能隐瞒的，但是因为原因不明，或许公布于世的时候就变成了化学事故，之前被毁的城市多半是j市，十二圣门集齐和末世爆发时间这么接近，陈子乔很难否认其中的关联。圣门的威力同时造就了丧尸和异能。 从杜纹刚才的描述来看，无论是极速移动还是其他特性，异能几乎都能看到血族的影子。 异能是血族的可能性多少？陈子乔只是猜测，不敢定夺。 而关于丧尸。现在出现的丧尸和电影里很类似，这也是人类这么称呼它们的原因，它们出现的原因目前无法考究，但是丧尸袭击导致异能觉醒就很令人深思了。 他理清一些事后就躺到床上，事情已经变成这样，不如养足精神后，再计划一下以后的生活。 陈子乔醒来后已经是晚上了，杜纹说的没错，晚上温度骤降，但或许是室内的缘故，陈子乔只是感觉稍微有点冷，外头却是结了一层霜了，像是进入严冬一般。 他离开房间，室内还留着之前主题医院一些风格，白天不明显，晚上昏暗下来后就有点瘆人，不过陈子乔也见过大场面，倒也不怕的，他顺着走廊走，听到楼梯那头有人低声说话。 “有什么事不能过会儿说？”温少杰道。 “为什么不现在说？”另个声音很急躁，“异能也就罢了，那几个普通人类怎么处置？他们没有自保的能力，甚至还不断浪费资源！那个陈子乔，不就是个小白脸明星吗？他来了之后包括姜仙薇都对他吹捧至极，你敢说你不介意？” 陈子乔故意开关身边的门，和温少杰说话的男人立刻喝道：“谁在那里？” 陈子乔带着温文的笑容走了出来，“抱歉，我打扰到你们谈话了？我刚刚休息了一会儿，感觉精神好多了，就想出来走走。” 他的神态太过自然，与温少杰刚说了陈子乔坏话的男人仔细打量他，终究没有怀疑，只是也不掩饰自己对他漫不经心的态度。倒是温少杰，满脸笑容地上前，关心道：“子乔，身体还好吗？我看你也脸色好看了不少。这个是我兄弟，跟着我从t市市中心一路闯过来的，叫潘伟明。” 陈子乔大方地点头，“你好。” 潘伟明在温少杰暗示下，只得不甘情愿回应了一声，“嗯，好啊。” 温少杰说：“大明，杜子昨天说物资不太够了，你和他一起清点一下，如果数量不够，我们还得找个日子出去一趟。” 潘伟明应了一声，吊儿郎当走了。 温少杰无奈说：“你别介意，大明人还不错，就是有时候不太懂人情世故。” 陈子乔觉得十分好笑，只是表面不显露，他当演员这么多年了，说到逢场作戏在场又有谁比得过他？ 温少杰实在看不出端倪，也就客气地说：“我陪你到处走走吧。” “不用了。”陈子乔温和道：“末世艰难，你能带领那么多人生存下来，十分不容易，我看大家都很信服你，你责任重大，我就不再给你添麻烦了。” 温少杰被陈子乔夸了一下，露出笑容，陈子乔说：“我去大厅看看。” 大厅里的人似乎比白天还多，到晚上室内光线实在暗，为了节省末世后越发稀缺的能源，原本的吊灯被闲置，懂得一些电气的男人们接了一个老式灯泡，那估计也是上世纪装修风格的恐怖医院里淘来的，造型十分怀旧，但也勉强照亮宽敞的大厅。 长条桌上大家零零散散地坐着，不是所有人都在用餐，即便用餐的伙食也十分糟糕，就是面糊似的玩意，连馒头都算不上，看着就没有食欲，但大概能管饱。 “乔乔！” 女孩们都打起精神，纷纷涌向陈子乔，陈子乔与她们打了招呼，大部分男人对他众星捧月的一幕有点不以为然，但也有几个陌生面孔，是白天没见到的，颇有点兴趣地瞧着他。 陈子乔不仗势自己过去风光的明星身份，入座后点头致意，你一句我一句地聊着后，桌上的气氛就逐渐热闹起来。 过了半个小时，温少杰带着几个比较亲近的兄弟下楼，大厅有一块空地，当温少杰走过去，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空地上，大概是什么日常活动。 陈子乔也饶有兴味地看了过去，原来是异能训练，但是照陈子乔看来，与其说训练，不如说展示更恰当。 最后温少杰又做了发言，大意就是异能就像一门功夫，必须勤修不辍，才能取得佳绩。 温少杰品性先不谈，凭他弯弯绕绕的心思和确实有点能耐的异能，能成为这里的领导者并不让陈子乔意外。 姜仙薇给陈子乔领了一份晚餐，可能晚餐不是所有人都能分配到的，当姜仙薇将餐盘放到他面前，就有部分人用阴阳怪气的目光看他。 陈子乔不知道自己这算多久没有进食，反正他不感到饿，就推还给姜仙薇，姜仙薇撒娇一阵，陈子乔半玩笑半认真说：“你对我这么好，不担心男朋友不开心？” 姜仙薇理直气壮说：“男朋友是男朋友，男神是男神！乔乔永远是我男神！” 陈子乔推拒不掉，只好收下这份比不明面团高几个档次的晚餐。 众人零零散散开始离开大厅，陈子乔回去的路上，就在琢磨异能的事。他就算没有异能，好歹也是血族吧？而且照莱奥的辈分，他的能力应该也不低的。 陈子乔在房间里疾步走了两圈，尝试着血族和异能者最基本的极速移动，但不知道为什么总是不得要领。 他闹腾一会儿就失去耐性，靠着墙看着窗外，窗外月亮溜圆，但星星很零散，星光也黯淡，他无端就想念起路西菲尔，路西菲尔在地上呼唤的时候，天上的星光简直织成一片幕布，那耀眼的光辉并没有使路西菲尔相形失色，相反，那壮观美丽的场景衬托了他，令他看上去更加美丽夺目。 “路西菲尔……路西菲尔……路西菲尔……” “乔乔，你睡了吗？” 陈子乔摸了摸后脑勺，虽然粉丝们这么称呼他是出于对他的喜欢，但陈子乔毕竟是男人了，被这么甜腻地叫唤，总觉得不太适应。 陈子乔就和杜纹说了，杜纹温顺地答应，“好啊，你喜欢就好。” 其实陪伴是双方的，陈子乔没有一刻像现在这样庆幸有这样一群乖巧善良的女孩子粉自己。 杜纹问：“子乔，我是来看看你有什么需要帮忙的。” “我也是。”几个女孩从杜纹身后探出脑袋来，乖巧的模样挺讨人喜欢的。 陈子乔也不避讳，“我想看看自己有没有异能。” 这个大家都还算有点经验，于是七嘴八舌地和陈子乔分享起来，陈子乔做了最后总结，“遇到危险的时候潜在异能激发的概率最高？” “是这么说。”杜纹点头。 于是几个女孩一致决定，明天外出寻找物资，陈子乔同她们一道。 男人们知道这事就有点微词，虽然身为异能者，他们不会受到感染，但被袭击同样会疼，会受伤，如果不幸陷入丧尸群里，也会面临生命危险，而这次他们竟然还要分神保护可能是普通人的大明星，这可不是儿戏。 只是男人很少能拒绝女人的要求，何况个别女粉丝还长得很标致，软磨硬泡一遍，加上姜仙薇在温少杰耳边疏通几句，这件事也就基本定下来了。 第86章 丧尸狂潮（四） 第二天出行队伍结构是这样的——总共十个人，四个是温少杰和他的兄弟，两个是t市中心逃到郊区路上加入温少杰队伍的，还有就是陈子乔和他的粉丝，姜仙薇、杜纹和方郁。对陈子乔来说大多是认识的面孔。 交通工具是一辆重型卡车和一辆越野车，都是加固过的，特别是越野车玻璃窗上焊接着防护栏。 离开藏身的基地陈子乔才能更直观地了解现状，基地落座在郊区，附近都是类似的工厂，没有居民区，自然丧尸出现也是零零星星的，没有人的时候他们甚至互相撕咬，一旦闻到鲜肉气息，立刻撒丫子飞奔着聚集过来。 他们速度很快，虽然大多比不上异能者，但厉害点的甚至能追上四个轮子，越野车是潘伟明开的，他是见怪不怪了，一手握着方向盘，一手还去口袋里掏烟，明嘲暗讽道：“没有吓傻吧？” 他明显是针对陈子乔，陈子乔淡淡看他一眼，见他这般淡定，潘伟明落得没趣，也不再开口了。 杜纹和方郁却是气不过，但被陈子乔用眼神阻挡下来，他转头看着窗外的风景，丧尸张牙舞爪，几次想扑上来，只是车也是全速行驶的，一扑它就落到后面了，追出几公里路，终于放弃。 女孩子们胆子到底不大，见丧尸不再追着自己，明显地松了一口气。 坐在副驾驶座位的是前一天晚上与陈子乔交流的为数不多几个男性之一，叫张云来，张云来能说会道，缓和车厢里不少压抑的气氛。 陈子乔顺带问：“我们去市中心有目标吗？是漫无目的搜索资源吗？” 张云来说：“当然不是，t市中心有固定几个投放点，政府会定期空投物资。我们先去物资点，然后在附近搜索看看有没有其它资源。” 陈子乔：“嗯。” 潘伟明说：“这次应该会跑远一些，每次就围着那个物资点，哪还有什么东西可捡？” 张云来就说：“t市中心丧尸数量还是不少的。” 潘伟明说：“你是异能怕什么？倒是陈子乔，你是普通人，自己当心着点性命，末世可没人因为你以前是明星就照顾你。” 方郁年纪小，愤愤不平说：“你说什么呀？有本事当着温哥和小仙姐的面说，他们都是乔乔的粉丝，看你还会不会说我们乔乔坏话。” 杜纹没有她那么冲动，但是表情还是不愉的，陈子乔用眼神示意她们稍安勿躁。直到越野车停下，车厢里没有人再说话了。 他们去的物资投放点是一家展览馆，以前也有展示珍贵的文物或字画，建筑牢固程度不亚于化工厂。末世之初还有人抢这里价值连城的展示品，馆内有被破坏的痕迹，但是末世爆发半年了，所有人都明白现在真正稀缺的是食物、药品和能源。这里就成为幸存的人类最不会光顾的地方，直到政府开始将物资投到展览馆内部露天的庭院里。 他们到底是来取物资，不是来灭丧尸的，两辆车就直接停在展览馆门口，越野车防御力低，就停在内部，重型卡车护在外面，街上流连着许多丧尸，它们迟钝地停下步伐，朝两辆车看过来。 几个人明显经验丰富了，也不管自己弄出多大的动静，飞快下车后砰一声就将车门砸上，丧尸们一激灵，反应过来后立刻飞扑过来。 方郁紧紧拽着陈子乔就向展览馆内部奔去，杜纹异能没什么攻击力，但好歹比方郁多吃几年饭，比较成熟理智，她抡着钢管狠狠抡向丧尸的胸口，丧尸摔在几米开外，但市中心丧尸实在太多了，就算杜纹得到异能后体能大幅增长，也扛不住它们前仆后继地袭击。 张云来见她快要被围住了就顺手拽了一把，温少杰几人也从车上跳下来，飞快跑向展览馆，方郁冲得急，冷不丁迎面撞上一个丧尸吓得尖声惊叫，陈子乔无语，拉开方郁后顶住丧尸的肩膀，丧尸挥舞着爪子，它指甲尖锐，陈子乔被挠得疼了，也实在没有办法，将丧尸往下一带，膝盖狠狠地踹中它的心窝。方郁很快反应过来，钢管向丧尸捣下去的姿势有如神助，又快又准。 丧尸在地上不动了，只手脚抽搐，陈子乔和方郁都松了一口气。温少杰几人都赶到室内，只是一下涌过来的丧尸太多，钢化玻璃门没有关上，反而被丧尸挤推开来，温少杰立刻指挥大家合力堵上门，不然蜂拥而来的丧尸必要要让他们丧生此处了，站得太近的一人防备不及，被丧尸一抓，半个身体都拖到门外，事情发生得太突然，他都忘记自己的异能了，只慌张地叫：“温哥，温哥快救我！啊啊——！！！” 丧尸牙口极好，陈子乔帮不上忙，站在远处，反而看见丧尸两颗尖锐的犬牙，一口就将那个嚎叫的男人半个肩膀肉都咬掉了，闻到血腥气，那群丧尸索性也不挤门了，全部将目标转向受伤的男人，甚至有更多丧尸从远处涌过来，姜仙薇和方郁吓得不轻，温少杰瞳孔皱缩，有一瞬间的犹豫。 陈子乔看见男人倒在地上挣扎时掉出来的打火机，一时间也来不及考虑其它的，跑去捡了被人破坏展示台却没有带走的巨大字画，朝着丧尸的脑袋罩了上去，事实证明丧尸虽然靠着血腥气，隔着两条街也能察觉到人类的存在，但视觉对他们来说依旧是重要的存在，丧尸被阻碍视线后一下子有点混乱了，用手去挠，偏偏画卷是平滑的，也根本挠不上。陈子乔赶忙在字画上点了好几处火，甩着字画希望能助燃，其余基地异能者终于清醒过来，温少杰想了想，终于下了决心，他用自己的异能助长了火势，陈子乔回头去捡更多的字画，丧尸惧火，被烧得嗷嗷嚎叫，却有更多的纸卷蒙头盖上来，火势越来越大，几个人乘势攻击丧尸，另些人合力将门推上，陈子乔和杜纹则将受伤的男人拽回来。 男人被咬得面目全非，身上还沾着火苗，因为他陷入丧尸的围攻，火大多被丧尸挡去了，即便如此也疼得他满地打滚，恨不得一头撞死去。 唯一令人庆幸的是门合上了，丧尸们堵在门口，挣扎间反而火势蔓延开来，没一会儿门口丧尸都被大火烧成灰了。 陈子乔松了一口气，直接屈膝坐在地上，如果不是丧尸没有一点智力，刚才那招是怎么也不会管用的。 经过这一场大家都有点身心俱疲，温少杰也反思了自己的过失——到底还是实战经验不够，门外已经堵着一批丧尸，而且新的丧尸还源源不断地加入，以他现在的火焰的能力根本无济于事，他又一下子吓闷了，幸运的是事情的结局还不算太糟糕，至少没有造成死亡。 众人只在门口休息了一会儿，这会儿或许是烧焦的味道太重，路过的丧尸没有注意到展厅里的人，但焦味始终是会散的。 温少杰主动扶起受伤的男人，男人眼泪鼻涕糊了一脸，怪恶心的，“温哥，谢谢你救我，谢谢大家都没有放弃我。” 毕竟刚经历过九死一生，大家都没有嫌弃男人的狼狈模样，反而患难过后彼此之间感觉关系更加紧密了。 温少杰看了陈子乔一眼，带着点复杂说：“刚才也幸亏有你，不然我还反应不过来，烧纸总比烧丧尸容易。” 陈子乔说：“客气，都末世了，大家本就应该互帮互助。” 展览馆里还游荡着零星几个丧尸，可能是翻墙进来的，它们成为丧尸后就失去人类的一切，包括智力、感情、记忆，是不懂得走大门的，不然人类的日子必然更加不好过。 张云来先前就因为陈子乔的身份对他很感兴趣，这会儿觉得危急时刻，陈子乔比常人要来的冷静从容，就更加有了结交的心思，一路走在他身边絮絮叨叨。 “t市近些年发展得很不错，人口剧增，经济突涨，末世后也是政府比较重视的城市之一，不然可不会花费人力物力，定期朝市内投放物资的。t市大，但异能者组织的基地应该不多，反正我们半年以来一直是这儿取物资的，也没和其他人碰上过。” 陈子乔犹豫了一下，问：“难道是幸存者不够多吗？” 温少杰叹息说：“丧尸多、异能者多、普通人多、心怀不轨的人也多。” 杜纹接着说：“我们几个粉丝团的成员好不容易又凑在一起，与少杰他们撤到郊区，路上又有一些零零散散的幸存者加入，张云来就是那时候来的，原本想着人多力量大，但也碰到有歹念的人，差点就着了那帮人的道，以后也不敢随意地让人入伙了。” 陈子乔理解地点头。 温少杰看见庭院里的物资，顿时不说话了，潘伟明愤怒地叫喊：“怎么就这点东西？食物就不说了，汽油也只这些，还不够我们来回路上用的！” 一行人脸色都不好看，毕竟辛辛苦苦从基地出来一次，冒着生命危险，总是希望得到相应收获的。 张云来皱眉说：“是不是有其他人来过了？” 温少杰摇头，“现在是末世，如果别人经过这里，一定将物资拿走，不可能还好心留着点给我们。” 陈子乔好奇道：“你们当初是怎么发现这里是物资投放点的？” 温少杰道：“因为广播，手机网络一直处于瘫痪中，但无线电通讯后来恢复了过来，我们现在主要也是从广播了解外界情况。” 几个人到处走了走，看实在是没有物资了，又因为一个同伴受伤，虽然异能者自愈能力高，但是浓重的血腥气必然会招来许多丧尸，他们今天也不可能在市中心再寻找资源了。 要带着负伤的同伴离开比进展览馆更加艰难，然而经历过刚才的考验，这伙人意志力变得更加成熟坚定，就连年纪小的方郁也不再颤颤巍巍，陈子乔想了个主意，既然丧尸惧火，不如三两个人一起，点着字画隔着一层外套罩在身体周围，这样不至于烫着自己，又能让丧尸有点顾忌。 如此总算上到车内，周围聚集的丧尸越来越多，纷纷拍打车身，它们力大无穷，车身加固有限，不一会儿车门就凹凸不平，开车的不敢迟疑，朝着那些丧尸猛踩油门，将那些失去理智的怪物压在车轮下，越野车颠得人五脏六腑几乎都搅在一块儿，大约过了十分钟，才甩开丧尸大潮。 这次出行可以说是赔本买卖，回到基地后温少杰闷不吭声往里走，姜仙薇明显追着他是去安慰了，潘伟明、张云来照顾那受伤的赵德，杜纹对陈子乔安慰说：“你也别着急，总有机会觉醒异能的。” “是说这个吗？”陈子乔围着杜纹迅速地转了一圈，他速度甚至比杜纹快上许多，杜纹和方郁都打从心底为他高兴，说了好多祝贺的话。 陈子乔说：“还得谢谢你们给我出的主意，都是因为在展览馆门堵不上，那时候给急出来的。” 不仅是异能，这次出行还让陈子乔对末世有了个大概的直观的了解，至少下次离开，他不会茫然地不知道该准备什么了。 回到基地改装出来的简易会议室，潘伟明道：“我进来的时候听方郁和嫂子说，陈子乔也觉醒异能了。” 温少杰坐在椅子上，一条胳膊扶在长条桌上，在外头共患难的时候，众人确实拧成一股绳，然而脱离那个环境，回到基地，大家难免又有自己的考量，人心涣散起来。 温少杰沉默。 他的一帮兄弟里管物资的杜怀说：“温哥，这样下去是不行的，上回你们出去就没带多少东西回来，还折损了我们自己一个兄弟，我看上头分发的物资是越来越少了，或许有一天甚至会停止供应。食物也算了，对异能者来说暂时不急需，可是汽油或其他消耗性能源如果用尽了，我们所有人就相当于被困在这里等死了。” 温少杰也明白他的意思，只是始终难以定下决心踏出这一步。 温少杰犹豫的时间里，陈子乔也在考虑自己的去路，他无比想找到路西菲尔，可是世界这么大，他甚至不确定路西菲尔仍旧在法国，或者是和他一样回到国内，找到他的可能性太渺茫，还不如等待他来找自己。 那接下去该怎么做？ 陈子乔心里一突，某个答案清晰地跳入脑海——去s市。顾新和马光齐都在s市，他和路西菲尔也是s市相识的，而至于陈家，虽然和他们的关系只是一场谎言，陈家人和他之间也不存在多少感情，但毕竟相处这么多年，如今末世来临，他始终是想确认他们是否安全。 第87章 丧尸狂潮（五） 陈子乔把自己的想法率先和杜纹说了，杜纹也是s市人，几乎归心似箭，然而t市和s市相距甚远，依照今天十个人只是到t市中心就这样惨烈的结果来看，她实在没有信心和陈子乔两个人能平安到达s市。 关于杜纹的担忧，陈子乔也有自己的打算，只是他没有想到温少杰会先一步找上自己。 如果是在以前，无论陈子乔还是温少杰，心里打着算盘，招待客人时必定备着好的茶水或者咖啡，坐在舒适的沙发上静下心来商量的——然而末世的条件实在不允许他们那么讲究，陈子乔只是请温少杰坐下，从恐怖医院改装的卧室只有一张堪比病床的玩意可以招待客人，温少杰也不客气，“听说你觉醒异能了，恭喜你，多你一个异能，基地的安全也多一份保障。” 陈子乔打量着温少杰，没有掩饰自己的目光。 陈子乔容貌出色，这是毋庸置疑的，在和平年代，他甚至是当红艺人，至今这个基地里还有许多异能是他的粉丝，是因为他聚集在一起的。被他这样注视着，温少杰清了清嗓子，尽量自然地回了一个笑容。 陈子乔笑了笑，“我也很高兴，在这样的末世中找到一个容身之所不容易，如果可以，我自然也希望为这里出一份力。” “其实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陈子乔直白地说，“我的确拥有很多粉丝，甚至因为你们不巧遇见的是我官方后援团的粉丝，所以占基地人数大半的那些女孩子们，都是坚持支持我的。但是现在是末世，人走下去只是为了生存，她们都还年轻，又是女生，需要的是优秀的领导者，而不是一个只擅长演戏的演员。” 温少杰本能想要否认，但是陈子乔既然说开了，也不再遮掩，他在温少杰开口之前说：“不用否认，我知道你不是我的粉丝，你这么只是为了增加基地的凝聚力，坦白说，我不介意你这么做，只要在危急时刻你愿意尽领导者的责任保护她们。” “……” 温少杰张了张嘴，最终自嘲道：“倒是我考虑不周，在你这个明星面前班门弄斧了。” 陈子乔笑道：“比起这个，我更想知道的是你日后的打算。说实话，如果不是前两天你没有放弃赵德，我也不会产生现在这个念头，是的，我想与你合作。你可以借用我的知名度号召更多人投奔，扩大基地的力量，而我需要一个强大的基地保证我、粉丝，甚至更多人类的安全，这是互利的事。” 温少杰沉吟片刻，陈子乔的直白无疑打乱他的阵脚，但是从结果来看，这又是一次令人高兴的谈话。温少杰也撇开了那些弯弯道道，“那天，你是不是听到潘伟明和我的对话？” 陈子乔手指扣着膝盖，没有回答。 温少杰说：“一个和尚有水喝，三个和尚没水喝。在和平年代，大家都是家里养尊处优长大的，但是到了末世，资源匮乏，每次出去找资源都冒着生命危险，谁愿意去？谁不爱惜自己的性命？基地有三个派系，一个是我的兄弟，一个是你的粉丝，还有就是一路加入进来的零散的异能者。这个基地当初就是一盘散沙，必须出现一个拥有绝对话语权的人出现，不然基础迟早得垮。而为了成为这样一个领袖，我，还有我的兄弟都付出很多，为了服众，每次找资源，我这边出去的兄弟是最多的。” “人总是有亲疏远近的，自从我们两个兄弟没了，大明的想法也难免有点偏激，可是他也是为了我，为了整个基地的发展着想。” “我可以向你保证，只要基地还在，我会尽自己的责任保护这里的异能者，包括普通人类。” 陈子乔忽然说：“这次出去找物资的结果不尽人意。” 这话看似风马牛不相及，却表示陈子乔默认温少杰的地位，温少杰先是一喜，接着又皱起眉头。 “你怎么看待这件事？” 温少杰叹气，“杜子，我是说杜怀，他是基地里专门管理物资的，对这段时间搜集到的物资数量的变化，整个基地里他最清楚。我们得到的物资确实越来越少，或者说，整个t市的分配可能都在减少。” 陈子乔说：“这有两个可能，一，政府发放物资确实有困难，毕竟我国地广人众，如今又是末世，政府很难投入太多人力物力顾到每个地区。二，是政府决定不这么做了。” 温少杰眼神一闪，陈子乔道：“看来你猜测是第二条。” 温少杰过去是企业高管，打心里是有些瞧不起演艺圈那些靠着外表暴富的明星的，然而这会儿与陈子乔深交，才彻底改观。 温少杰说：“政府掌握着国家庞大的武力和资源，末世之初他们的确被打得措手不及，丧尸又蔓延太快，人类才会落到下风，可是现在已经过去半年了，政府不可能毫无作为。” 陈子乔点头，“其实这不难理解，人总是有私心的，何况是有了倚仗的异能者，政府却要掌控全局，他们不可能提供无尽的资源，到最后却促成异能者各自为政的局面。” 温少杰表情有些动摇。 “或许政府是有意缩小援助的范围，用以加强对异能者的约束与掌控，是要物资还是要权力，在末世对某些人来说确实是难两全的决定。” 温少杰显得有些迟疑。 陈子乔伸手搭住温少杰的肩膀，温少杰自从成为异能者，除了那帮好兄弟外，已经很少让外人近身了，彼时他身体控制不住地僵硬，却更加明显地感受到陈子乔施加在自己肩膀上的重量。 陈子乔问：“看看周围这一切，即使你得到莫大的权力，但是在这样物资匮乏的末世，你拥有的再多，或许也没有和平时期的万分之一。你想要的是什么？难道不是末世结束，生命再也不会受到威胁吗？” 温少杰吐出一口气，神情放松下来，陈子乔满意地放下手，“如果政府缩小管控范围，不难猜测哪些城市是重点区域。” “你想去哪儿？”权力真是可怕的东西，它总是不知不觉间侵略一个人的理智。温少杰下定决心后，用自然的语气问道。 “s市。”陈子乔并不避讳自己的私心，“我的朋友、家人，都在s市。当然这对基地来说也是有极大好处的。京城一定是政府掌控最严密的地区，而s市虽然重要，但与京城毕竟距离遥远，政府虽然不可能放弃它，但总归也是有点鞭长莫及的。这样的程度恰好适合异能者生存。” 温少杰确实被说动了，只是兹事体大，他没有一口答应，而是说：“我考虑一下。” “这是自然的。”陈子乔微笑着回答。 当温少杰将谈话的结果告诉自己一众亲信的兄弟，几个男人大致分成两派。 杜怀说：“陈子乔说的有道理，而且一旦政府停止对t市的物资援助，我们的处境将会变得十分被动。” 潘伟明不太赞同，“我们都是异能者，只要小心一点，不陷入丧尸群里，我们的形势根本没有那么严重，而t市到s市距离遥远，一路上会发生什么意外，都是现在预料不到的。” 温少杰捏着椅子的扶手，半年时间温少杰身为领袖的表现不错，原本平等的兄弟关系，如今却有几个人习惯地唯他马首是瞻。 温少杰仰头闭上眼睛，潘伟明向来是急躁性子，忍不住催促道：“温哥，你倒是说话啊！照我说我们现在日子可自由了，可是一旦到s市，不说政府的力量，s市本土的异能者说不定就够我们喝一壶了。你别听陈子乔乱说，他是因为有亲人和朋友在s市，不过是想要我们这些人增加他路上的安全系数罢了！” 杜怀皱眉说：“大明！你别糊涂了。昨天外出找物资，赵德受那么重的伤，你还跟着一道去的，难道你忘记了？等我们能源都耗尽了，不就被困在这个化工厂里等死吗？” 温少杰抬手阻止几个男人的争吵，“我决定了……去s市！” 他可以为了全局牺牲一两个人，可是为了自己一时的权力龟缩在t市郊区一角，就实在违背他初衷了。 等所有物资耗尽，他们只会落到被动挨打的局面，那还不如乘早离开t市，去其它地方。他们在t市是独木难支，但如果到s市加入其他势力，到底也是人多势众，还不一定吃亏。 温少杰没多久就公布这个决定，引起基地一阵骚动，因为事关重大，温少杰给出三天时间让基地成员考虑。 在情理之中的是，当初半途加入他们的异能者大部分选择留在基地，毕竟基地已经初具规模，而他们当初尝透了逃亡的滋味，是不想再尝试了。 意料之外的是，温少杰的兄弟里，也有个别决定留下。 想要留下的兄弟是对温少杰这么说的，“温哥，我这么说虽然窝囊了点，但是那天看那个赵德被丧尸咬成那样，怪怪，如果不是我们把他拖回来，他得整个人都被啃得七零八落了吧？太可怕了，温哥，不是我不愿意跟你出去闯，我只是真的怕了，我决定就留在这里了，政府手里有那么多先进的武器，我就等着政府哪天开着轰炸机把那些该死的丧尸都炸成炮灰！” 潘伟明当时也是反对去s市的，可是当温少杰真的下了决定，潘伟明又一力支持他，这会儿也恨这个当了缩头乌龟的哥们，不由得讽刺几句，最后还是温少杰阻止了他。 温少杰明白对方的顾虑，拍了拍对方的肩膀说：“都是成年人了，虽然说我是基地的领袖，可更是你们的兄弟，我不会强迫你们做不情愿的决定，愿意跟我走的，我只能说以后会尽我全力让你们在末世活着吃饱穿暖，如果想留下的，我们仍旧是好兄弟，哥希望末世结束后还能再见到你们。” 基地人还多的时候，因为末世麻木了情感，成员之间感情不见得深厚，然而当一批人即将前往s市，这次分别后还不知道以后是死是活，无论是离开的，还是留下的，大家心里都有几分感伤。 说了好一会儿保重的话，温少杰等人才离开，因为温少杰有一些积威，他们人数又多，带走部分物资的时候基地留下的成员倒也没有什么反对意见。 一辆重型卡车、两辆越野车、载着基地三分之二的人、食物、武器、汽油等必需品，浩浩荡荡地走上前往s市的道路。 第88章 丧尸狂潮（六） 因为高速有废弃车辆堵塞道路，时常需要绕路，加上寻找资源的时间，他们用了整整一周，才临近s市。 所幸的是路上耽搁的时间虽然久，但因为人多势众，而且他们避开了主要城市，成员有损伤，但还没有丧命的，甚至在路上还注入新的力量，这比温少杰当初设想的情况可好多了。 刚离开熟悉的基地，众人难免心里惶惶，这会儿都安定下来。 温少杰靠着驾驶座抽烟，这年头烟都快成奢侈品了，当时从路过的某个镇上得到这些玩意，几个抽惯烟的年轻人一阵欣喜若狂，也不管这个牌子是以前自己都不会看的，当劣质的烟味充满这个鼻腔，男人们几乎感到身体内部一种由上至下被疏通的爽快感。 温少杰弹掉一点烟灰，感叹道：“真想念玉溪的口味啊。” 陈子乔向他走来，温少杰摇了摇烟盒，“来一根吗？” “不了，我不抽烟。”陈子乔说，“怎么样？还有多久到s市？” “快了。”温少杰也不勉强，将烟盒塞到储物的匣子里，温少杰拿起地图指给陈子乔看，“我们不走高速，s市人口多，末世的时候一定很多人从高速公路离开，我们尽量绕开主要通道，可以走二、三级公路或高架，相对堵塞的情况应该好一些，实在不行我们就现场清理障碍。” 陈子乔说：“好，你拿主意就行。” 温少杰道：“今天先找个地方休息一晚，明天就能进s市了，我们得选择一个基地投靠。” 这时候，拿着望远镜放哨的张云来迅速从广告牌上跳下来，挥着胳膊疾呼：“我们走，有一批丧尸围过来了！” 原本在冷清的公路上三三两两休息的人立刻振作精神，训练有素地爬回车上，张云来运动一下关节，对身后陈子乔等人招呼：“坐稳咯。”随即油门猛踩到底，越野车杀入丧尸潮中，看着丧尸纷纷扑到挡风玻璃上，女孩子惊呼，男人们大叫痛快。 公路上丧尸不算多，几分钟后越野车就平稳下来，陈子乔摸了摸自己的胃，庆幸刚才没有吃东西，免得这会儿全得吐出来。 晚上，大家清理路边一幢民居，温少杰安排守夜的人员后，将s市基地的情况分析了一下。 温少杰说：“这几天我一直关注广播，上面可能真打着集中异能者的算盘，s市是他们重点区域之一，广播里也报道了政府承认的几个基地信息，一共五个，东南西北各占领一个，第五个建立在s市边缘的岛上。” “北区两个基地离我们地理位置比较近，西北区基地人数不多，但既然能在末世站稳脚跟，应该是人员贵在精不在多，东北区基地规模则比较大，也比较成熟，只是这块地方末世前人口就多，我怕末世后丧尸数量更多。” 陈子乔抱着胳膊沉思中。 温少杰又娓娓道来，“南区和西南区也各有基地，只是从数据分析来看，管理不是很成熟，但是物资充足。” 温少杰眼睛扫过众人的神情，最后问陈子乔说：“子乔，你有什么打算？” 陈家以前在市中心东北方，他离开前嘱咐马光齐照看家中情况，虽然末世形势严峻，但马光齐也是有经验的血族了，往好的想，陈家父母、陈子君应该性命无虞。 一路走来，温少杰仍旧是领导者的地位，而陈子乔地位也一跃成为二把手，甚至超越温少杰最倚重的杜怀。 只因为陈子乔做事稳妥，而且他的公众影响力确实大，原本看他们浩浩荡荡一群人，一些零散的异能者或普通人是不敢随便掺和进来的，毕竟末世时间久了，社会秩序崩溃，人心最丑陋的一面也暴露出来，但因为陈子乔这个过去的公众人物，总比那些完全不知道底细的人可靠多了。 而且表面上陈子乔也十分尊重温少杰，温少杰起初是有些警戒的，但因为陈子乔从来不逾越，逐渐的温少杰也将他看得重了。 陈子乔说：“东北区异能多，普通人也多，听着有点海纳百川的气量和实力，我个人倾向这个基地。” 温少杰笑说：“广播着重介绍了这个基地，我认为它可能也是和政府关系最好的。” 陈子乔说：“与政府关系怎么样另说，首先我们得在s市站稳脚跟，如果觉得那里不合心意，熟悉s市情况后，我们出来单独建立基地也不是不可以的。重要的是西北基地人员不多，我们一大群人去投奔，说不定引别人忌讳。南区地理位置不好，而且临海，没有个退路，总归让人不太放心。” 温少杰想着也觉得有道理，点头说：“如果大家都没有疑议，我们就这么决定了。” 事后陈子乔单独把杜纹叫到房间里，平安到了s市，杜纹脸上多了点笑容，也有心情打趣了，“看小仙、方郁她们那眼神，如果不是我都结婚，小孩都能打酱油了，没准她们就要扑过来啦。” 陈子乔眨眼说：“心情不错？” 杜纹点头，“我家以前也在东北区，我婆家和娘家还是邻居，希望能一块儿找到他们。” 陈子乔有点突兀地问：“找到他们后有什么打算？” 杜纹愣了愣，“我们是一起从t市过来的，如果大家决定一起行动，我也不会脱离团队。” 陈子乔想了想，说：“我也希望能在东北区基地找到朋友和家人，还有我的心上人，他可能不在那里，我会等他，或者努力去找他，以后未必能和你们在一块。tina，虽然和你们相处的时间不算长，但是我是把你们当做妹妹看待的。以前身为艺人，在娱乐圈压力很大，有时候受到太多关注反而觉得负担，但是经过这次，对你们这些粉丝……同样的话我也不说太多遍，其他粉丝年纪都不大，所以有事我大多找你商量。温少杰不是我的粉，这话我只对你说，他是为了凝聚基地的力量才这么做的。现在你们是他的中坚力量，他重视你们，如果能一直这样倒是不错，但是男人，心里比起安定，总归更向往挑战的，我怕我离开后，以后发生什么事，他会率先舍弃你们。” 杜纹动容，“你……如果你要走，不如我们跟着你一起？” 陈子乔摇头，“如果你们安定下来，s市情况不错的话，你们又为什么要跟着我奔波？” “我也没有其他意思。这段路上，温少杰表现也不错，我只是提醒你一下，以防万一，让你们心里有个底。只是方郁她们我就不能明说，她们毕竟太年轻，我怕弄巧成拙。” 看杜纹露出悲伤的表情，陈子乔笑着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说：“你也别太忧虑，我只是想到这个可能，或许我们在东北基地过得不错呢？一连两周赶路，你也累了，今天早点休息，明天我们就能去新的基地了。” 杜纹点点头，表情这才缓和一些。 第二天，按照地图摸索了半天，在接近东北区基地的时候，遇到一拨陌生人，开着几辆军绿色的越野车，陈子乔等人以为遇到军队的人马，心里一喜，结果车里的人跳下来，却只是穿着普通衣装的青年。 青年挡在他们的卡车前面，大声问道：“你们哪儿的？” 这种事自然交给温少杰的，温少杰下车，好脾气地说：“我们是t市过来的，想要投靠这里的基地。” 青年上上下下打量温少杰，又回到车上，片刻的功夫，那些丧尸就顺着气味涌过来了，潘伟明等人跳下车，帮温少杰一起对付丧尸，陈子乔对车里人说：“我们也下去，出手的时候别藏私，刚才的男人外观整洁，不会是远的地方过来的，可能就是东北基地的人，我们第一仗打得漂亮，以后进基地地位也更高。” 听了陈子乔的话，几个年轻人表情瞬间就不一样了，出手各个凶猛，就连异能不是战斗方向的杜纹等人，手里拿着特质的武器，也是耍得虎虎生威的，大概已经靠近基地的缘故，附近丧尸不多，被这帮人打了鸡血般地猛揍，也没多久就清理完了。 刚才的男人又从越野车上跳下来，懒洋洋地靠着车身说：“你们是要投奔我们基地吗？” 温少杰说：“是的。” 男人说：“跟我来，不过不是每个人都有资格进基地的。”他扫了一眼温少杰等人和那三辆车。 温少杰愣了愣，“不接收普通人吗？”这可和广播内容不符。 男人哼笑一声，“不是，具体的有专门的人员会和你们说，你们只管开车跟在我们后头就是了。” 男人说完就上了车，车队越过陈子乔他们开到前头去。潘伟明立刻就不爽了，“那男的什么玩意？我们好歹人多势众，又大多是异能者，他们基地有没有本事吃进我们还是未知数，摆架子给谁看？” 陈子乔看温少杰，看出他眼底的不愉，只是表面温少杰还是和事老一般劝说道：“大明，别糊涂，这里可不是t市，更不是我们自己的基地，先去瞧瞧他们的情况再说。” 东北区基地门面看上去不大，挂着“东方教育训练基地”的牌子，车开进去，却是别有洞天。 刚才和他们同路的基地成员很快就散干净，似乎对温少杰他们没什么兴趣，就留下先前问话的男人，拿出对讲机说了两句，没多久就一个中年男人跑过来，对男人态度极为卑躬屈膝。 男人指了指中年男人，“这是老汪，管理基地人口的，你们跟着他走，经过测试后合适的可以成为基地正式成员。” “不合适的呢？”温少杰问。 “那就只能留在基地外围了。” 温少杰试图商议说：“我们是因为政府缩小物资援助范围，才不得不从t市到s市的，官方广播里一共只播放s市五个基地的信息，我想也是出于上层对贵方的信任。我们成员众多，都是一路过命的交情，落下谁也不好，而且从t市路途遥远来到这里，不谦虚的说，我们也是有点本事的，您能不能通融一下，让我们全部进入基地？” 男人呵了一声，不太耐烦道：“哪儿来的那么多废话？你知道每天投奔我们基地的人有多少吗？在其他地方，你们这样一群异能者可能是受点尊敬，但这里是s市，我们基地又是s市最有实力的，你还以为自己能像以前那样靠着人数就出头吗？” 说完他就转身走了。把潘伟明这种性格冲动的男人气得简直跳脚，温少杰心里则是挺失望的。虽然没想过自己还能享受之前基地老大那种尊重，但他好歹带着这么一群异能者，总该得到点重视吧？没想到所谓制度成熟的基地，成员却这么不讲道理。 倒是那个老汪，看他刚才谄媚的劲儿似乎是势利的人，嚣张的青年走后，却没有对温少杰他们摆脸色，反而和气地说：“蒋少就那脾气，你们别介意。其实我们基地收人的形势没有那么严峻。蒋少口中的正式成员是指咱基地老大，以及受到老大重用的一帮人，他们平日就留在基地最核心的位置，是这个基地的主要力量。所谓的外围也没听上去那么糟糕，仍旧是基地这道围墙内的。你们别看这里门面小，以前可是军用的训练基地，后来就是用作其它用途了，但面积很大，设施也完善，无论是中心还是外围，只要是这道墙内的，安全都是有保障的。” “我们作为政府认可的生存基地之一，也得到政府很多资助，投奔这里的异能和普通人全部收纳，也就是极少数的异能者能在测试的时候被核心人员看好，成为骨干力量之一。万一没成，你们也用不着灰心，这本来就是万里挑一的殊荣。” 听他这么一说，几个人脸色才好看起来。 最后测试结束，没有人能进入核心圈，但是从主管测试的人员态度来看，他是相当看好温少杰的，对他的态度也比对其他人不一样。 至于陈子乔，他虽然是明星，但对于末世数的上号的基地小主管来说，他远远不如温少杰来的有价值，又是没什么用的异能，小主管对他自然不假辞色的。 陈子乔倒不介意，坦白说，但凡娱乐圈里能熬出头的，都是能忍的，何况从一开始潘伟明到现在s市基地，他已经习惯了无视某些狗眼看人低的态度。 只要能进入这个基地就好，这是当时一众人的心声。 既然所有来投奔的幸存者都收，这位测试异能的主管自然也没太大权力，测试也只是为了对新入异能者能力有个初步了解。 从测试馆离开后，陈子乔等人被老汪领着去住宿区。基地面积果然很宽敞，堪比一个小镇，单单是楼房就好几幢，越往里走，人烟也越多。 感觉自己好久没见过这么多活人了，就连陈子乔心里也舒了一口气，人是群居的，将近一个月以来见的最多的就是丧尸，让他们这一队伍的人心里都蒙上一层阴影。 而现在来来往往都是人声，陈子乔见杜纹、方郁她们脸上都浮出明显喜悦的神情。 第89章 丧尸狂潮（七） “那个是陈子乔！” “天哪，二乔，他竟然还活着！”不远处有女声低呼道。 陈子乔听到，就扭头朝她们摆了摆手，女生们一阵激动，虽然已经被末世磨练得有点冷漠了，这会儿却还是为了以前的偶像小跑过来，随手打理一下不太整洁的头发，干巴巴地红着脸看着陈子乔。 陈子乔就顺势介绍道：“这几个女孩子也是我的粉丝。” 他介绍的是杜纹等人。 女孩之间就是好说话，何况有共同的偶像，没多久就熟悉了，温少杰庆幸自己当初的决定，先是和杜纹她们同行，再是与陈子乔心平气和地合作，这一路来他靠着陈子乔也收入了不少力量。这会儿又因为这两个陈子乔的粉丝，对基地情况有了大致了解。 这个基地叫东方基地，前身就像老汪说的，是军用设施，后来用作民用，户外拓展之类的。这里的头叫夏雍，据说是和军队有点关系的，和温少杰一样，他也有一批靠谱的异能兄弟拥护，加上上头隐约的扶助，论实力其实是s市最强的，甚至在全国也是数一数二的。 “这里有什么规矩讲究吗？”陈子乔问。 女粉丝回答：“也没特别讲究的，夏雍一群人是这里的头，个人实力强悍，不要犯到他们头上就行。其实我们在外围，与他们见面的机会也不多，倒是夏雍的女朋友，虽然长得漂亮，但脾气不太好，她的弟弟倚仗这个姐姐更是有点蛮横的，但是忍一下，这些事也就过去了。末世只要活下去，什么不能忍呢？” 另个女粉丝抢着也开口说：“还有还有，在东方基地里，物资都会平均分配的，但是分配的物资量十分少，如果是异能，可以跟着大队伍出去清理丧尸，获得兑换物资的积分，普通人就要做些体力劳动来获得了。” 陈子乔犹豫了一下，还是问：“这里就这几幢是宿舍楼吗？” “当然不是，随着投奔的幸存者越来越多，基地里很多原本不是住宿用的楼房也改成宿舍楼了，所以不集中在一块儿。” “……那，这里有没有一个叫马光齐的人？”陈子乔考虑一番后问。别人他不确定，但马光齐现在一定算“异能者”中一员了，就像他一样，打听马光齐下落成功的可能性更高一些。 “这个……我们也刚加入这儿不久，没听过这个人呢。” 陈子乔的失望可想而知。 杜纹是知道他心思的，安慰地拍了拍他的脊背，陈子乔朝她一笑，其余粉丝包括方郁等人，都是又艳羡又嫉妒地看着杜纹。 杜纹：“……” 所幸的是，她们的目光没有恶意。 老汪这里有了住宿安排后，就带着两人来领陈子乔他们去自己的宿舍了。陈子乔猜测这也可能是根据测试后结果分配的，因为温少杰就被单独领走，潘伟明、张云来等异能攻击性中等的，又组成一批被分配到其他地方，留下陈子乔、杜纹这些没什么攻击力的，相视一笑，陈子乔轻松地打趣说：“看来我们是测试后成绩最可怜的。” 他虽然这么说，神情却没有表现出沮丧，杜纹几个心里好受一些，对陈子乔更加依赖、亲近。 最末等的宿舍环境果然不如人意，床铺简陋得不行，加上他，四个大男人住在只有十余平米的房间里，因为其余三人腰粗膀子粗的，陈子乔都有点活动不开的感觉。 其中一个黑皮男人率先开口：“嘿，这不是陈子乔吗？大明星呢！你能习惯和我们几个糙爷们一起住吗？” 三个男人大概是一伙的，一个开口，其余两个都哄笑起来。 陈子乔微笑说：“客气了，以后需要互相关照的场合多得是。” 陈子乔表现得这样落落大方，刚才带头笑话他的黑皮男人倒是有点过意不去了，“你可以叫我大黑，这就是我的绰号，我被叫习惯了。哎，住在这里的都是有异能，但没什么前途的，不过比起那些普通人，我们的日子还算不错的了。” “哦？普通人的条件比这里更不如？”既然对方主动示好，陈子乔也没有不顺着台阶下的道理。 大黑说：“可不是？我们这里好歹有一张床，普通人的宿舍连床都没有，因为人数众多，还不一定分配得到专门的寝室，等新的幸存者源源不断加入，他们的条件还得不断往下降咧！” 陈子乔想到陈家三人，心里也不免有点忧心。 虽然没有打听到马光齐的消息，但陈子乔还是决定碰碰运气，找一找陈家人和顾新会不会在这个基地里。 有着同样心思的是杜纹，他们找了整整一天，两个人却都没有收获，正当要放弃的时候，露天训练区竟然有人打架，引来部分人围观，那些围观者们看得尽兴，还幸灾乐祸道：“这两个人是不要命了吗？不知道基地里严禁斗殴闹事？如果因为这样就被扔出基地，可不知道该找谁哭去！” “可不是？在基地里普通人虽然辛苦点，但至少能活下来，如果被赶出去，就算是异能者，如果碰到丧尸潮，被啃得尸骨无存也就眨眼的事。” 陈子乔虽然没那种闲心，但听到围观人说的后果这么严重，忍不住朝事件中心地方张望一眼，却是这一眼，让陈子乔发现了陈子君！ 在陈子乔都要放弃的时候，找到陈子君可谓意外之喜。陈子乔一时也顾不上其它的，上前就把两个滚成一团的男人分开来，陈子君像斗鸡一般，都斗红眼，看到陈子乔怔了怔，惊喜又不敢置信道：“哥！哥，真的是你！哥！” 陈子乔将他推开，免得他一身污泥都擦到自己身上，这两个人都是普通人，打架又没技术含量，又没太高杀伤力，只把自己搞得灰头土脸，狼狈得不行。 陈子乔看陈子君几乎喜极而泣，不由得心软地说：“怎么回事？” 陈子君又气势汹汹的了，“这个王八羔子，乘我和顾哥不在，就去我们那里抢物资，还把妈推得磕破头！自从马哥离开后，这些个混账东西不是一次两次欺负到我们头上了，我们都忍了，偏他越来越过分，这次不给他点教训，不知道他还会做什么荒唐事！” 陈子乔目光锐利地瞪着那个男人，他演过皇帝，又演过名门贵子，气势是很足的，那男人被瞪得一时气短，羞恼又骂骂咧咧地离开。 但是这时候，从基地深处走来一队人，各个着装整洁——在末世里，这是判断一个人境遇最合适的标准了。 带头的开口说：“就是你们两个扰乱基地的秩序？” 男人打架是冲动，何况末世里普通人不如意，胸口总是憋着一股气，现在气平了，人冷静下来，才回过神来发现自己做了什么，立即慌张地说：“不，不是的，黄队长，您听我解释，这就是一个误会，是，是这个小子先找我麻烦的，大家都看见的！” 陈子君张口想要骂人，但他现在比起过去已经成熟不少，顿了顿后冷静下来，解释说：“不是，是我和我朋友去干活攒积分，他乘着我们宿舍里没年轻人，就来抢物资，还把我妈推得撞破头了，黄哥，咱们都是有父母的人，都有尽孝的心，这都末世了，不说互帮互助，乘年轻人不在欺负老人家算什么东西？” 黄队长严厉地看了那男人一眼，见他心虚的模样心里就有几分底，手下人又很快带来确认的结果，陈子君说的是实话，就将那男人扔出基地。 男人凄厉地喊叫了一路，原本看戏的群众见事态严重，也就夹紧尾巴散了。 陈子君点头哈腰向那姓黄的道谢，陈子乔看了有点心酸，陈子君算是陈母捧着长大的，又有他这个当明星的哥哥，既不缺亲情，又有点钱财，现在却要这样伏低做小。 那位黄队长朝陈子乔看来，陈子乔掩饰了情绪，点头致意道：“你好。” 黄队长恍然道：“哦，陈子乔！你的剧我看过一点，我妹妹以前很喜欢你。” 陈子乔笑笑：“这是我的荣幸。” 黄队长黯然道：“可惜她已经去了，不然见到你一定很高兴。” 陈子乔也敛了表情，“抱歉。” “没事。我叫黄臻，有空可以到我这里坐坐。既然没事，大家都该干什么干什么去啊。”最后一句是对周围胆大包天围观的异能者吆喝的。 黄臻带着他的人马离开后，陈子君偷偷摸摸靠了上来，压低声音说：“东方基地有好几个队伍，各司其职，黄臻就是带头负责基地治安和秩序的。” “哦。”陈子乔应了一声，“爸妈怎么样了？顾哥也在？” 陈子君赶忙带着陈子乔去自己的宿舍。 大黑说普通人的住宿条件更差，这不是假的，甚至情况更加恶劣，所谓的宿舍根本不是一间一间隔开的那种，而是大的室内运动场地横七竖八睡着将近百号人，自然也没有床铺，有的是将纸板箱拆开，这还算好的，差点的就草草地铺一张报纸，也不知道气温降下来，那些普通人是怎么撑住的。 陈子乔一眼就看见陈家父母，他们以前就只是普通工薪阶级，没有太注重保养，如今经历末世就更加苍老，顾新也在，帮着照料他们，见到陈子乔也是一喜。 陈母不顾额头上的碰伤，豁然跳起来，抓着陈子乔仔仔细细看他，“乔乔，你没事啊……你没事就太好了，你没事妈妈就放心了……” 她一直重复地叨念这几句话，慢慢的眼泪就湿润眼眶了。 陈子乔有点呆滞，因为陈母以前就对自己冷淡，知道自己不过是被莱奥操纵后横插进这个家的，他甚至有几分释然，原来不是儿子做的太差，以至亲生母亲都不待见，而是他本来就是多余的，陈母也不过是受害者。然而有些事就是要经历磨难才会变得清楚，毕竟这么多年共同生活，陈家人对他不是没有感情的，而他自己，也没有自认为那样对陈家的存在看得那么淡然。 “……妈妈……”陈子乔有点艰难地喊道。 陈母高兴地抹掉眼泪，又一次确认大儿子是真的好端端地站在自己面前，忍不住又哭又笑地抱紧他，“没事就好，没事妈妈就放心了，你不要离开妈身边了啊，末世都联系不上你，不知道你情况怎么样，我和你爸都担心死了，回来就好。以前妈不好，妈给你道歉，你不要离开我们身边了啊。” 陈子乔握住她单薄的手，摇头说：“嗯，不离开。” 杜纹看他几乎也要掉眼泪，想安慰几句，又觉得不合适，陈母也是这时候注意到杜纹，有些惊喜道：“乔乔，这是你女朋友呀？” “不是。”陈子乔哭笑不得，但好歹转移了注意力……都这么大岁数的人了，又是明星，如果当众哭鼻子也太难堪了些。 “是我的粉丝，叫杜纹，她都结婚，有孩子了。” “哦。”陈母失望地叹气，但紧接着又高兴起来，表情热乎地抓着陈子乔的手不放，“你爸也很惦记你，小顾也一直担心你呢。” 陈子乔上前拥抱了一下表情隐忍，但也眼眶发红的陈父，又对顾新说：“顾哥，真是谢谢你了。” 顾新拍他的肩膀，“哪儿的话。” 一伙人总算都冷静下来，只是这个场合人多眼杂，不太适合谈话，陈子乔就委托杜纹留下来照看自己父母，和陈子君、顾新找了合适的地方谈话。 顾新把末世发生的情况和陈子乔说了一遍，大体上和t市差不多，只是s市是大都市，末世爆发时情况更加严峻，不过是片刻的功夫，整个s市就陷入一片兵荒马乱中。 但幸运的是，顾新那时候就和马光齐在一起，马光齐又连忙带着顾新去陈家，陈子君那时候离家也不远，总算有惊无险地回来了，然后五个人就一直在一起，马光齐也不再隐藏自己的能力，只是原本还苦于不知道怎么向陈家人解释自己的身份，幸好异能者的说法及时出现，倒也免去马光齐的为难了。 他们支撑了一周，但陈家四个普通人都是要吃饭的，最后支撑不下去了，就迁到郊区，后来东北区那块儿有许多基地问世，又有许多基地瓦解，最后只有东方基地支撑下来，马光齐他们倒是算这个基地的“老人”了。 陈子乔就问：“马光齐去哪儿了？” 顾新咬着嘴唇说：“他说这个情形不行，要去找其他血族想办法。” 陈子君第一次听顾新提什么血族，睁大眼睛看着顾新。 顾新说：“他是两个月前离开的。” “然后这两个月一直没有消息？” 顾新苦笑，“没有消息，原本我们倚靠马光齐的能力，在基地待遇不错，也正是因为马光齐没了消息，基地高层猜测他可能凶多吉少，留下我们四个又都是普通人，就被迫让出原先的住所，连物资分配等级也连削了好几个档次。” 陈子乔怒极反笑，“末世里没有绝对的安全，以马光齐的能力，在基地建设之初，应该出了不少力的，结果现在他只是没了音讯，基地就这么刻薄你们，不怕其他有家属的异能者心寒吗？” 顾新笑得有点悲凉，“有什么办法？末世来投靠的普通人多，异能者却少，就算政府有拨物资下来，但到底是不够所有人的，他们自然也没有道理平白供着我们。” 过去顾新在娱乐圈的表现不说雷厉风行，身为颇有资历的经纪人，也是底气十足，侃侃而谈的，但现在却像是被末世磨走了锐气，陈子乔搂着他的脊背说：“辛苦你们了。” 第90章 丧尸狂潮（八） 顾新露出笑容，“你觉醒异能了？” “嗯。” 顾新并不意外，也不嫉妒，自然地说：“恭喜。” 陈子乔：“谢谢。” 陈子君忍了忍，还是没有忍住，愤愤不平说：“原先因为马哥的关系，基地里的人对我们其实还算客气，就是因为夏雍的那个婊子总是污蔑我们，说我们的不是，末世最不缺明哲保身、溜须拍马的小人，一些新晋升的管事就越来越看我们不顺眼！” “末世里净是一些没心没肺的东西，真叫人心寒。哥你看，普通人住宿的场地里那么多人，刚才那王八蛋欺负咱爸妈，竟然没有一个人出手帮忙，全都事不关己的。那个王八蛋也是，看我们不受上面待见，就拼命找我们的麻烦，真该挨操的东西，还好黄队长是向来公私分明的，不然碰到另一些急着讨好夏雍他婊子的，肯定是把我们几个人都扔出基地，我就再也见不到哥你了！” 陈子君最后一句话分明是讨好陈子乔，陈子乔却不吃这一套，“既然知道上面已经有人针对我们，你做事还这么冲动，如果真的被人捏着这个把柄赶出去，你想过后果吗？” 陈子君嗫嚅着不敢反驳。 陈子乔想到什么，忧心道：“子君，你能坚持到现在确实已经很不容易了，但是我希望你能更加冷静一点，如果……我是说如果我以后不在了，是要靠你照顾爸妈的。” 陈子君一惊，“哥，你还要走吗？你刚不是答应妈不走了吗？” 陈子乔摇头，“在末世结束前，我是不会丢下你们离开的。” 陈子君神情有点恍惚，“末世……真的还会结束吗？” “说什么傻话？一定会的。”陈子乔安慰，随即又说：“夏雍的女朋友是谁？” 这次是顾新回答他，“你认识的，蒋欣蕾。” “她还活着？”陈子乔的惊讶不无道理，丧尸爆发的时候，蒋欣蕾应该还在医院里养伤的。 顾新想到这些时日蒋欣蕾对他们穷追猛打的行为，冷厉道：“死了倒也清静了！” 陈子乔想了想，“我看也不是所有人都买蒋欣蕾的账，这件事我有分寸了。蒋欣蕾以前就霸道，现在是还没受够教训，我会想办法解决的。” 陈子乔待人接物向来平和，这会儿说了这样的话，可见是很生气的。 谈话结束后，三个人回到住处，陈子乔当然不能眼看着年纪上去的父母吃苦，所幸他们从t市过来，是带着点吃的和用的，这些加入基地前的物资还是归个人所有的，陈子乔就把自己的那份给了他们。 夜里，温少杰又带着人来找陈子乔，说他们总归是个集体，即使加入新的基地，也要互相照应。 陈子乔当然是说好的，毕竟人多力量大。 翌日他去拜访黄臻，黄臻年纪不算大，为人也还不错，陈子乔初来乍到，拖家带口，上面又有一个蒋欣蕾对他不待见，他自然就对黄臻很客气了。 他的客气也是很适度的，没有把自己放在太低的位置上，以免叫人看轻，也不会表现得高傲，令人觉得不识时务。总是两个人谈了好一会儿，看黄臻的表情，他是很愉悦的。 后来陈子乔就提了家里的事，黄臻先是恭喜他与亲友团聚，接着中肯地说：“普通人在基地的待遇确实比不上异能者，但至少安全，也有固定的物资分配，如果自己再干一些活，吃饱穿暖也是行的。而你又是异能者，到时候跟着基地里的队伍做一些任务，也是有积分补贴的。现在是末世，谁心里都有落差，但现实就是这样，幸存者多，但是物资不足。哎。” 陈子乔一脸感激说：“我不是抱怨，说实话，基地能收留我亲人和朋友，我已经很感激了，不然恐怕这辈子都没机会见到他们了。” 黄臻大概也是想到自己可怜的妹妹，动容说：“你家人是谁？我让底下的人多关照着些？” 陈子乔摇头，“谢谢你的好意，但我手脚健全，又有异能，是可以用自己的能力照顾他们的，没必要让你难做。” 黄臻对陈子乔越发有好感了。 “不过你刚才说的，基地组织的任务，我很有兴趣，如果领了任务，又做出成绩，就有积分可以改善我亲人和朋友的生活吧？” 黄臻笑说：“是这样没错。下次恰好是我带队，还能照应你一下。” 陈子乔笑着说：“多谢你了。” 让陈子乔意外的是，他还没有找蒋欣蕾算账，倒是几日之后，蒋欣蕾主动让人找上他了，说是叙旧。后来陈子乔也和顾新讨论过，蒋欣蕾为什么要针对自己，看不顺眼是一定的，其实当时在剧组里，就没有人是让蒋欣蕾看顺眼的，问题是这都末世了，蒋欣蕾还要迁怒他的亲人、朋友，就实在匪夷所思了。 陈子乔倒也想知道她打的什么主意，就决定去了，只是去之前和杜纹打了招呼，以防万一。 杜纹不放心他一个人，但陈子乔觉得没有必要将她牵连进来，何况他认为蒋欣蕾没有外人说的那样风光厉害，不然早就在马光齐离开，只留下四个普通人后，对顾新他们下手了。 陈子乔到达指定地点，看到里面乌烟瘴气的场景，几乎误以为回到过去被不长眼的制片人喊去陪酒的那时候，当然那时陈子乔发现对方意图，是婉拒了的，但这不妨碍那种被侮辱的感觉深深留在他心底。 蒋欣蕾支着下巴，却招呼说：“子乔，进来啊。” 陈子乔站在门口，在座的男人身边都陪着两三个女人，甚至是男人的，然而因为蒋欣蕾一句话，众人都把视线投到门口的陈子乔身上。 蒋欣蕾解释说：“这个我不用介绍，你们都认识吧？陈子乔，以前是人气偶像，让他陪你们，你们脸上也是有光的吧？” 陈子乔心里火得不行，脸上却维持着淡淡的笑容，末世里的女人大多不体面，但蒋欣蕾仍旧是精致的模样，看来过得很不错，才会在末世里还有心力欺压别人。 陈子乔就说：“不知道你现在忙，等你有空再找你叙旧吧。” 蒋欣蕾娇蛮道：“现在就有空！在座的都是基地核心人物，或者被看好即将进入核心的，子乔，我也是看在我们相识一场，我想你又擅长这样的事，才把这种好事交给你的。” “好事？”陈子乔回头，笑得很古怪，“既然是好事，那就留着你自己做吧。另外，别误会，我和你不同，这种事我是一次也没有做过的。” “你什么意思？”蒋欣蕾大发雷霆，以前在剧组，她还会有顾忌，不当面与陈子乔发生冲突，可是现在不同了，她有夏雍做靠山，而这个时代是靠实力说话的，“你知不知道我是谁？敢这么对我说话。只要我开口，你和你的经纪人都得滚出这个基地！陈子乔，你以为别人都不知道吗？如果不是被潜规则，你能那么痛快支付剧组巨额违约金？呵呵，你的金主，那个外国人甚至在剧组里诽谤我的言行，现在你倒来假装清高？” 陈子乔的表情有点吓人，眼睛里像带着刀子似的，蒋欣蕾一开始也怂了一下，然而又很快想到两个人现在的处境，底气立刻又回来了。蒋欣蕾阴阳怪气说：“哦，还是你觉得在座的这些基地精英不配和你来往呢？” 陈子乔身体绷得很直，拳头握得很紧，让他生气的不只是蒋欣蕾的侮辱，还有那些因为蒋欣蕾的话，打量他的有色目光。 末世中精致漂亮，能满足男人虚荣心的女人太少，然而在刀口上过日子的男人们心里都憋着一口怨气，又或者因为异能自信心极度膨胀，总之，他们需要一个途径宣泄自己过多精力的途径。 如果没有漂亮的女人，那上得了台面的男人，也是不错的。 于是，落在陈子乔身上的目光更加肆无忌惮了，他们甚至不掩饰自己某些肮脏的意图，眼神炽热火辣，似乎恨不得透过那层薄薄的衣服用视线舔舐他的皮肤。 陈子乔感受到极大的冒犯，羞恼异常，他看了一眼洋洋得意的蒋欣蕾，知道她这里是没有化解的可能性的。他也不会平白在这里受人侮辱，退后一步正要离开，背后撞上一个人，陈子乔第一反应就是出手，黄臻扣住他的手腕，“子乔，你也在这儿？” 他一只手抄在口袋里，笑吟吟地在屋子里看了一圈。原本那些神态丑陋的男人们立刻收敛了，甚至蒋欣蕾都温顺地打了一声招呼，“阿臻，你怎么过来了？” “我听下头的人说你在招待一些近期加入基地，又具备潜力的异能者，所以过来看看。子乔也是其中一员吗？我也挺看好他的。” 蒋欣蕾笑了笑，陈子乔看出来她笑得有点勉强，他现在心里正愤懑，脸上表情就淡淡的，显得有点倦懒地对黄臻说：“我只是来错地方了，你呢？是要加入他们的聚会吗？” 黄臻也笑了笑，“不，我只是看一看，就要离开的。” 陈子乔摆手说：“那我先走了。” 黄臻点头，目送他离开。 夏雍姓名听上去雅气，其实就是个膀大腰粗，相貌普通的男人，如果只从外表来说，他是绝对比不上温文尔雅的黄臻的，但在末世里，他拥有强大的异能，这足够弥补他其余所有的缺陷。 夏雍不仅异能强大，据说在大军区里甚至有道不清的关系，如今除了边防军，地方警备区力量全部回笼到京城，如今各地可以说是异能者基地坐大，如果这时候基地能得到官方的支持，无疑是极大的助力。 这些优势加在一起，就使夏雍成为蒋欣蕾在末世中依附的不二人选。 蒋欣蕾虽然在娱乐圈已经过气，但她毕竟红火过，身上有着明星的光彩和傲气，她的姿容原本就是突出的，何况是在末世，她懂得发一些小脾气，又适当地服软撒娇，夏雍就很吃她这一套，对她几乎是有求必应的。 所以当黄臻说蒋欣蕾不好的时候，夏雍就说：“蕾蕾年纪还小，何况以前还是明星，如果她哪儿让你不高兴了，我回头就说她，但是哥们你也别真和她一个女人计较。” 蒋欣蕾其实年纪不小，只是夏雍年纪更大，黄臻也已经是三十出头了，对比他们，蒋欣蕾确实还显得年轻。 黄臻手指敲打着膝盖，“这基地是我们兄弟几个九死一生从s市中心逃亡到郊区，辛辛苦苦一步步打拼出来的。别人当你在军区里有什么深厚的关系，我们自己人还不清楚？到了末世，别说集团军下辖的部队了，可能连大军区势力都翻天覆地，我们当年部队里那些小情谊，谁还会记得？” “雍哥，我知道你喜欢那女人，但是基地是我们兄弟几个的心血，我可不希望平白给人糟蹋了，你见过她看中的基地干部储备没？各个都是屁本事没有，却格外擅长阿谀奉承的，这种人能调到基地核心，管理基地运作？雍哥，你再好好想一想吧！” 夏雍抽了一口烟，挥手说：“得了，这些轻重我还是有的，我就是宠她一些，是不可能把我们基地都赔进去的。你可难得找我说那么多话，我知道蕾蕾和陈子乔有点不对付，但是你和他关系不错。这才多久，就为人这样推心置腹了。” 黄臻撇了撇嘴，脸上情绪难辨。 夏雍搂住他的脖子，“我和蕾蕾说，别再给陈子乔找晦气了。你那点毛病我还不知道？喜欢男人也没什么，这都是末世了，没那么多讲究。我看陈子乔也上得了台面，不过你随便相处也就行了，如果要用真心，还是得等时间长一些，看看他为人到底怎么样再说。” 黄臻被他说得一阵无语，叹气道：“随缘吧，都末世了，我也不可能费心力在这种事上。” 第91章 丧尸狂潮（九） 陈子乔回去路上仍旧气得不轻，他想到以前许多事，被母亲疏忽的委屈、娱乐圈被人欺压的愤怒，即使后来成名了，也必须面对同行的黑手、网友的批判、以及记者无孔不入的窥探。 陈子乔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是的，这么多事自己都走过来了，即使这些都是被莱奥操作后的产物，但也不能否认他这一路上的努力。蒋欣蕾这种作为虽然够恶心，但陈子乔相信以自己过去的经验，是不会着她的道的，权当她是条疯狗好了，和她生气是完全没有必要的。 陈子乔自己想通后就舒服许多，先去领了每天分发的物资，然后把物资给了父母。 陈父陈母推拒，陈子乔很坚持，他们才收下。陈父因为比较内敛，表现不明显，陈母却因为大儿子失而复得，对陈子乔的关心甚至超越了陈子君。 陈子君不吃醋，相反乐见其成。没有人不希望自己家庭和睦的。 聊过一阵后，顾新忽然道：“希拉里……他还好吧？”他到现在才问出口，是怕希拉里已经遭遇不测，但是看陈子乔的表现又不像。 陈子君也精神一振，如果希拉里在，他们好歹多点保障。 陈子乔笑容就淡了下来，他说：“没事……只是我们失散了，可能要花一些时间才能找到他。” 顾新松了一口气，“只要人没事就好。”虽然他见识过希拉里的能力，觉得现在异能者的能力都不如那些血族，希拉里能轻松干掉一群血族，应该在末世也不会有什么危险的。 杜纹听说陈子乔想要参加基地清理丧尸的任务，她和其他粉丝也很心动，她们一路从t市迁移过来，胆子比起以前已经大了不少。 陈子乔一开始担心她们的安全问题，但随后又想，一直藏在基地里也不是好事，多出去看看，以后遇到意外，也不至于慌了手脚。 陈子乔后来就答应了，他还想邀请温少杰他们一起，出乎意料的是除了张云来，其他一些一路到s市的人，包括温少杰几个，都拒绝了他的要求。 温少杰甚至隐晦地表现出对他的疏远。 陈子乔马上就想明白了，他没有生气，甚至对温少杰说：“那以后多保重。”这话已经相当于某种心照不宣的道别。 温少杰迟疑了一下，他神情中的矛盾只是一闪而过，随后，低头一脸诚恳地说：“子乔，对不起。” 陈子乔到现在还是笑着的，显得温和又得体，“没什么需要道歉的，既然是末世，自然应该明哲保身。” 娱乐圈的人做事多多少少会留个心眼，对温少杰这样作风的人陈子乔自然是有心理准备的，这会儿即使温少杰听到风声，知道蒋欣蕾针对他，放弃他一个人保证整个团体的安全，也不让他感到意外或者伤心。 温少杰抿了抿嘴唇，他脸上歉意更浓，却也没有解释或者挽回。 东方基地许多现有设施被改造成相对适合异能者提高异能的器具，陈子乔在离开基地执行任务之前，基本上所有时间都用在提高自己能力上了。 刚恢复血族能力的时候，陈子乔总觉得陌生和束手束脚，但或许末世异能训练的理念是有效的，在训练场里磨练了半个月，至少他不再觉得这股力量是无法控制的。 同一个寝室的大黑搓了搓鼻子，“陈子乔，你的异能是不是速度？不然怎么能这么快？” 连续高强度的运动后，陈子乔也出了一身汗，他从越障区离开，对同寝室的三个人笑了笑，不置可否。他总觉得自己时好时坏的异能太玄乎，反正也不是攻击型的，就也没告诉别人。 从物资部门领到每日的物资，陈子乔看着自备的水瓶里只满了一半的水，也不舍得多用，将衣服打湿一些，先把衣服搓干净了，然后又搓了身体。陈子乔看自己黑了不少，因为最近出汗多，衣服和人都脏兮兮的，反而比路上漂泊时还要邋遢，身为艺人保持住体面已经是根深蒂固的念头，然而这种念头也抵不住末世拮据的资源，他甚至猜想路西菲尔就算找到他，会不会也不认得他了。 现实不容他想太多，他有点饿，但不知道自己需要的是食物还是血液，不同于其他异能者，他是很清楚自己到底是什么东西的。陈子乔想了想，还是撕开包装袋，将干巴巴的面包掐掉一个脑袋，塞在嘴里咀嚼着。 “……”真他妈够难吃，就算陈子乔也忍不住爆粗口了。 在房间里休息一会儿，他去看望家人和顾新。不知道是不是黄臻做过什么，蒋欣蕾自那次后就没有再找过他麻烦，倒是一些普通人，没有什么本事，偏心里又不平，就欺负到陈家头上，但最后都被陈子乔揍跑了，几次之后，也就没人再触这个霉头。 陈子乔把领到的吃的、用的都给了他们，被推托后，陈子乔就微笑着对母亲说：“妈，我不饿，真的不饿，但是子君和爸饿了吧？” 小儿子和丈夫就是这个女人的软肋，何况陈子乔认真演戏的时候，普通人也看不出他的情绪是假的。 陈母就收了下来，就一个手掌大小的面包，陈母还小心地掰成几段，看得陈子乔也十分心酸，她将面包蘸了水，面包变软了一些，体积也膨胀开，陈母将吃的分给儿子、丈夫和顾新，自己却犹豫着没有下手，陈子乔说：“这面包口感本来就不好，晚上温度低，你再放过夜了，明天说不定就不能吃了。” 陈母这才下嘴。 陈子乔有点不敢想，自己没在的那段时间，自己家人和朋友是怎么度过来的。 填了肚子的陈母抓着陈子乔的手说：“之前因为基地有人针对我们，用工的地方也不肯收我们，但我看现在情况有改善了，你也别想着离开基地赚什么积分，那都是玩命的事，你就安心留在基地里当防御，妈妈看中纺织的工作，你爸、你弟弟都能去干些农活，你别笑，这年头食物多金贵，能种地再好不过了。” 顾新也凑了一脚说：“基地新设了一个外联部，可能觉得势力扩展后，与s市其它基地需要投入专业的外交人才，种地我不在行，这种职业倒像我的本职，我想去试一试。” 陈子乔说：“你拜访其它基地，那边出面的肯定是异能者，末世里就用异能来评判一个人，你没有异能，既不能自保，又人微言轻，这种工作还是算了。” 顾新不赞同，说出反驳的话，半晌后又沉默下来，陈子乔大概能猜到他是挂记马光齐的安危，只是有别人在，他就没有说什么。 陈父和陈子君也帮腔，“哥，出去多危险，我们现在就倚仗你了，万一你也出事……” “胡说什么。”陈子乔轻声骂道，“你马哥好着呢。只是暂时没有回来，我是不相信他会出事的。顾哥，我现在能力不够，异能是不久前才觉醒的，等我力量成熟了，我就去其它地方看看，我也想找到路西菲尔，我是说希拉里，我们都会找到想要找的那个人。” 顾新勉强笑着点了点头。 四个人四张嘴还是劝服不了陈子乔，陈子乔总觉得闷头藏在基地里是没有好处的，终于到了离开基地出任务的日子，陈子乔提前将家人、朋友托付给可信的人。 姜仙薇是受托人之一，他不信任温少杰，但相信自己的粉丝，姜仙薇红着眼睛，她和温少杰一路走来已经有感情了，她不可能背弃自己的爱人，但也割舍不了对陈子乔的感情——她与陈子乔，患难与共，陈子乔的地位早已经不再是风光却遥不可及的明星，而是身边亲人一般的存在。 陈子乔安慰了她一阵，他没想让姜仙薇为难，也不要求她为自己做什么，只是万一出了意外，他希望至少有个名义上的后台，不让家人和朋友受到刁难。 当然，陈子乔心里是认为自己一定能活着回来的，为了好不容易团聚的亲人、也为了意外分别的路西菲尔。 这次带队的是黄臻，副队长是蒋正，蒋欣蕾的弟弟，陈子乔也是后来才知道，蒋正是他们到东方基地头一天，跳下车让他们跟他走的那个青年。 加上基地一些自愿执行任务的成员，一共二十五个人，主要任务是清理附近丧尸，以免形成丧尸潮攻击基地，顺带的就是沿路搜集物资，找到的物资三分之二归个人，三分之一上交基地，酬劳也算可观的了。 黄臻很愿意与陈子乔亲近，在车上，就告诉他一些基地的规则，比如说这次执行任务，也不是所有异能者可以参加的，必须异能等级得到一定认可，陈子乔奇怪地眨了眨眼，不说他和杜纹等人都是新人，他们的异能也不算是攻击型的…… 黄臻与他相视而笑，陈子乔有些明白过来，说：“多谢你了。”口头上的谢是不够的，陈子乔思考着怎么维护这段友情。 开车的是黄臻的手下，这会儿忍不住往后座瞥了一眼，心里嘀咕说，难道自己的上司真的看上这位男艺人？ 蒋正在基地里是找过陈子乔不痛快的，在知道他和自己姐姐有过节之后。只是黄臻找夏雍谈话，蒋家姐弟就收敛不少。眼下是基地组织的任务，黄臻又在场，蒋正自然不会当面给陈子乔难看，只是当他不存在罢了。 一队人走走停停，遇到的丧尸都是零零星星的，同样的也没有收获到什么物资，队里几个异能者看上去都有点丧气，蒋正就提议说：“我看我们基地半个月清理一次附近的丧尸，效果是显著的，这样二十五个人一起行动，就有点大材小用了，不如分成两个队伍，提高效率？” 黄臻起初不同意，觉得效率是其次，稳妥更重要。 蒋正就没有再坚持。 然而又过去一两个小时，始终没有出现大批的丧尸，城市的东北角像是荒废已久的空城，黄臻也有点纳闷，清理丧尸的任务也不是头一回了，可没哪次像现在这样，虽然丧尸没有智力，但是它们拥有比狗还灵敏的鼻子，哪儿有鲜肉和血液，它们就会朝着移动过去。 这次是队伍里被人称老郑的说：“黄队长，我们每次执行任务，都只在基地附近，那些可能有物资的地方也早就被我们掏空了，我说句实在的话，清理丧尸的风险和报酬是不平等的，要是没有另外找到物资，回家我老婆和孩子还得挨饿，我都没脸回去了。” 黄臻皱了皱眉，老郑继续道：“不如乘这次机会，附近都没有丧尸，去更远一点的地方？基地的位置实在偏，我听说这里物资丰富的也就南方商厦和新梅广场了。” 黄臻看出这些人都有些蠢蠢欲动，他没有直接表态，只是问过自己的手下和陈子乔。 黄臻手底下的人总是听黄臻的，陈子乔想了想，他确实第一次出任务，但不是第一次在末世闯荡，就如刚才那个成员所说，如果没有额外的收入，恐怕这次出行就价值不大了。 陈子乔点头认可了。 既然是众望所归，黄臻只好说：“那行，只是你说的两个地方，已经快和西北区基地范围重叠了。” 蒋正却说：“黄哥，你别顾虑太多了，我们基地成员众多，具备一定规模，才会定期组织队伍外出，叫我看西北区到底势单力薄，是不可能到这么远的。” 第92章 任务小插曲 黄臻抱胸说：“那你们打算怎么行动？” “姐夫信任你和我，才会委以重任，我看就我们两个各带一支队伍，我去南方商厦，那里就是一座小型商场，黄哥就去新梅广场？我听本地人说，这新梅广场地下是有大型卖场的。” 黄臻挑了挑眉，意味深长道：“哦？” 蒋正这时候格外拉得下脸皮，他直言不讳说：“以前是我不懂事，仗势着姐姐和姐夫感情好，就在你们面前胡闹了，说到底我还年轻，见识不足，资历也不够，以后还要姐夫和你们几位大哥提点的。” 黄臻探究地看着他，这小子向来狂得很，这次忽然这么服软，难道是他找夏雍谈话后的作用？ 黄臻看蒋正难得低眉顺目的样子，他比蒋欣蕾还年轻，才二十多一些，黄臻也是懒得和他计较的。 “行，我带队去南方商厦，你们去新梅广场吧。” 蒋正愣了愣，连忙说：“不，哥，既然我向你赔罪，我让步是应该的。再说南方商厦虽然规模小，但是商品应该是比较综合的，还不容易被别人光顾，倒是新梅广场，距离远，风险大，如果黄哥有收获，到时还指望和你交换些物资用呢！” 黄臻考虑了一下，也就点头答应了。 接着就是分组的事，这事可不困难，虽然说是一个基地的，但难免也有拉帮结派的情况，二十五人的队伍里，明确是黄臻或者蒋正的人，就几乎有一半了，陈子乔带着杜纹等人投向黄臻，剩余的人也基于各种考量，很快站队了，陈子乔看着蒋正的队伍，没由来地说了一句，“你不跟我们去新梅广场吗？你有老婆和孩子要养，不是你自己说的吗？” 陈子乔说的是老郑，老郑愣了愣，一瞬间有点惊慌，蒋正就按着他的肩把他推到黄臻这边，还摇头说：“瞧你这出息，刚才说要走远的胆气呢？如果姐夫当初像你一样懦弱，基地就没有现在的规模了！” 黄臻虽然接受他的道歉，但对他借着与夏雍的关系就自视甚高的姿态看不上眼，他不咸不淡地看了一眼被推过来的老郑，老郑一脸尴尬，避开众人的视线，“我，我就是想……我如果死了，那我老婆和孩子可不就更没有倚仗了？” 众人都哄笑起来，那个四十来岁的男人被笑得满面通红，紧紧握着拳头。 陈子乔观察着他，说实话，他对这个男人印象不深，反正这个队伍里的人都老郑、老郑地称呼他，陈子乔看见他，也不过就浮出这两个字而已。 老郑抬头的时候，面红耳赤，吓陈子乔一跳，因为他这模样不像是羞恼的，倒是凶恶的感觉更多一点。 接着老郑摸了摸后脑勺，笑得有点憨又有点尴尬。 黄臻平淡地说：“每个人都爱惜自己的生命，人之常情而已，我们走吧。三个小时后这里汇合，如果超过三个半小时，另一队人还没有回来，已经到这里的人员就先回基地吧。” 原本跃跃欲试的众人被他话中某种不祥的意味浇了一头冷水，顿时理智了不少。 二十五个人拆分成两支队伍，各自上路。 到达新梅广场是半个小时后的事了。因为目标明确，时间也有限制，他们就没有浪费精力在沿途的小超市上。新梅广场看上去不是很气派，毕竟临近郊区，商场规模与市中心那些是无法相比的。 所幸地下确实有个大型超市，标志显眼，他们一眼就看到了。 队伍里有人嘀咕说：“黄哥，你说咱东北区是怎么了？就算再怎么定期清理，附近丧尸也没那么少过，该不是有什么幺蛾子吧？” 黄臻停顿了一下，才慎重地开口，“不，至少我敢肯定这不是人为的，没有人有能力控制丧尸的数量，而人为以外的原因，我们想了也是白费功夫，就像这场突如其来的末世，我们根本没有能力抵抗。” “哦。” 众人提议说：“先去大型超市吧。” 黄臻赞同。 令众人喜出望外的是，这所大型超市虽然也被洗劫过，但余货还有不少，小队伍十多个人，人手两个双肩包，一个背前，一个背后，把重要的物资都扛到肩上，这还不止，当有人发现箱包区的拉杆箱后，基本也是人手两个，杜纹喜出望外，她还找到一些女性用品，还有护肤品之类的，女人爱美，总归是离不开这些的。 倒是陈子乔，知道自己多半不老不死的，不像以往那样在意保养，只把对于普通人来说必要的物品装到自己箱包里。 黄臻见了就帮他忙，陈子乔推托几句，没用，就只好承他的情了。 老郑有点心不在焉，被人叫了几声才回过神来，他说：“差不多了，我们走吧。” 别人诧异道：“旁边还有服装店，好歹再装一点冬衣吧？” 老郑说：“哦哦。” 陈子乔总觉得这个老郑有点古怪，之前分队伍的时候他就有这样的感觉，只是当时以为可能是这个中年男人实在太害怕了，但现在看所有人都放松下来，甚至因为满载而归而喜气洋洋的，这时老郑的行为和情绪就显得突兀了。 一同出任务，彼此熟悉起来后，话也就多了，众人纷纷调侃老郑，老郑抹着汗说：“哎，人到中年，就胆子小，瞻前顾后的……现在丧尸虽然少，但也说不准它们什么时候会出现，我们这次都盆满钵满了，不如稳当一点好？” 别人还在嘲笑老郑胆子太小，陈子乔却看出来他是真的害怕，只是害怕什么，就不得而知了。 陈子乔把黄臻拉到一边，低头说了几句，黄臻就出面说：“算了算了，来日方长，下次再来吧。” 众人见他是认真的，不免就有点牢骚，但也不敢得罪他，只好明里暗里排斥起唆使黄臻的陈子乔。陈子乔是不痛不痒的，张云来打圆场说：“大家别黑心，俗话说细水才能长流嘛。我看这里也没有什么人气，我们又熟悉方位，下次再来就方便许多了。但如果留久了引来丧尸，反而就不好了。” 众人这才心平气和点。要说这里的地理位置，确实不太好，一个出口连接着地铁，一个出口通向地面，但因为出口并不宽敞，如果引来丧尸堵住出路，确实就危险了。 这么一想，原本不甘情愿，拖拖拉拉在后头的队员也快步追了上来，却在这时，地面一震，众人都没有反应过来，却是老郑在短暂的停顿后，像是预料到要发生什么事，疯了般往上冲，建筑就是在这一瞬间坍塌的，钢筋水泥崩裂后砸了下来，老郑被砸个正着，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只听到沉闷的撞击声，地上就有血泊蔓延开来了。 众人被这样的场景震慑住，齐齐往后退了好几步。坍塌一直持续到将整个出口堵住，尘土扑了人满头满脸，才堪堪止住。 对比刚才建筑倒塌的动静，这会儿气氛沉默到窒息，直到黄臻问：“大家都没事吗？” 原本强烈的日光透射进超市，只要几个照明工具就能看清周围，现在出口被完全堵上，四下都是一片漆黑，即便是异能者陷入这样的情况里也不免有点乱了手脚，刚才失手将手电筒摔在地上的，纷纷摸索捡回自己照明工具。 过了片刻后，微弱的几束光线亮起，陈子乔看见大家脸色都不太好看，黄臻巡视了一圈，不幸中的万幸是，只有老郑刚才跑得快才遭殃，其余人都没有损伤。 一队人回到地下商场的出口，大块的碎石将出口堵住，建筑的裂纹甚至蔓延到他们头顶上的天花板。 黄臻断定说：“这里没办法走了，如果强行打通，可能我们都要被活埋在这里。” 黄臻安抚了一下队员的志气，知道自己还要在黑暗中摸索一段时间，众人都认命地掏出刚从超市里找到的手电筒等，人手都有照明工具后，这个地下空间终于亮堂了一些。 黄臻和陈子乔心里都有某些预感，但他们还是尝试着带队穿过地铁站到另一个出口，果不其然，另个出口也被堵上了。 末世和丧尸潮虽然可怕，但不比一群人困在暗无天日的地下更加精神崩溃，一些心理素质低下的异能者甚至开始自怨自艾。 陈子乔说：“如果是地铁站，我们还可以尝试从地下隧道离开。” 自怨自艾的异能者之一立刻迁怒道：“别人把出口堵死了，明显就是想让我们从下面走，下面能走吗？那不是摆明要我们送命吗？！” 黄臻道：“够了，遇到一点事就失去分寸，如果你想万无一失，当初就不要参加任务！” 被黄臻当头棒喝，原本几个慌张的异能者终于冷静下来，黄臻说：“从隧道走，我不信地铁隧道还能被堵上。” 不知道是不是黄臻的话起了作用，抑或是习惯了乌漆墨黑的场面，异能者冷静下来后，部分人甚至适应了这样的光线，行走都变得轻快起来。 心里负担卸下后，队员们就开始讨论：“黄队长，不可能几个出口这么巧合同时发生崩塌，是有人要害我们吧？” 这其实是不用讨论的问题了，队伍里没有人回应，但是大家都心知肚明，刚才那人又接着说：“会是谁想害我们？” 队伍中就更加沉默了，直到黄臻慢吞吞地开口，“你们放心，等我们出去后，我一定会为自己，为你们讨回一个公道。” 另有人义愤填膺，“除了蒋正还会有谁？老郑八成也给他收买了，如果不是老郑，我们会来这个晦气的地方？蒋欣蕾姐弟到基地来后就没发生过好事情，蒋正目中无人，蒋欣蕾仗势着夏哥喜欢她，就捧那些奉承自己的人，打压其他势力。这次竟然还想要我们那么多人的命！蒋正也不掂一掂自己的分量，就算黄队长不在，基地里也轮不到他说话！” 于是十来人开始你一句我一句地咒骂蒋欣蕾姐弟，黄臻由着他们泄愤，一队人已经沿着地铁隧道走了一会儿，和平时代普普通通的隧道，末世中就像走在一个深不见底的地缝里，让人无端有点怂。 队员揉了揉眼睛，奇怪道：“我怎么觉得自己视线越来越清晰了？”为了证实自己的猜测，他甚至把手电筒关了。 隧道宽敞又深，手电筒的光线却有限，少了一束灯光后，队员发现自己的视线没有受到太大影响。 张云来笑话说：“那不是好事情吗？正好能省一些电池，这里是郊区，两站之间不知道要走多久。” 为了防备不时之需，黄臻让三分之一的人关了手电筒，几分钟后他们遇到一辆地铁，应该是末世导致电子仪器失灵，两辆地铁撞在一起，车厢都因为激烈的碰撞变型了，众人从旁边紧急疏散通道绕开，看见车厢里狼藉的场面，碎裂的玻璃、掉落一地的物品、还有鲜血干涸后的深褐色污渍…… 地铁隧道仍旧静悄悄的，杜纹暗中紧紧扯住陈子乔的衣摆，陈子乔体贴地侧过身，将杜纹半挡在身后。 不知道谁嘀咕了一句，“我听说这条地铁线路乘客一直很多……现在车厢空了，那些乘客都上哪儿去了？” 不说还好，一说众人脊背上都爬上凉意，陈子乔沉静道：“顶多就是变丧尸了吧。白天大家也没少揍丧尸的。” 众人听着都笑了开，连杜纹都不那么紧紧挨着他了。 但是越过两辆地铁后，空气里明显地飘散着某种味道……像是血腥味，但不让人恶心，相反身体深处有某种道不清的念头逐渐攀升…… 众人嗅了嗅鼻子，虽然知道隧道深处这样的情况，是很诡异的，但还是克制不住想去一探究竟。 第93章 任务小插曲（二） 所以在遇到岔口的时候，众人包括黄臻，都选择有血腥味的那一条路。杜纹在陈子乔身后，见他不走，奇怪地推了推他。陈子乔不知道该怎么阻止他们，这种气味在他看来就是普通的血腥味，应该是让他们避开的，但是这会儿大家都意见一致，倒显得他另类了。 陈子乔犹豫了一下，这一路上变数太多，以防万一，他还是和黄臻提了一句，让他诧异的是，一路上黄臻表现得很看重他，时常还会主动征询他的意见，这会儿非但不听取，还一点都没放心上。 又走了估计二十来分钟，血腥味越来越浓了，而队伍里却没有丁点儿人声。 陈子乔心头的不安越发强烈，他干脆拉住黄臻明摆着说：“我们已经走了很久了，地下的情况比路面严峻，我们还是适当保存体力比较好。” 黄臻却说：“快了，马上就到了，你再坚持一下。” 陈子乔愣了愣，“到哪儿？” 黄臻没有再回答，一个人往前走，其他人尾随，陈子乔不明底细，被身后的杜纹撞个正着，陈子乔拉住若无其事继续要走的杜纹，“tina。” 杜纹愣了愣，扫了陈子乔一眼，又正视前方，慢慢的，她的呼吸急促起来，眼睛也通红，脸色却呈现出一种僵冷。她甩开陈子乔的胳膊，力大无穷，然后跟着队伍前行。 一伙人都走了，竟然没有人回头看落在后面的陈子乔。 陈子乔无可奈何，但现实逼迫着他又立刻振作。 现在他面前有两种选择，放弃这一队人，他们像是被某种力量控制了，如果说黄臻无视他还情有可原，以tina对他的重视，却是绝无可能那样对他的。他没有信心让他们恢复清醒，等到达他们所谓的“目的地”，他可能自身难保。但是离开这支队伍，不说要眼睁睁看着他们落到危险的境地里，就说自己一个人，虽然他可能是血统古老的血族，但除了力量和速度，他没有其他优势，何况他还没有彻底掌握这种力量。 陈子乔眼见他们越走越远，终于还是跟了过去。如果对手那样强大，而且敌暗我明，不如上去瞧一瞧，究竟是什么人在作祟。 陈子乔只是远远地吊在后面，他甚至没有开手电筒，他的视线可以到很远的地方，而且借着前面大队伍的手电筒灯光，他视线里的景物也很清晰。 当陈子乔依稀看到人影时，他就停下脚步，轻手轻脚爬上旁边的铁管上，黄臻他们也停了下来，这时候血腥气已经很浓了，而黄臻他们发出呼哧呼哧的喘气如同破了的风箱声，陈子乔听得胆战心惊。 微弱的声音在前面响起，“救我……救救我……” 陈子乔没有动。 前面窸窸窣窣有了动静，是重物在轨道上拖动的声音，“救我……” 当黑暗的浓雾散去，真实的情景逐渐呈现出来，陈子乔几乎要倒抽一口凉气，那是个外籍男子，在地上艰难地爬着，他身边包围着五六个丧尸，争相啃咬着他的下肢。 男子发出凄厉的惨叫声：“不——救我——！！” 陈子乔的愣怔只是一瞬间，下一秒他转身就跑。 几个丧尸不可怕，可怕的是心里升起来的毛骨悚然的预感，自从有了类似预知能力后，陈子乔很遵循自己的直觉。 外籍男子睁大眼睛，仿佛对陈子乔的见死不救感到不可置信，他慢腾腾地放下伸出去求救的手，低头沉默了片刻，发出像是笑，又像是哭的声音，“哦，该死的末世……让人类这些小可爱变得更加冷漠了。” 陈子乔从管道上跳下来的时候险些崴到脚，他动作延迟了片刻，这片刻的功夫他回头看了一眼，黄臻几个人转身像是护卫在那个陌生男子面前，尖锐的犬牙在浓烈的血腥气刺激下伸了出来，这群异能者因为本能，终于暴露出血族最明显的特征来。 陈子乔拔足狂奔，直到杜纹哭喊道：“子乔！” 陈子乔最终还是回头，杜纹高高地跃起，扑到他背上在他脖子上撕走一大块皮肉。 陈子乔惨叫一声甩开她，跌跌撞撞退后，杜纹红着眼睛贪婪地舔舐手指间溅到的陈子乔的血液，这样血腥的场面让陈子乔内心受到很大的冲击，他捂着脖子又退后几步，那个陌生男子从黄臻他们身后走出来，之前几个丧尸仍旧挂在他身上，男子活动的时候，陈子乔才看清，丧尸根本没有攻击男子，相反表现十分温顺，没有攻击力。 男子嫌恶地甩开一身累赘，顺脚将脚边一个丧尸踹远，“哦，看看我今天收获到了什么？一个……血统优良的血族。”他一边说着，一边嗅着空气里血液的气息。 “你不是那些末世里转变的，连自己是什么都不清楚的异能者吧？亲爱的，来我这边，我可不会害你，相反，我正需要你的力量为我所用……” “你对他们做了什么？”陈子乔没有少吃过苦，但皮肉生生撕裂的滋味在他记忆里还是第一次，他痛得拼命抽气，但在这个血族面前，他还是极力维持了仪态。 “哦……我是拥有控制灵魂力量的第五代血族，勒斯。这并不难理解不是吗？在天上，神最宠信的造物里，也有类似力量的天使，他们被称为死亡天使，这称号多美妙？而拥有第五代这样荣耀的血统，我的血液就是灵魂控制最稳固的媒介。” “我还在奇怪为什么会有人能脱离我的掌控，让我猜一猜，你究竟拥有什么特殊的力量，这简直太令人期待了。” 勒斯眼睛里逐渐发出瘆人的光芒，陈子乔反应很快，他冷笑了一声，摆出强势的一面，“别说笑了，勒斯，如果你知道我以前是干什么行业的，你就不会像现在这样自以为是……我知道你的打算，你是想杀了我，我能看见你眼中的杀气。” 勒斯眯了眯眼睛，他抱胸，以居高临下的姿态俯视陈子乔，陈子乔回以一笑，神情自若道：“你知道我是谁吗？我是中立氏族的成员……我知道魔党和密党的纷争已经到白热化，你如果杀害我，得不到好处。” 勒斯大笑，然后扶墙说：“别逗了，十三氏族里中立派式微，你们这些夹缝中求生的蝼蚁，竟然胆敢威胁我？” 陈子乔笑说：“我可不那么觉得。”他心里轻轻松一口气，脖子上的伤口已经没有那么痛了，这让他更有余地与勒斯周旋，“密党上一任首领得罪了莉莉丝大人，魔党则直接站在莉莉丝大人的对面，你们的情况岌岌可危，而中立派的意向可能造就一个新的血族权力格局。” 勒斯恶劣的笑容一点点从脸上褪去，他的姿势也不复刚才的吊儿郎当，勒斯抹了抹嘴角，阴冷说：“即使我放你离开，我怎么确定你不会向自己的家族告状抹黑魔党？这样想一想……果然，你还是成为我的粮食，帮助我制造我的丧尸大军更合适。” 勒斯竟然打着这样的念头！陈子乔皱眉，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好吧，这至少说明两点，路西菲尔发现瓦尔特的阴谋并处罚他，密党和魔党现在的力量他无从知晓，但至少从勒斯的表现来看，魔党不像过去那样肆无忌惮。 陈子乔说：“我们打个赌怎么样？” 他这么说，勒斯倒起了点兴趣。 “如你所见……我的力量恰好能免疫你的精神操控，但是攻击力不强，当然，我也不是太优秀的血统，不然不会和你口中这些甚至不知道自己是什么的异能者鬼混在一起。如果你和你的丧尸军队能制服我，说明你确实比我强大，我甘愿服从你。相反，如果你输了，那么你根本没有资格控制我，你必须得让我和这些异能者离开。” 血族向来弱肉强食，陈子乔的提议倒也合他的意，勒斯认为这样的赌局是毫无争议性的，陈子乔又说：“当然，你拥有强大的丧尸队伍，你可以随意地指挥它们，这对我来说不公平，三分钟，你可以派出你的丧尸大军，但是你，必须在三分钟后才能行动。我相信你身为魔党第五代、以及人类时期身为贵族的尊严和骄傲，你不会在这样的较量中对我失信。” 勒斯被激怒说：“当然，不会！相反，我很喜欢你的建议……我在地下待了太久，天知道身边整天只有这些没有智力的丧尸，我多么希望这场来之不易的游戏能持续更久！” 陈子乔仍旧捂着脖子，他不确定自己是不是莱奥的直接后代，而勒斯也没有看出他的血统，他就想隐瞒自己的能力，降低勒斯的警惕性。陈子乔慢慢地退后，勒斯盯着他，一具具驱壳摇摇晃晃从地上爬起来，之前它们侧卧在地上，陈子乔真还没有注意，这会儿隧道内视线到达的地方竟然站着密密麻麻的丧尸，陈子乔震惊勒斯真的能控制这样数量庞大的丧尸，也不敢再托大，掉头就跑。 勒斯懒洋洋的，挥了挥手，丧尸们一个个蹿了出去。 黑暗中到底不利于视物，何况陈子乔又极速移动，好几次都差点被轨道绊倒，不一会儿时间就回到之前经过的两辆地铁那里，陈子乔跃到地铁车厢顶上，顺势打了几个滚，又从车顶上翻下来。 有个别动作快的丧尸已经逐渐能看到它们的身影，陈子乔觉得这样不是办法，情急之下竟然抬起地铁车厢，用力一压，末尾的这节车厢彻底成了废铜烂铁，而且因为变形，完全堵住了地下隧道。只是这样的拦截是暂时的，陈子乔心里明白，他用最快的速度跑上站台，将沾血的外套扔到楼上，然后肉疼地丢下物资包裹，只取出一件厚外套，将自己从头包到脚，尽力阻挡住自己的气息，这是一场豪赌，但陈子乔不得不这么做，如果回到地面，也是一条死胡同，倒不如兵行险着。 第94章 任务小插曲（三） 陈子乔跳进另一个方向的隧道里，过了几分钟后，他来到地铁终点站的折返线岔口上，按照他的预估，丧尸大队已经追到站台前头去了，一部分应该顺着血腥气上到负一楼地下商场，一部分可能发现这边隧道的气息追踪过来。 而勒斯，他一定已经迫不及待开始这场追逐，只是按照他游戏似的作风，他不会让这场赌局那么早就落下帷幕，一定悠然自得地落在队伍后方。 ——当然，陈子乔清楚，这是他的操作都达到效果，所有可能性中最好的结果。事情不可能都遂他心意，陈子乔衡量着顺利到达下一站站台离开，与穿过折返线，绕到勒斯他们后方哪个更有可行性。 最终，他踏上了岔道。 黑暗中忽然出现一只手扣住陈子乔的肩膀，陈子乔一惊，将对方摔了出去。正要掉头跑，对方却开口说：“喂，陈子乔！” 十分自来熟的语气让陈子乔回头，他手里只有一个手电筒，光线昏暗，但他已经适应地下的环境，清晰地看清楚对方的面容，熟悉又陌生的感觉让陈子乔迟疑了一下，被他摔到墙壁上的男人有一个同伙，长得虎背熊腰，正气势汹汹地朝陈子乔走来，就被那个男人喝住。 “你不记得我了吗？马伦！我是林雅琪的助理！哦，不，你不记得我没有关系，你还记得自己的助理马光齐吧？是那个家伙让我来找你的。” “和他说那么多废话做什么？”虎背熊腰男开口，“我带他走，你断后。”说着，他往地上一伏，昂头无声地嚎了声，竟然变成一头威风凛凛的狼。 陈子乔有点震惊，又有点明白，既然世上有血族、天使、上古时期还有巨人，那么狼人的存在也就见怪不怪了。 狼人比普通种的狼高大不少，他甩了甩脑袋，对陈子乔说：“上来。” 陈子乔刚被杜纹攻击过，虽然他们保持着神志，但陈子乔没有放下戒心。 “该死的，他们来了！”马伦低咒一声，矮身滑到岔口上，双手朝着外面一顶，追到岔口的丧尸大军停下脚步，朝两条隧道嗅了嗅，最终向另一条隧道追去了。 陈子乔挑眉，马伦说：“这里暂时由我的幻境挡着，但我挡不住勒斯，当我发现他的气息，我会立刻逃走的。” “你帮我的理由？” “我是被勒斯抓来的，同样被困在这里的还有马光齐，他说希拉里可以救我们，前提是送你离开这里。我们现在脱困，分散在隧道里，勒斯不可能短时间将我们一网打尽……我们这些可怜的血族究竟有多少可以活下去，就看你的了。” “你说马光齐也在这里？不，你别自说自话，我现在根本不可能……”陈子乔话只说到一半，就被心急火燎的狼人衔着衣服甩到背上，狼人的速度比起寻常血族迅敏许多，他不管不顾就驮着陈子乔狂奔而去，陈子乔根本没法好好说话，一张嘴就被冷冽的风灌了一肚子，狼背上又很颠簸，陈子乔花了很大力气才不被他甩下去。 即使有些落单的丧尸发现背后出现的陈子乔两个，也追不上他们的速度，勒斯虽然发现了端倪，但同时他感应到其他血族的存在……他的储备能量都逃跑了！这个发现令他十分生气，勒斯咆哮一声，连周围受他控制的丧尸都畏畏缩缩退避开，勒斯睁开血红的双眼和尖锐的獠牙，如一阵风般就蹿得不见了。 狼人奔到第二个站台，几个跳跃就到地面，这里地面的出口竟也是堵死的，但狼人孤注一掷，他把陈子乔拖到自己的肚皮下，那里是野兽共通的致命弱点，狼人却没有防备他，一个咆哮甩出一团闪电，噼里啪啦在乱石上炸开。可惜效果甚微。 陈子乔看着这和新梅广场地铁口类似的情况，说：“你蛮干会造成崩塌的。” “我已经等不了了！我的妹妹还在隧道里，勒斯那个畜生一怒之下或许会撕了她！” 陈子乔沉默片刻说：“我根本救不了你们。” 狼人将陈子乔拨开，恢复人类的模样，怒道：“你说什么？！马光齐竟然敢欺骗我——！！！” “不，马光齐没有骗你，只是希拉里不在我身边，如果他在我身边，我根本不会落到勒斯的手上。” 狼人神情悲愤又绝望，他张开手臂咆哮，看那阵势似乎把陈子乔活吞的心也有了，陈子乔虽然体谅他的心情，但还没有做牺牲的准备，狼人却又掉头冲回地下。 陈子乔看着眼前这一切，真是焦头烂额。虽然摆脱了勒斯，但其实情况并没有好转，他知道马光齐的下落，但他和马光齐同时都陷入危险中！ 陈子乔头疼，他不能就这么放弃，他还没有弄清楚这件事，不只是马光齐，杜纹、黄臻他们都还在勒斯的手中，一定有什么是他现在可以做的。 陈子乔回想刚才搬动地铁车厢时的感觉，他试图将堆积的碎块弄走，可是碎块实在垒得太多太重，无论陈子乔用什么办法都没有办法打通，而在他尝试的期间，有些丧尸追了上来，陈子乔掰断楼梯扶手，对它们撒了一阵气，又努力地攻克这条死路。 对着碎石堆没有办法，陈子乔爬上石堆，摸索着天花板与石堆相接的地方，那里是天花板最薄弱的地方，但即使是最薄弱的，也是钢筋混凝土和其它材料构筑厚达几米的墙壁，陈子乔甚至把肩膀都撞断了，他深吸一口气，强大的自愈能力不代表他感受不到痛。他推了推墙面，终于感受到一些松动。 五分钟后，陈子乔终于破了一个直径大约五十厘米的不规则形洞，陈子乔堪堪挤了出去，还险些被松动的石块压倒，幸而有惊无险。当他呼吸到地面的新鲜空气，所有的伤痛都仿佛消失不见，至少证明这是值得的。 现在已经是夜里，地面温度极低，陈子乔的外套在狼人奔跑中遗落，他有些冷，可能是这一夜消耗太大。 无论地上发生怎么样天翻地覆的变化，日月星辰仍旧挂在那里，没有人可以撼动。 星辰……路西菲尔从星辰中召唤到莉莉丝。而从莉莉丝的话来看，体内残留更多神性的人类才能转变成血族，血族越接近初代，越有着和天使类似的能力和神性…… 他迅速爬上高楼的天台，月亮仿佛更近了，星辰半挡在幕布后，当城市的夜景失去繁华的灯光，这些属于自然的力量却更加耀眼了。 “路西菲尔……路西菲尔……”一开始陈子乔使不出多大力气，然而呼唤着这个名字，体内就好像跟着升腾起一种异样的感觉，热乎乎的，可以当它是某种力量，也可以说是某种冲动，陈子乔太久没有见到路西菲尔，或许其实不久，但他的念头里已经很思念对方。只是身为男人，平时这些情绪都被压在深处，现在随着叫唤，关于路西菲尔的回忆，某些滚烫的情绪，几乎无所顾忌地在他身体里冲撞起来，令他的声音也因为这些无法控制的情绪越来越有力。 “路西菲尔——！！！” 可惜回应他的仍旧是悄无声息的夜幕。陈子乔那瞬间甚至动摇地想，或者路西菲尔半年时间找不到他，已经放弃了回到自己的国度。 陈子乔除了融合反应复发的时候，还没有这样多愁善感过，然而这种情绪一旦触发，就有点无法收拾，就在这时候他感到地面像变成沼泽，柔软起伏，陈子乔差点栽倒，一面宽阔稳固的*，覆盖在他背上。 这似乎是心照不宣的某个事实，陈子乔没有回头，但是只是从气味、触感，就分辨出身后的人是谁。 他经历末世的时间并不久，他也没有表现出失措、惊慌的一面，然而事实上是，路西菲尔不在身边，家人、朋友的安危都不明朗，他莫名其妙就到末世半年后，姜仙薇、方郁这些小姑娘都比他更适应末世，这种落差是真实存在的。 和亲人、朋友团聚后，随着肩上责任越重，这样的情绪仍旧会时不时冒头作祟。 在和平时代，他想要成为最优秀的艺人，在末世后，他也希望给父母、朋友最安稳的生活。 直到这一刻，这个人回到自己身边，心里因为某种空缺而不断向自己施压的情绪才稳定下来，他长长地吐出一口气，珍重地握住对方环住自己胳膊的手。 “路西菲尔。” “……” “抓到你了。” 陈子乔没有放纵自己在这段温情里沉浸太久，他想到地下危急的情况，抓住路西菲尔道：“马光齐在下面，我们被一个五代血族袭击……我恢复血族的能力了，但不知道是不是被圣门曾经变回人类的缘故，我的力量不出众，路西菲尔……你的头发、眼睛……”陈子乔吃惊地住嘴。 路西菲尔抿了抿嘴唇，只说了三个字，“在哪儿？” 陈子乔不知道哪儿不对，这和他想象中的重逢不太一样，路西菲尔甚至面无表情，陈子乔由于行业关系善于察言观色，但关心则乱，路西菲尔显然不在他擅长的那一行中。 陈子乔一时间也来不及追问路西菲尔奇怪的地方，他自然地牵住路西菲尔的手，路西菲尔的手还和过去一样温暖，两个人由陈子乔带头，往下奔去，后来路西菲尔大概觉得陈子乔速度太慢，甚至将他打横抱起来，陈子乔有片刻的尴尬和难为情，但考虑到人命关天，还是由着他。 他们回到地铁隧道里。 隧道依旧黑暗曲折，路西菲尔绕了半圈，他速度极快，那些距离对于他不过眨眼移动的时间，陈子乔被风压得几乎透不过气来，路西菲尔并没有建立小位面，而是侧过肩，用自己的身体为陈子乔挡去大半压力。 他们在终点站出发的方向找到勒斯和马光齐等血族。 “马光齐！” “乔哥！”马光齐这一刻简直欣喜若狂，“希哥来了吗？” 陈子乔没有回答，只是目光落在路西菲尔身上。恢复真容的路西菲尔对于马光齐来说自然是惊艳又陌生的，然而陈子乔的举止和神态就证明了某个事实——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变化，但这个容貌格外出众的男人，或许就是他翘首以盼的希拉里！ 马光齐立刻殷勤又试探地喊了一声：“希哥！” 路西菲尔果然朝他看了一眼。 勒斯运动一下几个肢体关节，轻巧地笑说：“真不容易，竟然有血族自动送上门来。你没有逃走，唔，还搬来了救兵？” 马光齐这次栽得不轻，也怪他轻敌了，末世里的丧尸和异能者对他来说都不值一提，然而丧尸的数量实在太多，他始终只有一份力量，要保护陈家三个人和顾新，实在不容易。他就动了念头去劝说现代血族在s市布下的力量，想要联合他们消灭丧尸，可是现代血族竟然与魔党勾结！不，他知道魔党的狂妄和破坏欲，准确说是魔党控制了现代血族，只是魔党不知道为什么，一反往日高调的作风，这次退居幕后，明面上仍旧是现代血族做主，他才会着了道，被关在这不见天日的隧道里，等着被勒斯吸血，补充力量后制造更庞大的属于魔党的丧尸军队。 “希哥，哦，天哪，我实在太想念您了，有您在，勒斯完全不是您的对手！”马光齐本来就狗腿，这会儿又憋屈了两个月多，见到救星来了，说话自然更不着调。 勒斯笑容仍在，只是有一种越来越危险的味道，“哦？是吗？刚才是谁被我打断胳膊和腿？看来你还没有受到教训。今天真是……太痛快了，我在这该死的地铁隧道里闷了这么久，可没有像今天这样痛快过！” 勒斯最后一个字杀气毕露，这会儿在场的除了马光齐，还有刚才带陈子乔离开的狼人，狼人扶着一个受伤的女孩，可能是他刚才说的妹妹，以及马伦、另外三四个不认识的血族。勒斯这边有庞大的丧尸军队、黄臻、杜纹他们。但是黄臻的队伍明显折损了几个异能者，但大多成员还在，陈子乔松一口气。 狼人责怪地看了一眼马光齐，从刚才陈子乔否认施救的可能性开始，他就对马光齐，以及这次逃亡失去信心，但好死不如赖活着，如果马光齐不去激怒勒斯，至少他们能活得更久一些。显然，有这样想法的血族不止他一个，其他幸存的血族，包括知道路西菲尔厉害，却没有见识过他真正实力的马伦，都用苛责的目光看着马光齐。 第95章 任务小插曲（四） 马光齐却只感受到扬眉吐气的痛快，他甚至从容地看着勒斯朝自己做出攻击的姿势，他知道有陈子乔在，希拉里一定不会袖手旁观。 路西菲尔似是轻描淡写地扫了一眼勒斯，对陈子乔说：“就是他伤了你？” 陈子乔愣了愣，低头看自己的情况——灰头土脸、衣服上沾着血迹，他虽然来到东方基地后就没有体面过，但像现在这样狼狈，大部分得归咎于勒斯。 路西菲尔似乎笑了，又似乎那只是陈子乔的错觉。路西菲尔回头，勒斯用一种几乎高高在上的目光打量着他，就像在看待一个有趣的玩意。 ——他是真的不知道，接下来他身上会发生什么生不如死的磨难。 路西菲尔伸出手，这仿佛一个邀请的动作，但什么都没有发生。这说来很奇妙，勒斯感受不到这个男人身上的力量，如果说他有什么独特的地方，那只有……他简直太美丽了，美丽得不像人类有资格拥有的容貌，但是这一刻，勒斯也不知道为什么，他真的心里紧张了一下。事后证明他的紧张是多余并且可笑的。 勒斯决定和这个人玩一玩，他能看出对方很看重陈子乔，之前是他没有尽全力控制陈子乔的精神，但现在，他的眼睛里异色环不停旋转收缩至瞳孔中心，陈子乔感觉有什么东西干扰自己，但对他来说无关痛痒，勒斯震惊，之前他是用自己血液的气味试图控制陈子乔失败，却没有想到正面的攻击，竟然也会被陈子乔免疫！路西菲尔忽然挥了挥胳膊，勒斯释放的精神能力如有实质一般被狠狠反弹回去，直击勒斯的眼眶，勒斯惨嚎一声，捂着汩汩流血的眼睛，他血液的气息让在场的血族都不自然地吞了吞唾液，对于血液的渴望似乎是深埋在血族根子里的东西。 路西菲尔的手放低了，地铁精细复杂的轨道消失，一片黑色的不知名液体没到勒斯脚踝，勒斯几乎跳起来，他的身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融化，这是循序渐进的过程，先是最表层的皮肤组织，再是神经和血肉，最后才能看见几根脚骨，上面挂着零零散散的几片碎肉。 饶是那些血族们都齐齐退了开。 陈子乔捂住嘴，另只手拉住路西菲尔，他不觉得勒斯该有好下场，但是这样做……他觉得是脏了路西菲尔的手。 路西菲尔没有停手，他只是侧身，让陈子乔靠在自己背上。而勒斯咬牙想要离开那片邪恶的黑色污水，但是沼泽就像生根一般，牢牢附在他身上，他最后经受不住疼痛在地上打滚，却只增加了他与黑色污水接触的面积…… 由于他迅速地衰弱，原本被他精神控制的黄臻他们都清醒过来，那些丧尸也不再受制于他，摇摇晃晃地围了过来。 陈子乔觉得不适，路西菲尔合住手掌，黑水跟着他的动作形成包围之势，将勒斯向下拖到未知的地方。 黑色的污水和勒斯都不见了，地上甚至连一点血迹都没有残留，如果不是大家的表情都震撼又忌惮，众血族都以为刚才只是自己的错觉。 一个五代血族，毫无反抗的余地，就被眼前这个颀长冷漠，看似没有什么独特之处的男人轻易地解决。 刚才那些埋怨马光齐激怒勒斯的血族都震惊地看着路西菲尔，甚至有人失声问道：“你……是谁？” 就连马光齐也摸了摸鼻子，半年多不见，希拉里似乎又比以前强大不少，又或者……他的能力一直是这样，只是过去没有显露出来？ “啊！！”杜纹的惊呼唤回众人的神志，原来勒斯庞大的丧尸军已经到了他们眼前，黄臻等异能者还从来没有直面过这样数量的丧尸，放眼望去，丧尸几乎塞满了整条隧道，沿着前方的弧度延伸到未知的方向，只是这一会儿，它们不约而同向这头蜂拥而来。 “这些惹人嫌的失败品。”马伦嘀咕说，但他没有动手，而是看了路西菲尔一眼。 他打败了勒斯，轻而易举的，在场血族中自然是他地位最高，他没有行动或者下达指令前，其他血族都不敢轻举妄动。 出乎意料的是，路西菲尔竟然转身离开，陈子乔与马光齐对视一眼，马光齐用眼神无声询问陈子乔希拉里身上那些变化的原因，陈子乔眼中却只透露无可奈何的情绪。 他拉住路西菲尔的手，用轻柔的嗓音说：“我们不能放任它们在这里。” “那你想怎么做？”路西菲尔问得也直白。 陈子乔沉吟一声，“虽然他们过去是人类，但现在不是了……我希望，它们能暂时消失。” 路西菲尔点头：“那让它们与刚才的血族做伴吧。”他语气很平淡，地面却轻轻一晃，像是大海里的船，被浪拍得颠簸了几下，接着黑色的污水真的凭空掀了起来，朝丧尸群头上盖去，原本整条隧道密密麻麻的丧尸，就这样被一个浪潮拍得不见踪影。 黄臻他们才清醒，摸不清发生了什么事，但不妨碍这一幕对他们的冲击。如果异能者都能达到这个能力，那么丧尸将不会对人类再造成任何威胁。 不说这些异能者，在这场阴谋中幸存下来的血族也各个屏息看着路西菲尔，马伦噎了噎口水，暗自庆幸当初自己没有真的伤害到陈子乔，不然自己的下场可见一斑。 路西菲尔往前走，陈子乔就跟在他身后。两个人距离三步左右的距离，路西菲尔看着步伐不紧不慢，但脚程就是快，陈子乔追得很辛苦，又有点丧气，路西菲尔这是什么意思？虽然为他出气，但表现总归是冷淡的，难道重逢后高兴的只有他一个人？ 陈子乔都追得辛苦，何况是黄臻他们。黄臻想询问事情始末，苦于那些血族没有搭理他们，陈子乔跟着那个神秘强大的男子走在前头，根本不能分神他们这边。 杜纹与勒斯有类似的能力，在自己的意识海中，她甚至试图与外来的陌生的意志较量，当然最后一败涂地，所以她比其他异能者都累，显得恹恹的，一不留神甚至被轨道绊倒在地，她轻轻抽了一口气，抬头叫道：“子乔……” 黄臻虽然性向特殊，但对女人还是一惯抱有绅士风度，他与张云来立刻去扶杜纹。 陈子乔折回去，“你没事吧？” 杜纹先摇了摇头，“我们……发生什么事了？我很累。” 马光齐说：“你们闯入勒斯的地盘，这可不是个好惹的家伙。如果你们不是和我们乔哥一块儿，这会儿可凶多吉少。” “啊！！”异能者中出现一声惊呼，“天，这是什么东西？这是我的牙齿吗？它为什么那么长？我的嘴唇流血了吗？这是怎么回事？” 其他异能者也是这时候才发现他的异状，有丧尸这种变异的先例，异能者们都惊恐地避让开，就怕这又是一种古怪的疾病，将会蔓延到自己身上。 马伦嗤笑说：“有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你们是血族，有犬齿是自然的。” “血族？！”那个异能者吃惊道，他小心地碰触自己收不回去的犬牙，又是惊吓又是沮丧的。 马光齐摆手说：“嘿，就像马伦说的，这用不着大呼小叫，你没有看过吸血鬼的电影吗？你没有听错，就是吸血鬼，所有的异能者都是，而这些丧尸，其实是初拥失败的血族，所以它们才具有传染性，受到它们的污染后会被同化成丧尸或者初拥成异能者。” 众异能者面面相觑，有点没办法接受。 黄臻表情复杂说：“马光齐，你离开基地两个月，就一直被困在这里？” 这是件丢脸的事，而且他也违背了对陈子乔的承诺，马光齐带着歉意和一些小心翼翼说：“叔叔、阿姨，还有子君、阿新都还好吗？” 陈子乔却是意味深长道：“阿新？” 马光齐摸了摸后脑，脸腾地红了。 路西菲尔走到他们身旁。震慑于他的威能，异能者和血族都诡异地沉默起来。 路西菲尔看着对陈子乔神态亲近的杜纹，杜纹敏感地感受到一丝寒意，默默地退后半步。 半步的距离没有特别意义，但在心理上是一种妥协和退让。路西菲尔没有再关注杜纹，他握住陈子乔的手腕。 刚才的狼人犹豫了一番，忽然开口说：“我无法确认您高贵的血统，我想勒斯也不能，所以他愚蠢地冒犯您。血族追求力量，崇拜强者，这原本就是大自然的法则，没有什么可耻的。我希望能追随您，我将奉上我所有的忠诚。” 狼人说着，郑重其事地行了大礼。 其余的血族面面相觑，会沦落到成为勒斯“口粮”的，大多是血族中的“anarch”，即不受管束者，他们大多没有权势，血统也不一定优秀，在血族动荡的时候，很容易变成牺牲品。 有那个能兽化成狼人的血族做开端，其余血族也纷纷表示希望为路西菲尔驱使。 路西菲尔扫了他们一眼，拉着陈子乔离开。 血族们当然不会因为他的举动生气，气馁却是难免的。黄臻看着路西菲尔拽着陈子乔，看似不太温柔，但脚程却是配合陈子乔，慢下许多。 离开隧道的一路上，每个异能者，准确来说，每个血族心中都有些复杂。 有的是震惊于异能者的真实身份，觉得太不真实。有的迷茫这样的末世，自己应该何去何从。 对于陈子乔来说无计可施的乱石堆却挡不住路西菲尔的步伐。 又一次回到地面，陈子乔深呼吸，虽然今天这一天十分波折，但带来的都是好的结果。 血族们再次确认路西菲尔没有收纳他们的意向，只得遗憾地离开。 只有一个血族死皮赖脸地留下了——马伦。 黄臻是这次任务的主要负责人，然而他看了看马光齐和马伦，又看了看路西菲尔和陈子乔，他心里苦笑，面上只作镇定地说：“不知道接下来……你们有什么打算？” 马光齐说：“黄队长太客气了，自然是回基地去。” 马光齐在基地里也算“老人”，虽然不是夏雍的亲信，但他的能力是有目共睹的，做事也没什么差错，夏雍也是重用他的，直到他离开基地后失踪。 而刚才这群人，包括马光齐，却自称是血族，甚至说异能者其实也是血族，丧尸是初拥失败后的产物，这简直是……太离奇荒谬了！ 可……如果是真的，那马光齐那样强大的异能，也就有了解释。只是当原本虚构的，甚至立场不那么光彩的血族身份曝光，世界上存活的只有——血族、血族失败品、人类，而且普通人类的数量稀少，还不得不倚仗血族生存，不知道这样的事实会给好不容易稳定下来一点的秩序带来怎样巨大的冲击。 第96章 重回基地 黄臻看着始终沉默的路西菲尔，来到地面后，虽然城市里没有繁华的灯光，但月色还算明朗，陌生的男子被隧道里的黑暗所遮掩的形象、气质，甚至细微到着装，都清晰地显露出来。 黄臻原本有很多话题，比如邀请路西菲尔到他们基地去，他视线落到路西菲尔此刻仍旧与陈子乔相握的手上，虽然和陈子乔的关系无疾而终令他有点失意，但在末世有更重要的事等着他去做，然而面对路西菲尔站在面前如一座无法逾越的高山，黄臻那些世故的话就有些无法出口了。 倒是马光齐迫不及待说：“我们快回基地去吧，有什么事可以路上说。” 从基地驶出来的车是找不到了，一行人只得沿路搜索能用的车，辛辛苦苦一整天，甚至险些遇到生命危险，结果什么物资都没有带回去，众异能者先是灰心丧气，接着又想到路西菲尔，他们带回去一个极其强大的异能者，或者说是血族，不知道基地是否会酌情分配额外的奖励。 一路上马光齐滔滔不绝，他是久不见天日被憋坏了，路西菲尔在他看来一向是淡然的，这会儿没有多理睬他，马光齐也不意外，但是陈子乔对他的遭遇也是不冷不热，马光齐就郁闷了。 陈子乔注意到他的那些小情绪，安抚了几句，想到身边一句话都没有主动对自己说过的路西菲尔，陈子乔也是头疼地抚了抚额头。 一双冰凉的手揉按着他的太阳穴，“感觉好些吗？” 陈子乔心里松了一口气，“嗯。”他顺势靠近路西菲尔的怀里。路西菲尔维持着漠然的表情，手上却温柔地为他按摩。 陈子乔心情好后，也有和马光齐说话的力气，“所以说现代血族是投靠了魔党吗？” “照我看也不是，现代血族一直以为自己可以控制整个世界，古老的十三氏族一直隐藏在暗处，现在冷不丁地跳到幕前……他们可能只是震慑于那些上古者的威严，底下的血族另说，亲王、长老等一定不甘心。” 陈子乔思考了一会儿，又说：“已经确定异能者就是血族，丧尸和初拥失败的血族也很相似，只是为什么这场变异会造成人类向血族转变？异能者开始似乎也没有血族的特性。” “这场变异为什么造成血族，这我可不知道，我甚至不清楚所谓的变异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但关于异能者的血族特征，或许是变异蔓延到全球，对于个人的影响力就减少，何况这些异能者根本没有想过自己是血族，血族嗜血是因为他们追求血液中的力量，如果这种渴望没有被激发，或者激发后能克制，只要没有优秀血统的血族引诱他们，他们的生活不会有太大的改变。” 陈子乔叹息着点头。 路西菲尔进入东方基地，等待他的是和陈子乔当初一样的盘问与测试。 幸好有黄臻打点关系，路西菲尔连走场也省了，不然陈子乔也不愿意强迫路西菲尔去放下身段迎合基地这些规矩。 无论是异能者还是血族都是归心似箭，黄臻他们都散了，马光齐与陈子乔直奔陈家人住宿的地方。 看到他们现在的居住环境，马光齐忍不住骂了一声操，他的能力对比同代的血族并不出众，但对付丧尸和异能者还是绰绰有余的，当时刚建立基地的时候，马光齐也出过不少力，没想到他离开才两个月，基地管理者就将陈家人、顾新欺负到这地步！ 黄臻还没带话来，马光齐就打算找夏雍去理论了，黄臻也明白事理，他回基地第一件事就是去见夏雍，和他分析事情的轻重，夏雍听取他的意见，让黄臻去邀请马光齐他们。 恢复容貌的路西菲尔自然是万众瞩目的，像模像样的基地议事大厅里，当路西菲尔与陈子乔出现，大厅里的气氛一瞬间就安静下来。 还是夏雍率先反应过来，对马光齐热情又不*份地打了招呼，随后带着平易近人的笑容，对路西菲尔和陈子乔点头致意。 基地几个老人，无论过去和马光齐关系怎么样，现在都一副热络的模样过来寒暄。 马光齐以前还和他们虚与委蛇一下，但这次实在是太生气了，又有希拉里撑腰，就摆出兴师问罪的架势。 夏雍自然是要安抚马光齐的，但马光齐到底不是他最中意的亲信，有时候主意大的时候，甚至不听他的决定。而且夏雍现在自己能力强大了，基地规模也扩大了，重要的是，夏雍已经不像过去那样必须倚靠马光齐的力量，而对于黄臻形容的另一个异能者，由于黄臻述说的能力实在太逆天，夏雍反而觉得是他夸夸其谈，情况不属实。 路西菲尔神情没有显露，但心里应该是腻烦这些应酬的，陈子乔没坐多久也看出夏雍以及旁人的一些虚情假意，也没有继续谈话的心情，对马光齐说：“我们先离开了。” 马光齐对夏雍的表现也十分失望，但没有说什么，只是笑了笑，难得正儿八经地说：“你以后会后悔的。” 他这么肯定，夏雍反而不以为然了。 黄臻跟着他们一起离开，对义愤填膺的马光齐和始终无动于衷的路西菲尔，黄臻说不上话，只好对陈子乔说：“以前夏雍不是那样的。” 他语气平平，但神态透露很深的无奈。 陈子乔说：“明白，很多人都容易被权势蒙住双眼，反而像你这样清醒的实在不容易。” 黄臻苦笑了一声。 路西菲尔绷直唇角，他终于露出今天第一个不耐的表情来。 陈子乔于是和黄臻道别，路上所有人都被干净体面的路西菲尔吸引目光，陈子乔也深深看着他，马光齐受不了他们之间的“眉来眼去”，加上很想念顾新，就先走了。 路西菲尔转头问：“你也和你家人一样，与许多人一起住宿？” 陈子乔摇头，“没有。” 路西菲尔神情缓和下来。 陈子乔又说：“我的室友只有三个。” “……” 路西菲尔忽然停下脚步，在陈子乔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回身搂住他，在其他人眼里，他们两个像是视频发生跳频一般，忽然就一闪消失不见了。 陈子乔的背重重摔在床垫上，但幸好床垫足够柔软，他疑惑地打量周围，路西菲尔接着就覆盖到他身上。 两个人距离太近，他轻轻抬头，就能碰到路西菲尔的鼻尖。陈子乔所有的注意力一瞬间都被他剥夺，几乎是受到蛊惑一般，陈子乔亲了亲路西菲尔笔挺的鼻梁，甚至轻轻咬了一口。 路西菲尔眼睛的颜色变得更加深沉。 陈子乔奇怪道：“你究竟发生什么事了？” 路西菲尔没有回答，只是凝视他半晌，然后低下头，咬着他的耳朵、脖子，然后理所当然地解他的衣服。 路西菲尔起初是耐心温和的，然而不知道他的情绪受到什么触动，忽然之间又粗鲁起来。 陈子乔吃惊，说实话，他见过路西菲尔各种模样，然而优雅、从容这样的特质，是深入他骨髓的，他无法想象路西菲尔抛开这些特质的模样。 而现在，路西菲尔的表情却有掩盖不住的阴霾，他按着陈子乔，几乎将他身上每一寸皮肤都用力揉过。 ——此处已和谐—— 陈子乔一开始是纵容路西菲尔的，被萨拉从城堡带走也有他自己的疏忽，然而几次纵容后的结果是路西菲尔的变本加厉，陈子乔又不是泥人，何况泥人也有三分脾气，后来陈子乔被路西菲尔惹恼了，手脚并用把人踹开，翻身就不理对方了。 直到听到路西菲尔噗嗤一声，是笑声。 陈子乔神情又缓和下来。 ……喜欢一个人真是一件奇怪的事，有时候生气得不行，有时候又莫名地心软下来。 他回头，路西菲尔侧卧在他身边，他表情里的阴鸷都散了，好像在这次畅快淋漓的结合中，某些积压、郁结都被疏通了。 陈子乔看着他，路西菲尔笑起来实在好看，但是一段感情发展久了，容貌和其它倒成了其次，陈子乔现在都说不出更喜欢路西菲尔哪儿，总之，大概，就是都喜欢吧。 他倒了上去，压在路西菲尔身上，闻着他身上清雅的气味，问：“这是怎么回事？头发和眼睛怎么都变了？” 路西菲尔轻描淡写，“堕落了。” 自那一笑后，他也恢复了表情。 “……能变回来吗？” 路西菲尔如实回答：“我不知道。” 陈子乔将脸埋在他的颈项间。 路西菲尔又恢复彬彬有礼，他温柔地抚摸着陈子乔的头发，轻声说：“这不是大不了的事。” 马光齐醒来，第一件事就是确认顾新在自己身边，然后旁若无人地将顾新抱起来欢呼。 顾新受不了他的幼稚，好在夏雍也觉得自己算是理亏，为他们安排新的住所，新的住所空间也不宽敞，但好歹没有外人看见马光齐这样一面，还配备一间极小的客厅、卫生间。 陈母看着这两人的举动仍旧暗自惊奇，按照她的观点，这顾新在和平时代就是社会精英，在末世，虽然比不上异能者，却也比许多普通人要来得优秀，有远见。而马光齐凭借自己的异能，在末世一开始的时候就具备很大优势，这样两个年轻人，又对他们全家都十分照顾，陈母是觉得他们该有更好的归宿……却怎么，就这样搅合在一块儿？ 但好歹，在充满生离死别的末世里，他们两个都活着，而且互相陪伴，倒也算是不错的了。 陈母没有想到，这样想着总算平静下来的自己，接着又要迎来新的一轮冲击。 第97章 重回基地（二） 路西菲尔带陈子乔去的是自己建立的固定位面，路西菲尔是这样对陈子乔说的，“网上都说落败者从天堂掉入深坑中，那个深坑被称为地狱，这个名字不错，我要建立一个大位面，即十层世界，与天堂相对，就像神创造天国一样，等十层地狱建造完成，我将它重叠到地下界中。” “……”因为路西菲尔的身份，陈子乔自然不会觉得他只是随口说的，没想到自己偶然之间有幸到地狱旅游了一次，唯一遗憾的是参观地点只有地狱创造人寝室一间。 路西菲尔笑说：“地狱构架还没有创造完成，我也没有创造合适地狱生存的生物，等到将来创造完成，我会带你去看完整的地狱。” 陈子乔虽然觉得去地狱度蜜月特立独行了一些，却也不是不可取，就笑着答应了。 陈子乔带路西菲尔回家，对家里人介绍说：“这位是路西菲尔。” 对于别人来说路西菲尔是陌生的，对于路西菲尔来说，他们都是陈子乔重要的家人和朋友，相处起来自然多了随意和亲近。 基地刚从政府手中获得一批物资，其中一部分好东西就被黄臻自作主张送到陈子乔这里来，其中竟然还有政府生产基地制造的黄油，这种调味品在末世几乎算得上奢侈品了。 陈妈妈异常激动，将基地分配的几颗土豆剥皮煮熟，碾压成泥后，混入黄油做了一大盆土豆泥。 用一家子任务积分兑换的肉也领到了，只是这新鲜的肉实在贵重，陈母只得把肉切成肉末，淋了酱油加了几根蔬菜，倒很能下饭。 陈家三口加顾新都很久没有吃过一顿好的了，这会儿几乎要狼吞虎咽。 陈子乔不饿，就舀一勺子土豆泥让路西菲尔尝新鲜。 另一头，马光齐也殷勤地给顾新夹菜、拌饭，陈母看看这边又看看那边，眉毛一跳，就觉得不太妙了。 饭桌上陈子乔三人几乎没吃什么，倒是“眉来眼去”的那种热和劲引人注目，到后来陈母都没有胃口了，就盯着路西菲尔和陈子乔直看。 饭后陈母打发陈父收拾桌子，沾着油渍的手找着一块抹布随意擦了擦，就来到陈子乔身边。 “乔乔，以前没见过你这个朋友呀，新认识的吗？” “妈，其实你见过他的，他就是我之前带回家的朋友，希拉里。”陈子乔无意欺骗母亲。 顾新都惊讶地看过来，上上下下打量路西菲尔，比起别人纯粹的欣赏，顾新更带着几分审视，最后惋惜地叹气……如果是以前，他准保捧路西菲尔成为超人气艺人。 陈母目瞪口呆，脱口说：“他，他当时，可不长这样呀。” 陈子君倒不意外，帮衬说：“妈，这都什么时候了，丧尸和异能都出世了，希哥，不，路哥有个异能什么的也不稀奇啊。”说完他就对路西菲尔眨了眨眼，他早就觉得路西菲尔身怀绝技了！ 陈母仍旧不能接受，“那时候可没有丧尸和异能者！” 陈子乔是想干脆出柜的，在末世严峻的生存考验下，其它许多问题都算不上什么问题，偏偏这时候基地的管理层人员找上门来，说夏雍找他们。 马光齐不愿意去，陈子乔也兴致缺缺，却是陈母觉得寄人篱下，可不能让上面老大觉得不痛快，两人没办法忤逆她，只得去了。 黄臻也在，是为了蒋正的事。蒋正带领的队伍至今没有回到基地，大家猜测这队人马凶多吉少，蒋欣蕾就他一个弟弟，受了很大的打击，没有出来和他们当面对质。 夏雍询问事情经过，开始都是黄臻说的，直到后面他们被勒斯控制，不知道发生什么事，就由陈子乔说明情况。 陈子乔的说辞是：“他们被一个十分强大的异能者控制了意识，我一直不清楚自己的异能是什么，经过这次事件倒是大致清楚了，可能我拥有对那些精神方面的攻击有免疫的力量。然后我遇到马光齐，原来马光齐和另外几个异能者也被这个精神异能者禁锢，我们两队人马会合，就正好联手解决了那个精神异能者。” 这话陈子乔第一天就和黄臻串通过，他们一致认为异能者是血族的事曝光出去，弊大于利，势必造成社会动荡，不如就隐瞒着。 夏雍又问了一些问题，陈子乔答得清晰合理，夏雍揉着下巴沉思说：“你们的意思是……是蒋正要害你们？” 黄臻说：“如果他已经回到基地，从他极力推荐我们去新梅广场，而新梅广场那么凑巧在我们进入后就发生坍塌来看，我有足够的理由怀疑蒋正的动机。” “但是他自己也没有回到基地，那我……”黄臻看了一眼陈子乔，那还是他从陈子乔这里听来的猜测，一时也觉得很有道理，“就怀疑老郑才是罪魁祸首。他或许和蒋正达成什么共识，蒋正可以保证他的安全，所以他才极力想去蒋正的队伍。在新梅广场他明显表现出恐惧的情绪，可见他知道会发生什么。但是蒋正也没有安全回来，或许是老郑根本就没有想过放过蒋正，他希望将我们一网打尽。” 夏雍皱眉，“老郑这么做有什么好处？” 黄臻如实说：“那我就不清楚了。” 夏雍又问：“那个精神方面的异能者在地铁隧道里有什么目的？他为什么要禁锢你们？” 这个黄臻实话说了，精神能力者竟然能做到这一步，夏雍早点知道，以后有个防备，倒不算坏事。 夏雍听了十分震惊，却没有怀疑，而关于蒋正，他虽然喜欢蒋欣蕾，但对蒋正没什么感情，而现在黄臻带着人回基地，蒋正一队人却凶多吉少，现在真相是什么已经不重要，夏雍找黄臻问话也只是走个场面，他不可能真把自己的好兄弟怎么着。 陈子乔他们回去，留在家里看家的几人才松了一口气。 顾新和马光齐的感情可谓突飞猛进，马光齐进门第一件事就是抱着顾新黏糊着，顾新表现得不耐烦，但没把人真的推开，直到迎上陈子乔打趣的眼神，才清了清嗓子，一副镇定的模样走到陈子乔面前。 “路西菲尔？” 路西菲尔：“？？” “以前不仅改了容貌，连名字也是假的？” 路西菲尔微笑，他从裤子口袋里掏出一物，正牌的希拉里卷成一团卧在他手心里，脑袋上软乎乎的毛迎风飘扬着，它懵懵懂懂地坐起来，看着一屋子人。 一屋子人：“……”这是什么玩意？！ “这才是真正的希拉里。” 希拉里见到久违的陈子乔，高兴地飞到他脑门上吧唧一下，陈子乔也很欢喜，抚摸着希拉里热乎乎的小身板。 顾新失声说：“我认识你的时候你就用了希拉里这个名字，所以这个小家伙……不是末世后的产物是吗？！” 路西菲尔淡然说：“不是。这不值得大惊小怪。” “……” 众人好像都有些明白了，末世或许是必然的，因为这个世界原本就存在很多人类不知道的秘密。 在陈子乔的解释下，众人基本放过路西菲尔关于伪装容貌和身份的问题。两人之间亲昵的态度是不加掩饰的，这让陈母心里很不安。 她能对马光齐和顾新释然，到底是他们两个不是自己的儿子，自己没权力管。她心里深处还是盼望着末世有一天会结束，生活又回到正轨上，而她的两个儿子会娶漂亮的媳妇，生下可爱的孙子或孙女。然而陈子乔与路西菲尔之间的气氛，却让这位母亲坐立难安了。 她的表现太明显，陈子乔不会注意不到，只是马光齐和顾新的例子摆在那里，陈子乔就以为陈母迟早会接受。 直到陈母把杜纹邀请过来。 杜纹回到基地后精神状态依旧不好，也没有主动找过陈子乔，陈子乔因为和路西菲尔的重逢，就难免有些疏忽，现在对杜纹自然感到愧疚。 陈母根本是病急乱投医，根本不顾杜纹已经结婚过，只觉得她品行不差，容貌清秀，和陈子乔年纪相当，就想把两人凑作对了。 陈子乔因为母亲的荒唐对杜纹道歉，杜纹不以为意地笑笑，她偷偷看了一眼路西菲尔，虽然震惊自己的男神会找一个同性恋人，但相比她与家人、丈夫和孩子失散，甚至生死不明，陈子乔和路西菲尔已经是令人欣慰的情况了。 杜纹和陈子乔都和陈母谈了，陈子乔大方地出柜，陈母本来是很受打击的，偏偏家里其他人包括自己的丈夫，陈子乔他爸，和子君都站在这小两口一边，陈母也只好逐渐死了那条心，暂时由着陈子乔和路西菲尔去了。 这在和平时代该是导致腥风血雨的家庭革命，到了末世后就被大事化小，轻描淡写地揭过去了。 陈子君和陈母说的话很坦荡，“妈，你看路哥，不是我要贬低自家，别说我哥了，我看世上就没有一个人能生得像路哥这样好看！” 陈母闷闷不乐道：“好看能干啥？又不是姑娘家，长得好看，以后生的孙子也好看。” “那现在是末世么，末世哪儿有姑娘给我们生小孩？妈，你不知道，很早以前我去哥家里住的时候，就发现路哥不普通了！大家都是平凡人的时候，他就有奇特的力量，我好像看见他背上有翅膀！他不会是天使吧？” “越说越扯！”陈母没有好气，对自己小儿子瞪了一眼。 “哎，不管扯不扯，儿子我什么时候骗过你？路哥嫁到我们家来，他既对我哥好，又有能力保护我们一家，在末世里这样的好儿媳哪儿找去呢！” “……”这点倒是有些说动陈母，陈母确认道：“他真那么厉害？” 陈子君压根没有见过路西菲尔的能力，却学着他哥表演的天赋，打胸脯正儿八经保证说：“我给您打包票，路哥以一敌百也是没有问题的。” “……又瞎说。” 陈子乔在卧室门口听着直笑，陈子君偶然瞥到门口，陈子乔就向他竖了拇指，陈子君挺乐在其中的，陈子乔就靠近路西菲尔怀里，在他耳边说：“媳妇~” “胡闹。”路西菲尔斜看了他一眼。 那一眼可是足够地有风情，看得陈子乔都蠢蠢欲动，忍不住搂着他揉捏起来。 陈母出门就看见这两人黏糊在一起，吓一跳，责怪道：“大晚上的还胡来！乔乔……”陈母神情不太自然，但还是说了，“新的宿舍也房间紧张，你就和路西菲尔睡一间吧。” 陈子乔笑着答应了。 第98章 重回基地（三） 有容貌普通的希拉里摇身一变成为姿容绝顶的路西菲尔这事在先，黑发黑眼的路西菲尔又变成金发碧眼的路西菲尔，这似乎也没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至少在和平时代来考虑，这也就是戴了隐形眼镜，染了头发而已。 早晨醒来发现路西菲尔这样的变化，陈子乔也是惊，随后又是喜，毕竟堕落这件事即使陈子乔没有刻意了解，也知道不是好事，这本来是他心中的疙瘩，当这块疙瘩终于消失，陈子乔也可以平淡地讨论这件事了。 陈子乔一边给路西菲尔编辫子，一边问：“后来梵卓的长老瓦尔特怎么样了？” “我令他的行为曝光在所有密党血族面前，密党血族对他的作为震惊又愤怒，他失去原本的地位和荣耀，沦落成千人所指的失败者。当然这些是不够的，我将他扔到了地狱，地狱如今第一层是专门用来惩罚罪人的。” 陈子乔说：“哦。” 过了一会儿，他又俯下身，下巴放在坐着的路西菲尔的肩上，“对不起，是我太大意了，我没想到瓦尔特会这样大胆，尤其在莉莉丝重现血族的时候。” 路西菲尔愣了愣，然后侧过头，他的眼神显得很干净柔软，“该道歉的不是我吗？我没有保护好你。” 陈子乔吃吃地笑，他搂住路西菲尔的脖子，“不管怎么样，这一切都已经过去了。但有一件事我还是要追究的，我们在地铁隧道重逢的那天，你实在太冷淡了。” 路西菲尔思考了一会儿，认真地说：“我以为……我在夜里热情过了。” 路西菲尔可不太说这种话，说完他也就笑了，笑容仍旧是优雅端庄的，陈子乔想到那一夜自己丢人的表现，臊得慌，忍不住在他脖子上泄恨地咬了两口。 都说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喜欢，陈母虽然只有当婆婆的心理准备，但路西菲尔毕竟是男人，陈母知道他与儿子的关系，自然愈发注意起他来，以路西菲尔在天国亿万年的尊荣，他在地上自然也是绝无仅有的，陈母难免……对这位男媳妇开始感到满意。 陈子乔见母亲没有为难路西菲尔，到底是松了一口气，就连马光齐打趣路西菲尔总是变化模样，也没有说什么。 下午，陈子乔阻止父母出去干活，他带着弟弟，和马光齐看看基地里还有什么可以获取积分的途径。 也恰好是陈子乔他们还没出基地的时候，方郁急忙赶来通知他家里出事了。 陈子乔赶紧回宿舍楼，蒋欣蕾带着一批人正堵在他们宿舍门口，杜纹寡不敌众，被她身后一个异能者巨大化的手掌扇倒在地上，陈子乔看到这一幕十分震怒，他闪身到出手的异能者身后，掐住他的脖子往下一带，膝盖重重顶到他背心上，男人当场吐出一口血，在地上一直没有爬起来。 “陈子乔！”蒋欣蕾眼睛里充满血丝，“我知道是你，是你害我弟弟的，我只有他一个亲人，我一定要为了他报仇！！！” 陈家父母扶起杜纹，焦急地看着那头。 陈子乔怒极反笑，“你弟弟的死和我有什么关系？提出一支队伍拆成两个的是你弟弟，说要去南方商厦和新梅广场的人是老郑，我们自己也差点死在新梅广场，夏雍知道这件事，也判断你弟弟的意外和我们无关，我甚至不是队伍的决策者，你找我出气，不是太可笑了吗？” “你胡说！小正和我保证过一定会回来，所有人里只有你和我有私怨，是你用阴谋害死我弟弟的，是你——！！！”如果平时蒋欣蕾一定不会这样莽撞，但失去唯一的亲人，令她几乎要崩溃，也毫无理智可言。 蒋欣蕾平时看重的都是些善于阿谀奉承的异能者，这些异能者见这样大好的立功机会，各个站出来表示要教训陈子乔。 陈子乔因蒋欣蕾以多欺少打伤杜纹的行为，几乎是新仇旧怨加在一起，也不打算息事宁人。 场面一触即发，围观的异能者们交头接耳，没有人看好刚加入基地的陈子乔，何况对他恨之入骨的是夏雍的女人。 路西菲尔一闪身，插入陈子乔与蒋欣蕾等人之间。 蒋欣蕾第一次看见这样容貌出众的男人，这种姿容是遍地俊男美女的娱乐圈里也找不到的，蒋欣蕾先是愣了愣，然后理智似乎回归了一些，她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整理了一下头发和着装，然后用种轻柔而且得体的语气说：“请你让开，这是我和陈子乔的私人恩怨。” “私人恩怨？”路西菲尔扫了蒋欣蕾带来的一批异能者，玩味道。 陈子乔与路西菲尔相处那么久，听着他此刻低沉的嗓音也酥了一把，他看蒋欣蕾满脸通红，眼神也泄露出某种荡漾，原本剑拔弩张的情势顿时充斥一片春色，陈子乔再大的怒火也被半途掐灭，只觉得荒谬和可笑。 然而，恋人被觊觎，而且是被讨厌的人觊觎，无论对于男人还是女人都是一件不痛快的事。陈子乔从路西菲尔后面探出半个身体，堂而皇之搂住他的腰，身为艺人他自然知道自己哪个角度看上去最出色，诚然他的容貌不及路西菲尔，但是两个出众的男人举止亲密，相互凝视的画面，还是和谐又养眼的。 陈子乔的眼神毫无避讳，路西菲尔更不会隐藏，神情之间隐藏的情意是很明显的，蒋欣蕾先是不可置信地瞪大眼，慢慢地表情又变成极端的厌恶，“你们……竟然是同性恋，真是恶心！变态！” 路西菲尔转头，蒋欣蕾吓了一跳，接着更加恼羞成怒，指挥身后的异能者从左右包抄过去，陈子乔见路西菲尔霸道地阻挡在自己身前，似乎不希望自己动手，他也就安分地待在后面，反正这几个异能者对上路西菲尔，也不过是蚍蜉撼大树而已。 在异能者们势在必得，洋洋得意的目光下，路西菲尔伸出手，轻轻一抛，原本已经扑到他周围的异能者像被扼制住了，先是感到身体的凝固，下一刻就被扔了出去，各个脑袋着地砸出几十厘米直径的圆坑，一时间都趴在地上没有动弹，也不知道是死是活。 围观的群众发出轰然惊叹，毕竟不是每个人都能在敌众我寡的情况下干出这样漂亮的战绩。 蒋欣蕾也完全没有预料到事情会有这样的发展，她急忙四顾，见是真的没有一个手下站得起来，又是惊慌又是羞恼，外强中干地跺脚说：“你们别以为这件事就算完了！我告诉你们，我是夏雍最爱的女人，你们还站在夏雍的地盘上，如果这件事没有解决，你们所有人都得给我滚出基地！” “……” 闻讯而来的夏雍、黄臻等人恰好就听到这句话，黄臻摇头对夏雍说：“看，这个女人在基地里一直就是这样仗势你的名义任意妄为的。” 夏雍脸色很不好看，先是看着栽倒一地的异能者，接着大步走到蒋欣蕾面前，蒋欣蕾没见过夏雍这么严重的表情，一时也被震住了，连以前擅长的讨夏雍高兴的手段也忘了，就讷讷地看着他，直到被夏雍狠狠甩了一巴掌。 夏雍力道极大，蒋欣蕾摔倒在地上，陈子乔皱眉本能地想去阻止，然而想到蒋欣蕾的作为，如果不是他和路西菲尔回来得及时，自己的父母不知道会被怎么对待，陈子乔摇了摇头，也就没作为了。 “阿，阿雍，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是他们……是他们……”蒋欣蕾这会儿清醒过来，知道自己谁都可以得罪，唯独不能失去夏雍的庇护，连忙挽留地去拽夏雍的裤腿，却被夏雍毫不留情地踹开。 夏雍对路西菲尔笑说：“你们没事吧？抱歉，是我管教无方，以前我体谅蒋欣蕾年纪还轻，就宠让着她，将她惯坏了。” 陈子乔看着面前夏雍仿佛公正不阿的做派，失笑着摇头，又连忙转身去看杜纹的情况。 杜纹说：“子乔，我没事。”嘴上虽然这么说，但看了周围一眼后，她脸色明显更差，手紧紧捂着自己的嘴鼻，到后来甚至忍不住背过身去。 “tina！你怎么了？！”陈子乔担忧地去扶她。 陈子乔身上是没有特别气味的，然而这一刻，却仿佛一股莫名的香甜窜进她的鼻子里，让她全身的血液沸腾，恨不得……恨不得……她豁然回头，通红的眼睛和伸出来的犬齿吓陈子乔一跳，路西菲尔一瞬间将陈子乔搂到怀里，随手一拍，杜纹就软绵绵地被拍晕了。 这看上去是个复杂的过程，实际上不过短短几个眨眼的功夫，别人都没有注意到杜纹的异常。 “……”陈子乔无奈地看着路西菲尔，“她醒来后不会有什么后遗症吧？” 马光齐走过来低声说：“不会，只是当时在隧道里她被激发血族的本能，自然就会受到血液的蛊惑，相应的，她能提升更多的属于血族的力量。” 陈子乔松一口气，“先把她扶到房间里去吧。”陈子乔伸手要抱杜纹，被身后的目光看得背上一烫，回头就见路西菲尔低头认真地看着地面。 陈子乔：“……” 陈子君和顾新也回宿舍了，最后是孤家寡人的陈子君将杜纹安置妥当。 明眼人都能看出夏雍对待陈子乔一行人，准确说是路西菲尔格外不同，但这也不稀奇，基地当时许多异能者都大着胆子留下来围观那场闹剧，新来的异能者甚至没有什么动作，就轻松地将一群异能者打趴在地上，末世讲究的不过是实力，有实力强大的异能者坐镇，基地也更加安全，路西菲尔一行人的加入是基地其他成员都乐见其成的。甚至有不少人主动向他们这一行人示好，包括温少杰。 路西菲尔向来不理会这些俗事，陈子乔不得不代替他周旋，但因为马光齐、路西菲尔，加上陈子乔自己的能力也不弱，他又看清了温少杰、夏雍之流的本质，夏雍虽然表现得守正不阿，但蒋欣蕾既然在基地里横行了这么久，也说明夏雍这次不过是不得不碍于路西菲尔的威势暂时示弱而已。所以陈子乔虽然还搭理他们，但更多的是敷衍和置身事外的轻巧。 只有一件事，陈子乔和马光齐都还算上心，就是老郑原本留在基地里的老婆和女儿都跑了。夏雍知道路西菲尔的厉害后，就想借这两人来讨好她们，却没想到这母女俩早就不见踪迹。 黄臻对此笑说：“我回来头一天就去找这两人，但是这两人就如同人间蒸发一般，消失不见了。” 夏雍一时还觉得难以置信，“她们两个只是普通人，会去哪儿？” 黄臻意味深长地叹息，“是啊，只是普通人。” 夏雍皱眉，没想到一次寻常的寻找物资的任务，竟然还牵扯出这么多事情来。 他又追问说：“那个路西菲尔，究竟是谁？你们怎么会遇上他的？他和陈子乔……真是那种关系？”照他看来，黄臻这样喜欢同性的到底不多见，没有想到陈子乔作为公众人物，竟然也会与同性有牵扯，而他两个朋友，眉来眼去的，似乎关系也不寻常。 这到底牵扯到黄臻内心某块失意之地，他表情淡了下来，又扯开话题说：“我早就和你说，蒋欣蕾骄纵任性，你应该多管束她，路西菲尔异能出众，你要乘早笼络。” 夏雍也感到惋惜，深深叹气。 莉莉丝带着庞大的军团来找路西菲尔。照莉莉丝的话，她已经挑选地狱里样貌最低调的物种，饶是如此，当基地墙上放哨巡逻的异能者看见这么一群牛鬼蛇神涌了过来，也吓一大跳。 第99章 末世之谜 巡逻兵连忙报告上级，最后这个消息到了黄臻耳中，黄臻带着人马到基地大门打算一探究竟。那群牛鬼蛇神却已经闯进门来，几个护卫兵打算阻拦，但给对方三下两下就揍得找不着北。 “你们是谁？为什么要闯进我们基地？”黄臻见这情势，预估如果动手，即使这里是自己的地盘，他们也很难讨得便宜。 黄臻手下一个异能者还年轻，见对方这种阵势，惊呼出声，“他们怎么都长得这样奇形怪状？” 这群人中除了为首的女人明艳动人，相比之下，原本得到夏雍万千宠爱的蒋欣蕾就成了路边一颗普通石头，而其余的男人和女人，有的顶着羊角，有的甩着牛尾巴，还有人长着一双蹼……最玄乎的是那些长着恶魔翅膀和尾巴的……黄臻头痛地扶了扶额头，随即喝止了手下的出言不逊，此时对方队伍中明显处领头地位的女人开口说话了，“我不是来这儿与你们打架生事的，我只是来迎接我的主人。”她虽然容貌美艳不可方物，但气势很足，没有平常女人的柔弱娇软。 “殿下，吼吼吼——！！！真的能见到殿下吗？！”羊魔人激动道。 莉莉丝眼神里隐藏不住担忧，语气却平淡说：“可以，但你必须管住自己，不要坏了殿下的事。” “我知道！我一定不会坏殿下的事的！吼吼吼。” 基地成员：“……”这是怎么样一支奇怪的队伍？！ 黄臻不想轻易放他们进基地，因为风险太大，可是让他们走必须的程序，看着眼前稀奇古怪又气势汹汹的一伙人，这似乎也是不太可行的，黄臻正想派人去陈子乔那里问问，马光齐就带着路西菲尔的口信过来，让黄臻行个方便。 莉莉丝的姿容让很久没看过漂亮女人的男人们几乎都不知道怎么走路，何况莉莉丝又不是那些普通的漂亮女人。黄臻也忍不住打量莉莉丝，只是他只喜欢男人，所以他对莉莉丝的打量也只限于基地内部人员对外来人员的某种探究和审视。 莉莉丝神情冷淡，姿态傲慢，脚步十分轻灵，像是踩在云端一般没有重量。当她来到路西菲尔他们的宿舍前，眼底某种情绪变得更加明显和实质化了，黄臻猜测，她的心情并不愉快。 黄臻没能再跟着莉莉丝上楼，因为莉莉丝带来的人马拦下黄臻的去路。 莉莉丝一人拜见路西菲尔，她忧心忡忡的表情在看见路西菲尔恢复天使的神格后，顿时变得喜不自禁，如果不是亿万年来路西菲尔的积威在她心中已经根深蒂固，她或许就要失态地上去欢呼。 “殿下，这，实在是太好了！”莉莉丝深深弯腰跪拜在路西菲尔面前，就像所有信徒崇拜自己的神明。 陈子乔转头看了一眼因为莉莉丝的举止而目瞪口呆的家人，没有立刻解释，路西菲尔说：“起来吧，莉莉丝，你没有必要遵守这从天上延续下来的形式礼节。” 马光齐：“……！！！”莉莉丝大人？！ 莉莉丝不掩笑容，“我只是太高兴了，殿下，如果不能恢复原本的位格，您回到原来的地方一定会面临危险。” 陈子乔站出来笑说：“莉莉丝，好久不见，我想你有很多话要和路西菲尔说，不如进房间里说吧。” 莉莉丝由衷道：“谢谢你的帮助，因为你，我没有哪一刻像现在这样，庆幸我曾经教授该隐延续血族。” 马光齐：“………………” 其他人：“？？” 马光齐支着耳朵努力听房间里的动静，可或许是路西菲尔做了什么，又或者是莉莉丝大人的手笔，房间愣是没有一点动静能进入血族灵敏的耳朵中。 顾新见他快要贴到门板上去，不禁摇头，“既然他们不希望你听见，可能就是什么私密的话题，你别让子乔为难了。” 马光齐回头睁大着亮晶晶的眼睛，激动道：“莉莉丝！那可是莉莉丝大人！！” 顾新心里不太舒服，面上假装无事说：“哦，难道是你的初恋不成？” 马光齐慢吞吞眨了眨眼，“哦，亲爱的，难道你在吃醋吗？” …… 莉莉丝第一个提起的话题总是天堂或者地狱，“我去了魔党的地盘，殿下，我没想到竟然会有血族选择依附天堂，不，比起血族选择更大的靠山，我奇怪的是……那个叫欧恩的天使，竟然会愿意和他们平时最看不上的黑暗生物合作，准确说，是利用。” “欧恩失败了。”路西菲尔淡淡道：“天堂还有其它动作吗？” “不。”莉莉丝捂嘴，眼神有几丝嘲讽，“或许他们震慑于您的威严，至少我派出许多地狱军团去打探，都没有发现新降落天使的踪迹。” 路西菲尔点头，“但不要放松对地面的巡视，既然神指派天使到地面上，没有达到目的，他不会善罢甘休。” 陈子乔一直旁听，这会儿忍不住说：“神真的已经到必须将人类推向末日的地步吗？” 身为人类之一，他自然知道人类有多么糟蹋这个世界，破坏生态环境、对资源滥用无度，然而神却为了整治人类不惜用十二圣门带来世界末日，以至于丧尸遍布世界，日夜温差严重，气候极度恶劣，这不只是人类的末日，更是地上所有生灵的浩劫。这样极端的行为，令陈子乔难以接受。 路西菲尔握住陈子乔的手，陈子乔感受到来自他的关心，对他笑了笑，又摇摇头，示意自己没事。 路西菲尔沉吟片刻，对莉莉丝道：“你曾经说过，弥赛亚透露十二颗宝石聚集，将会带来不好的结果。” “是。”莉莉丝慎重点头，此时她也有些自责，如果当时能更加冷静地考虑弥赛亚的嘱咐……但是，想到弥赛亚，想到被从天堂打落到深坑的耻辱，莉莉丝握紧了拳头。 路西菲尔将她的愤怒看在眼里，他平静道：“莉莉丝，我和弥赛亚已经认识很久了。” 这是一句陈述句，不包含太多的感情，但是以莉莉丝对路西菲尔的了解，不难听出他话语中对弥赛亚的维护。 “可是——！！”莉莉丝眼睛通红，愤怒地砸了一拳，裂痕从柜子一直蔓延到地面。 陈子乔无奈，“别太激动，末世资源不多，如果形成坍塌，又要造成许多伤亡。” 莉莉丝长长舒一口气，故作轻松道：“这没什么……殿下会使用修复术……好吧，我是应该坐下来，更加冷静地考虑这件事，殿下，对于末世，您是否已经有了看法？” “是的，但只是猜测。”路西菲尔说：“欧恩曾经说过，因为人类对地上世界的破坏，神指派他结束旧的天地，开始新天地的工作。但就如子乔说的，如果只是人类的本罪，神不应该迁怒地上其它造物，使它们也走上末路。” “欧恩还说地上界影响了生命之树，天堂多年没有诞生新的天使。”他说着嗤笑出来，“这或许可以欺骗那些年序幼的，还没有掌握世界奥秘的天使，但事实上，百亿年前，地上界一片荒芜，地下界的环境更加恶劣，三个位面却始终独立，并没有相互干涉过。而生命之树虽然连接三个大位面，但它本身拥有无穷的奥秘，是大千世界的蓝图，自然不会只被其中一个世界影响。” 莉莉丝思考，“依照殿下所说的，如果这两点都不成立，那神的目的是……” “或许比起神想要依靠末日来结束旧世界，重造新的世界，十二圣门……才是一切的根源。并不是神想要开始世界末日，而是圣门的力量，一定会招致世界末日。” 陈子乔虽然对他们口中遥不可及的神不了解，却懂得人心，他说：“如果换做一个人类这样遮掩，我可能会猜测，他想要保持自己的权威，但是他根本无法控制这个结果。难道……圣门的威力凌驾于神之上？” 陈子乔说完也觉得可笑，就笑了起来。 路西菲尔和莉莉丝却用一种不可思议的眼神看着他，陈子乔讪讪道：“我只是胡说的。” 路西菲尔思考起来，十二圣门聚齐后，它的威力改变了整个地上界的秩序，如果他回到自己真正的身体内，或许不及十二圣门的威能，但他是曾经七大创世天使之首，灵质能相去不远。而神是至上神，威能自然高于他，如果说神不能驾驭圣门，路西菲尔以为是不可能的。但自他诞生以来，神只坐在第十至高天的至圣所中，不曾出面天堂的建设，和大大小小的与地下界的斗争。 以至于神究竟有怎么样的威势，路西菲尔一时也无法确认。 莉莉丝也有瞬间的动摇，然而经历战败的她又很快清醒过来，“不，不可能，弥赛亚就是借用神的力量使殿下落败，可以推断，神一定也能控制圣门的力量。” 路西菲尔摇头说：“末世已经发生，讨论末世的起因已经没有意义，无论神的目的是更换这个世界的造物，又或者是想要找回十二颗圣门的宝石，他都必须指派新的天使来到地上。莉莉丝，让地狱的力量看守地上，无论是谁，出于什么原因，都不能决定一整个世界造物的生死。” “是的，殿下。” “血族魔党也充满了野心，他们不断犯下错误，却不知道悔改，甚至想要控制丧尸，制造庞大的丧尸军队。”路西菲尔接着说。 莉莉丝道：“无论魔党还是丧尸都不足为患，之前我已经找到魔党的根基，只是因为殿下着急寻找luke的下落，现在他已经回到您身边，我们自然就可以抽身对付这些家伙。” 第100章 丧尸之谜（二） 陈子乔愣了愣，他看向路西菲尔，路西菲尔若无其事说：“还有其它事吗？” 莉莉丝看了看陈子乔，又看了看路西菲尔，有些失笑地捂嘴。 陈子乔恢复自然的神态，“莉莉丝，以你看，玛瑙宝石曾经救过我，并使我暂时恢复到人类的状态，现在它又将人类改变成丧尸和血族，为什么它能够这么做？” 陈子乔转头对路西菲尔又说：“我失去意识前还在j市，醒来后不但时间已经过去半年，而且回到国内，我觉得都是十二圣门的威力导致的。” 路西菲尔斟酌道：“空间和时间都是一种法则，当你具备极大的威能，确实有能力打破这些规则。” 莉莉丝也说：“听你刚才说的，十二圣门和血族之间应该也有着某种关系。” “又或者是十二圣门，以及圣门内的耶路撒冷与分辨善恶树有什么关系？”路西菲尔道。 莉莉丝摇头，“如果我们能控制圣门的威力，或许可以查探它的秘密。” 路西菲尔想了想，摇头道：“不，十二颗宝石……现在存放在十分安全的地方，冒然让它现世，反而容易被天上视察的目光发现。” “莉莉丝，你带领地狱军团和血族密党对丧尸进行清理。十二宝石我决定还是由我带回到过去的时代。” 谈到路西菲尔离开的问题，莉莉丝聪明地看了一眼陈子乔，起身离开，留给他们谈话的空间。 陈子乔说：“因为担心我的下落，分身乏术，才没能及时控制丧尸与魔党吗？” 路西菲尔沉默了片刻，“我只是不方便直接干预这里的情况，如果丧尸刚爆发的时候就进行大面积的清理，神一定会发现地面上的异常……好，我也承认，没保护好你让我自责又难受。”在陈子乔温和又了然于心的模样，路西菲尔松口坦白，这种心情对他来说十分陌生，他的生命太过漫长，而新的天使诞生，旧的天使死亡，这些生死变化已经变成平常，却没有哪个人像陈子乔这样，令他觉得对方的安危就是自己的责任。 路西菲尔神情温柔，也带着歉意说：“开始是因为失去你的下落让我无暇他顾，然而只是短短一天的时间，丧尸就蔓延了整个地上界，这时已经没办法再轻易干涉。十二圣门虽然被隐藏起来，但是它的余力仍旧影响着这个世界，许多人类自然变异成丧尸或者异能者。” 陈子乔摇头：“虽然说能者多劳，但我知道你的处境，如果被神发现，你的情况会很麻烦，我不希望你陷入危险中。你也没有必要把天堂和人界都背负在自己身上。沦落到这一步，人类本来也有该反省的地方。幸好基地建立，秩序开始恢复，国家也逐渐实现新的运转方式。不要小看人类，他们拥有先进的武器，而且顽强不息，不是所有人类都像夏雍、温少杰那样自私的。” 路西菲尔笑着点头，“看你就知道了。” 陈子乔佯装正经说：“不要在这个时候夸我，会让我分心。耶路撒冷的圣门真的安全吗？” 路西菲尔点头，他抬了抬手，希拉里怀里抱着十分精致迷你的小圆盘，打了个哈欠，世界末日完全没有影响到它，它看上去仍旧软绵绵的，安心地蜷缩着睡觉。 陈子乔惊讶地围着希拉里打量道：“这个……是承载十二颗宝石的圣器？” “是的。” 陈子乔认同地点头，“变得这么迷你，神的确是很难找到它了。” 路西菲尔思忖道：“不，相比它的尺寸，我更新奇的是希拉里能够隐藏这些宝石。” “它可真是不一般的小家伙。”陈子乔感叹，用手指撸了撸小家伙的脑袋。希拉里一只手抓着圣器，一只手握着陈子乔的手指，整个脑袋在他手指上蹭着。 希拉里能隐藏十二颗圣门宝石，绝对不是陈子乔口中一句“不一般”那么简单，但路西菲尔不打算向陈子乔解释，有些事他会调查清楚，而陈子乔，经过这半年之久的分离，路西菲尔只希望他能待在自己眼前，好端端的，受到妥善的照顾。 马光齐面对莉莉丝，激动到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儿放。血族本来就尊敬强者，何况是教导初代的莉莉丝，莉莉丝如今恢复了心情，也难得打趣地看着眼前仿佛毛头小子一般的年轻血族。 好在，马光齐没多久就恢复了冷静，恭敬地请莉莉丝坐下来谈话。 马光齐向莉莉丝请教了两件事，一件是他与顾新之间的关系，顾新能免疫他的能力，凭空感受到他的下落，他不在乎顾新是否像莱奥告诉他的故事那样，能够极大地提高自己的能力，他只是希望这种特殊的能力不要给顾新带来麻烦。 莉莉丝想了一下，说：“现在转变成血族的人类中，有很大一部分是在天国被斩去神格，到地上界保护人类的看守天使。你说的那个人类，很可能是那个血族原本要守护的对象，所以他们之中才会有这样深刻的羁绊。看守天使的部分神格在他要保护的人类身上，才会让已经从人类被初拥的血族有效地提高能力。” “一个看守天使保护一个人类，所以即使你说的情况是真的，血族也不会爆发大乱，为了提高能力任意袭击人类。而且因为血族寿命延长，遇见带着自己神格的人类的概率也十分渺茫，血族们可能甚至都不知道这样一个提高自己能力的方式存在。” 莉莉丝说着，目光在马光齐与顾新之间转了转，马光齐心一跳，连忙倾过身体挡住顾新。不是他戒心太重，只是世上总有那么一个人，是让你不愿意冒任何风险的。 马光齐诚恳道：“我们还有一个请求，我们有一个异能者被激发了血族的本能，她现在似乎对血液有很激烈的反应……” 莉莉丝轻松地答应，“我知道她，她是子乔的朋友，这不是难事，我会照顾好她。” 夏雍不知道该怎么处理这一支奇形怪状，怎么想都有些古怪的外来异能者队伍，只好派手下暗中观察他们，却被地狱军团的魔物认为形迹可疑，随手一巴掌拍扁，之后夏雍就停止了这种不明智的试探行为，默认这支队伍的存在。 就连原本有些排外的基地成员，也在几次外出获取积分的任务中，见识到他们的实力，开始对他们的到来表示喜闻乐见。 每次莉莉丝的队伍离开基地，陈子乔也会跟着他们，他想提高自己的能力，何况有路西菲尔在，他更加没有后顾之忧。 到达市中心没多久——因为莉莉丝等人的加入，任务队实力大大提升，执行范围也从郊区延伸到更繁华但也更危险的市中心，陈子乔和路西菲尔逐渐脱离队伍。 黄臻边战边担心陈子乔的情况，想提醒他们不要脱队，却是莉莉丝注意到黄臻的分神，镰刀一甩收割一片丧尸后，说：“你不用担心，殿下在他身边，陈子乔比谁都安全。” 黄臻皱眉，他不赞同莉莉丝的观点。莉莉丝等人对路西菲尔是极端尊崇的，黄臻也承认他实力强大，可是s市中心丧尸数量众多，而且马路四通八达，很容易陷入丧尸的包围中，路西菲尔又必须保护陈子乔，黄臻还是觉得他太冒险了。 过了半个小时，当黄臻越来越按捺不住自己对陈子乔安危的担忧，陈子乔与路西菲尔终于回到队伍里，他们不仅毫发无伤，甚至还带回一个人。 “是你！”黄臻惊讶地看着眼前这个女人……竟然是老郑从基地里逃走的妻子。老郑的女儿虽然不知所踪，但是他的妻子非但不是黄臻和夏雍预料的那样被撕碎在丧尸的肚子里，相反看上去更干净体面了？至少原本在基地里的这个女人总是形容狼狈，是一点都不起眼的，然而现在，她不仅露出一张干净漂亮的脸蛋，连衣服都整洁了不少。 “放，放开我！你知道我是谁吗？”女人几乎色厉内荏地喊道。 陈子乔惯有的绅士风度没有发扬在面前这位女性身上，因为在刚才，他和路西菲尔单独行动的时候，她不仅伪装出受伤的模样想要骗取路西菲尔的帮助，事情败露后还妄想偷袭他，更重要的是，以她的能力，不可能是异能者，一定是血族。 路西菲尔原本想要当场处置她，但被陈子乔阻拦下来，他猜想她或许是现代血族中成员，这意味着他们可以从这个血族口中获知魔党的动向。 “哦？我很好奇你的身份，并且洗耳恭听。”莉莉丝看似笑着回答，然而笑意没有达到眼底，她看上去充满气势，竟然让原本底气十足叫嚣着的女人也因此噎住了话头。 回到基地后，女血族就被莉莉丝带走了，黄臻没有在意，他只是叫住陈子乔，在路西菲尔不在的时候，他们可以说是交情还不错的，但是路西菲尔与陈子乔重逢后，陈子乔大多时间都和路西菲尔在一起，他们之间的走动就少了很多。黄臻意图表达什么，但最后只是说：“我听说温少杰最近常来找你，你们之间的事我知道一些，既然当初他顾忌蒋欣蕾主动疏远你，你应该也对他多留一个心眼，别再对他推心置腹。” 陈子乔意外地眨了眨眼，随即失笑说：“谢谢你的好意，我会注意的。” 陈子乔刚进走道里，就看见路西菲尔仰头斜倚在墙边，见他回来就问：“他和你说了什么？” 陈子乔耸肩：“没什么特别的，只是提醒我一些事，实际上他把我想得太单纯了，在娱乐圈里谋生的，有几个心里没有弯弯道道的？” 路西菲尔弯腰，轻轻在他鼻子上亲了一口，“我不这么认为。”他说，“我认为你很好。” 这一幕恰好就被出门的陈子君等人看见，陈子君立刻起哄起来，当着弟弟和父母的面，承认和路西菲尔的关系是一回事，被撞见亲密的举止又是另一回事，何况刚才路西菲尔还对他说了近乎表白的话，陈子乔清了清嗓子，假装若无其事说了几句陈子君大惊小怪的话，然后就拉着路西菲尔进房间了。 第101章 丧尸之谜（三） 曹安娜是个心高气傲的女吸血鬼，当然，她也觉得自己有这样的资本。她是个标致的混血儿，在二十岁那年转变成为血族，她的时间永远地停留在最美好的年华里，最辉煌的时候，她甚至征服了s市的长老弗兰克，让这位有权势的血族对自己予取予求。 然而末世爆发、弗兰克失势，一切就都变了。她不但要脱下漂亮的衣服，伪装自己的美貌，甚至因为上头的命令，不得不和那些弱小又脆弱的异能者周旋。这些事都让曹安娜糟心透顶，直到今天，她在路边遇见那个男人，久旱逢甘露，这样形容曹安娜的心情一点都不为过。 她以为最近糟糕的处境总算迎来一个转折点，有什么比一场命中注定的爱情更能拯救一个女人的心情？ 然而她始料不及的是，事后证明，这非但不是一场浪漫的开始，还是一个巨大的灾难。 当曹安娜视如生命般重要的脸蛋在莉莉丝的吩咐下，被魔物如同切豆腐一般一片片轻易地切割下来，她再也忍受不了对于毁容的恐惧，惊慌失措地喊道：“我说，我说！我确实是潜伏在这个基地里，这，这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你也是血族，你应该知道近期血族社会中的变动……” 莉莉丝没有否认她的话，只是挑眉道：“哦？” “是，是真的！传说中的上古血族出现了，这导致现代血族分裂成两派，一部分认同密党的观点，希望结束末世，另一部分主张乘着这个机会夺取人类的地位。我，我可没太大力量，只能藏在人类生存的基地里躲避这些纷争了。” 莉莉丝轻笑说：“编得不错。” “不，我，这是真的！” “魔党的根基在哪儿？” 曹安娜震惊地看着莉莉丝。 莉莉丝继续说：“你潜伏在这个基地里，或许是威逼，又或许是利诱，利用这个基地某个成员将异能者送到部分血族的口中，成为他们的‘粮食’，是为了制造丧尸军团不是吗？丧尸军团已经不在地底了，它们又藏到哪儿去了？血族的教导者出现，魔党、现代血族仍旧这样胆大妄为，让我猜猜，你们背后还有谁在支持你们？” 曹安娜张了张嘴，她因为震惊一时说不出话来。她以为自己面对的只是普通血族，然而对方问出的一些问题，有些是弗兰克告诉她的，有些甚至连她都不知道。这让曹安娜不敢像刚才那样简单地应付面前比她还要迷人的女人。 莉莉丝扯了扯嘴角，“希望你慎重回答接下去的话，我保证，我有这个能力，使你失去部分血族的能力，你或许就要顶着这样一张残缺的面容，度过血族这漫长的一生。” “……好，好吧，我承认，我是利用了这里的异能者，让他将更多的同伴引诱到丧尸军队培育的地方……可，可我不知道什么魔党，我只是从弗兰克，一个地方血族长老口中得知一些信息，那些丧尸军队的操控者，一个血族可以操纵几乎上万数目的丧尸，那不可能是普通血族能做到的，我想，具备这样强大能力的，或许就是传说中的上古血族，也就是你口中的魔党吧。” “其余的，我真不清楚了。我的情人弗兰克，在末世爆发没多久后就失去他原本的权势了，现在看来，也或许是上古血族的出现，扰乱了现代血族的秩序！” 莉莉丝平静地打量着曹安娜，曹安娜如今脸上还火辣辣地痛着，这使她不敢轻视这个女人之前的警告——要知道在平时，她的恢复能力是不错的，为了避免被毁容，甚至受到更严重的伤害，曹安娜一脸恳求地望着她，希望得到对方的信任。 莉莉丝说：“好吧，今天就暂时到这里。” 莉莉丝离开后就看见站在走廊窗前的路西菲尔，路西菲尔站在阳光照射以外的地方，沉静而耀眼。 光耀晨星，明亮之子，这都是天上对这位殿下惯用的赞美之词。 莉莉丝不由得放轻了脚步，以免打扰他，却是路西菲尔先转过身来，对莉莉丝说：“我听见了你们的对话。莉莉丝，处理掉这个血族吧，她身上带着‘监查之眼’。” 莉莉丝皱眉，“天上的动作真快。” 路西菲尔不以为然地侧头，轻笑说：“或许你可以猜测，这次下来的会不会是故交。” 那位名叫曹安娜的血族没有给莉莉丝他们带来更有用的信息，她供出的那些消息，都是莉莉丝知道的。唯独“监查之眼”，这是天界监查天使专门用来管束天使行为的，透露了又一个天使，或者几个天使从天上界来到地面上的信息。 路西菲尔说：“按照她的话来说，她的作用只是为魔党血族提供力竭后可以补充力量的异能者，但如果是这样，为什么她身上又被施加‘监查之眼’？或许，她还有一个自己都不知道的职责。” 莉莉丝说：“监视异能者？不，异能者能力低微，不要说天使，恐怕连血族都不会防备他们。” “所以……”莉莉丝过了片刻，又恍然大悟，有些明白路西菲尔的意思。 “是的，或许，他们另一个职责，是寻找遗失的十二颗宝石，就像上一个来到地上的天使，利用魔党集齐圣门宝石那样。” 像是证实路西菲尔的猜测，没过几天后，一支陌生的队伍拜访基地，他们被迎接到基地办公处，据说是位于s市西北区基地的外交部成员，西北区基地人员不多，但个体实力不俗，不然也不会在末世中屹立不倒，又因为处事低调，他们算是s市各大基地中最神秘的一个了。 这次有外交成员到访，夏雍郑重地欢迎他们，在两个基地的人员互相寒暄交流时，一个男人从西北区基地队伍中无声地离开。 男人披着黑色斗篷，脑袋上甚至罩着兜帽——西北区基地外交员统一都是这种着装，当一支队伍站在一起，顶多是有些喜感的画面——毕竟现代人不会这样穿，然而当男人独自走在基地里，他特立独行的着装就吸引更多异能者的目光。 陈子乔正和杜纹说话，“tina，你感觉好点了吗？” 杜纹点点头，她脸色仍然有点苍白，但在莉莉丝的管束下，至少她不会对血液有疯狂隐晦的渴求。 男人越过他们，往楼上走，陈子乔惊讶地看着他，仿佛注意到陈子乔的视线，男人回头。他整张脸都隐藏在兜帽下，只是很偶然的，露出一小块肌肤，眼睛在帽子下一闪而过，是很清澈的颜色。 陈子乔因为自己刚才的失态对男人歉意地笑了笑。 男人轻轻点头，转身上楼。 杜纹奇怪道：“子乔，那人是谁？” 张云来说：“我听说西北区的基地有外交员到我们基地做交流，可能是西北基地的人吧。这个基地的品味实在太古怪了，他们以为自己是在参加万圣节派对吗？” 陈子乔若有所思，说实话刚才那个男人的举止有一种违和感……那种违和感，就像是刚遇到路西菲尔的时候，隐约地感觉到他不是这个世界的人，是格格不入的。 男人直到进到室内，才将兜帽卸了下来。 莉莉丝侧坐着，爱惜地望着自己巨大的镰刀，她将镰刀立在地上，地狱第一大魔女，唯独面对自己武器的时候，才会露出这样柔软缱绻的眼神。 这种眼神当触及刚进门的外来者时，又一瞬间变得刚硬和锋利，男人却温和地打招呼，“莉莉丝，很久不见。” “哦……竟然是你，这可真是……令人感到意外。”莉莉丝鲜红的指甲按着嘴唇，她暂时藏起了尖刺，露出看似愉悦的笑容。 男人用熟稔的口气道：“在天堂与你共事的日子是那么令人怀念和愉快，可惜，莉莉丝，我没有太多时间与你寒暄那些过去。事实上这次行程是我临时的决定，我确实关心你的动向，为什么你会离开地狱，出现在地面上，甚至加入人类基地，你不该这么做。请你原谅我的唐突和直白，地狱的境况你比我更加清楚。” “那是自然的。”莉莉丝说，“我自然比你这位天使，更加清楚地狱的处境。” 男人露出有点苦涩的笑容。 莉莉丝心里却痛快了不少，男人说：“现在……并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请你参考我的意见，我发现了监查之眼探测到的信息，就替你隐瞒了踪迹，不会有其他天使发现你，但是你不能再插手地面上的事。莉莉丝，路西法……殿下仍在沉睡中，只要他没有醒来，地狱就不可能出现转机。而神对于地面的改造心意已决，你必须相信，我们的父神所有的行为都有他的道理。如果你一意孤行，会触怒父神。” “他所做的事都有道理？”莉莉丝重复着这句话，神情变得高深莫测，“包括……他命令你斩去阿撒兹勒的神格，去地面看守人类？” “……”男人沉默片刻，露出一惯的，温和的笑容说：“阿撒兹勒……他还好吗？” “他过得很好。”莉莉丝带着点恶意说，“要知道，地狱里的生物无论男女都坦诚，他们根本不会违背自己的心意，你或许不能想象阿撒兹勒在这群热情的黑暗生物中有多受欢迎。” “那样就好。” 莉莉丝几乎忍不住要再讽刺眼前这个天使几句，然而路西菲尔的嘱咐徘徊在脑海里，莉莉丝还是忍住了，“拉斐尔，我知道你们要做什么，比起结束地上旧的工作，展开新天地的创造，神更迫切的希望是得到的是十二颗圣门宝石。你看看这个世界，神因为分辨善恶树果实就将亚当和夏娃逐出伊甸园，他曾经是多么的宠爱人类，甚至要将我派去服侍亚当，而现在，他却要将这一切，不只是人类，还有地上其他造物一并毁了。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莉莉丝，我对你的劝告止于此。”拉斐尔拢了拢斗篷，“是的，找到耶路撒冷的圣门，结束地上旧的工作，都是我的任务，因为地上的造物已经亏欠了父神的恩宠，他们对父神已经失去了最根本的信仰和尊重……然而这些对你来说都不重要。”拉斐尔的神情如此温柔甚至宽容，仿佛一个智慧的长者，正教导一个迷路的羔羊，“你唯一应该确信的是，父神是这个世上唯一的神，他无所不知，且无所不能。今日他派遣我到地上，明日他可以派遣其他天使，你应当明白，他是战无不胜的。即使是……曾经最具荣耀的路西法，最终也被打落到无尽的深坑里。” 莉莉丝冷笑着，“所以你就是这样心甘情愿地呆在天堂里，过着日复一日毫无变化的日子，你以为自己得到蒙恩与升华，可是看看现在的你，你就像是一个没有灵魂的傀儡，你的表情永远是那样的，你以为自己能够拯救别人的信仰，可是你最终拯救了自己的信仰吗？” …… 拉斐尔离开时的步伐仍旧是有条不紊的，好像这个世界没有什么可以撼动他。他望了一眼走廊上的窗户，因为气候剧变，外面的日光明亮到刺眼，这里的环境已经不那么适合脆弱的人类和其它生物生活了。 这是他们失去信仰的后果。 拉斐尔盯着自己的脚尖，他忽然停下脚步，看着玻璃窗里自己的影子，试图扯出一个随意的，亲热的表情，“嘿，阿撒兹勒，你最近好吗？” …… 拉斐尔很轻微地吐出一口气，他盯着玻璃窗失神片刻，最后摇了摇头。 第102章 来自地狱的反击 离开的时候拉斐尔又遇到之前注意他，并对他微笑的人类，不，准确地说，从他体内透露出来的气息显示他是一个血统浓郁的血族。 那个血族对一个普通人类说：“子君，我只是打个比方，我是说如果有一天我离开你和爸妈……你总得承担起照顾他们的责任。” “你要上哪儿？路哥那么厉害，他不能保护我们吗？” 陈子乔揉了揉额头，“是这样没有错，但是我可能……会和他远行，那是个……真的很遥远的地方。” “有多远？”陈子君不敢置信地叫着，“我看得出路哥是外国人！就算你去国外，坐飞机回来看我们不行吗？或者你让路哥移民到国内，他那么爱你，一定会答应的！” 陈子君太激动，没有克制自己的音量，陈子乔给了他脑袋一掌，“你哥没有打算昭告天下自己是个同性恋！” “哦，哥，对不起。”陈子君讷讷道。 陈子乔神情有点黯淡下来，“我知道，这对于你来说，对爸妈来说，我这么做都是不负责任的，但是我……真的很爱他，等到末世结束，如果能拿回我的财产，那些财产我都会留给你。” “别这么沮丧，子君，我未必马上离开。” 拉斐尔脚步一转，停在陈子乔身后，陈子君扯了扯陈子乔的胳膊提醒他，陈子乔转身，微笑礼貌道：“有什么事吗？” “你要抛下自己原本的一切，跟随你的爱人远行吗？去多远的地方？有……天上和地下的距离那样遥远吗？” 陈子君神情古怪，他凑到陈子乔耳边偷偷说：“哥，他脑子不会有病吧？” 陈子乔瞪了他一眼，暗示他不要惹是生非，接着对拉斐尔说：“很多事情其实没有你想象中那么困难，当然，你势必会失去一些东西，但是，相应的，你一定也会收获另一些东西。” 已经察觉自己再三失态的拉斐尔沉默了半晌，对陈子乔微笑说：“你的言论……非常精彩。” 陈子乔耸肩，对他的评价不置可否。 拉斐尔与陈子乔说话的时候，路西菲尔就站在隐秘的位面中看着他们，等到拉斐尔离开，路西菲尔才出现。 莉莉丝说：“您真的要带陈子乔一起回去吗？” 路西菲尔转开话题说：“你怎么看待拉斐尔这次的拜访？” 莉莉丝的表情沉了下来。 对比莉莉丝的严肃，路西菲尔甚至可以说是轻松淡然的态度说：“至少他有一点没有说错，神坚持集齐十二颗宝石，结束旧的天地，而地狱现在的处境不适合参与地上的纷争。” 莉莉丝惊讶地看着他，随即提醒说：“拉斐尔……他始终只听从神的旨意，即使对象是阿撒兹勒。” “是的。”路西菲尔别有深意地笑了笑，“所以这次他来去匆忙，甚至连一惯的礼仪都舍弃，对于拉斐尔来说这已经是难能可贵的突破。” 莉莉丝耸肩，讽刺道：“哦，用百亿年时间，只是用来完成这样的突破吗？” 路西菲尔没有附和她，只是陷入自己的思考中，半晌后笑了笑，“我有一个不错的主意，莉莉丝，或者我们可以尝试这么做……” 听了路西菲尔的提议，莉莉丝几乎惊呼起来，“这，这可行吗？” 路西菲尔整理了一下着装站了起来，“我想我可以关心一下希拉里的进程。而你，需要找到血族初代，让他代替你完成你在血族中的任务，你有更加适合你，并且重要的使命，地狱经过这么漫长的荒芜时间，也许不是所有臣民都像以前一样拥护最高统治，但至少在现在，地狱必须展露出它团结，无懈可击的一面。” 虽然路西菲尔的计划听上去仍旧有些不真实，但不妨碍在天国的时候，天国副君、光之君主的王冠落在路西菲尔身上太久，他树立的威信让莉莉丝本能地信服他。她高兴说：“这不困难，我都会安排的，殿下。” 在之前，路西菲尔就让希拉里研究十二颗宝石的用处，这听上去有些荒谬，在以前，希拉里从此没有担当过这样的重任，它几乎像人类世界那些毛茸茸的宠物，无忧无虑地吃喝，偶尔还会在路西菲尔以及陈子乔面前卖个萌。然而现在，路西菲尔没有办法使用宝石的当下，能够隐藏宝石力量的希拉里则成为唯一能承担这个任务的存在了。 路西菲尔开始的打算是借用宝石的力量，将他与陈子乔送回过去。他穿越时空到达这里的只是自身的一部分，他的本体仍旧存在过去，这使他的力量不到原本的十分之一，在携陈子乔一同回去的情况下，为了保证万无一失，他只能借助圣器的力量。 但现在，他期望用这十二颗宝石达到更多的目的，比如，造成一个路西菲尔，不，准确说路西法从长眠中苏醒的假象。 就像拉斐尔说的，如果神不能达到目的，他会派遣更多的天使来到地上界，除非地狱表现出强势的一面，不然这种试探可能没有停止的一刻。 莉莉丝对此提出最后的疑惑，“不说那些宝石的用法，殿下，但您现在还处于‘完全’的境界中。” 路西菲尔缓慢眨了眨眼，“这不困难。”他云淡风轻地说，就如同从天堂堕落到地狱，让许多堕天使们深受打击的这点事仿佛真的不算什么事。 属于黑暗的那些元素很快地在路西菲尔身上渲染开，先是发顶，然后是眼睛，最后是翅膀，以及黑暗中独有的某些黑暗邪气的气质，路西菲尔勾了勾嘴角，巨大的三对翅膀在他身后展开，它们都变成黑色的了，带着磅礴的气势让目睹者感到无穷的压力。 莉莉丝惊呼，然而下一个瞬间，路西菲尔又恢复到天使的洁白和优雅中，他平静地看着飘落到手中的一根羽毛，“虽然有些不可思议，但确实，光明与黑暗，是可以切换的。” …… 一切都在紧锣密鼓地进行着，听说西北地区基地派出数支队伍拜访了s市其余基地，因为拉斐尔的出现，可以断定西北区基地是现代血族的巢穴，它的一切特征也符合现代血族——人员精简，个体实力强大。 他们或许已经认定圣器落在人类或者异能者手中，普遍地在各个基地中打探。这也正好符合路西菲尔的猜想。 莱奥带着密党中的精英来到东方基地，因为瓦尔特的垮台，身为为数不多的第四代血族，莱奥上台，主持梵卓家族的事务，自然而然地，也成为密党的领袖。 密党在经历瓦尔特事件后并不太平，得罪教导者莉莉丝让他们内部产生了巨大的分歧，当然，这只是表面的原因，真实的情况自然还包含着梵卓家掌控密党太久了，难免有另一些家族产生不满，而瓦尔特背叛密党是再好不过的契机，只是这些纷争最终都被莱奥出人意料的铁血手段镇压下来。 莱奥已经坐上首领的位置有一些时间了，并且很多事他都处理得不错。 当他再次面对陈子乔，心中的情绪是雀跃又古怪的。他原本是自己的后代，他应该崇拜自己，亲近自己，然而他现在身边有了其他人，一个比他更加强大，地位更崇高的存在。 幸运的是，他现在处理血族的事就已经用去他大半的精力，只有在即将面对陈子乔的当下，莱奥才感到一点灰心和失意，但是他的表情始终是无懈可击的。 夏雍与莱奥周旋了一会儿，他不知道接纳这一批又一批，属于路西菲尔的实力是否正确的选择，现在基地基本有两个声音，一个声音一如既往支持夏雍领导基地，这大多来自于基地“老臣”，然而另一个声音，他们大多是新加入的力量，没有对基地固有的领导体系产生太多信服，他们更希望有能力的路西菲尔或者莉莉丝领导他们。 这多少让夏雍感到一点不快，这是属于上位者的权力即将受到侵害时，自然而然的某种介怀。 他不再一味采取黄臻的意见，而私下里和温少杰，甚至潘伟明、杜怀这些与陈子乔一起从t市到s市的人会面，旁敲侧击着关于陈子乔和路西菲尔的事。 从基地的领袖这个位置退下来——温少杰起初有点念念不舍，毕竟权力无论在什么时候，对于谁来说都是令人高兴的东西，但不可否认的是，失去末世这种权势，也让温少杰身心更加轻松，更能理智地纵观全局。 他现在更能明白陈子乔当时的话，在末世无论混得再风光，也始终比不上和平时代的优渥和安全。当然这些话温少杰不会这样明白地和夏雍说，而是以一种委婉地，更能令人接受的方式转达。杜怀和潘伟明追随他，自然也是站在他这边的。 陈子乔是无害的，而路西菲尔身为他的恋人，进入基地以来从来没有对权力表现过一点儿的兴趣，而那些奇形怪状的异能者，包括莉莉丝，对路西菲尔唯命是从，并不搭理夏雍这个真正的基地领导人。但这又有什么关系？毕竟实力才是末世中最要紧的，至少陈子乔有还是普通人类的家人、朋友，他们不可能脱离基地生存，而这种情况下，他是不可能无视夏雍一些紧要的“请求”的。 就如同陈子乔一开始想的，温少杰确实是个聪明，情商又很不错的男人，他就是这样说服夏雍的。 夏雍回想着温少杰的措辞，对面前又一批异能者的戒心慢慢地放下来，他说：“欢迎你的加入，莱奥先生。” 莱奥只是冷冷撇了撇嘴，他不在意一个小小的异能者领袖，说白了他们只是血统落后薄弱的血族，甚至还不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只是末世如今特有的秩序，让他不得不暂时应付夏雍而已。 幸而夏雍识相地很快放他们离开，莱奥拜见了莉莉丝，接着去探望陈子乔。 陈子乔说：“你看上去很不错……听说你成为密党新的领袖？恭喜你。” 莱奥由衷说：“你看上去……也还不错。” 一切都在朝着好的方向发展——这是路西菲尔告诉陈子乔的，陈子乔信任他，心情也就显得轻松。 有了时间的缓冲，他比上次更加接受莱奥，甚至和他说说笑笑了一阵，直到路西菲尔出现。 路西菲尔用手指梳理着陈子乔被风吹得有点凌乱的头发，因为恢复了血族的体质，他的生长机能停止，头发一直停留在半长不长的尴尬处境，陈子乔转过眼睛，就看到路西菲尔洁白优美的手指在自己的头发间灵活地穿梭，黑白分明，也不知道这个画面哪儿取悦了陈子乔，又或者和路西菲尔在一起这件事本身，就值得他愉悦的，陈子乔流露灿烂的笑容和清脆的笑声。 路西菲尔很喜欢他这样开朗温暖的模样，不由得低下头，他的脖子形状显得更加漂亮，如同天鹅般美好又显得矜持，他轻轻亲了陈子乔的面颊，陈子乔清了清嗓子，但没有推开他，而是亲热地用胳膊搭在路西菲尔肩膀上，“你们有事要谈吗？我看看家里最近领了什么物资。” “哦，子乔，不用那么麻烦。”莉莉丝说，“殿下不会高兴你因为这种事忙碌的，你可以休息一下，或者干点别的。” 陈子乔摸了摸鼻子，对调笑自己的莉莉丝笑了笑。 莱奥垂下眼帘，他觉得莉莉丝的提醒没有必要，别说他没有办法打败连莉莉丝都这样侍奉着的路西菲尔，就算是现在人类末世和血族内斗的处境，也容不得他分神想一些其它的…… 第103章 来自地狱的反击（二） 陈子乔最后去陪家人和顾新，他最近陪伴他们的时间越来越久，虽然没有真正的血缘关系，但陈家父母对他重新建立的关怀与温情，让深处人类社会中的陈子乔免不了越来越重视家庭。 陈母已经越发看路西菲尔觉得满意，见只有陈子乔一个人，就像抱怨没有把女婿带回家的粗心女儿那样说：“乔乔，路西菲尔呢？让他过来一起吃午饭吧。你啊，对人家上点心，他长得那么好看，又那样有能力，我看基地里很多女人甚至男人讨论他，别到时候人被拐跑了，你都找不到地方哭去。” 对比陈母对他和路西菲尔感情态度前后的反差，陈子乔有点哭笑不得，同时陈母这样寻常的关怀，又让他感到一点温馨，“妈，他不会这么干的……好，等过会儿我再问问他吃不吃饭。其实我们都不用吃饭的。别这样瞪我，我会问问看的。” 路西菲尔跟着陈子乔去陈家的时候，莉莉丝与莱奥也带着一批手下离开。 午饭结束，像是茶余饭后的一点闲谈，马光齐扯住陈子乔说：“乔哥！我看到莱奥大人和莉莉丝大人一起离开了，他们要去做什么？我听说……他们要寻找初代，这是真的吗？！” 陈子乔说：“大概吧。” 马光齐有点激动，陈子乔说：“你要一起去吗？他们已经出发了，但你或许可以追上他们？顾哥我会照顾着。” 马光齐用力摇头，“我，我只是有一点激动！初代！他已经和二代离开血族社会很久了！如果他能够现世，血族或许会回归统一！” 陈子乔对血族始终没有那样深厚的感情和期待，他也不像马光齐那样乐观，“哦，是吗？可是我看莉莉丝的回归对血族好像就没有那么深的影响……你看，瓦尔特依旧背叛了，魔党甚至听从天使的话，仍旧坚持要主宰世界。” 马光齐坚持己见，甚至结巴说：“该，该隐大人是不同的！” 顾新看见他这样崇拜另外一个人就心烦，拉着陈子乔让他别理会毛病发作的马光齐，和陈子乔到客厅里说一些其它的。马光齐后知后觉感受到顾新的不快，他一边可怜兮兮讨好地看着顾新，一边心里又暗自欣喜，顾新这样不就是吃醋吗？ 陈子乔看着眼前顾新故作漠然，但没有真的拒绝马光齐，而马光齐涎皮赖脸大方地纠缠顾新……也很欣慰他们之间稳定的感情，然后去找路西菲尔了。 两人，或者说一血族一天使在床上翻滚了一会儿，陈子乔亲吻他的头发、眼睑，路西菲尔将手伸到他的衣服里，抚摸着他背上腰线的凹陷处，顺着凹陷处又滑到圆滚滚的双丘中。 陈子乔发出一声诱人的闷哼声。 …… 在床上大汗淋漓一场后，陈子乔懒洋洋地用下巴枕着路西菲尔的肩膀：“他们会找到该隐吗？” “不知道。密党说，只有莉莉丝可能找到该隐，因为该隐对她有某种不同的感情。” “哦……喂，你在亲哪儿？别了，我很累……这里很痒！！咯咯咯……”陈子乔手忙脚乱地推开路西菲尔，滚到床上另一侧，但又被路西菲尔捞了回去。这次他们两个都安分了不少，陈子乔的背靠着路西菲尔的胸膛，路西菲尔侧过身，丰厚柔软的金色长发落到陈子乔眼前，陈子乔没忍住将它们捞了起来，温柔地用手指呵护它们。 “这也可以理解，一个被神赶出乐园没有多久的种族，正面临彷徨和失落，就遇到了迷人的莉莉丝……他们可能成一对吗？”陈子乔眨着眼睛，身为艺人，自然有他八卦的一面。 “不会吧。”路西菲尔也不太确定地说，“如果莉莉丝真的想要伴侣，我想萨麦尔才是她的选择，毕竟萨麦尔追求她很久了。” 和另一个造物八卦这些琐细，又和自己无关的事，这对于路西菲尔来说是很新奇的，但是感觉不坏，虽然有许多事务等待自己处理、决定，但这一刻路西菲尔从心里感到放松和愉快。 陈子乔假装用某种控诉的眼神看着他，“你一点都不关心身边的人，包括希拉里、甚至莉莉丝！” 路西菲尔：“……” 路西菲尔缓慢地，有目的性地展开一抹十分迷人的笑容：“嗯……乔乔，我想我把过去关心这种事的精力都留下来，用来与你相遇后关心你了。” “……”究竟是谁教他这样肉麻的情话？！ 但无法否认的是，爱情让人智商变低，这样在偶像剧里都显得老套的情话，此刻在陈子乔听起来，还是有点受用的。 路西菲尔也逐渐忙碌起来，他很多时间和希拉里在一起，陈子乔知道他们在研究耶路撒冷的圣器，但具体情况不清楚，因为圣器有危险性，这种时刻路西菲尔没有让陈子乔留在身边。 陈子乔通常会离开基地去磨练自己的能力，回去后就陪着家人，因为实力的提升，整个基地的生活水平都是有所提高的，陈家父母更是在陈子乔的干涉下没有再去干些体力活积攒积分，倒是陈子君被陈子乔用历练的理由打包出去，仍旧每天朝九晚五在那些生产区里忙活。 偶然某一天，陈子乔正好遇到外出归来的莉莉丝等人，陈子乔慰问他们几句远行的辛苦，随后视线好奇地在队伍中新添的几个陌生人脸上徘徊，也是路西菲尔护着他，即使在末世里，陈子乔也没什么心事，如今娱乐项目又贫乏，自然而然就变得八卦起来了，“该隐呢？你们找到他了吗？” 莱奥不赞同地摇头，“luke，你不应该这样直呼该隐大人的名字。” 陈子乔落落大方地道歉：“是我疏忽了。” 莉莉丝转身说：“这没什么可指摘的，该隐年序在我之下，我甚至是他的导师，而子乔是殿下的爱人，自然在我之上，他不用向任何人弯腰，相反，应当是你们尊敬他。” 陈子乔在莱奥这样一群上古者面前，位阶不算高，如果不是路西菲尔，他应该是要尊敬这些比他年长许多的血族前辈的，然而这会儿却尊卑颠倒，让娱乐圈里坚持洁身自爱的陈子乔破天荒地尝了一次潜规则的滋味。 陈子乔笑道：“莉莉丝，谢谢你的好意，不过任何社会都是应该讲究长幼有序的，刚才是我不对。” 莉莉丝和莱奥没有再继续刚才的话题，莱奥介绍说：“该隐大人带着二代血族去找魔党谈判，这几位是中立派和魔党吉密魑氏族的代表。” 这些氏族代表都是三、四代血族，与莱奥同辈，虽然有陈子乔刚才谦逊的话语，但原本眼高于顶的血族元老们对陈子乔还是表现出了十二万分的敬意。 陈子乔推脱一会儿，见他们坚持自己的态度，又确实没有不满或者牵强的神色，陈子乔也不再关于表面的礼节和这些血族们纠缠了。 回去的路上莱奥在他身边说：“放在以前，即使只是一年前，这些妄自尊大的血族们一定想不到自己漫长的血族生涯中，有朝一日会对后代恭敬有加。” 莱奥与陈子乔说这些，是有几分借着话题与他亲近的意味。 陈子乔侧过头，语气平平说：“哦，我是没有想借着路西菲尔的名义骄纵放肆的，我不想受他太多庇护，毕竟我也是男人，这有点奇怪不是吗？” 莱奥眼神沉了沉，“这不是你的错，我没有这个意思……是魔党背叛莉莉丝大人在先，中立氏族摇摆不定，现在该隐大人归来，该隐大人对莉莉丝大人的重视不是秘密，当初正因为莉莉丝大人离开，该隐大人才会陷入长眠中。他们惧怕该隐大人的惩罚，自然收敛了以前的嚣张气焰，变得温顺许多。” 莱奥皱眉，显得忧心忡忡。 陈子乔关心道：“怎么了？还有什么困难吗？” 莱奥有点无奈地摇头，“并不是所有魔党氏族都归顺了，勒森巴族仍旧固执己见。” 吉密魑的代表缩着头不说话，莉莉丝嗤笑说：“勒森巴已经众叛亲离，还能成什么气候呢？他们顾忌天上降落的使者，却不考虑正是这些天使的到来，使地面陷入一片炼狱中，当然，天使们惯常将这种末日称之为对地上造物的历练，末世的灾难是全球的，无差别的，难道勒森巴投靠天使，就能成为地面上唯一存活下来的种族吗？看他们之前被摆了一道就该知道，这是多么愚蠢的行为，而他们竟然还愿意第二次上当，简直蠢得无可救药。” 莉莉丝犀利的一番话让陈子乔大致了解目前的情况，看吉密魑两个代表灰头土脸的模样，可见魔党处境尴尬，曾经背叛过自己种族的他们，如今无论再投向哪个，前路恐怕都会有些坎坷。 “路西菲尔最近一直和希拉里在一起，希望你们的归来，也会让他带来好消息。”陈子乔由衷道。 路西菲尔和希拉里的研究似乎有了一些成果，只是这件事必须是保密的，所以除了陈子乔和莉莉丝，其他人，包括地狱来的魔物，都知道他们的殿下在忙碌，却不知道究竟在忙什么。 路西菲尔和莉莉丝进入室内谈话，莉莉丝把这几天的收获报告给路西菲尔。 路西菲尔并不意外，“看来经历过欧恩后，天上暂时将魔党当成便利的棋子，不过吉密魑氏族选择了该隐和地狱，这表示魔党也有自己的考量，被欧恩背叛过一次后，他们显然不会再那样轻信天上的声音。” “所以，这仍旧是一场天堂和地狱的选择。或许勒森巴已经不相信天使许诺的好处，但站在天使这边，他们至少觉得自己的生命有保障。”天堂与地狱的纷争，后者似乎被勒森巴看轻了，但路西菲尔没有愤怒，甚至神情自若道。 第104章 来自地狱的反击（三） 莉莉丝咬牙说：“一群蠢货！如果地上的一切真的被毁灭改造，他们就该不知道找谁哭了。难道神会允许这帮黑暗生物到自己的领域中躲避灾难吗？简直是笑话！” “莉莉丝，你得冷静一下。”路西菲尔笑着说。 莉莉丝深呼吸后，勉强抚平了心中的怒火……她不得不承认，自从路西菲尔身边有了陈子乔后，他几乎没有什么负面情绪。相比曾经她见过的失落的，丧失斗志的地狱君主，她自然更喜欢路西菲尔现在的模样——从容、大胆、冷静，以及带着一丝不慌不忙的惬意。 莉莉丝期盼道：“殿下是否能如愿借用圣门的力量？” “进展还不错。”路西菲尔说。 “这可太棒了！这几日我会回到地狱去联络相关事项，得知您‘苏醒’，堕天使们一定欣喜若狂。” “而那些心里有小算盘的，也该消停下来了。” 两位地狱掌权者相视一笑。 对于圣器的研究，很大程度上都归功于希拉里的付出，路西菲尔曾经被圣器灼伤，因为圣器的力量是属于光明的，而路西菲尔当时是堕天使的境界，但偏偏圣器承载着的，属于耶路撒冷的力量竟然是属于黑暗的，如果不是路西菲尔无意之间将这两种极端的，不同的力量融会贯通，恐怕只能像欧恩一样，借用圣器上一部分光明力量——但这些力量对于路西菲尔即将要做的，显然是不够的。当他触及到圣门内部，这实际上是位面结点，当结点被贯通在一起，耶路撒冷落座的位面就会出现，这明明是大君的城市，却涌动着磅礴的，惊人的黑暗力量。这座城市中似乎隐藏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但当下的情况不容路西菲尔解开这些谜题，打发天使，结束地上的末日，才是当务之急。 让路西菲尔领略到圣器秘密的是希拉里，路西菲尔不由得探究地看向这个小家伙，希拉里却仍旧是无忧无虑的模样，喜欢坐在他或者陈子乔的肩上，然而也仅限于此了，除了他们两个，希拉里谁也不会亲近。 让路西菲尔还感到意外的是，自从得到圣器，希拉里逐渐反馈出灵质能的反应，似乎耶路撒冷的力量是对希拉里有益的。 当一切按照路西菲尔的计划进行——血族十三氏族除了魔党首领勒森巴仍旧冥顽不灵以外，其余势力都已经回归到莉莉丝手中，他们与人类几乎代表地上界的声音，同时如果勒森巴控制丧尸潮，这些血族也可以为能力低微的异能者和普通人类抵挡。血族们受莉莉丝的指令，分散在全世界的大型基地周围。 地狱也已经预备好了，六位魔王带着自己重用的手下来到地面，他们太久没有见到路西菲尔，即使行程匆忙，仍旧先去拜见他。 几位性格不同，但都带着极强威势的魔王鱼贯而入，陈子乔站在外面的走廊上，也有魔王注意到他的存在，好奇地看了一眼，陈子乔就自然地点头致意。 玛门抚摸自己的恶魔角，回头对莉莉丝露出带着邪气的笑容，“莉莉丝，这个人类竟然不惧怕我，告诉我，他把我当什么了？该不是能变化成羊的异能者吧？我可不喜欢这样的误会。” 利维坦懒洋洋地说：“我以为你更应该介意的是，他不止把你当做一头羊，而且是一头还不能完全化成人形的羊。” 玛门龇了龇牙，露出扭曲的表情，“我能吃了他吗？” 贝希摩斯睁大眼睛，但眼神仍旧显得朦朦胧胧的，他用柔弱而且显得有点害羞的声音说：“玛门，我觉得他笑起来很好看……人类都像他这样吗？” 莉莉丝斜眼说：“玛门，你可以试试，或许你可以感受到神七分之六的灵质能究竟有多少威力……要知道大多天使终其漫长的一生，也不会受到这样的殊荣。” “……谢谢！”玛门咬牙切齿道。 六位魔王在外头互相调侃、挖苦，但一进室内，就不约而同地安静下来。 黑发、红色眼睛的路西菲尔带着笑，他交叠着长腿，身体侧坐，胳膊肘支撑在扶手上，这是一个慵懒又闲适的姿势，他用某种轻飘飘却带着张力的眼神扫过众位魔王，最后落在玛门身上，微笑道：“玛门，饿着肚子出门并不是好习惯，或许我应该好好招待你，并让你深刻体会你这么做的不妥。” 路西法已经沉睡太久，久到地狱里确实有些魔物开始遗忘他的尊荣和强大，但身为当时意图和路西法争夺地狱君主而被教训得很惨的玛门……他深刻认识到无论过去多久，他对路西法的战斗力可能仍会感到记忆犹新。 玛门嘴角抽了抽，认识到这个事实后，他臭着脸不太甘心地企图与路西法瞪视……然而眼前这个地狱君主就如莉莉丝说的，对比以前的他发生了巨大的变化。如果是以前的路西法，除非玛门实在做了离谱的事——比如撬了他宫殿宝座上象征身份的宝石卖给米迦勒之类的，否则对他的行为一般是置之不理的，你可以说这位君主是傲慢，也可以说他是冷漠。 而现在，这位地狱的君主却用一种饶有兴致的视线看着他，他笑着的时候眼睛弯起，嘴角勾着，你不能否认他的笑容该死的美丽，可是那眼神和表情里的恶意，却让玛门无心欣赏，甚至寒毛直竖，如临大敌。 萨麦尔一巴掌拍在玛门的头上，玛门几乎要跳脚，萨麦尔爽朗地笑说：“玛门总是这样喜欢胡闹，不像殿下变化很大，嗯！这太令人高兴了殿下！哈哈哈，不如我们干一场吧，好久没和殿下切磋，这太让人期待了，哈哈哈哈——” 玛门看萨麦尔的眼神像在看一个神经病。 最后，玛门的个人意愿自然是被在他看来疯狂、不知理智为何物、对路西法盲目崇拜的堕天使们给淹没的…… 在路西法支撑的位面里，六位魔王酣酣畅淋漓地大干了一场，唯一让玛门庆幸的是，不是自己本体，又得分出额外精力支撑战场稳固的路西法下场的次数不多……即便是这样，这为数不多的珍贵几次都还是用在他头上。天知道萨麦尔那个神经病竟然还羡慕、嫉妒他！ 地狱在上，他宁愿牺牲小金库里那些宝贝们送给萨麦尔，只要他把路西法的火力引开！ 当这场时隔已久的切磋结束，除了贝希摩斯中途忍不住睡意躲在角落睡一觉，其余五位魔王都消耗了不少体力，离开路西法的位面后，他们又从动手改到动口，不依不饶地打起嘴仗。 莉莉丝在后面对路西菲尔说：“他们也消沉很久了，殿下的归来令他们也重振精神。” 路西菲尔笑了笑，欣慰道：“你们一直做得很好。” 路西菲尔的位面是直接连接房间客厅的，客厅里没有灯光，自从末世后天上的月亮和星辰也都消失了，只有基地里亮着的几个公用灯，发出微弱的光线。 但是光明对于魔王来说本来就不是必须的，他们强大的力量使他们拥有极为不错的夜视能力，何况他们的力量本来就是源自黑暗的。 这导致了魔王们清晰地看见客厅沙发上蜷缩着一个人影，或许他不是人，他的气息和普通人类比较起来有一些特殊，准确说他是一个变异过的人类——血族。 陈子乔无所事事，就想等路西菲尔一起休息，结果在沙发上靠了一会儿就起了睡意……半睡半醒之间他感觉到有其他人存在，又有点醒过来。 路西菲尔来到他面前，将表情迷糊，揉着眼睛的男人搂到怀里，温柔地说：“累了就去休息吧。” “哦……我想等你一起。”陈子乔也抱了他一下。 身高超过一米八，四肢修长的男人和“可爱”、“小鸟依人”这种词语是没有关系的，可是这一刻，睡得迷迷糊糊的陈子乔就是让路西菲尔联想到一些毛茸茸的小动物，心里甚至产生将他抱到怀里揉一揉的想法。 当然在众位魔王以及莉莉丝面前，路西菲尔没有太为所欲为，他只是将陈子乔打横抱了起来。 陈子乔吓一跳，顿时清醒不少，哭笑不得说：“喂……你不能这样。”他有点赧然，无法从路西菲尔怀里挣脱下来，只能难为情地看了那头旁观的众人一眼。 众魔王：“……” 玛门终于明白自己被路西法重点照顾的真相，一半觉得荒谬一半又觉得慌神，路西法刚才的表现实实在在地告诉他，现在这位地狱君主不再像一湖死水那样寂静无波，相反，他有点护短，还有点暇眦必报。 地狱里的造物不像人那样有着标准的作息，天光还没有亮，玛门就因为心里那一点心虚催促着其他魔王及早上路。 留在路西菲尔身边为他阵盘中心护持的只有阿撒兹勒和莉莉丝，其余五位魔王将分散到世界各地，支撑路西菲尔的阵盘可能会薄弱的地方。 这一天对于血族、地狱来说是万事俱备，只欠东风，可是对于什么都不知道的异能者和人类来说，这一天实在乏善可陈，尤其是末世后，就连气候也一成不变，这样日复一日机械的生活更让人失去激情，从而麻木。 瞧，就连那些丧尸们都不愿意光顾这个人类的生存基地了。 那些担当着放哨任务的异能者们这样说笑着，他们有点懒散，但没人会指责他们，毕竟就连一部分普通人都快忘了末世逃亡的危险和紧张了。 就在这时候，几个胆子大，相约离开基地随处走走的异能者们飞奔回到基地，一路惊慌地呐喊：“丧尸潮！丧尸潮来了！数不尽的丧尸！戒严！快通知上面进入特级戒严状态——！！！” 周围的异能者和人类一时还没有反应过来，看着他们气喘吁吁又惊慌失措的样子只觉得有点莫名其妙，直到死里逃生的异能者缓过一口气，看见这帮人还这样不在状态，气急败坏地叫道：“你们还呆愣在这里做什么？！赶快关门！等丧尸潮涌来，你们都得死！我们都会死，没有人可以活下来……这次死定了……这样庞大的丧尸数量，没有人能逃生，哈哈哈——我们都会死！！” 这几个见识过丧尸潮的异能者们很快又认清现实，一反刚才的激动，他们简直像被抽去骨头的动物，整个人流露出来一种软绵和死气。 “发生什么事？”黄臻得知消息很快赶过来。 第105章 来自地狱的反击（四） 周围巡逻的异能者立刻报告了情况。 黄臻额头一跳，立刻将后续的事情安排下去，没多久就有监查能力的异能者聚集到基地门口，用眼睛看、耳朵听、甚至鼻子去嗅……这些异能者们没多久就面如土色，失神地看向黄臻。 黄臻平时再好的脾气这会儿也被他们挑起火气来，“傻愣愣地看着我做什么？！我需要你们汇报，现在究竟什么情况？！” 一个异能者结结巴巴说：“哦，丧尸……确实有很多丧尸聚集过来了……” 这位异能者恐怕自己都不知道，他的表情空白得像一个没有灵魂的木偶。 黄臻瞪了一眼这些个失去分寸的异能者，一边安排应对措施，一边吩咐手下向夏雍汇报情况——丧尸潮来袭，异能者们惊慌失措，必须有个镇定，而且能决定大局的人坐镇前线。 陈家人自然也得知了这个消息，彼时基地里已经乱如一锅粥了，绝望的气息如同一种病毒，在基地里迅速地、失控地蔓延开来。陈母面无血色，拖着一家子来找陈子乔，在她看来即使这次必须真正面对死亡，也要一家人死在一块儿，到时候一起到下面投胎，说不定下辈子还能在一起。 在陈子乔房间门口，陈母等人恰好遇到莉莉丝。莉莉丝从他们口中知道了情况，轻松地说：“你们不必担心，这些丧尸是不会袭击人类的。” 陈母听着这话只觉得是天方夜谭，仍旧失态地坚持要见陈子乔。相比陈母，顾新就稳重许多，见过的世面也广，他见莉莉丝这样笃定，又从马光齐口中知道莉莉丝的真实身份，这会儿就放心下来，甚至对陈母开玩笑说：“伯母，我想莉莉丝说的有道理，贸然打扰一对情侣……确实不太适合，或许他们在做什么要紧的事？” 就在这时房门打开了，陈子乔见一家子都堵在门口，愣了愣，“发生什么事了？” 顾新陈述事情始末。 陈子乔虽然不知道路西菲尔具体的计划，但大致情况还是知道一些的。他也安慰起陈母，“妈，没事的，你们先回去休息吧。或许没多久……所有灾难都会结束。” 顾新虽然诧异，但也没有否认，陈母几乎喜极而泣，紧紧抓着陈子乔的手问：“这是真的吗？乔乔，这种生活真的会结束吗？” “一定会的，妈。”陈子乔盖住陈母的手，就像一剂强心剂，让陈母终于从恐慌和绝望中解脱出来。 路西菲尔站在陈子乔身后，刚才由于众人陷入死亡的恐惧中，并没有在意他的存在，这会儿情况缓和下来，陈子君就热情地招呼道：“路哥，早……你今天这身打扮是在玩cosplay吗？” 路西菲尔多半不知道陈子君的意思，但不妨碍他对陈子君笑了笑。他今天穿着一身战袍，肩上点缀着宝石，黑色的长发束起，身姿挺拔如同一柄绝世宝剑，充满凌厉的战意。如果说以前的路西菲尔是随意、优雅、光彩夺目的，那今天的他就像是从黑暗中来的，神秘、肆意、充满张力，显得高深莫测。 陈子君有点傻气地呢喃道：“路哥……你、你今天可真是与众不同，你还去染头发了？我们这会儿都因为丧尸潮快急死了，路哥不愧是路哥，到底是和我们不一样的。” 陈子乔瞪了陈子君一眼，“说什么傻话？被马光齐附身了？” 正好赶来的马光齐叫屈道：“乔哥！我冤死了我，您平时就是这样看待我的？” 几个年轻人你一句我一句互相呛起来，虽然场面不太好看，就像是小孩子吵嘴似的，但气氛总算是缓和了不少，就连陈母听着也连连失笑。 路西菲尔说：“一切已经预备好了，我先去了。” 陈子乔心里一紧，身体快过意识，握住路西菲尔的手，过了片刻后说：“你……小心。” “好。”路西菲尔对他笑了笑，接着又在他额头上亲了一口。 路西菲尔是希望陈子乔留下来等他回来的，可是陈子乔发现自己根本坐不住，在室内无意识地徘徊两圈后，他最终出了房间，着急地去追路西菲尔。 路西菲尔走得不急，那种不紧不慢，从容不迫的姿态，在整个纷乱的基地里可以说十分抢眼的，甚至有那么点感染力，几个惊慌失措的异能者看见他后，竟也不知道为什么，放慢动作，逐渐地镇定下来。 路西菲尔就这样一步一步走到基地大门前，莉莉丝带着一群地狱造物跟在他身后，他们之间始终隔着一段距离，象征着坚定不变的追随与尊崇。 夏雍不得不承认，在看见路西菲尔一群人后，他紧紧压迫在嗓子眼的心脏终于缓慢地落到原处。他不着痕迹地吐出很长一口气，接着满面笑容迎上路西菲尔，热情洋溢道：“路西菲尔，你来得正是时候，丧尸潮马上就要接近基地……而且据我所知，它们是环形包围基地，我们必须要找到它们的缺口合力进行突围，不然这次可能……会全军覆没！”夏雍原本不想说这样打击士气的话，然而现实的严峻又逼迫他不得不说出最坏的可能性。 夏雍坐上基地老大位置的时间不算长，也不算短，然而夏雍此刻回想起来，却像经历一生那样漫长。从一开始绞尽脑汁收买人心，让所有异能者拥护自己，到建立自己的基地，构架基地体制，并且一步一步完善，尽快提高异能，与更强大的异能者虚与委蛇，直到现在，东方基地成为s市就连政府都认同的存在……夏雍付出的太多，几乎用殚精竭虑形容也不为过。 然而这一切或许即将成为过去。夏雍有片刻的恍惚，他看着周围那些惊惶奔走的人，尖叫、惊慌、哭声、骂声，这充满负面情绪的一幕几乎将他压得透不过气来，他没有一刻像现在这样清醒地认识到，权力、财富、力量，一切都是虚假的，只有回到和平时代，没有危险，没有丧尸，充足的食物、稳定的工作、舒适的居住环境，这些对于人类，包括异能者来说，才是真正必要的。 周围的一切都像是布景，只有这个天使是鲜明又真实的——这就是陈子乔眼中看见的世界。 路西菲尔抬头望着天空——他对天上的世界总是抱着复杂又深沉的感情，逐渐的，这些隐晦含蓄的感情从他脸上褪尽，沉到身体最深的某个角落，浮在他脸上的是坚定、自信。 这只是一个开始，路西菲尔在心中说。 他踏出一步，哗啦一声，巨大的三对羽翼在他身后展开，带起一阵风，几乎遮天蔽日。 原本混乱吵闹的基地大门忽然陷入极致的静寂里，异能者们表情几乎凝固在脸上，他们瞪大眼睛看着路西菲尔，过了几乎十来分钟，身体里卡住的发条才逐渐转动起来，异能者们齐齐倒抽一口凉气。 “这是……变形类能者吗？”有的异能者用微弱的声音问道。 然而这个声音很快被淹没在另一些异能者的惊叹里，基地这会儿比刚才更吵闹了，但少了惊慌，多了一点惊疑不定的打探。 任哪个异能者看见这样巨大的三对羽翼，那个男人仿佛走在云端的步伐与气势，都没办法认为他只是单纯的变形类异能者。 陈子乔就一直注视着路西菲尔，看着他从容的背影，沉着的步伐，他心脏却不知道怎么轻轻一跳，在意识到之前，他已经快步上前，抓住路西菲尔的手腕，“你……别忘记承诺过我什么。” 路西菲尔回过头，他笑容十分好看，眼神也温柔平静。陈子乔的不安终于被他安抚下来，陈子乔对他笑了笑，终于松开手。 脚尖轻轻一点，羽翼张开，路西菲尔以娴熟优雅的姿态滑到半空中。希拉里蹭蹭蹭爬到他肩膀上，稀奇地看着下面密密麻麻的异能者和丧尸。 路西菲尔转头对希拉里说：“让他看一看吧。‘我’已经醒来了。我不会再对他言听计从，而地狱，我的子民们，也不容天上的造物诋毁践踏。我知道我能做到，地面的抗争只是第一步，亿万年来止步不前的，只是他的王国。” 路西菲尔张开手臂，圣器在他面前不停地翻转，逐渐形成一个拥有立体花纹的球体。 路西菲尔抬起手臂，似乎有什么看不见的东西一起被他托到空中，这一刻几乎可以用风起云涌来形容天地间的变化，黑色的火苗在高空跳跃，片刻的功夫竟然燃烧整片天空，遮天蔽日的熊熊火焰让整个大地都陷入黑暗中，这原本是让人觉得不祥的，世界各地也因此引发惊慌和骚乱，但是只是几分钟后，从最初燃起火焰的地方，无尽的火海破开一个洞，就像是被什么消融了，露出背后干净温和的天空和半个云头，这是过去人们习以为常，甚至时常会不小心忽略的景色，然而自从进入末世后，气候剧变，这样清透碧蓝的天空几乎只存在人们的记忆中了。 火海的破洞越来越大，偶然有零星的火星从洞口被消融的地方坠落，就仿佛在天空中用金粉撒了一场雨，伴随着天空唯一一道光束从火海的缝隙里照射下来，那里还能看见恢复昔日明亮和清澈的天空，眼前的场景让所有人都联想到黑夜结束，黎明到来时的那第一缕曙光，美丽得让他们屏住呼吸。 如果只从外貌来看，勒森巴家族的族长是一个优雅英俊的年轻男人，他自己都已经记不得管理勒森巴家族有多少年了，尊荣、强势，这种特质已经深深刻入他骨髓里，就算不得不对眼前的男人，或者说是天使卑躬屈膝，他眼底的情绪到底是不甘、仇恨的。 “吉密魑氏族背叛了魔党，甚至带走丧尸军队大半军力，我们剩余的丧尸军队可能起不到预想的作用了。”当名为欧恩的天使背叛对魔党的约定，魔党在这场交易中的弱势地位就被彻底暴露出来。勒森巴虽然仍然为这些天上的使者们做事，可是说这番话的时候，他心里多少是幸灾乐祸的。 看吧，你们也不是无所不能的。 年轻的座天使说：“哦，我知道了，他们就算背叛，也只是一群乌合之众，没什么大不了的。” 虽然这么说，但天使离开的步伐却是匆忙的。 拉斐尔失神地站在窗前，看着这遮盖整片天空，燃烧不尽的火海，以及远处那道在黑暗中显得格外耀眼圣洁的光辉。 希望、无畏、勃勃生机。 这些感情就是眼前一幕给拉斐尔带来的感觉。 一惯矜持骄傲的座天使匆忙来到拉斐尔身后，“拉，拉斐尔大人，我在那些潜入人类基地的血族身上施加的监查之眼告诉我，地狱里黑暗丑陋的生物爬到地面上了！可恶，我就知道应该是他们在捣乱。原本计划用丧尸大军打乱人界秩序的计划，也因为吉密魑的背叛或许得终止。” 拉斐尔扯了扯嘴皮，他露出一个笑容，十分温和明媚的笑容，座天使的眉毛跳了跳，不知道为什么，他觉得眼前这位高权重的力天使长，此刻的表情称得上古怪。 究竟是什么地方古怪。 ……是因为他的笑容太过温暖和真挚，仿佛是打心里感到愉悦？ 是了，明明眼前的情况已经变得一团糟，如果他们找不回流落在地上界的圣器，父神必然对他们感到失望，而这种情况下，拉斐尔却还流露这样喜悦的神态，这实在太不可思议了！ 拉斐尔带着笑意轻柔地说：“你觉得，地狱中谁拥有这样令天地都为之变色的能力？” 座天使因为拉斐尔的话心里又急跳两下，他甚至失态地捂住自己的胸口，以免那颗心脏从他喉咙眼跳出来，他干巴巴地说：“哦，这，这个，我也猜测不出。” “是路西法。”拉斐尔断定，“或许不只是路西法，毕竟他沉睡太久，天上所有天使们都猜测，他在那场惊心动魄的圣战里受了无法挽救的创伤，才不得不用这种方式修复自己……他终究曾是天上除了父神，最具荣耀和权柄的存在，这位最初的天使，美丽、智慧、爱与权柄，这些都是父神一早就为他预备好的。你明白吗？就算他从名声显赫沦落到讳莫如深，他仍旧没有放弃与神，与天堂的斗争。他或许根本没有沉睡，而现在，他甚至可能已经得到了耶路撒冷的圣器。” “这，这不可能！！”座天使脱口否认。 第106章 来自地狱的反击（五） “您这样极力夸赞他，那是错误的，他是恶魔的君王，他背叛了创造他的父，他的罪恶比人类的本罪还要深重……”年轻的座天使的声音在拉斐尔沉静锐利的目光下逐渐低了下来。 “你的年序太幼了。”座天使正心惊肉跳，他以为拉斐尔会生气，会处罚他，可是出乎意料的是，这位力天使仍旧像以往一样，用着温暖柔和的嗓音对他说话——就好像这个天使永远不会发怒一般。 他说：“你明白的事物还太少。” 你不懂天使和天使，人和人之间，很多时候并不是善恶对错之分，而是立场不同，选择不同。 拉斐尔现在还会偶然问自己，后悔吗？ 答案或许已经不重要了。 但当拉斐尔知道路西菲尔，或者说成为地狱君主的路西法，没有因此失去勇气和希望，阿撒兹勒跟随着这样的君王，他的心也跟着平稳不少。 “回去吧。”拉斐尔闭了闭眼睛，然后毫不犹豫地转身。 “等，等一下，拉斐尔大人！” “再留在这里也没有意义，路西法本身就拥有父神七分之六的灵质能，现在又持有耶路撒冷的圣器，我们根本无法与他抗衡。” 陈子乔自始至终都紧紧注视着路西菲尔，就算被陈父陈母吩咐，跟随陈子乔出来查看情况的陈子君怎么样激动地扯着他的胳膊，陈子乔也没有分给他太多关注。 “哥！哥！路哥不是变形类的异能者吧？他，他是天使吗？天呐，我以前果然没有看错，他是天使！不，准确地说是堕天使，这太酷了！！” 那些火星坠落得更加密集了，飘飘洒洒地降临到大地上，地面的时间轴仿佛被一只顽皮的手给倒拨了，残破的建筑碎块纷纷回到它原来应该在的位置，高楼大厦恢复末世前完整又崭新的模样！ 属于自然的元素逐渐活跃鲜明起来，枯萎已久的树枝长出新的枝叶，风又一次流通，水汽润泽曾经被烈日晒干的土地，一切又回到最初，欣欣向荣的那时刻。 原本愣怔的人们现在终于清醒过来，他们面对此刻巨大的转机，感到惊喜又拘谨，然而过了片刻，因为末世已经变得十分冷淡麻木的异能者终于被过大的惊喜冲破自己冷硬世故的一面，不约而同的，所有人都欢呼起来，他们跳跃、相互拥抱、奔走相告，庆祝这值得永远纪念的一刻。 然而变故，却是在这个时候发生的。 天地之间仿佛存在一颗巨大的，隐形的心脏，规律的搏动声由弱变强，某种看不见的联系越来越明显，砰砰砰的跳动凭借空气震在每个人身上，众人面面相觑，变得不知所措。 天空又一次翻腾起来，云层像锅里被搅拌的蛋花变得支离破碎，天空中央展开一个华丽的阵盘，阵盘花纹十分复杂，中间有一条裂缝，下一秒裂缝撑大，一个突出的半圆体在裂缝中灵活地滚动，这个场景乍一看就像天空中出现一只巨大的眼睛，而且急切地窥视地上的情况，这个画面太骇人，又诡异，众人吓一大跳，纷纷退后。 天上出现奇怪的吸力，云层被吞入“天眼”中，刚恢复生机的花草树木猛烈地抖动起来，路西菲尔长发朝天空中飞舞着，战袍也猎猎作响。 “路西菲尔！”陈子乔担心地跑了上去。 “哥！” “luke！”莱奥上前抱住陈子乔，阻止他的行为。 吸力甚至影响到地面，基地人们再次发出惊叫声，有人被吸力拽倒在地上，在地面拖出很长一段距离，幸而基地成员都有集体意识，他们一个拽一个，一时也没有出现死伤。 “你放开我！！”陈子乔叫道。 “路西菲尔不会有危险！他很强大，我承认他的力量，但是你不一样！”风在他们身边咆哮，莱奥不得不提高音量对陈子乔喊道。 陈子乔根本不听劝，他只觉得自己整个头皮都是发麻的，强烈的不安冲击他所有的细胞，那些原本梦中才会实现的警示能力仿佛在此刻跨越到现实中。 路西菲尔或许会有危险，或者他会离开自己，他们会分开，似乎有一个声音，一遍又一遍在他脑海中说着这样的话。 路西菲尔企图往地下降落，整个空间的元素都被天眼搅得乱七八糟，路西菲尔承受最大的压力，因为整个世界里只有他是异类，只有他是篡改时间法则，从过去来到现在，但他现在还不能回去。 希拉里体型太小，它已经好几次飘到空中，都被路西菲尔按了下来，它发出唧唧唧的尖叫声，就像一个鸡仔，但不难听出它的恐慌和挣扎。 就算是常年维持着礼仪和优雅的路西菲尔也不由得低声骂了一句。阿撒兹勒尽力支持他，可当他的力量与路西菲尔相通，天眼甚至错误地将阿撒兹勒也认定是异类，企图把阿撒兹勒一起带走。 疯狂的吸力逐步攀升，有异能者还是没有坚持住，被风卷到半空中，甚至钢筋水泥的建筑也摇摇欲坠，发出惊人的崩裂声。 路西菲尔企图躲到自己的位面里，可是天眼已经死死盯住他，刚成型的位面瞬间被绞碎，随着他使用越来越多的力量，来自于大自然的反扑也更加强横。 这样下去不行，路西菲尔对自己说。他不可能与来自生命之树的力量抗衡，这些是属于自然界的规则，除非强行破坏。但这么做的后果，可能是造成整个世界的崩塌。 刚恢复的地上界一瞬间又沦为炼狱。 人们哭喊、咒骂着，基地大片的土地都被狂风席卷，各地毫无防备的人类、异能者甚至是血族都被卷到高空，因为他们不是“天眼”的目标，往往到了半空中又失去牵引力被抛下去，一瞬间哀鸿遍野，植物、建筑也被破坏殆尽。 在大自然的面前这些个体都太渺小。当你不尊重这些法则，总有一天会受到来自大自然的反扑。 路西菲尔咬了咬牙，看向肩上的希拉里，希拉里发出嘤嘤嘤的声音，它又一次被卷到空中，路西菲尔想要伸手去够它，就看见一个人类被吸到半空中，一脸绝望地惊叫着，对方看见路西菲尔，强烈的求生意志迫使他向路西菲尔伸手，哭着求他救自己。 路西菲尔怔了怔，他抿住嘴唇，最终放弃了抵抗。 他的身体瞬间被带到高空，背上三对羽翼展开，他已经接近天眼，巨大的翅膀挡住天眼大半的吸力，就连之前错被当成目标的阿撒兹勒身上的压力也瞬间撤走。 卡擦一声清脆的响声，因为阵盘强大的力道，原本美丽的翅膀扭曲地向后折去，羽毛纷纷扬扬飘落，还没有碰触到地面又变成火星……天上仍旧是一场毁灭性的灾难，地上却又因为那些火星逐渐复苏生机，就连那些坠落的人，也仿佛被看不见的力量托着，以平稳的速度降落。 陈子乔简直发疯了，他根本听不到周围的声音，就连莱奥强行的拥抱也感受不到……他红着眼睛冲开莱奥的压制，拼命向路西菲尔奔去。 然而他们一个在天上，一个在地上，巨大的鸿沟阻拦在他们之间…… 到他身边，握住他的手，和他在一起！这种迫切的念头塞满了陈子乔的脑袋，他根本没办法考虑其它。 路西菲尔最后仍旧维持朝向地面的姿势，地上的景物已经浓缩成黑点，他却依然清晰地捕捉到那个人的身影…… 难过吗？ 路西菲尔有点茫然地按着自己的胸口，他闭上眼苦笑，然而下一秒却好像发生奇迹了——他竟然看见陈子乔飞到了半空中！ 这是不可能的。 路西菲尔在那瞬间清晰地考虑到。而且他还没有足够的把握保护陈子乔通过时间通道。 然而思维出于理性断定这个结果，他的身体却又背道而驰，他伸出手希望能抓到陈子乔。 陈子乔也更加努力朝天空飞去。 天眼已经逐渐要关上，阵盘的光芒逐渐微弱下去。 路西菲尔的大半羽翼已经被吞入天眼中。 “不——！！！”陈子乔绝望地喊道。 这种撕心裂肺的喊叫刹那间也在路西菲尔心里劈了一道裂痕，他在最后一刻奋力挣脱天眼的禁锢力，冲上前紧紧抱住陈子乔。 陈子乔将脑袋埋在路西菲尔的怀里，拼命呼吸着他身上的气息，感受他真实的体温，确定这个天使没有离开自己，他是的的确确存在的！ “你答应过我的……”在一阵难以分辨的呜咽之后，路西菲尔勉强听出了这句话。 他紧紧将陈子乔按在怀里，翅膀张开，把他整个笼罩住，他说：“嗯。” 路西菲尔又一次郑重道：“我答应过你。” 天眼又一次张开，路西菲尔和陈子乔被吞入天眼巨大的眼珠中。 整个世界都恢复了宁静，万物都似乎沉寂下来，刚才的灾难仿佛是一场噩梦。 幸存下来的人们不敢置信地互相看着，而那些纷纷扬扬的火星仍旧闪耀着细碎的光泽，浸润着大地。 世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原状。 这次，再也没有出现其它变故了。 第107章 初到天国 亚穆斯表示明白，“那你好好休息。”他领着身后的几个年轻人离开了。 陈子乔在藤编吊篮——姑且认为它和地面的藤本植物差不多的植物制作的，坐了一会儿，陈子乔就下到地上，他光着脚，但不感到冷，因为地上铺着用某种植物编制的地毯，这种触感不算柔软，但也不至于铬脚。 陈子乔静静环顾室内的环境，从布置来说这是一间客厅，和他过去的居住条件比起来算是相当简陋寒碜了，面积狭窄、采光一般，没有现代家电，家具也显得老旧。 唯一可取之处是室内点缀许多绿色植物，这让客厅里多出一丝清新盎然的生机。 陈子乔跑到圆拱形的窗户往外看了一眼，外面是一条很有欧洲风情的小街，充满小镇古老又恬静的气息，这里的马路并不开阔，但铺路的石板还算整齐干净，小镇是有坡度的，建筑排列在一起随着地势逐渐下沉，倒让这些造型统一又中规中矩的房屋多出一点调皮可爱的味道。 路上来来往往的都是年轻人，彼此有说有笑，各个都俊秀漂亮，像是混血儿，而且结合中西方的优点，五官深刻，皮肤细腻。 陈子乔长长吐出一口气，转身靠在墙壁上。 现在他已知的情报有——他在这里是有身份的，他叫乔，以后他不用担心别人叫自己，自己会反应不过来。 这里是他的房子，虽然破了点，但不至于面对穿越人士最窘迫苦恼的住处问题。 他应该是跟着路西菲尔回到他的时代，所以说，这里不会有家电、高科技用品，连亚当和夏娃有没有出世他也不能肯定。 ……该死的他又和路西菲尔失散了！但令人庆幸的是他们或许只是分散在不同的地方，至少这比路西菲尔回到天国的古代，他留在人界的现代好许多。 还有，当路西菲尔在天空快被那只古怪的天眼吞入的时候……他情急之下竟然飞了起来？！现在冷静下来思考，他可能是被天眼的力量给拽到天空中的，但在这里，或许是天国，他竟然有自己的身份，难道这具身体不是自己的？ 陈子乔吓了一跳，举起手看了看，不用非得照镜子，每个人的骨骼就是不同的，陈子乔确信这和自己的手没有什么分别，如果一定要说什么不同……好像皮肤状况比过去好了点，但比起换了一个身体，这都不算什么事。 最终在餐厅找到水源，确定这仍然是自己，陈子乔最后一点担心也放下了。他振作起精神，好歹自己活过了末世，也没有和路西菲尔分开。虽然和父母、弟弟的离别比他预想中早太多……但是他相信有自己的事先嘱托，子君、莱奥会将他的父母照顾得很好。 事情已经变成这样，可以说是覆水难收，他不可能再回到自己的时代，至少找到路西菲尔前不可能，就算心里实在感伤这样的不告而别，但对于陈子乔来说，那些对毫无帮助的感伤是没有意义的，只有往前看才能得到更好的出路。 在娱乐圈里他就是靠着这样的念头支撑过来的，以后的人生也是，只有不断摔倒后爬起来，才能更加坦然，并且理智地看待未来的路程。 陈子乔整理了一下着装出门了。他一直假装若无其事，其实一直观察周围的情况。 有三三两两的年轻人向他打招呼，陈子乔回应了，他表现得不是太热情，但是十分礼貌，总之是没有失态的。 那些年轻人见怪不怪，陈子乔可以肯定这位叫乔的青年本性就是这样有点沉默寡言的。 陈子乔走了很久，日光逐渐暗淡了，虽然从头到尾没有看见太阳，但令人欣慰的是这里的作息和人界基本相似，不然陈子乔觉得调整自己的生物钟就够他折腾一段时间了。 一直步行到黑夜，他也没觉得累，但夜里也实在看不出什么，何况以他对方向的概念，还有可能找不到回去的路。 陈子乔不得不走上回程。 “嘿！”一个声音闷闷地叫住陈子乔，陈子乔回头，竟然是伊诺克。 伊诺克眼睛红通通的，鼻音也重，他有点没办法想象这么大个的年轻人，还是个男人，竟然被朋友说了两三句就哭鼻子。 伊诺克搓了搓自己的红鼻子，“乔，大夜里的，你跑到中心广场来做什么？” 哦，这里叫中心广场，陈子乔看了看周围，有些明白这个名称的意义。 放眼望去，整个城市就像一个巨大的漏斗，四面地势高，到中心逐渐下沉，站在中心广场的位置，可以看见所有建筑是向下延伸，而且都朝向中心广场。 陈子乔默默记住这个位置，然后语气平平地说：“哦，我感觉好一些了，就想出来走走，你没事了吗？” 伊诺克说：“当然没有！”面对陈子乔平静的目光，伊诺克底气一下子泄了不少，他沮丧地垂下肩膀，“我心里难受极了，乔，你能陪我去第一重天外面走走吗？” 陈子乔又记住一个专用名词，他恨不得多了解一点这个世界，立刻点头。 离开城市的出口竟然就在中心广场，而且所谓的出城，不是到城市外面，而是到城市下面。 中心广场有一座极为高大宏伟的拱形门楼，将近十几层楼那样高，四根巨大、雕刻繁复的立柱支撑并装饰门楼，立柱之间各站立一个与门楼等高的天使铸像，各持兵器，身穿铠甲，背上三对羽翼展开，呈现十分威严、强硬的守护姿态。 陈子乔感叹这座门楼的巍峨，而且越靠近，越能感受到铸像身上的威压以及自身的渺小。 一座天使铸像忽然动了，陈子乔被吓一大跳，他没有惊叫，只是吃惊地看着它，不愿意再往前走。 伊诺克注意到同伴的异常，回头奇怪道：“怎么了，乔？”他接着又喃喃道：“今天阿撒兹勒大人的心情或许不太好，每次他心情不好，代表他的守门铸像也会粗鲁许多，不过相比别西卜大人的铸像总是纹风不动，至少阿撒兹勒大人的铸像表示他仍旧注视着第一重天的界门。要知道第一重天的界门是整个天国的入口，可不能容忍半点差池，在这一点上阿撒兹勒大人总是比别西卜大人显得用心多了。” 谈到两位“大人”，伊诺克似乎恢复不少精神，他看陈子乔仍旧拘谨的模样，好笑地说：“别畏畏缩缩站在那里了，乔，勇敢点，我们可是在将来要上战场的能天使！难道在战场上面对生死的时候，你也要这样止步不前吗？” 陈子乔木着脸，心里哭笑不得，他目前连自己种族都没有弄清楚，上战场？！逗他玩么？ 但好歹，陈子乔是平静下来，跟在伊诺克身后离开伊诺克口中的第一重天。 这是个向下降落的过程。 陈子乔穿过门洞，正沉浸在内部浮雕的华美与壮观中，结果冷不丁脚下一空，他正要惊叫，身体却如同一根羽毛，徐徐地往下飘落。 陈子乔闭嘴，已经到喉咙的惊叫声也假装若无其事地吞了回去，他必须时刻注意自己的行为，不能表现得像一个乡巴佬，又或者是明显从其它地方混进来的异类。 虽然他现在仍旧不清楚自己为什么会在天国有一个身份，还有认识他的人，不，应该说是天使，以及，他竟然能听懂天堂的语言。 第一重天外面的景色美丽得让人窒息。 陈子乔终于落在“地上”，准确说，这是一层剔透的，质地不明，但类似水晶的矿物，它十分平整，没有任何拼接的痕迹，就如同辽阔的大地一般，在脚下延伸开来，看不到尽头。 这样的矿石就担当着人界土地的责任，伊诺克走在这样的水晶地面上，显得驾轻就熟，他回头对磨磨蹭蹭的陈子乔招手，示意他赶快跟上来。 水晶地面踩上去发出很清脆的响声，它如同镜子一般是反射周围的景象，陈子乔就清晰地在水晶地面上看见自己的脸，以及硕大圆润的月亮、星辰、深蓝色的天空，以及倒挂的，如同一道瀑布，从天上飞泻而下的天河。 眼前的一切似乎构成两个世界，一个世界在上，一个世界在下，一个世界是正向的，一个世界是逆向的，它们彼此衔接，交相辉映，这种瑰丽奇异的景观即使在制作水平日益发达的现代科幻电影中也不多见。 这实在太漂亮了！ 那道瀑布是什么？它为什么从天上流淌下来？它的源头在哪儿？ 陈子乔简直好奇死了，偏偏他还不能问出口，如果这些对于天使来说只是常识，那他问出这样的问题，就太暴露自己的底细了。 他只得强迫自己做出若无其事的样子，一边好奇地看着这一道天河。 它是从一个巨大的，圆锥形天体中部飞泻的，那样的圆锥天体就像是一座被颠倒放置的岛屿，悬浮在半空中，体积十分壮观，而且很遥远。陈子乔猜测，或许它像月球一样辽阔，只是实在距离太远了，让他的肉眼无法辨识它真实的情况。 伊诺克终于有点不耐烦了，“乔，你究竟在磨蹭什么？” “没什么。”陈子乔连忙回答，然后问：“你打算做什么？” 伊诺克沉默了片刻，“我们去地狱杀几头恶魔吧。” “……”陈子乔的脸有片刻的扭曲，不说地狱以后的生命、财产都是他家路西菲尔的，就是伊诺克类似“啊，今天心情不好，去买点甜点吃吧”这种十分稀松平常的态度，都让陈子乔不知道该怎么回应他。 陈子乔心里十分后悔，怎么也不该在还不了解天堂的时候，随便答应伊诺克的请求。 第108章 初到天国（二） 陈子乔就说：“伊诺克，或许我的话会让你感到生气，我很抱歉，但是亚穆斯说的有道理，你应该更加冷静地考虑这件事，你看，这里的风景很美，我是说这里很清静，你或许应该在这里思考一下，而不是做一些让你可能更加热血沸腾的事。” 伊诺克回头以一种十分古怪的目光看着陈子乔，当陈子乔以为对方已经揭穿自己的身份，快感到头皮发麻的时候，伊诺克反而松口了，他说：“好吧，我接受你的意见，乔，你这是在关心我吗？这对于你来说可不太容易。是我的表现太差了吧？连你都忍不住插手我的事了。” 他看上去很沮丧，盘腿面朝天河坐下。 陈子乔清了清嗓子，也在他身边坐了下来。 “你看这生命之水，无论天国发生多么巨大的改变，只有这生命之树的露水凝集的河流，在父神的光辉下，永远滋润这个永恒的国度。”伊诺克感叹着，又显得有点消沉。 “……”陈子乔不由得说：“天使的生命已经十分漫长，世界上的生命也好，物质也好，不会永恒不变，只是这些转变历时太久远，或许被忽略了。” “你是在安慰我吗？”伊诺克竟然有点受宠若惊，“我还以为什么都不会打动你，乔，你这么关心我，我可真高兴！” 陈子乔既然接收目前的身份，他自然不会想依照过去的形象永远伪装自己。循序渐进的转变是目前对双方来说都能接受的方式。陈子乔不介意伊诺克对自己的评价，甚至温和地笑了笑，“我们理当互帮互助。” 虽然目前来看还有太多困难和疑惑，但陈子乔相信最首要的任务就是找到路西菲尔，他虽然不太清楚路西菲尔的身份，但以莉莉丝对他的态度以及称呼来看，路西菲尔一定是身居要位的。只要找到他，很多问题一定能迎刃而解。 ……好吧，就算不能，但至少他心理上很不愿意和路西菲尔分开。 “谢谢你，乔。” 陈子乔虽然有点歉意，这个时候利用伊诺克，但还是旁敲侧击说：“萨麦尔大人的情况，或许我们能请求更加有权位的天使为我们说话。” 伊诺克吃惊地看着陈子乔，正当陈子乔怀疑难道天界的秩序和自己想象中不同，这里每个天使都是平等的，没有权位高低的分别，伊诺克就泄出一口气，用快哭的声音说：“可是我认识的最有权位的大人就是萨麦尔大人了……我还可以找谁？” “……”陈子乔也松了一口气，然后舔了舔嘴唇，试探道：“比如……莉莉丝大人和……” 没等陈子乔说完，伊诺克已经跳了起来，“莉莉丝？！别开玩笑了！萨麦尔大人就是因为莉莉丝才潜入伊甸园，被监查的座天使发现，受到处罚的！当然，我不是要指责莉莉丝，可是如果莉莉丝当初答应萨麦尔大人的求爱，她就不会被指派去做亚当的妻子，然而她现在又不愿意在一个人类之下，甚至向萨麦尔大人诉苦，既然这样，为什么不在当时答应与萨麦尔大人在一起？！” 伊诺克忽然情绪失控让陈子乔措手不及，他不得不又花很长时间去安抚他，很久之后，这位性格冲动的青年才又冷静下来。 “或者还有一个办法。”陈子乔按捺住自己的紧张，“去找路西菲尔殿下。” 伊诺克一脸苦笑看着陈子乔，已经对他的意见不再抱任何幻想，“我承认，只要殿下开口，无论萨麦尔大人犯下什么错误都能被原谅。可是殿下的权位等同父神，想象一下吧，你和我，两个极为普通的能天使到父神面前，恳请他站出来，对座天使命令说，原谅萨麦尔大人因为爱情而犯下的过错。这可能实现吗？” 陈子乔被伊诺克说得一时也无言以对，如果说之前还不是很清楚地认知路西菲尔的地位，现在，他明白除非路西菲尔主动找到自己，不然自己主动见他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而且路西菲尔殿下已经沉睡万年，万年以来即使是各天使长都未能见到天国副君的荣光。何况是我们？” 陈子乔忍不住提道：“星辰是不是能倾听我们对殿下的呼唤？我们或许可以借用自然的力量与殿下沟通。”只是这一招时灵时不灵，在流落到末世最初的时候他就尝试过，没有成功，第二次或许是性命攸关？他的呼唤又成功了。 “借用星辰的力量呼唤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除非呼唤的天使有强大的灵质能，又或者被呼唤的天使一直倾听着来自星辰的声音，无论前者还是后者，这两个条件我们都无法达成！” 陈子乔心里也有点受打击，以至于他一时都没心情安慰伊诺克，只是象征性地说：“我也没有其它主意了，但是我相信事情会好起来的。” 即使伊诺克这样告诉他，他还是决定尝试。 “阿撒兹勒，阿撒兹勒？”拉斐尔有些无奈地看着面前明显走神的天使，“你在想什么？” “……没什么，抱歉。”阿撒兹勒摇头。 拉斐尔脸上一惯的笑容逐渐褪色，他有点忧愁地看着地面，连翅膀都是耷拉着的，“如果不是我告诉萨麦尔关于莉莉丝的近况，他一定也不会冲动地想要潜入伊甸园。父神对于他新的造物十分看重，身负监查职责的座天使一定会严惩他。阿撒兹勒，你能帮助我吗？我还没有成为力天使的君主，拉贵尔必然不会接受我的求情。” 阿撒兹勒不假思索地答应：“好，我会帮你。” 拉斐尔再次展露笑容，他是很喜欢笑的，这让拉斐尔看上去格外的温顺和亲切，然而现在他流露的笑容，又和平时展露人前的笑容有些不同，少了一些温和与稳重，多了一点热情与奔放。 就是这样坦荡的笑容，无论阿撒兹勒见过多少次，仍然为眼前这个天使着迷。 阿撒兹勒垂下眼帘，遮挡住自己眼底最真实的情绪，他问：“拉斐尔，你……想要成为力天使的君主吗？” “当然！”拉斐尔毫不犹豫地回答，他温柔地注视着阿撒兹勒，又再次肯定地说：“我，一定要成为第四重天的天使长，力天使的君主。” ——因为只有这样，我才有资格站在你身边。 与拉斐尔分别，阿撒兹勒行走在第九天。 神的御座周围围绕九层天使军团，而第九天是最接近神的地方。 洁白、庄严、圣洁、严谨，足以形容第九天的全貌。 第九天没有中心广场，因为第九天居住着最初的天使，光之君主、天国副君，从神坐在帷幕后倾听三个大世界以及生命之树声音开始，天国副君就代替神履行掌管天国的职权，除了各阶天使的君主，普通天使没有进入第九天的权限。 然而当路西菲尔也沉入万年长眠后，天国的管理又转交到智天使长，加百列手中，万年以来，已经很久没有其他天使踏入这片最接近神的领域。 阿撒兹勒停下脚步，放眼远眺，第九天实在太高，也太接近神座，就连云海也只是在他脚下，仿佛浅浅的水塘，在他裤脚上沾了一层湿气。 第九重天庄严得有些冷清，事实上相比他居住的第一重天，这里没有天使、没有建筑物，确实是冷清的，甚至显得空荡荡，过去每次来到第九重天，他总是觉得无所适从。 在原本中心广场的位置上，是一片壮观宏伟的宫殿群，副建筑环绕，衬托主建筑更加气势磅礴，白色整齐的砖石一尘不染，庄重严谨的平顶上竖立众多表情虔诚的六翼天使塑像，象征着宫殿主人亿万年来的荣耀与权柄。 阿撒兹勒回过神的时候，他已经站在宫殿入口处，宫殿护卫天使正礼貌地与他说：“很抱歉，阿撒兹勒大人，路西菲尔殿下至今还在沉睡中，整个原动天宫殿空间处于封闭状态，您无法进入。” 阿撒兹勒沉默片刻，又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很淡的笑容，“是吗？是我太唐突了。” 阿撒兹勒也说不清自己为什么会来拜见路西菲尔殿下，毕竟审查天使行为并进行惩戒的是座天使长拉贵尔和主天使长乌利，而他们之上，暂代天国一切事务的是智天使长加百列。 然而从今天睁开眼睛起，他心里就被一股说不清的情绪堵塞，他觉得有点闷，仿佛透不过气来，脚步又被什么沉重的东西拖着，让他感到举步维艰。 这实在是很荒谬的情况。 阿撒兹勒摇摇头，他觉得自己或许可以回去睡一觉，就像路西菲尔殿下一样……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殿下开始有了午睡的习惯，并且总是一睡千百年，这次甚至万年。 而整个第九原动天宫殿，六千天使，也会跟着宫殿主人一起陷入长眠中，逐渐的，就连这正片空间都会处于凝滞封闭的状态。 也许，睡上一觉自己就会感觉好上许多，不然也没有理由解释殿下这样嗜睡的原因了。 阿撒兹勒已经打算往回走，忽然听到“叮”的一声，这似乎是某种乐器的声音，然而天国只有安息日、圣日等特殊重要的日子，才会演奏乐器。 阿撒兹勒回头，占地辽阔，巍峨庞大的宫殿群就像整个“醒”过来一般，时间、空间都开始流通，说话声、笑声从宫殿里传出，云海如同活水一般欢快地流动，原本冷硬的白色建筑物，都沾染上宫殿主人的光辉，变成一种介于玉和大理石之间，些许通透感的物质。 笑容明媚，仪态端庄的天使从殿内走出，他步伐轻盈，长袍灵巧地摆动，像是乘风而来一般。 内务官、智天使亚必迭行礼道：“阿撒兹勒大人，殿下已经醒了，他请您前往智慧厅等待。” “……谢谢。”阿撒兹勒顿了顿说：“这次殿下醒来的日子，凯赛尔宫显得十分热闹。” 亚必迭捂嘴笑道：“是的，我想殿下很长一段时间都不会再沉睡了。” 阿撒兹勒说：“这很不错。所有天使都想念殿下的智慧与光辉。愿父神与殿下的爱与智慧，永远照耀我们。” 亚必迭附和说：“愿父神与殿下的爱与智慧，永远引导我们。” 两位天使一前一后走入宫殿内部。 第109章 初到天国（三） 亚必迭显然很高兴，脚步也愈加轻快起来，身为第九天凯赛尔宫的内务官，他向来宠辱不惊，然而殿下这次实在沉睡得太久了，久到令他也有点担心的地步。如今殿下终于醒来，没有什么比这件事更让他觉得高兴的了。 亚必迭的声音也显出明快和爽朗，“殿下刚醒来，我想我有太多东西要去准备，阿撒兹勒大人，请允许我先行告辞，如果没有热的茶水与新鲜的点心招待您，我也会过意不去的。” 阿撒兹勒点头，示意亚必迭随意。 亚必迭踩着轻快的步伐离开。 阿撒兹勒进入智慧厅，令他十分意外的是，向来着装正式严谨的路西菲尔，这次就只穿着一件简单的白色长袍，也没有佩戴什么宝石，他金色的长发披散着，日光从大扇的窗外落到他身上，路西菲尔的神情在那一刻甚至是倦懒的。 这样的仪表出现在路西菲尔身上，简直是不可思议。 阿撒兹勒很勉强才吞回惊呼声，他低着头来到路西菲尔面前，庄重地行礼。 就听座位上的路西菲尔似乎发出一声轻笑，阿撒兹勒忍不住抬头看向这位上位者，路西菲尔温和地说：“好久不见，阿撒兹勒。” “……很久不见，愿光辉与荣耀一直追随您，殿下。” 在最初的时候，阿撒兹勒甚至有点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 他性格稳重，但不健谈，他更擅长的是战斗，甚至可以说，他是路西菲尔之外，实力最强大的战斗天使。自他担任第二天，能天使的君主的那一天开始，他也一直以这样的方式取得与黑暗生物们战争的胜利，并协助别西卜守护天国大门。 何况在他面前的是路西菲尔，从过去到将来，只有他有资格陪侍于神的身边，他凌驾于众天使之上，几乎没有哪个天使可以坦然面对他，因为他的权位就等同于父神。 却是路西菲尔开口说：“你今天只是探望我是否醒来吗？” “不是的，殿下。”阿撒兹勒顿了顿，还是如实说：“我只是无意之间……来到第九重天，我想您已经沉睡太久了。” “是啊……太久了。”路西菲尔看向窗外，感慨一般地叹息道。 两个天使的交谈始终没有很热切，但往来还算自然，这点已经超出阿撒兹勒的预料，甚至他提出宽恕萨麦尔的时候，也变得理所当然…… 最不可思议的是，这样简单甚至可以说是贫乏的交谈之后，他竟然觉得之前心中的窒闷有所缓解。 然而第九重天过去对于他来说，分明是压抑、不适的地方。 阿撒兹勒离开凯赛尔宫的时候，忍不住回头深深看了一眼。 当宏伟宽阔的大厅只剩路西菲尔之后，他先前闲适的表情沉静了下来。 他感到背上剧烈的疼痛，虽然去地上界的只是他一部分灵，他的本体没有受到损伤，但翅膀对于天使来说毕竟是敏感重要的部位，那种痛苦透过灵，传达到他本体中。 然而这些疼痛对于路西菲尔来说是其次的，他更加在意的是陈子乔在哪儿。明明在经过时间通道的时候，他紧紧地保护对方。 “殿下？”被招入智慧厅的亚必迭见路西菲尔很久都没有吩咐，忍不住好奇道。 路西菲尔回过神来，“亚必迭，请替我宣加百列。” “谨遵您的吩咐，殿下。” 加百列很快就到达凯赛尔宫，路西菲尔醒来的消息首先在几位天使长中扩散开来，紧接加百列之后，除了已经拜见过路西菲尔的阿撒兹勒、职位空缺的力天使长，另外三位天使长也在凯赛尔宫门口等候，并驾轻就熟地与门口的护卫天使闲聊。 拉贵尔说：“这次凯赛尔宫的动静很明显。” 护卫天使说：“是的，殿下醒来后吩咐改变凯赛尔宫的格局，掌管内务的天使们都十分忙碌，不过内务官亚必迭大人很兴高采烈，我猜测他一直觉得凯赛尔宫太冷清了，这可能令他怀疑自己失职……当然，让殿下居住在更舒适的环境，是我们最重要的使命。能在凯赛尔宫、殿下的身边工作，是我一生中最大的荣耀！” 拉贵尔笑眯眯道：“哦，那是自然的，当父神不管理天国的时候，殿下的权位等同于父神，能在他的宫殿中工作的天使，一定是十分优秀的。” 拉贵尔侃侃而谈，别西卜神情散漫地望着天空，乌利则是一惯的稳重沉默。 加百列是六位天使长中唯一的女性，她是路西菲尔之下最蒙恩宠的。加百列容貌美丽、仪态端庄典雅，当她坐下的时候，脊背笔直得像一杆长枪。 路西菲尔曾经这样用优雅的仪态束缚自己，然而现在，他只是放松了身体，享受着温暖舒适的日光。 加百列表情愉悦道：“我听亚必迭说，殿下吩咐他整改凯赛尔宫，是发生什么好事吗？比如，一个不错的美梦？” 路西菲尔看她一眼，那一眼，几乎让加百列有被看穿的错觉，然而加百列并没有退缩。在诸天使长中，她的年序最长，在路西菲尔面前，也是相处最自然的。 路西菲尔慢吞吞道：“发生好事的不是你吗？加百列，你的笑容比父神赐予天国的日光还要明媚。” 加百利稍微收敛了笑意，但是眼底的光彩还是显而易见的。 路西菲尔想，他或许是沉睡太久，以至于许多事都已经和他记忆中不同。比如，仿佛百合花一般高洁又冷傲的加百列，现在却流露近似人界少女情窦初开的一面，虽然她仍旧维持着自己一丝不苟的仪态，但神情里的端倪，却是不加掩饰的。 “谢谢您的夸赞，殿下，如果我的美梦成真，我一定第一个与您分享。” 既然加百列无意多说，路西菲尔也不追问，只是说出这次召见的目的，“千年一度的圣日又即将来临，我已经不记得有多少个圣日缺席了，这次，我希望看见一些特别的东西。” 谈到正事，加百列也恢复肃穆，“殿下的意见是？” “无论是对唱诗还是宣讲教条，我都已经有点厌倦了。比起只是平板地宣说父神的全能与智慧，为什么我们不考虑更加生动深入的表达方式？比如，请一些天使扮演经文故事中的角色，使经文中的事迹更加具备表现力。” 加百列吃惊地张了张嘴，毕竟圣日的场合上，可从来没有出现过这样新奇的形式。 路西菲尔说：“父神已经很久没有出现了，加百列，新生的天使们时常不能更深刻地理解对于父神的赞美，你和我总是代替父神坐在至高的宝座上，或许你应该尝试去下面看看，听着圣歌和经文的年幼天使们，可能已经有不少昏昏欲睡了。” 加百列立刻否认：“他们一定不敢这么做，殿下！要知道圣日是多么重要的日子……您的决定总是正确的，我会按照您的吩咐去做的。” “好。”路西菲尔露出一抹笑容，“我希望能从九重天界中筛选出有这个能力的天使，如果他们能做得好，我会嘉赏他们的。毕竟只有真正理解这些神圣事迹的天使，才能更真实地去诠释父神的爱、天使的责任。” 加百列没有疑议，“我会安排的，殿下。” 关于圣日的商议结束后，其余几位天使长也被请入宫殿内。 凯赛尔宫内部装饰无疑也是壮丽宏伟的，偌大的智慧厅中，就连总是笑容满面的拉贵尔、有点散漫的别西卜，都收起自己不大不小的毛病，规规矩矩、俯首帖耳地站在大厅内。 路西菲尔的视线仿佛是有重量的，仔细去感觉，又似乎只是一扫而过，路西菲尔请他们入座。 等这些掌管天国各层的天使长们离开，黑夜的帷幕又一次落到这个父神创造的国度里。 路西菲尔已经在窗边坐了一天了，他拒绝侍奉天使的侍奉，并且等到夜空中星辰最亮的一刻。 相比现代，这个时代的夜空实在太璀璨闪耀，星辰仿佛织成一副漂亮的画卷，光芒比宝石还耀眼，路西菲尔走出宫殿，他与神一起展开对天地的创造，他与这些造物相互关联，然而这种联系自他来到现代后就几乎断绝了。 但现在，对于天地、星辰、甚至来自生命力量的感知，又重新回到他的灵魂里。这种感觉就仿佛一个下肢瘫痪的人，再次得到行走的能力。 路西菲尔任由天空中那些自然的造物与他传递信息，建立联系，他张开手臂，天上的星辰仿佛感知到他的呼唤，在人界呼唤莉莉丝的一幕几乎重现，只是场面远比当时来得还要壮观。 天界十层，包括御座所在的至高天，都在那瞬间被属于光耀晨星的光辉给照亮了。 陈子乔忽然醒了过来，错愕地发现……天亮了？ 虽然天国的夜晚和人界的夜晚没什么不同，甚至夜空更加漂亮，但这是陈子乔身在他乡的第一晚，他对这里的一切都不了解，失眠之类也是难免的。 他揉着酸痛的脑袋，显然他的睡眠时间还不足以调整他的身体状态……可是天光这么亮，他应该睡得也不少了吧？ 房门忽然被用力地拍响，外面传来伊诺克的叫嚷声，“乔！乔！你快醒醒！” “怎么了？”陈子乔整理了一下仪容，结果门外的伊诺克比他糟糕多了，穿着一件像似睡袍一样单薄简单的衣服，头发乱七八糟的，就对着他嚷嚷道：“天呐，你看外面的晨光，这一定是路西菲尔殿下醒了！现在还在半夜，可是天空光芒亮如白昼，光耀晨星，早晨之子！那些对于殿下的赞美诗可一点都没有夸大！快虔诚地祷告吧，让你的灵魂与殿下沟通，或许他会听到你的声音，与你达成神性的交流。” 伊诺克实在是个行动派，他说干就干，就合掌开始冥想起来。 陈子乔无语，再看外头大街小巷，这会儿也是十分热闹的，天使们几乎奔走相告，喜悦的呼唤声充满整条街道，慢慢地街上又安静下来，因为所有天使都像伊诺克一样，朝着天空诚心地祷告起来。 陈子乔不得不承认路西菲尔在天国受到这样的爱戴和推崇，这一瞬间，他感到与有荣焉。 第110章 能天使的质疑 陈子乔也闭上眼，身为现代人，又是娱乐圈的人，他显然是没什么信仰可言的，可是这一刻，或许是周围的气氛影响，他竟然也觉得自己的心声是可以传达到路西菲尔耳中的。 照亮整个天国的光芒，直至黎明来临时，才逐渐被晨光所替代。 陈子乔前面半个晚上辗转难眠，后面半个晚上又是祷告，又是被迫听着伊诺克的唠叨，现在困得不行，只想倒在床上好好补眠。 结果才又睡下去没多久，伊诺克又来砸门了。 陈子乔快没脾气，木着一张脸迷瞪瞪地瞪着伊诺克，伊诺克后知后觉道：“我又打扰你休息了吗？乔。” “是的。”陈子乔揉了揉脸，让自己看上去精神一些。 伊诺克说：“好吧，我只是听说一些来源于第九原动天，总天使长的指令，我以为你可能和我一样感兴趣，那我……” 伊诺克没有说完，就发现陈子乔陡然换了一张表情，他看上去精神多了，甚至带着点笑意说：“哦？我挺感兴趣的，打算洗耳恭听。” 伊诺克虽然冲动了点，但不可否认他是个热情的天使，感情相当丰富细腻，自从那天陪他去第一天之下后，伊诺克时常会光顾陈子乔的小居，带给他一点信息什么的。 陈子乔也迫切地希望快点了解这个世界，自然也接纳伊诺克的好意。当他听所伊诺克带来的消息，千年一度的圣日，这次由智天使长加百列主持，第八重天颁布了告示，筛选合适的天使表演《创世记》中一则故事，叙述神刚创造了天使，但天使迷路到地狱门口，被恶魔诱惑，险些堕落，但最终与神的完美沟通唤醒了天使的神性，结局是天使杀了恶魔，回到父神的御座前，受到神的嘉赏。 不说这个故事的真实性，比如天使究竟是怎么样才能迷路到地狱门口，就说演戏这件事，简直就是为他量身打造的。 陈子乔喜不自禁，伊诺克说：“我有朋友是智天使，据他说，这个主意一开始来源于殿下……这是多么难得的机会，如果我能被选上就好了！这实在是个了不起的主意，是的，如果有天使直接表演，就可以免除看书的枯燥乏味，殿下实在是太伟大了！” 伊诺克说着说着，话题就偏了，身为现代艺人的陈子乔竟然对他的夸赞有点心情复杂。 伊诺克又鼓动他，“乔！我们一起去吧，或许我们两个都会被选中呢？” 陈子乔点头，心中想，我被选上是一定的，而你……陈子乔回想着自己第一次上镜头演戏的场面，那真是……有点惨不忍睹。 路西菲尔听到陈子乔的声音，他原本是要去找他的，亲自，但临时来自第十至高天的宣召声，让他这个打算不得不暂时搁浅。 相比第九原动天的空旷和冷清，第十至高天是真正接近“无”的境界。 整个第十至高天，都是神所居住的至圣所。他的宝座建立在无尽的水晶天梯之上，生命之水沿着阶梯涓涓流淌，代表七大天使的雕塑竖立在至圣所周围。 在下面仰望，至圣所几乎是落座在接近“天顶”的高度。代表着神唯一的，也是至高者的权位。 而整个至圣所殿堂，也让生命永恒的天使们感到自身的渺小与短暂。 辽阔仿佛看不到尽头的殿堂、冷清的大理石地面、数不尽的巨大立柱和拱形窗门，宫殿的天顶绘着创世的图画，精致的绘画几乎展现着史诗级的一幕。 在至圣所的最深处，是神的帷幕与宝座。 他的声音从四面八方来。 “来，我的座前，我的孩子，我知道你的意愿，你是最初的，也是最蒙悦纳的。” 我坐下，我起来，你都晓得。因为你是昔在今在以后永在的全能者，你从远处就能知道我的意念。 ……真的是这样吗？ 因为阿撒兹勒在拜见路西菲尔的那天向路西菲尔求情，萨麦尔破例被释放了。 伊诺克几乎欢欣鼓舞，亚穆斯也带着天使到第五重天迎接萨麦尔。 陈子乔完全是被伊诺克拉去凑人头的——这虽然只是陈子乔的猜测，但有理有据，因为那天，伊诺克几乎召集了一大伙天使，大家呼啦啦地就往第五重天涌去了。 可见萨麦尔在第一重天的影响力。 陈子乔因为确定路西菲尔已经醒来，而且试图寻找自己，心里的担忧解除了，也就乐得融入这个集体中。 果然，萨麦尔看见这么多权天使和能天使关心自己，几乎是感动坏了，他性格十分爽朗，大咧咧地一笑后说：“走吧，我请你们吃好吃的去。” 伊诺克心直口快，“萨麦尔大人，您遭遇这么糟糕的事，拉斐尔在哪儿？他不是您的好朋友吗？” 萨麦尔搓了搓鼻子，没有说话，他的目光一瞥落到属于生面孔的陈子乔身上，“他是？我以前没有见过，是新毕业的能天使吗？” 伊诺克沉默半晌，拉开陈子乔慎重地问：“你……毕业了吗？” 陈子乔：“……” 萨麦尔本意只是转移众位天使的注意力，目的已经达到，也不再针对陈子乔，大手一挥说：“我们去用午餐吧。” 天国也是有餐馆和通用货币的。 餐馆里卖的是水果，和一些作物制成的吃食，通用货币陈子乔曾经见过，就是路西菲尔以前随手掏出来的那些宝石。 陈子乔看着这些被当做货币交换的宝石，比较着这些剔透的宝石在人界的价值，顿时觉得自己是一穷二白。 而天国餐厅的食物，味道实在乏善可陈——主食就是某种煎饼和水果，搭配一份蔬菜汤，可不像西餐那样还有头盘、副菜之类，鱼肉也搭配均匀，总的来说除了水果还算甘甜之外，其余都很普通。 伊诺克见陈子乔一副无动于衷的样子，十分气恼他的态度，压低声音在他耳边说：“乔！你知道这些食物多么贵重么？这些可都是第四天出产的作物制作的，第四天的作物都蕴藏着力天使的力量，如果受伤吃了这些食物，可以加快治愈速度，即使没病没痛的，常年食用这些食物，也能提高自己的灵质能。如果不是萨麦尔大人是能天使死亡天使总军团长，他可承担不了来这里请客的巨额开支。” 陈子乔：“……”天国的东西果然不能以人界的常识去比较。 聚餐结束后，萨麦尔就离开了。 剩下的力天使、能天使面面相觑，也该干什么干什么去了。而伊诺克则回去琢磨表演的方式。 陈子乔来到这里已经好几天了，几天时间并不长，但因为伊诺克实在热情，陈子乔已经旁敲侧击到许多天国的信息。 天国一共有十层，第十至高天，安置神的宝座和居所，至高天之下是原动天，天国副君，拥有光耀晨星、明亮之子等一系列称号的路西菲尔，就居住在那里，也是陈子乔迫切想去的地方。 接着是第八重天，智天使的国度。 ……直至第一重天，陈子乔目前落脚的地方，在这里能天使与权天使共同生活，权天使负责守卫天国的国土，能天使冲锋陷阵。权天使的君主是别西卜，能天使的君主是阿撒兹勒，这两位天使对陈子乔来说都不陌生，他曾经从莉莉丝的口中听过他们的名字，是地狱七大魔王中的两位。 新生的天使居住在第五重天，第五重天负责管理天使的工作，包括对新生天使的教导。那里集中整个天国的学府，只有从那里取得合格证明，才能真正成为权天使或者能天使等。 这在现代看来和职业资格证差不多，陈子乔心里默默地想。 《创世记》的故事不复杂，人物性格也简单，唯独天使受到诱惑，最后因为信仰恢复神性的一幕，对不信宗教的陈子乔来说需要思考。 距离圣日已经不足一百个创造日，圣日宴会的各方面准备工作已经如火如荼地展开起来。 相对于各天的忙碌，从第十至高天离开的路西菲尔，并没有因为圣日受到太大影响。 在夜幕的遮掩下，他披着黑色的披风，从第九重天降落到第一重天——他是在这里，听到陈子乔的声音。 伊诺克和陈子乔约定一起去应募圣日演出的角色，应募前一周的某个夜里，伊诺克来到陈子乔的住处，他一反之前胸有成竹的模样，磕磕巴巴地表示想要在陈子乔面前练习一次。 都是“试镜”前没几天了，陈子乔该准备的都已经准备妥当，就欣然答应做伊诺克的观众，接着看了一场用惨不忍睹都不足以形容的糟糕演出。 陈子乔：“……” 伊诺克：“……” 两相沉默后，伊诺克终于一脸绝望地认命了，他哭丧着脸说：“我，我不可能得到这个角色了吧？天哪，为什么我的表现那么糟糕，我知道自己有多糟，我从你的脸上都看出来了！” “……”胡说，陈子乔心里说，如果我想，你不可能从我表情里看出端倪。可见伊诺克是对自己没有信心到了极点。 第111章 能天使的质疑（二） 今天亚穆斯也来了，他一早就知道这两个年轻的能天使想要参加圣日演出的事，他也观看了伊诺克的练习，虽然很想安慰这个垂头丧气，显得十分可怜的天使，但现实的差距让他始终无从开口。 毕竟这是天国副君醒来后第一个圣日，各重天使长们都十分重视这次庆典，智天使长加百列据说更是忙到天昏地暗的程度——这是苏西——亚穆斯喜欢的女孩，一个智天使告诉他的。 伊诺克没有久留，没一会儿他就离开陈子乔的住所，去散心顺便考虑表演的事。 亚穆斯倒是又打扰了一会儿，然后不经意地开口：“乔，我最近很忙……地上的战事随时都可能展开，这使我疏忽了对你和伊诺克的照顾，不过之前看伊诺克精神恢复得不错，我想这是你的功劳。说实话，你比上次我见你时，看上去温柔热情许多。” 从伊诺克的口中得知“乔”也是刚加入第一重天的阵营没多久的新兵，或许是刚从能天使学院毕业，陈子乔也就更放心地和他们相处，据伊诺克说，他已经是和自己最亲近的天使，这些日子以来只有伊诺克主动找自己，也可以看出一二。 既然伊诺克都逐渐接受眼前这个陈子乔，陈子乔也不担心其他天使看出他的异常。 陈子乔很自然地说：“哦，我只是有点慢热。”他露出几乎人畜无害，又显得有点腼腆的笑容。 亚穆斯先是意外地张了张嘴，随后又露出真诚的笑容，“这不错，我的意思是，你的性格不错。要知道在你来到这里之前，伊诺克已经失魂落魄了很久，尤其是发生萨麦尔被处罚的事，他几乎要崩溃了。” 陈子乔只是想快点到路西菲尔身边，然而亚穆斯有点忧愁的神情，这个简单朴实的屋子，无一不提醒着，现在的一切都是真实的，这是他自己的选择，他跟着路西菲尔来到这里，这里所有的天使都是路西菲尔与神共同创造的，他曾经说他对这些天使背负着责任。何况陈子乔能感受到，伊诺克是真心亲近自己的，人和天使在性情上没有太大区别，这让陈子乔也有点关心这位天使的状况，“我希望，伊诺克能从那次受伤中尽快恢复过来。”他保守地说。 “我也那样希望。乔，说实话，你愿意成为能天使，实在太好了。我已经不记得能天使大军有多久没有注入新的力量了。第一重天，这是最接近尘土的地方，每年都有不少天使因为与地面黑暗生物的战斗而失去自己身为天使的位格，堕落成黑暗天使，这是诸多天使都无法忍受的事。只有在最接近神的地方，才能稳固本性，使自己得到升华和完满，可是天国总得有天使去牺牲，去守护。” 说实话，陈子乔对这种事没有太多经验，然而看着亚穆斯的神情，他没有觉得太难过，或者悲哀，他甚至是温和笑着的，只是笑容中有一丝隐晦的沉重。 “九层天使军团，除了天国副君的荣光与父神等同，其他位阶的天使理应平等、和睦，是什么时候开始，第一重天变成九层天使军团中最低的位阶？乔，抱歉，你才刚成为能天使，或许我不应该过早地和你说这些。” “不。”陈子乔舔了舔嘴唇，“我很想知道更多的。” 亚穆斯是战斗天使军团下第三军长官，某些念头已经在他心里积压了很久，可是在能天使中的职权和责任，让他无法轻易向某个天使诉说这些心事，即使是面对自己心爱的智天使，苏西。 然而眼前的能天使，明明年序尚幼，他或许还不能理解自己的理念，也无法提出有帮助的意见，可或许是乔的神情太过温和平静，就仿佛许多事都无法打扰到他，亚穆斯逐渐理解伊诺克对乔这样亲近的原因。 “乔，我希望你永远保持这份平常心，可能许多事在你看来，并不那样严重。伊诺克在战斗中失去了翅膀，他漫长的一生可能再也无法投入战争中，他接受过太多天使的安慰、怜悯，而你似乎对这样的事毫不在意，我想，这就是伊诺克现在唯独愿意待在你身边的原因。” 陈子乔：“……” “能天使的牺牲又是为了什么？为了天国的荣耀？对父神的爱和信仰？抑或是其它……这就像是投入水面的一颗石头，当我不去想，我的心就能获得平静，可是一旦我去思考……这样的质疑，就难免越来越扩大，我有点担心，有朝一日，我会被这些质疑的念头诱惑，做出什么不该做的事。” 陈子乔注视着亚穆斯，亚穆斯也惊讶自己说出的话……他陷入短暂的沉默，直到陈子乔开口说：“亚穆斯，你的质疑是很平常的，只要拥有思维能力的造物，都会对自己的情况适当地考虑，并做出更好的选择。” “你知道的，我来到这里的时间不长，对这里并不太了解。”陈子乔说得模棱两可，不算欺骗亚穆斯，但亚穆斯自然而然地认为陈子乔是指自己从学院毕业，对第一重天的情况还不太了解。 陈子乔继续说：“我无法根据现在能天使的境况给你什么有用的意见，我唯一能告诉你的是，你不要因为长久的岁月，而被蒙蔽某些感知，要知道对于你自己来说，你是这个世界上独一无二的，不要这么惊讶地看着我，难道只有至上神是唯一的吗？不，我们每个人，我是说每个天使，对于自己的世界都是唯一的。你拥有漫长的时间足够你去考虑自己前进的道路，反思甚至修正。你是战斗军团下辖军队的指挥官，我想你的威能也比大多天使要高。你既然拥有那么多，你又害怕失去什么？你的想法如果自己都不去实现，又有谁会代替你去做？” “我要变得更优秀，我要做得更好，我是这个世界上唯一的，我的存在总有它的意义和价值，你必须这样坚信着，然后你会发现很多事没有你想象中那样困难。” 亚穆斯：“……” …… “很精彩的言论。” 离陈子乔房屋街道不远的地方，别西卜评价道。 披着披风的天使转过身，兜帽遮掉他大半张脸，只露出下巴和嘴唇，然而总有一些混沌的东西遮掩这位天使的容貌，别西卜惊讶地发现，就连自己的威能，竟然也无法勘破对方的伪装。 这实在是……令他感到意外。 威能在他之上的天使，整个天国有多少？ 别西卜思考的时间只是短暂的片刻，片刻后，他露出笑容说：“能天使总是参与战斗中，他们时常经历生死，对待某些事物，他们显然思考得比其他天使多。” “可以理解。”神秘的天使点头说，“反思更能让一个种族进步，而天国正需要各种不同的声音。” 这种话基本是认可了亚穆斯的主张，然而这对于耶和华是唯一神的天国来说，质疑天使位阶、对能天使的处境感到不平，这些念头已经是对耶和华权位的极大冒犯了。这在天国是被禁止、被视作背德的，可是眼前这位身份不明的天使，却用这样平静的语气说了出来。 他为什么胆敢这么做？ 他是拥有极高的权位？抑或是……他看穿了自己？他知道自己隐藏的秘密？ 不同于别西卜脸上笑着的神情，他眼底的情绪始终是冷清的，别西卜慢条斯理地开口说：“是的，是这样没错。反思的确能让天使们做出更好的选择……但这不包括质疑天国的制度，否认自己身为能天使的意义。他们这样想实在是太轻率了。他们根本不懂神对天使的恩赐有多么伟大和重要。” 神秘天使沉默了片刻，轻声反问道：“是吗？你是这样认为的吗？” 别西卜点头，目光和神情都十分坦然，“难道你不这么认为吗？” 天使拢了拢兜帽，他似乎笑了笑，别西卜看得不真切，但是听到清脆的笑声，接着又听对方说：“好吧，我只有一个要求，就如同你说的，他们或许是太年轻了，请给他们更多的时间去思考一些事，不要急于处置他们，等到将来，或许时间会证明一切。” 别西卜目送这位天使离开，自始至终他也没能看穿对方的伪装，然而从对方的言行以及措辞来推测，范围已经缩小许多。 是拉贵尔？路西菲尔？甚至是…… 别西卜揉捏着鼻梁笑着摇头，他实在是太草木皆兵，以至于最后的猜测越来越荒唐。 回到自己的宫殿中，别西卜第一件事就是召见了自己的副官。他甚至考虑差使自己的副官去调查那些位高权重的天使们，有谁今天离开了自己的领地，然而这样的做法太打草惊蛇，别西卜最终打消了念头，只是若无其事道：“战斗天使总军团长的职位空缺至今，我之前听闻阿撒兹勒希望在圣日之前甄选新任总军团长。” “是有这件事，别西卜大人。”副官俯首道。 “战斗天使军团下辖的第三军指挥官亚穆斯不错，只是他资历还是太浅了，需要经历更多的磨练。同样是战斗天使，第一军的指挥官米迦勒，我认为他更适合。对于能天使军团中的职位变动，我应该还保留着话语权吧？就将我刚才的话转达给考核官吧。” “是的，别西卜大人。” 第112章 能天使的质疑（三） 比圣日更早来临的是战斗天使总军团长的甄选。 当伊诺克见识过陈子乔的表演天赋，在天国，每个天使都是拥有一副好歌喉的歌手，但是他们显然没有演员这个概念的，伊诺克只以为陈子乔对经文故事的领悟比其他天使都通透，因此对陈子乔的态度更上升到崇拜的地步。 陈子乔知道伊诺克的处境后，设法帮他开小灶，尽可能教授他一些表演的技巧，伊诺克最近都沉浸在表演天赋的开发中，难得有一日，他兴致高昂地暂时放下练习的事，将陈子乔拉出门去。 他说：“今天是战斗天使总军团长甄选的日子！瞧我这记性，亚穆斯可是炙手可热的候选天使之一，看我们平时的交情，怎么也得为他加油喝彩去。” 相比其它几重天，能天使军职甄选简明许多，能天使崇尚武力，战斗值也是各重天使中最高的，能天使长阿撒兹勒宫殿前特地设立一个巨大的圆形广场，广场中央原本是喷泉的位置上重叠一层由阵盘开拓的单独位面，位面结点藏在分布四周的雕塑下，平时广场上装点着喷泉，景色怡人，当有重大活动，比如眼下这种情况，就可以另作他用了。 伊诺克拉着陈子乔入场的时间已经迟了，原本宽敞的广场上此时挤满了天使，天上飞的、树枝上停留的、三三两两就站在地面上的，令第一次目睹这样场景的陈子乔有点咋舌。 第一环节是对各位候选天使进行品德、资历、战绩等介绍，在众多天使催促的目光下，甄选又很快进入第二环。 伊诺克兴奋道：“听说亚穆斯这次最强的竞争对手是米迦勒，在我看来米迦勒可没有什么威胁力，亚穆斯带领第三战斗天使军经历大大小小数不清的战役，就连战斗天使总军团长，甚至是力天使君主都战殁的那场里，亚穆斯也带着他的军队活了下来！” 陈子乔不知道亚穆斯这么厉害，这时候受到气氛的感染，他也有点激动起来。 两个小阵盘在可视的，仿佛一个大玻璃房那样方方正正的独立空间里升起，两位天使一左一右对峙着。 左边的天使拥有一头红色的短发，看上去就很张扬，右边的天使是亚穆斯，他神色相对平静，围观的天使们一下子欢呼起来。 没有哪个拥有职权的天使会在这时候指责他们的吵闹，因为这样的实力战对于能天使来说堪比一场盛宴，何况这次甄选的还是战斗天使总军团长。 米迦勒与亚穆斯相互鞠躬，然后实力战开始了。 米迦勒灵体双修，亚穆斯体术为主，灵质术为辅，没多久众天使就因为这个位面里绚烂的打斗效果感到目不暇接。 米迦勒善于御火，他举剑微微凝神，一面火焰墙旋转展开，陡然间就和空间等高等宽，热气逼人，向亚穆斯滚滚压去。 亚穆斯不慌不忙，蹬着位面墙壁灵巧地跃到高空中，从火墙顶端将火墙一劈为二。 火墙轰然崩塌，米迦勒旋转长剑，火势没有灭尽，就被卷到剑上，强烈地吞吐炎气，随着他挥剑一道道射出去，亚穆斯周身旋起几道无形的锐气，与火箭互相啃咬吞噬，彼此相持不下，米迦勒皱眉，又不断挥出好几道火焰，亚穆斯却不再用无形的锐气抵挡，不断左躲右闪避开火焰，米迦勒又挥剑堵上亚穆斯的后路。 伊诺克十分紧张，以至于他不自觉地紧紧抓住陈子乔的胳膊。 “……”陈子乔挣扎几次都挣扎不开，只好由他去了。 “亚穆斯不会落败的吧？米迦勒还是个年幼的天使！！”伊诺克咬牙道。 相比米迦勒的气势汹汹，虽然亚穆斯不至于落败，但似乎也没有压制米迦勒的办法。 能天使中显然亚穆斯的呼声更高，然而随着他攻势的低迷，那些能天使们的喝彩声也渐渐低了下来。 陈子乔说：“也不一定吧，米迦勒攻势绵密，或许会后继无力，亚穆斯出手不多，但几乎没有耗掉什么体力。” 伊诺克没再分心与陈子乔说话，陈子乔也认真地观察着战况。 米迦勒的法术十分精准，火焰既能堆成火墙，又能化做火焰针，绵绵密密地从上空落下来，即使亚穆斯身姿再灵巧也无法躲过这样的攻势，于是他也不闪躲了，旋转着长枪将火焰针一一格开，米迦勒也在位面墙上借力，又张开翅膀滑翔一段，悄无声息落到亚穆斯身后，伊诺克控制不住紧张地心情呼喊道：“小心背后！” 但是外面的声音是无法传到独立位面中的，亚穆斯浑然不觉，直到米迦勒以为自己胜券在握，一击之后没有其它准备，亚穆斯辅修金系，他竟然将自己的长枪直接拗成两段，一段变化成薄薄的金属盾，朝米迦勒脸上拍去，米迦勒一惊，剑锋一转将盾牌斩成碎片，亚穆斯却是灵巧地已经从盾牌下方滑过半个身体，另一段长枪直戳米迦勒脚踝。 米迦勒匆忙展开翅膀，但长枪上的斗气已经分散成柱状朝他迎面撞来，米迦勒挥剑格挡，却架不住斗气凶悍，连忙又推出一道火墙试图卸掉斗气的杀伤力，当斗气与灵力碰撞的片刻，米迦勒乘势跃到高空，然而他还是迟了片刻，最后他被最快的一道斗气擦伤了脚踝，单独的位面太狭窄，一般天使不会选择在这样的场地上张开翅膀，米迦勒飞速退到位面边缘，又收起翅膀落到地上。 亚穆斯没有乘胜追击，他甚至停下来转向阿撒兹勒宫殿的方向。原来已经有一位考核官从宫殿里飞出来，并大声地宣布：“平手。” “为什么？！”能天使们纷纷惊呼。 输入阵盘的灵力被切断了，位面消失，考核官看向亚穆斯的手，亚穆斯诧异地摊开手掌，原来他手心被烫伤了，只是刚才比试激烈，他自己毫无所觉。 亚穆斯离开广场中心，见伊诺克和陈子乔，最先走向他们，看见伊诺克一脸郁闷，亚穆斯笑说：“谢谢你的关心，伊诺克，我相信阿撒兹勒大人有自己的判断。” 伊诺克听了才又高兴起来。 陈子乔今天发现伊诺克走神得厉害，其实不只是他，陈子乔自己也总是时不时地回想上午那场比试。 米迦勒攻击强势，几乎没有给对手喘息的机会，他武技比不上亚穆斯，但法术收放自如，算是战场上的主导者。 亚穆斯虽然还手不多，但身姿灵活，每次长枪一出，都是势如破竹，他一定有丰富的应敌经验，整个过程中都是不急不躁，耐心等候对手的疏漏，给予致命一击。 是个男人就没有不希望自己强大的，何况自己另一半的武力值更是逆天，陈子乔也期望自己有一天像这些天使一样，在危险的场合下能独当一面，所以当伊诺克提议他们去切磋一下的时候，陈子乔脱口就答应了。 …… 他回过神的时候已经被伊诺克领去第一重天下面，也就是已经离开天国了。 伊诺克有些腼腆地朝陈子乔笑了笑，“你知道的，我，我的翅膀出现了问题，我不希望在公开场合下和你比试，嘿，别这样看着我，你看这里也挺好的，你之前还夸赞这儿风景好不是吗？” 陈子乔的眼神根本不是控诉伊诺克带他来这里切磋，而是伊诺克蛊惑他下海切磋这件事本身。然而看着伊诺克跃跃欲试的表情，陈子乔又有点动摇了。 他毕竟是血族？伊诺克也不是什么指挥官，他只是一名普通的天使兵而已，就像地面上，军队里成千上万，最基层的那种兵。应该不会发生什么问题？ 伊诺克偏又保证说：“乔，我知道你从能天使学院毕业没多久，你放心，我可不会伤害到你的。但是你总得拿出勇气来，只要你是能天使，你总有上战场的一天。” 陈子乔握了握手中的棍子，这是他自己向伊诺克要求的武器，比起那些华丽但更需要技巧的剑、枪之类，至少他对棍子还有点经验。 互相行礼之后，伊诺克摆出攻击的姿势，“你放心，我会在伤害到你之前收手的。” 陈子乔放心了。 但有时候天使的话也不是能全然相信的。毕竟强大的攻击力在能天使中不算稀罕，可是攻击力强，准确度高，收发自如却是不容易的了。 当陈子乔自己上场，才知道米迦勒和亚穆斯那场看上去华丽的较量，实际上有多少凶险。 伊诺克的速度很快，但幸好陈子乔是能看清他动作的，陈子乔心中一定，棍子挡住伊诺克第一个攻击。他虎口当场一麻，幸好没有受伤，接着伊诺克的攻击就横冲直撞地袭来。 陈子乔能看清他的动作，身体也能做出反应，但他毕竟没有学过正统的武技，往往不知道什么动作才能抵挡伊诺克，最后竟然自乱阵脚，绊倒在地上，伊诺克的剑却已经劈了下来。 陈子乔一惊，伊诺克也是一惊，陈子乔本能地竟然是徒手去挡，只见一张光壁闪过……伊诺克被震退好几步，跌坐在地上。 “乔……你的灵质能很强，呃……你是……”伊诺克惊讶地看着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全身藏在披风里，用一只手将陈子乔拎起来的神秘天使。 “……你不应该这么做，子乔。” 陈子乔瞪着眼睛与他对视，伊诺克不明所以，直到陈子乔回过神，对伊诺克说：“抱歉，我……一个朋友来找我了，今天到此为止吧。” 伊诺克离开后，陈子乔就看着路西菲尔，他自知理亏，于是张大眼睛带着点讨好地望着眼前的天使，但是路西菲尔转身就走。 陈子乔：“……”卖萌失败了吗？ 第113章 能天使的质疑（四） 路西菲尔脚步不停，陈子乔只好三步并两步地追着他，见他落脚毫不犹豫，陈子乔就没话找话说，“你知道我住哪儿吗？不，不对，不是这边，你这个路痴，是那边方向！” 路西菲尔终于回头，并且愿意搭理陈子乔了，“谁是路痴？谁连回家的路都不认识？” 陈子乔愉快地笑了笑，“你和我说话了。” 路西菲尔：“……”摇了摇头，他态度最终是软化下来。 陈子乔可会打蛇随棍上，立刻去牵路西菲尔的手，捏着他手心，当路西菲尔最终也握住他的手后，陈子乔知道他不再生气了，就放心地搂住对方的肩膀。 “既然你知道我在哪儿，为什么不找我？” 路西菲尔过了片刻，只说了四个字，“事出有因。” “好吧。” 他们进了房间，路西菲尔就将兜帽摘了下来，陈子乔忍了没忍住，扑过去抱住恋人，“我以为又要等很久之后才能见到你。路西菲尔，原来这就是你创造的国度，它很棒，风景漂亮，天使们也都很单纯。” 路西菲尔将陈子乔用力抱在怀里，他们就这样互相用着劲，像似恨不得把对方揉进自己身体里一般。 抱着抱着，路西菲尔就将陈子乔托到床上。 “喂喂。”陈子乔又是笑又是无奈地看着他，“我有很多话想问你，我们能不先做这个吗？” “你想我了不是吗？我也想你了。” 当路西菲尔从上至下看着陈子乔的时候，他的眼睛那样深邃，又温柔，仿佛能将人溺进那片宽阔的海水中，陈子乔的抗议逐渐微弱下来。 放松身体，他任由路西菲尔脱下自己的衣服。 “我想更真切地感受到你的存在。”路西菲尔这么说。 以往的他可没这么热情直白，陈子乔想分别后难受的不只是自己，于是更加纵容了路西菲尔的行为。 在床上一场酣畅淋漓的交融结束后，他们没有立刻分开，而是互相拥抱着，仿佛怎么也不会腻，亲吻、脖颈交缠，做一些亲密的小动作。 好一会儿后，陈子乔在路西菲尔脊背上摸索着，“你的翅膀没事了吗？” “已经没事了，到现代去的，本来就只是我的一部分灵体，并不会影响到我留在这里的本体。” 这样的说法又让陈子乔不太甘心，那他们以前的亲密算什么？这样想着，陈子乔又忍不住在路西菲尔身上多啃了几个印记。 路西菲尔没有阻止他，只是将手伸到被褥中，顺着陈子乔光滑凹陷的脊背落到更加隐秘的地方。 陈子乔相当见好就收，笑着说：“够了，不做了。路，圣器的存在没有暴露吧？” 路西菲尔摇头，“暂时没有，但是……” 陈子乔刚放松下来的心脏又提了起来，如果不能在父母身边孝顺他们，至少他希望末世和来自天上的威胁能解除，父母可以过上安稳的好日子。 “但是希拉里的生命体征消失了。”路西菲尔垂下眼帘，他刚醒来的时候就发现这件事，他当时是很难过的，毕竟在之前很长的一段时间里，一直陪伴在他身边的就是这个小家伙。 陈子乔也很为那个小家伙感到难过，但是在消沉的路西菲尔面前，他只是拥抱对方，笑着安慰说：“它会去更好的地方的。” 路西菲尔笑了笑，亲了亲陈子乔的耳朵，他一翻身将陈子乔又一次压在下方，明明是一丝不挂的，也难为他此时还能流露出气势来。 “你和那个能天使是怎么回事？” “哦……这个，是有原因的。”陈子乔眼神游移了两下，又露出那种带着梨涡，讨喜的笑容来。 路西菲尔也笑了，“我，正在听你的原因。” 陈子乔：“……” 与路西菲尔眼神的对决中，最终还是以陈子乔的落败而告终，他举手保证道：“在我接受正统的学习之前，我保证不会再和其他天使切磋，这很危险，我知道，但是你看你总是在关键时刻赶来保护我。” 路西菲尔眼神闪了闪，有些欲言又止。 陈子乔很敏锐，“怎么了？” 路西菲尔又注视他片刻，最终随意地笑了笑，摇头说：“没什么。我会尽力赶到你身边，但重要的是你也不能让自己陷入危险中。” “好。如果，我是说如果，我去那些教导新生天使的学院里念书，我是不是也能获得战斗技巧和力量？” 路西菲尔一时没有回答，正当陈子乔感到失望的时候，路西菲尔又鼓励说：“你可以去尝试，我也会从旁辅导你。但是在这之前，你要先参加圣日的演出，这对你来说不难。我希望你能到第九重天，我的身边来，但我不能留下把柄，尤其是在神的视线下。我需要一个理由，让你能够进入第九重天凯赛尔宫的理由。” 陈子乔答应：“好。” “抱歉，子乔。”路西菲尔亲吻他的额头。 陈子乔失笑说：“说什么傻话？” 当双方都做下保证——陈子乔承诺不再与其他天使进行切磋，不会在路西菲尔能正大光明给他庇护前惹是生非……陈子乔其实觉得特别无辜，毕竟他一直觉得自己是个安分的人。路西菲尔也承诺，绝对不会让陈子乔等太久。 然后他们又在床上缠绵了好一会儿，路西菲尔才打算离开。 临别前，路西菲尔忽然对陈子乔说：“你曾经在现代见过地狱的成员，但这里毕竟是过去，一切都有改变的可能。你不要因此对某些天使失去防备，如果发生什么麻烦，我又不能及时赶到，你可以找阿撒兹勒。” 陈子乔奇怪道：“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路西菲尔想了想，摇头说：“不，没什么。” 陈子乔知道路西菲尔善意的隐瞒，他故意虎着脸不太高兴道：“我知道，你不必什么事都告诉我，我能力那么弱，又不能帮你忙。” 路西菲尔是能分清陈子乔什么时候是真生气，什么时候是佯装生气的。他笑了笑，低头亲了亲陈子乔的鼻子。 陈子乔揉了揉鼻子，瞪他一眼，表示自己不受美色诱惑。 路西菲尔松口说：“好吧。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只是事物的发展总是息息相关的，动一发则牵全身。我到你的年代知道了我与神抗争的结果，我必然想要改变些什么。而且我回到自己的时代，也因为一点误差时间晚了上万年。在我原先的年代里，亚当刚被创造，伊甸园也远不如现在这么完善，莉莉丝和萨麦尔甚至还没有认识，更别说她拒绝萨麦尔被神赐给亚当……这些都是会改变未来的重大因素，或许你曾经在现代看见的魔王们，这次会选择保护天国。而且当时的地狱因为疏于管理，本来也不是你曾经看到的那样和睦。我总得提防着发生意外，尤其对象是你的时候。” 陈子乔想了想也觉得他说的有些道理，却又忍不住打趣说：“现在你的甜言蜜语已经越来越顺口了……你该相信你的人格魅力，亲爱的，除非那个天使本来就是阳奉阴违，不然我想象不到他们改变决定的理由。” 路西菲尔笑了一声，陈子乔上前，细心地替他系上披风，然后抱住他，在他耳边说：“我会变得更好的，也不会拖你后腿。”他停顿一下，用一种叹息而显得慎重的语气说：“路西菲尔，我爱你。” 路西菲尔眼睛一眨不眨地注视着陈子乔，陈子乔却已经是若无其事的样子，向他摆手道别。 路西菲尔将人又抱到身前，陈子乔因为冲劲撞到墙上，他无奈地叫了他一声，直到路西菲尔下巴戳着他的肩膀，也笑着说：“我也爱你。”无论发生什么事。 即便路西菲尔离开，陈子乔的心情仍旧十分高兴，他毕竟是成年人了，拥有自己的事业，他自然不会要求另一半无时不刻待在自己身边，甚至因为路西菲尔的那句表白，虽然他们两个发展到现在，路西菲尔对他的感情已经是明摆着的了，但爱情让人智商变低，一句“我爱你”，是每个情侣之间都必不可少的。 亏他以前没有什么恋爱经历，一边演偶像剧还一边吐槽男女主角间成天“爱”来“爱”去的，又肉麻又矫情。 陈子乔收拾着屋子，伊诺克带着亚穆斯来做客了。或者说伊诺克如今上门的频率已经让这种行为脱离做客的范畴里。陈子乔依旧热情地招待他——他没有钱，但是路西菲尔有，他留下许多宝石，陈子乔当然不会和他生分，都收下了。 这样陈子乔招待伊诺克他们也宽裕许多。 伊诺克打量着他脸上遮掩不掉的笑容，嘀咕说：“发生什么好事了吗？” “没什么，倒是你，今天的安排是什么？” “今天战斗天使总军团长的职权就落定了，我们送亚穆斯去参加能天使考核官的综合评定结果公布的仪式吧。” 亚穆斯也觉得伊诺克有点太大张旗鼓，不太好意思地说：“已经有不少部下陪我去了，其实没有必要那么麻烦你们，在实力战中我表现也平平，最后未必是我晋升的。” 伊诺克咋咋呼呼一通，无非是埋怨亚穆斯不该这样涨他人威风，灭自己气势，最后连陈子乔都看不下去……为伊诺克说话了，亚穆斯只好接受他们的好意。 阿撒兹勒的奈扎宫前，几位候选的战斗天使都到了，他们各自带着一批跟随的部下或朋友，使得伊诺克对于自己的先见洋洋得意了一番。 候选天使众多，能成为总军团长的却只有一位，然而所有候选天使出席却是必须的，因为对于天使们来说，在天国，父神的土地上荣升更高的职位，是得到父神的认可、生命的升华，他们将会背负更重的责任，这是极其重大并且荣耀的事，在场的候选天使们也将成为这位新任长官的部下，他们不得因为之前的竞争产生嫌隙，如果被发现，是会受到处罚，甚至是普通天使们的排挤和轻视的。 所以即使是经过竞争才落定的关系，但上下关系仍旧是和睦的，可是天国毕竟经历亿万年的发展，就算是再完善的制度，逐渐也会产生疏漏。 新任总军团长被公布的那一刻，众位天使的表现不一，有的十分热情，但是也有的淡然自如，甚至有的只是客套了两句。 毕竟米迦勒的资历是在场战斗天使中最低的。 而米迦勒并不在意他们的态度，只是礼貌地回应他们的道贺，并接受能天使长，阿撒兹勒亲自加封的仪式。 当亚穆斯与众多战斗天使从奈扎宫大门里出现，伊诺克简直迫不及待地上去恭贺：“亚穆斯！哦，不，不，现在该称呼你亚穆斯大人了，恭喜你！有你的带领，战斗天使军团一定能取得更好的战绩。我能想象其它界的天使们吃惊的模样了，他们再不能小瞧我们！我们毕竟是所有天使军团中，战斗力最强大的！” 亚穆斯低声喝道：“闭嘴，伊诺克！” 伊诺克吃惊地看着亚穆斯，直到亚穆斯态度软化下来，摇头说：“你不该抱着那种想法……九层天使军团……彼此和睦，共同围绕父神的御座，怎么，会有其他天使小瞧我们呢？” 伊诺克想要反驳，亚穆斯低头说：“我知道，身体的残缺让你有时候失去理智，但是刚才那种想法是错误，而且危险的，你不该怀疑，在父神的统领下，我们每个天使都是幸福、愉快的。” 亚穆斯的声音不算高，如果放在现代，但是这里是天国，天使们耳目各个灵敏，因为亚穆斯的话，已经有不少目光落到伊诺克身上，伊诺克仿佛能真实地感受到他们的表情——怜悯、吃惊，甚至更过分的是轻视。 第114章 能天使的质疑（五） 伊诺克瞪着亚穆斯，摇摇欲坠，“我，我只是太高兴了……快要圣日了，我得准备我的节目表演，可是我却带着乔送你来奈扎宫，你，你却……你太可恶了，亚穆斯！” 伊诺克捂脸跑走了。 剩余的天使们唏嘘一声，结伴离开了。 就连米迦勒也收回目光，若无其事地在旧部以及新的部下们的簇拥下，显得很风光地离去了。 陈子乔看了看伊诺克跑走的方向，又看了看亚穆斯，最终决定先解决眼前的问题。 “天使的生命这么漫长，一次两次的失败是在所难免的。”陈子乔的态度很平静，不同于伊诺克的粗心，他在最初的时刻，因为亚穆斯的神态，就猜到这个结局了。 在陈子乔看来这也不算大不了的事，毕竟能站在金字塔顶端的，总归是一小部分人。 “重要的是，你经历失败后能马上站起来。” 亚穆斯揉了揉脸，他终于不再强装若无其事的表情，“对不起，乔，我刚才很难看吧？” 陈子乔眨了眨眼，笑道：“我不明白你的意思，伊诺克刚才实在是太冲动了，周围那么多天使，他那种言辞会令他自己，甚至是我们都跟着遭殃，你的指责完全是为了他好，我会告诉他这一点的，你不用担心。” 因为陈子乔的善解人意，亚穆斯长长地吐出一口气，终于感到轻松一些，他眼底藏着感激，“谢谢你，乔。” 陈子乔去找伊诺克，亚穆斯则前往他和心爱的天使，苏西约定的地方。 苏西是他见过最美丽的智天使，亚穆斯始终是这样认为的。她美丽、大方、雍容、智慧，再多赞美的词都无法形容他对她的感觉。 一定要为她的存在定义，那她就是在天国中，仅次于父神耶和华、副君路西菲尔的独一无二的存在。 “亚穆斯，到我身边来。”苏西发现他，并对他露出和往常一样的，温柔的、干净的笑容。 亚穆斯和苏西说了许多话，包括自己在总军团长甄选中落败的事，这没有他原先想象的那样困难，一切都是自然而然的。 苏西也安慰他说：“天使职位的晋升原本就是综合考量的，或许这一次能天使的考核官们也考虑了其它因素，比如近来能天使军团的新兵越来越少了，他们需要推出一个资历不深，能力还不错的长官，用来吸引新生力量。” 亚穆斯原本已经看开了，然而听了苏西的话，他反而皱起眉头。直到苏西问出口，亚穆斯才犹豫地说：“你的想法对我来说有点陌生。或许你说的是有道理的，可是能天使的职责是护卫天国，与地下生物战斗，他们时刻处于第一线，如果总军团长没有足够的资历，又怎么依靠经验辨别形势？” 他迎着苏西担忧的目光，有点震惊地发现自己竟然对这次甄选结果提出质疑…… 这对于任何一个天使来说都是不可饶恕的错误，那些考核官毕竟是阿撒兹勒大人任命的，而阿撒兹勒受到父神的指派管理能天使军团，他对甄选提出疑议，相当于挑战了父神的权威，“不，我可能被心里的挫败感冲昏头了，既然米迦勒可以晋升为总军团长，那他必然有自己的优势，比如他的实战能力不比我差，要知道米迦勒从学院里毕业才两万年……将他的年资和统领天使军的能力联系，这反而让我看清自己的缺陷，比如说思维狭隘。” “你不要这么说。”苏西握住他的手，摇头道：“我明白你的想法，你的考虑也有一定道理。亚穆斯，不管怎么说，在我看来你是十分优秀的。” 得到苏西的体谅，亚穆斯放松下来，又露出笑容，“谢谢你的宽容和明智，苏西。” 萨麦尔在大厅里等待很久，拉斐尔显得有点姗姗来迟，但总归是出现了。 萨麦尔立刻迎了上去，“拉斐尔，我很抱歉在这个时候打扰你，或许你还在忙，可，可我实在有点忍不住了。” 说实话，拉斐尔现在可以说忙得焦头烂额了，毕竟天使长的职权是统领整个界层的天使，在力天使中，力天使长的地位仅次于天国副君，这表示着选举的过程也是十分漫长和复杂的。拉斐尔不得不投入自己所有的精力用来准备选举，然而他仍旧觉得自己有许多不足的地方，为此拉斐尔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疏忽了好朋友，萨麦尔，甚至是自己的恋人，阿撒兹勒。 但是当萨麦尔找上门来，拉斐尔就不得不抽空招待他了。 萨麦尔身为能天使大军团总军团长之一，他的脾气是相当好爽的，然而现在，他却敏感得像是监查各重天使行为的座天使，焦躁得像是管理各重天使的主天使，总之，萨麦尔已经变得不太像自己了。 面对这样情况的死亡天使，拉斐尔不得不耐下心来，好脾气地说：“告诉我你怎么了，萨麦尔。” 萨麦尔说：“我听了你告诉我的信息，我见到莉莉丝了！可是拉斐尔，我没有得到救赎，相反我似乎堕入更糟糕的境况里……你无法想象莉莉丝的遭遇，神为什么要将她指派给人类？那个叫亚当的新造物，虽然拥有和天使一样的外形，可是他却没有翅膀，他根本不能翱翔于空中！他的灵质能也很微薄，或许连最低等的魔物都能轻易杀了他。更可怕的是，他像是没有自己思维的物件，他会说话，却没有情绪，几乎伊甸园里的一切事物在他看来都是一样的，就连他的妻子莉莉丝，和那些花草树木都没什么不同！” 拉斐尔感到有点头疼，几乎要维持不住自己一贯温和的笑容。几年前萨麦尔因为对于莉莉丝的思念太深，拜托他留意莉莉丝的情况。拉斐尔原本是无计可施的，但巧合的是某次与座天使长拉贵尔的会面中，拉贵尔无意间对他泄露了伊甸园中的情况，当时拉斐尔太忙碌了，而萨麦尔则陷入治愈天使们也无能为力的狂躁中，所以他才告诉萨麦尔伊甸园的真实情况……如果他当时知道萨麦尔日后会变得更加疯狂——比如说，竟然不顾父神的指令偷偷潜入伊甸园中，拉斐尔发誓，他是绝对不会向萨麦尔透露半点消息的。 然而现在说什么都已经为时已晚了，拉斐尔振作了一下，又恢复笑容，“萨麦尔，我理解你的心情，我们是朋友，所以我不得不提醒你，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你还记得父神的智慧和权威吗？莉莉丝，现在已经是亚当的妻子了，这是父神亲自下达的指令，你难道不清楚这意味着什么？莉莉丝有她独一无二的使命，她受到父神的重用，去保护父神重要的新造物。如果她真的喜欢你，为什么不在你曾经告白的时候，就答应你的请求？” “所以我该怎么做？放弃她吗？可是她的生活不快乐！亚当根本无法让她感到幸福！” “是她先拒绝了你……” 萨麦尔愤怒地瞪着他，“所以我就应该抛下她了吗？拉斐尔，你究竟是怎么了？难道父神的决定就全然无错吗？我不轻视新的造物，但为什么要牺牲莉莉丝？！” 萨麦尔是死亡天使总军团长，当他震怒的时候，他的声音像是从灵魂深处咆哮出来的，宽敞的大厅里逐渐被阴霾笼罩，这几分阴霾甚至逐渐向外渗透，拉斐尔感到自己的灵魂都似乎受到撕扯，他脸上再没有平日的温和，几乎是忍着剧烈的难受，拉斐尔终于用灵质能在萨麦尔的力量中破开一条缝隙，暂时脱离萨麦尔对自己灵魂的压制，狠狠给了他一拳。 “你醒醒——！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你是想要失去天使的位格堕落成丑陋的堕天使吗？！”拉斐尔从生命之树上诞生的时候，据说就是笑着的，或许就是这个原因，他之后漫长的岁月里，也总是笑脸迎人，以至于没有其他天使知道，一旦他发怒，也是十分具有震慑力的。 萨麦尔被他一拳揍飞，一路撞开不少桌椅，当护卫天使听到动静一边询问一边赶来的时候，拉斐尔总算从愤怒中清醒，他拦住萨麦尔的身体，以防他破坏更多的建筑，闹出更大的动静。 看着萨麦尔低头不语的样子，拉斐尔也感到难过，他用柔和歉意语气道：“我不是真的想要伤害你，萨麦尔，我只是太担心你了。这次是阿撒兹勒去向殿下求情，可是下次该怎么办？如果你的行为被父神知道，就算殿下愿意原谅你，父神也未必。你难道没有想过自己身为死亡天使总军团长，以及一位能天使的责任？可能你犯下的罪甚至牵连其他死亡天使，甚至是阿撒兹勒……这是我绝对不愿意看到的情况。”拉斐尔语气又坚定起来。 萨麦尔：“……” “你刚才的样子太可怕了，你的身体里涌出了黑暗的力量，如果被黑暗的力量完全侵蚀，你可能会成为堕天使，你一定比谁都清楚，天国是怎么对待那些丑陋的黑暗生物的。” “……不丑陋。”萨麦尔过了半晌，才含糊道。 他的声音实在太轻，几乎是含在喉咙里的，以至于拉斐尔也没有听清楚，询问道：“你说什么？” 萨麦尔看上去丧气极了，他的肩膀是耷拉的，可是当他看向拉斐尔的时候，那种眼神里的锐气和灼热，几乎将拉斐尔吓一跳。 萨麦尔沉痛道：“他们，堕天使，不是丑陋的黑暗生物！你根本不知道有多少善良热情的能天使们……他们只是在战争中沾染到魔物的气息，才导致堕落。他们仍旧维持着本性，与那些魔物们是不同的！” 拉斐尔明白自己的失言，他想要拥抱萨麦尔，去安慰他，但是萨麦尔躲开了，他的反应几乎刺伤了拉斐尔，他看着萨麦尔从地上爬起来，他没有下重手，萨麦尔自然也没受伤。萨麦尔拍打了一下衣服，似乎是恢复了精神，然后对拉斐尔说：“你的提醒让我想到我应该向阿撒兹勒大人道谢。还有，谢谢你，拉斐尔，我知道阿撒兹勒大人的处事方式，如果不是出于你的请求，或许阿撒兹勒大人也不会站出来为我说话。” 拉斐尔定定地看了萨麦尔片刻，意识到萨麦尔是真的不计前嫌地向自己道谢，拉斐尔也动容道：“这没什么，我们本来就是朋友，这是应该的。萨麦尔，也请你原谅我之前的失言……我，我只是太担心你的处境，同时这段时间我也为了选举的事有些筋疲力尽。” “我明白。”萨麦尔点头说。 第115章 能天使的质疑（六） 经过那一晚后，路西菲尔会时不时地来陪陈子乔。 天国娱乐活动实在不丰富，食物也简单，陈子乔只捣鼓了两杯简单的果汁，一盘果子，配了点辅料，制成一盘类似水果色拉的玩意，他们两个在床上相互依偎，路西菲尔见陈子乔无聊了，就用灵质能在半空中作画，或是描绘天国的场景，或是构想地狱的建设，陈子乔偶尔提出一点见解，比如地狱一定要设立严谨的组织构架，当每个造物各司其职，发挥所长，他们就不会再质疑自己的价值，也不会让漫长的生命显得苍白贫瘠。 地狱还一定要建设娱乐设施，既能实现劳逸结合，还能抒发情绪，实在是一举两得。 陈子乔说得头头是道，路西菲尔就一直注视着他，陈子乔隔了半晌都没收到回应，捅了捅路西菲尔：“我说的有道理吗？” “嗯，有。” 陈子乔赏了他一颗果子，然后又郁闷地看着盘子里的水果，他已经很久没沾荤腥了，心里十分惦记。 路西菲尔也想到这一点，“天国的生活是很简单甚至单调的，如果你愿意，哪一天我可以带你去地狱看看。他们那里的生活应该要比天国丰富，但一定是比不上现代人类社会的。” 陈子乔眨着眼，惊讶地说：“天国和地狱不是正在展开战争吗？我们可以去？” 路西菲尔刚要回答，忽然又看向门外，他来找陈子乔的时候总会在外面布下防御的法术，以切断座天使或者来自其他天使的窥探和窃听，当有其他天使接近时，他也能感受到。 “上次的能天使带着其他天使来找你了。” 陈子乔显然还没有完全从人类的身份中脱离，他的第一反应就像是被老婆捉奸在床的丈夫，随手抓着毯子就往路西菲尔身上罩去。 路西菲尔：“……” “等、等等，来了！”陈子乔匆忙开门，伊诺克狐疑地看着他，平时乔总是镇定稳重的，这会儿他一副气息不匀的样子就显得十分可疑。 伊诺克说：“难道你在做什么坏事？” 说着竟然还不管不顾地朝房间里走。 “喂！”陈子乔不满地追上他。 伊诺克身后的萨麦尔和亚穆斯相视一眼，无奈地笑了笑，亚穆斯说：“伊诺克现在精神了许多。” 萨麦尔也笑，只是看上去始终有点郁郁寡欢的，“那还不错。有段时间这小子总是依赖着我，我不是不想管他，只是很多事我也分身乏术。” “萨麦尔大人……”亚穆斯担心地看着他，“莉莉丝的事，还是没有得到解决吗？” 萨麦尔表情暗了暗，又说：“会得到解决的。”他说这话的时候，几乎是一个字一个字咬出来的，显得语气很重，亚穆斯看着他难免有些担忧。 “伊诺克，不要胡闹！”陈子乔伸手要抓伊诺克，伊诺克竟然灵活地一矮神身躲过陈子乔的阻拦，跟只兔子似的，一下子就蹿进他卧室里了！ “！！！”陈子乔郁闷得可以，伊诺克却固执地说：“乔，你别再遮掩了，如果你没有什么秘密，为什么害怕我参观你的房间？你以前可没有那么不好客，说实话，你是不是招待了你喜欢的天使。” “你！你简直胡闹！”陈子乔哭笑不得，当他看见床上瘪下去的毯子，知道路西菲尔已经离开了，他松了一口气，也就随便伊诺克了。 但是心里不在意归不在意，该做的规矩还是得做的，免得伊诺克总是这样横冲直撞，万一哪天真出事了？ 陈子乔就做出生气的模样，伊诺克发现地上掉落的一根羽毛，惊喜地对陈子乔说：“乔，看这根羽毛，你哪儿找到的？它，它可太漂亮了！” 那羽毛对陈子乔来说不算陌生，羽片浓密柔软，散发着淡淡的光辉，一定是路西菲尔掉落的。 陈子乔冷着面孔从伊诺克手中抢过羽毛，他的姿势看上去粗鲁，而且显得气势汹汹，但他实际上他是很小心地没有碰坏它。 伊诺克紧接着的赞美之词噎在喉咙里，终于后知后觉地发现他惹自己的朋友不高兴了。 陈子乔到客厅里，对规规矩矩等在客厅里的萨麦尔和亚穆斯打了招呼，“萨麦尔大人，亚穆斯，抱歉，让你们见笑了。” 萨麦尔和亚穆斯回应了他，接着萨麦尔的目光就落到陈子乔手上，他正小心地攥着那一根羽毛。察觉到萨麦尔的目光，陈子乔仍旧坦然，只是回头去看伊诺克的时候，顺势将手背到了身后。 伊诺克追上来，小心翼翼地问：“乔，你是真的生气了吗？” 看着对方这样的神情，陈子乔就算真的生气，这会儿也得熄灭了，何况他本来就只是吓唬伊诺克？ “是的！”但是表里不一的是，他说的和想的完全不同，看着伊诺克垮下来的脸，陈子乔又露出灿烂的笑容，“如果你下次再这样闯进我的卧室里，我保证今年，不，是五年里我都不会再招待你了。” “我，保证！我只是以为你和你喜欢的天使在幽会，嘿嘿嘿。” 陈子乔毫不客气地瞪伊诺克一眼，“在萨麦尔大人和亚穆斯的面前你在胡说什么？。” 亚穆斯忍俊不禁，“乔，你虽然还年幼，但天使的年纪从外貌上是无法分辨的，也许你会遇到那个中意的天使，这也没什么值得害羞的。” 陈子乔：“……”见识过娱乐圈里的混乱男女关系，像天国这样或许几百年才确立关系，几百年后才亲吻……在他看来简直是弱爆了，他怎么可能会害羞？ 心里虽然这么想着，但攥紧羽毛的陈子乔，回想着自己的恋人刚还在这里，与他相互温存，那种温馨甜蜜的感觉却是不自觉地从他上弯的嘴角溢出。 伊诺克偏还不识相地问：“乔……那个羽毛可好看了，你，你能卖给我吗？我喜欢羽毛。” “不，它对于我来说很重要，对不起。” 萨麦尔也开口说：“伊诺克，你不能随意地向其他天使索取羽毛，你知道这代表什么的。” 伊诺克讷讷地答应了，他脾气虽然冲动，但格外地听从萨麦尔的话。 陈子乔挑眉，萨麦尔解答说：“羽毛对天使来说很重要，如果有哪个天使愿意将自己的羽毛交给你，表示他很喜欢你。你收到的羽毛十分美丽，不难猜出它的主人也一定是个格外出众的天使，你要好好爱护它。” “谢谢，我会的。” 后来伊诺克告诉陈子乔，他在战场上翅膀被破坏，差点就战亡了，是萨麦尔救了他，以至于萨麦尔对于伊诺克来说是与众不同的。这次也是他主动请求萨麦尔帮助，萨麦尔毕竟是死亡天使总军团长，他是能在阿撒兹勒面前说上话的，他想要为亚穆斯再争取一下，当然亚穆斯并不知道这件事，不然他一定会阻止伊诺克这么做。 他们聊了一会儿，然后萨麦尔去了奈扎宫，萨麦尔与亚穆斯在能天使中都十分有威望，一路上停下来主动问候的天使不知凡几。 萨麦尔如愿见到阿撒兹勒，他们的关系是有点迂回的，在天国，因为每个职权都相当于父神认可并恩赐的，所以通常上下分明，阿撒兹勒与萨麦尔也一直维持这样的关系，直到萨麦尔的朋友，和萨麦尔在战场上相互配合作战万年的力天使拉斐尔，与阿撒兹勒成为恋人后，萨麦尔和阿撒兹勒之间才逐渐产生一些类似朋友的宽松。 萨麦尔说：“谢谢您的宽容，这次是我太冲动，为您添麻烦了。” 阿撒兹勒说：“这没什么，你本来就是我的下属，这是我应当做的。只是以后怎么办，你考虑过吗？” 萨麦尔沉默了片刻，在拉斐尔这里受到的打击使得他有点封闭自己，然而阿撒兹勒看着他的目光太沉静了，这位在天国战斗力可能仅次天国副君，能天使的君主，他的神情和目光似乎具有某种力量，让萨麦尔跟着逐渐冷静下来。 萨麦尔终于开口说：“我想……您应该能明白这种感觉，就和您喜欢拉斐尔一样，我对莉莉丝也是真心的，我无法坐视她遭受不幸。为什么偏偏是莉莉丝？为什么能天使愿意牺牲性命保卫天国的土地，而下场却是堕落后被天国遗弃？阿撒兹勒大人，您是父神御座前的七大天使之一，您的年数漫长没有尽头，您能告诉我，这一切是为什么吗？” 阿撒兹勒：“……” “我不愿意和您说这些，可是拉斐尔变了，或者真正变了的天使是我。为什么我们不得不牺牲呢？为什么能天使和权天使的位格逐渐下降到其他天使之下？难道在父神彰显的完全和大爱之下，我们不是应当平等、互爱的吗？是什么导致了这样的错误？” 阿撒兹勒的手指无意识地在扶手上跳动了一下，他沉静了良久，然后缓慢地开口：“对不起，萨麦尔，可能我也无法给你正确的答案。” 萨麦尔揉了揉眼睛，“请您原谅我的唐突和大胆。战斗天使总军团长的甄选结束了，获得晋升资格的是米迦勒，我知道他，他的战斗能力很出色，品行也不错，可是因为年序尚幼，在能天使中服众能力还不足。阿撒兹勒大人，可不是因为我与亚穆斯关系好，才为他说话。只是能天使军中职位的选举，向来是受大家认可的，只是这次为什么会这样？” 阿撒兹勒皱眉：“我会询问考核官的。” 阿撒兹勒的宽容令萨麦尔心里好受一些，他行礼道：“我愿意永远追随您，阿撒兹勒大人。” 阿撒兹勒得知亚穆斯他们就等在奈扎宫门外，于是召见他们一起入宫。 漫长的，无尽的岁月，往往令造物们疏忽许多事。比如阿撒兹勒已经有些时间没有关心下面的事了。 阿撒兹勒知道亚穆斯，缘于那场几乎惊动整个天国的利维坦之争，在这场斗争中，大量参战的能天使、权天使、力天使死亡，战斗天使总军团长以及前力天使君主，也是在这场纷争中陨落的，然而亚穆斯却带着他的军队，安全地回到天国。虽然这样的行为受到上重天使们的指责，但阿撒兹勒却很欣赏他的做法，毕竟在牺牲这样多的天使之后，表明这场纷争不是那么容易胜利的，如果亚穆斯带着军队继续战斗，也只是徒增伤亡而已。 阿撒兹勒允许眼前的能天使们入座，他先褒奖了亚穆斯的智慧与果断，随后慰问关于晋升落选的事。 亚穆斯先是感动这件事经过这么久，能天使长依旧记得，随后才知道萨麦尔他们的心意，亚穆斯激动道：“我完全不知道萨麦尔大人会和您提这件事，不然我一定阻止他们。我想考核官们甄选米迦勒大人，必然有他们的理由。我不愿意欺骗您，落选后我是感到有点失意，但这件事不会给我太大的打击，我仍旧是我，第三战斗天使军的天使们发誓追随我，我不会因此消沉。” 阿撒兹勒露出一些笑容：“你的想法很好。” 亚穆斯说：“其实这件事上乔给了我很大的鼓励，他告诉我，我们漫长的一生中必然会遇到许多挫折，我们必须制伏它，而不是让失败的阴影笼罩我们。” 亚穆斯的话让阿撒兹勒的注意力又放到陈子乔身上，陈子乔谦逊道：“这些道理大家一定都懂，如果不是亚穆斯本身心胸宽阔，一定也没办法那么快放下。” 阿撒兹勒关怀问道：“你对自己今后的发展有什么打算吗？是想和萨麦尔、亚穆斯一样，投入前线的战争中，还是与权天使配合守护天国大门，抑或是留在第一重天，成为后勤？” 伊诺克期盼地看着陈子乔，在他看来成为能天使后，必然是要到第一线去战斗的。 然而陈子乔却陷入沉默中，他思考了片刻，最终说：“我想争取圣日那天演出的名额，听说那是路西菲尔……殿下的主意，我觉得自己还有许多不足，如果能争取这次机会，并得到殿下的认可，我希望能到殿下身边学习和历练。” 大厅一时陷入静寂中，所有天使都向陈子乔投来目光，像是他说了什么石破天惊的话…… 陈子乔想了想，又露出一个有点赧然，又有点不安的表情，“我，我知道……这十分困难，但我还是想试一试。” 第116章 天使长的作为 过了一段时间阿撒兹勒才接话说：“确实不是简单的事，凯赛尔宫虽然有六千天使居住，但都是九层天使军团中最优秀的，如果你真的有幸到殿下身边工作，对你以后的发展，无论是天国职位的晋升，抑或是能力上的成长，都有极大的帮助。” “只是凯赛尔宫已经有千万年没有新的天使进入了，你的愿望并不容易实现。”阿撒兹勒又如实说。 陈子乔点头：“我知道，但是我还是想试一试。” 阿撒兹勒点头，也不再说什么。 伊诺克刚才还觉得乔的话仿佛天方夜谭，就连阿撒兹勒大人也不看好他，可或许是乔的反应实在太淡定了，以至于伊诺克心里某根弦也被拨动了，路西菲尔是九层天使军的至高者，每个天使都仰望他，伊诺克自然也不例外，他已经失去翅膀，必然不能再上战场，但如果他能进入凯赛尔宫，路西菲尔殿下身边伺候……那又是另一种极大的荣耀了。 伊诺克回神之前，已经脱口而出道：“乔，我，我也能够和你一起进入第九重天，为殿下工作吗？” 说得陈子乔仿佛一定能够进第九重天似的，萨麦尔与亚穆斯对此的反应是笑了起来，当然，他们是善意的。 陈子乔自然也不能对伊诺克保证什么，只是鼓励道：“那就多思考一下那个故事，并且提高自己演绎的能力吧。” 毕竟陈子乔没有泼他冷水，伊诺克想了想愈发高兴起来。 阿撒兹勒前往原动天，亚必迭用新鲜的果汁和现做的点心招待了他。 路西菲尔交代部下关于圣日的安排后，就来到生命厅，阿撒兹勒正站在露台上往远处眺望。 路西菲尔从他身后走来，“从这里是看不到什么风景的。” “殿下。”阿撒兹勒匆忙行礼。 路西菲尔站到阿撒兹勒的身边，他随意地侧倚在雕刻精美的护栏上，正如同他说的，第九原动天被云海覆盖，像是望不到尽头，更显得空荡无比。 “或许我可以提议亚必迭改变一下凯赛尔宫周围的格局，比如，新建一个花园。” 阿撒兹勒惊讶地看着路西菲尔，毕竟天界十层，唯独第九重天与第十重天这样空茫，这是接近神的象征，然而阿撒兹勒最终实话说：“这听上去不错，殿下。第九重天安静太久了，您偶尔可以去下面几重天看看，那里都很热闹。” 路西菲尔含笑看着阿撒兹勒，阿撒兹勒感到自己的失言，俯首说：“抱歉，是我唐突了。” 路西菲尔侧头，轻松地说：“不必这样拘束，阿撒兹勒，事实上醒来后我已经到下面去看过了，确实十分热闹，尤其是第一重天和第二重天。” 阿撒兹勒从来不知道长眠会让一个天使产生这样巨大的改变，如果说上一次见面，路西菲尔不同以往的放松和惬意只是偶然，那这次的情况再再告诉他，或许这位亿万年来端庄肃穆，令所有天使都围绕在他身边膜拜他的天国副君，他的身上确实发生了某些变化。 这种认知让阿撒兹勒原本的压抑感缓解不少，他甚至想到前不久那个在他宫殿中说出想要在凯赛尔宫工作的年幼天使…… 当阿撒兹勒意识到的时候，他已经用一种比较平常的口气描述了这位年幼天使的言行，作为结尾和概括，他又说：“或许是我们的年序已经太长了，有时候并不如这些年幼的天使们有魄力，他们偶尔会有一些令我们都意想不到的想法，或许在他们的脑袋里，一切都是有可能的。当然，这也是因为殿下的荣光对他们来说有着太大的吸引力。” 路西菲尔想了想，似乎感兴趣地问道：“哦？那位天使叫什么？” 见他没有生气，阿撒兹勒也就放心了，顺便就为那个有抱负的小天使美言几句，“他叫乔，虽然年序尚幼，但性格很沉稳，偶尔有点令人意外的念头，但我很难指责他，毕竟他远大的理想来源于他的年轻……这其实没什么不好的。” 路西菲尔眨了眨眼，“确实不该指责他，凯赛尔宫是该再入住一些新的天使代替原来的那些，我猜想许多一直住在这里的天使们，对第九重天的景色早该感到腻烦了。” 阿撒兹勒说：“不，能跟随在殿下身边，为殿下工作，是每个天使心中都憧憬的，他们必然不会像殿下所说的那样想。” 阿撒兹勒回到第一重天后，心里平静不少，随后他去了别西卜的宫殿。 别西卜热情地想要招待这位老朋友，但是阿撒兹勒拒绝了，他自作主张请宫殿里的侍奉天使出去，别西卜挑了挑眉，阿撒兹勒说：“我将能天使中所有职位的甄选工作都委托考核官，但不代表我不闻不问，别西卜，你插手战斗天使总军团长选拔的原因是？” 别西卜伸展了一下身体，调整了坐姿，“我亲爱的朋友，你想听到什么答案？能天使负责战斗，权天使守护天国大门，我们一直相互合作，我原本就在能天使职位更替中有一定的话语权。” “这只是一场总军团长的甄选，没有任何值得关注的地方，你必然有自己的理由，是什么使得你隐瞒我？” “没有任何值得关注的地方吗？”别西卜意味深长地重复这句话，“战斗天使是天国最具备战斗力的天使种类，你竟然那样轻描淡写？” 如果说阿撒兹勒之前只是随口询问别西卜干涉的理由，毕竟就如同别西卜说的，他确实对甄选结果有着决定权，然而别西卜胡搅蛮缠的态度却彰显他别有目的的事实，这让阿撒兹勒不得不追根究底，甚至因为别西卜的再三狡辩而感到愤怒。阿撒兹勒几乎拍案而起，他控制着自己的力量，然而大厅的地面仍旧以他为中心，裂缝如同蜘蛛网一般铺开来，“别西卜！看在我们亿万年友情的份上，我想要听实话！” 阿撒兹勒拥有极大的威能，当他生气的时候整个第一重天甚至都在震动。 别西卜以一种沉默的态度抗争半晌，他最终说：“好吧，阿撒兹勒，我应该让你知道这些利害关系。你知道在你看来不值得我关注的小天使亚穆斯做了什么吗？他，胆大妄为地讨论天国制度，甚至表露对能天使处境的不满，最危险的是，有一个具有大威能的神秘天使听到了这些言论，那位天使施加的伪装术连我都无法勘破。你知道这代表什么？那个神秘的天使，很有可能是天使长之一，甚至是总天使长路西菲尔！而那个战斗天使如果晋升为总军团长，他在能天使中的影响力势必会再次提升。他像是一种感染源，会将这种危险、不可取的思想传达给更多能天使，这会为能天使，甚至是权天使招致一场致命的灾难！” 阿撒兹勒惊讶地瞪着别西卜，别西卜说完那些话后情绪也显得有点激烈，这种情况在他身上是很罕见的，别西卜遮着眼睛深呼吸几下，接着总算冷静下来。 阿撒兹勒沉默一会儿说：“相信我在战场上练就的直觉，如果对方是路西菲尔殿下，他……对我们并没有恶意。” “谁曾经对我们有恶意？”别西卜扯着嘴角，笑容难看，“但你没有办法否认，能天使和权天使因为产生大量的堕天使，我们的位格已经降落到九层天使军团末端。我们备受座天使的监查，难道这没有经过父神的默许吗？阿撒兹勒，你我是这两层天使军的君主，我们总不能一意孤行。” 阿撒兹勒：“……” “我明白了。”沉默了很久，阿撒兹勒合目叹气说。 圣日演出者选拔的那日，许多天使都报名到场了，由于种族的天生优势，他们各个光彩耀人，陈子乔的不安只持续短暂的片刻，片刻后又镇定下来，毕竟见过伊诺克毫无经验时的演出后，他很有信心被成功选中，甚至伊诺克在他连日的培训下也进步不少。 果不其然，当类似于试镜的筛选结束后，陈子乔、伊诺克都成功入选，因为陈子乔变现优异，主要角色自然也成为他的囊中之物。而伊诺克自知天分不佳，在乔的教导下能被选中表演配角已经十分心满意足。他们和其余几个同样入选的天使，临时组织成一个表演团队，开始为期三十个创造日的磨合与训练。 伊诺克虽然时常受陈子乔教导表演技巧，但一来没有对比，二来没有看过他正经的表演一次，这次目睹全程，特别是被迷惑的天使在堕落前幡然醒悟以及天使最后杀死恶魔的两场。伊诺克是个外行，他没办法解释乔究竟做了什么，只是他的的确确感受到乔身上的变化。当天使即将堕落的时候，神用声音呼唤了他的灵性，他彻底醒悟，懊悔自己险些犯下的错误，无知和软弱第一次从这位天使身上剥离，这是其一。当天使打败恶魔，他举起长剑，天使双手不曾染过血，他举剑的手甚至颤抖了一下，然而他还是狠心一剑斩了下去，恶魔的血液溅到他脸上，这一幕原本应该使天使看上去邪恶，然而当天使睁开眼睛，他的眼神仍旧是那么干净无垢，甚至当冷静下来后，他的表情表现出坚定和不屈，这是其二。这样天使才完成彻底蜕变，他没有被恶念和软弱打败，灵性、意志力、锐意，这些东西在他身上得到很好的糅合。 第117章 进入凯赛尔宫 因为这次演出的特殊性，陈子乔他们甚至有幸被召进智天使长的宫殿。 智天使，居住在第八重天，他们是在副君之下最接近神座的天使。陈子乔虽然已经了解许多天国的知识，但他毕竟是现代人，对见到智天使长加百列这件事，没有多大感触，可是伊诺克他们几个几乎是激动坏了。 因为排练，这几个天使就近居住在第八重天，负责圣日庆典后勤的天使将他们安排在一个住处，因此也方便这几个演出的天使上蹿下跳，发泄着自己的激动与亢奋。 陈子乔：“……” 伊诺克紧紧抓住他的手，“你不激动吗？乔，想象一下，尊贵、美丽、典雅，那可是智天使长加百列，在路西菲尔殿下之后，父神最宠爱的天使！我们明天要见她了！我们明天真的能参拜她了！” 陈子乔甩开伊诺克的手，字字铿锵有力地说：“是的，非但你明天能见到智天使长大人的神圣的姿容，如果在圣日那天你有幸搞砸了表演，或许你很长一段时间都能留在第八重天，加百列大人也可能会再拨冗与你好好谈一谈。” 伊诺克噎了一下，讷讷地松手，总算从那种严重的亢奋中清醒过来，没有再频繁地骚扰陈子乔了。 智天使长的宫殿中处处布置着华美的云幔和百合花，或许是出于她的品味，宫殿的色彩几乎是银色和白色的相互结合，而侍奉的女性天使们也都穿着纯白的长袍，使整个宫殿都充满一尘不染的气息。 他们没有亲见加百列的容貌，云幔垂落，遮挡了她的宝座，然而受到召见，聆听她的声音，已经足见这次加百列对圣日的郑重——这是后来亚穆斯告诉伊诺克，伊诺克又告诉陈子乔的。 加百列说了些赞许和鼓舞的话，陈子乔他们就从殿中退下了，在陈子乔看来这次召见几乎没什么意义，然而天国是信仰之国，参拜之后，伊诺克他们确实是更充满干劲了。 在这样的气氛下，圣日来临得很快。 路西菲尔曾经告诉陈子乔，圣日是纪念神对天国的创造完成，每隔一千个创造年举行一次的庆典，创造日和创造年只是天国对时间的称呼与地上界不同，至少在陈子乔看来，日出日落为一天，是和人界没什么不同的，而在创世代中，所有时间都是用“创世”做前缀的。 现在是创世代，代表路西菲尔的光之纪七千五百六十八年，等到满一万创造年，就进入代表加百列的转生纪。 圣日那天，所有天使们来到第八重天，他们像是做礼拜，但程序又远远比礼拜更加隆重，几千个天使组成圣歌队，庄严的圣歌仿佛冲刷每个天使的心灵，让他们从灵魂深处感到灵静和熨帖，歌声高低重叠，浩浩荡荡，从第八重天传遍整个天国。 加百列的首席副官展开巨大的双翼，他带着圣光从天而降，为众天使诵读经文，他的声音带着高阶天使的威能，极有穿透力，偶尔有空灵的乐器在四方奏响，神圣庄重。 众天使跪拜神之威严，聆听来自至高天的教诲。 念诵结束，天使们闭目祷告，赞颂神的恩赐，与神做灵性的沟通。他们伸出翅膀，雪白的翅膀互相挨近，接连成银白的一片，仿佛是没有尽头的雪地，银色光辉清湛。唯有这一日，众天使集成的意念如有实质，一道道灵光冲天而起，仿佛穿透第八重天的高空，直达第九重天，甚至是第十重天。 天使们见到这样的圣迹，心中涤荡，更加虔心祷告。 祷告后，就是陈子乔和伊诺克他们的演出。演出是在半空中举行，巨大的阵盘凝结出一层类似水晶质地的承载物，使陈子乔他们能行走在上面。不但如此，周围还布置其它的阵法，使得他们的表演影像能存储在具有能量的宝石中，从而投到更高的空中，让聚集在第八重天的众天使都能观赏。 看着下面密密麻麻的天使，几个即将演出的天使头皮都要炸了，反观陈子乔，虽然开始也紧张了一阵，但想想又觉得没什么好紧张的了，就当他们是普通的粉丝们，何况现代人类眼光毒辣刁钻，天国却没什么娱乐措施，怎么想应该也不会太挑剔。 陈子乔想通后，扭头安抚伊诺克他们，毕竟他们现在是一个团体，谁表现得不好，都有可能影响这次演出的质量。 “就当他们都不存在，和我们平时练习时候一样，自然发挥就行了。” 伊诺克哭丧着脸，“乔，你可真是淡定。” 陈子乔眨了眨眼，“你想一想，如果成功了，我们的愿望或许就能达成，如果不成功……这也实在没什么，毕竟这不是我们的本职。” 几个天使面面相觑，也觉得有点道理，总归心里平静了一点。 《天使与恶魔》的故事对于天使们来说不算陌生，然而由真实的天使们扮演，这样身临其境的表现方式却还是第一次。和陈子乔想象中差不了多少，天使们眼光并不挑剔，甚至明明已经知道故事走向，却仍旧跟着表演者的表现心潮起伏。 从天使们最后的反馈来说，这次演出可以说是圆满落幕的。 从阵法中走下来，几个天使都十分兴奋，你一言我一语地说起来，要知道天使的生命虽然漫长，然而在这样重大的场合表现自己，却也是第一次，也可能是唯一一次。 …… 一整个创造日的庆典，最后以众天使齐唱赞美颂来落幕。 有神圣的声音从天上传来。 “我们赞美主为上帝；认为万有的主。” 众天使应：“普天之下，都敬拜主，无始无终的父。” 一启一应，声音铺天盖地，浑厚庄严，震荡心灵。 “天和天使，并天上一切掌权的，都高声赞美主。” 众天使应：“基路冰和西拉冰，时常大声称颂主。” 众声齐唱：“圣哉，圣哉，圣哉，天地万军的主。” …… 演出的几位天使又一次被宣召至加百列的宫殿。 只是这次加百列没有隐藏在云幔之后，相反，她站立在宝座之下，阶梯之上，面朝右侧，显示出一种温顺恭敬的姿态。 几个天使心中一震，猜测，不，几乎可以断定对方的身份，毕竟让智天使长都这样崇敬的存在，天国上下独有一位。 原本亲见加百列，已经足够他们欢欣鼓舞，现在想到座上天使极可能的身份，反而是屏气慑息，有点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毕竟这位天使的尊荣远在其余天使之上，他是最得神信任与宠爱的光耀晨星，就算是智天使长加百列，她的声名与威能也远远不能与这位相提并论。 加百列的声音使几位天使从紧张中暂时醒过来，她夸赞道：“这次圣日的演出，足见你们对经文的体会、对父神教诲的感悟之深。父神深爱他的造物，你们是这永恒国度的子民，得享数不尽的岁月和与生俱来的荣耀。然而这些福音更应该让你们的生命得到完全和升华，而不是违背父神的厚爱，斩断灵性的交通。你们做得很好，那么你们想要什么样的赏赐呢？” 几个天使先是激动了一番，听到最后，又面面相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伊诺克和陈子乔虽然早前就商量好了，可是临到关键时刻，又怕说出来会让加百列甚至是副君觉得自己好高骛远。倒是陈子乔，在诸天使都沉默的时刻，他第一个说：“我想进入第九重天，副君殿下的宫殿伺候副君，聆听更多的神圣教诲，学习更多的世间奥义……以后，也可以为保护天国出更多的力量。” 他的话让加百列也惊讶了一下，她本能地想要拒绝，却忽然若有所感，朝着云幔后看去，只听到清脆的，悦耳的笑声从重重叠叠的云幔后透出，并无不悦。 “有何不可呢？”那个声音温善道。 陈子乔身后的天使齐齐一激灵，路西菲尔荣享尊位，至上光辉，能在他的身边接受教导是每个天使都梦寐以求的，没想到这样的请求竟然能被接受，其余天使也纷纷开口表示，希望跟随殿下。 路西菲尔都答应了。 加百列着实意外，但看着这些位阶不高的天使们展露出无与伦比的喜悦笑容，仿佛受到莫大的恩赐，得到再生一般，也就一笑置之，不再说什么了。 凯赛尔宫离开了一批天使，又允许新的天使入住。 亚穆斯、甚至萨麦尔都没有想到乔和伊诺克这样异想天开的奢求竟然真的得到实现，他们自然要祝贺这两位年轻的天使，并教导几句关于面对天国副君时应有的礼仪和注意的地方。在前去凯赛尔宫述职的那日，这两位天使甚至送他们到第八重天——直至第九重天不得允许，其余天使无法进入为止。 陈子乔说：“谢谢，等到安息日，我们会到第一重天找你们的。” 安息日的意义和圣日相同，只是安息日是十四个创造日一次，众天使在当日可以停止工作，进行整休，相当于人界的周末，只是两周才能休一天罢了。 伊诺克感触最深，他一路走来也是不容易，原本已经是残缺，无法再战斗的能天使，此刻生命中却又有了重大的转折，他马上、立刻，就能去那位在天使中至上的，得到所有天使们爱戴与赞美的天国副君的身边！ 伊诺克动情地拥抱亚穆斯、萨麦尔，甚至是乔，他觉得他们是自己生命中最重要的天使了，一个引导他，一个救他性命，一个改变他命运。 内务副官已经在第九重天的入口等候，其余几位天使也已经和同伴们告别，陈子乔和伊诺克不好再耽搁，与萨麦尔、亚穆斯道别后，向副官报道去了。 凯赛尔宫比任何天使长的宫殿都要巍峨壮观，何况云海无边，白玉似的宫殿光辉湛然，这些景象原本只在神学书籍中才能观赏，如今却真实地展现在他们眼前，每个天使都抽了一口气，更加容光焕发，跃跃欲试。 进入宫殿内部，其中雄伟大气的构造也不一一赘述了，穿过重重辉煌的走廊和大厅，内务副官终于停下来说：“虽然你们是受到殿下的嘉赏，不论资历和能力破格进入凯赛尔宫的天使，但入职前的学习却不能免除。这位是宫中担当教导指责的主天使，你们必须经过他指导凯赛尔宫的礼仪和知识，直到考核官考察认可后，才能在凯赛尔宫得到正式的职位。” 几位天使虽然一时有点失望，但又立刻振作起来，向指导官问好。 副官走后，教导官说：“今天是你们第一次进入凯赛尔宫，我会带你们四处参观，明天开始正式的指导和学习。” 几位天使一起答应：“是的，大人。” 然而教导官带他们参观没有多久，就有一位天使带着明媚的笑容走来，教导官一反刚才面对陈子乔他们时矜持的模样，十分谦逊地行礼道：“亚必迭大人。” 亚必迭温和的目光在教导官身后几位陌生的天使身上一扫，接着对陈子乔说：“殿下有吩咐，你跟随我来。” “是。” 其余几位天使或好奇或艳羡的目光立刻落到陈子乔身上，伊诺克对好友的表现十分自信，认为乔身为主要表演者，应该是有更独特的赏赐。 陈子乔也朝伊诺克看去一眼，也算是回应他的猜测。 第118章 进入凯赛尔宫（二） 陈子乔一路跟在亚必迭的身后，因为还没有见到路西菲尔，他表现得十分安分，就连凯赛尔宫辉煌的陈设和装饰，也没有分神再看了。却是亚必迭，虽然教导官对他也十分恭顺客气，但这位天使脸上总是流溢着笑容，似乎并不难相处，他甚至主动说：“我看了你们的表演，你叫乔吗？你表现得可真不错。这次圣日的演出是由殿下提出的，他原本也打算赏赐对经文体会深刻的天使，我想他唯独宣见你，也是格外看重你，你可不用太紧张。” 陈子乔见他这样和气，也笑着说：“谢谢您的安慰。” 亚必迭说完又吃吃笑了几声，“不过我却知道，即使这么说，你心里必然还是紧张的。那也是难怪的，以殿下那样的尊贵与灵性，哪个天使见了都会失去平常心。” 这时候已经来到一扇镶金对开门前，亚必迭回头说：“殿下已经吩咐，你进去即可。” 当亚必迭转身，陈子乔低下头，做出一副拘谨的模样，“谢谢您，亚必迭大人。” 亚必迭和善地对他笑了笑，替他打开一扇门，这是一个图书室，路西菲尔正倚靠在沙发上看书。 亚必迭向路西菲尔行礼后阖上门，当室内外隔绝，紧张的表现骤然从陈子乔身上剥离，路西菲尔也放下书籍，陈子乔自然地走过去，眨眨眼，带着点调侃道：“殿下上午好，您今天的光辉仍旧照耀整个天国。” 路西菲尔摇摇头笑斥了一句：“胡闹。” “你在看什么？唔，《地狱怪物图鉴》？是介绍地狱生物的图书吗？” 路西菲尔将他拥进怀里，“这来自一位能天使的创作，可惜天国不太将地狱的魔物们放在眼里，这本书的销量十分惨淡，甚至后来还被座天使禁止发行了。” 陈子乔闻言十分感兴趣地翻看了几页，他见过的魔物们到底只是类人的那些，如今见到书中魔物们这样千奇百怪，也有点叹为观止。 “既然已经禁止发行，你身为天国的副君，却带头违背规则，是不是不太好？”陈子乔继续调侃。 “哦？”路西菲尔不以为然，甚至带着点无赖道：“我倒以为身为天国副君，我总得有几分特权。” 陈子乔眨了眨眼，两者相视一笑。 一位能天使受到天国副君的赏识，破例免除教导成为副君身边的侍奉天使，这件事在凯赛尔宫沸沸扬扬传了几日，但因为众天使信服路西菲尔的权威，虽然心中十分羡慕，但也没有产生质疑或者嫉妒等情绪，甚至一时传为美谈，让那些在凯赛尔宫任职不久，资历不高的天使们一下子也干劲十足，毕竟连刚入凯赛尔宫的天使都受到赏识，如果他们勤恳努力，或许也会被殿下注意，从而受到提拔。 清晨，陈子乔来到路西菲尔的卧室，宫殿主卧室十分宽敞，装饰自然也极尽华丽和贵重，路西菲尔大概还没有醒来，陈子乔轻手轻脚走到床边，刚探出脑袋，就被一只手抓住，猝不及防下摔到床上。 “喂……”陈子乔啼笑皆非抗议道。 四柱床到处雕刻着精美的花纹，甚至镶嵌贵重的宝石，厚重的帷幔被束在床柱上，像是某种幼体绒毛织成的毛毯柔软舒适得让陈子乔几乎陷在里面，他努力一番才中毯中爬了起来，甚至脑袋上还可笑地顶着一撮白色绒毛。 路西菲尔笑着将绒毛摘了下来给陈子乔看，陈子乔倒在他身上，嗅着他身上的气息，看着那莹润的皮肤在自己眼前晃悠，忍不住张口咬了一下，路西菲尔旋即就抱住陈子乔，手不太老实地在他身上游走起来，直到一条长腿被路西菲尔架到腰间，陈子乔才清醒过来，连忙阻止道：“我是来叫你起床的，可不是陪你到床上的。” 路西菲尔扇子般的睫毛扇了扇，他翻了个身，将已然有些衣衫不整的陈子乔压在下方，路西菲尔说：“你放心，不说凯赛尔宫众天使都听从我，天使们也不会，更没有这个权力去关心天国副君睡多久。” 陈子乔听他这么说，也就不再拒绝他，不过嘴上少不了要笑话他几句的，“你这个如果放在地上界，大概就叫昏君了。” “色令智昏吗？” “……”路西菲尔也会开玩笑了！！！ 用过早餐，路西菲尔带陈子乔去看望希拉里，希拉里连同圣器一起被冻结了，因为圣器拥有浩大气息的缘故，路西菲尔又施加一层禁锢的灵质阵，最后存放在地狱位面的深处。 陈子乔与希拉里说了很多话，即使在它活着的时候也未必能明白他的意思。他和希拉里分享了从人界到天国的经历，在这里结识的朋友，辗转一阵后终于又回到路西菲尔身边……虽然他目前能力不足，但一定也会加紧学习，以后也能站在路西菲尔身后，给他一定帮助，而不是一味地拖累他。 路西菲尔就在旁边听着，陈子乔的神情并不特别悲伤，只是眼神很温柔亲近，希拉里在他看来始终像一个天真的小辈，灵智有限，自然也不太懂得人情世故，所以他不想让那些悲伤的情绪打扰它，即使希拉里去其它地方，应该依旧是快乐的。 他们没有立刻从地狱位面中离开，陈子乔问路西菲尔：“你之后有什么打算？” 路西菲尔说：“虽然不知道我和神的战争中发生什么，但经历人界的血族和末世，我不想再让天使们自相残杀。权力的更替必然会产生牺牲，而神的威信是自天国创立以来，就深深植入每个天使心中的。固然有许多天使愿意追随我，但这些信奉神的天使，也是一股庞大的力量。我只是想要建立新的世界，一个更适合我们生存的世界，没有必要与神的力量一较高下，你认为？” 陈子乔点头，他是支持路西菲尔的意见的，“是的，而且在我看地狱也没有什么不好的，在天国，神的力量毕竟驻扎得太深，不如去新的地方，更加容易施展你的理念。从天国副君到地狱君主，也没有降级。” 路西菲尔知道陈子乔后半句话多数是安慰自己，他曾经也确实在他面前表现出失落的一面，毕竟天国过去对他来说确实十分重要，虽然他不过于干涉天国的事务，但创造天国，引导众天使，那是自他降生后，神就赋予他的使命。亿万年过去后，这种责任就像成了他体内的一部分。 然而丢失这份责任和荣耀又如何？他已经被这份荣耀蒙蔽太久，以至坐视天国也走上越来越迂腐、沉寂的道路。 “是，在天国处处受制，又或者引发圣战导致大量天使陨落，都不是现在我愿意看到的。不如放弃天国，到地狱开辟新的国土。” “我，宁在地狱为王，不在天堂为臣！” 那瞬间强大的气压从路西菲尔身上冲开，他神情倨傲、气势锋利，就连头发都无风自动飘扬开。地狱的土地顿时飞沙走石，远处那片炽热的火湖也像煮开的水一样激烈地翻滚起来。 在整个地狱都动荡片刻后，路西菲尔的气势终于收敛了起来，神情温柔地看着陈子乔，“只是刚去地狱的时候，一定很辛苦。毕竟地狱的位面也才投入创造中，天国虽然止步不前，但总是底蕴深厚。” 陈子乔于是又佯装生气说：“难道你觉得我这点苦都吃不了吗？我可是都跟着你从人界到天国来了。就算是天国，比起人界也没有什么好的，一点娱乐都没有。这样比较，天国和地狱也没什么差别，地狱甚至还更自在些。” 路西菲尔知道陈子乔抛弃自己的家人、朋友，原本世界的一切跟随自己有多么不容易，他握住陈子乔的手，然后又拥抱他。路西菲尔并没有多说什么，但是从他抱住自己的力度，陈子乔可以体会到他的心情。 他安抚地摸着路西菲尔的背，在他耳边说：“这其实都不算什么……虽然心里是有点舍不得，但是我更想要在你身边……我也会努力让自己变得更强大，去帮助你实现你想做的。” 路西菲尔亲吻着他的头发，“你能跟随我来到这里已然很好，而我也会保护你。” “我会建造一个你喜欢的地狱。地狱十层与天国对应，也与天国有分庭抗礼之力。地狱的堕天使和恶魔们不会被虚无的礼教所管束，他们一定坦然、热诚。我将设置合理严明的职位制度，不会让那些造物们荒废生命，也使天国的管理更加完善。我还要建造娱乐设施，实现你说的劳逸结合。地狱第十层，那是你和我的居所，第十层的上空会有星空和云海，我知道你会喜欢它们的。” “……”陈子乔一时有点说不出话来，过了很久，他才从激动中逐渐冷静下来，却还是难掩喜悦地说：“这听上去真的很不错，不止我喜欢，我想所有的堕天使和魔物们都会喜欢的。” “谢谢你，路西菲尔，我不会后悔自己做的任何决定的，相反，我真的很高兴你来到我身边……我是一直这么认为的。” 时间过的飞快，一转眼就十多年过去了，路西菲尔掌管了天国的事务，他不再像过去那样因为失望，消极地对天国情况不管不问。他与各位天使长之间的走动也更加频繁了，尤其是与阿撒兹勒。 陈子乔也已经完全适应了天国的生活，虽然这里也没有什么娱乐，但是他找到了更好的打发时间的事情，不，准确地说，他其实都有点忙不过来了。因为他去第五重天能天使学院申请就读，所幸的是天国中本来就有一部分天使，在离开学院后又对自己原先选择的发展方向感到后悔，选择新的学院重读，通常学院里也分新修部和复修部，陈子乔自然是在后者。 当然去学院申请复修，也是要经过一些资料审核的，不过有路西菲尔的权势在，这些程序自然也不算问题了。 在能天使学院中，课程主要分为神学、灵质学、体学三大类，是正统学科，其余还有锻冶、纺织、建造、烹调等生活技艺相关，都只归为杂学。神学是每个天使必修课程，涵盖天国历史、天国法规、世间奥义等科目，比起其它两个类目，学分比例竟然还算重的，不过陈子乔递交一份出自凯赛尔宫的就职证明后，学院对他的出勤情况和考核结果基本就任其自然了。陈子乔对于神学科目基本缺席，主要学习灵质学和体学。前者是运用天使体内庞大的灵质能转换的某种威能，起初陈子乔还有点担心自己不是天使，无法掌握这门技能，幸好事后证明他的担心是多余的。后者就是运用天使*的威力练成的格斗术，这听上去没有灵质学玄妙和威力庞大，但如果学有所成，既能淬炼*，又能形成锋利锐气，杀伤力不比灵质术低。 当有灵质学和体学课程时，陈子乔就在学院里学习，其余时间回到凯赛尔宫，说是担当侍奉天使的职责，其实是拉着路西菲尔陪自己过手而已。 十年的时间对于天使们来说十分短暂，但陈子乔因为过去娱乐圈忙得快生三头六臂的经历，所以现在豁出去学习灵质学和体学，进步倒也显著，只是比起亚穆斯这样的资深能天使，差距还是明显的。 路西菲尔将自己的力量压制在陈子乔同水平上，但他原本就是天使中最强大的，陈子乔自然一次都没有从他手上讨到便宜过，每次因为路西菲尔的招式有了体会，下一次他又用新的招数把自己打败，灵质术也是相同的，不过陈子乔是越挫越勇，并没有因此感到灰心。 路西菲尔长剑痕迹看似寻常，却一个弧度后以某种极为刁钻的角度就从陈子乔的攻击里切入，陈子乔一惊，双手剑交叉格挡住路西菲尔，但速度太慢，没有成功，如果这是一场真的较量甚至是战斗，陈子乔一定是会受伤的，但这只是过手，路西菲尔剑势没有再下去，反而往上一挑，双手剑被挑飞，陈子乔被这股力道一带，向前倾倒，正好落到路西菲尔怀里。 第119章 进入凯赛尔宫（三） 陈子乔脑袋埋在路西菲尔身上不愿意起来，路西菲尔拨弄几次没有效果，干脆抱着他，让他靠得更加舒适。陈子乔长长叹了一口气，路西菲尔失笑说：“不要因为和我的交手落败而感到失落，要知道我胜过你才是正常的。我的年数太漫长，在早期我不愿意用睡觉或者看书打发时间的时候，只好把不会的本领全学会了……除了力天使的治愈技能。” 陈子乔好奇：“为什么？” “即使灵质术的依仗只是灵质能，但术和灵之间还是有契合度的。治愈系的力天使心灵温吞平静，这不适合我。” 陈子乔笑了起来，算是明白了。 “亚必迭来了。” 陈子乔原本赖在他身上，这下又干净利落地站直了，路西菲尔挑了挑眉，却是倾身在他额头上落下一吻。 亚必迭问候之后进入室内，他目光仿佛不经意一般在室内一扫，然后对路西菲尔行礼道：“殿下午安，阿撒兹勒大人前来拜访您。” “我知道了，让他在胜利厅等候。” “是的，殿下。” 亚必迭侍奉路西菲尔和阿撒兹勒后，行走在回廊的阶梯上，恰好看见陈子乔。 陈子乔正和伊诺克打招呼，伊诺克当初经过考核后，成为凯赛尔宫护卫天使中的一员，这对于身为能天使的他而言是莫大的肯定，而且护卫天使也大多出于能天使和权天使，这使得伊诺克很快融入这个集体中，并且如鱼得水。 凯赛尔宫占地很广，除了主建筑群外，副建筑也是雄伟盛大，加上陈子乔现在又忙，虽然同在凯赛尔宫，但他和伊诺克见面的次数不多也是可以理解的。 于是伊诺克偶然见到陈子乔，就忍不住激动地抓着他叙旧，更对旁边的同僚介绍陈子乔，他介绍的方式是这样的——伊诺克将陈子乔带到同僚面前，豪爽道：“这个是我的好朋友，乔！他可是《天使与恶魔》中，主要天使的扮演者，更是因为他表现杰出，受到殿下的嘉赏，现在已经在殿下身边担当侍奉天使的职务！” 伊诺克相当与有荣焉，陈子乔却是尴尬不已，那位同是护卫职责的天使则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然后与陈子乔热情地打招呼，“虽然伊诺克不止一次对我们提过你的事，但在伊诺克加入我们之前，我们其实就已经知道你的事迹。你也是一位能天使吧？你能得到殿下这样的嘉赏实在不容易，你是我们能天使的骄傲！” 能天使是天使军团的先锋，性格大多直来直往，被对方这样夸赞，陈子乔心里十分汗颜，但表面却不得不做出坦荡的模样，以免其他天使看出路西菲尔对他的徇私。 聊了好一会儿，伊诺克才依依不舍地与那位同僚离开，他们之间还做下一个约定，等到下个安息日，陈子乔参加凯赛尔宫这些同为能天使或者权天使们之间的聚会。 等伊诺克这两位天使离开，亚必迭才从回廊阶梯上缓缓走下。 “乔。” “亚必迭大人。” 亚必迭身为内务官，职权是管理凯赛尔宫所有侍奉天使，然而眼前的能天使可以说是一个特例……他因为受到路西菲尔殿下的赏识，甚至没有经过教导官的指导就直接在殿下身边侍奉，如果殿下和这位能天使都在宫中，这位能天使必然是在殿下身边侍奉的，有时候殿下甚至会屏退其余的侍奉天使，只留下他。所以即使亚必迭是他的长官，也从来没有对这位下属提出过任何指示。 亚必迭笑容洋溢，他看上去总是令陈子乔感到如沐春风的，“阿撒兹勒今日来到凯赛尔宫，他是能天使的君主，你曾有幸拜见过这位大人吗？” 陈子乔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可说的，就如实道：“拜见过，阿撒兹勒大人性格十分平和，即使是我这等年序不长的天使，也曾经接受过他的引导。” 亚必迭露出欣赏的表情，“无论是如何的平和，他毕竟是一位天使长，看来乔还在第一重天的时候就表现十分优秀，也怪不得殿下现在这样赏识你。” 看着亚必迭自然的笑容，陈子乔猜测他只是作为现任长官，例行地对部下赞扬鼓舞几句，也就谦逊地回答道：“谢谢您的夸赞，亚必迭大人，以后我也会尽全力提升自己的能力，侍奉殿下。” “这样很好。”亚必迭笑容柔和，踩着轻盈的步伐离开了。 陈子乔看着亚必迭离去的背影，想到自己如今虽然和路西菲尔朝夕相处，但在此之前，站在他这个位置上侍奉路西菲尔的却是亚必迭，亚必迭容貌出众，礼教也十分良好，位阶是很蒙神宠爱的智天使，这林林总总的因素加在一起，偶尔会让陈子乔产生一些危机感。毕竟他在人界来说还有可取之处——身为明星，他容貌不差，收入也算是可观的。可是来到天国后，不说众天使容貌都无可挑剔，就说他惨不忍睹的战斗力，也足够让陈子乔患得患失。 幸好十年时间足够让陈子乔沉淀一些情绪中不理智的东西。比如说，他总是陪伴在路西菲尔身边，路西菲尔对亚必迭的态度怎么样，他心里很清楚。 这说来很奇妙，他曾经从路西菲尔口中知道，亚必迭已经侍奉他几乎几百万年，然而他们之间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情意，这或许和路西菲尔之前的心境有关，可能他是关心天国的未来，又可能他总觉得众天使只敢围绕在他的权威之下，心里产生隔阂。这其实不完全正确，至少在他看来，亚必迭是对路西菲尔是没有间隙，几乎无微不至的。 这种玄而又玄，无法解释的东西就叫缘分吧？陈子乔心想，虽然这么说对其他心中爱慕路西菲尔的天使而言或许残酷了一些，但此刻陈子乔心里是真的庆幸自己当初没有放弃心上人，现在能得偿所愿，与路西菲尔两情相悦，在他看来是一生中最美满的事了。 阿撒兹勒和路西菲尔聊了一会儿，路西菲尔谈到正事，“日前父神将我召唤到第十至高天的至圣所中，交代关于利维坦之争的后续。” 阿撒兹勒也敛容道：“父神关于利维坦的处置是？” “父神已经很久没有插手天国的事务，唯独对于利维坦的处置，你当明白，父神拥有至高无上的权位，整个世界都是他创造的，背叛于他而言是罪不可饶恕的罪状。” 路西菲尔说得轻描淡写，事实上神情也没有过多的变化，但阿撒兹勒却心里一紧，他想到过去别西卜就亚穆斯一事和他说过的话，当时他虽然接受了别西卜的解释，但并不觉得认同，可是类似的话由殿下出口，又是不同的分量。 阿撒兹勒掩饰自己的情绪，一时间心中有些复杂。时间过去越久，能天使与天国上层的矛盾就越发明显。 只听路西菲尔又说：“对利维坦的处置上，已经折损太多天使，父神指派我去格杀她，你觉得如何？阿撒兹勒。” 阿撒兹勒低头说：“父神的决定……总是有道理的。” 路西菲尔下了座位，他缓步走到胜利厅的中央，拱形窗中投入的大片日光照在他身上，使他几乎沐浴在光辉中，显得更加耀眼夺目。 “你曾去看过生命之树吗？” 阿撒兹勒虽然不明白路西菲尔为什么这么问，但还是如实说：“不曾。殿下，新天使自生命之树上诞生，生命之树向来由执掌转生的智天使长加百列看守。除非是殿下这样的权位，不然其他天使是被禁止接近生命之树的。” 路西菲尔笑了笑，说：“我的确见过生命之树，它蕴藏着世间各种奥秘，以及这些奥秘衍生的因果关系。无论你曾经坐在多么高贵的宝座上，当你面对这生命之源，世间最浩瀚的存在前，你都会感到自己对于这大千世界有多么渺小。” 阿撒兹勒张口就要反驳路西菲尔，因为以路西菲尔在天国的尊位，这么说实在是妄自菲薄了，路西菲尔却又接着说：“生命之树孕育大世界和万千生命，在它的体系里没有是非对错，只有超然的法则和因果关系。” 路西菲尔伸出手来，他手心一团光球旋转，光芒逐渐散开，却是一只幼小的灵禽蹲在他手心里，灵禽懵懵懂懂地坐起来，左顾右盼一阵，发出清脆幼嫩的鸣叫来，接着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成长，身长十多尺，两翼各有七八尺长，它不甘再困于手掌间，猛地张开双翼，在偌大的胜利厅中徘徊一圈，接着又快速老化，跌落到地上逐渐失去生命。 “每个造物在生与死的大奥秘之下都是个体，包括天使。”路西菲尔停顿了一下，伸手轻轻一抹，那只死亡的巨禽又退化成一团灵光飞入路西菲尔掌心中，“也包括无始无终的父。” “既然如此，又有谁拥有绝对的权威，去评判这个世间的大是和大非？” 阿撒兹勒似乎体会路西菲尔话中的意味，他吃惊道：“殿下……您的意思是……” 路西菲尔没有回答，只是说：“虽然没有绝对的大是和大非，不过小的是非，对于天使们来说是可以自己辨认的。无论如何，我会听从父神的旨意找到利维坦，但最终是格杀，抑或是其它解决方法，现在还不能知道。” “阿撒兹勒，事情的发展总是出乎意料的，或许利维坦有第二种结局呢？” 虽然路西菲尔没有明确告诉他什么，但阿撒兹勒感觉到心里一松，仿佛会有什么转机出现。 阿撒兹勒斟酌了一会儿，行礼道：“我希望能与殿下一起完成父神的任务。” 路西菲尔点头答应。 第120章 战约 陈子乔是后来才知道这件事的，他维持人类的习惯将路西菲尔湿漉漉的头发用吸水的织物包裹住，轻轻地擦拭，他喜欢这种感觉，路西菲尔也由着他。 “神派你去杀利维坦？为什么？” 路西菲尔解释：“神曾经在天国创造三头巨兽，一个可以在天空中飞翔，一个可以在水中畅游，一个生活在陆地，他们虽然拥有智慧和思维，但不具备天使的形貌，逐渐的就和天国产生隔阂。最终以利维坦为首，她带领三只巨兽背叛神，逃到地面上。在我去你的时代的时候，还没有发生这件事。但是现在，神派天使军团去捕捉利维坦，却造成前力天使长和前战斗天使总军团长陨落，以及大批普通天使丧生。这几乎是挑战了神的权威了，于是他派我去将利维坦处置。” 陈子乔担忧道：“你真的要杀她吗？她在未来可是地狱魔王之一。” “当然不会。” 陈子乔说：“可是那是神指使你做的，如果你违背神的旨意……” “神命令我格杀利维坦，是因为利维坦冒犯了他的威严，但这件事不是没有转圜的余地，我在天国有很深的积威，你不用替我担心。” 既然路西菲尔这么说，陈子乔也不再多说了，“那你决定带阿撒兹勒去吗？是不是那些未来的堕天使们，你目前只信任他？” 路西菲尔皱了皱眉，这确实是一件麻烦的事，但也不是不可解决。 “神的威信永远渗透这个国度，但所幸的是他已经太久没有干预天国的事务，天使们对他的信仰不是无懈可击的，尤其是能天使和权天使中。” 陈子乔很敏锐，他眼睛一转，然后说：“所以别西卜那边发生什么问题吗？” 路西菲尔曲起长腿，叹气道：“虽然我那样说，但这里始终是在神的控制下，而他无上的权位让他永远无法忍受背叛……我必须在天国收拢更多力量，但必定不能让神知晓。别西卜敏感又狡诈，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刻，他或许会永远地明哲保身。” 陈子乔皱了皱眉头，又很快松开，他将路西菲尔的头发拢过来继续刚才的行为，“我听说能天使和权天使因为职责的关系一直交好，不如从阿撒兹勒那里下手？” 路西菲尔点头，“我也有这个想法，不过别西卜的事我并不着急。这次先想方设法收拢利维坦和贝希摩斯。” 陈子乔眨眼道：“我能一起去吗？” 路西菲尔有些犹豫，陈子乔倒在他身上，睁大眼睛用软绵的嗓音说：“带我一起去吧？我会小心不给你拖后腿的。” 陈子乔为了跟路西菲尔出去开开眼界，他一个男人都已经豁出去撒、娇、了！他心里恨恨地想，如果路西菲尔敢不答应…… 路西菲尔拿他没有办法，将他拉到身前，埋在他颈项里。 陈子乔的腿伸入热乎乎的池水里搅合。 路西菲尔松口说：“好吧，但在出发之前，你必须暂停凯赛尔宫的工作，先专心提高自己的实战能力。我会保护你，但总得以防万一。” “哦哦，遵命殿下。” 路西菲尔笑看他一眼，“胡闹。” 那一眼的风情却让陈子乔没有忍住，扑上去搂住路西菲尔的脖子，没过多久他们两个就滚做一团，黏糊起来。 伊诺克敏锐地发现他见到乔的次数变多了，尤其是他不当值的时候，乔甚至主动来找他切磋格斗术和灵质术。 伊诺克问过几次，但乔总是拒绝他的关心，并表示自己很好，没有什么情况发生，伊诺克才消停了。直到护卫天使中一位对伊诺克十分照顾的长者无意间透露，伊诺克才知道他的好友身上发生什么糟糕的问题——乔，他竟然失去路西菲尔殿下的宠信了！！！ 凯赛尔宫六千天使为天国副君工作，除了那些与副君一起管辖天国事务的天使，其余天使自然不是谁都有那样的荣耀，得以到副君身边工作的。原本陈子乔如果和那些天使一般，在凯赛尔宫工作上千年甚至上万年，都不曾见过副君，也就没什么令天使们惊奇的了，偏偏他已经在副君身边侍奉，然而现在又失去这份荣耀，其余天使们就忍不住猜测原因。 不过陈子乔为了和路西菲尔一起出行，最近越发奋发图强地提高自己的能力，不然一定会注意到宫殿里那些天使们投向自己的古怪视线。 这一天，陈子乔在学院里碰到一件不太痛快的事。 一个红毛少年和一个绿毛少年挡住陈子乔去教厅的路，一唱一和道：“巴泽尔，他是谁？” “班耐特，他是能天使学院复修部的学生，乔。” “天呐，班耐特，能天使学院竟然还有天使会去复修！难道一直以来不是能天使到其它学院复修，选择成为其它界层的天使吗？” “这可真稀奇。” 陈子乔眉毛跳了跳，最终视若无睹地从他们身边走过。 红毛巴泽尔叫嚷道：“喂，复修生，你知道你在神学教厅里已经缺席多少次了吗？难道你不知道神学对于一个天使的修养与礼教来说有多么重要？” 神学是各大学院生一起接受学习的，所以巴泽尔对陈子乔缺勤的情况才了解那么清晰。许多路过的天使已经注意到这边的闹剧，但暂时还没有天使上来干预这件事。 “你们有什么事？”陈子乔总算搭理了他们，但神色十分平静，显然这两个天使的挑衅对于他来说是有点不痛不痒的。 坦白说，陈子乔到天国后认识的天使都十分坦诚热心，直到入学复修，遇上这两个十分痞气的天使……原来天使数目众多，也难免会出现几个败类。 而一开始交恶的原因，陈子乔已经不太记得了，毕竟这两个家伙和他毫无关系，反正到后来，每次偶然打个照面，这两个天使都要刺他几句，陈子乔向来是不痛不痒的，但最近这两个天使的表现似乎是越来越过分了。 班耐特理直气壮说：“神学课的导师说，因为你身上有特殊的职责，才有资格缺席部分科目，但这对于其他修习的天使来说不是理由，也不公平。我们都是辞去原本的职务重新回到学院里重修的，为什么你是特例？” 陈子乔心里十分好笑，他也有条不紊地说：“对于公不公平这件事我可不太清楚。我是有正式的文书交给导师们过目，经过导师们认可的，如果你不服气，为什么不问问导师原因？” 巴泽尔叫道：“神学教导天使们关于天国的起源、父神的爱、以及副君的权威！你根本就不该交给导师们申请缺席的文书，这不但令导师们感到为难，甚至是对父神和殿下极大的不尊重！” 这说法冠冕堂皇得……就算是陈子乔心宽，这会儿也要被他们的强词夺理给气笑了。 班耐特更是跳脚说：“你这样藐视天国的荣耀，我们要为天国向你挑战，我们到导师那里去申请实力战吧！” 巴泽尔帮腔说：“如果你赢了，我们就不再干涉你愚蠢的行为，可是如果你输了，可怜的能天使啊，想想学院导师们的作用吧，他们最恨你们在外面谋得一席之地后，回到学院里就自以为是了！” “……”陈子乔这会儿看他们几乎是当看猴耍了，他眼珠转了转，也考虑了一番，一个原本是能天使，申请复修成为力天使的学生偷偷走到陈子乔身后，低声善意地提醒道：“你可别答应……巴泽尔和班耐特实战成绩一直优越，他们是想要乘机为难你。” 巴泽尔目光锐利，朝陈子乔身后看一眼，那位力天使候补生顿时缩了回去，不太敢说话了。 陈子乔心里也有了决定，“这有何不可？但是你们过去已经完成能天使学院的学习，战斗技能比我高，总不该你们两个挑战我一个吧？这可不符合你们之前说的公平。” “那是当然，只有我就够了！”巴泽尔拍着胸脯说。 陈子乔点头，“那好吧，那我也不计较你们资历远高于我，却对我提出实战的要求了。” 即使完成学院里的学业，也不能代表实战能力的差异，陈子乔真正吃亏的地方在于他是穿越来的，对灵质术和体术的浸淫自然不如这些天使原住民高深，不过他有路西菲尔这个外挂，心里倒也不是太担心。 何况眼前这样的情况，巴泽尔和班耐特已经当众寻衅滋事，如果他不答应，也显得太懦弱，他始终是站在路西菲尔身后的，他不希望到时候留下这样一个污点。 虽然心里已经做出这样的决定，但陈子乔总是忍不住要回敬这两个天使几句。他们见陈子乔答应下来，也就不在乎他言语上的讽刺，气焰嚣张地离开了。 刚才善意提醒陈子乔的天使走来，摇头说：“你不应该这么冲动。” 陈子乔回头笑了笑，“谢谢你，不过我和那两个家伙结怨已经很久，做个了断也不错。我叫乔，你呢？” 对方笑了笑，却掩饰不住担忧道：“我叫艾伦。” 陈子乔回到凯赛尔宫就直奔图书室，平常这个时候路西菲尔已经处理完天国的事务，可能在图书室看书了。但是今天情况显然特殊，图书室里只有一个侍奉天使在收拾茶具。 陈子乔问：“下午好，请问殿下在哪儿？” 侍奉天使愣了愣，看着陈子乔的表情有点怜悯，“阿撒兹勒拜访殿下，他们正在智慧厅，亚必迭大人应当亲自侍奉他们。” 既然路西菲尔有事，陈子乔自然就不能打扰了，他道了声谢，虽然留意对方奇怪的神情，但没有太往心里去。 陈子乔离开的时候碰巧与伊诺克遇到，他心里一喜，虽然路西菲尔的指导更有效，不过他在忙碌的情况下，有伊诺克在也是不错的，“伊诺克，你现在当值吗？如果你没有在工作中，和我切磋实战吧？” “切磋？！实战？！”伊诺克用夸张的嗓子喊叫，随后甩脱陈子乔的手。 陈子乔愣了愣，这才发现他一脸的兴师问罪，不解道：“伊诺克，你怎么了？谁惹你不高兴了吗？” “感谢你终于注意到了！乔，发生这么大的事为什么你不告诉我？竟然独自强颜欢笑，难道我们不是好朋友吗？” “我们当然是朋友……但是我还是不明白你的话，发生什么事了？” “你！冒犯路西菲尔殿下的威严，失去原本来自殿下的宠信，无法再在殿下身边工作！噢——乔，你别这样看着我，我，我知道我太冲动了，有时候口不择言，亚穆斯也因此批评我很多次，我不是想这样直白地说出来惹你伤心的。” 陈子乔哭笑不得，“你……好吧，谢谢你的关怀，不过那只是个误会，我没事的。” 第121章 战约（二） 陈子乔和伊诺克正在对话，身后的走道上却传来脚步声，他们两个一起回头看去，却是路西菲尔、阿撒兹勒、亚必迭和其余几个侍奉天使一起从内殿走了出来。 伊诺克大惊，毕竟他刚才失控下可没注意自己的嗓门，那些话对于朋友之间可以说关怀备至，可是如果被副君殿下听去，那实在是极大的失礼和不敬了。 伊诺克想到这一层，顿时又懊悔又恐慌，那可是天国副君，天国仅次于父神的存在！！ 毕竟他们其中一个是侍奉天使，亚必迭就站了出来，他的语气不是特别严厉，但相较平常却是带着许多苛责，“乔、伊诺克，是谁给你们在凯赛尔宫公然议论殿下的权力？” 伊诺克被亚必迭一句话已经打击得摇摇欲坠，陈子乔心里却在想其它的，如果说亚必迭的语气似乎不严厉，但是他指责的内容却让他和伊诺克犯下的罪名听上去更加严重了…… 是亚必迭希望通过这种表态，把自己从责任中摘出来吗？ 陈子乔定了定神，在其他天使面前，他规规矩矩地行礼。 原本慌张的伊诺克见到他冷静的模样，也如梦初醒，赶紧向面前三位天使问候。 他们毕竟是能天使，又与阿撒兹勒有过往来，阿撒兹勒犹豫了一下，还是说：“殿下，您的光辉总是吸引着天国的天使们，让他们忍不住想到您的身边景仰您，请原谅这些年幼天使的无知，也确是我管教不严，让他们因为过分的憧憬而冒犯殿下。” 阿撒兹勒开口后，亚必迭不着痕迹退后一步，路西菲尔不掩惊讶地看着阿撒兹勒，笑道：“阿撒兹勒，你往日的寡言让你的赞美更令我吃惊，你无须对我说那些，说实话，那些千篇一律的赞美诗已经让我感到有点腻烦了。” 阿撒兹勒知道自己没办法改变殿下的主意，遗憾地看了这两位天使一眼。 阿撒兹勒的神情几乎要让伊诺克绝望，难道他好不容易盼来的生命转折点，或许就要半途在这里被迫结束吗？ 然而令天使们都出乎意料的是，路西菲尔并没有提到处罚的事，甚至平和地对陈子乔开口：“我刚才从远处听到你的声音，你在找我吗？” 陈子乔同样以自然的语气回答：“是的，殿下，如果不打扰您的话。” 路西菲尔说：“哦，那跟我来吧。” 他转头又对阿撒兹勒说：“那请你自便。” 阿撒兹勒看看乔，又看看路西菲尔。这已经是这位年幼的能天使第三次让他这么吃惊了，第一次是他立志要进凯赛尔宫工作，第二次是听说他真的成功了，第三次就是眼前，不说他们的关系根本不像伊诺克之前说的那样僵硬，征战多年练就的直觉也告诉他，乔和副君的相处甚至可以说是不错的。 阿撒兹勒也就放心下来，向路西菲尔行礼后离开了。 路西菲尔屏退了亚必迭和伊诺克，如今的凯赛尔宫和十年前已经有了不少改变，原本空荡荡的宫殿周围建造了面积宽广的花园，门前则是长条形的喷泉，由多个喷水池组成，群雕栩栩如生，如同一条长长的走道，连接宫殿入口。 在走道上从拱窗门看去，外面景色十分怡人。 陈子乔深呼吸，嗅着那些植物的清新气味，路西菲尔招了招手，颜色相近，花瓣丰厚的几枝花自动飘落到他手中，被他用缎带捆成一束，又递到陈子乔面前。 身为艺人，陈子乔自然收过粉丝们送的花束，不过来自路西菲尔这样的赠送又显得意义不同。陈子乔有点赧然又有点高兴，当然这两种情绪他都藏得很好，表面上只是坦然自若，笑吟吟地看着路西菲尔。 陈子乔抚摸着柔软的花瓣，“唔，谢谢。我想跟你再学一点实战方面的技巧，这次我想要速成的。” 路西菲尔挑眉，“发生什么事？” 陈子乔也不觉得有什么需要隐瞒的，就大致与路西菲尔说了。 “你觉得我冲动吗？我只是觉得与其总是和他们发生冲突，不如干脆地做个了断，何况他们态度已经越来越过分，总有天使知道我在凯赛尔宫工作，我可不想给你丢脸。” “我不会觉得你给我丢脸的。”路西菲尔失笑，“好，那我这几日的时间都用来与你练习对战。” 陈子乔回房间，没有想到亚必迭会等在自己的房间门口，他顿了顿，问候了一声。 亚必迭脸上流露自然的笑容，他正要说什么，目光却落在陈子乔手里的花束上。 陈子乔顿时有点头疼，该不会在花园里摘一束花都是不允许的吧？ “抱歉，如果这不应该，我以后就不会摘花园里的花了，我只是觉得它们很漂亮。” 亚必迭过了片刻后才转开视线，却是说：“这条缎带很漂亮。” 陈子乔很镇定地说：“这是我在第一层天的时候买的。” 亚必迭走上前几步，神情看上去很诚挚，“希望你不会因为我刚才对你和你朋友的指责感到生气。只是我身为内务官，管理你们是我的职责。而殿下御下宽厚，如果我责备过你们，他也不会再追究其它的了。” 陈子乔露出惊讶的表情，“您怎么会这样担忧？亚必迭大人，我当然知道您是为我们好的。” 亚必迭看上去松了一口气，他们又说了一会儿话，陈子乔客气地邀请他进屋坐一坐，但亚必迭还有其它的任务，“殿下最近提到百果酿，那可是不太容易酿制的一种水果酒，这次我打算在里面加入一些生命之水，想必口感会更加独特，如果我酿制成功，你们也会有口福的。乔，不要灰心，我看殿下并没有生你气，不过凯赛尔宫中无法亲自侍奉殿下的天使太多了，你得有一颗平常心。” “谢谢您的提点。”陈子乔目送亚必迭离开。 陈子乔和路西菲尔一直磨练实战技巧，总算等到约定的实力战到来的日子。 天使学院里有一处专门用来让学生们互相进行切磋的地方，设立在靠近能天使学院的战意塔楼边。 那是个高台，底座由某种透明晶石层层叠高，四方站立四座铸像，双手各持兵器交叉胸前，呈现一种抵御之势。 进入学院学习之后，陈子乔对许多天国常识也逐渐了解，比如这对战台的晶石可以辨别灵质能和体术锐气的强弱，以及根据属性转变不同的颜色。四方铸像则是因为学生多半无法掌控出手的力道，为了防止伤及四周，铸像有吸收多余灵质能和锐气的效用。 这听上去奇妙，其实只是因为筑造材料特殊的缘故，其中玄奥是远远不及战斗天使总军团长选拔时用的空间灵质阵的。 让陈子乔感到有些意外的是，对战台附近聚集许多学生围观，其中不乏能天使，巴泽尔倒是乐见其成的，他原本的目的就是要让陈子乔难看。 虽然彼此看不上眼，但上台后仍旧相互行礼，巴泽尔跃跃欲试道：“来吧，现在就让你见识智天使的智慧，让你明白智天使为什么深受神的宠爱。” 陈子乔没有立刻出手，巴泽尔倒是不客气了，他的武器是一把重头锤，锤尖看上去很恐怖，布满了大大小小的锋刃，显然很有杀伤力。陈子乔开始是被震慑了一下，不过他到底经历过末世了，又很快冷静下来，巴泽尔战斗起来就像一头凶牛，低头躬背就猛冲过来，他速度很快，但冷静下来的陈子乔几乎很清晰地看见巴泽尔的动作——就和当时他与伊诺克练手时一样，只是当时陈子乔没有学过体术和灵质术，现在却是大不相同了。 陈子乔不算力量型，自然不和巴泽尔硬拼，他瞄准时机双手剑用巧劲一挡，剑身就躲过锤头直接在锤柄上滑出，非但卸了巴泽尔的攻击力，更差点借力将他的手砍下来。巴泽尔一惊，赶紧止住自己的去势硬生生一扭，终于避开陈子乔的攻击。 陈子乔起初是因为第一次与天使正经的交手，就有所保留，想先探一探对方实力，结果第一回合就稳占上风，让他心里踏实不少，同时也感受到和路西菲尔一直交手的好处——路西菲尔威能在神之下，众天使之上，即使刻意压制自己的实力，但与生俱来的威势是无法避免的，和路西菲尔时常练手后，眼前这个三番五次找他麻烦的天使简直就不够看了！ 既然心里有了底，接下去陈子乔也就不再留手。与路西菲尔相比，巴泽尔的速度几乎可以用缓慢来形容，平时陈子乔总是被路西菲尔压着打，现在却感到双剑上的压力卸了，陈子乔出剑越来越快，越来越巧，巴泽尔心里又惊又怒，他的重头锤杀伤力十足，以前在战场上出手，一次甚至可以打倒几个魔物，因此在他战斗的军队中，巴泽尔甚至可以说是小有名气的，却没想到眼前这个能天使身手这样滑溜，重头锤又是沉重的钝器，往往连眼前能天使身边都没有挨到，就被能天使躲开了。 巴泽尔一气之下几乎把重头锤耍得密不透风，陈子乔不蠢，当然不会在这个时候还与他正面冲突，就左躲右闪，灵巧地避开。 结果巴泽尔因为体力透支气喘吁吁，陈子乔却老神在在地看着他。巴泽尔气得面孔涨红，他干脆收了重头锤，换了一块晶石捏在手里，陈子乔知道那是一块基盘石，基盘石是一种含有特殊能量的宝石，上面可以刻画阵盘，令灵质能的转换更加有效率。 但是实战应该是双方凭自身实力较量，如果依靠外物，即使获胜了也没什么光荣的，显然巴泽尔已经气糊涂了，他手一挥，灵质能通过阵盘自动形成更奥妙的灵质术，忽然整个对战台气压一低，仿佛暴风雨前的凝重和紧绷，一道雷光在空气中噼里啪啦闪过，陈子乔闪避，巴泽尔紧追不舍，基盘石画了一个圈，顿时陈子乔周围闪电密布。 这真是……陈子乔眨了眨眼，当初他和伊诺克交手，路西菲尔用灵质能直接在他面前建造一张盾牌抵挡伊诺克的攻击，陈子乔学习灵质术后也得到灵感尝试模拟，现在只是将这种形态尝试转变…… “哦，他竟然能用灵质能直接转化成实体！他究竟为什么还要来能天使学院读书？他可以直接去第一重天报道了！” “那可不是实体！直接把灵质能转变成实体是天使长们才可能具备的威能，这充其量只是有些凝形的能量而已！但也比普通天使们只能将灵质能借助自然元素形成有属性的灵质术厉害许多了！” 陈子乔一心在对战台上，自然没有听下面说什么，他确实也出于讽刺对方的想法，将灵质能转变成同样的重头锤形态，重头锤的威力果然不能小觑，锤头用力一砸，那些看上去很有些力道的闪电就给砸灭了。 巴泽尔见他这样的手段一下子都有点愣了，陈子乔只解决眼前的闪电，开辟出一条路后就不再恋战，一闪身就脱离闪电的包围。 巴泽尔原本全力一击，以为自己胜券在握，这会儿不说灵质能已经亏空，心里也十分受打击，陈子乔只发出一个灵质术，他就恹恹地被打倒了。 胜负一目了然。 第122章 战约（三） 陈子乔下台后，得到看护对战的导师一番表扬不说，导师离开后，原本围观的能天使也都聚过来，纷纷夸奖陈子乔刚才的战绩。 陈子乔见过的天使威能到底不多……来来去去也就是路西菲尔，和天国副君相比，他实在觉得自己不堪一击，但陈子乔对能天使也算是了解，又有好感，知道他们性格直爽率真，如果这些能天使夸赞自己战斗不错，那或许确实还能入眼？ 十多年来的努力终于得到回报，陈子乔自己也是高兴的，感谢过这些能天使的夸赞后，他们就说起话来，陈子乔也知道了一些事，比如巴泽尔和班耐特原先是能天使，在资历浅的能天使中竟然还算表现优异，后来却不愿意再上战场，回到学院申请复修，想要成为智天使。 这些能天使候补生们原来也不是没有受过巴泽尔和班耐特侮辱的，在已经离开能天使序列的这两个天使看来，他们已经放弃能天使的位阶，竟然还有其他天使眼巴巴想要获得能天使的身份，简直愚蠢至极，或许陈子乔就是因为这个原因受到他们的厌恶，甚至是对战的要求。 只是陈子乔向来直觉灵敏，甚至在人界发挥过几乎预言的本领，如今他的直觉却告诉他，巴泽尔和班耐特对他的挑衅，似乎并不那么单纯。 但是既然对方的计划失败了，陈子乔也不再纠结这些细节。 陈子乔原本是太忙碌，往往课程结束后就不见身影，也来不及和同是能天使的同学交流，而能天使们既然来观战，自然也是关心这位伙伴的，现在有了契机，众位天使越说兴致越高昂，陈子乔注意到角落另一位天使学生，却是上次善意提醒他的力天使候补生，艾伦。 陈子乔向艾伦打了个招呼，艾伦脸上一喜，立刻小跑过来，然而他一出现，其余的能天使却都不说话了，气氛一下子就冷清下来。 陈子乔心里猜到一些底细，虽然能天使的位阶不断下降，但也促成能天使，即使是候补生之间也十分团结，对于那些放弃能天使位阶，转修其它位阶的前能天使自然也看不顺眼。 陈子乔能感到来自艾伦的善意，也知道这些能天使候补生们十分热情真诚，不然也不会关心他一个平时完全不合群的家伙，也就笑着圆场道：“这次把巴泽尔打击得不轻，我看他和班耐特短时间不会再找我们的麻烦了。天使们本来就应该平等互助，他和班耐特那样恶劣的品行，即使最后成功成为智天使，也不可能得到什么长远的发展。倒是艾伦，他之前还提醒我要小心巴泽尔和班耐特，像他这样善良的品行，以后一定成为优秀的力天使，或许我们和他以后还有在战场上合作的机会。到那时候，艾伦，我们可就要请你多多关照了。” 艾伦被陈子乔一说，脸顿时就羞红了，其余能天使面面相觑，倒也不再故意排挤艾伦。 他们聚拢在陈子乔身边，好奇地问：“怎么样才能随心所欲将灵质能转化成自己想要的形态？” 陈子乔愣了愣，这个问题他一时也回答不上，只能说：“这灵感来源于我的朋友，他曾经用灵质能凝形成盾牌形状抵御攻击，我只是又转变了一个形态。如果要说和普通灵质术有什么不同……只是投入的灵质能更多而已。” 众位能天使听了后，都表示回去要试一试。 在这些能天使们的簇拥下，陈子乔离开能天使学院，虽然相处的时间还算短暂，却也提醒了陈子乔，他在地上界因为艺人的身份无法像普通人一样生活，遑论上学、交朋友，娱乐圈里也多是捧高踩低，和同行甚至不敢交心。现在却是不同了，这些能天使们让陈子乔觉得，自己或许可以敞开心扉，尝试结识更多的朋友，体会一下失去已久的普通生活。何况人脉这种东西，总是多多益善，这些能天使候补生将来说不定就能成为路西菲尔的助力之一。 想明白这些，陈子乔决定要抽时间和这些天使们好好相处，他毕竟已经来到这个世界，这个年代，就应该更好地融入这里生活。 陈子乔忽然若有所感，就看见前方站着一位披着兜帽披风的男子，正对他笑着。 陈子乔心里一跳，分不清是激动还是紧张，他快步上前，低声说：“你怎么来了？” 与陈子乔已经熟悉起来的能天使们也围了上来，“乔，这位是？” 陈子乔有些惊讶，虽然他是担心这些年序不长的能天使们见到路西菲尔或许会感到拘谨，但是他们认不出天国副君，也是超乎常理，虽然他没有上过神学课，但是神学课有不少篇幅是赞美神、赞美路西菲尔的，关于这个他还是清楚的。这样说来，路西菲尔刚才在这里站了好一会儿了，却没有其他天使注意到他？ 仿佛知道陈子乔的疑惑，路西菲尔忽然侧过头，眨了眨眼，陈子乔刹那福至心灵，想起路西菲尔掩饰自己容貌的手段，然后态度自然地说：“这位是我的朋友，之前和你们有提到，正是因为他，我才有了灵质能转换形态的灵感。” 能天使们听了，虽然不知道路西菲尔的真实身份，但对他也崇拜起来。 陈子乔与新认识的伙伴们道别，和路西菲尔离开第五重天。 陈子乔虽然知道在路西菲尔听来或许没什么，但他还是兴高采烈地将今天自己的战果与路西菲尔分享，毕竟这其中也有路西菲尔很大的功劳，如果不是他整天陪自己练手，恐怕自己也没那么容易胜过巴泽尔。 路西菲尔却说：“这是因为你自己的努力才能有今日的成果，子乔，你这么多年的努力我都看在眼里，谢谢你……我，感到很幸福。” 这么说着，路西菲尔露出笑容，这个笑容和以往都显得不同，仿佛春天明媚的阳光，带着勃勃的生机，又有一丝无法形容的赧颜和含蓄。这样的路西菲尔让陈子乔心脏扑通扑通直跳，身体暖烘烘的，又有一些酥麻，总之浑身都不太对劲。他情不自禁抱住路西菲尔。路西菲尔也拥住他，这一刻，旁若无人。 回到凯赛尔宫，陈子乔冷静下来后问：“我们什么时候去找利维坦？” 路西菲尔说：“如果你没有问题，我们即日就能启程。” 和巴泽尔的实战让陈子乔心里增加不少信心，他的胳膊搭住路西菲尔的肩膀，“我随时都方便，亲爱的。”说着就倾身在路西菲尔嘴上亲了一口。 因为这是在凯赛尔宫，他们没有顾忌，最后自然是滚到床上去了。 路西菲尔选中一起下界的天使有阿撒兹勒，以及凯赛尔宫内部护卫天使中较优秀的，如卡诗达耶、迈尔斯、范伦丁。 阿撒兹勒则选择两个部下同行，一个是萨麦尔，一个是亚穆斯。原本萨麦尔和米迦勒才是最佳的选择，但一来米迦勒刚上任战斗天使总军团长的职务，有些分身乏术，二来，阿撒兹勒总有预感，或许利维坦一事能带来其它转机，这种预感致使阿撒兹勒指派两名更加信任的天使尾随。 路西菲尔带领凯赛尔宫天使们到达时，阿撒兹勒已经等候多时，两组队伍相逢，阿撒兹勒与萨麦尔、亚穆斯立即行礼。让亚穆斯和萨麦尔意外的是，他们的“小”朋友乔，竟然也在这次出行队伍中。 陈子乔笑了笑，算是对他们打了招呼。等路西菲尔带着天使们出发，亚穆斯才找到与他说话的机会，“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萨麦尔大人、亚穆斯。” 亚穆斯性格沉稳，仿佛一位乐于照看晚辈的长者，他上下打量陈子乔，见他神采奕奕，心里就放心不少，“看来凯赛尔宫的工作很顺利，祝贺你，乔。但是这次情况比较特殊，利维坦是个十分棘手的对手，前力天使长、前战斗天使总军团长都因为在她手中落败而陨落的，你之后最好待在我身边，我会保护你的。” 萨麦尔附和，表达了相近的意思，陈子乔刚要说话，处于队伍领头位置的路西菲尔忽然转过头，对陈子乔说：“你到我身边来。” 陈子乔对萨麦尔和亚穆斯点头致意后，走到路西菲尔身边。 路西菲尔满意地看了他一眼，手心上展开小型的阵盘。以前陈子乔不懂这些天使的威能，现在却知道路西菲尔的手段有多么厉害，普通天使大多需要借助牢固的媒介，比如基盘石刻画复杂的阵盘，才能施展更强大的灵质术。而路西菲尔对天地间的法则已经熟烂于心，他能直接操灵质能画出阵盘——这对于灵质能的操控力有相当苛刻的要求，而且对于阵盘术语也必须熟悉，同时完成灵质能的输出。 这种技能的优势显而易见——战场上交手的时候，对手总不可能等你取出一个个阵盘媒介，如果掌握的阵盘术语多，灵质能又足够强大，几乎随手就可以布下数个大型灵质阵，威能足以惊天动地。 缺陷是——没有缺陷，只是对施术的天使要求过于苛刻，寻常天使很难达成，或者对极为繁复的阵盘术语不熟悉，或者灵质能操控不精确等等，至少以陈子乔现在的见闻来看，普通的天使连灵质能实体化都很难做到，更不要说随手布阵了。 路西菲尔手中是个小型空间阵，阵中被牵引出一辆十分华丽的马车，车头处站立两个天使塑像，陈子乔见这马车虽然奢华，但并不宽敞，大概只能坐两个天使，就有些困惑。 路西菲尔先登上马车，随后看向陈子乔，陈子乔资历不高，但在路西菲尔的应许下，他是第二个上车的，坐在路西菲尔右手边，接着第三位、第四位天使也登上来了，却见原本只够他和路西菲尔坐下的马车面积逐渐扩展，最后所有天使都进入到车厢内，也始终是正正好好的空间。 陈子乔恍然大悟，原来这马车还有这样的异能。 第123章 收服巨兽 马车动了，陈子乔记得没有拉车的牲口，就忍不住往车前看了一眼，这次倒是路西菲尔主动解释说：“这整辆马车都布着灵质阵，马车上的雕塑不是单纯的装饰，车厢顶上的兽头可以幻化灵体拉车，车前的天使塑像是防护灵质阵，虽然结晶层最接近尘土，但准确地说来，地上界与天上界仍旧是两个位面，通过结晶层到地上界，不是简单的事。” 陈子乔说：“这么说，利维坦十分厉害了。” 卡诗达耶善意地笑了起来，他平日十分照顾伊诺克，也通过伊诺克和陈子乔有些情谊，所以他最先回应陈子乔的话，“利维坦确实厉害，她是父神为数不多亲手创造的造物之一，但是我们也未必比她弱。不过你想，我们总得照看着队伍里个别天使的安全的。” 众天使都笑了起来。 明显属于“被个别照看安全”的陈子乔有点无奈，又有点尴尬，虽然卡诗达耶只是调侃，但他到底有些争强好胜的，心里总是希望能快点追上他们，可是就算天使们的生活节奏再疏散，他们毕竟有上千，甚至上万年的积累，不是陈子乔可以轻易比及的。 路西菲尔的手支着下巴，漫不经心的模样，忽然开口说：“如果你不愿意留在舒适的马车里，卡诗达耶，我未尝不能满足你用翅膀独自飞到下界的愿望。” 卡诗达耶噎了一下，低头说：“抱歉，殿下。” 陈子乔见卡诗达耶一副拘谨的模样，不希望路西菲尔总是这样和其他天使疏远，于是说：“护卫队副官大人，您难道看不出殿下只是开了一个无伤大雅的玩笑吗？请您拿出刚才调侃我的勇气来，你该学着什么叫公平，不然我可不答应。” 刚才因为路西菲尔一句话有点窒闷的气氛仿佛又活跃了起来，卡诗达耶不安地扭动屁股，偷偷看了路西菲尔一眼，见他确实没有不悦，松了一口气，又觉得陈子乔说的有点道理，他犹豫了片刻，终于鼓足勇气说：“让您见笑了，殿下。” 路西菲尔侧过头，手抵在下巴上，让天使们无法清晰地观察他的表情，他似乎在笑，又似乎没有，他看似留意着车厢里的情况，又仿佛只是专注看着窗外的风景，但路西菲尔周身的气氛却是舒缓的，车厢里的天使们逐渐都放松下来，片刻后，又恢复了说话声。 “那是什么？”陈子乔虽然和众天使们聊天，但始终留意路西菲尔的情况，他不愿意路西菲尔感到孤立和无趣——路西菲尔长年累月的尊荣使得众天使们已经习惯在他身边围绕他，尊敬他，这种情况虽然已经根深蒂固——这从神学课赞美天国副君的庞大篇幅就能观察一二，但在陈子乔看来这不是无法改变的。找到一个机会，陈子乔就向路西菲尔搭话起来。 路西菲尔顺着陈子乔指使方向看去，神情微微一变，“那是禁区反射到结晶层的影像，事实上它不存在这个位面中。” 禁区两个特殊的字眼引起陈子乔的注意力，他想问，又担心不合适，路西菲尔倒主动解释：“禁区是神禁止众生接近的地方，也就是父神创造的第四个世界，伊甸园和圣城耶路撒冷都在那里。你看从那第四世界飞落的银河，那是伊甸园中的生命之树亿万年凝结的生命之水。” 陈子乔明白了，再看那巨大的天体，又有一些不同的感受。在最初的时候，第一个人类就住在那里。 陈子乔又和路西菲尔说了些话，路西菲尔此刻就像一个东道主，为陈子乔介绍天国的景色和历史，听得陈子乔十分感慨，毕竟天使是最初的造物，路西菲尔又是那些最初中的首个，他知道世间许多秘密，让陈子乔忽然坠入一个奇妙又古老的世界。 路西菲尔告诉陈子乔，大世界形成后处于一片混沌中，神最先开始对于天国的改造，用了无数的岁月，才成就现在的天国秩序。 然而地上的工作没有展开，地上界甚至和地下界衔接在一起，地下的魔物们时常到地面上来，所以这个时期的地上界与地下界被天使们统称是地面，又或者是尘土的世界。 利维坦、贝希摩斯、席兹是神继天使后创造的第二个物种，原本居住在第四世界，即禁区所在的位面，然而当神又创造人类后，三头巨兽就从第四世界搬迁出来，回到天上界，但是他们的外表与天使实在太迥异，反而更接近地上的魔物，使许多天使无法接受他们，于是巨兽和天使的矛盾日益突出。 地上界目前仍旧陷于混沌，因为岁月无尽，混沌中逐渐孕育了三根天柱，支撑天空和地面，这是来自大自然的馈赠，神曾经令路西菲尔赋予三根天柱各自的使命，一根管理空间、一根管理时间、一根管理灵和物质。 路西菲尔说：“三头巨兽虽然各自具有威能，但数万天使军团的威力也不容小觑，或许是三头巨兽已经找到支配天柱的秘法，才让天使军团全军覆没。” 陈子乔噎了一下，路西菲尔说的毕竟是足以改变一个世界的巨大威能，说他这会儿不紧张是假的，但想到自己能看见那样的大场景，以后对自己的眼界、心理状态等各方面素质一定有很大的提升，陈子乔又觉得有些期待。 只是长些见识虽然好，性命也很重要，虽然这么说窝囊了点，但陈子乔未来想做的事还很多，在没有累积足够的威力之前，他决定紧紧跟着路西菲尔，免得发生什么意外。 结晶层通向地面的出口十分奇异，巨大的洞口十分光滑平整，地面矿物向下延伸，形成一个深不见底的通道，陈子乔从车窗看了一眼，虽然说他没有恐高症，但因为这通道太深，他见了也不免有点脚软。偏偏在这时候马车一震，冷不丁地就被某种吸力拖入通道里，飞速向下堕落，陈子乔差点摔倒，他身边的萨麦尔和亚穆斯立刻要去扶，陈子乔已经被路西菲尔半搂着带到身边。 陈子乔赧然摸了摸鼻子，又很快恢复自然的神态，萨麦尔看看路西菲尔，又看了看陈子乔，显得若有所思。 降落的速度逐渐慢下来，离开通道后来到的就是地上的位面，但此刻的人界对于陈子乔来说相当陌生，这毕竟还没有经历过打造，天地间灰蒙蒙的，仿佛死地一般毫无生机。 没有生命、没有水、没有绿化，甚至日光都无法穿透这片领地。 路西菲尔操纵马车在地面上转了一圈，马车速度十分快，但因为混沌之力，可见度很低，灵质能也很难铺展追踪三头巨兽的行迹。亚穆斯皱眉，犹豫了片刻还是提醒说：“殿下……地面的混沌原本因为三根天柱得到缓解，但是现在混沌的状况分明比上次我到地面上与魔物战斗时要严重许多。” 路西菲尔沉吟了一番，道：“那我们下马车吧。” 将马车又收入位面里，路西菲尔随手卷出一团圣光，圣光像是水球一般从他手中朝四方流泻，渐渐的来自混沌的阻力就减缓不少。 路西菲尔闭目聆听各方的声音，随后腾空而起，其余天使纷纷展开翅膀，陈子乔正不知道该怎么办，毕竟他没有翅膀，路西菲尔已经伸出手，一股无形的力量将他带到路西菲尔身边。 众天使飞行一段路程，前路画面因为路西菲尔手中不断流泻的圣光变得清晰起来，现在的地上界果真是空空荡荡，就连地狱的魔物也都消失了，一根巨大的天柱逐渐映入视线里，虽然已经看到天柱，但事实上路程还很远，路西菲尔明显加快速度，陈子乔刚觉得扑面的风几乎要把自己整个切开，面前就出现一道光壁，将那些可能的伤害阻挡在外。 忽然，前面的空间像是水波一样弯曲重叠，路西菲尔立刻停住去势，陈子乔因为惯性直接往光壁上撞去，但或许是身边有路西菲尔在的缘故，陈子乔并不慌张，甚至打出一团灵质能，以他目前的能力，眨眼间自然不可能发挥大的力量，灵质能只是很小一团，也不牢固，但所幸的是依照陈子乔设想的，这团灵质能还算黏稠，布置在他重要的部位上，缓解大半冲击力，剩余的那些也不至于让陈子乔受伤。 见到陈子乔可以自己应付，路西菲尔就着手解决眼前的情况，陈子乔查看其余天使的情况，因为跟随路西菲尔的都是极为优秀的天使，最狼狈的一个也不过是被扭曲的空间切去半个衣袖，其他天使都没有大碍。 路西菲尔伸手一拨，原本躁动的空间顿时像是被抚平了，然而平静只是持续片刻，片刻后暴动更加严重，半空中扭曲的空间甚至形成一颗颗巨大的兽头，兽头形状十分可怖，上下颌就有五六尺宽，一口或许可以吞下几个天使。 那些兽头们怒吼着，奋力往前挣扎，像似要突破某种桎梏，逐渐地，那些挣脱出来的兽头形象越来越清晰，甚至连一截脖子都化出形状来，或许任由它们下去，这些空间之力就能形成真正的形态？！ 路西菲尔不惊不怒，伸手一卷，那些兽头们呐喊声由怒转惊，半实体的身体被打散卷入路西菲尔手中，轻轻一震就散形了，路西菲尔说：“利维坦，空间之术是我曾经用术语刻画在天柱上的，凭借这个威能你不可能打倒我。我是天国副君，位阶只在父神之下，这次受到父神的指派下界找你，难道你觉得没有与我相谈的必要吗？” 又一颗兽头怒吼着在半空中显现，她用嘶哑愤怒的声音喊道：“天国副君！我们有什么可以相谈？你是天使，我是巨兽，我们原本就不是同族，天国不能容我们，我们也不容天国——！！！” 第124章 收服巨兽（二） 路西菲尔手中灵质能一挥，如一根鞭子鞭打在利维坦脑袋上，想要让她清醒一些，路西菲尔用冷静的，仿佛四面八方而来的大声音说：“利维坦，冷静下来，我们都是天上的造物，是围绕那个永恒国度的子民，父神的宝座落在天上，天使们的视线代替他巡视着这一片国土，一切罪恶和错误都是不容忽视的，难道你认为你带领两只巨兽躲到地面上，就能回避这些，称霸尘土界吗？” 注入利维坦意识的巨大兽头沉默了片刻，她用更加疯狂的声音喊：“不，我不服！为什么天使生来美貌，他们天生拥有父神的体态，但是我、贝希摩斯、席兹却成为异类？我不服——！！！我嫉妒——！！！” “殿下！” 空间如同潮水一般扭曲着涌来，天使们各使本领阻挡，陈子乔试着和空间之力应对几回，只觉得心惊，这不愧是来源世界的力量，与灵质能不同，它的力量几乎是磅礴、汹涌、威压极重的，四周又逐渐出现兽头，这次兽头形象更全面了些，宽大的嘴巴、长长的脖颈，牙齿粗大尖利，一口咬下来，就撕破空间，使空间形成一道裂缝，如果不慎跌入裂缝中，还不知道会面临什么危险。 路西菲尔圣剑斩出数道弧光，空间之力退去，他说：“利维坦不在这里，她必徘徊在天柱上，我们去天柱找她。” 他说着就要去牵陈子乔，他在队伍之首应对利维坦，陈子乔就被亚穆斯和萨麦尔保护在队伍末端，却听到亚穆斯一声惊呼，一道光芒在陈子乔身上一扫而过，他的身体眨眼间就变成半虚幻的状态。 路西菲尔神情这才有了变化，他伸手抚去陈子乔身上的时间之力，牵住陈子乔的手，但因为时间与空间的法则冲突在一起，虽然路西菲尔应对及时，但陈子乔已经陷入时间隧道里，被路西菲尔一带，他几乎觉得自己要被撕成成两半了，脸上露出痛苦的表情。 路西菲尔本能地一松手，陈子乔已经消失在原地了。 …… “乔！是我不好，我应该时刻看护他的。”亚穆斯十分后悔，他原本是时时看护着陈子乔，但看陈子乔也能少许应对空间之力，他也不再出手，毕竟他领兵与魔物战斗万年，知道险境更能让天使获得成长。 “殿下。”其余天使见路西菲尔站立不动，有些担忧道。 路西菲尔手指抵着眉间，那一刻他几乎要情绪失控，克制不住黑暗的力量在体内汹涌冲撞，差点冲散了光之力，但是现在不是时候，他不能在这些天使面前堕落。 “殿下。”萨麦尔忽然开口，他观察路西菲尔的神态，片刻后说：“利维坦只是将乔带走，应当不会伤害他，不然不会这样大费周章。或许……她是想要获得一个和我们谈判的筹码。” 路西菲尔轻微地吐出一口气，压制心里极度的怒气后，他朗声说：“我们去中央天柱。” 他行动顿时凌厉许多，圣光六翼悉数展开，天国九层天使军团，唯独他的灵质最接近神座，当他不再刻意收敛自己的威能，灵质能中的光之力几乎冲天而起，路西菲尔如同流星一般转眼就行到远处，其余天使急忙跟上，却是追随得十分吃力。 陈子乔感受到撕裂的痛苦，路西菲尔以及那些天使都消失在他眼前，他觉得自己进入一个闭塞的空间，正防备着即将面对的危险，那个空间就将他吐了出来，虽然人界此时一片荒芜，但一路走来，陈子乔十分留意周围情景，他发现自己仍旧留在原地，只是路西菲尔和亚穆斯他们，确确实实地不见了？ 陈子乔握紧双剑，犹豫了一下，他还是呼唤起来，等了好一会儿都没有声音应答，陈子乔只得向着天柱走去。 忽然一道空间之力迎面劈来，陈子乔一惊，他刚才虽然也应对了空间之力，但好歹左右都有天使维护，现在只剩他一个，他自然更加谨慎。 陈子乔侧身躲开，接着又是两道力量夹击而上，陈子乔不可能同时躲开两道，幸好他现在体术有很大的长进，在地面助跑两步后灵巧地跃起，翻了个身躲过第一击，接着双剑交错顶住第二击，顿时感受到几乎能将身体碾碎的压力，他身体下落后借对峙的力量往前滑去，空间之力因为反冲被顶了出去。 没等陈子乔松口气，接着又十数道空间之力接连袭来，陈子乔不知道之后还会遇到什么，就想要保存体力防患未然，应对袭击能躲则躲，不能躲就只好抗击，刚开始手忙脚乱一阵，灵质能因为消耗过大断断续续，但可能真的险境会逼出潜力，陈子乔狼狈了一阵后，竟然又有了周旋的力气。 等最后一道空间之力被打退，周围陷入一片寂静，陈子乔不敢耽误，紧忙向天柱的方向赶去，或许是他对空间之力已经有些敏感，忽然心里一动，回头看去，他原先在的地方竟然又有空间之力劈出，而且角度、数量、力道，竟然都和他刚才应对时相同？ 这是……陈子乔疑惑了一下，但想到路西菲尔曾经和他说的，又有一些猜测，难道将他带到这里，而且使那些空间之力循环往复的……是时空之力？！ 他不会和路西菲尔落在两个不同的时间吧？ 陈子乔苦笑一声，但现在想什么都是多余的，不如去中央天柱一探究竟。 陈子乔没有翅膀，只得像以前血族时那样极速移动，赶了不知道多久的路，忽然听到身后有咕噜噜的声音响起，在这一片静寂的天地中实在有点突兀，陈子乔心里一惊，手已经摸到剑柄，又时刻留意着身后的动静。 然而那种咕噜噜的声音时而响起，无论陈子乔紧赶慢赶，永远落在陈子乔身后一段距离，看来速度是在陈子乔之上的，陈子乔考虑了一会儿，终于是一咬牙，佯装摔倒在地上。 那个声音的主人不知道是要戏弄他还是害他，无论是哪种，既然对方快过自己，与其到时候被追上陷入被动，还不如这时候自己掌握主动权！ 那种古怪的声音忽然消失了，陈子乔却没有放松，他体验着路西菲尔曾经教授他的经验，小心地，一点点地将自己的灵质能伸展出去。 他能感受到，对方没有离开！ 说起做戏自然是陈子乔的强项，他一只手紧握着剑，一只手撑着地面想要起来，却又体力不支的样子摔倒下去，实际上他是单膝顶着地面的，一旦有异动，能保证自己快速地跳站起来。 一个身影终于出现在陈子乔的视线里，只是犹犹豫豫地并不过来，陈子乔愕然看着前方，那是什么？河马吗？！ 不，虽然像河马一样拥有粗苯敦厚的身材，但对方满口尖牙以及脊背上尖锐的刺片和尾巴末端比巴泽尔重头锤更加具有攻击性的部位，都彰显着这个生物与憨厚懒惫的河马根本是两个物种！ 与其说是河马，倒像是与河马有几分相似的恐龙。 陈子乔观他形态，猜测或许是三个巨兽之一的贝希摩斯？他虽然在现代见过贝希摩斯，是个看上去十分腼腆的青年，然而刚才与利维坦的应对告诉陈子乔，未来的事不能证实现在，如果他掉以轻心，或许就会在贝希摩斯服从路西菲尔之前失去性命！ 陈子乔考虑了一会儿，这三头怪兽是因为与天使的差异才判离天国的，虽然心里十分忌惮，但陈子乔最终摆出平常的态度，对兽状的贝希摩斯说：“你好，我暂时和朋友失散了，抱歉，我打扰到你了吗？” 贝希摩斯瞪着陈子乔半晌，正当陈子乔的演技都要维持不住时，贝希摩斯才用闷闷的声音说：“你不惧怕我么？” 陈子乔问：“我为什么要惧怕你？” “因为……”贝希摩斯的声音逐渐弱下去，身体一震颤动，陈子乔误以为他发生什么异常，却见原本只是一头牛大小的贝希摩斯，转眼间就膨胀到如同一座小山的高度，甚至皮上的纹理都比陈子乔手指粗，陈子乔震惊得一时说不出话来，虽然说巨兽的称呼已经让他有心理准备，可是贝希摩斯的真实体型仍旧大大超出他的预估。 贝希摩斯却在这时候动了，他每一步踩下去都使得大地震动！贝希摩斯转过身，用屁股对着陈子乔，然后说：“我就知道！你会惧怕我！” 他的声音几乎如响雷一般在陈子乔耳边炸响，陈子乔堪堪回过神，这才发现贝希摩斯的举动，他原本该忌惮贝希摩斯的威力，然而不知道为什么，或许是贝希摩斯的举止实在太……纯真，陈子乔竟然也有些放松下来，他极速移动到贝希摩斯身前，即使他速度很快，但贝希摩斯的身体实在太庞大了，陈子乔仍旧花了一些功夫，才来到贝希摩斯的面前。 “你能变回原样吗？”陈子乔竟然从一头巨型河马眼中看见了震惊和受伤，顿时有点哭笑不得。陈子乔相信自己的眼光，他觉得贝希摩斯不会伤害他。 “不要误会，我只是觉得这样和你很难沟通，我叫乔，你叫什么名字？”虽然陈子乔知道贝希摩斯，但因为巨兽如今身份敏感，如果表现出来或许会引起贝希摩斯的反感。 贝希摩斯的身体又一阵震动，这次引发的动静更是骇人，陈子乔不得不蹲下来维持身体平衡，甚至有点担心大地会因此开裂。 幸好地面的震动一直持续，但直到贝希摩斯变回牛的尺寸前，它保持着完整的状态蔓延整个地表。 贝希摩斯噔噔噔小跑到陈子乔面前，大豆眼期待地望着他，“你，你真的不畏惧我吗？” “当然。” 贝希摩斯的蹄子蹭了蹭地面，他看上去更羞涩了，陈子乔克制住笑意，一脸正经道：“你看上去一点都不可怕！只是你的原型实在太庞大了，如果我想要和你说话，甚至无法注视你的眼睛，那可不太礼貌。” 贝希摩斯说：“我，我叫比蒙。” 好吧，还会撒谎，看来他不用为这位未来的地狱魔王太过担心了。陈子乔心里想着，用温和的语气又问：“比蒙真是不错的名字。那么比蒙，你为什么要跟着我？你刚才可吓到我了。” 贝希摩斯小心翼翼地看了陈子乔一眼，随即给出一个让陈子乔十分无语的回答。 “我，我觉得你很漂亮，你愿意和我在一起生活吗？” 第125章 收服巨兽（三） “……”陈子乔听了觉得很稀奇，在天国，天使们各个容貌优秀，他可不觉得自己有什么独特的地方会吸引到贝希摩斯，“抱歉，比蒙，我已经有喜欢的天使了，他是一个……十分温柔的天使，我很爱他，他不计较我的缺陷，也很爱护我。” “你的缺陷？”贝希摩斯小声问。 “是的，我的缺陷……我没有翅膀。” “天哪！”贝希摩斯低声呼道，似乎对陈子乔缺陷的惊讶已经掩盖自己被拒绝的伤痛，他围着陈子乔小跑两圈，又在陈子乔面前蹲下，十分有攻击力的尾巴如同小狗一般甩了甩，他用担忧怜悯的目光看着陈子乔，“那可……太悲惨了，我知道翅膀对于天使来说有多么重要。我，我的朋友她虽然和我一样长得丑陋，但是她至少长了翅膀。” “比蒙，你不丑陋。”曾经身为人类，陈子乔不觉得缺了一对翅膀有多么悲惨，但他还是表现出哀伤过后又释怀的淡然表情，温柔地说：“你看，就像你说的，我失去了十分重要的翅膀，可还是有天使愿意与我在一起，我们彼此相爱，感情十分深厚，可是我和他失散了……”他适时露出为难的表情。 贝希摩斯立刻道：“这有什么难的？他在哪儿？你告诉我，我带你去找他。” 陈子乔考虑了一会儿，心里有了决定，他或许可以借贝希摩斯改变其余两个巨兽的决定，他指向中央天柱区，说：“我的天使可能去了那里，你愿意陪我去那里找他吗？” 贝希摩斯一惊，他犹豫地转着眼珠，神情显得有些不安，“那，那里，可住着恐怖的巨兽。” 陈子乔眨眼说：“我不害怕，或许他们像你一样善良呢？” 贝希摩斯刚高兴了一会儿，又黯淡下来，他摇头说：“不，如果有天使去天柱那里，天使和巨兽之间会发生可怕的战斗，你，你还是不要去了！” 陈子乔用平静的口气说：“为什么会发生可怕的战斗？即使巨兽的形态和天使不同，可巨兽和天使不都是父神的创造物吗？他们应该和平相处。” 贝希摩斯刚要说，陈子乔又打断他：“比蒙，同我一起从天上来到地面的队伍，天国副君殿下也在其中，你知道这代表什么吗？” “殿下是天国最具权柄的天使，如果那些巨兽没有作恶，天使一定不会和他们展开战斗，你看，像我这样的天使也被他们接纳了，这不是太困难的事，何况我们本就拥有相同的源头——神是我们共同的父。”陈子乔神学课基本缺席，但他毕竟在天国已经生活十年，耳濡目染下说起来也头头是道。 贝希摩斯大豆眼亮晶晶地看着他，似乎有些被说动，但到底还是犹豫的。 陈子乔斟酌了一下，伸出手，抚摸着贝希摩斯的脊背，贝希摩斯舒服地叫了一声，干脆趴下来方便陈子乔的动作，陈子乔说：“殿下不仅拥有权柄，而且他十分智慧又温柔。比蒙，这片大地如今荒芜一片，巨兽们单独生活在这里，岂不是太孤单了？他们一定也想回到天国，与众造物一起生活吧？那里总有能接受巨兽的天使、舒适的房屋、新鲜的食物，重要的是巨兽们会有更多的朋友。” 贝希摩斯问：“路、路西菲尔殿下真的会原谅巨兽吗？巨兽可是背叛天国，导致大批天使陨落的……” 陈子乔沉吟一声，叹气道：“最后一点确实有点严重，比蒙，如果是你，你是愿意一直留在地上，继续与天使战斗，造成更重的罪孽，还是回到天国，接受应有的处罚后，开始新的生活？” 贝希摩斯：“……好，好吧，我愿意陪你去中央天柱，你可以坐在我背上，这样我们的速度能更快一些。” 片刻前。 路西菲尔带领众天使进入中央天柱区，天柱拔地而起，直入云霄，气势十分雄伟庞大，即使是拥有威能的天使们，在顶天立地的天柱前也显得渺小起来。 路西菲尔迅速滑落到地上，利维坦庞大的身躯盘踞在一根天柱上，她拥有坚硬的鳞片、有力的巨爪和一对没有羽毛、十分丑陋的翅膀。利维坦虽然体形笨重，但在天柱之间穿梭时却很灵巧。 她用愤怒的嗓音道：“为什么你要对我穷追不舍？路西菲尔，你坐在天使中最尊贵的宝座上，而我只是卑微地盘踞着肮脏的尘土，难道这样你还要逼迫我吗？” 利维坦本体气势更加惊人，天上甚至因为利维坦泄露的威能而炸开响雷，天边迅速暗了下来，一大片乌云从远方来，顷刻间遮天蔽日。 阿撒兹勒皱眉说：“殿下，利维坦应当没有这样的能力。” 利维坦甩着巨大的尾巴，在三根天柱之间上蹿下跳发泄自己的怒气，“是的，路西菲尔、阿撒兹勒，如今你们谁都不能再看轻我，三根天柱融合了地面的法则，而我支配了天柱，等同于支配这个世界，如果你们逼迫我，我也要与你们同归于尽——！！！” 利维坦一阵怒吼，空间之力如同刀刃一般从她嘴里吐出，众天使齐齐避让，唯独路西菲尔用圣剑劈开空间之力，接着张开翅膀眨眼间就蹿到高空中，与利维坦缠斗起来。 他们一个支配着世界法则，一个拥有神七分之六的灵质能，交手后产生的余威致使整个天地都在持续震荡中。 阿撒兹勒皱眉说：“这与事先的计划不同……我们不知道利维坦竟然有办法操纵地上界的法则，如果我们逼迫她太紧，她或许真的会选择同归于尽，毁灭地上的世界。” 其余天使都力有不逮，即使心中担心，也毫无办法。 阿撒兹勒决意道：“我去上方缓解他们的威力对这个世界的冲击，你们再尝试寻找乔的下落。” 亚穆斯等天使虽然也担心乔的状况，可是震荡不断的天地也让他们一时放不下心走开，却是萨麦尔率先说：“阿撒兹勒大人说的有道理，我们留在这里也插不上手，不如去找乔。” 贝希摩斯虽然腰粗腿短，但速度确实惊人，不一会儿就到天柱区，天柱附近没有天使的身影，陈子乔从贝希摩斯身上跳下来，却纳闷地发现天地仍旧在摇晃中。 他吃惊地看着贝希摩斯，之前虽然摇晃得厉害，但他以为是贝希摩斯载着他狂奔的缘故。 贝希摩斯低声道：“糟糕。” 陈子乔险些被从天上贯穿而下的余威刺中，幸好关键时刻他若有所感，往旁边避让，贝希摩斯也出手帮助他，用尾巴将陈子乔直接卷到自己身上，接着他违背重力，踏着天柱几乎与地面平行，直奔到上空。 利维坦恰好高空转了一圈，翅膀全张，巨大的身体从两根支柱之间滑行穿过，陈子乔惊讶地瞪着她，之前的利维坦毕竟是空间之力幻化的，然而此刻看见她真实的体形，他不由得想到那些奇幻影片里时常出现的恶龙，只是利维坦的模样更加凶恶，也更加有气势。 利维坦惊叫，“贝希摩斯，帮助我抵御路西菲尔！” “乔！”阿撒兹勒一直在战场周围看护，他这一刻看见陈子乔也有些高兴，虽然这种想法十分荒谬，但阿撒兹勒却觉得殿下似乎是在乔失踪后才失态的。 贝希摩斯没有出手，路西菲尔也没有追击，他第一时间看见陈子乔，贝希摩斯只觉得一阵风拂过，他背上一轻，陈子乔已经不见了。 贝希摩斯立刻跳了起来，路西菲尔扶住陈子乔上上下下地打量，“你没事吧？” 不同于那些对路西菲尔不太了解的天使，陈子乔注意到路西菲尔眼底隐藏的怒意和戾气——他虽然极力掩饰，但对于和他极为亲近的陈子乔而言，并不难察觉。 “我没事，真的，我只是被传送到你们之后的时间里，那里没有什么危险的东西，只是一些因为时间紊乱而循环出现的空间之刃……我自己都能对付。” 路西菲尔眼里危险而且黑暗的东西这才逐渐缓解。 阿撒兹勒来到路西菲尔身边，他见陈子乔没有受伤，就将注意力放到利维坦和刚出现的贝希摩斯身上。 利维坦愤怒地指责：“贝希摩斯！你竟然和一个天使在一起，那个天使还是路西菲尔的同伙！” 贝希摩斯道：“利维坦，也许他们说的没有错，我们总不能一直留在地上界，就算你操纵了世界法则，可这个世界真正的主人是父神，我，我们根本无法抵抗父神的权威。” “你这个叛徒！！！”利维坦一个甩尾将贝希摩斯从天柱上打落。 “比蒙！”陈子乔和贝希摩斯相处虽然短暂，但很喜欢他的性格。 路西菲尔正要出手托住贝希摩斯，天上却传来一阵十分具有穿透力的鸣叫，一头巨禽从天上降落，他飞行的速度不亚于贝希摩斯奔跑的速度，身体往下一抄，就稳稳地接住摔落的贝希摩斯。 利维坦彼时也从天上降落，直到巨禽接住贝希摩斯才停住去势，“席兹！贝希摩斯要背叛我们，他想要回到天上的国度，你的选择是什么？是跟随我建造只属于我们的国度，还是回到那个压抑、冷漠的天国，去尝受天使的排挤与嘲笑？！” 席兹沉吟一声，昂了昂脑袋，却没有回答。 路西菲尔与阿撒兹勒一同下降，“天使的排挤与冷嘲？利维坦，变得冷漠和顽固的是你，你已经被你的嫉妒之心蒙蔽了理智，甚至不惜对自己的同伴出手。” “天国固然有部分天使因为长久的安逸和恩赐而失去本心，但你也拘泥于自己迥异的形貌，否认天国所有的天使，你如今的愚昧和冷漠不下于那些失去本心的天使！” “利维坦，你私自下界，违抗父神的旨意，致使大量天使陨落，而今我教导你，你却不知道悔改，既然这样，我就遵从父神的指令格杀你。” 第126章 收服巨兽（四） 陈子乔和阿撒兹勒闻言都是惊讶地看着路西菲尔。 席兹与贝希摩斯对视，他们之前虽然没有支持利维坦，但他们始终是神在天地间创造的唯一的三头巨兽，彼此命运牵连，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席兹与贝希摩斯下一刻抵挡在利维坦身前，呈现防备的姿态。 陈子乔扯住路西菲尔的袖子，他以为路西菲尔因为自己的安危迁怒利维坦，却发现路西菲尔表情已经平静下来，甚至暗中对自己使了一个眼色，陈子乔思绪一转，虽然没有事先通气，但这点默契还是有的，陈子乔立刻说：“殿下，您曾经怜悯巨兽处境，决定教化他们，迎接他们回天国生活，如今他们却不接受您的好意，实在亏欠您的宽容和智慧。” 路西菲尔眼里闪过一丝揶揄，他以为陈子乔神学课的出勤频率是说不出这样充满天国风格的赞美词的，但是陈子乔过去的职业显然使他拥有独特的技能加持。 最先感到愧疚的是贝希摩斯，他从陈子乔这里感受到善意和温情，而他隐瞒自己的身份在先，随后又站在这个天使对立的一面。 贝希摩斯小心翼翼地觑了利维坦一眼。利维坦固执己见，“你撒谎！我们不会被你欺骗，巨兽对于天使是异族，天国不会容纳我们，甚至我们会因为背叛父神得到最严重的惩罚！” 阿撒兹勒也用大声音说：“利维坦，收回你无礼的言行，你知道你面前站立的是谁吗？他是天国的副君，侍立父神右侧的‘似神者’！你已经遗忘他的荣耀吗？如果他愿意宽恕你，那是来自君主的恩赐，你可以拒绝，但是不能质疑，这是天国子民都无法容忍的，对于副君的极大冒犯！” 陈子乔接着说：“你受到的处罚都是你应得的，你使大量天使陨落，你愤恨自己的处境，但是那些天使并没有过错，他们因为你失去生命，你难道不该对生命付出应有的尊重和责任吗？” 利维坦喉咙里发出愤怒的呼噜声，陈子乔并不畏惧，更大义凛然道：“你想一想吧，他们的*已经消亡，灵魂已经归回混沌，而你仍旧在这里，副君甚至愿意宽恕你，这已经是最大的恩惠。比起那些消亡的天使，你在不满什么？仇恨什么？你根本没有这个资格！” 路西菲尔忽然出手，他的双臂展开，利维坦三个巨兽俱是吓了一跳，无疑陈子乔与阿撒兹勒的连番指责让他们的气势有所消沉，而利维坦难以抵抗路西菲尔的威能，这也是不争的事实。 三支天柱上产生巨大的能量，利维坦带头抗争了片刻，却发现原本对于她如臂使指的力量目前正在排斥她的意识。 路西菲尔要收回三支天柱的力量吗？这不可能！因为天柱的时间、空间、灵和物质的约束已经几乎融入到这个世界的法则中，如果强行剥离，可能会致使这个世界崩塌。 天地之间的震荡越来越严重，土地逐渐开裂，天空似乎也开始倾斜，三根天柱承受着巨大的威压，碎片扑簌簌地往下坠落。 正当众造物真的以为一方世界会就此毁灭时，那些异动突然停止，接着时光倒退，裂缝合并，天空正位，紊乱的法则全都平静了下来，之前因为天地剧变而极速流逝的混沌之力再次填充在天地间，三支天柱竟然逐渐消解，巨兽被天柱排斥弹开，天柱最终消失。 “你，你将天柱消解了？不，如果你这么做，对这个世界会造成极大的危害！你将它们藏起来了？”利维坦的声音戛然而止。 他们都注意到，路西菲尔手里多了一个生灵，那生灵模样十分小巧，形似天使，却胖墩墩的，憨态可掬。小家伙迷迷糊糊地看着四周的情况，接着对上陈子乔的视线，陈子乔起初一喜，他以为是希拉里，然而再看就能发现它和希拉里的不同。 路西菲尔说：“原来是三支天柱产生了意识，你们与它沟通来支配天柱。但是属于世界法则的意识不是你们可以支配的，现在它已经归顺我，天柱也隐藏到其它位面，利维坦，你还有什么手段？” 利维坦原本就是依靠支配天柱，天柱的大威能又与这个世界的法则隐约融合，才有与路西菲尔一战的能力，但天柱意识臣服路西菲尔，她如今没有依托，即使和席兹、贝希摩斯联合，在路西菲尔面前想必也是不堪一击。 利维坦现在一片茫然，她志气泄尽，却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办。她看向路西菲尔手心里乖乖坐着的小造物，那一定就是融入天柱意识的生灵，它在天国副君手中，显得懵懂又乖巧。它拥有漂亮的卷发，朦胧的大眼睛，皮肤洁白，翅膀柔软……那是副君为它创造的身躯，天国副君，最初的天使，天国唯独他拥有这样的能力，与父神一起完成对诸国的创造。 陈子乔叹息说：“如果殿下有意伤害你们，在最初的时刻他就能收服天柱的意识，使它不再帮助你们。” 只是如果这么做，利维坦或许也会归顺，事情甚至会进行得更顺利一些，但是利维坦心里一定有不服。倒不如这样恩威并济，既能震慑她，又能让她明白路西菲尔对巨兽的苦心，从心里服从路西菲尔。 利维坦恍然大悟，她看看陈子乔，又看看路西菲尔，既然天国副君早有降服她的能力，自然也用不着欺骗她，副君对于巨兽的宽恕是真的。 或许是因为路西菲尔为它创造了身躯，天柱意识对路西菲尔十分亲近，适应了身体机能后，它就蹭蹭蹭爬到路西菲尔脖子边抓着他的长发亲昵地撒娇。 它是天柱初生的意志，十分幼嫩懵懂，天国除了陈子乔，没有其他造物敢这样触犯天国副君，但天柱意识却只是尽情地表达自己的意愿。 利维坦又看向贝希摩斯和席兹，贝希摩斯思考了一会儿，下定决心道：“利维坦，我们见过的天使不算多，为什么不相信天国九层，一定会有天使接纳我们呢？” 席兹沉默，似乎是默认贝希摩斯的话。 利维坦定定看着他们片刻，最终对路西菲尔说：“我等愿意接受殿下的处罚，跟随殿下回到天国。” 这一次任务可以说圆满完成，阿撒兹勒虽然坚信路西菲尔的能力，但是当他见识过利维坦的疯狂与执拗后，他预料到劝服利维坦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或许她最终还是会走上那个结果——灭亡之路，这就是背叛父神的下场。 然而三大巨兽都听从殿下的指令回归，这样阿撒兹勒朦胧地也看到一丝期望，或许他也可以走出不同的道路。 众天使回到天国，精神都十分不错。 刚抵达第九重天，路西菲尔就将天柱意识交到陈子乔手中，他必须先向神复命。 利维坦他们这会儿紧张极了，在凯赛尔宫门前踱步，一会儿惊叹凯赛尔宫的宏伟磅礴，再比较尘土的贫瘠和荒芜，这里确实显得很不错。一会儿又留意凯赛尔宫来来往往的众天使们，只担心从他们眼中看到一丝忌惮，又或者厌恶的神情。 陈子乔以前也是有点无法谅解利维坦的行为，然而现在又看她小心谨慎，再想到如果自己不是遇到性格腼腆的贝希摩斯，或许也会惧怕这样外貌惊人的巨兽，就有些明白利维坦的想法了。 然而因为利维坦陨落的天使们，虽然是他们先去捕捉、绞杀巨兽，但这里毕竟是神的国度，巨兽的惩罚不可避免。 担心三头巨兽发生什么意外，陈子乔陪伴他们留在凯赛尔宫门口，贝希摩斯磨磨蹭蹭了很久，才迈着小碎步一颠一颠跑到陈子乔面前，小心翼翼地说：“你会生我气吗？乔，对不起，我不是故意隐瞒我的身份的，事实上我真实的名字是贝希摩斯，比蒙是另外一种称呼，但很少有天使这么称呼我……哦，事实上，愿意和我交流的天使实在不多。” 陈子乔笑道：“凯赛尔宫有六千天使，虽然你们未必留在这里，但这里的天使们都十分容易相处，你以后也可以到这里看望我。” 贝希摩斯得知他不生气，自然十分高兴。 利维坦此时也缩小了身躯，看见贝希摩斯高兴的样子，她萎靡地盘成一团。曾经她也这样期待过和天使们的相处，三头巨兽独自在第四世界生活漫长的岁月，他们知道父神的另一种造物，天使的存在，天使是那样的漂亮，翅膀巨大，羽毛柔软。利维坦渴望与他们交流，成为朋友，她甚至有了心仪的天使。但是曾经的期望有多深，被排斥后的伤痛也就有多重。 为什么自己是巨兽？为什么自己没有那样漂亮、讨人喜欢的外貌？是的，她嫉妒！利维坦心里坦然地承认。 这边贝希摩斯依旧对陈子乔十分亲近，他眼巴巴地望着陈子乔肩头的天柱意识，说：“我，我能摸摸它吗？它真小，我不会把它弄坏吧？” 陈子乔：“……这个我也不太清楚，但我想如果你对它温柔，它也会喜欢你的。” 贝希摩斯兴高采烈道：“它叫什么名字？” “我还没想到，你有什么好的意见吗？” “叫它比蒙好吗？我愿意把自己的另一个名字送给它。” “这真是不错的礼物。” 贝希摩斯脑袋上顶着小比蒙飞快地跑着，小比蒙也不害怕，相反它在贝希摩斯身上上蹿下跳玩得十分尽兴。 路西菲尔回来了，利维坦和席兹敏感地站了起来。陈子乔率先迎上去，虽然路西菲尔称自己有这样的权力，保留利维坦他们的性命，但这毕竟与神的指令相背，陈子乔担心他受到神的指责。 “没关系。”路西菲尔对陈子乔安抚道。 “但是，利维坦、席兹、贝希摩斯，你们的处罚不可避免。你们必要沦为坐骑，在凯赛尔宫劳役三百万年，抵消你们过去的罪恶。” 三个巨兽面面相觑，虽然沦为坐骑很伤尊严，但相比他们犯下的错误，这已经算是从轻发落了。利维坦被陈子乔斥责之后，明白路西菲尔的作为。虽然他们被一些天使们拒绝、排斥，可是殿下却似乎接受他们的存在，殿下比任何一个天使都具备威严、强大、智慧以及美貌。既然有天国副君的恩宠，其余天使怎么看待他们的，又有什么所谓？ 利维坦想通后，原本心里的郁结也缓解不少。 第127章 收服巨兽（五） 三个巨兽各自缩小到与天使等高的尺寸，跟随路西菲尔进入凯赛尔宫，开始他们为期三百万年的坐骑生活。 路西菲尔屏退其余侍奉天使，小客厅里，陈子乔好奇地看着爬来爬去的小比蒙。 “它让我想到希拉里。”陈子乔叹气说。 “我确实是依照希拉里的模样创造这副身躯，它是天柱亿万年来孕育出的意识，就是因为这道懵懂的意识被利维坦发现，利维坦与天柱意识沟通，才能够支配天柱的力量。” 陈子乔惊奇地看着比蒙，半晌后才感叹一句，“真是……人不可貌相。”他站在路西菲尔身边，不得不考虑更多，“如果与天柱意识沟通能得到这样的好处，比蒙是否对你以后要做的事也有帮助？” 路西菲尔伸出手，比蒙灵活地爬到他手上，路西菲尔将比蒙放在陈子乔脑袋上，陈子乔无奈道：“我在和你说正经事。” “万一以后在地面上展开战争，掌管地面的世界法则自然是对我们有利的。” 陈子乔很高兴，“那这次出行也算收获不小了。” 暂不说致使大量天使陨落的利维坦之争最后以三只巨兽被天国副君收服为结局落幕，让天国副君原本辉煌的事迹中又添一笔，那已经是后话，而相关天使们仍旧过着自己的生活，看似平常，但暗潮却在水面下不停地涌动。 陈子乔曾经只有百年的生命，在他看来很多事都必须当机立断，十多年的时间对于天使们来说只是昙花一现，但对于人类而言，已经可以完成许多事业。路西菲尔从现代人界归来，被人界极快的节奏影响后，原本徐徐图之的工作，进度也增快不少。 三头巨兽如今是路西菲尔的坐骑，但利维坦与贝希摩斯将来都可能成为地狱七魔王，未免堕了他们的威名，路西菲尔很少差使他们，这种尊重引得三头巨兽极大的好感，又因为凯赛尔宫的天使们品格优秀，加上他们信奉副君的一切主张，对三头巨兽也十分接纳，三头巨兽在凯赛尔宫的生活可谓十分快活。 在利维坦之争落幕后的两年，阿撒兹勒也终于向路西菲尔开口，坦言对目前能天使处境的思考，以及心中的迷惘。如果是以前，阿撒兹勒必然不会对天国副君诉说这样几乎违背父神的话，然而现在他已经对路西菲尔有了许多了解，他相信以路西菲尔的开明与智慧，必定不会因此怪罪他。 路西菲尔说：“那你想要如何？阿撒兹勒，更变天国目前的制度吗？你要知道自天国创造以来，它就在天国被实行了。” 路西菲尔用灵质能将圣剑来回梳理，圣剑喷发的火焰更加纯粹耀眼，那来自永远不灭火湖的火焰拥有世上最炙热的温度，连阿撒兹勒也不由得退后回避圣剑的锋芒。 路西菲尔轻巧地用圣剑转出一道剑花，天使没有止尽的生命让他通晓了各种知识与奥秘，即使是最不擅长的治愈术，一些基本的治疗也难不倒他。 路西菲尔并不避讳阿撒兹勒，他在阿撒兹勒面前使了一套剑术，这套剑术繁复又玄妙，然而路西菲尔却是如臂指使，剑势绵连不绝，虽然看上去优雅轻巧，但每一剑都似乎有排山倒海的威势，剑风锋利果断。 阿撒兹勒观后有感，只觉得心里某些拖沓的东西似乎也被路西菲尔斩除，数万年来唯有今日最感到心情明快和爽朗。 “不，殿下，我认为如今的制度已经在天国执行太久了，它已经深深植入天国，以至大多天使心中，即使您使用自己的权柄去更改，也难以清除根部的淤泥。” 路西菲尔收剑，含笑看着阿撒兹勒，阿撒兹勒见他没有怒色，更是受到鼓舞，大胆道：“或许，我们可以采取更加有效、干脆的方式。” “比如？”路西菲尔将圣剑收了起来，回到座位上。 “……比如说……”阿撒兹勒犹豫地住了嘴，他虽然心里十分激动，也已经有了隐约的念头，但天国的约束毕竟是积年累月的，他一时也说不出什么办法。 有天使从走道里进入，他可能会听到路西菲尔和阿撒兹勒的对话，在凯赛尔宫甚至第九重天，唯独路西菲尔是主人以及支配者，所以阿撒兹勒之前并没有察觉对方的接近，但殿下应当有感知，却是信任那位天使，甚至允许他听取这样对话的。 陈子乔端着水果茶放到茶几上，阿撒兹勒见到是他，却不感到意外。毕竟那次收服三头巨兽的任务里，副君对乔的特殊几乎是不加掩饰的。 陈子乔没有退下，相反他用一种不疾不徐的语速说：“衣服不如新，交情不如旧，阿撒兹勒大人一定明白其中的道理。” 阿撒兹勒只感到原本脑海中的一片薄雾终于被拨开，是的，如果不能在天国有效地更改政策，再想要谋得出路，就只有一个方式…… 这种念头可以说是十分背德的，如果被父神知道，下令格杀也不无可能，然而阿撒兹勒心里却不感到惧怕。他看向乔，乔的面容十分镇定，甚至微笑地看着自己，他忽然有些明白这个年幼的天使究竟是什么地方得到殿下的青睐。 那样从容不迫的气度，无论对他这位天使长，还是对亿万年来高高在上的副君来说，都是让他们感到熨帖和妥当的。 阿撒兹勒又观察路西菲尔的态度，虽然知道乔这么说，殿下一定是应允的，然而看到殿下平淡的态度，他到底心里一松。 创造一个新的国度，建立一个全新的秩序，这种念头太过狂妄，至少以前阿撒兹勒从来没有想过，然而现在得到副君的支持，它似乎也不是那样不能实现的了。 阿撒兹勒道：“殿下，请原谅我的冒犯，我只是想知道一个问题。我是因为能天使的处境，所以对目前的天国感到不满，殿下又是因为什么要建立新的制度？” 路西菲尔看了阿撒兹勒一眼，那一眼若有深意，正当阿撒兹勒考虑自己是否逾越，路西菲尔轻巧地将膝盖上的日光照耀后的光明之力弹到地上。 那些光明之力仿佛是有弹性的皮球，在地面上弹跳一阵后，组成一个庞大的画卷——那是天国的侧视图，第十至高天是金字塔的顶端，是神的御座，第九原动天闪耀着最初的光芒，第八重天显示百合花和号角，第七重天是数只巨大的眼睛，代表神的视察……直到最后三重天，是权天使与能天使的城市，代表物是剑与盾牌。 路西菲尔说：“第九重天以下，是我与父神共同创造。你能清楚地辨识能天使与权天使的境况，而我则必须看得更远，天国十层，并不是只有下层出现问题。” 阿撒兹勒思考了一会儿，一个认知隐约浮上水面，“殿下……是否很早就考虑天国制度的缺陷？” 路西菲尔轻笑一声，手指轻轻扣了扣，画面迅速变化，描绘出三头巨兽和亚当的模样，他大方地承认了阿撒兹勒的猜测，“是的，你说的没有错，在天国中我最接近御座，虽然我时常也无法理会父神的考虑，但是他要做什么，我总是第一个知道的。阿撒兹勒，你认为利维坦和亚当如何？” 阿撒兹勒确立自己和路西菲尔成立的阵线，不再遮掩自己的想法，但是他还是多看陈子乔一眼，陈子乔眨了眨眼，回以一笑。阿撒兹勒的神情也显出一丝轻松，“同是父神的造物，利维坦与亚当相去天渊。父神总不会让尘土上一直处于混沌中，地上界将来的主宰，或许就是人类。” “不，你错了，阿撒兹勒。尘土上固然会展开新的创造，但究竟哪个物种是地上界的主宰还不可知。父神总喜欢高高在上，与他同在的创造物，必然是最受他恩宠的。巨兽、人类、天使，是三个完全不同的种族，巨兽拥有强大的威能，足以与天使长们匹敌；人类灵质微薄，甚至没有打开灵智，但不可否认的是，父神对于人类的重视凌驾于巨兽，甚至是天使之上。神已经对天使感到不满，亿万年来的礼教和约束使得这个曾经荣耀的国度逐渐蒙尘，而那些追求自由与进步的天使们，他们被视作背德者，从高处堕落到地上。神不喜欢他的子民自作主张，然而天国发展到今日，天使们固然尊敬神，但他们也有更多的属于自己的考量。” 阿撒兹勒想到拉斐尔，他追求着力天使长的权位，这令他们之间产生不小的沟壑。 阿撒兹勒嘴唇动了动，心里五味陈杂，“殿下的意思是……或许有一日天使的位格会落到人类之下？甚至离开天上的居所？” “我并没有那样说，毕竟未来的事只有弥赛亚可以预知。但是我们也该尽早做准备。我与神的理念虽然不同，但也无意与他争斗，不过是徒增伤亡而已。我愿意离开天国，到地下建设新的国度。” 阿撒兹勒肃穆地行礼说：“我发誓追随殿下的脚步。” 路西菲尔从地面上的画卷走过，光明之力立刻散开，星星点点地悬浮在半空，闪耀着细碎的光芒。 “我愿意庇护和接纳那些对天国失去希望，愿意离开天国的天使。阿撒兹勒，我能理解这对天使们来说是一个十分重大且艰难的选择。” 阿撒兹勒抬眼说：“殿下亿万年来掌管天国，我坚信天使们对您的景仰不下于神。” 接下来的话题就轻松很多，阿撒兹勒甚至跟着路西菲尔思考一些关于未来地狱建设的要素，今天是安息日，陈子乔答应参加护卫天使们的宴会，就提前离席了。 在小型宴会厅里，许多护卫天使都出席了这次聚会，他们在凯赛尔宫居住太久，平常即使是安息日，也很少回到自己原本的居所，大多是凯赛尔宫的同僚们聚集在一起度过的。 近年伊诺克和陈子乔虽然走动很少，但感情犹在，伊诺克每次都能拉着他亲热地说上许多话，有时还会询问关于路西菲尔的事。毕竟即使在凯赛尔宫工作，天国副君也不是那么容易见到的，那些资历不深的天使们总是好奇关于这位殿下的一切事迹。 宴会厅大半护卫天使都围绕在陈子乔身边，让陈子乔有些哭笑不得，他无奈地说：“殿下也没有特别的事能做，他管理天国的事务，其余时间也就是看书，最多在凯赛尔宫的花园里散步。”他用求救的目光看向卡诗达耶。 卡诗达耶在护卫天使中具有很高的职衔，但是这一刻他只是耸了耸肩，表示自己爱莫能助。毕竟安息日这样的好日子里，总不能用职权打扰其他天使的兴致吧？ 陈子乔不得不出卖路西菲尔的部分*，比如他最近看了什么书，在花园散步的时候夸了什么植物漂亮，最近喝什么茶，吃什么点心，甚至每天睡多少时间都被挖掘出来，陈子乔才终于从包围圈里脱困。 卡诗达耶摇头，“乔，你可真不容易。” 陈子乔扶额，“我想下一次我不会再出席护卫天使的宴会了，他们……实在都太热情了。” 陈子乔当然只是开玩笑，他因为能天使的身份，与护卫天使们相处最融洽，他很喜欢这些性格爽朗的天使，也乐于和他们一起打发清闲的时间。 第128章 几个侍奉天使走在宫殿内的走道上，“今天是安息日，护卫天使们又开始宴会了，可真羡慕他们，每次都有许多主意安排安息日，我却因为在这里工作上千年，与以前的朋友们都已经断了往来。” 另个天使说：“那也没有办法，凯赛尔宫中职务收纳各阶位的优秀天使，唯独护卫天使中大多是能天使或权天使，这两阶天使向来交情好，他们能聚在一起举行宴会也是理所当然的。” 天使压低声音说：“乔也出席了吧？他是能天使，与护卫天使一直来往频繁。如果是这样，今天殿下由哪位天使侍奉呢？自从乔进入凯赛尔宫后，连亚必迭大人也极少在殿下左右了，那是何等的荣宠啊，真希望有一日我也能像他那样。” 几个侍奉天使中为首的那个忽然清了清嗓子，其余天使都收敛表情，恭敬地向亚必迭行礼，“亚必迭大人，您是准备外出吗？” “是的，今天阳光不错，又是难得的安息日，我想去下界看看，要知道那里比第九重天热闹多了。” 其余几位天使听了也有点心动，但上下有别，他们是不可能提出要跟随亚必迭一同出行这样的话的。 亚必迭又与几位侍奉天使聊了几句，维持着笑容离开第九重天。 “是什么令你如此不快，亚必迭？”男性天使用一种具有磁性，带着笑意和关怀的声音问道。 亚必迭沉默半晌，他的手边是力天使出产的十分稀罕的灵茶和水果，但他毫无胃口，只是定定地看着窗外。 “哦，让我猜一猜，一定又是那个卑微的能天使吧？你不是指派天使去教训他了吗？” 亚必迭神情终于有了一丝变化，他用深沉又充斥着怨气的声音说：“他们失败了，那两个无能的天使，就凭他们这样竟然妄想成为智天使，简直是笑话！” 亚必迭陷入自己的情绪里，以至于他没有看见身边的天使那高高在上的神情，以及眼睛里一闪而过的鄙夷与冷漠。 亚必迭紧紧揪住自己的领口，他拥有十分出众的容貌，当他露出苦恼无助的神情时，就有一丝楚楚可怜的味道。 “大人，您说我该怎么办？我是这样爱慕他，不惜用数万年的时间拥有来到他身边的资格，又是数万年的时间，才得以晋升内务官，可是现在，这一切全都毁了，就是因为那个卑微的能天使！他怎么敢这么对我！！！” 亚必迭甚至因为愤怒而微微发抖。 “可怜的亚必迭……殿下那般智慧，却唯独看不透你的心，不，又或者他明白你的心意，只是视而不见。那个能天使哪里比得上你？你在殿下身边侍奉这么久，他为何对你这样残忍？” 亚必迭身体颤抖得更加厉害，他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手背上甚至暴出丑陋的青筋。 “够了，亚必迭，不要做伤害自己的事，不要忘了，我还在你身边。”天使抚摸着亚必迭的脊背，亚必迭终于找到一个宣泄口，他含泪倒入对方的怀里，“感谢您的垂怜，拉贵尔大人。” 事后亚必迭又在床上陪伴拉贵尔许久，日头逐渐下落，他才穿戴整齐，离开拉贵尔的宫殿。 拉贵尔慢条斯理地整理自己的仪容，接着来到卧室旁的小会客厅里，副官看着拉贵尔慵懒地舒展着自己的身躯，眼睛里还残留着一丝冷漠与鄙薄，他知道拉贵尔与亚必迭的关系，只是并不理解这位大人的做法，“大人，亚必迭私心很重，您既然不喜欢他，为什么又要与他周旋？请原谅我的逾越，我只是觉得以他肮脏的心理，是玷污了大人的尊贵。” “陆斯恩。” “在，大人。” 拉贵尔的手指缓慢地敲打扶手，“你还记得亚斯塔路吗？” 陆斯恩有些吃惊，但还是极力用平静的语气说：“当，当然记得，大人。他曾经是……一个伟大的座天使君主。” 拉贵尔没有继续刚才的话题，他只是说：“陆斯恩，不要试图背叛我，你要谨记是谁在你即将堕落的那一刻出手拯救你。” 陆斯恩立即跪拜在拉贵尔脚边，“是的，大人，陆斯恩永远不会忘记大人的恩惠，是来自您的赐予，我才能够在我最爱的国度里继续生活。” 当陆斯恩离开，拉贵尔玩味道：“最爱的……国度吗？呵呵。” 又过了数年，阿撒兹勒与别西卜的关系逐渐僵硬。权天使处境与能天使相近，阿撒兹勒希望别西卜和自己一样，带领权天使走上另一条全新的道路，但别西卜并不接纳阿撒兹勒的意见，他甚至认为阿撒兹勒是疯了。 “你相信路西菲尔殿下会宽容你对天国的不敬？我的朋友，我真觉得你应该好好清醒一下，看看你的伴侣拉斐尔，他已经快成功晋升为力天使的君主，而你在这里幻想着天国的副君，会帮助你推翻天国亿万年执行的制度！” 阿撒兹勒原本就不擅长口舌之事，因为别西卜立场不明，他也无法说明自己与殿下已经明确了阵线，他只能沉默又无奈地看着别西卜。 别西卜整理了一下繁复的服饰，随后又恢复平时懒洋洋的模样，他摇晃着纯银雕花茶杯中的清泉，喝了一口，皱眉说：“生命之泉虽然甘甜，可我更喜欢酒的滋味，甚至对它感到迷恋。阿撒兹勒，你的理想十分远大，但那不适合我。坐在宫殿里品美食和佳酿，这就是我的一切了，我别无所求，也劝你放弃那些危险、荒唐的念头。” 阿撒兹勒阻拦别西卜，但是别西卜离去的意志十分坚定，他与阿撒兹勒因为这个话题已经多次不欢而散，他觉得为了他们的友情考虑，在这百年间他不会再上阿撒兹勒这里了。 阿撒兹勒拿别西卜毫无办法，在此之前他们甚至因为这件事大打出手过，从而惊扰了座天使长拉贵尔，对他和别西卜进行一定程度的慰问。打也打过，劝也劝过，这时候阿撒兹勒才深切地体会到别西卜的固执和冥顽不灵，正当他以为这次一定也毫无进展，陈子乔就走了进来。 他见到别西卜，露出愉快的笑容，“别西卜大人，阿撒兹勒大人，我没有打扰到你们吧？” 这些年阿撒兹勒与路西菲尔商谈事项的时候，这位能天使时常在场，甚至给出一点意见，现在的阿撒兹勒自然不会再将他视作普通的、年序尚幼的天使，而是以平等的同僚的态度对待他。 “不，乔，你没有打扰到任何事，别西卜正打算离开。” 陈子乔笑容更加灿烂了，“别西卜大人，您的威名与阿撒兹勒大人并驾齐驱，天国的安危少不了两位的协作和付出，今日能在这里见到您，更让我倍感亲切。” 陈子乔或许在普通天使之间没有什么名声，但对于定期到第九天凯赛尔宫拜见天国副君的天使长们而言，这位天使自然不算陌生。 因为陈子乔在凯赛尔宫中的地位，即使是心里不快的别西卜，也没有立刻扬长而去，而是停下脚步，对陈子乔客气地招呼了一声，“乔，很高兴在这里见到你，相比你在殿下身边进行的工作，我们所做的事也不算什么。” 如果不是因为陈子乔得到路西菲尔的厚爱，别西卜当然不会对一个年幼的能天使这样温厚亲切，陈子乔心里明白，但没有表现出丝毫恃宠而骄又或是惴惴不安的一面，他只是用十分平常，又显得热情的态度邀请别西卜一同入座，别西卜犹豫了片刻，最终被陈子乔身后路西菲尔的威势所败，不得不应邀又回到座位上。 “两位大人不知道我见到了什么，那真的太神奇了。”陈子乔没有拐弯抹角，他知道阿撒兹勒与别西卜的情况后，这个计划就在心里盘算了很久，这次正好遇到别西卜在场，陈子乔一边说，一边已经设想好这场戏要怎么演。 阿撒兹勒也算了解陈子乔的性格，见他这会儿这样激动，不由得有些疑惑。陈子乔仿佛感知到阿撒兹勒的疑惑，暗中向他眨了眨眼睛，示意他稍安勿躁。 “弥赛亚大人虽然一直在圣殿中，但我托了殿下的荣光，见到了弥赛亚大人的近侍雷米勒，雷米勒向我描绘了一个全新的世界！那是属于新造物人类的世界，你们一定猜不到人类世界的丰富和精彩，在地上跑的车、天空里载客的飞机、穿越海洋的船，林林总总，我都形容不过来！”陈子乔的表现确实像见到什么大世面的年幼者，神情充满了好奇和紧张，他显得坐立不安，在椅子上换了好几个姿势，这和别西卜记忆中大方得体的印象大相径庭，成功引起别西卜的注意。 然而别西卜又说：“天国也有灵质能可以拉动的马车，天使自己就可以在天空中飞翔，不需要依靠飞机……飞机，这个名词听上去一点都不优雅，还有海洋，天国没有海洋，自然不需要名叫船的东西，乔，你到底还是年幼，不要介意我的坦白，我只是不希望你日后因为这样的原因失去殿下的宠爱。” 陈子乔当然没有生气，他甚至露出笑脸说：“那只是因为您还不够了解雷米勒口中描绘的世界，事实上我刚才同您说的，只是那个世界的冰山一角。听雷米勒大人说，弥赛亚大人预知的未来世界远比他向我口述得还要神奇。确实，那些重要的工具对于天使们来说不是必须的，可是当灵质微薄的人类创造这些工具，有什么还能阻止他们向着更自由、更强大的道路上前进？” 阿撒兹勒与别西卜面面相觑，别西卜仍然有点不敢置信，但弥赛亚的预言不可能出错，别西卜想了想，由衷说：“那他们确实了不起。父神的创造从来没有出现污点，人类虽然没有强大的灵质能，但他们似乎很聪明。” 陈子乔说：“是的！他们发明了许多通讯设备，你们能想象吗？通讯设备，无论你我相隔多远，只要我想，我们都能立刻联系，还有照相、电脑、多媒体……属于人类的知识财产太过庞大，我很难向你们一一描述。”陈子乔向两个天使长描述了一些现代重要的科技，包括军事武器如坦克、轰炸机、甚至是核武器。 阿撒兹勒与别西卜消化了很久，才逐渐接受陈子乔口中那个世界，阿撒兹勒隐约觉得有端倪，但收到乔的暗示，他也只能按兵不动。 别西卜说：“如果人类真的能够创造出这些东西，他们的智慧一定使父神更加刮目相看。”然而也仅限于这样了，别西卜虽然对这位能天使说的感到震撼和惊奇，但天使生来就是完美的三次元灵格，人类虽然也拥有灵质，但微乎其微。无论战斗力还是与生俱来的赐福，人类都无法与天使媲美，所以别西卜不觉得人类会造成什么威胁。 “不。”不料陈子乔否认了别西卜的话，“据说在那个时代，虽然人类仍旧信仰父神，但是父神已经收回对他们的宠爱，不再庇护人类了。” 别西卜说：“是这样啊……” 如果这是真的，人类的世界必定经历剧变，因为父神对于新造物的宠爱，是众所周知的。 第129章 接下去的话题轻松了许多，陈子乔说了许多人界好吃或者好玩的东西，并对两位天使长提出邀请，“等到人类的世界成熟后，不如我们一起去看一看那些人类创造的新奇玩意，我想这段等待的时间不会太漫长。” 别西卜维持着笑脸，点头同意了。 阿撒兹勒福至心灵，忽然说：“人类的世界得到翻天覆地的变化，那天国又会如何？” 陈子乔明显地怔了怔，他看了阿撒兹勒一眼，然后平静下来说：“天国，自然还在父神的照耀下，维持着永远的平静与安宁。” 陈子乔的回答很婉转，但是真实的含义两位天使长心知肚明。 客厅中沉默了片刻，别西卜的声音缓缓地响起，“这是一件好事。” “是好事吗？”陈子乔回头笑了笑，不置可否。 别西卜那瞬间感觉他的笑容别有深意，然而仔细地一看，他只是单纯地表达自己的善意。陈子乔接着有点惋惜地说：“好吧，但是如果可以，我还是希望天国能有些变化，或许别西卜大人说的没有错，我到底还是太年幼了，我还不太能接受漫长的生命里总是经历一些一成不变的东西，不知道两位大人又是怎么度过这样的时光？” 别西卜说：“这个问题你为什么不询问殿下？他是最初的天使，他的年序远在我们之上。” “这是个不错的提议。无论如何，我还是钦佩人类在短暂的时间里，明明失去父神的庇护，却取得那样的发展。请容许我提出一个请求，这个预言理应只有殿下和父神知晓，或许是雷米勒大人和我一样对新世界感到好奇，又或者他看在殿下的份上向我透露了一些，总之这原本不该是我们知道的，希望两位不要告诉其他天使——或许父神还没有决定好该怎么处置人类，在他知道未来人类可能犯下重大错误，被自己逐出天国后。” “来自父神的恩惠虽然宝贵，但世上总会发生一些意料之外的事……或者错误，只要父神想，他就可以轻易回收这些恩赐，父神有这样的权力，是吗？” 这是一句疑问句，但答案是明确的，别西卜不知道这位殿下身边的侍奉天使为什么对自己说这些，看着乔笑吟吟的神情，别西卜舔了舔有点干燥的嘴唇，他肯定地回答：“是的，自然，父神拥有这个权力，所以我们绝对不能亏欠父神的恩惠。” “谨记父神的恩惠，这是一件好事，不过别西卜大人，您也不要太紧张了，每个天使心中都有自己的准则，不要违背自己的准则，这也是生命的价值之一。即使父神收回曾经的宠爱，人类依靠自己的能力也取得了惊人的变化和发展。” 别西卜因为乔的话简直有点心烦意乱，他甚至怀疑对方是不是勘破自己的秘密，但是看乔露出的笑容，十分爽朗，毫无芥蒂，别西卜又很难怀疑对方心里的目的。 最后别西卜几乎是有些慌张地告辞，当然他表面仍旧伪装着平常的神态，礼仪与举止几乎无可挑剔——只是几乎，对于时常观察行为和神态的陈子乔而言，别西卜的举动仍旧不小心泄露他某些情绪。 当室内只留下阿撒兹勒与陈子乔，他们的对话就随意许多。 阿撒兹勒说：“是殿下差遣你来的吗？我实在有负殿下的信任，别西卜比我以为的要固执许多，我甚至……”他说到这里话就停住了，只是摇了摇头。 陈子乔却猜到阿撒兹勒未尽的话，并安慰说：“正是因为殿下知道别西卜谨慎和固执，所以才将这个任务交予你，即使你没有完成，殿下也会体谅的。对于别西卜，我们并不是勉强他投靠，你更不用感到愧疚。曾经得到神厚爱的人类也轻易堕落到地上，谁能保证自己身上的恩宠能永久？与其在天国度过这样乏味、备受管束的生活，为什么不去建立更好的国度？” “我们拥有自己的思维，理当有喜欢的事物和想要做的事，并不是所有的念想都会带来罪恶，有些时候，或许只是因为生灵心里深处想要让自己的生命更加愉悦和有意义罢了。” 阿撒兹勒点头，神情缓和许多。 “弥赛亚的预言是真的吗？听说他已经上万年没有离开圣殿了。” “当然是假的。” 阿撒兹勒一时不知道该说他什么好，弥赛亚的身份在天国十分特殊，他是父神亲手创造的天使，深受父神信赖，只是向来深居简出，天国神学书籍上不乏对弥赛亚的赞美，但也只是寥寥几笔，并不详尽。 “你当知道弥赛亚的尊荣，如果别西卜去证实这件事，将会给你造成不小的麻烦。” 当然如果殿下一力保护乔，那又另当别论，只是阿撒兹勒希望提醒这位能天使几句，他实在太胆大包天了。 陈子乔在人界时就从路西菲尔口中听闻弥赛亚，到天国后他对弥赛亚的了解更加清晰，当他知道别西卜始终守着底线不愿意走出那步后，陈子乔就想到借用弥赛亚的名号，上演这样一出戏。虽然别西卜根深蒂固的谨慎和古板不是那么容易冲垮的，但经过刚才的表现，陈子乔相信别西卜的心里会有一颗种子慢慢发芽，或许以后就能带来惊天动地的变化。 “谢谢你的提醒，但是我相信别西卜，你坐在能天使君主的宝座上，眼里看到了能天使的处境，别西卜一定也是同样的。只是你选择了抗争，他一时选择了妥协，无论是哪种选择，我们的本心不会改变，只是希望天使们找到更好的生存方式罢了。” 陈子乔从奈扎宫离开，恰好遇见前来拜见的米迦勒、萨麦尔等天使。 因为千年圣日的演出而破格受到天国副君的赏识，进入凯赛尔宫工作，这件事令陈子乔和伊诺克在能天使中从默默无闻到声名大噪，然而对于自以为脚踏实地，每一步都靠自己实力前进的米迦勒而言，这不足以让他对这两位能天使另眼相看，甚至在米迦勒看来，这两位能天使如今能得到这样的成就，是有些取巧的。 米迦勒对陈子乔不假辞色，陈子乔维持着表面的客气，实际也不将他放心里。倒是萨麦尔，他资历很深，又在能天使中十分具有威望，对陈子乔却十分谦逊真诚。这会儿是例行的各军团长到奈扎宫报告的时刻，萨麦尔不能耽误时间，只好提出等会儿去陈子乔家拜访他的请求。 陈子乔看出一些端倪，他曾经听伊诺克和亚穆斯说过，萨麦尔是十分爽朗的天使，然而从陈子乔认识他起，他几乎一直是心事重重的。陈子乔大方道：“好啊，我会准备好招待你的茶点。” 陈子乔与萨麦尔道别，米迦勒目不斜视，率先走向奈扎宫。 在例行会议结束后，萨麦尔果然拜访陈子乔。 陈子乔先前就看出萨麦尔的欲言又止，所以拒绝这次和他一起回第一重天享受安息日的伊诺克，为萨麦尔保留了单独的谈话空间。 陈子乔的住所已经很多时间没有打理，但所幸天国没有好吃的、好用的，但稀奇古怪的灵质阵倒是不少，陈子乔就买了一个避尘用的，这次回来倒也不需要费心清扫，煮了一壶水果茶，从第九重天带回来的精致点心，就等萨麦尔上门。 萨麦尔吃着凯赛尔宫路西菲尔应陈子乔要求，侍奉天使应路西菲尔要求研制的新点心奶酪馅饼卷，却感到十分的食不知味。 陈子乔不勉强他，“有时候一些烦心事会降低自己的食欲。” “抱歉，乔，我大概辜负你的美意。” “这没什么，等会儿我可以邀请伊诺克和亚穆斯来品尝，我很喜欢这些创新的食物。”尤其在天国食物普遍不怎么美味的情况下，可惜他过去对食物实在没什么研究，以至于有心制作几道现代甜点，却无从下手。 萨麦尔说：“殿下一定很喜爱你，我曾经听说凯赛尔宫是十分冷清的，然而如今它得以变得这么热闹，里面一定有你不少功劳。” 陈子乔思绪转了转，他避重就轻道：“这只是一个小小的点心。” “是的，但是不难看出殿下或许愿意满足你各种要求，不要否认，当日去地面处置利维坦，殿下对你的宽容和保护，所有天使都看在眼里。” 陈子乔：“……” “乔，我，我知道这或许让你很为难，但我坦白地对你说，现在的我不得不抓住任何一个机会提高自己的势力，天国除了父神，没有比殿下更高的权贵了，我只是想，偶尔得到特许去探望莉莉丝，为此我愿意付出我的一切，包括生命、忠诚，和我身为死亡天使总军团长的所有威能。” “……” 萨麦尔郑重又恳求地望着陈子乔，让陈子乔原本想拒绝的话哽在喉咙里，半晌后，他叹气说：“好吧，我们是朋友，我愿意替你向殿下表达你的意愿，但我不保证能够成功……” 虽然萨麦尔未来是魔王之一，但他现在权位不高，所图不小，路西菲尔也在韬光养晦的过程中，因为萨麦尔去触动神严令保护的禁区，陈子乔不知道是否会给路西菲尔造成困扰。 萨麦尔知道自己的要求令乔感到为难，但对莉莉丝日益迫切的思念和担心逼迫他不得不出此下策，萨麦尔对乔感到十分愧疚，陈子乔有了决定后，倒也不再烦恼这件事，反而安慰萨麦尔，让萨麦尔很是感动。 米迦勒在自己的书房里察觉到一丝灵质能的波动，他反应极快，双臂向前一展，熊熊的火焰就呈包围之势，将那不速之客团团锁住。然而火势虽猛，但米迦勒深谙火属性灵质术的操控，竟一点都没有波及房中家具或陈设。直到火焰中心传来熟悉的声音，米迦勒皱了皱眉，才挥手撤下自己的攻击。 陆斯恩不请自来，手段也算不上光明正大，然而座天使长副官的身份令他不会对任何天使轻易低头，何况米迦勒此刻职权在他之下。 “米迦勒，我为你带来座天使天得到的最新消息，我相信这是你目前需要的。” “继阿撒兹勒当年参与利维坦任务中只指派萨麦尔与亚穆斯跟随就可以得知，阿撒兹勒不具备公平的品质。他疏远你，亲近亚穆斯，在殿下亲自带领的任务中，明明你的位阶更有随同的资格。” “只要第一重天还有亚穆斯，不，更甚至有阿撒兹勒在，米迦勒，你的能力与理想就无法得到施展。拉贵尔大人欣赏你的能力和志气，他愿意帮助你，更是希望天国能摆脱那些因为积年累月的权势而被私心蒙蔽的掌权天使，由你来领导能天使，或许能天使能真正得到发展。” “机会就在眼前——首先，你可以先除掉亚穆斯。” “米迦勒，你与我并不是将能天使带入权力的倾轧中，只是权力必然伴随着牺牲，现在的牺牲将来必有所得，你对于自己受到的不公对待难道不感到气愤吗？想一想，在能天使的城市，甚至整个天国中，有无数天使同你一样，他们正期待更全能的上位者。” 米迦勒：“……” 第130章 “事情就是这样，我后来还向萨麦尔保证莉莉丝的安全，毕竟现代他与莉莉丝都在，但是萨麦尔只是把我的话当做安慰，如果我像弥赛亚一样拥有预知的能力，萨麦尔也就会相信我所说的了吧？可惜莉莉丝如今影响力太小，弥赛亚不可能预知她的未来，不然我还能再借一次弥赛亚的名义。” 路西菲尔看着陈子乔，陈子乔想到阿撒兹勒为自己普及的知识，他摸了摸自己鼻子，认错态度十分良好，“我是不是太托大了？我劝说别西卜后，阿撒兹勒指出我的行为，我确实有些欠考虑，毕竟现在的我不只是我，还牵扯你的名义。” “这没什么大不了的。”路西菲尔凑上去，下巴枕在陈子乔肩膀上，呼吸拂得陈子乔耳朵痒痒的，他不禁笑了笑，向后倒在路西菲尔身上。 对于陈子乔而言来到天国最大的好处就是，他不再像过去那样忙得脚不点地，甚至没办法好好陪伴路西菲尔，现在他们有大把的时间腻在一起，通常也没有天使会来打扰路西菲尔。 没有娱乐，没有事业，把路西菲尔想要达成的愿望当成自己的，陈子乔发现这也没什么不好，人生本来就没有完满，有获取自然也有舍弃，唯一让他感到亏欠的只有父母和弟弟，但他也已经决定，到了自己原本生活的年代，回到地面再补偿家人。 “那么，你打算帮助萨麦尔吗？萨麦尔现在羽翼未丰，好处是他将来变得更加强大时，也一定忠于你，坏处是神将禁区看守得太严密，如果触动伊甸园，很可能触怒神。” “这些我知道，那你希望我怎么做？”路西菲尔问。 “一边是朋友，一边是恋人，虽然我想帮助萨麦尔，但你的地位是无可取代的，无论如何我都会以你为重。” 路西菲尔将陈子乔抱在身上，这样可耻的姿势让人类的认知里可以算老夫老妻的陈子乔都忍不住挣扎了一下。结果被路西菲尔安抚地拍了拍脑袋。 “告诉萨麦尔，我接受他的请求。” “不会给你带来麻烦吧？” 路西菲尔笑道：“你要相信我在天国的声望。我暂时不会公然违背神的意愿，但某些事情即使我做了主张，神也不会太与我计较。我和他相当于天国的两根支柱，如果不是到了万不得已的时刻，我们谁也不愿意为难对方。” 陈子乔抚摸他的头发、脸颊，“你的决定没有错，天国是已经到了万不得已，必须做出选择的时刻。” 来到天国的好处之二——陈子乔觉得自己和路西菲尔只要进入状态，似乎三天三夜都没问题。当然陈子乔始终保留人类的观念，三天三夜什么的实在太荒唐，他是死咬着不肯松口的。路西菲尔向来不会勉强他，只是徐徐图之，从一天逐渐延长到两天，再是两天两夜，已经逼迫陈子乔底线，然而因为路西菲尔有足够的耐心用在陈子乔身上，陈子乔非但没有意识到这个现实，甚至在来到天国的二十几年后，对这件事态度逐渐产生松动。 事情结束后，陈子乔趴在路西菲尔身上不愿意起来，他偶尔会有些突发奇想，“我们在一起多久了？”比如说，明知故问，考验路西菲尔。 路西菲尔如实回答，“二十三年了。” 陈子乔假装叹气道：“在人类的世界，这也算老夫老妻了，人界的夫妻最怕的就是七年之痒，不仅双方不再年轻，可能连床上的事情都没办法合意。” 路西菲尔闻言就乘机说：“是吗？我试试看。” 陈子乔推开对方又纠缠上来的下半身，他支撑着身体看着下方的路西菲尔，似乎无论过了多久，他始终都会沉溺在路西菲尔专注的眼神里。 陈子乔最终还是泄了那口气，主动坐到路西菲尔那处上，开玩笑说：“我还欠你一个婚礼。” 路西菲尔撑起身体，连带着陈子乔闷哼了一声，他在陈子乔汗湿的额头上亲了一口，“好，等天国的事务结束，地狱的创造完成的那日。” ……真是有够久的。幸好，他等得起！ 陈子乔和路西菲尔又洗了鸳鸯浴后才分开，陈子乔被路西菲尔伺候得很周到，自然神清气爽，就连亚必迭招呼他到花园里干一些在他看来十分琐碎没有意义的事时，他也没有什么抵触的情绪。 亚必迭热衷于自己“管家”的身份，路西菲尔身边每一件事他都愿意亲力亲为地去布置。 “然而现在殿下身边有你代替我去服侍，殿下从来没有抱怨过你的工作，我感到很高兴，乔，你虽然资历还浅，但是你的实绩很优秀。只是……这还不够，我身为凯赛尔宫内务官，必须打理凯赛尔宫中的一切，包括，我希望你能取得更大的成就，名正言顺地在殿下身边尽职。你要知道，能进入凯赛尔宫的都是优秀的天使，你在某一方面也得天独厚，但是仅仅这些是不够的，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吗？乔。现在，就有一个机会，让你提升自己的资历。” 陈子乔眼神一闪，微笑道：“谢谢你的提点，亚必迭大人。” 陈子乔去学院后打听了亚必迭提议的地面勘察任务，或许是神已经有了开发地面的打算，这个任务列在长期任务列表中，接下任务并完成的天使不仅可以提高期末考核成绩，对日后的发展也有一定的帮助。 这次领队的还是陈子乔的老熟人，亚穆斯。 陈子乔正在考虑，与他一起来的几个交好的能天使已经熟练地与导师沟通，登记了勘察任务，相比陈子乔因为凯赛尔宫□□乏术，这些能天使却是惯常接收任务提高自己实力，顺便增加履历内容的。 其中文森特说：“乔，别犹豫了，和我们一起参加勘察任务吧，彼此也能相互照顾。” 陈子乔原本是介意亚必迭的目的，他的直觉让他总是有点排斥这位内务官，但文森特的信誓旦旦和对亚穆斯的信任让他最终放下疑虑，“好吧，我也登记这个任务。” 回去后陈子乔告诉路西菲尔这件事，路西菲尔没有反对，只是将小比蒙交给陈子乔，陈子乔知道带着小比蒙下界相当于掌握整个地上界，这有违他的初衷，于是拒绝说：“不用了，让比蒙在凯赛尔宫陪你吧，相比这个我更希望你给我一根羽毛。” 路西菲尔答应了，陈子乔用皮绳将羽毛串在脖子上，像是一根特别的项链，作为交换陈子乔剪了自己一绺头发，放在锦袋里，让路西菲尔随身携带。 出任务之前，陈子乔又和路西菲尔温存了一个晚上——听经验丰富的文森特说，如果任务不顺利的话或许会耗时几十个工作日，陈子乔自从到了天国就没有和路西菲尔分别这么长的时间，所以他想给路西菲尔一个惊喜。 路西菲尔听从陈子乔的话吩咐所有天使不要到花园打扰他们，凯赛尔宫的花园面积十分宽阔，足有几百公顷，喷泉、草坪、树林、花田、水果园，所有的一切都是路西菲尔的灵回到体内，从沉睡中苏醒后的这二十多年间建造的，也是路西菲尔担心陈子乔骤然从娱乐丰富的现代到这里会感到不适应而准备的。 相当于一份没有宣之于口的礼物。 陈子乔不知道那些，但他也会想要给路西菲尔一场不错的约会，就像现代任何一个男人都会做的，比如一顿烛光晚餐、精致贵重的礼物、一场音乐会之类的。 可惜这里的条件太差，让陈子乔筹办起来也困难重重。他向学院里的好友菲利普借了火种，制作了两盏水果灯笼，提在手里，牵着路西菲尔在花园里漫步。 夜里的花园显得和白天很不一样，一切都是静悄悄的。陈子乔与路西菲尔先是来到果园，陈子乔爬到树上，并且招呼路西菲尔也上来，他们没有使用本身独特的力量，而是一枚一枚采摘果实，用陈子乔准备好的容器装着，没多久就装了满满一盘。 他们在树间灵活地穿梭，天上的星辰仿佛眨着眼睛看着地上这一幕，闪耀着某种善意的光辉。 漫步一圈后他们最终来到喷泉处，喷泉水流哗啦啦地落下，千姿百态的群雕仿佛在低头交谈，陈子乔将灯笼放在水面上，灯笼轻轻一晃，沉入水底，但随之浮上来的是数千盏花型灯笼，均匀地分布在水面上，形成摇摇晃晃的，几乎与天边相接的灯河。 路西菲尔一直心情很好，现在更忍不住笑出声来，“很漂亮，谢谢你，子乔。” 陈子乔席地而坐，将容器里的水果都倒了出来，开始准备晚餐。 他这两年有空的时候都会在果园里转一转，终于也找到一些能代替现代某些辅料的水果或作物，比如某种水果的果浆简单加工后能制成与奶酪口味相近的食物，或者果肉绵软能当馅料制成点心，这里的农作物倒和现代差别不大，只是种类少了不少，毕竟在天使看来与土壤相关的事物是位格低下的。 路西菲尔开始在旁边观看，随后也被陈子乔指派着做这个做那个，他在战场上战无不胜，但投身于厨房事业就有点让人嫌弃了，不过虽然笨手笨脚，但好歹陈子乔看他总归觉得是可爱的。 食物制作过程为了追求乐趣和心意，陈子乔全程是手工加工的，但最后加热环节因为天国缺乏工具，只得用天使特殊的力量代替了。 路西菲尔有心扭转刚才自己不佳的表现，这会儿就有了卖弄的心思，在加热容器下点燃的火焰活灵活现，有的化作小动物的形态，或者梳理毛发，或者围着容器蹦蹦跳跳，有的化作静物，比如花草宝石一类，甚至有的直接是小小的人形，对着陈子乔搔首弄姿。 陈子乔被路西菲尔的手段逗得直笑，顺势倒在他怀里，他们一同仰望着夜空，世界的一切都在变化，除了天地日月，还有唯一神，以及最初的天使。 陈子乔问路西菲尔亿万年来生命的感受，问他小时候的事，创造天国的事，各种各样的话题。 陈子乔想到就说：“听说勘察任务中如果发现地下的魔物，就要当场格杀，那些魔物日后也会是你的子民。” 路西菲尔说：“虽然同在地下，但是以后地狱和魔物是不同的位面，不是所有魔物都想要归顺堕天使，更不是所有魔物心中都有公正和善念，他们在地底生活太久……即使原本拥有一些好的品质，也在和天国长久的争锋相对中逐渐失去理智。” 陈子乔无意在这种场合下还讨论严肃的话题，马上又将话题转移开，他给路西菲尔说现代的故事，特别是东方神话，天国是西方的信仰，天庭则是东方的，偶尔陈子乔也会奇怪东方神话的真实性。 陈子乔说故事的时候特别生动，他本身就是演员，很久不拍戏，对演戏的热情又逐渐复苏，他用不同的神情和语气，甚至细微的动作，将一个个神话里的人物表现得生动饱满。 路西菲尔被陈子乔的表现逗弄得直笑，陈子乔用手拍他，“别笑，这是很正经的故事，咳咳，那自称齐天大圣的家伙真身是一只猴子，举止当然和人类或者天使不同了。” 路西菲尔点头，“你们信仰的神话真特别，连地面寻常的动物都能到天上，甚至战胜天上的造物么？” 陈子乔见路西菲尔当真思考起来，不由得好笑说：“这只是神话故事而已，唔，试试看我做的奶酪水果船吧。如果你喜欢，我会教授相关的天使，让他们时常为你准备这些点心的。” 第131章 勘察任务要求是查看地面世界的基本情况，由于地上界仍旧是一片混沌，即使是神的视线也很难巡视这片土地，所以地上的勘察基本是能天使的定期任务，只是有些时候会带上能天使学院的候补生，增加他们一些阅历以及实战经验。 不知不觉已经在地面逗留三十几个创造日，也就是超过一个月了，因为队伍中有不少熟悉的面孔，所以陈子乔几乎没有经历磨合期，很快就适应了这样行军一般的生活。 因为地面可视度太低，天使们只能脚踏实地行走在地面上，并一路用能量宝石记录地面的情况，期间遇到几个地洞，陈子乔打量一眼，几乎深不见底，文森特以为他对地面的情况不了解，于是解释道：“这是‘深渊’，由地底强大的恶魔打通，连接地底与地面的通道。如果没有‘深渊’的存在，那些普通的魔物们是没有办法来到地面的。” 陈子乔说：“这个我知道，如果‘深渊’没有消失，只要地下的魔物们想，他们随时都能到地面上来。”他曾经和路西菲尔一同来到地面，路西菲尔知道许多奥秘，陈子乔也就跟着长了许多见识。 领头的亚穆斯听到他们的对话，也插入一句，“所以如果发现‘深渊’，我们必须将它抹除。” 亚穆斯下达指令，队伍中几个能天使站出来，他们的共通点是强大的灵质，被选出来的天使们站在深渊周围，吟唱着术语，半空中空间阵盘从基盘石中展开，阵盘光辉强弱交替，仿佛是跳动规律的脉搏。 被大恶魔撕开的‘深渊’通道逐渐在灵质阵的光芒下消失。 发现这样的深渊两三次，但没有出现魔物的踪迹，当然也就没有冲突和战斗了。 地上界情况也很平常，混沌依旧充斥着这片土地，使得原本就空荡荡的世界显得更加寂寥。 虽然能天使们骁勇善战，但一路风平浪静也是好事，慢慢地他们就放松下来，休息的时候大家坐在一起，或是聊天，或是讨论战斗技巧，有些能天使说到兴头上甚至三三两两直接在旁边比画起来，陈子乔就观察他们的战斗技巧，有时候还和文森特他们评论几句。 亚穆斯整理了一下携带的物品，又吃了一些食物，就来到陈子乔身边。 一开始文森特和菲利普知道亚穆斯和陈子乔的关系都有些惊讶，要知道亚穆斯与萨麦尔和阿撒兹勒相比，名声和地位都不显著，但对于普通天使来说，一位军队长官却也是遥不可及的存在，何况文森特他们如今还只是能天使候补生。 一开始这几位陈子乔在学院里认识的朋友们都有些紧张，表现得十分拘谨，直到后面相处的次数多了，亚穆斯又平易近人，他们才逐渐放松下来，甚至暗地里向陈子乔打听亚穆斯的情况，并称赞亚穆斯的品格。 “不是所有长官都像亚穆斯大人那样温和，容易相处的。”文森特赞扬道。 “我以后也希望成为战斗天使军团中的一员，如果有幸通过考核，我一定申请进入第三军，跟随亚穆斯大人。” “乔，亚穆斯大人……有没有恋人？”艾伦扭扭捏捏地问。 “……”对于其他天使的发言，陈子乔或是附和或是鼓励，艾伦的问题却让他一下子卡了壳，他回顾亚穆斯平时的表现，随后以自己的观察力以及同样陷入爱河的状态下结论说：“我想，他应该是有喜欢的天使了吧。” 艾伦失望地垮下肩膀。 “你们在聊什么？”亚穆斯只听到只言片语，问出口之后又带着歉意询问道：“我没有打扰你们的谈话吧？” “哦哦，当然没有，亚穆斯大人，您请坐。” 亚穆斯说：“请你们不要因为我的身份感到拘谨，从你们的表现不难看出你们是学院里可以说是优秀的学生，我很高兴能天使军团能注入你们这样的新力量。” 陈子乔笑着说：“这样客套的寒暄不适合能天使，亚穆斯，我们在讨论你的感情问题，我猜想你已经有心仪的天使了。” 向来稳重的亚穆斯噎了一下，他见几位年幼的天使都好奇地看着自己，亚穆斯松口承认说：“好吧，这也没什么值得隐瞒的，是的，我已经有心仪的天使了，等你们离开学院见过更多天使后，你们一定也会遇到适合自己的伴侣。” 陈子乔与亚穆斯认识二十几年了，虽然心里有了猜测，但还是第一次听亚穆斯提到，不由得也关心起来。 提及心爱的天使，亚穆斯不知不觉间透露了许多，神情也是温柔中又显得有些腼腆，却看得出他十分幸福，“她是一位迷人的女性天使，我和她在新的座天使君主，也就是拉贵尔大人的授位典礼上相遇并且相识，至今已经数千年。她对待事物有许多独特的见解，是我见过最智慧的天使之一，在那样重大的庆典上，有许多位高权重的天使出席，但她总表现得从容不迫，也不因为我只是能天使军团中一个位阶不高的指挥而小看我，她的一切品质都是值得赞扬与钦慕的。”他一口气说得尽兴，却与陈子乔某种心知肚明的眼神对上。 陈子乔揶揄地笑道：“我明白这种心情，情人眼里出西施，我是说世上没有什么是完美的，但你恋慕她，你会接受她的一切，无论优点还是缺点。” 亚穆斯先是赧然一阵，随后又恍悟道：“乔，你年纪尚幼，却懂得这些道理，你也遇到了心仪的对象吗？” 这下关注焦点又落到陈子乔身上，陈子乔心里默默地吐槽，在人界无论是谁到这个年纪都会知道这些。 亚穆斯开始是有些惊讶的，毕竟乔的年岁在天使中实在是太幼小了，可是接着又想明白，凯赛尔宫六千天使各个出类拔萃，乔看中哪个也不足为奇。 亚穆斯不吝啬将自己的经验分享给乔，“你要相信自己的可能性，虽然现在的你与那些同僚存在差距，可是真正智慧的天使是不会在意这些的，你不要因为一时的弱势而停住自己的脚步，如果那位天使拥有值得你喜欢的品质，他一定也会发现你的优点，从而接受你。” 陈子乔感慨道：“我不知道该高兴你这样高看我，还是夸赞你拥有这样巧妙的口才。亚穆斯，照你的话来说，即使我中意的是那位荣耀之子，也该勇于尝试？” 陈子乔只是逗弄亚穆斯，亚穆斯显然因为自己恋情美满，上升到看全世界造物都能终成眷属的地步了。凯赛尔宫能被称为荣耀之子的是哪位？亚穆斯不用思考就知道。他完全没考虑过乔戏弄自己的可能性，一脸震惊地看着乔。 倒是陈子乔过了片刻有些不是滋味，他有那么配不上路西菲尔吗？好吧，他们之间确实还存在不小的差距，但亚穆斯身为他的朋友，这样的反应着实让他有点郁闷。 亚穆斯刚想对自己盲目乐观的鼓励对陈子乔道歉，毕竟那位是天国最明亮的晨星，然而话正要出口，亚穆斯又想到曾经路西菲尔与陈子乔相处的情景…… 看着成熟稳重的亚穆斯竟然露出纠结的神情来，陈子乔笑出声来，他拍了拍亚穆斯的肩膀，“别这样，我只是开个玩笑而已。” “不……”亚穆斯接下去的话含糊不清。 “你说什么？”陈子乔侧耳倾听。 此时副领队向亚穆斯示意，亚穆斯才想到休整时间已经结束，应该带领能天使队伍出发了，然而刚才的想法太过荒唐，才让亚穆斯不小心发生这样的疏忽。只是这个念头在心里生根后，竟然越来越茁壮发芽。 在去地面处置利维坦的时候，殿下对乔的宽容与特别，令亚穆斯现在回想起来还记忆犹新。亚穆斯很高兴乔能得到这样的殊荣，同时心中暗想，如果乔能争取在殿下身边工作更久的资格，或许有一日殿下真的会从那张至高宝座上走下来，到达乔的身边？ 亚穆斯笑了笑，“没什么，我们该出发了，乔，有些事情你破除桎梏尝试去努力，或许会得到意想不到的结果。就当是我美好的愿望吧，我希望我的朋友们和我一样，付出后都能得到相应的回报，包括你，包括萨麦尔。” 这下倒轮到陈子乔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亚穆斯离开去安排之后的行程，等他走后，陈子乔在学院里结交的那些朋友才有机会向陈子乔打听亚穆斯以及好奇他的事。 他们又在地面上连续行走三天三夜，现在队伍里的气氛是相对宽松的，众天使相处三十多个创造日之后，彼此熟悉，除了亚穆斯、文森特这些故交，他也结识了新的朋友，众天使一边行走一边聊天，时间也不会特别枯燥。 前面的混沌中忽然闪过一个黑影，亚穆斯抬手示意，他麾下的战斗天使训练有素，原本谈笑的队伍顿时肃穆沉默下来，战斗天使迅速地变化自己的站位，围护着中间天使学院来磨练的候补生，以及辅佐用的力天使、座天使，继续前行。 灰色的阴影又一次闪过，亚穆斯右边的天使拉弓，射箭，带着光明之力的箭破开混沌急射而去，前方传来痛呼声，又有两个天使一左一右，一前一后追了过去。 “亚穆斯指挥官，这里有一个堕天使！” 亚穆斯一看，果然是个堕天使，脸庞很稚嫩，但穿着破败，整个显得灰扑扑的，衣服一角被能天使的箭钉住，微弱地挣扎着。 “这个就是堕天使，他们已经被父神遗弃了。”后面座天使拉着身边的力天使低声说。 “亚穆斯指挥官，现在怎么办？我们就地格杀他吗？”战斗天使问。 堕天使听到轻轻抽了一口气，挣扎得更加激烈了。他看向亚穆斯，哀求道：“请，请不要杀我……我，我只是太饿了，我想要找一些吃的，求求你们放了我吧，我一定不会再出现在你们面前了。” 他看上去实在可怜，眼睛湿漉漉的，就像一只真诚又无害的小狗。 能天使们一时神色各异，座天使惊讶道：“亚穆斯指挥官，你在犹豫什么？堕天使也是地下生物，他们已经不是我们的同伴了，请不要忘了清除地面上的黑暗生物也是这次任务内容之一！” “指挥官大人？”等待指令的战斗天使小心地催促一声。 第132章 然而亚穆斯仍旧一语不发，只是专注地凝视堕天使，堕天使瘦骨嶙峋，他被天国驱逐，又不为地下魔物接纳，生存想必十分艰难。亚穆斯伸出手，堕天使如惊弓之鸟般后退，亚穆斯却只是将箭拔了下来，堕天使跟个兔子似的立刻要蹿走，亚穆斯问：“你难道不想要食物了吗？” 堕天使犹豫地停下来，青涩的目光从众天使身上一一看过，有的天使对他微笑，有的天使面无表情，还有的天使气急败坏，指责亚穆斯这是背叛父神的行为。 堕天使低下头，声音细如蚊足，“我，可以吗？你真的愿意赐我食物吗？” 这个家伙看上去饿坏了，陈子乔心里想，因为这位堕天使几乎狼吞虎咽地把他看来十分没有滋味的干粮全都席卷而尽了。 陈子乔知道天使的年纪不能从外貌判断，至少不能以人类的经验判断，然而对方看上去实在太稚嫩弱小了，陈子乔不介意把他当做晚辈来对待，“你吃饱了吗？我这里还有吃的，你还需要吗？” 堕天使睁大眼睛看着他，很久后才小幅度点头。 陈子乔与堕天使搭话后，又被学院里的朋友们围住，七嘴八舌地询问堕天使的事。 陈子乔的回答是这样的，“和普通天使没有什么区别，同样一个脑袋，一双手，一双腿，他看上去还没有成年，实在没有什么值得你们这样关注的。” 艾伦轻声说：“像他这样年幼的天使应当在第五重天得到妥善的照顾，或许是发生了什么意外，令他来到接近尘土的地方，被黑暗的力量侵蚀了。每次天使与魔物的战争中，都会有部分天使因为被黑暗力量侵蚀而堕落。” 文森特和菲利普几个能天使候补生沉默下来，陈子乔见气氛有些沉重，拍了拍手吸引几位候补生的注意力，然后说：“不要太过担忧这种事，我们还有许多机会在成为正式的能天使前提高自己的能力。如果我们足够强大，自然不会被黑暗之力侵蚀。眼下我们还有其它紧要的事要做，比如，顺利完成这次的勘察任务。” “好吧，乔，你说的有道理。”天使们纷纷附和。 亚穆斯决定入夜后休息一晚，陈子乔认为亚穆斯的安排多少与那位堕天使有关系，可能堕天使之前都生活在紧张和危险中，现在忽然放松下来，他几乎控制不住自己的疲倦感。 亚穆斯陪伴堕天使聊天，与亚穆斯几个关系亲近的天使坐在周围，后来陈子乔也加入他们，或许愿意靠近这里的天使们多多少少对这位胆小的堕天使表达过善意，这次堕天使没有像之前那样恐惧了，他甚至告诉这些天使关于自己的事。 比如他的名字叫托米，曾经在第五重天接受学习，对于自己身为天使时的经历托米没有说太多，因为那太短暂了，更漫长而且刻骨铭心的是自己堕落后发生的事。原本对他耐心、和善的天使将他从天国驱逐，地下的世界又太过弱肉强食，托米根本无法在那里生存。原本的生活一夕之间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希望、慈爱、正义、宽容……那些美好的东西骤然从他生命中被抽离，留下的都是极为残酷的东西。 后来因为托米实在太困了，亚穆斯让出自己的装备让托米休息，他自己则点了两个战斗天使一起守夜。 天使守夜并不限制在驻地周围，他们会去更远的地方徘徊巡查，确保驻地里天使的安全。 陈子乔夜里忽然醒了，他胳膊枕着脑袋，看着头上的天空，照理这个时期的天空是明净如洗的，可惜尘土世界一片混沌，就像发生严重的雾霾，别说天空，就连半里之内的景物也是模模糊糊的——这是一个极佳的布下埋伏的地方。陈子乔被自己荒唐的想法逗笑了。 陈子乔隔着衣服抚摸兜里路西菲尔的羽毛，心中充满某种柔软明朗的情绪，就听到不远处有窸窸窣窣的动静。陈子乔瞄了一眼，是托米走向正在守夜的亚穆斯。他听不清亚穆斯和托米说了什么，或许是因为亚穆斯布置了什么禁制，然后托米就离开了。 他离开了天使的驻地，陈子乔都几次从对路西菲尔的思念里醒过神来，托米仍旧没有归来。 于是陈子乔也起来了，他到亚穆斯的身边，亚穆斯正望着远方，因为禁制，他知道向自己走来的是乔，而且没有阻止他的接近。 “你这样庇护托米，会给自己带来麻烦吗？我听说队伍中的那位座天使对这件事十分不满，甚至扬言要向座天使长报告你的行为。”陈子乔几乎单刀直入地说。 亚穆斯过了一会儿才回答，“他并非心中想要背叛父神，而是因为他太弱小了，才被迫堕落。他承受了很多痛苦，乔。” “所以你明知道现在的他已经意图不轨，仍旧选择帮助他，事后让他离开？” 亚穆斯惊讶地看向陈子乔，过了很久后才消化这个事实，无奈道：“看来凯赛尔宫真是不错的地方，乔，你以后一定会成为一个优秀的能天使。” “不，让我知道这个事实的是你，亚穆斯，如果不是托米有其它目的，你一定不会选择这样的方式让他离开。” 亚穆斯：“……” “我相信你的判断。”陈子乔说着微笑起来，“也不会追问你太多的问题，唯一一件事你应该知道，托米只是一个堕天使，而天国却有数千万天使，如果你心中有了某种决定，你的未来就任重道远，你不能为了某一个堕天使而舍弃更多需要你帮助的天使。前者是小爱，后者是大爱。而且阿撒兹勒十分看重你，亚穆斯，不要让他失去最信任的下属。” 亚穆斯这次沉默的时间更长，陈子乔打趣说：“被我这样没有资历，甚至还只是个候补的能天使教训，令你感到难堪？” “当，当然不是！”亚穆斯慌张地否认，神情有点复杂，“相反，你让我如梦初醒，你说得对，是我想得太狭隘了。乔，我喜欢能天使，自我第一次目睹战场上能天使的勇敢和战意，我就想要将我的一切，都奉献在这个领域上。我应该对自己每个决定都保持慎重的态度，我希望能亲眼见到能天使们越来越好的那个日子。” “你会的。”陈子乔拍拍他的肩膀，保证说。 第二天，休整结束，众天使们发现堕天使不见了，亚穆斯用一个晚上的时间考虑自己的措辞，他还是第一次撒谎，但这没有他想象中那么困难，因为一切都是为了能天使，他心里这样告诉自己。 “我们遇见的堕天使是个可怜的孩子，如果他没有在天使与魔物们战斗的时候去结晶层，他也不会受到黑暗力量的侵袭，堕落到地面上。然而一切都已经注定了，他是一位堕天使，我会因为天使本性中的慈爱与宽容而怜悯他，却绝对不会接纳他，父神的旨意是不可违背的。现在，我已经驱走堕天使，让我们继续我们的使命！” 亚穆斯的发言很不错，至少陈子乔发现原本对他不满的天使现在神情都缓和下来。 然而这次事件却没有到此结束——有大恶魔撕开“深渊”，大量魔物来到地面上，他们被魔物们包围了。 “可恶，一定是那个堕天使暴露了我们的行踪，他为了生存已经彻底出卖了自己的灵魂和尊严，那个无耻又邪恶的家伙！” “住口！”亚穆斯喝了一声，他久经战场，没有因为这样的场面就乱了阵脚，战斗天使听从他的指挥，迅速列出阵型，上了战场的亚穆斯仿佛像变了一个性格，他不做多余的安抚，只简洁地下达指令，“左右外翼随我正面攻击，后方成员尽力寻找突破点，魔物数量庞大，我们不能陷入包围，其余天使尽力协助。能天使候补生们，你们未来总有一日也会到战场上来，拿出你的勇气，我们是为天国与荣耀而战！” “为天国与荣耀而战——！！！”众天使应和，声势惊人。 外翼战斗天使一同施力，大型灵质阵化出一柄锋锐无匹的宝剑，一剑向魔物军队横扫过去，魔物良莠不齐，有不少都被宝剑扫翻在地上，指挥魔物军的大恶魔一声嘶吼，原本有败退趋势的魔物们再次涌了上来，然而宝剑锋芒不减，甚至一柄化作两柄，两柄化作四柄，燃烧熊熊的火焰，向四方射杀。 又是一批魔物们倒下，大恶魔的嘶吼声更加愤怒，他的形象类似金刚，仿佛一座小山，移动的时候四肢着地，大地因此剧烈颤动，大恶魔毫不在意同族的生命，随手将挡道的魔物们甩开，一时哀鸿遍野，宝剑向大恶魔迎面刺去，大恶魔甩开前肢格挡，两者竟然僵持不下，其余魔物乘机朝着天使们攻来。 亚穆斯说：“外翼目标对准普通魔物，内翼施展防护灵质阵，大恶魔由我应对。” “亚穆斯指挥官，请务必小心！” 魔物军能力虽然参差不齐，但胜在数量庞大，没多久就有不少漏网之鱼到陈子乔面前。 陈子乔觉得自己快变成杀敌机器，只有出招越来越快，才能让自己不至于被魔物淹没。 “乔，小心！”艾伦惊呼。 陈子乔迅速消灭左手魔物，右手一翻又向后方捅去，这一剑却被魔物用嘴咬住，陈子乔被魔物强大的力道拱了出去，撞到另一头魔物上，陈子乔根本没有思考的时间，左右横批挥出锐气，同时灵质术化作四面盾，向前后左右推去，然而魔物虽然被一时逼退，但这不是长久之计，越来越多的魔物从外面涌来，其余候补生们都是□□乏术，只有辅佐的艾伦有余力喊道：“乔，快回到防御阵来！” 危急时刻，陈子乔竟也将盾化成更加精细的剑，魔物们猝不及防，自己撞了上来，顿时被插成一串，陈子乔乘机回到防御阵里，总算轻松了一些。 他习惯这样的车轮战后，潜力也被激发，体术用来近战，灵质能用来远攻，不同于那些借术语为媒介施展灵质术的天使，他受路西菲尔引导，灵质能发挥更迅速灵活。为了节省灵质能，他将箭精简成更加细致的针，并分神操纵针的运行轨道，以免一击之后灵质能就消散。 他曾经接受过此类训练，但因为环境限制，反而没有现在危及性命时来得有成效。 陈子乔原本因为一心多用，初时有些捉襟见肘，需要左右同伴的帮衬，但是熟练后就如鱼得水，反而能帮衬身边的天使，实战成绩逐渐在候补生中，甚至正式的能天使中也很突出。 亚穆斯终于将大恶魔打退，后方天使也传来喜讯，他们在包围中突破一个豁口，亚穆斯回归阵中，指挥天使们撤退。 形势正向好的方向发展，却在此时，天空中被撕开一道裂缝，磅礴的黑暗之力从裂缝中蔓延开，众天使心里一沉，以为魔物军队又来了帮手，裂缝中的黑暗之力却是将魔物们先扫开，众天使不得不振作精神，严阵以待。 然而他们却感到眼前一黑，几乎连挣扎的余地都没有，就什么都感受不到了。 …… 陈子乔失去意识前心道不好，他告诉自己不能失去生命，因为他和路西菲尔应当还有漫长的时光要一起度过。 他必须醒来，他不能让一切就这样结束！ 或许是这样的念头太深切，那些黑暗终于从他身边散去，天地间白茫茫的一片，温暖的光辉照耀下来，他感到自己仿佛沐浴在羊水中那般安心自在。 这很不对劲，理智告诉他不能沉迷，然而感情上，他愿意在这片虚无中“漂浮”更久一些。 “……子……被神所选……” 陈子乔听得模糊，可确实有一个温和的声音，在远处说着这些。 或许那个造物已经从远处走来，他的声音仍旧飘渺，但总算听得清晰了些。 “我没有想到……你也拥有了自己的位格。”说着，那位声音的主人仿佛感到愉悦，轻声笑了笑。 “你既有了位格，就不应从属于他，我愿意赐予你我所有的，你应得的，你带着这些，进入应许之地，结束这一切。” 陈子乔感到仿佛有一个温暖的手，从自己额头上拂过，那瞬间他感到舒服极了，身体就像被暖流冲刷，几乎忍不住要□□。 他想挽留那只手，但始终是徒劳的，他想询问对方身份，却无法张口，在最后一刻，他终于用尽力气将眼睛睁开一条缝隙，不同于他感受到的洁白舒适的光辉，在他身边停留的，似乎是个凝固暗沉的黑影。 “……没有始……没有终……” “永远同在……互相内住……” “唔……”陈子乔发出闷哼声，他终于从某种无形的桎梏中脱离出来，猛地坐起来喘气。 他身边站着一道身影。 第133章 一只手立刻将他扶住，陈子乔抬头一看，惊讶道：“路西菲尔，你为什么在这儿？” 路西菲尔说：“这只是我的部分灵，就如同我当初将部分灵分离，投入到未来世界，现在我将这部分灵依附在羽毛上，随你到了这里。” 陈子乔不知道该说什么，一边无奈路西菲尔这样不放心他，一边又高兴他对自己周到和重视。 “好吧……刚才是你在我耳边说话吗？” “我呼唤了你的名字。” “不，不是这样……算了，先离开这里再说，这里是？”陈子乔环顾四周。 这是一个十分漂亮的花园，鲜嫩的绿色、清澈的流水、温暖的日光，这些美好的属于大自然的宝物组成一张令人心旷神怡的画卷，陈子乔深深吸了一口气，新鲜的空气仿佛将他整个人都温养滋润了。 陈子乔顺着路西菲尔的目光看到了半空中舒展的枝叶，这些枝叶并不繁茂，但颜色十分新嫩，它在半空中互相交错，透露某种惬意与从容，陈子乔沿着枝叶望去，竟然找不到这些枝叶的源头。 路西菲尔在这时候为陈子乔解答，“这里应当是伊甸园。” “……第一个人类亚当居住的地方？” “是的。”路西菲尔牵起陈子乔的手，他们一前一后在柔软的草坪上走着，这种景色下陈子乔无法紧张或者戒备，何况路西菲尔也在他身边。陈子乔不由得问：“亚穆斯他们没有事吧？” 路西菲尔停顿了一瞬，“他们应当没事。” “他们也到这伊甸园中了吗？” “不，他们没有。” 陈子乔还想再问，比如为什么只有自己进入伊甸园中，这里照理说是神的禁区，其他造物被禁止接近的地方，但一个□□的男人突兀地进入他视线里，引开了陈子乔的注意力。 对方实在太奔放了，他根本不觉得自己赤着身体是羞耻的，他就像是动物，坦然地展示自己，并带着笑容从他们身边奔跑而过。 陈子乔：“……” 路西菲尔说：“这就是亚当。” 陈子乔有些吃力地扶了扶额头，“我猜到了。” “莉莉丝也在这里吧？”因为在现代认识莉莉丝，虽然莉莉丝已经没有这份记忆，但陈子乔总是有些想念她的。 话音刚落，一位妙曼的女子从远处走来，她穿着洁白的长裙——这时候陈子乔才后知后觉地庆幸莉莉丝没有像亚当那样□□，莉莉丝容貌没有改变，气质却不同。现代的莉莉丝妩媚中夹杂着飒爽，而眼前的她身上笼罩着忧郁的气息，看上去十分沉闷。 “殿、殿下！”莉莉丝也看到了路西菲尔与陈子乔，快步走了上来，屈膝向路西菲尔行礼。 “莉莉丝，午安。” 莉莉丝惊讶路西菲尔出现在神的禁区里，她心里带着一丝迫切的期待，以至于都无暇注意陈子乔的存在，她用某种脆弱、又患得患失的语气试探道：“不知道殿下……为何出现在伊甸园？” 路西菲尔看着莉莉丝小心翼翼的神态，开口说：“你期望我说什么，莉莉丝，我前来是带你离开伊甸园的吗？不，你心里早就知道，亚当才是被神选中的，最蒙恩的造物。” 莉莉丝似乎是被打击到了，她身体震了震，仿佛脱力一般向后跌了一步。 陈子乔暗中戳了戳路西菲尔的腰，示意他不要这样欺负自己未来的下属，路西菲尔暗中朝他投去安抚的眼神后继续说：“你难道心里还存有期盼？要知道你已经是属于亚当的了，难道你还想回到天国？” “不，我不属于亚当！”当莉莉丝发现自己说了什么，她惊惶地捂住自己的嘴巴，跪倒在路西菲尔脚边，希望能得到他的宽容和饶恕。 路西菲尔却没有如莉莉丝所料那样发怒，而是以平静的语气说：“莉莉丝，站起来吧，没有谁能帮助你，有些事，必须你自己去思考。你不愿意属于亚当，难道你就毫无办法？不，你可以做到，只是你需要舍弃某些东西去交换，那些即将失去的东西很重要吗？不，你再仔细想想，自己究竟想要什么。” 莉莉丝震惊得无法言语，路西菲尔、天国副君、光之君主，他没有指责自己违背父神旨意的行为，甚至说出这样……几乎纵容的话来，他还是那个她认知中，侍立在神的右侧，管理天国一切事务的至高者吗？ 路西菲尔没有在莉莉丝身上用去太多的精力，神的视线无处不在，而他目前只是一个□□，在神的巡视下庇护陈子乔，以□□的能力时间是有限的。 而他目前有其它更想完成的事。 “就这样将莉莉丝留下吗？她看上去很郁郁寡欢，你对她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陈子乔回头去看，伊甸园的景色美丽非常，莉莉丝却没有欣赏的雅致，她低着头若有所思，而亚当却无忧无虑，带着幸福的笑容在莉莉丝身边奔跑。 路西菲尔意有所指道：“会有其他天使比我们更适合帮助莉莉丝。” 陈子乔一瞬间就想明白了，好笑说：“萨麦尔？你说的没有错。” 他们顺着天空枝叶延伸过来的方向一直前进，期间路西菲尔打横抱起陈子乔，陈子乔有点难为情，但路西菲尔是为了更快到达目的地，陈子乔别扭了一会儿，只得忍下了。 他们最终到达一棵树下，这棵树木几乎顶天立地，树冠如同巨大的华盖，枝叶朝四方延伸，遮天蔽日。 “这是生命之树？”陈子乔上一次见到的生命之树，不过是路西菲尔在水面上投射的虚影，却也是美丽非常，这次见到生命之树的实体，那种震撼的感觉又一次撞进他心底。 “不。”路西菲尔否认，他望着这株巨大的植物，郑重道：“这是分辨善恶树。” 对于分辨善恶树陈子乔可以说是印象深刻，“莉莉丝就是使用它制造了血族？” 路西菲尔伸出手来，一颗果实飞落到他手中，因为它神秘的来历和作用，陈子乔探出脑袋仔细观察了一番，然后有点无语地说：“这是……苹果？” 路西菲尔分出力量探测到果实内部，轻轻皱了皱眉。 陈子乔立刻关心道：“怎么了？发生什么问题？” “……过去我并不关心伊甸园，我知道分辨善恶树的存在，但没有深究过它的秘密，分辨善恶树与生命之树的枝叶交缠，神用自己的血液浇灌它，果实的内部却充满黑暗的力量。” 陈子乔惊疑道：“你的意思是……难道神的力量是黑暗的？” “不，这不可能。”路西菲尔本能地否认，他沉思了一会儿，又摇头说：“我现在还不能确定，我打算去耶路撒冷查看，我曾在耶路撒冷的圣门内感受到磅礴的黑暗之力，圣门集齐后又导致人类被迫转变成血族或者丧尸，耶路撒冷与分辨善恶树很可能来自同一本源。神不会做那些无用的事，他必然隐藏着某些秘密，那是过去的我没有察觉的。” 陈子乔点头，他支持路西菲尔的决定。 按照位置来说，伊甸园就如同耶路撒冷的前花园，穿过花园后就来到那座巨大的，被神严密看守的圣城。陈子乔感到有些紧张，倒也不是害怕危险，虽然禁区这样的字眼总能让人感到紧迫感，他是有某种预感，耶路撒冷这个贯穿始终的城市，或许会解开之前许多困扰他们的谜题。 那是一座令人见之屏息的城市，美丽、庄重、肃穆、典雅，都可以来形容它。整个城市由某种白色的玉石建造，街道平坦，房屋整齐，巨大的宫殿坐落在城市的中心，宫殿最顶部雕刻着象征父神权位的雕塑，下方诸位炽天使侍立围绕。城市中随处可见宝石、玉制成的装饰，生命之树的枝叶顺着城墙生长，雕刻着繁复花纹的金器与银器被摆放在生命之树枝叶下方，承接着生命之水。 整座城市仿佛陷入午睡中，它被日光照得几乎通透，安静、祥和，没有一点不和谐的地方。 路西菲尔与陈子乔一路走来都没有什么收获，直到到达耶路撒冷中心的宫殿，在宫殿前仰望，也只是更加直面地感受到天国建筑物的壮观与堂皇。 路西菲尔说：“这里与我从十二圣门中感受到的气息不同，或许这里被实施了某种伪装，我将用□□一半的能力试图破开这里的阵法，如果不能成功，我就用剩余的力量带你离开这里。” 陈子乔说：“下次你还有办法到这里查探吗？” 路西菲尔点头，陈子乔也就没了疑议，他又突发奇想地说：“你说耶路撒冷充斥着黑暗的力量，不如用堕天使的力量查看这里，或许会有收获？” 路西菲尔依照他说的，从原本天使的状态变化成堕天使，陈子乔欣赏了恋人另一种形态的魅力，之后就没有再分心，路西菲尔将陈子乔护在自己的范围里，他将黑暗的灵质能投入这方空间里，就如同水落到油里，陈子乔是这么感觉的，瞬间他能感受到周围未知的力量在不断沸腾、弹跳，接着整个空间就动摇起来，路西菲尔将陈子乔搂在怀里，陈子乔奇怪地没有从这样的异变中感到压力，他和路西菲尔互相扶持。 只是片刻的时间，整个世界就不一样了。 如同美丽的幕布撤下后露出这个世界原本的模样来，天空是黑色的，建筑也是由某种黑色的晶石建造，原来属于光明的一切事物都消失了，代替光明的是没有穷尽的黑暗。 位于耶路撒冷中心的宫殿消失了，出现在宫殿位置上的是巨大的灵质阵，灵质阵由千万个小阵组成，路西菲尔考虑到陈子乔不明白这些灵质阵的用处，为他大致说明。 “……”陈子乔有些惊疑，他在天使学院中就读多年，确实认得一些天国文字，可是组构灵质阵的术语比普通天国文复杂很多，他之前也是看得一知半解，现在却仿佛看透了那些术语的意思？ 阵法其实是某一种借力，而术语是媒介，接通个体与神在灵质能上的交流，这些灵质阵中的术语只表达了一种含义——禁锢。 这个大型灵质阵中禁锢了什么？ 陈子乔正疑惑的时候，黑色晶体内部产生某种变化，一团阴影迅速接近，最后透过晶体外壁，出现在路西菲尔与陈子乔面前。 在未知的物体出现那一瞬间，路西菲尔将陈子乔护在身后，陈子乔看清对方，失声道：“希、希拉里？！” 第134章 那确实是死去的希拉里的模样。希拉里低头扯了扯长袍的衣摆，双手交叉放在身前，面带微笑看着路西菲尔与陈子乔。 这太古怪了，不说希拉里已经死去，它的身躯埋在路西菲尔的位面中，就说眼前希拉里的表现，它维持着与过去相同的模样，胖乎乎的小身躯，三对柔弱的翅膀，俏皮的卷发落在额头前，它却没有过去懵懂的模样。它的神情可以说是智慧，或者慈爱的，这放在希拉里身上十分违和。 “我和高兴你们来到这里。”他说。 路西菲尔与希拉里对视，他的年数让他见过各种各样的天使，无论是过去与希拉里的相处，还是眼前他温和善意的表现，都让路西菲尔选择放下戒备相信他，甚至做出大胆的猜测，“你是耶路撒冷的主人，又或者说耶路撒冷是你被囚禁的地方。分辨善恶树是你的造物，你来自黑暗，与神敌对，才会被禁锢在这里，被神向所有造物隐瞒自己的存在。” 希拉里的眼神有片刻的黯淡，接着他又含笑望着路西菲尔，眨眼说：“你的猜测很正确。” “神的血液没有孕育善恶树果实，而是想要抑制它的生长。因为它与生命之树纠缠，改变了新生的天使。”路西菲尔继续猜测。 希拉里点头，带着赞赏说：“仍旧正确。” “那你知道，分辨善恶树对新生的天使进行什么改变？”希拉里主动问。 路西菲尔没有回答，陈子乔新奇地看着希拉里，直到希拉里的目光忽然落在自己身上，他仍旧感到不可思议，但因为路西菲尔与希拉里的谈话，他没有任意地打断他们。 希拉里又一次接话：“是感情，或者说是智慧，就如同它被赐予的名字，分辨善恶树的作用是教授天使们分辨是非，将真正的‘我’，与整个世界区分开。” “你猜测我和耶和华敌对，那是片面的，远远不足以形容我与他的关系。更准确地说，我是他，他即是我，我们不分彼此，相互内住。” 路西菲尔的情绪几度变化，曾经他可以任意向希拉里倾诉许多事情，但事到如今，希拉里带着这样神秘的身份出现在他面前，他不得不为大局考虑更多。 希拉里说：“我知道你一时很难信任我的话，我的孩子。我是耶和华，耶和华是我，我们是这个世上唯一的神。这很难明白吗？没有关系，我知道你今天来这里的目的，恰好那也是我希望的，我对你不会有任何隐瞒，因为你是我最初的造物，我视你为我最亲密的儿子。而关于真相和谎言，你可以用自己的智慧去判断。” 气氛一瞬间沉默下来。 这样的发展完全超出路西菲尔的预料，希拉里？耶和华？在他身边陪伴他漫长时光的懵懂生灵和那位创造世界全能的神？ 陈子乔担忧地看向路西菲尔，说实话希拉里的话令他也受到不小的冲击。 希拉里对陈子乔说：“如果你有什么疑问，我也会为你解答。” “你是希拉里吗？”不同于亿万年间生活在神之荣耀下的路西菲尔，陈子乔虽然觉得荒诞不经，但更快地反应过来，并问出自己想要知道的。 希拉里点头。 “你为什么要以这样的形态来到路西菲尔身边？” 希拉里流露出苦涩，“你看看这个巨大的囚笼，我确实没办法离开这里。但是我并没有放弃。你们以为是神创造了世界吗？不，事实上是生命之树创造我与耶和华，我与耶和华又借着生命之树创造了世界和生灵，生命之树才是一切的本源。生命之树不具备智慧和感情，但是它包容万物，我曾经与它有短暂的沟通，并借着从它身上得来的奥秘塑造一个临时的身躯，逃脱这个牢笼。只是囚禁的力量实在太庞大了，我只能在新的身躯上寄存我的一部分意识，这样的意识也不得不沉到身体深处，防止被耶和华的视线所发现。” 路西菲尔：“我不记得你的存在。” “我并不意外，只是感到遗憾，毕竟那已经过去太久了，而且当时你才被赋予感情和思维。最初的造物都如同亚当，你能肯定地说光明的耶和华是错误的吗？他似乎也没有错，在希拉里的身躯里，我的意识虽然没有苏醒，却见识了你们所见的一切——人类的世界因为‘自我’而充满了罪恶。但也不能说光明的耶和华是正确的。或者这个世界本来就没有绝对的正确和错误。” “不，你已经做出了明确的判断。你创造了分辨善恶树，令它与生命之树交缠，赋予每一代新生的天使情感与智慧。你在最初的时候就站在了他的对立面。” “……这恐怕是我与他唯一一次，也是最严重的一次分歧。我们曾经相互内住，永远同在，它将却我和他推入无法挽回的境地中，直到现在，我和他似乎已经势不两立。” 陈子乔忍不住说：“世上的生灵生来懵懂，如果引导的方式正确，他们一定会拥有优秀的品格。但如果他们不具备智慧，除了行动力之外，他们又和物件有什么区别？” 希拉里看了陈子乔一眼，“谢谢你的安慰，我对自己的选择不感到后悔。” “路西菲尔，在这个牢笼里，我想你能支撑的时间并不长，关于重要的事我只是简要地告诉你。你有心叛变，天国没有造物可以阻挡你的步伐，包括神。我与神同体，我由灵得到独立的位格，他由魂得到位格，一个拥有灵、魂、体三者的造物才是完美的，所以我们都是耶和华。但因为灵和魂的分裂，灵质能的储蓄会发生偏移。我想他在囚禁我之前一定也没有想到，属于耶和华的灵质能会全部被我夺走。耶路撒冷不仅是个囚笼，光明的耶和华创造了十二个‘圣门’，在希拉里身躯中寄存的意识告诉我，你们是这样称呼那些宝石的，那是一种独特而珍贵的能量石，与禁锢的灵质阵连通，如果光明耶和华得到这些宝石，他能利用这些宝石抽取我的能量，一旦我力竭，光明耶和华将会得到耶和华共通的力量，那时候你必然无法战胜他。所以，你必须保管好那些宝石。” “你可以带领愿意跟随你的天使去地下，那里居住着我过去创造的造物，你们将它们称为恶魔，尽管它们因为疏于教导，变得十分桀骜不驯，但我相信这对于你来说不是什么困难的事。最初的你由我和光明耶和华共同创造，所以你能管理光明与黑暗，这两者之间没有善恶的区别，而之后的天使们因为继承分辨善恶树的黑暗力量，他们也会因为某些契机转变到黑暗的一面，也就是你们口中的‘堕落’，你必定要领导这些堕天使，他们也将成为你重要的助力之一。” 路西菲尔点头，“我知道。” “我无法离开这里给予你帮助，但这只是暂时的，现在光明的耶和华没有防备，他所有的力量都会用来集合十二颗宝石，他曾经利用宝石取得我的能量创造世界，致使我力竭后夺回耶和华共通的力量，我有预感，下次夺取的时间不会太长远，或许是一万年以后，又或许是十万年以后。你必然要在这之前完成你想要做的，去找弥赛亚吧，或许他会对你有帮助。现在，时间已经到了——” 希拉里的话音刚落，陈子乔就感觉自己脚下一轻，身体不断往下坠，仿佛掉入一个深坑里，周围漆黑一片，什么都看不清。陈子乔本能地抓住路西菲尔，却抓了一个空。 ……路西菲尔？！ 陈子乔猛地坐了起来，发现自己回到地面上，因为四周一片混沌，那相当于尘土世界的标志。 他就这样莫名其妙到了神的禁区，听到天国的秘辛，接着又被吐回到地面上？陈子乔找不到路西菲尔，几乎要怀疑这是不是一场离奇的梦，因为黑暗耶和华吐露的真相，实在太过荒诞了。 “路西菲尔？”陈子乔小声呼唤。 “……我在这里。” 陈子乔转头，目瞪口呆地看着肩膀上的小家伙，路西菲尔无奈道：“我的□□在禁区里消耗了太多的能量，为了以防万一，在回到天国前我会保持这样的形态陪伴在你身边。” 陈子乔揉了揉脸，换了正经的表情说：“哦，我不是吃惊你现在和希拉里相仿的身躯，不管怎么样，至少我们现在安全了，我有更重要的事要担心，是的，不知道亚穆斯他们怎么样了，我可没有笑话你的时间和精力。” 路西菲尔：“……” 陈子乔寻找亚穆斯他们的期间，也没有忘记把路西菲尔看顾好。虽然他已经从希拉里身上得知这副看似弱小的身躯实则坚固，但路西菲尔与希拉里地位总是有些不同的，陈子乔将他捧在手心里。 路西菲尔大概有点别扭，他自有记忆以来几乎就没有这么狼狈的时刻，然而拜光明耶和华在耶路撒冷实施的禁锢力量所赐，他现在不得不在心上人面前维持这样一个尴尬的状况。 陈子乔总是时不时看一眼手心上的路西菲尔，然后忍不住用手碰触他，逗弄他，换做平时路西菲尔不介意和陈子乔这样亲密接触，但现在，当路西菲尔又一次差点被陈子乔的手指戳倒的时候，路西菲尔终于矜持地拒绝了陈子乔的亲近。 “嘿，你不能这样。”陈子乔不满地抱怨。 路西菲尔严肃地看着前方。 在这样娇小的路西菲尔面前，陈子乔更加忍不住逗弄他，陈子乔假装可怜的声音说：“再让我摸一摸吧，你以前也总是这么对我的。” “……” “乔——！！” 陈子乔连忙将路西菲尔揣进怀里，路西菲尔抓着他的领子朝外望了一眼，见到是陈子乔在学院里的几个同学，于是放心地回到灵的状态寄身在羽毛上。 陈子乔感受到他的作为，心里遗憾地叹了一口气，但是他马上又振作起来，向艾伦他们跑去。 “乔，你没事真是太好了！！” 令陈子乔意外的是，除了艾伦他们，另外有一支足有数百天使的队伍等在不远处，指挥这支队伍的是萨麦尔。 几个天使候补生激动地与陈子乔拥抱过后，才想到他们的行为在任务中有多么唐突和不守纪律，连忙又向萨麦尔告罪。 萨麦尔没有计较他们的行为，相反，他也从队伍中走出来，拥抱了陈子乔，“寻找你的下落也是我这次任务目标之一，要知道你已经失踪几十个创造日了，我与阿撒兹勒大人都十分担心。” 几十个创造日？！陈子乔错愕，他与路西菲尔在禁区分明只逗留了一天？！ 第135章 在这几十个创造日里，天国发生一件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事件。之所以这么说，因为这次事件后果并不严重，但影响却十分深远。 有位能天使军队的指挥官，他违背了父神的旨意，亲近一个已经背叛父神的堕天使，致使任务队伍被魔物围攻，虽然伤亡情况不重，但他的身份和行为被座天使察觉后，就进行了严密的审查，最后被带入第五重天，主天使的城市。 主天使执行“管理天使的工作”，第五重天的中心是君主的宫殿，北面则是审判所，南面是各天使学院。 在回天国的路上。陈子乔从几位好友口中知道了自己失踪后发生的事。 当空间裂缝合并后，天使与魔物又缠斗了一个创造日，亚穆斯原本已经打算撤离，但因为陈子乔的意外失踪，他又带领天使们坚持了一天，直到魔物们忽然被召回到地下，陈子乔依然没有重现，而座天使已经怒不可遏，亚穆斯自知判断失误，才导致这一切的发生，回到天国后，他承担了全部的责任，因为亲近堕天使相当于违背父神的旨意，亚穆斯被拘在审判所，虽然还没有受到审判，但情况不是很乐观。 因为大量魔物侵袭地面，天国派出能天使与权天使共同在地面巡视，而萨麦尔带领的队伍只是为了找到那个罪恶的堕天使，并对地上的堕天使进行清除，以及，因为陈子乔在凯赛尔宫工作而带来的殊荣，寻找他的下落也被登记在任务目的之一。 回到天国后，地面巡视的队伍就解散各自去复命，唯独萨麦尔跟随陈子乔来到第九重天，凯赛尔宫前。 “乔——！！！” 伊诺克近日都处于坐立不安的状态，他既关心被押在审判所里的亚穆斯，又担心下落不明的乔，即使是在凯赛尔宫工作的时候，偶尔也神思恍惚，好在护卫天使们都体谅伊诺克的情况。 伊诺克正和卡诗达耶往宫外走，今天是安息日，卡诗达耶打算开导伊诺克，让他重新打起精神来，令他们意料不到但又十分高兴的是，他们远远地就看到惦记已久的同僚在萨麦尔的陪伴下走来。 伊诺克几乎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也忘记萨麦尔正在旁边看着，他连飞带跑冲向陈子乔，陈子乔差点被他撞到，幸好萨麦尔在他身后扶了一把。 陈子乔又无奈又感动，最后和伊诺克狠狠拥抱了。 卡诗达耶随后走来，脸上带着关怀，嘴上却是调侃说：“幸好你回来了，乔，不然我真不知道该拿伊诺克怎么办好，他几乎要遗忘一位护卫天使的职责和能天使的体面了。” 伊诺克知道卡诗达耶的好意，与他碰了碰拳，“我会振作起来的，卡诗达耶大人。” 萨麦尔与卡诗达耶打了个招呼，伊诺克抓着陈子乔有许多话想要说，如果知道这次任务会有这么多的周折，他一定想办法和他的朋友们一起去历险。 萨麦尔因为不在天国，消息滞后，他问伊诺克：“亚穆斯还好吗？” “情况不太好，亚穆斯太倔强了，天哪，我从来不知道他是这样的性格，他总是指责我太冲动，但他灵魂里也有桀骜不驯的一面，他不愿意向审判天使悔悟自己的行为，他承认自己的过失，但不认为堕天使应该被清除。乔，我想我们得好好劝劝他。” 陈子乔点了点头。 恰好路西菲尔带领一群天使从走道深处浩浩荡荡而来，几位天使行礼，路西菲尔询问：“你没有受伤吧？” 陈子乔抬头对上他的视线，以前除了得到路西菲尔信任的阿撒兹勒面前，他们在其余场合没有表露过亲密，但这次路西菲尔的神态却有些不同。 “没有受伤，殿下。” 路西菲尔伸出手，陈子乔诧异地挑了挑眉，但还是回应了路西菲尔，路西菲尔在众天使们吃惊的目光下抱住陈子乔，叹息道：“那就好。” 阿撒兹勒与萨麦尔都早有所料，他们没有表现出吃惊，而是向相拥的两位天使投出祝福的视线。 接着路西菲尔屏退其余的天使，牵着陈子乔的手一路回到寝室。 亿万年来高高在上的天国副君殿下竟然有了喜欢的天使，这让凯赛尔宫中工作的天使们都险些在路西菲尔面前失了态。 回到寝宫里，陈子乔奇怪道：“你不是想要隐瞒我们的关系吗？” 路西菲尔说：“此一时彼一时，子乔，那位能天使指挥官，亚穆斯闹出的动静太大了，那些和他一同参加任务的能天使多多少少都受到牵连，而如果我们有这样的关系在，至少神试探你前会顾忌我的想法。” 陈子乔说：“幸好神的余力不多，你……相信希拉里的话吗？我实在是，太吃惊了，都有点不知道该怎么说好。” “相信我，我的吃惊绝对不亚于你，我与希拉里的相遇是一场意外，甚至在没有遇到你之前，我习惯把一些心里的事和他分享，我在天国中备受瞩目，而他不具备智慧，不会将我的担忧和疑虑泄露出去。”路西菲尔解盘扣的动作停了下来，他拉着陈子乔坐在床上，“你觉得我可以信任他吗？那位自称是黑暗的耶和华。他也是耶和华，他是一位神，没有神喜欢自己创造的子民背叛自己。” 陈子乔认真想了想，无奈说：“这个问题太严重了，就算我是演员，但年资有限，他却在这世界存在之前就已经诞生了……好吧，如果你一定要参考我的回答，我觉得他是可以相信的。” “所以我决定按照他说的，徐徐图之的策略已经不再合适。” 陈子乔点头：“好，我支持你的一切决定。” “好。” 陈子乔犹豫了一会儿，握住路西菲尔的手，“不管怎么样，我一定是站在你这边的，如果你有什么困扰的问题，我多少也可以帮你出一分主意，你不要因为我可能会担心而隐瞒我。” 路西菲尔诧异，“为什么这样说？” 陈子乔也说不出来，他偶尔能感到路西菲尔的某种欲言又止，看着自己的神态有时候也有一些说不清的意味，但大多时候又表现得很平常。 陈子乔笑笑说：“没什么，我只是想这么告诉你而已，这次从禁区回来，我更加了解到你也不是无所不能的。” 路西菲尔失笑，他从后面抱住整理床铺的陈子乔，亲了亲他的耳朵，保证道：“我会更加努力的。” 陈子乔心情好了一些，搂住路西菲尔的脖子，他们双双倒在柔软的床铺上，陈子乔故意逗弄他，用鼻子蹭了蹭路西菲尔的，“既然我们的关系已经明朗，就算有其他的天使在场，我也可以做一些亲密的举动吧？我想总有许多天使不畏你的权柄和声望，心里爱慕你，想要和你在一起的。” 路西菲尔亲了亲他，纵容道：“可以。” “特别是亚必迭，他也不会再惦记你了。” “……为什么你会在意亚必迭？” “我实话告诉你吧，这是一种感觉，我不喜欢他，这次也是他提议我参加一些任务锻炼自己的，当然参考他的提议是我自己的决定，但……我能感觉到他喜欢你，讨厌我。” 路西菲尔回味了一番，“感觉吗？我知道了，我会注意和他保持距离的。” 陈子乔不知道想了什么，忽然吃吃地笑出来。 路西菲尔满脸疑惑，陈子乔翻身将他压在自己下方，路西菲尔的长发都散了开，那种金色几乎让陈子乔感到目眩神迷，他由上而下注视着路西菲尔，路西菲尔抚摸他的脸庞，“我也有事要和你说，我无法帮助你那位朋友，我从阿撒兹勒这里得知一些消息，亚穆斯或许要牺牲自己，提醒那些在天国制度下迷失自我的天使，现在天国的状态和矛盾。” “我能去看他吗？” “自然，但是我猜测你无法动摇他的决定。” “你们都是勇敢伟大的。”陈子乔由衷说。他的记忆停留在现代，在那里人类已经失去很多东西，如信仰、荣耀甚至是原则，更不要说为了这些做出牺牲，这使得陈子乔从心里钦佩他们，“敲醒那些在制度下失去自我的天使，只有这种方式吗？” “如果亚穆斯为了性命低头认罪，那将使得天使们又一次增加自己的认知——堕天使是有罪的，他们理应被清除，我想他不愿意看到这样的情况吧。不过事情也不是没有转圜的余地，我有一个猜测，但还需要查看。” 陈子乔问：“是什么方式？” “这是很偶然，我注意到的，亚穆斯身上佩戴着加百列的物品。” 陈子乔后来去看望了被关押在审判所的亚穆斯，就如同路西菲尔告诉他的，亚穆斯确实决定为了能天使和上层天使的矛盾，牺牲自己。 “我听到这个消息了，乔，你真的成功了，你得到殿下的倾慕，这可真是一件天大的好事，甚至让我觉得自己的决定好像也没有那样冲动了，你看，我们总得有自己的想法，不论是否切实，但是只要去尝试，总有成功的可能性。” 陈子乔：“……” 亚穆斯被禁锢在阵中，对陈子乔远远地笑了笑，他性格十分沉稳，但做出这样的决定后，他却仿佛脱下某种枷锁，反而变得善于谈笑起来，他说：“唯一令我感到遗憾的是，我可能要违背对苏西的承诺，她是一个优秀，值得所有天使为她倾倒的智天使，我希望以后她会得到更好的照顾。” “一定会的……你，真的不再考虑吗？” 第136章 “不了，乔。”他温和地注视陈子乔，“这次确实是我判断失误，但是如果重来一次，我仍旧会这么选择，那才是我的本心。有许多堕天使是无罪的，又或者就算他们心里有自己的想法，又有什么过错？我们拥有智慧、感情，以及对事物决定的权力。父神用爱和权柄创造这个世界，但我认为他也有错的时候。如果一定要有一位天使站出来，对着被父神管理亿万年的天国和天使大声说出父神的错误，我愿意成为那个牺牲者。” “事情也可能还有转机。” “乔，不用为我感到难过，我希望能让天国、能天使变得更好，为这个愿望做出这样的决定，我感到十分地自豪。殿下固然有着极高的权势，但那也是父神赐予的，你……不要因为我让殿下感到为难。” 陈子乔离开审判所，阿撒兹勒因为避嫌，他带着萨麦尔在凯赛尔宫等候他。 回到凯赛尔宫，对上阿撒兹勒询问的视线，陈子乔摇头，表达自己游说的结果。 阿撒兹勒已经预料到这个结果，之前他派其他信任的天使与亚穆斯交谈过了，却没有说服亚穆斯。 萨麦尔感到自己体内的怒火节节攀升，几乎燃烧他的灵魂。他不知道愤怒亚穆斯即将承受的，还是这些年来他自己所遭遇的，他感到愤怒，极端的愤怒，这样的怒火几乎让他有毁灭一切的冲动。 陈子乔看出萨麦尔的状况，安抚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怒火对眼前的情况没有帮助，萨麦尔。”他又问阿撒兹勒：“路西菲尔……殿下在哪儿？” “刚才侍奉天使前来传达了殿下的旨意，殿下正在王冠厅中接见客人。” 陈子乔有点奇怪，但也没有再追问。 王冠厅。 “您能做出这样的决定，实在是令我大吃一惊。” 路西菲尔放下茶杯，茶杯自动飞到不远处的茶几上，他做出邀请的动作，一个虚影从镜子中走了出来，虚影穿着黑色的便装，一头黑色短发十分利落——这样的打扮和形象，在天国是没有的。 虚影说：“谢谢您的款待，殿下。”他坐下前环顾一周，“似乎凯赛尔宫因为殿下的改变也增添了不少颜色，同样的景色看久了，难免使我感到厌倦，我喜欢变化，哪怕是细微的，都会让我感到惊喜。” “看来你生活得不错，即使地面的环境不太好。” “是的，殿下，当我的心中充满了喜悦和希望，即使是荒凉的地面，也不能带给我负面的情绪。您吩咐我做的事情已经办妥，我找到了那位叫托米的堕天使，当他得知能天使的队伍被攻击，他也十分吃惊，虽然这的确是他本来的目的，但他向我发誓，当他受到那位领队的指挥者，以及大部分天使的善待后，他就背叛了原来的主人，在地面上经历了一场漫长的流浪。” “我相信他说的是真的。”虚影继续说。 “所以，那支队伍中有其他天使与地下的魔物勾结。”路西菲尔很快得出结论，他斜倚在沙发椅上，神情若有所思。 “我与地下魔物的联系并不紧密，虽然我们同样站在神的对立面，但这没有成为我们构建友谊的桥梁。” 路西菲尔露出笑容，“那么，如果我带领天使到地面上，你决定如何？亚斯塔路。” 亚斯塔路专注地凝视着路西菲尔，半晌后说：“殿下，请您不要遗忘，我堕落的理由是向往自由。请原谅我，我不会归顺您，但如果殿下有任何吩咐，我势必完成您的心愿。” “包括对拉贵尔吗？”路西菲尔倾身，扶起跪倒在自己脚边的亚斯塔路。 亚斯塔路惊讶地看着路西菲尔，路西菲尔把玩着手中的宝石，剔透的宝石在他手指间滚动，无论是宝石还是手指都显得十分漂亮，“我的内务官提议我心爱的天使参与任务，这位内务官与拉贵尔暗中有着联系，任务队伍里有天使与魔物勾结，虽然其中也有部分巧合，但是亚斯塔路，你能明白我的疑虑吗？” 亚斯塔路嘴唇动了动，他苦笑道：“殿下，拉贵尔曾经是位善良热情的天使，是的，我期待事物拥有变化，可未必所有变化都是好的。” 路西菲尔张开手指，宝石落到亚斯塔路面前，路西菲尔说：“我离开这里的理由与你相同，我愿意接纳任何想要跟随我的天使，也不会勉强那些想要留在天国的造物，前提是那位天使没有犯下过错。” 亚斯塔路点头，“我明白，也赞成您的观点。” 亚斯塔路离开后，路西菲尔得知阿撒兹勒的等候，将他们召入王冠厅。 方才竖立在王冠厅中央的镜子已经随着前任座天使君主，如今实力依旧强大的堕天使亚斯塔路的离去而消失。 陈子乔告诉路西菲尔与亚穆斯见面的结果，路西菲尔却对阿撒兹勒说：“我知道拉斐尔是你的恋人，他已经得到各方认可，即将晋升力天使君主的座位，正式的晋升典礼将在百年之内举行……这耗时太长了，我会提议在近期举办的。” 阿撒兹勒对这件事毫不知情，因为这个结果还没有对外宣布，但路西菲尔身为总天使长，提前知道□□不奇怪，“这是一个好消息，我会向拉斐尔祝贺的。” 路西菲尔调整了坐姿，他用慢条斯理的声音说：“这个结果在我得知后就通知了拉斐尔，已经是好几年前的事了，阿撒兹勒，他没有告诉你吗？” 阿撒兹勒沉默，萨麦尔开口说：“我也很久没有见过拉斐尔了，抱歉，阿撒兹勒大人，但我总觉得拉斐尔已经不会站在我们这边了。” 阿撒兹勒不擅长掩饰，他看着地面，情绪有些低落。 路西菲尔说：“如果时间能够倒退，有些事或许会改变，但又有一些事，则是注定不变，阿撒兹勒，你需要想清楚眼前的情势。” “是的，殿下。” 路西菲尔弹了弹手指，一个光斑射入萨麦尔手中，萨麦尔没有准备，接得十分仓促，摊开手一看却是一枚果实，萨麦尔疑惑地看向路西菲尔。 路西菲尔说：“我见过莉莉丝了。” 萨麦尔立刻就激动起来，甚至不顾眼前天使的身份，“莉、莉莉丝她还好吗？！” 路西菲尔答非所问，“我交到你手中的，是分辨善恶树果实。它的用途是开启智慧，赋予造物情感。” 关于莉莉丝的事，萨麦尔十分敏感，他立刻明白了路西菲尔的意图，“殿、殿下的意思是……” 路西菲尔坦然道：“人类只有微灵质，他们不具备战斗力，你认为亚当受到神重视的原因是什么？萨麦尔，我可以帮助你潜入你伊甸园，你引诱亚当吃下分辨善恶树的果实，亚当就会开启灵智，他将知道羞耻，懂得爱慕，他有能力分辨莉莉丝是否合适做自己的妻子，而神的打算也都会落空。” “如，如果亚当他仍旧爱慕莉莉丝……” “哦，怎么，萨麦尔，你没有信心战胜亚当吗？”路西菲尔手指抵着下巴，好笑地调侃面前这个手足无措的死亡天使总军团长。 萨麦尔嘿嘿笑了笑，难得恢复了过去的飒爽。 “但这么做是有风险的。”路西菲尔又正色补充道：“如果你没有被发现，那么你带莉莉丝离开伊甸园后，你还能回到天国，如果你的行踪暴露，你和莉莉丝都将受到惩罚，而且无论是哪种情况，莉莉丝都不可能在天上拥有自己的席位。” 萨麦尔郑重道：“我会尊重莉莉丝最后的决定。” 或许因为背叛神是最无法饶恕的罪，总是用漫长时间处理一件事的天使们这次很快定下亚穆斯的罪，陈子乔、伊诺克这些与亚穆斯交好的天使们都很长一段时间陷入低迷的情绪中。没有什么比有能力拯救朋友，然而却不得不失去他来得更加惨痛。 那是亚穆斯自己选择的。 处决甚至比拉斐尔的典礼更早。 这段时间的天国像陷入暴风雨前的宁静，又或者这只是陈子乔片面的认识，反抗神，在一个长期被腐朽的国度里创造自由和胜利并不是件轻易的事，而这只是长久的洪流中一件事而已。 陈子乔发现加百列出入凯赛尔宫的频率变多了，曾经有一次陈子乔与加百列擦肩而过，那是一位永远典雅端庄，女性天使中最具荣恩的天使，然而那次她却失魂落魄，失去往日的神采。 因为路西菲尔透露的消息，陈子乔隐约猜到加百列与亚穆斯的关系，这虽然很令人感到惊奇，但却也算不上不可能的事，从亚穆斯过去谈到苏西时的模样，可以肯定这两位天使虽然身份差距很大，但彼此之间感情深厚。 所以当亚穆斯被处决的那天，加百列出现甚至强行带走亚穆斯时，陈子乔已经没有太感到意外。 反而是萨麦尔有些一惊一乍，原谅他自从知道莉莉丝的事情尚有转圜的余地时，他有些恢复过去的活力和爽朗。 加百列是同路西菲尔一起侍奉于耶和华左右的天使，陈子乔可以确定在未来，加百列依旧坚定地站立在天使的序列中，他不知道路西菲尔和加百列如何相谈，但时光回溯对于每个生物来说都是一个改变的契机，没有人可以判定自己现在所做对错，只希望事后不感到后悔。 如果说亚穆斯的叛变是海里投入的一颗石子，它溅起不小的水花，但海面始终是太宽广了，它只能震醒一些低阶天使，那么加百列的行为几乎是在海面上掀起了惊涛骇浪。没有哪次像现在这样，令所有天使们都预料到，似乎有什么事即将发生。 耶和华对此事震怒，不惜指派路西菲尔，命令他务必带回加百列。 路西菲尔对与耶和华应付已经得心应手，他带领着麾下天使们，包括陈子乔来到地面，然而在路西菲尔与亚斯塔路的串通一气下，亚斯塔路在地下寻找到一块乐土，就连神的视线也难以穿透那里，那么就更没有天使敢质疑路西菲尔的行踪了。 当路西菲尔回到天国，拜见耶和华后，陈子乔几乎有些情绪紧绷，等在王冠厅里。情势不知不觉间越来越紧张，虽然路西菲尔保证神不会拿他怎么样，但作为心上人，陈子乔难免关系则乱的。 萨麦尔在这样的情况下就忽然开口说：“我打算近期就请殿下协助我潜入伊甸园。如果这件事暴露，我或许不得不离开天国，我得承认起初对于这件事，我有些无所适从，但是在地下那段时间，见到加百列与亚穆斯……我很难再认为自己对于现在的天国有所留恋，我唯一担心的就是天国尚未完成的事业。” 陈子乔笑着说：“即使你暂时离开，萨麦尔，我们的事情也会进行得很顺利，你无须担忧。” “你可一定要努力。”萨麦尔拍了拍陈子乔的肩膀，“最重要的一点，务必保证自己的安全。”他又低头在陈子乔耳边悄声说：“你要知道殿下亿万年来可没有对哪个天使动心过，这次何等的荣耀与幸运，如果你不小心错失了，我保证不会再有第二个天使有这样的运气了。” 他虽然说得轻声，但阿撒兹勒身为天使长，自然不会错过他们的窃窃私语，他朝萨麦尔与陈子乔看了一眼，随后对萨麦尔说：“你也小心，日后我们与天使之间必然有一场战争，我期待你的战绩，我的死亡天使军团长。” 神之愤怒还没有平息，接着因为萨麦尔潜入伊甸园，引诱亚当食下分辨善恶树果实而又攀上一次顶峰。这次他甚至迁怒于阿撒兹勒，这位掌权已久的天使长被勒令反省自己对下属疏于管教而造成的过失，并且阿撒兹勒的一切职权暂时交由米迦勒掌管。 离加百列与亚穆斯一事不知不觉间已过去五十年，天国暂时处于平静，阿撒兹勒并未对自己现在的处境表示不满，别西卜也时常探望他。 “我不明白你这么做值不值得，朋友。”别西卜有些复杂道。 早在阿撒兹勒劝说别西卜的立场时，别西卜已经知道他的决定，但是背叛神那是最不可饶恕的罪，别西卜不相信萨麦尔那样胆大妄为，其中阿撒兹勒毫不知情。 阿撒兹勒一开始没有松口，直至别西卜出入他的奈扎宫数次后，某一日他终于说：“你知道吗？阿撒兹勒，那是件很神奇的事。我与拉斐尔的嫌隙日深，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我也对天使没有止尽的生命感到茫然时……我忽然清醒了过来，那是比较难以形容的感觉。”阿撒兹勒沉默的脸庞上露出一丝深思的神色，很久后，他仿佛露出一个笑容，“我仿佛看到了未来，被驱逐到地面上的人类、天使、神之巨眼、世界末日……当然这一切都不是最主要的，重要的是我站在地面上，我与殿下比肩。” “而那时候，拉斐尔与加百列同样在天上，他们与我们遥遥相对。” “你可不是弥赛亚，只有他拥有预知的能力！”别西卜担忧的时候也会这样吼道。毕竟背叛神的后果众所周知。 “那又如何呢？别西卜，我曾经龟缩在和拉斐尔的嫌隙里，这虽然很艰难，但现在证明我在两件事情中最终选择一件，那确实很难做到，但不是不可能做到。现在的形势已经无法回转，别西卜，在最后的时刻，我希望你能清楚地考虑自己的立场。” 第137章 拉斐尔的大典上，阿撒兹勒也出席了，他并不掩饰自己的目光，偶尔停留在拉斐尔身上。 路西菲尔正大光明将陈子乔带在身边，今时不同往日，他百年来的作为使得神十分不满，然而神不会对他如何，毕竟他在天国有举足轻重的震慑力，而陈子乔与路西菲尔朝夕相处，很难确保能彻底瞒住耶和华，不如将他们的关系公开，陈子乔有他的名声庇护，反而更加安全。 路西菲尔亿万年来身边第一次出现如此关系亲密的天使，这样的景象令出席庆典的诸多天使都惊叹不已，落在陈子乔身上或探究，或尊敬的目光数不胜数。幸好陈子乔以前是明星，万众瞩目惯了，倒也没有失态。 陈子乔被或熟悉，或陌生的天使们围住攀谈，不知不觉间就在无比宽敞的宴会厅中与路西菲尔分开，他被天使们围绕得久了，也觉得有些气闷，就暂时离开了宴会厅。 结果途中他遇到了另一位天使，他自称是雷米勒……是弥赛亚的副官。 陈子乔记得弥赛亚，因为希拉里，不，准确说是黑暗的耶和华曾经提到过他的姓名，然而事后路西菲尔没有接受耶和华的建议，去寻找那位拥有膏者称号，地位特殊的天使，陈子乔总是认为路西菲尔的作为总有他的道理，也就没有多加干涉。 直到雷米勒出现，拦截住他，并恭敬地称呼他弥赛亚为止。 “……你……叫我什么？”陈子乔目瞪口呆。 而雷米勒接下去的话，更让陈子乔如遭雷击，“弥赛亚大人，父神已经召见您多次，因为您私自更改时间法则去往未来，我只能与父神暂时周旋，但您离开的时间实在太久了，我已经无法再为您拖延，幸好今日我在这里遇见您。” 陈子乔默默地将自己的抽气声又吞了回去，他勉强用短暂的时间收拾了自己吃惊的面容，又打量雷米勒几眼，看这位天使神情十分真诚，恭敬和担忧都不似作伪，陈子乔考虑了一番，他说：“未来的事情不太顺利。” 虽然雷米勒事先在周围设置禁制，但此刻因为事关重大，他仍旧在周围环顾了一圈，然后皱眉说：“您和路西菲尔殿下在未来相会，现在关系亲密，难道您的目的没有达成吗？” “……”我的目的？陈子乔快觉得自己都无法假装微笑了。他沉吟片刻，没有回答。 或许是出于安慰，雷米勒又说：“不管怎么样，路西菲尔殿下自沉睡中醒来后，对天国的态度有了极大的转变，这都是出于您的努力，弥赛亚大人。神的威力太过强大……我们即使预料到未来的失败，也很难去拯救，唯独让这条必定失败的路结局不那么惨淡。” 陈子乔决定继续套一些雷米勒知道的事，不，准确来说不用陈子乔刻意去引诱，雷米勒正滔滔不绝将弥赛亚的事都抖露了出来。 “神的力量不可违逆，十二圣门的力量导致时间与空间紊乱，利维坦、贝希摩斯、席兹的后裔会导致世界末日……这已经无法避免，唯独路西菲尔殿下的威能可以令向往自由的天使拥有一席之地。” “您去未来见殿下，虽然是刻意的行为，但您为殿下做的，以及您的心意，我想殿下是会体谅的。”雷米勒见陈子乔沉默，以为他心里忧愁，所以又特地安慰了一句。 陈子乔心里忽然一突，“我忽然担心路西菲尔……殿下已经看穿我的身份。” “大人一直隐藏自己，唯独我真正见过您，但我确实不能保证殿下对此一无所知，但又怎么样呢？现在，我们是站在他这一边的。” 陈子乔又与雷米勒说了几句，之后两个天使分头离开。陈子乔回到宴会厅中，仍觉得如在梦里。 他是弥赛亚？在天国中具有特殊席位的天使？他为了路西菲尔特意来到未来，他们的相遇并非偶然？ 陈子乔心里质疑，只因为这件事太匪夷所思，然而看到雷米勒进入宴会厅中，不少天使或谈论他，或与他招呼，只因为他如今代表一个极为特殊的天使，弥赛亚，那是受膏者，神之子，拥有特殊恩惠的天使。 实在……太令人不可思议了。 宴会厅中众天使对雷米勒的推崇排除雷米勒是假冒的可能性，唯一的质疑只有雷米勒对他所说的话是否真实，而这又建立在一个关键的基础上——他是否这的是那位神秘，而地位又特殊的受膏者。 陈子乔暗中观察雷米勒，然而雷米勒在庆典上与他再无交集。他思考着是否要和路西菲尔商量这件事，然而很巧妙地，就仿佛回到还在现代社会的时候，一场光怪陆离的梦中，他见到那座熟悉的殿堂，心底有个声音告诉他，跟着雷米勒去看一看，他会知道自己想知道的。 萨麦尔诱惑亚当服用分辨善恶树果实，莉莉丝不愿意臣服在他之下，与萨麦尔离开天国。神剥夺加百列至今的荣光，包括智天使长的宝座、伊甸园守护者的身份，伊甸园由四柄圣剑代替看守，生命之树由拉斐尔保护。 这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拉斐尔前往伊甸园之前，他与阿撒兹勒见过一面。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阿撒兹勒，你一定对我充满怨恨。”拉斐尔伸手抚摸阿撒兹勒的脸庞，他的表情充满温情和怀念，然而那矜持约束的举止，已经失去阿撒兹勒所熟悉并且迷恋的热情与冲劲。 “我为萨麦尔的决定感到难过……但是我无能为力，我已经失去萨麦尔了，阿撒兹勒，我并不希望再失去你。米迦勒的得势只是暂时的，你相信我，我会帮助你取回你应得的。” “我所应得的是什么？”阿撒兹勒认真地问。他注视拉斐尔，又一字一句地缓缓说：“拉斐尔，你只是刚得到荣耀，而事实上我已经坐在这山顶很久很久了。” 拉斐尔的表情凝固了一下，又淡然地说：“哦，是我一时得意忘形了。” 阿撒兹勒摇头，“如果这就是你想要的，我祝福你。” 拉斐尔起初没有阻止，就那样笔直笔直站在自己的宫殿门口，看着阿撒兹勒一步一步离开，直到快要看不见对方的身影，拉斐尔才惊醒似的开口，“我见过神。” 阿撒兹勒脚步一顿。 拉斐尔沉默很久，他上前几步说：“我曾经在第四世界见过神，那时天国对第四世界的看管尚没有那么严格。他是这个世上最伟大又慈祥的存在。他是在万有之上,永远可称颂的神。亿万年来，天使们不都是这样赞美神的吗？我想上升到神的近处，膜拜他，侍奉他，得到他的智慧与荣光，我想……更与你般配，难道这些错了吗？” 阿撒兹勒回头，这或许是他最后一次见到拉斐尔真实的面孔，他对泫然欲泣的拉斐尔说：“你和我都没有错，没有天使拥有判定对错的能力，你没有，我也没有。只是我们行走的方向已经不同了。” 拉斐尔十分重视生命之树的守护工作，他进入伊甸园后，由他的副官暂时代替力天使长的工作。之后凯赛尔宫内务官被革除，亚必迭犯了数项罪责被逐出凯赛尔宫，由座天使看管并处罚。 亚必迭因为路西菲尔的绝情而感到痛苦，但还没有绝望，因为座天使长拉贵尔与他交情非凡。然而直至审判之时亚必迭都没能见到拉贵尔，他请求看管自己的座天使通融，但是除非拉贵尔愿意接见他，不然以他在凯赛尔宫犯下的罪责——那可是凯赛尔宫，天国副君的圣所，天使们必然不会原谅亚必迭的行径，座天使更不会对亚必迭提供任何帮助。 直到亚必迭服罪——他被砍下身为天使最重要的羽翼，从天国被驱逐至地面，过了千万年之久，已经从对天国的痛恨中逐渐麻木，才又一次见到拉贵尔，彼时才知道拉贵尔早在自己服刑之前，就跟随亚斯塔路离开天国了。 拉贵尔曾经从众多天使中被亚斯塔路看中留在身边，他因为亚斯塔路而热爱座天使的职责，又因亚斯塔路的堕落而恨座天使，甚至恨整个天国。 直到对方时隔数十万年从地面而来，拉贵尔才迟钝地对自己曾经所做的感到羞愧。 亚斯塔路了若指掌道：“我遵循殿下的意愿而来，拉贵尔，这次将你带在身边，已经不是看中你，而是在惩罚你，惩罚你所犯下的过错。” 拉贵尔：“……我明白，亚斯塔路……大人。” 拉贵尔离开天国之前做的最后一件事，就是吩咐陆斯恩隐瞒他的失踪。由于天国的事务由路西菲尔执掌，而他早已无心于天国，拉贵尔失踪的事直至圣战爆发前夕才被发现，导致当时已经相当混乱的天国又遭受一次雪上加霜。 当然那些已经是后话了。对现在的陈子乔来说，最困扰他的还是自己的身份问题。 彼时路西菲尔忙于为三只巨兽创造身体，陈子乔克制不住心底越来越强烈的呼声，最终还是只身一人来到了传说中弥赛亚的殿堂，由雷米勒为他隐藏行迹，将他迎入弥赛亚的宫殿。 从踏入弥赛亚的居所的那刻起，陈子乔即使想要自欺欺人，却也已经无法做到。他在弥赛亚的宫殿中看到那座梦中时常出现的瑰丽大厅，在梦中他甚至在这座大厅中见到路西菲尔。 行走在这座宫殿里，熟悉的感觉扑面而来，几乎令他要窒息。这在在证明了雷米勒并没有欺骗他，他说的都是真的，因为就连陈子乔心底的声音也告诉他，眼前的一切都是他熟悉的，曾经经历过漫长岁月的。 他一时不能冷静下来，从人类到血族，又从血族到天使，甚至是离神位接近的天使，他不知道这带来的影响是好是坏，如果这对于路西菲尔来说是一个助力，他何乐不为，但如果影响是负面的…… 他尽力在雷米勒面前保持平静，“你先退下吧，雷米勒。” 第138章 122 陈子乔的演技没有什么缺陷，他也从弥赛亚的身份，以及心里的感觉诠释弥赛亚此刻应有的举止与感情，然而雷米勒毕竟跟随在他身边太久了，他了解弥赛亚，并忠于他，“弥赛亚大人，请相信我当日在庆典上的话，如果殿下知道您为他所做的一切努力，他会感激您的。” 陈子乔的嘴唇动了动。 雷米勒又说：“未来是无法改变的，您曾经说过。” 陈子乔心里一悸，这是说……路西菲尔的战争是注定要失败的吗？ “但是事情总会往好的方向发展。去往未来，是您最后的赌注，以我看，虽然未来未知，但现在的发展比起您过往的成果，已经叫人心满意足了。” 陈子乔露出一个苦涩的表情，“我想回到房间里看一看。” “当然，大人，因为您始终不愿意露面，这座宫殿只有我与您，这里是您的居所，我不会打扰到您。” 陈子乔想要屏退雷米勒，他自然不能让雷米勒看出自己对这里的陌生，然而看着这座巨大的殿堂，迂回的长廊，他的脚不像是自己的了，自动自发朝着某个方向走去。 穿过数个大厅和长廊，陈子乔终于来到弥赛亚的卧室，甚至找到了他的手记。 我是弥赛亚，我是被神选中的特殊存在。我即未来。 这是手记的第一页。 这句话乍看之下未免令人觉得傲慢，然而陈子乔并不觉得，他抚摸着纸面上留下的字迹，心里反而涌出一股难以言喻的感觉。 之后就像似日记，断断续续，其中不乏施过灵质术，可以变化的画面，不难看出这些记录的共通点——这些或琐碎或重大的事件里，都有一个人的存在。 弥赛亚就这样每一次间隔百年、间隔千年，围绕着路西菲尔记录下许多画面，其中有一次甚至间隔万年，万年之后弥赛亚写道—— 转生纪一千三百五十六年 这一次他已经沉睡万年了，我知道他对天国的不满日愈严重。预知未来必须经过父神的允许，可是我无法再忍受看着他这样消沉。 他是光耀晨星，站在高云之上，他永远不该尝到落败的滋味。 …… 转生纪一千五百年 我无法再坐视他的没落，我要帮助他，即使违背父神的旨意。 …… 转生纪六千五百四十三年 我尝试过各种方式，甚至来到未来，可是他最终还是走上失败的路。天上最耀眼的星辰，他最终从苍穹坠落。 转生纪八千五百六十四年 原来令他失败的是我。 转生纪九千年 我是弥赛亚。我是耶和华。 陈子乔手一抖，继续翻阅下去。 转生纪九千二百年 我决定劝说路西菲尔前往未来。 我会在未来等他。 这是最后一次机会。 弥赛亚的记录并不详细，陈子乔阖上手记苦笑着想，谜团竟是越来越多了。 “看到他留下的记录，你作何感想呢？”陈子乔一惊，回过头，窗台上希拉里，不，准确来说是黑暗的耶和华扇动柔软的翅膀缓缓降落。 陈子乔惊诧更甚，如果不是雷米勒在此处下了禁制，他是绝无可能冒险到这里来的。 像似看出陈子乔的顾忌，希拉里说：“你不用担心，雷米勒确实阻止了来自光明的力量，他没有想到的是这里会出现黑暗力量。” 陈子乔松了一口气，接着这口气又慢慢地凝固堵塞在胸口。 希拉里说：“我提议路西菲尔去找弥赛亚，看来他并没有实施，不过你来了，这是一样的。” 陈子乔试探道：“……你知道这一切，我是说……我和弥赛亚……” 希拉里眼神暗沉道：“是的。” “……”陈子乔沉默了很长一段时间。 希拉里绕着窗台飞了两圈，“坦白说，你的出现对于我来说是一场意外。” “我们早就有联系，你早就知道我的真实身份？可惜我自己却什么都不记得了。” 希拉里否认，“当然不是。我一直被困在耶路撒冷，直到制造这副并不完整的身躯，但意识也已经沉陷，我与你没有沟通，但是我知道你的存在，这就足够了。你无须逃避，你是弥赛亚，你是耶和华，这对于我，你，甚至是路西菲尔来说，都是一场转机。” 陈子乔的手紧紧抓着裤管，“可是我都不记得了。” 希拉里飞到他身前，抬头专注地看着他，“你知道弥赛亚为什么会令路西菲尔失败吗？” 陈子乔心里一紧，黯然摇头。 希拉里说：“你是否记得，我曾经说过，体、灵、魂，三次元灵格才是最完整的。我和光明耶和华分别由灵、魂得到独立位格，那体？他去了哪儿？” 陈子乔如鲠在喉，甚至忘了尊称，“你是说……” “是的。虽然*灵性最少，体也成就独立位格令我和光明耶和华都很吃惊，可是事实就是这样，你是耶和华的一部分，光明将你放在身边，他能进入你，操控你，这就是你令路西菲尔失败的原因。在未来，是你将路西菲尔从天上推落到地上，三分之一的天使跟随路西菲尔反叛，包括各阶天使的君主也散去不少，最后由米迦勒代替路西菲尔的地位，在天国统领着天使。” “不要露出这样的神情，弥赛亚，如果你愿意尝试，请相信我，事情尚有转机。” 陈子乔抓头看着这室内的一切，他在天国已经有许多年数，已然习惯这里的一切，可是此时他又感到一丝陌生感，如坠云雾里。 过了一会儿时间他才从这云雾里拨出来，看着希拉里，慎重地点头，“如果事情还有挽回的余地，我愿意尝试。” 第139章 终章 天使的时间是无限的，这使得圣战前夕的准备显得格外短暂，当然有这想法的并不包括陈子乔。 在这日益紧绷的环境下，就连低阶的天使都开始感到水面下的汹涌，开始纷纷站队。 而各位天使长中，智天使长加百列至今没有归位，主天使长乌利和权天使长别西卜选择路西菲尔，能天使长米迦勒是唯一坚定侍神之天使，这些对于来自未来的陈子乔来说并不意外，而座天使长拉贵尔与力天使长拉斐尔的低调堪称中立，这样的局面已经比他想象中宽松许多。 然而最大的症结仍旧是最高处的那个存在。如果他与黑暗耶和华的计划失败，那么不只是黑暗耶和华会被永远地束缚在那方寸之地里，就连他自己……和路西菲尔的未来也会变得十分堪忧。 “这场战役结束，你想做什么？”战争前夕，陈子乔看见路西菲尔独自坐在回廊上，月光把他的身影拉得很长，将他的轮廓照耀得十分鲜明。陈子乔上前搂住他的脖子，额头抵在他的肩上，越到最后他越感到一丝紧张，紧张之后是眷恋。 从现代走到这里，已经比原先预想的百年超出太久太久……然而人心总是不满足的，陈子乔紧紧揪住路西菲尔的衣衫，如果可以……他希望永远陪伴在这个人身边，如今地下还是一片荒芜，他想要看人类慢慢发展，他想和路西菲尔一起创造更加繁华的地狱。 黑暗耶和华告诉他，因为他的三灵格中灵性最少的体生出的意识，所以灵质能完全无法和另两位耶和华相比，他唯一从“耶和华”身份得到的是预知的能力，然而这对于这场战役来说远远不够，然而既然是体，就还有另一种能力。 路西菲尔握住陈子乔的手，有瞬间的欲言又止，接着他又说：“如果我们最终还是走向地下，其实那也没什么不好的，我想创造十层地狱，重叠在地下界里，现在位面已经完成，只是需要更多时间去完善它。将来那里会成为堕天使的世界，我也允许地下界属于黑暗的生物进入地狱，当然，他们得服从我制定的法则。” 陈子乔笑了笑，嗯了一声。 路西菲尔将他的手按在自己肩上，“我不会让你等太久的。” 陈子乔眼神暗了暗，又嗯了一声。 战争对于任何生物来说都是残酷的，虽然路西菲尔想要极力避免，然而背叛对于光明耶和华是最无法饶恕的，他在察觉之初则派遣仍旧崇敬他的天使与路西菲尔带领的军团战斗，这也是日后无论在天堂还是地狱都广为流传的属于天使的圣战。 战场上没有硝烟，然而各种灵质术甚至灵质阵所散发的耀眼光芒比硝烟更加残酷，无数天使倒下，又有无数天使带着使命前仆后继，天光也因为这样的灵质能波动而被阴云遮掩，血流成河，伏尸万里，陈子乔起初感到震动和悲伤，然而杀戮太重，逐渐这样柔软的情绪也变得僵硬麻木。 三分之一天使跟随路西菲尔，光明耶和华坐拥其余三分之二的力量，然而因为他本身威能过盛，在他没有现身的时候，路西菲尔命几位天使长保存战斗力，只将别西卜、阿撒兹勒与三个巨兽派遣出去。 巨兽威能在普通天使之上，又具有庞大的身躯，在战场上很是威风。 别西卜对上拉斐尔，阿撒兹勒对上米迦勒。 别西卜镰刀飞转将拉斐尔的权杖劈歪，他翅膀展开停在半空，对拉斐尔说：“我曾经也迷茫过，可是我现在站在这里，看看耶和华的身边还留下谁？就连拉贵尔都保持沉默，你难道愿意就这样舍弃阿撒兹勒？” 拉斐尔紧紧捏住权杖，他回想着曾经蒙受父神教诲的情景，默默摇头。 阿撒兹勒与米迦勒身为前后两任能天使长，战斗力自然在众天使之上，两者交锋，天地都仿佛被乱搅了一通，大地震动，众天使不得不退让，就连拉斐尔与别西卜都不得不避其锋芒，让到边缘。 而变故就在这一刻产生。 陈子乔感觉有一阵看不见的力量撞入他身体。 来了！ 陈子乔心里一凛，身体几乎不有控制，朝身边近在咫尺的路西菲尔袭去。 “殿下——！！” “乔，你在做什么？！” 陈子乔已经腾起停留在半空，也是战场中央，他俯视被众多背叛天使包围的路西菲尔，路西菲尔在地面上深深望着他。陈子乔感觉像是透过极厚的障碍物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这显得一切都很遥远，就连自己发出的声音也是模糊的。 他听到自己的声音，用陌生又冷漠的语气说：“路西菲尔，你的灵质能相当于父神的七分之六，你是最初的造物，这一切的荣耀与恩惠都是父神赐予你的，你却遗忘了这些。你的罪名是傲慢，妄图与父神等同，你难道以为我真的会与你同流合污吗？” “乔！你，你怎么可以说出这样的话？！”与陈子乔交好的天使纷纷叫嚷。 陈子乔隔着十分遥远的距离观察路西菲尔，这样的场景十分熟悉，好像和被封闭的，或许是属于弥赛亚的记忆中某一幕重叠起来，然而当时的路西菲尔远比现在更加黯淡沉重，因为彼时陈子乔，或者说弥赛亚对于这时的变故也是猝不及防的。 然而陈子乔不同，那股陌生的力量撞入自己的瞬间，他戒备已久，与那力量发生了抗争，耶和华那一击威力有限，却胜在出其不意，路西菲尔远没有过去圣战伤那么重，只是看着陈子乔的眼神，依旧令他有短暂的窒息。 陈子乔的视线越来越模糊，意识如同一根羽毛，逐渐沉到身体身体。 耶和华拢了拢手指，感到自己已经完全掌控这副躯体，他露出笑容，俯视着那个由自己亲手创造，却背叛他的造物。 “路西菲尔，今日你不再享受光明的照耀，你将永生活在黑暗之中，你将成为暗之子，荣耀、赞美，那曾经的一切都与你再无关系。你拥有过去，却不再向往未来，这是你背叛父神而受到的诅咒！” “乔！！你究竟是怎么了？！”伊诺克发疯一般吼道。 然而这似乎无法挽回“乔”的理智，庞大的灵质阵在他脚下展开，几乎铺天盖地，勾连在一起极为繁复的术语不停旋转，其中磅礴的力量生生不息，似乎随时会汹涌而出。 这样几乎毁天灭地的力量，令下方所有天使一阵骚动，没有天使想到这位普通的天使，他最被广为人知的是路西菲尔恋人的身份，却拥有这样几乎不下于天使长，不，甚至还超越天使长的威能！ 等待的就是这一刻！ 路西菲尔仿佛感知到什么，眼睛一缩，“子乔——！！！” “殿下！！乔这样对待您，您不必……” 一阵刺眼的光芒以陈子乔为中心爆射开来，那是庞大的灵质能流泻的征兆，就是乘着光明耶和华催动那样几乎可以毁灭大半天国的灵质阵的时刻，黑暗耶和华伺机已久，破开耶路撒冷的束缚，想要夺回原本属于自己的力量，光明耶和华有所感应，然而陈子乔拼死锁住他控制自己身体的这部分灵，导致光明耶和华力量分散，黑暗耶和华在这场较量中取得胜利，得以重新回到天国。 然而已经失控的灵质能无法再约束，纵使没有灵质阵威力庞大，却也如同一头猛兽，不分敌我地在战场上冲撞起来。 首当其冲的就是陈子乔，光明耶和华部分的灵因为无法躲避，当即就被这股力量击溃，陈子乔受到牵连，只觉得浑身仿佛要被撞散，下一刻或许就会在这样恐怖的力量中溃败，然而转眼那股压力就被分散大半，他费力地睁开眼，“……路西菲尔，你不能……” 路西菲尔只紧紧握住他的手，将他抱到怀里，“我不知道你身上发生了什么，但是子乔，无论是你还是弥赛亚……只要是你……” 陈子乔身体一震，路西菲尔……原来已经猜到自己身份？确实，如果只是单纯的穿越，他不可能在这里有个理所当然的身份。然而他知道其中底细，自然不会背叛路西菲尔，可是路西菲尔并不知道，却仍旧选择相信这个拥有神的受膏者之身份的他……陈子乔看着这几乎笼罩天地的能量波动，这一切都是值得的，无论自己是否能陪伴路西菲尔走到最后，自己选择的这条路是值得的，路西菲尔已经受到光明耶和华的压制太久，唯有这样做，才能令他自由。 陈子乔拥抱路西菲尔，并利用耶和华残留的能量，将在这场灵质能爆炸中消耗大半力量的路西菲尔反身护在身下。 正当路西菲尔要反抗的那刻，这股巨大的灵质能冲撞的力量忽然消失了。 …… “子乔？！”路西菲尔扶住软软倒在自己身上的陈子乔，心脏像是被紧紧捏住，几乎产生尖锐的痛感。 却在这时候，黑暗耶和华走到路西菲尔与陈子乔面前。 路西菲尔用尽全力，几乎是要将陈子乔揉进自己体内。 黑暗耶和华怜惜地看着他，“你放心。”他蹲下身，抚摸着陈子乔的额头。 “要克制耶和华并不是件容易的事，他只是有些脱力了。” 路西菲尔紧绷的身体忽然松懈下来，他为这场圣战筹谋已久，又是受伤，又是因陈子乔大起大伏，也只有陈子乔倒下来的那刻，他感到自己心中构筑亿万年的某个牢固的信念崩塌。 他作为最初的天使，为了荣耀和信仰活着，但是这一刻他却感觉到没有什么比眼前的人更重要。 从陈子乔到天国拥有自己的身份开始，路西菲尔就隐约猜到什么，只是没有深究，而眼下陈子乔和黑暗耶和华达成什么协议他也不在意。用这样漫长的岁月经历的一次叛变，他获得生命中最重要的恋人和自由的生活，这些已经足够了。 耶和华见路西菲尔抱起陈子乔走向通往地面的通道，皱了皱眉，他挽留说：“耶和华的力量已经回到我体内，我不会再让他做下这样的错事。天国仍旧是天使的，而你，仍旧是这里的光之君主。” “不，谢谢您的大度，但是我决定带领跟随我的天使一同前往地面。” 耶和华看着路西菲尔与陈子乔，“我们并非刻意隐瞒，只是这件事至关重要，如果不控制光明耶和华，你、我，甚至是弥赛亚，都会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这件事有些危险，我想……他只是不愿让你担心。” “关于这点，”路西菲尔露出无奈的表情，然而很快又被微笑替代，“我大概比谁都清楚。” 耶和华见他们之间并没有产生罅隙，才放下心来，看着这个自己亲手创造的最初的造物，带领着信任他的天使，离开了天国。 “……父神？！”别西卜作为守卫天国国土的权天使，战斗力不低，拉斐尔有些脱力，踉踉跄跄地向耶和华走去。 他没想到时隔多年，他当初不过是一名普通天使，却那样的荣光见到父神，就是因为有这样至高的信仰在，他才会不顾一切走到今天这个地步。 耶和华转过身，微笑地看着拉斐尔。 “不，你……不是父神，你究竟是谁？” “其实你心中已经有猜想不是吗？你曾经遇到的是我，而在至圣所中居住亿万年的，是另一个耶和华。他没有过错，他只是太傲慢了，以至于失去三分之一的天国。” 拉斐尔晃了晃，退了半步，像被无形的东西狠狠撞击了一番。 无数年以后。 地狱已经是相当繁华的景象。与天国固步自封不同，见识过现代科技的陈子乔很乐于将科学融入地狱来，以至于地狱的灵质术也是五花八门，别出心裁。 人类社会公历2015年。 以灵质能做能源的飞行器载着陈子乔到达地狱出口。 他刚下车，就看到玛门一副无所事事的模样站在地狱出口。 玛门咧嘴一笑，行礼之后道：“殿下，我真是恭候多时了。说实话，您这次打算在人界居住多久呢？我前段时间在人界混迹，听说您这样背着路西法殿下去地面上的行径是回娘家，您以为呢？” 陈子乔不顾玛门吐槽，只回头冷静地说：“你还疏忽了一件事，结婚之前总是要见家长，和家长通气的。” 玛门故作惊诧，“您的父母已经答应了？事实上这也是我无法理解的事情之一，您明明是位堕天使，为什么要假装自己是人类，甚至假装人类的儿子？” “哪有那么多为什么玛门，我想路西法派你来这里等我总不能是质问我的，来吧，苦力，让你见识一下筹办婚礼的繁琐。” 玛门：“……” 陈子乔笑了笑，热情地搭住玛门的肩膀，“相信我，我会给路西法一个惊喜的，我不会忘记你在这中间的功劳。” 玛门看着陈子乔愉快的笑容，猜测那一定不是什么好主意，心里也暗暗决定那个莫名其妙的婚礼结束后，他要继续去人界匿迹一段时间。 陈子乔和父母探讨过意见，又与婚庆公司担当李小姐碰面。他这一世不再进入演艺圈，自然没什么知名度，只是他和路西菲尔的外貌出众，走在街上也是引得注目，更别说是出现在固定的场所。小李也不止一次的说，如今的好男人不是被聪明的女人及早拐走，就是像陈子乔和路西菲尔这样，搞基去了。 每当这个时候，陈子乔只是笑笑说：“你会遇到喜欢的人的。” 他和路西菲尔经历什么才能走到现在，只有他们自己知道。这种秘密无须广而告之，只是自己回味的时候就感到十分幸福。 回家后父母已经很累，陈子乔也装作疲惫的模样，直到回到房里才卸下这种伪装，有人忽然从后面抱上来，他们在一起太久了，久到无须见面，只是一个肢体的碰触就能让他判断对方的身份。 “你不是忙于地狱的工作吗？路西法殿下。”陈子乔笑说。 “婚礼准备得怎么样了？” “我以为你不关心这种事，拉贵尔否定我这个决定正确性的时候你也没有反驳。” 陈子乔感到腰上路西菲尔的胳膊拥抱得更加牢固，接着是身后传来的悦耳笑声。 “乔乔。”这样的称呼以前陈子乔的粉丝时常使用，只是每次听到仍感到肉麻，但是从路西菲尔嘴里说出总带着点其它的味道，让陈子乔从骨子里生出一股酥麻。 路西菲尔继续说：“你要知道拉贵尔喜欢亚斯塔路很久了，只是一直得不到回应，他只是心里不乐意而已。” 路西菲尔与他手指交缠在一起，“萨麦尔说他希望给莉莉丝这样一个慎重的仪式。当然，我们不用光明耶和华来见证。我们会走到多少远，我们自己知道。” 陈子乔笑了，他的头与路西菲尔的靠在一起，“萨麦尔向来比拉贵尔聪明，在天国的时候就能看出来了。” “不，说实话，我觉得最聪明的是你。” 两个人越说越近，最后几乎耳鬓厮磨，连说话声都仿佛融化彼此的呼吸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