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1 楔子&从天上开始 - 我醉卿归来:贤侄你好 - 独宅幽篁里 【楔子】 @酒酒不见:你有没疯狂地想念一个曾经爱过的人――只到午夜梦回时心生怀疑,以为他根本从来就没有在你的生命里存在过?一切都只是你一厢情愿的情感寄托? 可是唇上那炽热的吻怎么说?身体里那绵密的柔情又怎么说? 我知道要忘掉,却也不能强迫自己,只能笃定时间会改变一切。 所以不经意地想起时,哭一哭,我觉得这没什么。哭着哭着那股愁就就淡了。 在爱情里迷路的人不只我一个,慢慢地走,总有一天,能找到出口。 7月12日19:00来自长微博-转发(*)评论(*) ―――――――――――――――――――――――――――――――――――――――――――――――― 遇见是两个人的事,离开却是一个人的决定,遇见是一个开始,离开却是为了遇见下一个离开。这是一个流行离开的世界,但是我们都不擅长告别。――米兰?昆德拉 * 三年前…… 【从天上开始】 我是个即将满二十一岁的中国女性,目前在中国W市一所大学中文系念三年级。 我混血,中国混日本。 妈妈是日本人,年轻的时候到中国读书结识了我爸爸。他们两个很快结了婚,很快生了我。 我十三岁的时候,他们离婚了。 在我的印象里,爸妈的感情很好,我几乎没见过他们吵架,所以这婚离得在我看来毫无征兆。百思不得其解之后,我只能把导致他们分开的那个矛盾视作是不可调和的。我并不知道这个不可调和的矛盾是什么,他们也从不向我解释。两人离婚后,妈妈回到了自己的国家,我跟着爸爸留在中国N市。 我十七岁那年,妈妈与她的现任丈夫再婚。在那年的秋天,爸爸也娶了一个小他十二岁的女人。 他们各自积极的再婚行为并没有引起我的排斥与反对,我甚至对突然多出来的亲人倍感新鲜。然而我还没完全适应新的家庭关系,就收到了来自W市的大学录取通知书。这样一来,由于家庭重组带来的轻微不适感,也随着新生活的展开而逐渐淡化了。 对于未来,我充满了渴望与遐想。我想要一份自己喜欢的工作,有不错的收入,在合适的时候能够供房养车。我要浪漫地恋爱,潇洒地分手。 我期待在对的时间出现一个对的人为我披上嫁衣,我将与他甘苦与共,一辈子不分开。 这个暑假刚开始我就被妈妈唤到了日本。 念大学以后社会活动渐多,来日本的次数比从前少,因而妈妈待我越发心肝宝贝。我舍不得让她失望,放弃了去北海道旅游的计划,在她身边一住就是二十多天。 爸爸的电话在一个晴好的傍晚打过来,他说有一个和我年纪相仿、论辈份却要叫我“姑姑”的男人会来N市,让我回去结识一下这位新的“亲友”。 我从不知道自己有一个这么大的侄儿,瞠目结舌地捉着电话问:“是亲的还是刚刚认的?” 父亲哈哈一笑说:“快回来吧,回来就知道了。” 莫名其妙地挂断电话,看见藤原纪子在我卧室门口对着我挤眉弄眼。我招招手让她进来。 纪子是藤原爸爸与他前妻的女儿,17岁,传统日本妇女的外表与气质,讲起话来会有节奏地微微点头。 “姐,是让你回家相亲吗?”纪子指指我刚刚搁下的手机,用不太娴熟的普通话慢慢地问我。 我挑了挑嘴角,笑眯眯地告诉她:“不是。是让我回家认亲。” * 我把行李送去机场航班托运处,手里抱着妈妈送的限量版流氓兔大号公仔,迎着来往的人群,嘴角轻搐。 妈妈温柔地笑:“有时间多过来。妈妈会想你。”藤原爸爸和纪子在一旁点点头。 我乖顺地答应了,微笑着冲他们挥了挥手。想了想,又效仿日式礼节很认真地行了个点头哈腰礼,转身进入安检通道。 * 我与那个他,我们的一切,都是从天上开始的。 002 嫡仙系妖孽 - 我醉卿归来:贤侄你好 - 独宅幽篁里 但凡我自助值机,一定会为自己挑选临窗的座位,在飞机起飞和即将着陆的时候,地面上的“微缩景观”让我百看不腻。沮丧的是这次我居然晕机了,这在我多年的航旅生涯中屈指可数。 刚开始只是愈来愈猛烈的高空反应困扰着我――持续耳鸣,耳膜鼓胀得发疼。后来,那股难受渐渐开始向腹部转移,几经迂回最终停留在胃部,翻江倒海般地搅动连绵不断地袭击我。 我狼狈地承受着,想把胃就此摘了捐出去的心都有了。 在我闭着眼努力地做着深呼吸缓解不适的时候,有人轻拍我的肩。 睁开眼,一张惊为天人的年轻男人脸与我近在咫尺,耀如晨星的一双笑眼正与我对视。 这个距离对于陌生人来说有些近,我下意识往后仰了仰,与那张脸拉远距离。那张脸微怔,随即对我勾唇一笑。 妖孽! 我给他笑得忘了问他拍我肩膀的原因,直接闭了眼将脑袋偏向座椅里侧,试图掩饰我情绪上的被动。 “抱歉,请问这个是你的吗?” 好听的美式英文发音让我再次睁眼,他仍旧一脸微笑,指了指我身边的座椅。 我扭头看,刚坐我身边的日本大叔已经不在了,空座椅上是我的流氓兔,那滑稽的视觉效果让我想笑,然而一阵剧烈地肠胃翻腾瞬间叫我欲昏欲死。 我拼命忍住想要呕吐的生理反应,一把抓起兔子撂在腿上,此后再次闭目调息,不敢有其他动作。 身边有人坐了下来。 …… “小姐,你不舒服吗?”仍旧是那个好听的英语男声,语调比刚才轻柔许多。而我实在无能为力作出回应,怕一张口就要吐。 见我不答,他用日语又问了一次。我立刻就开始忍不住地剧烈干呕,胃里也愈发难受。 比起吐在他身上,不回答他的问话应该就算不上不礼貌了。 我气沉丹田,拿定主义三缄玉口。 …… 静默持续了大概两分钟,尽管我闭着眼,却仍可感觉到他的目光专注于我。我开始抱有淡淡的歉意,那么好看的男人,言谈语气透着优雅的贵气,这样的人在孩提时期就该有颗骄傲的心吧。我若是他,不会再这般自讨没趣。 突然感觉腿上一空,我讶然睁开眼――原本在我腿上的流氓兔公仔此刻被那个年轻男人搁在自己怀里。 “我帮你拿。”他看出我的疑惑,冲我晃了晃手里的流氓兔。这一次他说的是标准的中国话。 我略微含首表示不反对。 “你脸色不好。晕机?”他问。 我疲惫地垂下眼帘,无可奈何地微微点头。 他马上请空姐帮忙倒杯温水,空姐去拿水的时候,他把前座椅背后的污物袋抽出来,“呼”的一口气吹开了。 水送来他却没让我喝,只将那个污物袋递过来说:“你呕了好几次。要不吐出来?那样会舒服很多的。” 我胃里翻腾,心里惨淡,无力地朝他摆摆手,直起身够到小桌板上的水杯,迫不及待地吞下一小口温水。 孰料这口水把暗波汹涌已久的那股恶势力直接撩拨出来了。 胃里头那些已然分不清眉目的事物火山喷发似地涌到喉管,我绝望地闷哼了一声,身边那个家伙反应敏捷地拎起污物袋就对准了我的口…… …… 除了血,我已有十来年没晕过别的东西了。这次晕机也罢,我却还因此吐了满满两大袋,且是在一个百年难遇的嫡仙系妖孽男面前吐! 我心里惨淡,身上虚软不堪,犹如被掏空一般又冷又晕。喉管更像被灼烧过那样疼得厉害…… 那位空姐一直端庄地捏着手恭候在一边,眼睛一瞬不落地盯着我身边的妖孽。 那只妖孽,正开口请花痴状空姐送些纸巾过来。 我耷拉着眼睛瞟了一下,意识到他需要纸巾清理被我弄脏的手……这个事实让我羞愤难当,我适时地两眼一黑昏死过去。 003 醉与卿来 - 我醉卿归来:贤侄你好 - 独宅幽篁里 不多时我悠然醒转,听妖孽轻声问:“好些没有?要不要喝水?” 我点头,他就拿过杯子凑近我唇边。我一顿,对上他清朗的双眼。那一脸关切不见半分轻浮,我不由自主就张开了嘴,任由他将温水缓缓送进我口里。 空姐看着看着就笑了:“先生好温柔呢!小姐你有这样的男朋友真幸福!” 我愕然瞠大眼看向那名漂亮空姐,未及解释,身边的男人就将水杯递还给空姐,礼貌地道了谢。 我看不见他的表情何等魅惑,却可从那空姐万分娇羞施礼而去的形态中猜度一二。 清爽之后肚子饿了,我缓缓直起身子取过小桌板上的点心盒,身边的人呵呵一笑。 我扭头看他,他眼角笑意未消,拿过我手里的点心盒拆开来放回我面前,“吐完就想吃,果然好胃口。” 我心里不怎么高兴,被帅哥形容胃口好相信都不是少女所期待的。只是我元气尚未恢复,不便耗费精力与他调侃,也似乎,从他出现的那一刻起,我就已习惯默然接受他对于陌生人表现出的种种好心。 朝他抿嘴假笑之后,我沉着拿起一块小蛋糕,专心致志做个吃货。 “喝水?”他问。 我边咀嚼边摆手,口里索然无味,我想要杯橙汁。 “那就来杯橙汁好了。”他说。 我不得不停嘴,很专注地看了他一眼,再很认真地点点头。 他神色开心,朝不远处痴痴关注了许久的空姐扬了扬手。橙汁就飞快地过来了。 …… 待我各项生理机能接近正常值时,飞机也快到达中国N市了。抬手看表,腕上光溜溜的,手表落在妈妈那儿了。 一直在我身边的年轻男人刚从洗手间回来,正要落座,我抬起脸对他展颜一笑问:“请问现在几点了?” 他落座的举动戛然而止,漂亮的桃花眼几乎瞠成浑圆,漆黑的双瞳闪着惊疑不明却灼热的光,一直流利好听的声音此刻打了结:“你、你说什么?!” 我心里一紧,对几点钟立刻没了兴趣,很想问他因何面露如此错愕的表情? “我、我说什么啦我?我就想问问现在什么时间了。”居然也被他累及得口舌不畅。 却是他先从容,好看的脸庞上挂起兴趣浓厚的笑。他坐下,拧身,支肘托腮,好整以暇地盯着我的脸。一副“洗耳恭听”的架势。 “呃…谢谢你一路上的关照!”我的笑容与声音都无比恳切。 他略微点头却不发一语,仍是那样盯着我看,眼神里多了抹捉摸不透的意味。 我的脸蛋不争气地发烫,唯有轻咳一声稳定情绪。大方地朝他伸出一只手,“你好!我叫沈醉,非常感谢你一路上的照顾!” 他的视线移到我的手上,却不伸手过来回握,就任我那样僵持着。随即,目光自下而上再次扫回我的脸,最终聚焦在五官的三角区域。那抹笑容在他清隽完美的脸上铺展得更加恣意,一对笑眼里的情绪也愈发明了――是属于年轻男孩儿的调皮和促狭。我甚至都能听见他埋伏在胸腔没有发出声音的低笑。 心头就有些羞恼,对他原本存有的感激之心顿时打了五折。 幸亏你丫长得漂亮! 所以我不打算恶言相向于我的漂亮恩人,却也无意继续承受这种看来刻意为之的捉弄。想及此,我正要收回手,手心里却突然给他塞了一张纸巾。 “这里,”他原本托腮的手伸出了食指,轻轻触了触自己的唇角,目光却游移在我唇边:“这里还有一粒提拉米苏。” 这几个小时内,我体会到的尴尬情绪一定超过了过往20年来累积的所有! 这股拧巴终于幻化成薄羞带怒的一口森凉之气。我飞快的拭了拭嘴角,语带讥诮:“谢谢先生又好心了一次!不过先生你原来没有哑巴啊?!” “先生”短愣过后面露相当愉快的神色。 “可是……”他收起了那抹捉弄之意,看着我的笑眼柔和清亮,我心头的小愤然好像在那一瞬间就被他抚平了。 顿了顿,他接着说:“我之前倒真的以为你是不能讲话的。” 我一憷,随即一番好悟。 这才意识到那过去两个多小时的飞行时间里,我除了呕吐之外,居然是一言不发直到刚才。不仅如此,在他与我“交流”的时间里,我碍于有口不敢言而频繁的使用了“点头”、“摆手”、“瞪视”等肢体与表情语言,对于他表现出的种种关心全盘接收却并未出言报以半分感谢――是以有基本礼貌常识的正常成年人,都干不出这事儿吧。 之前那股理直气壮的尖刻消失殆尽,我心虚地瞄向身边此刻一言不发的人,瞄着想着的,就笑了。 “对不起!”我忍住笑对他说:“我刚才真是很不舒服,我怕一张口就会吐。我没想要混淆视听,更不是要捉弄你。”说完极其认真地点头以强调所言非虚。 他冁然一笑,帅气地朝我伸出一只大手,“沈醉你好,我叫沈卿来。” 沈卿来,沈卿来。 我想,沈卿来你可真好看呐。 * 盛夏的N市傍晚,天还是大亮的。被骄阳烘烤了一整天的城市,热气源源地从地面升腾上来,通过鼻孔直冲脑门。 走出机场,我有些烦躁,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突如其来的热。下意识的,将怀中的流氓兔挪开了些距离。 其实我一直不太喜欢纯粹的玩具,我似乎从小就不是个喜欢玩具的孩子。 妈妈曾经告诉我,小时候的我最让她和爸爸讶异的举动,就是抱着新得来的玩具去附近的图书出租屋换回来几本小人书。我那时候并不识字,可是看见书里的小人就会表现得特别兴奋,甚至和他们同笑同哭。 我经常做同一个梦。梦见自己在一间不大的屋子里,四壁全是书柜,书柜里摆满了各种书。小孩儿看的都放在低层,大人看的放在高层。阳光从墙上那面窄小的窗子透进来,在地上投出一片明亮的光镜,我背靠着书柜看着书…偶尔也会借着阳光玩手影游戏。 梦境每延续到这个时候,我就会醒过来。 我不明白为什么会反复做这个梦,曾经问过爸爸妈妈我们家有没有一间那样的书房?他们却都说没有。 …… 突然,臂弯里的那股热源被抽走,我顿时清爽,思绪也就被拉回现实。 “在想什么呢?”柔和的声音在我耳畔响起,他大概看出我没由来小情绪与小动作,再一次主动把流氓兔抱去他怀里。 这个又好看又好心的男人呐。 我转过脸盯着他,有一丝茫然。在这个才认识几个小时的陌生男人面前,我好像太容易心不设防。 “沈醉?”沈卿来轻唤我的名字,伸出手在我眼前晃了晃,我的目光终于有了焦距,只见他故作讶然挑眉:“你不会是又饿了吧?” 我“噗哧”一声被他逗笑了,用下巴努努他怀里睡眼朦胧的流氓兔子,说:“喜欢吗?送给你。” * 坐在出租车后排,我身边放着一个中号行李箱和一个双肩背包。我从背包的侧边口袋里掏出一枚哨子放在手心里把玩。 沈卿来告诉我,这是个野外生存工具,能发出比普通哨子分贝高得多的嘹亮声音,它底端有个按钮,摁下去以后,哨子通身都会亮起可供小范围照明的荧光。我摁下那个小钮,果然,掌心就被一片绿色的柔光铺满。 出租车驶离了机场高速,向家的方向奔去。天色越来越暗,我手里的那片光却越来越亮。 …… 在机场分别前,沈卿来从牛仔裤兜里拿出这枚哨子递给我:“流氓兔我带走,这枚哨子你留着。” 我伸出手,哨子带着他的体温落在我掌心。 这个和我拥有相同姓氏的年轻男人,在那一刻居然勾起了我内心深处的一抹淡淡离愁。 沈卿来,我们还会再次遇到么? 夜风微凉。 004 非亲姐弟 - 我醉卿归来:贤侄你好 - 独宅幽篁里 位于N市近郊别墅区的一栋海蓝色外观的两层楼小别墅,从里向外都透着暖暖的灯光。按响门铃,来给我开门的是沈航。 沈航是个6岁的漂亮小男孩儿,是爸爸的现任妻子金学敏与她前夫的孩子,也就是我异父异母的弟弟。他的亲生父亲早在他婴儿时期就意外过世,我爸在他们母子俩生活最困难的时期向他妈妈求婚,是爱或者感恩吧――金姨毫不犹豫的让当时两岁的沈航随了我们沈家的姓。 在“非亲姐妹”、“非亲姐弟”这些再组家庭几乎都会遇到的事情上,我不得不承认我是幸运的。妈妈那边的纪子和爸爸这边的沈航,都是本性良善的孩子,相较于纪子的温和恭顺,沈航就有些没心没肺。 “嘿,矮子醉!你回来啦!快点拿礼物来,不然不给你开门!”他歪头抱臂,两条小细腿儿呈“稍息”状站着,学着大人那般得意洋洋的轻轻抖动,那种抖动在我眼里极俱喜感。 我不知道沈航今后会长多高,但是以他目前122厘米的身高却管他162厘米高的姐姐叫“矮子”,叫姐情何以堪? 我认真的看了他一眼,认真地将身后的背包拿下来搁在行李箱上,认真地打开,认真地在包里翻找…… 沈航终于暴露了他内心最真实的状态――双手抓着铁门栏杆,脑袋卡在两道铁栏中间,眼睛使劲儿往我背包的方向发力。 好一会儿,我趁着夜色朦胧,对着铁门里如被猫挠心的沈航摇了摇半攒的拳头,“先开门,否则东西不给你。” “你又骗我怎么办?”沈航一脸微愠的神色,估计是对以往的遭遇耿耿于怀。 我在心里笑个半死,脸上却极其严肃,“三声以后我转身就走。然后打电话告诉金姨是你不让我回家。1……” “就知道这样欺负我!”沈航气呼呼地伸出手扯开铁门,鲜猛的跳上来就抢我手里的东西,得逞之后却是一脸疑色的跟在我后头往院子里走,声音里包含着一种叫“忐忑”的情绪,“矮子醉,这包纸巾?是怎么用的?” “你刚刚一副内急的样子,这个刚好给你上完厕所用。”我头也不回。 “你!”沈航气极败坏的拦在我身前,“矮子醉!这就是你说的礼物?!” “那是你自己说的。我可是从头到尾没提这两字儿。”我伸出手掐掐他秀色可餐的小脸,友好地笑着对他说:“乖,快帮姐姐把行李拿去房间。” 沈航嫌恶的拍开我的手,“每次都用这招骗我!” 我撇撇嘴,“那也亏了你每次都上当?” “矮子醉你――!”沈航的脸涨成了茄色,泫然欲泣的还要声讨我。 “小航,又是这样没大没小!”金姨从客厅里迎出来,不容商量就把我的行李箱扶手塞到沈航手里,“快给姐姐拿进去!” 沈航做了个其丑无比的鬼脸,却是飞快的把我的行李箱拖进客厅了。 005 我的沈园 - 我醉卿归来:贤侄你好 - 独宅幽篁里 金学敏三十七、八左右,外形和气质与我妈妈大致同属一类,都是温柔刻骨型的女人,我叫她金姨。 爸爸娶了金姨,在我看来多少有些移情作用。 是的,我内心深处仍然坚信爸爸与妈妈是相互深爱着的,我从不怀疑他们之间的问题是由于第三者的介入造成。即便有,这个“第三者”也不会是常人口中的“外遇”。我执着地相信,他们不能携手共度余生,一定有个旁人无法猜度的原因。 这个认知,随着我年齡的增长越发叫我笃定。甚至有好几次,我几乎脱口而出想要探问个究竟。然而每至此刻,我就会想起他们离婚前一年,那几个不眠之夜。 ——那几个凌晨,妈妈总会在我“熟睡”之后,轻手轻脚的坐在我床畔。我闭着眼,只到在黑暗里听见她的鼻息渐渐变得浓重,于是不动声色的微微打开眼睛,却触目惊心地看见她双手交叠捂住自己的嘴,脸上挂着似乎抹擦不尽的泪。她瘦弱的双肩由于剧烈地哭泣而持续抽搐,被尽力压制住的呜咽声好像随时可能冲开她的双手叫嚣出来。 温婉从容的妈妈——开心时慢笑轻语,忧郁时颦眉轻蹙,生气时怫然转身……我却从不曾见过她如此无助而尽显狼狈…… 震撼至此,我整夜无眠。 渐渐地,我打消了向他们寻根究底的念头。 问清楚了又如何?他们如今已然各安天涯,日子过的淡然而和乐。 有住所,有工作,有存款,有丈夫,有妻子,有孩子,有柴米油盐酱醋茶的生活琐碎,有鸡毛蒜皮无碍大雅的日常磨擦……我以为这就是我心目中一个家庭该有的真正模样。这种状态难道不好么? 而我的这几年执着地选择去扮演好“纽带”的角色,只因我把原属于我的那个“家”捍卫在心里。 默然的固守,是我唯一的方式。 * 恍惚间我已坐到了餐桌旁,金姨从厨房里端出一锅汤水往这边走来。沈航从她身后闪出,抢先一步将怀里捧着的几只空碗放在餐桌上,一字摆开来。 “谢谢金姨,我来吧。”我接过金姨手里的勺,将几只空碗盛满绿豆汤,“爸爸呢?” “还在书房接电话呢。”金姨往书房方向看了看,温柔道:“这电话接的时间可够久了,我去叫他。醉醉你先喝汤。” “居然不出来迎接我,老沈愈发不懂事了。”我笑咪咪地往书房方向去,半路上就遇见老沈了。 老沈爽朗地笑出声来,“谁敢这么嚣张地说老夫不懂事啊?!” “你的宝贝女儿沈二!”沈航抢白,被金姨敲了一记脑袋。 老沈三两步靠近我,伸出一双老海员的粗手一把捧住我的脸,“女儿嚣张点儿好哇!以后不怕给老公欺负。” 大家笑着围桌坐了,没一会儿就把一锅绿豆汤全数剿灭。金姨带了沈航收拾了餐具去厨房,爸爸牵起我的手往书房走,“怎么没告诉爸爸今天会回家来呢?累不累?” “还行。不是你打电话让我快点儿回来么。”我抱着爸爸的手臂,脑袋蹭靠在他的大肩膀上,“我那侄子呢?” 006 爸爸的心思 - 我醉卿归来:贤侄你好 - 独宅幽篁里 爸爸笑呵呵地把我按坐在贵妃椅上,“正要跟你说这事呢。从前我在远洋海轮上当海员的时候,结识了一帮过命交情的好兄弟,尤是和船长最亲厚。也算是缘分,船长他也姓沈,他的儿子还刚好与我同岁!” 爸爸的语气中油然而生一股感激之情:“你爸爸我那么年轻就能当上大副,少不了老船长的提拔!” “于是你认他作了爸爸?”我抢白:“难道你给我找了一爷爷?!” 爸爸哈哈一笑,轻叱道:“瞎说!我们那叫忘年之交!爸爸管他叫老哥!” 我撇撇嘴,“你可真划算!认了个能照顾你事业发展的哥哥,顺带还白捡那么大个侄子。” “可不?!”爸爸一脸得了大便宜的神色:“有好几次我和老哥通电话,老哥还故意让他儿子跟我这个叔叔打招呼呢!可是他就是不干!” 我瞠目,“换我也不干呀!你们这都什么长辈呀,也不管人愿不愿意就给人找一叔叔,多为老不尊的行为呀!” 爸爸大笑着推了一把我的额头,“少在这里得了便宜还卖乖!这不也给你捡了个侄子吗?人家年纪比你还大呢,他不更憋屈?” 我无所谓地耸耸肩,“我这个侄子,是你那个侄子的……儿子?” 爸爸调皮地眨了眨眼:“聪明!你侄子年轻有为,二十几岁就在美国创办了自己的公司!这些年他打算把生意逐步转往国内,最近在几个大城市四处转呢。他这两天就会到我们家拜访,在N市还会停留一段时间,你尽尽地主之宜,带他四处走走!” “我还计划跟纪子去北海道玩呢,都安排好日程了。不是你一通电话,我可没这么快回来!”我噘嘴。 爸爸以职业说客的气势继续话题:“跟纪子去玩的机会很多嘛。可是你这侄子来一趟可不容易,这不正巧碰上了么。你即将踏入职场,向他请教一下也算提前攒个经验!” 我意兴阑珊地脱了鞋,屈腿抱膝缩到贵妃椅上,“我没打算当个女强人。” 爸爸不舍不弃道:“那就努力嫁个好老公,舒舒服服的让他养着你!这就更要多接触优秀男人了嘛!呐,你们年纪相仿,聊天,吃饭,逛街,看电影什么的,说不准聊着吃着逛着看着的,那感觉就来了!” 我眉头一皱,语气有点儿严肃:“我说爸,您是想您女儿多个侄子呐,还是想您自己多个女婿呀?” 爸爸警惕地眯起眼:“这不都一样嘛!?” “……” 爸爸绕过书桌走到我身边挨着坐下来:“怎么了乖?不高兴了?” “没有。”我不抬眼。 爸爸捧起我的脸与他对视:“那声音怎么突然就变得跟感了冒的赵忠祥似的啊?” 我“噗哧”一声就乐了。 爸爸呵呵一笑,伸出胳膊怜爱地将我搂过去靠在他怀里,轻轻地叹了口气:“爸爸的心思你难道不知道吗?当女强人也好,做全职太太也好,只要你觉得幸福和满足,爸就全力支持你。” 见我眨巴着眼,不甚明了地盯着他,无奈地叹了口气道,“这些年你个头没见长,怎么连情商也一块儿停滞不前了呢?” 我噘着嘴嘟囔:“我从来都学不会你的处世周全,也没有妈妈的温柔宽厚,我到底是你们的女儿不…” “说什么呢!现在的孩子都是心性熟得慢!”爸爸突如其来的严肃把我吓了一跳,我一时间竟没有像往常那样反唇相讥过去。 空气凝滞了几秒。 爸爸再度伸手捧起我的脸,认真地盯着我的眼睛说:“爸爸并不是要干涉你的人生方向或妨碍你的恋爱自由。爸爸只希望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帮帮你,希望你将来不管是在事业还是在婚姻上,都能安稳。这就足够了!爸能为你走出100步就绝对不会只走50步,你明白吗乖?” 我紧咬着嘴唇盯着爸爸看,半晌,冲他老人家嫌弃地一嗤,“‘五十莫笑百步’的典故不是这么用的。” 007 一梦数十年 - 我醉卿归来:贤侄你好 - 独宅幽篁里 已经有多久没有来过我的梦里――那间满室书香的小屋。 阳光从窄小的窗投射进来,在地上形成一面金色的光镜。小女孩儿丰润柔软的手,张开了五指,直直地伸进了那道光柱。阳光透过指缝,在光镜上勾勒出一只小手的剪影…… 毫无例外,梦境再次终结于此。 …… 躺在自己睡过十几年的大号床上,我意识浑噩,迟迟不愿张开眼睛。 小时候经常出现的那个梦,随着我年龄的增长,造访的次数越来越少,不变的是我愚笨的执着――总是试图以持续的昏睡状态来延续那个梦境的画面。我,那么渴望从这个从小做到大的梦境里了解或者说发现一些什么。 我不迷信。只是这样反复出现且情节几乎一成不变的梦,曾经一度让我怀疑自己有心理疾病。 去W市上大学的第一年,我就瞒着家人和同学去看过心理医生。在接受了一系列测试与检查之后,医生排除了我有心理病的可能。 心理医生告诉我,做梦本身就是人在睡眠过程中产生的一种正常心理现象,即便常常做相同梦,也并非代表就一定是得了什么病。对于我这样的个案,他最终给了三个最有可能的解释以供我参考。 第一,我反复梦到童年的自己,可能是由于儿时一段很深的记忆时常通过潜意识的作用,在我脑海里反复呈现。 第二,我的梦境没有具体的事件情节与事态发展,只是反复出现同一组画面――这很可能是有些问题一直积压在我心头并且始终没有得出定论,由此潜意识里一直记得。所以,它们通过变换和象征,以梦境的方式向我展现。 第三,我的这个梦虽然出现的次数并非多得令我产生莫大的困扰,但它从产生至今,跨越的时间太久,那么最有可能的原因就是――造梦者本身,想要延续这个梦境来找到一个“结局”。 我对他的解释表示信服,也很开心自己并非是心理疾病患者。可我仍然没有解开这个一梦数十年的阳光书屋梦境之谜。失落感总也挥之不去,那份渴求获取“结局”的意识却是愈发强烈起来。 * 我是被一把嘹亮的声音刺激得醒过来的,伴随着那阵异响,我的视觉神经也被沈航近距离呈现的那张缺了门牙、裸出肉色牙床的大嘴给严重的灼伤了。 五雷轰顶的一种惊吓! 只是沈航万万没有料到,他姐对于这种连续惊吓所作出的第一反应,竟然不是惊声尖叫或掩面而泣,而是毫不犹豫的抓起手边的东西,扬臂就朝他甩过去…… 惊声尖叫与掩面而泣的那个,于是全是沈航。 “哇!杀人了杀人了!呜呜呜呜呜……”沈航从未受到过我如此直接而近乎凶悍的对待,心理上的疼估计更甚于脸上。他一把扔掉手中的小物什,捂着脸,哭喊着奔出我的卧室。 被他扔在地上的是那枚会发光的哨子――沈卿来在机场与我分别前送给我的。 008 再遇卿来 - 我醉卿归来:贤侄你好 - 独宅幽篁里 我冲沈航撒腿而去的背影大叫了两声,意料之中的,没得到任何回应。 光脚跳下床,拾那枚哨子,再看书桌,放在上面的背包已经被打开了,不用说,一定是沈航的作为。 而刚被我用来正当防卫的凶器,此刻四仰八叉的躺在地上,那是本32开大小的成语典故辞典。我摸摸它硬挺的封面,想着沈航的嫩脸被这玩意儿迎面打击所承受的力度……不敢想象他被打中了鼻子该是怎样的心酸。 心里有几分歉疚,我打算去哄哄沈航。清洁嘴脸等事儿先放一边。 我长及肩膀的头发,昨晚临睡前扎了个高到头顶的马尾,一夜好梦后滑落了一些,此刻发根松散,头发的中段被橡皮筋装模作样地绑在一起。耳际旁散落出来的零碎发丝随着我下楼梯的步伐规则地腾跃与摆动,温柔地拂拭着我的双颊。 我穿的是件胸前印有大脸痴笑娃娃的白色居家睡裙,宽松,下摆空阔,长及小腿肚。为方便行走,我双手拎着裙摆,一步两晃地从二楼一路摇到客厅。 通常这时候老沈家的人马应该平均地分布在厨房、书房、卧室等几个地方。沈航刚刚做贼不成反被袭,据逻辑分析判断,目前应该正在爸爸面前声泪俱下地控诉我的凶蛮之举。 我点点头,拎着裙摆朝书房走去。 离书房尚有一段距离,就听见一阵男人们的笑声从里传出,其中一个声音属于我爸爸,还有一个对我来说该是陌生的――这个认知即刻转化为常识提醒着我:阁下目前这副形象有碍观瞻,实在不宜见客。 然而我却犹如被蛊惑一般,一步一步地接近声音来源……临近书房门口,视线不拐弯儿地与书桌后的爸爸碰上了。他刻不容缓以一记洪亮的问候将我从恍惚状态中惊醒:“丫头你终于醒了?” 我好生佩服,他简单的七个字加个问号便能起到一语双关的作用:一来指我早上起床太晚,二来指我此刻人魂分离。 我脚步一滞,犹如被解开穴道似的调头就要跑。却是一道温润如暖阳般的声音让我驻足―― “沈醉,是不是你?” 明明是疑问句,却是那样笃定的语气。 当时当刻,已然转身、正待起跑的我,心与脚顿时都生生停在半空……约摸两秒后才各自归位。 我没有见过他开怀大笑,因而辩不出他的笑声,可是他的声音却已根植在我脑海里,如花开暖阳般能抚慰人心。 我被蛊惑的原因当下明了――沈卿来就是那始作俑者。 我没想到与他的再次见面来得这么快,其实应该说我甚至没想到会再次和他见面。 所以当他在我还来不及想念之前就在我家书房悠然现身,这让我顿时有种被天上掉下的肉包子砸中的感觉。 我的心脏猝然一紧――我知道这是种惊喜的表现。捡到意外之财的时候我的心就是这样反应的。只是这惊喜持续不到三秒钟即被一股叫作气极败坏的情绪取代了,我这幅尊容…… 我当真有种想把“尴尬”这个词就此从中国文化里抹去的冲动,这样我就不知道什么是尴尬了。 泥马!我到底是该乐极生悲还是怒极反笑才能对得起这份巨大的刺激啊!? 009 比她更可怕 - 我醉卿归来:贤侄你好 - 独宅幽篁里 沈卿来到我家拜访之前,N市已经经过两个多月的骄阳烘烤。而当他以“亲友”的身份借宿在我卧室隔壁客房的那一晚,N市下了一场罕见的大暴雨,酷热因为这场雨稍作消停。 天气预报说,千里之外的一场名曰“欧爸”的台风顺利登陆,从而导致了N市两个月以来的第一场雨。更难得的是这场雨能为N市带来持续一周的凉爽天气。 爸爸对此信息表现出异常的喜闻乐见。早餐时候,他在餐桌上乐呵呵地提议让我带着沈卿来出去走走,甚至还拿出一份“N市五日游行程表”,最后一天的行程居然也是“结束愉快旅程!” 行程表是爸爸手工制作的,一笔一划,力透纸背。 沈航当下就表达了他的不满。依托于他那条三寸时烂、时不烂之舌,据理力争地捍卫了“陪侄儿游玩N市”的地主之宜权利。 爸爸只有极不情愿地同意沈航也加入“N市五日游旅行团”。 * 这是五日游的第二天,三个团员熟络了很多,所以沈卿来在得知我将他送我的那枚哨子,以道歉之用转赠给沈航以后,马上就对我表示“此举不妥”。 我一脸歉然,见他抿唇不语,便不好把握继续沟通的力度,只有心虚地低头玩弄手链,却听他似有似无地叹了口气。 此时此刻我靠在欢乐谷供游人休息的凉亭坐椅里,一边关注着对面的事态发展,一边享受着沈卿来才买来的哈根达斯巧克力口味冰淇淋,一脸旁观者的坦然。 沈卿来正把一块某品牌夏季纪念版的多功能电子手表摆在沈航面前,以极尽循循善诱的语气配合着神情给他讲解这块手表的强大功能所在。 “如果有一天你去原始大森林里玩,走着走着不小心迷了路,这块手表的指南针就可以准确地告诉你北极星的方向。”沈卿来笑得慈爱,六岁的倒霉孩子眼见着兴趣就被他钩起来了:“我知道我知道!我在电视里看过原始大森林!可是我太小了,我妈妈不会让我去那种地方玩的,那里有比矮子醉还可怕的生物!” 沈卿来的俊脸浮起一抹揶揄之色,偷偷地看了我一眼。我假装没留意沈航的说词,故作淡然地低头撕下一圈冰淇淋上的包装纸。 不多时,他的声音再次诲人不倦地响起:“如果我带你去你妈妈就能放心了。” 我蓦地射了他一眼,以眼神警示:欺骗儿童的行为是恶果深种的。 这厮对我却不予回应。 …… 沈航果真又兴奋了:“好啊好啊!”又小心翼翼地问:“你也带矮子醉一起去吗?” 我低头,抿进一大口冰淇淋。 沈卿来说:“当然会带她一起去。”说这话的时候,声音朝着我的方向。 我猛抬头,再次射了他一眼,眼神表明的意思相当赤果果――愚弄少女的行为是很不正经的。 这厮居然咧嘴朝我一笑,紧接着我的嘴巴猝不及防地被他以一张干净的纸巾轻轻覆住。 我愣神间他已拿下纸巾,有一些巧克力冰淇淋沾在上面。 我面上微窘,赶紧轻咳了一声掩饰小鹿乱撞。 沈航没有留意到这俄顷间的小动作,兀自黯然后叹了口长气说: “那你还是先带她去吧,我不跟你们一块儿了。这表你一定要收好,矮子醉最大的爱好就是丢三落四,有她在,十块表都有可能弄丢的。这太危险了!” 我咬牙,心下暗道:今晚就把枕头边的辞典换成辞海! 010 定情 - 我醉卿归来:贤侄你好 - 独宅幽篁里 沈航说着竟鄙夷地瞟了我一眼,这一瞟却令他一脸惊悸,急急捉住低头闷笑的沈卿来的手臂控诉:“你看她的眼神!!” 当沈卿来笑意未褪的眼晴看向我时,我已收起鱼死眼翻的状态,正挑着嘴角对沈航无声地假笑。沈航被我笑得不寒而慄之际,我玉手一探就把他面前那杯没怎么动的冰淇淋顺到了我嘴边。 “哎!你干什么?!”沈航急得大叫,转眼间手脚并用爬上了桌子。若不是沈卿来拉住他,估计已经翻到我这边来了。 我往后仰了仰身子躲开他小鸡仔儿似的手爪,得意洋洋地戳起冰淇淋往嘴里送,咬着小勺唇齿不清地说:“用成语形容呢,你现在的遭遇就叫‘言多必失’。” 沈卿来没忍住,“哈哈哈”一连串朗笑。 他将沈航抱回座椅,把自己那份冰淇淋给了沈航,在沈航对我怒目而视的时候,他带着笑对我说:“用成语形容呢,你这样的解说就叫‘误人子弟’。” 我被刚滑过小舌头的一口冰淇淋呛得一阵好咳,沈航哈哈大笑拍手称快。 涕泪横流之际,一张纸巾递到眼前,我抬头,对上沈卿来笑意绵绵的眼:“擦擦。” 我不悦地瞪了他一眼,一把抓过纸巾捂住嘴,依旧咳个不停。冰淇淋是呛到气管里了。 背上突然多了一股温暖的触感。不知道是沈卿来手法好还是气管和我一样被惊着了,总之他站在我身后拍了没一会儿,我就真的不再咳嗽了。 沈航指着我大叫:“哎!矮子醉你的脸好红啊!” 我听见沈卿来在我头顶上方低低地一笑。 * 为了说服沈航同意退还哨子转而接受电子手表,沈卿来表现出过人的温柔执着,只听他的声音一如适才那般循循善诱,开始第二轮推荐:“小航你看,这只手表还有GPS卫星定位和摄录功能。假如不幸被坏人抓走,偷按这个‘SOS‘KEY,它会马上把你的位置和现场情况传送给离你最近的警方。” 听到这里我乐不可支,指着沈航缺心少肝地大笑:“去原始森林迷路,出去玩被坏人抓,你这孩子也忒倒霉了!” 沈航惊愕不已,想驳我却一时间不知说什么才够力度,气得将红唇咬得发白。 沈卿来很无奈地叹了口气,怒其不争地斜着我。我给他瞄得浑身发痒,刚想找个理由撤离,左手就被他拉过去塞了一张人民币:“听话,自己去那边再买个冰淇淋吃。” …… 当天晚上我洗完澡,刚披好浴泡走出浴室就听见有人敲响我卧室的门。 开门一看,沈卿来一抹喜色。我猜出了他来的目的,却只问他:“这么晚还不休息?” 他没回答这个问题,弯着嘴角又是一阵好看,就把我的耳根给看红了。他颇为满意地拉起我一只手,将他手里捂热了的哨子放在我掌心,认真地说:“好不容易把它换回来了,你收好,再也不能转送给别人,不管是谁。” 他离我很近,即便还没有洗澡我也能嗅到一股属于他的男人香。他的语气说不出的柔和可爱,撩拨得我的耳朵痒痒的。 我迎上他的目光,那双美眸里满是氤氲的雾气。他说:“男人和女人交换赠送的礼物,通常用作定情。” 011 小溪的爱 - 我醉卿归来:贤侄你好 - 独宅幽篁里 从沈卿来满目含情地对我说晚安,直到窗外晨曦初现,我不能确定这段时间里我到底睡没睡着。 半梦半醒间,全是他温言软语的情景。 他说那只兔子和那把哨子是定情之物,记得当时我发愣了似乎有一个世纪才醒悟过来。 ――他的意思是,我和他的情就这么定下了? 他还说,那天早上他踏进我家的第一步就有预感,觉得即将见面的沈姓“姑姑”会和飞机上那个吐黑水、被他误作为哑巴的沈醉是同一个人。 那时候,他只是凭着直觉去固执地相信。 可当他在书房与我爸爸交谈时,听到二楼突然传出的一阵嘹亮哨声,顿时兴奋得连毛细孔都炸开了。 他听见的也就是沈航用来叫我起床的那声哨响。 我呆呆地问他,那么多哨子,凭什么认定那个声音来自他送我的那一把呢。 他得意地告诉我,那哨子是特制的,全世界只有两把一模一样的,本来全部属于他。 现如今,有一把正被我当护身符一般的藏在枕头下。 原来, 如此。 回头我还得去问问他,我们用兔子和哨子定下的情,该不会是姑侄之情吧? 从枕下摸出那枚哨子握在手里,我满心欢喜和甜蜜。 * 我没有谈过实体恋爱;精神恋爱也就尝试过一种――单相思。 中学时期我一度将一个校园偶像般的学长视作我青春期的情思寄托,然而那一厢情愿的感情,在丝毫未被男主角察觉的情况下就无疾而终了。 我曾对死党陈小溪讲述过这段过往。 我们坐在麦记明晃晃的落地玻璃窗边,她用啃完一个双层牛肉汉堡的时间听完了我对这段过往情史的所有内容描述外加心路历程的感悟。末了,她很诚恳地问了我两个问题。 第一问:姐们你可是在陈述你自己的真实故事? 第二问:若第一问的答案为“是”,请问姐们你在陈述这段故事时,是否投入了你真实的情感? 两题我都答“是”,陈小溪的表情就显得有些不可思议。 她在吸完一杯可乐的时间里做了激烈地思想斗争,最终下定决心告诉我实话:姐们儿,我对你贫瘠且似是而非的所谓青春期爱情,表示同情。 似是而非的,还有我当时对她那般评价的理解。 只到现在,我才真正的懂得了小溪的话和小溪的爱。 中学时期就恋爱经验颇丰的她,在那时候就已明确地告诉了我――我那段少不更事的“暗恋”根本不算是“恋”,仅仅扣了个“暗”字。她也否认了我“单相思”的说法,她说你非要上纲上线的话,也就沾了个“单”字的边――你不苦,因此你并未相思。 当时我就震惊了,这厮不是一向严重偏理科的么?! 012 梦里是谁 - 我醉卿归来:贤侄你好 - 独宅幽篁里 是。在遇到沈卿来以后,我才切实地感受到了言情小说里所讲的那种悸动与甜蜜,也由此引发了一丝杞人忧天的怅然若失。 不为其他。只因太过美好,害怕把握不牢。 我在梦里通常有自主意识,即,我有一个隐约的认知:我现在正在梦境里。 …… 还是在那间书屋里,我能嗅到空气里游荡着藤蔓植物被阳光照耀之后散发出的细碎的清香。这次的场景却不是一个小小的我端坐在那里看书或者玩儿手影游戏了。 我看见一个眉目清朗的小男孩儿,5、6岁年纪,脸上挂着刻意为之的“长者”神色――装模作样的严肃,眼帘微垂,睨着前方。他穿着一套干净的儿童海军衫,头发理得短短的,精神抖擞地根根竖立。 小男孩儿真漂亮!可他是谁呢? 他的面前站着一个更小的女孩儿,身高刚及他胸口,穿一件鹅黄色的娃娃裙,梳着公主头,小辫子上别着一只月亮造型的银色发夹。 小女孩儿背对着我的视线,我看不清她的眉目。 那会是年幼的我么? …… 男孩儿拉起女孩儿的一只手,将一张人民币按进她手心: “听话,自己去巷口买根雪糕吃!” 小女孩儿原本站得规规矩矩的,这会儿高兴得手舞足蹈,绕着小男孩儿又是笑又是跳,一个劲儿地说:“一起去!一起去!” 小男孩儿被小女孩儿“咯咯”的笑声感染,刻意紧绷着的精致小脸顷刻间眉开眼笑。 两个孩子互相追逐嬉戏,笑声稚嫩清脆不绝于耳…… 我原本一直站在暗处观望着这一幕,此刻却情不自禁地迈着轻缓的步子朝他们走近。他们却似乎感受不到我的存在,笑闹了一阵以后,蹦蹦跳跳地跑出了书屋。 我看着他们手拉着手离去的背影,心头溢满绵密的幸福感。阳光透过墙上的窄窗照在我身上,背脊暖暖的。 眼前的影像开始逐渐雾化……我知道,这是即将梦醒的前兆。 * 这算是个美梦吧!对于戴着月亮发饰的小女孩儿和我来说,都是妙不可言的。 小女孩儿因为一根即将到口的雪糕而欢欣鼓舞,我因为梦境终于不再一成不变而心潮澎湃。 那间阳光书屋――比沈航和藤原纪子更早的存在于我的记忆里。或者用“记忆”这个词不准确,因为它即便对于我来说那样的熟悉,我却从不能确定它是否真实存在、抑或是曾经存在过。 然而这场梦里的一切都带着真实的触感,这令我有股按捺不住的欣喜与激动。如果给我一只画笔让我用一副画来表达我此刻的心情,我一定会画出迎着朝阳的向日葵,一大朵一大朵、一大片一大片地绽放,那样舒展的姿态,那样绚丽的色彩,那样满裁着无尽的希望。 013 款式不错 - 我醉卿归来:贤侄你好 - 独宅幽篁里 门锁轻响,门被推开,沈航鬼头鬼脑地探进脑袋来,见我睁着眼,他嬉皮笑脸地朝我挤眼睛:“懒虫醉,你要再不起床,我就和阿来侄子两个人出去玩儿了啊!” 那还得了!我刚和沈卿来定下情,都还没来得及谈,哪能这样耽搁时机呢?! 意识到事态的严重性,我“腾”地一下就从床上弹起来…… 话说…… 昨天夜里我洗过澡之后,就一直身着浴袍。 沈卿来跑来我卧室跟我谈事儿的时候,我尚能淡定自如,可等他说完“定情”俩字儿之后,我基本上就晕乎了。除了本能反应地跟他有一搭没一搭的对话之外,我就记住他晶亮的眼睛朝我眨呀眨呀,棱角分明的薄唇朝我张啊合啊,没洗澡也能冒着香的年轻男人体息朝我熏呐熏呐……其余还有什么,恕我没多少印象了。 在他跟我“晚安”以后,我基本上进入一级恍惚状态,早把脱浴袍换睡衣的事儿忽略个干净,直接就上床挺尸了。 一夜好梦之后浴袍的腰带已经松脱,此刻经由我生龙活虎地一记鲤鱼打挺,它们彻底以装饰物的附属姿态,各自垂挂于腰两侧。刹时间,我有感胸前一片清凉。 正朝着我移近的沈航,猛然间伸出双手捂住眼睛,缺了牙的大嘴嚷了句特别讨人嫌的话: “哎呀!哎呀!!我看了不好的东西,我的眼睛快要瞎了!!!”语声未毕他就转身就朝门口跑―― 我心中一愕,略一低头,立刻明了沈航所指,薄羞带怒朝他低吼:“让姐来助你一臂之力!”与此同时操起枕边的东西扬手就朝沈航掷去。 也许是因为我的错愕导致动作较平时迟缓,亦或是沈航历经上次一役已然有所防范,再或者是这次用的投掷物本身自重过大……总之那凶器并没有挨到沈航半根头发。 在那厮挪着小脚逃到卧室门口那一瞬,一抹修长的白色身影蓦地出现,沈航“嗖”地一下就闪到了白色身影后面。来人避而不及,我眼睁睁瞧着那本《现代汉语辞海》在空中画了一道僵硬的弧线之后,沉钝钝地堕了过去…… 一声懊恼地低叫――我分辨不清是出自门口那一大一小两个男人,还是发自我的内心。 我痛苦地闭上眼,在心底万分虔诚地祈求:各路神明菩萨上帝阿拉们保佑!千万别砸到脸!不是他伤不起,那是我的损失啊!小女子自愿罚去体重二十斤为所犯的过失赎罪!阿门~陀佛~哈里路呀! “你想得美!”沈航讨人嫌的声音再次突兀地响起:“你又在用你的体重赌咒吧?!神明们会不高兴的!” 我倒吸一口凉气,顿生一个想要拍死沈航的恶念。 忽闻得一股近在咫尺的温暖清香,我立时就平静了下来。 沈卿来穿着一套白色的运动服,微微歪着脑袋立在我床畔。他手里掂着那本《现代汉语辞海》,似笑非笑地看着我。 那神色有着勾魂摄魄的诱惑力,我看着看着就愣了。 他轻抿着嘴唇,与我对视的眼里突然有了笑意,笑意牵起他的嘴角,一枚梨涡若隐若现。 他的视线缓缓从我的眼睛朝下巴方向移去…… 末了,我听见他说:“款式还不错。” 我脑海瞬间一片空白,嘴里却冒出一句差点气死自己的话:“我也觉得款式还不错。” 014 刷了牙才吻 - 我醉卿归来:贤侄你好 - 独宅幽篁里 其实这件粉蓝色的运动款文胸的确是不错,半个月以前我在日本买的。目前它被浴袍半掩着,正呵护着我不甚丰满却浑圆饱实的胸。我本能的伸手掖紧了浴袍,虽说为时已晚。 我冷静了一下,拿腔作势道:“破门而入乃荒蛮之举。” 他憋住笑,很无辜:“我没有,门是小航打开的。” 沈航本来贼眉鼠眼地潜伏在门外观察室内的动向,这会儿被我羞愤地一记狠瞪骇得缩了缩脑袋。做了几年的姐弟,他向来十分知晓我的沸点是多少度。这会儿为了避免引火烧身,他再不犹豫,“噔噔噔”地朝楼下飞去。 …… 我轻吁了一口气,瞥了眼沈卿来立在我床畔的一双长腿,一本正经道:“不请自来乃失礼之举。” 他将手里的大部头往我面前一递,笑道:“我正好接到被你丢出去的《现代汉语辞海》,拿过来还给你。” 我不接,不耐烦:“不敲门就进入女生房间乃轻浮之举,乃登徒子!” 他声音微讶:“我有敲过门呐!” 我气短:“没听见!” 他从容地在我床边坐下,盯着我的眼睛很认真分析:“可能因为当时你正在很大声音地说‘让姐来助你一臂之力!’” 我终于恼羞成怒,恨声道:“什么姐?!你应该叫我姑姑!” 他一愣,却很是乖顺,“是的,姑姑。” “……”叫得如此顺口,天生的侄子命。 “姑姑,小侄要向您禀明:小侄并非登徒子,也并未轻薄姑姑。” 小侄说到点子上了。 我心里在乎。 不能因为他帅,就可以举止孟浪;不能因为他说“定了情”,我就合该被他欺负。 我捏着拳的手心里有点儿汗,斜睨了他一眼,拿话呛他:“我看你一点儿局促也没有,经常干这事儿吧?” “不讲文言文了吗?”他不答反问。气得我狠狠地翻了个白眼。 他无奈地苦笑,似告饶般地温声道:“醉儿――” 我心惊肉跳。 他说:“我没有认为女生穿着运动款内衣和浴袍就是失态。在美国,海边的沙滩上到处都是这样穿的女生。” 我不作声。心里认为他说得有道理。 “你在生什么气?”他轻轻地问。 我心虚,低下头喃喃道:“我没有。” 他突然伸出手抬起我的下巴,急得我一时间犹如被电击――“不要!” 他一声轻笑。我立马懊丧不已,扭头想要挣开他的手,却未得逞,下巴被他以两指捏住了。 我当下拧身,他却似早已料到我会如此动作,伸出另一只手紧搂住我的腰,猛然将我拉至他胸前…… 除了紧紧地闭上眼睛之外,我再无其他作为。 我们的脸离得很近,属于年轻男子的阳光气息温热地拂在我的鼻尖,很好闻。 我的太阳穴开始突突直跳,胸膛里那颗心甚至蹦得疼了起来。 他却迟迟没有下一步动作,只是好笑地问:“干什么闭上眼睛?” 我嘴上不肯露怯:“离得太近会斗鸡眼!” 果然,他被我逗得一阵低笑,我的身体被他胸腔的阵颤惹得一阵发麻。 “你……你快点儿!”说完我就欲哭无泪了,我想表达的原本是:你快点放开我! 耳朵边一阵酥痒,他温雅低沉的声音撩拨起所有暖昧。我的双手抓紧了身侧的床单,心想,他终于要行动了。 却只听见他伏在我耳边轻轻说:“你刷了牙我才吻你。” 015 伪娘气质 - 我醉卿归来:贤侄你好 - 独宅幽篁里 我不确定他在说那句撩拨得我心池骤乱的话时,含着几分认真,却马上意识到一个口脸未清的女人在一个神清气爽的男人怀里有失女人的基本颜面。更何况,这个女人觉得自己已经喜欢上了这个男人,并且即将决定接受这个男人的喜欢。 意识到这些的同时,我的身体几乎是条件反射地从他怀里弹开。 他的把握本来就不如之前那么紧,也没料到我突出其来的行动,眼见着我的腰从他臂弯里滑出,讶然道: “……醉儿?” 我隔着半米远的距离扭头看他微挑的眉,低下头嗫嚅:“我、我先去刷牙……” 沈卿来的笑声破口而出,笑得我的脸快要起火。 他伸手挠了挠头发,做出一副无奈的表情,而后促狭地睁大晶亮的眼对我说: “既然你这么急,我就勉为其难……” 我芳心暗喜,含羞带娇咬着唇,半垂眼帘等他伸过手来捞我回去。孰料他的手臂没有伸向我,却是反方向探进自己怀里自摸―― 我即将花容失色之时,看见他从怀里摸出一部手机,来电指示灯闪着,机身轻轻震动。我有些颓然地想,若非这不懂事的手机,我和沈卿来大概已经得逞了。 沈卿来看了眼手机显示屏,没有马上按下接听键,他抬头略带歉意地看我,于是二人都从彼此眼里读出了些许失落与尴尬。这种心照不宣让我们暗爽不已,相视一笑,我冲他挑了挑唇角,他冲我眨了眨眼睛。 ――手机来电的震动提示期已过,开始持续响铃提示。 …… 前几年有部很火的韩国偶像剧叫《浪漫满屋》,它的主题曲《命运》有男声、女声两个韩语演唱版本,我曾经对这首歌十分有好感。无论是哪个版本用作我和沈卿来这场小暖昧的背景音乐,都会有锦上添花的效果。 而此时我只能想到“飞来横祸”这个成语。因为《命运》女声版本的副歌部分,也就是民间俗称的歌曲“高/潮”部分,正用作沈卿来兀然响起的手机铃声,这令他顿时被一股严重的伪娘气质笼罩,而我,亦被一种哀而不伤的情绪萦绕。 ――在选择手机铃声这方面,我黯然地表示我不懂沈卿来。 这时候的沈卿来,脸上有一闪而过的错愕,随即他刻不容缓地接听了手机。 此景此氛围,再不适合我眉目含春地守在一边等他接完电话再跟我持续暧昧,我转身下床去了洗浴室。 浴室门合上之前,我听见沈卿来对着电话那头说:“不是告诉过你不要再这样了么?” 语义是略带责备意味的,而他的语气却没有半分责问的意思,我甚至还听出一些毫不做作地包容和宠溺。 心里咯噔一跳。 我为自己的敏感而懊恼。 016 阿来 - 我醉卿归来:贤侄你好 - 独宅幽篁里 刷牙,洗脸,冲马桶,把水龙头拧到最大……水流声干扰得我听不清浴室外的动静。 我想以此给沈卿来一个暗示:我不会刻意听他讲电话。 这个洗漱时间比平时久了五分钟,等我从浴室出来,沈卿来已经不在我的卧室了,我并未因此感到奇怪。 客厅的电视里,《还珠格格》正在第一千次重播,沈航正在第五百次回眸。 他见我梳洗得光鲜从二楼下来,不等我开口就回答了我的问题:“他有急事出去了,让我告诉你他吃过午饭再回来。” 我不发一语又折返回二楼。听见沈航在身后嚷:“哎你干什么又上楼了呀?不出去玩儿了吗?” 我坐在床畔,看着对面梳妆镜里收拾得清新可人的自己,突然很用力地甩了甩脑袋,想把那些莫明其妙的不知所措甩走。 我开始认真地回想和沈卿来认识以来的点点滴滴,那些片段似流水般欢快而清透,像一部小新清风格的恋爱微电影。我迫切地想要确认、想要证明。 …… 不知道想了多久,再抬眼看向梳妆镜中的自己――那已然萌动的春心在我脸上荡出一抹醉人的笑意,连自己都觉得美得惊心。 嗯,即便我还没百分之百的相信他,也该百分之二百五的信自己。 呼吸道仿佛给专业疏通了一番,我长久且畅快地吁了口气。心里头毫不吝啬地赞扬自己――沈醉,你真是特别会想,你真是忒有出息! 丢掉了之前压在心头的小忧郁,我决定发挥自己吃嘛嘛儿香的长处。 摸出枕头下的手机,打算先给陈小溪去个电话,打听一下她在这个暑假和她的喜马拉雅有没有新的进展。 这时候手机“叮咚”一声轻响,是短信进来的声音。 一看,四条未读短信,全部来自署名“阿来”的号码。 我急不可耐地打开: 第一条,发送时间在1小时30分钟之前。 他说:“醉儿,我自作主张把我的号码存进了你的手机。刚那个电话是我一个朋友打来的,她突然来了N市,要约我吃饭,午饭别等我。我会买哈根达斯回来。” 第二条,发送时间在1小时24分钟之前。 他说:“我刚上出租车,你还在洗漱?出发之前本想告诉你,听浴室里面那么大动静我又不敢了,怕你拿水泼我。你是怎么弄出那么大的水声的?” 第三条,发送时间在1小时19分钟之前。 他说:“你在干什么?手机没电了?想告诉你,我开始想你了。” 第四条,发送自5分钟之前―― 他说:“乖,回个短信好不好,让我知道你在干嘛?你没有生气,对么?” …… “阿来――”我轻声唤出他留在我手机里的那个名字。 嘴巴微微打开,气流被轻触上颚的舌尖短暂地阻隔,随着舌根地放松轻快地脱口而出…… 这个名字,念在嘴里都是别样的温柔。我的心瞬间化成了一摊蜜,甜味儿随着心房的收缩,通过血管蔓延到身体每个部位。 调整了一下紊乱的呼吸,抚了抚跳得雀跃的太阳穴,沉下一口气,我拨通他的手机。还没听见嘟嘟的回响声就接通了,那端有他轻浅的呼吸,似在等我先说话。 我说:“阿来――” “唔……”他应了一声,自然而然,温润如玉。 “…我刚才一直没有看手机。”我有些忧心地觉得我即将语无伦次:“我、我直到刚才才看手机…” 果然…… 他在手机里笑:“嗯?” 我轻咳了一声,压低声音告诉他:“…这是我第一次给你打电话,我…我也有点儿想你了。” 017 信着自己 - 我醉卿归来:贤侄你好 - 独宅幽篁里 在见不到沈卿来的这几个小时,我表现出史无前例的坐立不安与掩藏不住的迫不及待。 午饭吃得食不吃味,金姨略感奇怪,爸爸面露狐疑; 喝咖啡时欲笑还休,被沈航嫌弃地瞪了个够; 午睡是不可能了。沾上枕头就想起枕头边放着的手机,接着就忍不住摸过手机翻出那几条短信看,看一次就心悸一次,如此心悸许多次,越心悸越精神。 …… 这个下午,时间流逝异常的慢。我需要有个亲近人听我说会儿话。 * 拨通陈小溪的手机,响了三声被掐断。 再拨,还掐。 还拨,不掐了。没人听,自动断。 陈小溪这样的行为有点儿反常,不过我也反常――我像话痨一样急需倾吐。 于是我只能把呼之欲出的肺腑感言浓缩成几十个字的短信传到她的手机上。 短信内容如下: “互动相思果真比单相思更引人入胜。对比归纳出两点:首先,互动相思摆脱了单相思纯属YY的嫌疑;第二,单相思在情绪的浓烈与精神的投入程度上,均不可媲拟互动相思。哎我说你,干嘛不接我电话呀?” 那姑娘过了十分钟才给我回短信,五个字:我和他分了。 难怪。原来八卦师失恋了。 我问她:“你分手的时间和我恋爱的时间怎么这么吻合呀。谁蹬谁呀你们?” 她回我:“要刺激我也不该挑这么个时候。我上午才离开拉萨,这会儿伤心得狠。不想接电话,哭了一早上,嗓子哑的。” 我问她:“你这样油盐不进的情场老手居然还能为情所伤。我觉得我该恭喜你,要姐们儿帮你讨伐喜马拉雅以示庆贺不?” 她说:“别扯了。你要真有心就来丽江陪我买场醉吧。不说了,马上飞。” 我说:“哎,再问一句。你的新情人在丽江呀?叫玉龙雪山还是黑龙潭呐?” 她说:“去。我在你眼里就这么个形象啊?” 我说:“谁说不是呢?” 搁下手机之后我平静多了。斜躺在床头,盯着天花板,渐渐就来了倦意。 睡着之前,我脑海中最后的想法是――连小溪和喜玛拉雅都分手了。阿来,我只能相信我们的爱情了……阿来,你什么时候回来呀? * 被枕畔陡然震动的手机吵醒,我先以为是短信,闭着眼沉默地期待了一会儿,然而震动一直持续。我清醒了一些,心里一惊,反手抓过手机看也不看就接听了。 ――中年女人在嘲杂的环境里用干瘪、带着浓重鼻音的声音,问我一个两个月前我曾当面解答过的问题。 我拧着眉,压低了声音,耐着性子隔着听筒又解释了一次,其间被“啊?”和“什么?”逼得不得不重复讲了两个完全相同的长句。 电话那端的中年女人莫名其妙地自言自语,到底还是承认自己健忘。 挂电话前客气地说“不好意思啊打搅你了。” 结束通话,我看了下通话时间,2分44秒。再看北京时间,17点44分。 沈卿来还没回来,也没有新的短信或电话。 018 喜欢吃鱼 - 我醉卿归来:贤侄你好 - 独宅幽篁里 晚饭前,我终于下定决心再次拨打沈卿来的手机,空响了几声之后,被人为掐断。我暗自心惊,不知所措地踌躇了五分钟以后再拨,只响了第一声就给掐断了。 今天的老黄历上会不会写着――不宜拨打他人手机? 连沈航都看出了我的闷闷不乐,却懵懂不知因何而起。晚饭时候当着两位家长的面问:“矮子醉你为什么一整天都挂张僵尸脸?” 金姨连忙反着筷子敲他的脑袋,爸爸却是一瞬不落地盯着我,硬要向我讨个说法的架势。 我拿筷子戳着碗里的大米饭,特别认真地说:“沈卿来说过午饭后带哈根达斯冰淇淋回来的。我可一直盼着呢!” 沈航立刻大声问:“他说了带哈根达斯?那我得告诉他我要什么口味的!”说着居然置饭局不顾,直接扑向客厅的电话。金姨欲起身阻止,被爸爸阻了下来。 我故作淡然地夹了两筷子菜,问:“你知道他的手机号码么?” 沈航已经提起听筒开始拨号:“比你的号码还记得清楚呢!” 我专心致致地扒了几口饭,耳朵却是留意着沈航那边的动静。 这小子运气比我好,一次就中,喜滋滋地跑回来宣布:“还好打了电话,否则他都要买成巧克力口味的!我喜欢香草口味!” “等他买回来冰湛淋,怕都只能当奶昔喝了。”我不咸不淡地开口。 沈航立刻反驳:“才不会呢!他马上就会回来的!” “他说的?”我问。 “嗯!”沈航点头:“他说正在买冰淇淋呢,买了就回来!” “我吃饱了。”我放下碗筷,起身要离开桌子,抬眼间看见爸爸朝我神色莫名地笑着点了点头。 * 我伏在卧室的书桌上做《逻辑思维训练500题》里的题目,心里却掐算着不属于书里任何一道题目的时间――等算到他该回来的时候,果真就听见他的脚步声在我卧室门口响起。 “醉儿。”他在我背后轻声喊。 我转过脸,冲他笑得十分甜蜜:“你终于回来了。冰淇淋没化吧?”却是不从椅子上站起来,更是抑住了想朝他跑过去的冲动。 沈卿来貌似偷偷松了一口气,三步并两步来到我身边,飞快地撕开包装纸,将一杯巧克力口味的哈根达斯冰淇淋替给我说:“没有。我让出租车师傅开飞车回来的,快吃。”说着笑一笑:“小航说你一直等着。” 我点点头,接过哈根达斯,用小勺挖出一大口抿进嘴里,问他:“晚上不用陪你朋友了么?再过一会儿还可以吃夜宵的。” 沈卿来一怔,苦笑道:“我们并不是一整天都在吃。” 我“噢”了一声点点头,把目光移到思维训练题上,一边吃着冰淇淋一边假装分析题目,没再与他说话。 他压低身子靠近我,我余光可见他的目光凝视在我脸上好一会儿,然后才转到那些被我“研究”过的思维训练题上。 看没一会儿他就哧哧笑了,戏谑道:“原来你是饿了啊?” 我咬着勺子反驳他:“我没有!刚吃过晚饭的,怎么会饿嘛!” 他伸出修长的食指比划着思维训练题上我才做出来的一溜题目,笑着问:“那你的答案为什么都是‘喜欢吃鱼’?” 019 我都喜欢 - 我醉卿归来:贤侄你好 - 独宅幽篁里 闻此一问,我猛地往书页上凑近,赫然所见,叫我张口结舌―― 那页纸上有4道题,第一题问:据上述题面推断,你认为中国人喜欢吃哪种食物? 我选D:喜欢吃鱼。这是我认认真真花了10分钟选出来的答案。我猜对了。 然而接下来的3道题,我也都选D,不仅如此,还用铅笔在D项旁边的空白处写下“喜欢吃鱼”。 这些选项和汉字是在什么意识情态下写出来的,我居然都没有明显的印象。 我脸庞抽筋,盯着书页不能发一语。 沈卿来轻轻揉了揉我头顶的发,我掀起下巴看他,那张俊颜,好看得让我想哭。 “沈卿来……”我口齿不清。 “阿来。”他纠正,伸出手把我齿间轻咬着的小勺子抽走。 我讷讷道:“阿来……我其实不是这样的,可是在你面前我总是这样莫名其妙。这是什么道理呢。” 他弯下腰,双手撑住膝盖,眼睛与我平视。 在我感觉自己就要斗鸡眼之前,他终于帅气地挑了挑唇角,成功地把我的眼珠子吸引了过去。 他说:“那是因为我喜欢你。” 我点点头,又觉得似乎不够准确,思考了一下,自言自语道:“应该是……因为我喜欢你才对呢。” 他闭了闭眼,赞许地点点头:“啊,原来是这样的。” “是哪样的啊?”我的思维有点儿乱。 他用拇指轻擦我的嘴角,接着将拇指放进自己嘴里,把那抹巧克力吸得干干净净,他说:“哪样的你我都喜欢。” 我的心脏猛地伸缩,那力度强悍到几乎要发出一种“哐当”的声音。 他怜惜地轻抚着我的脸蛋,声音有些沙哑:“不问我为什么挂了你的电话么?” 我犹如被催眠一般寻着他的话问过去:“你为什么挂了我的电话?” 他微微摇头:“不是我挂的。” 我清醒了一些,问他:“是你朋友?” 他点头,脸上没有什么特别的情绪。 “为什么呀?”我问。 他皱皱眉,有些无奈:“……她有点儿任性。当时我的手机被她抢走,吃过晚饭她才还给我的。” 我不着痕迹地离开他的手:“你朋友今年五岁?” 他一怔,接着发出好听的笑声:“这朋友是我发小的妹妹,我把她也当亲妹妹看,所以宠了一些。醉儿对不起,我保证下不为例。” 我抬起眼看着他。 他眼神认真:“除了你,我的手机一定不再让人抢走,好不好?” 心里一甜,我立马就精神了,无法抑制唇边扬起的笑意,却硬是佯装正经地对他提要求:“那……你能不能先换掉你的手机铃声?” 他愣了愣,随即明了:“你是说早上那个?” 我点头,他便从口袋里掏出手机递过来:“那首铃声不是我设置的,我不是太喜欢。你帮我换。” 我喜滋滋地接过手机捧在手里,挑眉问他:“换什么样的都可以么?当然,你得相信我的品味。一定不会让你再度产生伪娘的气质。” “咳……”他轻咳一声掩示他少有的窘迫,而后对我正色道:“什么样的都可以,你喜欢就行。” 我,真是好喜欢呐。 020 我们在一起 - 我醉卿归来:贤侄你好 - 独宅幽篁里 沈卿来原本的计划是在N市停留三天――如果没有遇见一个叫“沈醉”的女人。在遇见沈醉之后,“停留”发展为“逗留”,如果现实允许,还有可能演变成“滞留”。 所以沈卿来在中国N市的第一个“十天”,大抵是这样度过的――由我爸爸设计的“N市五日游行程”用去五天;外出商洽投资用去三天;还有两天:一天大雨,一天暴晒,基本就圈在我家里。 除了他商务外出以及临时被他发小的妹妹抓去吃饭的那些时间之外,其他醒着的时候,几乎与我片刻不离。当然这些“片刻”里大多数都有沈航的存在,偶尔也有爸爸和金姨。 我们在遇见的第十二天分别,因为他必须前往下一个城市继续他的商务之旅。 * 分别的前一个晚上,他趁着夜深人静,神鬼不觉地摸进了我的卧室。在桔色的床头灯给出的朦胧微光里,他坐在床畔与我暧昧地对望。 他修长而温柔的手,轻抚过我的额头、太阳穴、脸蛋、下巴,最后,以食指轻轻摩挲我的唇……他俯下身来,让我以为我即将要献上我的初吻,于是急忙紧紧地闭上眼睛。然而唇上却没有任何重量,倒是身上一暖――平躺在床上的我被他紧紧地拥住,他微凉的脸贴着我热烫的耳根。 他的体息我已日渐熟悉,沐浴过后,那股薄荷香气愈发清明。他的声音,带着慎重的深情:“醉儿,你毕业,我回国,我们在一起。” 我暗自松了口气,轻轻点头,在昏暗的灯光里转过脸看他。 他的侧脸,没有扎人的胡茬子,皮肤干净而光滑,在温暖的桔色光线包裹下,生出一层诱惑的光晕。我舔了舔唇,到底没忍住,伸出脖子短暂地亲吻了他的耳廓,再迅速地离开。 他的身体明显地一僵,半倘,长而缓慢地吐出一口气,侧过身体朝向我,把头埋进我的颈窝。他热烫的呼吸灼烧着我锁骨的皮肤,柔软的短发磨蹭着我的脸颊,似纠缠,似渴望…… 然后我听见他苦着声音小声说:“……妖精,您就放过小生吧!” 我“噗哧”一声笑了出来,耳垂立刻传来一阵尖锐的疼痛,意识到是他惩罚性地咬我,马上就想腾起身来打他。他却先我一步有所行动――长臂环固住我的腰,大手捏紧了我的手腕,一条长腿轻而易举地压过来,让我全身动弹不得。 “阿来――!”我羞恼地低叫。 “……听话,为了你的安全,乖乖睡觉,嗯?”他的声音似有了困意,沙哑中带着慵懒的性感:“等你睡着我再走。” 我轻轻抽出被他捏着的手,覆在他的手背。触感最直接,他的手还没离开,我就已经开始怀念。 他一个反手,将我的手包在掌心。 真正的爱人,握着你的手,却能触动你的心。 021 一米阳光 - 我醉卿归来:贤侄你好 - 独宅幽篁里 傍晚,有风,微凉。 我身处云南丽江四方街上的“某个阳光”。 自从2003年那部轰动一时的国产悬疑偶像剧《一米阳光》热播以后,在这个古雅的小城里,数月间陡然生出各种以“阳光”命名的商业实体,其间以酒吧与客栈居多。也有超然一些的,比如“一米阳光擦鞋店”。 我就坐在“一米阳光擦鞋店”对面的“午夜阳光酒吧”里,我对面是嚼着牛肉干、正以一脸狐疑神色打量我的陈小溪。 我到酒吧之前,她已与酒吧的小酒保眉目传情的对饮了数杯我叫不出名字的酒。 听完我的讲述,她噤若寒蝉长达半分钟之久――与其10年的死党生涯经验告诉我,这是她即将龙腾虎跃的前兆。 果不其然―― “这叫什么事儿呀?!”她以掌击桌,晃悠了两下站起来,义愤填膺道:“……大、大男大女的,在那……么糜烂的气氛里,他居然没把你给收了?!” 我惊慌失措地站起来要捂她的嘴,她中度醺的状态下居然能轻松地避开我。隔着酒桌,她大着舌头冲我嚷:“我说姐们儿……他可忍!你、你也不可忍呐!这不是明摆着侮辱你女性的……魅力吗?!” 我慌手慌脚地绕过桌子把她按坐在椅子上,咬牙切齿道:“你小声点儿行么?我觉得我的名誉被你侮辱了才对!再说你每次用词用句能不能先掂量一下,有你这么糟蹋中国文化的么?” “在这儿声音、得儿……大点没关系!唱歌、喝酒、划拳都随意!你想跳舞都行……没人嫌弃的!”临桌几个纳西族模样的小伙儿立刻就被陈小溪豪迈的讲述引得往我们这边连连探望。陈小溪摇摇晃晃端起面前的朗姆酒,相当洒脱地冲他们一举,仰脖一饮而尽。 几个小伙儿立刻拍手叫好。 陈小溪的五官和身量都属于江南女子系,只是原本较白的皮肤在拉萨被日光充分沐浴过后有了天生天养的“高原红”气色。此刻的她语调铿锵,从内至外散发出一股野生的生机勃勃,从表相上看来,真不像是刚失恋的大龄女青年。 初到高原城市,我有些轻微的高原反应。我揉揉太阳穴驱散那股昏昏欲睡,对她说:“我刚是怕你声音大了缺氧,现在我发现你有点儿缺心眼,你那是酒,不是可乐!” 陈小溪不以为意,搁下酒杯笑嘻嘻地挤到我的椅子上,亲热地伸出双臂环住我的腰,脸在我肩膀上蹭啊蹭的。 她满口喷着酒香,喉咙里发出难以形容的低笑:“还是你好~醉呀,还是……你最好…呵呵……”说完对准我的脸,“么”的就是一口。 我背后一道低沉的女声小声说:“喏!你看她们!LES,百合!” 陈小溪浑然不觉她的举动已陷我们于尴尬之境,依旧情意盎然地讴歌着我们深厚的友情: “你看你……那么大老远的,就为我一句话,呼………………的就飞过来了!这不是普通的阶级感情啊,这、就、是――绿叶对根的情意!” 我忍无可忍,嫌弃地冲她低吼:“闭嘴!” 不知道是哪个邻桌,有人笑出来。 我悲愤地探寻,见斜对面角落里有一特别养眼的非本地男青年,手擒一只高脚杯,正冲我们友好地举杯。 陈小溪强自竖起脑袋,醉眼看花地向人男青年吃吃笑着,在我耳边用自以为已经压低过的声音说:“嘿~这里果真是艳遇之福地……这、这肉……看着就好吃……” 022 看着就好吃 - 我醉卿归来:贤侄你好 - 独宅幽篁里 陈小溪的尾音咬住“吃”字,声息逐渐转弱,脑袋顺着我的肩膀一路下滑,最终倾身在我腿上直哼哼。那声音如泣如诉,依稀可辩是在唱歌,但曲调被她扭曲得太过分,歌曲名字因此不得而知。 我伸出双手努力扳住陈小溪撂在我大腿上的上半身,其间不忘极其汗颜地抬眼与她口中那块“看着就好吃的肉”对视。 那是个与沈卿来不同款型的帅哥,大约二十五、六的年纪,一头短发精干地竖立,银灰色衬衫的袖口随意地卷到手臂中段,露出麦色的皮肤。他的眼睛大而深邃,双眼皮折痕很深,鼻梁奇高,唇薄而坚毅,脸上虽挂着笑,骨子给人的感觉却是冷峻的。 他一定是听到陈小溪的评价了。因为他的神色,由之前的友好微笑转变为微怔,再迅速变成歪着脑袋,睨着手脚瘫软且满嘴呓语的陈小溪一声嗤笑。 我狠了狠心,咬着腮帮子挤出个相当老实的笑容对那块肉说:“先生你、你不要误会!我朋友的意思是说,先生您长得可真帅!” “是吗?你朋友用词挺生动的嘛。”肉挑眉看向我,神情莫测。 周围的酒客哈哈一阵轰笑。 “当然!这个……用词么,是这样的!”我清清嗓子,正色道:“她从小到大特别喜欢吃肉,所有她认为最好的东西,她都用肉来进行类比!我不胡说,我是她死党,非常了解她!真的!”讲完这些话我对自己佩服得要死。 之前那段日子在沈卿来面前,我表现出的那些诸如思维短路、猝然失语、行为诡异等有伤自尊的形态,此刻在面对另一枚帅哥的时候全然不复存在。我心里又喜又悲――喜,庆幸自己还是那个自以为灵动和聪慧的沈醉;悲,已经认清自己注定被沈卿来吃得死死的事实――在他面前,我的情商与智商都有呈负增长的趋势。 ……话说几天没见,我很有些想他呢。 “你是在讲笑话?”那块肉的声音悠悠响起,语气凉凉的,立刻把我的思绪捞回了陈小溪酗酒肇事的现场。 我意识到自己唇角飞场,赶紧伸出手捏了捏两边的嘴角,认真地说:“当然不是笑话!不信您自己问她?!” 几乎快滑到地板上去的陈小溪这时候相当配合地嘟囔了一声……语意未明。 我顿生尴尬,满目凄然地看着他说:“先生,真的挺抱歉的。但是我朋友绝对没有恶意,您得信我们!” 他薄唇带笑:“你们还真适合当朋友。” 说着,他搁下酒杯起身朝我们走过来。离我们一米远时驻足,偏着脑袋睨着比他矮了半截的我以及此刻几乎低到尘埃里去的陈小溪,说:“青藏高原。” 我顿惑:“啊?” 他用下巴指了指陈小溪说:“你朋友唱的是《青藏高原》。” 023 简离 - 我醉卿归来:贤侄你好 - 独宅幽篁里 他用下巴指了指陈小溪说:“你朋友唱的是《青藏高原》。” ―――――――――――― 夜里的丽江古城比白天稍显华丽,却仍是拙雅可亲。这里的建筑不似江南古镇那般明艳瑰丽、精于雕琢――虽然大多是简单随意,却也因此别有一番情趣。 或者“舒服”是最适合它的形容词。 丽江的本地人,周身浑然天成散发出一种闲散与祥和的气场,这种气场明示予人――用心品味生活足矣,刻意铸就的城府与挖空心思的手段,都是多余。 这座小城,像一种人生,让人心生感动,心怀向往。无怪乎离开它的人们对它流连忘返,遇见它的人们甚至愿为它就此停留。 或许是丽江古朴的人文氛围让我不自觉放低了戒备心,所以当“那块肉”主动提出帮我把陈小溪挪回客栈的时候,我只是假装推拒了两秒,接着怕他当了真,忙不迭地点头表示了万分的感谢。 我们走在回客栈的路上,我与他并肩而行,陈小溪趴在他背上。 “简单的简,分离的离”――当他这样对我介绍他的名字时,我心里有那么一两下漏跳了节拍。那全然不同于沈卿来带给我的心悸,我只是没由来地横生出一丝感伤。我不着痕迹地转头观察他的侧面,那刀削斧凿般的轮廓过于明朗,予人以坚毅冷傲的感觉。 简离自称是某外资企业的高管人员,目前正在休年假。他说,他长这么大被人夸赞过各种帅,但是到丽江的第一个晚上就因为帅被划归为“民生类物种”,且被称赞是“像肉一样帅”却是他人生首逢。我宽慰他说凡事都有个第一次,他无奈地表示了对这个说法的认可。 他背上趴着的陈小溪,在被酒精麻醉的情况下偶现无意识地挣扎。我原本以为她已彻底归位,哪知道她居然一路都小声唱着模糊的歌。 我因此对简离心生佩服。我以为,他要么是对音乐有着独道的领悟力,要么是对陈小溪有着独道的领悟力。在回客栈的那段路上,他竟能一边跟我交谈甚畅,一边还能听出陈小溪以极尽蜿蜒的音调,断断续续、无章法混搭唱出的好几首歌曲。他告诉我,那些歌有:《天路》,《走进西藏》,《回到拉萨》…… 小溪人在丽江,心系拉萨。玉龙雪山上的冰雪冷却不了她对“喜马拉雅”悲不自胜的狂热思念。 我都知道。虽然从我们相见直到她醉倒之前,她对那个身在拉萨的前男友只字未提。或许她可以爱很多个人,但只有一个人能让她笑得最美,也能让她伤得最深。 …… 到了客栈的房间,简离矮着身子让她**先着床,再松开她的双腕让她缓缓躺下。她被放倒的那一刻,以令人倍感惊悚的异常清晰口齿,大叫了一声:“嗨!巴扎黑!” 024 唱的什么歌 - 我醉卿归来:贤侄你好 - 独宅幽篁里 到了客栈的房间,简离矮着身子让她**先着床,再松开她的双腕让她缓缓躺下。她被放倒的那一刻,以令人倍感惊悚的异常清晰口齿,大叫了一声:“嗨!巴扎黑!” ―――――――――――― 那夜我有些失眠,假寐到不知道凌晨几点,看见对面床上的陈小溪坐了起来。 她不说话也没开灯,靠在床头,先是轻轻地抽泣,不多久变成压抑着声音呜呜地哭。 哭够了,在黑暗里摸索着去了洗手间。 哗哗的流水声从洗手间传出来,很久。 * 天亮了,艳阳依然。我们坐在客栈的露天小庭院里,吃着客栈自家供应的早餐。 陈小溪要的丽江粑粑和酥油茶,我要的小笼包和玉米粥。 晨光中小溪的脸白得透明,眉眼妍丽,神色淡然,丝毫难以将她和半夜里偷哭的失恋女人联系在一起。 她问:“你昨天怎么把我弄回来的?” 我瞪了她一眼:“我还以为,你认为你是自己走回来的呢。” 陈小溪翻着眼睛思考了一下我这句话的意思,点点头。 “是简离一路把你背回来的。”我咬了一口小笼包,没等她问出口:“就是你说看着就好吃的那块肉。” 陈小溪愣了几秒,然后色眯眯地笑起来:“直接叫名字了都?进展这么快?” 我假笑:“是啊是啊,这都拜你所赐。” 她凑进,辨别我:“哎?真看上眼啦?那阿来呢?” “‘阿来’只准我一个人叫,你记住了啊~”我灌下最后一口玉米粥:“今天晚上约了简离吃饭。你请。” 陈小溪一脸四肢发达的无辜神色:“为什么呀?” 我回答:“你虽然不胖,可是跟‘轻盈’也不沾边儿是吧?雇个车夫给你拉回来还得付报酬呢是吧?何况人家是用背的,并且人家与你非亲非故,这就更值得感谢了,是吧?” 陈小溪轻嗤了一声,佯作不屑:“那是他的运气,我这么温香软玉的,搁哪个男人身上都是他的福利。” “可不是。何止温香软玉,你还踏歌起舞来着。”我笑出声。 陈小溪有点儿惊慌:“什、什么意思?” 我揶揄她:“你趴在人家帅哥背上,时不时对人上下其手,还沿路唱着小歌儿。” 陈小溪半信半疑:“你编排我的吧?我酒品这么差?” 我大骇:“你还有酒品?!” 陈小溪跳起来,作势要掐我。我赶紧夹了个小笼包塞进她嘴里,笑着说:“别疯了。如果不信我的话,今晚上你可以自己去问问人家。” 陈小溪鼓着腮口齿不清道:“我摸他了?那……叫什么离?” 我笑:“简离。” 她点头:“噢,简离……我真唱歌儿了?唱的什么歌啊?” 我盯着她的脸,想了想说:“嗯……《花仙子》啊,《机器猫》啊……《金刚葫芦娃》什么的。” 她挠了挠头顶,很有些莫名其妙:“是么?……这些歌,我醒着都不大会唱啊……” 025 许愿 - 我醉卿归来:贤侄你好 - 独宅幽篁里 她挠了挠头顶,很有些莫名其妙:“是么?……这些歌,我醒着都不大会唱啊?” ―――――――――――― 别说是五音三全的陈小溪,就连从小到大都担任音乐课代表的我也不会唱《金刚葫芦娃》。那些卡通片却都是我童年喜欢看的,信口诌来不是难事。况且陈小溪大多数时候对我的话很盲从。这是“死党”的作用力之一。 见她收拾了餐具朝客栈厨房去,我掏出手机给沈卿来发了条短信: “阿来,你会唱《金刚葫芦娃》么?” 他很快就回信了:“我会唱《变形金刚》。要不要我打电话唱给你听?” 我飞快地回:“千万别,小溪在我身边。她……昨天半夜偷哭了好久。” 考虑到陈小溪的感受,这两天我一再阻止沈卿来给我打电话。他的思念与失望只能转换为数字信号,经由通讯基塔发送到我的手机: “昨天我差点订了去云南的机票,太想你了……要不要先亲亲我?安抚一下我快为你发疯的心?” 我喜滋滋地盯着那些字,耳根又有发热的迹象,还没回复他,新的短信追来了: “不好意思?那还是我来吧――拉起小手亲三下:额头,鼻子,嘴。” 他波光滟潋的眼和绯色性感的唇似乎就在我眼前,我心里软得不像话,飞快地回他:“好吧,那我亲亲你唇角边的那颗梨涡。” 他回信:“收到……醉儿……我要醉了……” * 我和陈小溪在丽江古城无目的地瞎逛,女人一起逛街,心情都不会差到哪里去,更何况是在丽江这个没有忧伤和负累的地方。 陈小溪的脸上不见一丝阴霾,非但如此,还一路笑得明快。 我们并肩站在丽江古城那个著名的大水车下,仰望水车的顶端,各自伸出一只手挡着额前的阳光。 我清了清嗓子,把声音尽量伪装得清亮――开始声情并茂背诵一段我看过两次就记下来的文字: “在成长的路上,一定会有那么一个男人,他颠覆了你所有对爱情的想象,磨灭你所有虚妄的奢求,让你品尝你在父母亲那里永远沾染不到的痛裂生活,他以爱情的名义把你送入云端,再以现实的罪名让你坠落在地。” 她转过脸看着我,眉间一丝惊羡,小巧的厚唇微张,叹道:“厉害啊!真像是作家写出来的呢!” 我严肃地点点头:“这就是个作家写出来的。” “切……”陈小溪轻嗤一声。 “只要你勇敢地说出再见,生活一定会赐予你一个新的开始!”――我身旁兀然响起一道年轻的声音,十几岁的男孩儿拉着十几岁女孩儿的手,这样告诉她。 我和陈小溪不约而同看过去,俩孩子45度角仰望水车顶端,表情一致的神圣。 “我是不是该往这水池里丢点儿什么许个愿,才算是应景啊?”陈小溪小声问我。 “那你带硬币了么?”我问。 她点点头,“带了。”又摇摇头,“刚换了两杯奶茶被我们喝了。” 我耸耸肩。手机“叮”地轻响了一声,是短信。 “有了!”陈小溪双眼放光,飞快地从她身前的布包里翻出手机,拔掉电池取出电话卡,虔诚地闭上眼面向水池道: “孟婆啊!让我忘掉喜玛拉雅!月老啊!给我来个香格里拉吧!” 在我和那对励志小情侣欲哭无泪的惊愕表情中,她把电话卡抛进了水池。 026 共勉 - 我醉卿归来:贤侄你好 - 独宅幽篁里 在我和那对励志小情侣欲哭无泪的惊愕表情中,她把电话卡抛进了水池。 ―――――――――――― 壮举吓走了俩半大的孩子。陈小溪很豪迈地拍了拍手,从我包里翻出我的手机,给她在N市的妈妈打了个电话。 她说旧号码不能用了,回家后要换新的,这一阵都与我在一起,有事直接联系我就行。挂电话前的最后一句话是:“第2页第3条那个号码以后用不着了……您别问了,这次真的得划掉,再用不着了……是,连朋友都没得做!”尽管小溪的态度与声音都是果决的,却仍是暗了一双柳眉下的双眸。 小溪的妈妈在N市自营一间极小的奶茶店,奶茶店里设有一个福彩投注点。 据我所知,她老人家从手机开始普及的年代,就不停地在她的小本子上写下、划去各阶段小溪所交男朋友的联系号码。分手以后能做朋友的,号码保留,在号码后头写(普通菜)。我觉得小溪喜欢用“肉”形容男人,大概沿袭于她妈妈爱用“菜”形容女儿的男朋友。若是分手后连朋友都没缘份继续做的,就干脆划掉或者完全涂黑――这得看小溪妈妈当时手里拿的是圆珠笔还是正在白板上写福彩开奖信息用的白板笔。 小溪的爱情多而不滥且从不对她妈妈隐瞒。妈妈了解女儿,也甚是开明,对记号码、划号码、写(普通菜)这些事非但不觉得突兀,反而做的极是认真。 很早之前小溪就对我说过――万一哪天我手机没电、停机,一时半会儿又续不上的时候,我妈还能摸着我男朋友的电话号码找到我。 小溪的爸爸去的早,她是她妈妈的天。 我伸手接她还回来的手机,她半途又把手缩回去说:“我还得给他发个短信,让他别找我了!” 我愤然将手机夺回,恨声道:“合着你刚刚那么英武的举动,只是为了秀给那俩小青年看的?少在那儿矫情了陈小溪,这一点儿都不像你。你们分手了,你与他再也没有关系,他也没义务了解你的行踪。” 我是真有些生气。一方面为小溪欲走还留而心疼,二来我非常排斥这样拖泥带水的分手姿态。 尔后有一天,我自己也体会到了这样的“欲走还留”,也表现出了“拖泥带水”,方才明白在男女情事上,能说清楚就不叫爱了;“洒脱”从来都是别人口里形容出来的,换作自己设身处地,几乎不可能。 而在当时,当陈小溪呆愣着睁眼看向我时,我只对她说:“离开一个地方,那风景就不再属于你,错过那个人,那人便与你无关――我们共勉。” 陈小溪黑白分明的眼刹时间盈满了晶亮的泪,她说:“醉醉,我们去香格里拉吧。” 027 阳光书室 - 我醉卿归来:贤侄你好 - 独宅幽篁里 陈小溪黑白分明的眼刹时间盈满了晶亮的泪,她说:“醉醉,我们去香格里拉吧。” ―――――――――――― 和简离约在傍晚六点整见面,地点就在陈小溪抛卡许愿的大水车前面。 彼时我和陈小溪一人手里捏一杯酸奶,吸管含在嘴里,二人都相当地投入的吸。酸奶没多久就见底,发出两种频段的嚯嚯作响声。 由于逛街过度,我们中午都没顾上吃饭,见了床直接扑倒,此刻的我们刚从一场餍足的午睡中醒来不久,彼此都能读懂对方眼睛里那两道饕餮之光。 那四道光也被简离读懂了。 甫一见面,他说的第一句话就戳到了我们的痛处,尽管他的语气温恭谦和: “抱歉,让你们先等在这里!……中午没吃饭吧你们?” 我的讶然呼之欲出,陈小溪却快我一步地交了底―― 她一手捂住一侧脸颊,另一手捏着空的酸奶杯悬在胃部:“……哇靠!?有这么明显呐!?” 简离真心地笑了。此前,我根本想象不出冷峻如他,一旦笑到双肩发抖会是个什么模样。 我等三人均没有跟随旅行团,在此前也都没有来过丽江,对于吃饭的地方没有明确去向,只能一路走走看看,想挑一间合眼缘的餐馆就餐。我们只在丽江老城区里逛,这一点虽没有事前提出,却出奇一致的有默契。 途经一条安静的窄巷入口时,简离让我们稍等他一下,然后自己闪身进了离巷子入口不远的一间小店里。我好奇,急忙拖着满脸菜色、正欲继续往前冲的陈小溪跟了过去。 那是一间上下两层的木制小楼,门面不大,一幅裉了色的朱红色牌匾悬挂在门楣,上书四个金黄色的大字:阳光书室。 这四个字看得我呼吸一窒。 书室里的装修简洁,陈设也简单,除了几条长凳和一套书桌椅之外,四壁就只有木制的书架,架上摆满了各色书籍。那套书桌椅该是给此间主人用的,书桌上摆着一盆我不认得的水生植物,此外还有一幅尚未完成的木板画和一些作画工具。 陈小溪已经抬脚走进书室,见我还怔在门外,又折身过来拉我:“看什么呐?饿傻了呀?不是过来找简离的吗?” 我恍然看向她,诺诺不能言语。 一串轻灵的驼铃响―― 一个纳西族模样的少年从书室二楼下来,他的手刚碰过悬挂在楼梯拐角处的驼铃。简离跟在他身后,手里扣着一本厚书。 见我们候在门口,简离疾步走过来赔着笑说:“不好意思!咱们这就走吧!” 我心头那股异样的情绪挥之不去,一时间给施了咒似的一把捏住简离的胳膊,急切地问他:“二楼的窗户是在东边的墙上么?” “啊?”简离和陈小溪异口同声地反问我。 我调整了一下略微紊乱的呼吸,指着楼梯问简离:“这间书室的二楼,是不是有一扇窗子在东边的墙上?” 028 摩梭少年 - 我醉卿归来:贤侄你好 - 独宅幽篁里 我调整了一下略微紊乱的呼吸,指着楼梯问简离:“这间书室的二楼,是不是有一扇窗子在东边的墙上?” ―――――――――――― 是那个纳西族小伙子回答了我的问题―― “没有。窗子是朝南开的。” 我看向简离,他轻轻点了下头,看着我的眼神颇有几分探究。 “我想上去看看。”没打算解释,也没等他们答允,我径直向楼梯走去。 纳西族小伙子跟上来,隔着几步远随在我身后,问:“二楼是书库。你要找什么书吗?”我没答他的问话,回头对他扬了扬嘴角算是打招呼。 我踩着木质楼梯拾级而上,每一步都走得屏气敛息,到最后一级台阶时我停了脚步,低头看着鞋尖与台阶的接缝处,深深地吸进一口气,抬头,睁开眼―― 刚吸进去的那口气顷刻间又全数吁了出来,我如魔怔初醒,悲喜不明。 果真不是的。 ――不仅仅是那扇窗的位置,就连书架的摆设地位也不同。 纳西族小伙子见我杵在楼梯口,好心提醒道:“要找什么书吗?你可以过去看看的。” 我再把那书库扫视了一周,轻轻地摇了摇头,为自己适才的举动自嘲地发笑。 小伙子有些不明所以地盯着我,我对他道了声谢,绕过他往一楼走去。 一楼的陈小溪正坐在书桌后的椅子上看那幅未完成的丽江木板画,她以双手捧脸、双肘支桌,整出一个人面花骨朵儿造型,然而眉眼间神色不济,看样子饿得不轻。 简离坐在靠近书室大门口的一条长凳上翻看刚到手的书,见我下楼来,他问:“找到你想要的了吗?” 我不答反问:“简离?” 他“唔”了一声看着我,那目光在我看来,有些意味深长。 我问:“你知道我要找什么吗?” 陈小溪听我这么问,不自觉坐直了身子看看我又看看简离,胳膊摆成小学生上课时最标准的样子。 简离挑眉一笑,居然面露几分俏皮神色,答得十分自然:“刚才你不是问我东边墙上有没有一扇窗子么?” 也是。 简离继续说道:“昨天晚上把你们送回客栈以后,我逛到这间书室来,发现一本我找了很久的书。”他扬了扬手里的书:“但是那个是样品,有些旧,所以我跟松纳约了今天过来拿新的。” “松纳?”我问,而后马上有所了然地转头看向那个纳西族小伙子。 他果然抿唇递我一个微笑,有些腼腆,说:“松纳独只,摩梭人。” 我这才留意到他的长相。瘦长脸,尖下巴;眉色淡,眉型姣好;狭长的单眼皮眼睛,瞳仁黑白分明,眼尾斜飞;鼻子小巧而挺俏,人中长,嘴唇薄。 若为女儿身,此乃狐狸精。我心里头这么定义了他的外貌,脸上不由展露笑意,直接把松纳笑红了脸。 029 不像北方人 - 我醉卿归来:贤侄你好 - 独宅幽篁里 我心里头这么定义了他的外貌,脸上不由展露笑意,直接把松纳笑红了脸。 ―――――――――――― 松纳今年17岁,两年前从“女儿国”泸沽湖来到丽江谋生,“阳光书室”真正的主人是松纳的三哥。 平日里,松纳除了打理书店生意和制作手工板画售给游客之外,偶尔也给人做丽江附近的旅游向导,不持证,俗称“黑导”。 在我和陈小溪生活的城市里,17岁的男孩子已经会使出许多花哨的小手段让女孩子为之脸红心跳了。所以就这么被我看了两眼脸就红得跟煮过似的松纳,显得很珍贵。 显得很珍贵――陈小溪这样形容。 事实上,陈小溪觉得松纳最珍贵的地方在于他有带人去香格里拉自助旅行的经验。我们人生地不熟,两个女孩儿没有跟旅行团跑那么远,在生活与习俗方面都需要有个熟人来提点方能安心。 所以那场答谢简离把她背回客栈的饭局,俨然成了她游说松纳与我们同赴香格里拉的邀请宴。 * 我从洗手间回来的路上,老远就见陈小溪手舞足蹈地对她左手边的松纳描述些什么,松纳手里捏着茶盏,半天没往嘴里送,脸上的神情看来有些紧张。 我落座时,陈小溪正在进行一段混搭论说,我听了一阵子,没听懂。 而松纳,绝对已经上升到“心惊肉跳”的段数。在陈小溪语至激动时,我甚至发现他的单眼皮活生生地给吓成了双的。 我插不上陈小溪声情并茂的演讲,又着实好奇,只能向身边发狠喝水的简离打听。 简离的嘴角抖得有点厉害,我分辩了一会儿,断定他是在忍笑。我压低声音凑过脑袋问:“我就离座一会儿,怎么回来就听不明白这来容去脉了呢?他们在聊啥?” 简离低咳了一声。 接着又低咳了一声。 一连低咳了好几声才把那股笑意压下去,他正色告诉我:“这陈小溪说话频率太快,并且章法有点儿抽象,我学不来。就给你总结一下吧。” …… 他简短地表述让我听出好多个关键词来,我用自己的思路又加以归纳,基本可表述如下: A项:大龄女青年,纯良易受骗,没男人,缺爱,手不能提,肩不能扛,四体不勤,五谷不分,方向靠猜,左右得想…… B项:少量的时间,少量的钱财,大把的美色,大把的爱心…… 在陈小溪游说松纳的那些说辞里,A项是沈醉与陈小溪的现状与特点;B项估且算是优点吧。 我把自己这样的罗列告诉了简离,得到他深度地认同并且终使他欢畅地笑了出来。但见陈小溪不满地瞪了我们一眼,接着继续给一脸苦大仇深的松纳洗脑。 “你们俩可真有意思。”简离轻轻笑着问:“从小一起长大的?” 我笑看着陈小溪说:“中学认识的。她是我最好的朋友。” 简离点点头。隔了一会儿他突然问:“你一直住在N市吗?” 我回答:“是啊。土生土长的。” “是么。”他说。 我有些奇怪,“有什么不对?” 他笑着摇摇头,仰起脖子把杯里的茶水一口喝干了,“只是觉得你不像北方人。” 030 地址是秘密 - 我醉卿归来:贤侄你好 - 独宅幽篁里 他笑着摇摇头,仰起脖子把杯里的茶水一口喝干了,“只是觉得你不像北方人。” ———————————— 简离不是第一个这样评价我长相的人,我也就用那个千篇一律的说辞告诉他——大概是因为我有一半的日本血统。 “日本女人不是大多都温婉恬静么。”我说。 他一本正经地点点头,然而却说:“那倒是没看出来。” 我脱口而出:“是指我还是日本女人?” 他哈哈笑着夹了一筷菜放进我的菜碟里,没再继续这个话题。* 饭局的意义很重大,因为陈小溪终是得逞了。松纳独只在两天后引着我和陈小溪出发前往云南迪庆藏族自治州,简离在丽江与我们道别。 * 我在丽江前往迪庆的中巴车上半梦半醒,恍惚间做了个很较真的梦,梦里有沈卿来,居然也有简离。 我不记得梦的具体内容,之所以说它较真,是因为我在被惶惑不已的陈小溪摇醒时,脸上全是泪。我以指沾了放在舌上一舔,咸的,果真是眼泪——不是小溪在用我两年前对付过她的方法来反整我。 无论喜或悲,要用眼泪来表达的情绪,总是极端的。不较真,又何来极端之有? 英国人詹姆士在小说《消失的地平线》中写到:“太阳最早照耀的地方,是东方的建塘,人间最殊胜的地方,是**河畔的香格里拉。” 我从那本书里知道“香格里拉”这个名子。在亲脚踏上这片土地以前,香格里拉在我眼里与世外仙源的意义等同,是不可能出现在世俗红尘中的任何一隅的。 但此刻身在其中—— 皑皑雪山环抱着广袤幽深的草原,牛羊悠然地嬉戏与戈逐;随风起伏的草甸和密林之中,若隐若现粉白色的民居。格桑花白,酥油飘香,山歌悠扬,梵音清唱…… 只有亲自眼见耳闻、口尝鼻吸……才能懂得那个老外是在用怎样的一种心境在描绘他眼里、心中的“香格里拉”。 …… 我跪坐在幽绿的草甸上,怀抱一只借来的小羊羔,以陈小溪形容的“近乎做作的柔嫩”姿态拍了张照片。是用我的手机拍的,因为我要发给沈卿来。 沈卿来立刻就回了条短信: “和你抱在一起的,那眼睛弯弯的……是小猫吗?” 我看着短信笑弯了腰,一个不留神被陈小溪抢去了手机,她跑开几米,一本正经地朝松纳招手:“快来看快来看!你醉姐姐的胖金哥给她写情书了!” 松纳本是木讷少言的孩子,怎奈正值春心萌动的年纪,经不住“情书”这种字眼的诱惑,立马八卦地飞奔到陈小溪身边去看短信。两人看完也是一阵大笑。 我夺回手机,噼里啪啦地给沈卿来摁过去几个字: “你这人,怎么羊猫不分呐?” 没一会儿他就回信了:“呵呵……我刚就是在问那只小羊啊。*@_@*。” 我的囧劲儿还没过,他的短信又进来:“醉儿,你这是在哪里?” 我的脑海中立马浮现起一句歌词:“小木屋,红屋顶,地址是一个秘密。” 031 想 - 我醉卿归来:贤侄你好 - 独宅幽篁里 我的脑海中立马浮现起一句歌词:“小木屋,红屋顶,地址是一个秘密。” ―――――――――――― 隔了好久,他又发来一条短信:“想你。想我吗?” “想。”我老实得出乎自己意料。 “给你看,要不要?”他问。 我几乎快要产生幻觉,仿佛那个清朗俊逸的男子正刻正给我温柔地注目,他但笑不语,神色间却有孩子气的撒娇与期待。那样神情的沈卿来,可爱至极。 我指尖发颤,抖着回了他一个“要”字。 抵达迪庆藏族自治州的当晚,我们宿在中甸一个藏族民居,轻微的高原反应和简陋的住宿条件都没能妨碍我一夜好眠。 第二天清晨,我打开手机,收到的第一条短信毫无悬念的来自沈卿来: “亲爱的早安,我正在离你越来越近……” 我盯着那条短信傻傻地闷笑,果然是恋爱容易让人失常,素来辞令分明的沈卿来居然也有语病。 甜蜜蜜地回他:“乖,给你个MorningKiss,在梨涡上。” 在中甸前往原始森林的路上,我开始打盹,盹到一定程度我忽然福至心灵,瞬间异常清醒。 我翻开手机,把沈卿来昨天到今天早上发给我的短信反复又看了两次。思前想后半天,短信问他:“你现在在哪里?” 没有回音。 此后的十分钟内我连发三条短信问他,依旧没有回音。 汽车经过一段翻修的公路,坑坑洼洼的地面颠得我心烦意乱,陈小溪把脑袋搁在我肩上半睡半醒。在经过一个大坑的时候,我们给颠得腾空之后再自由落体掉回座椅上,我抚臀,借机烦躁地骂了句脏话,惹得松纳诧异地转头看了我一眼。 陈小溪这厮的脑袋居然还能挂在我肩上,但见她轻微地调整了一下姿势,不咸不淡地来了句:“求你了……还是打个电话给他吧。” 我推起她的额头,对着她的脸好一阵分析,确定此人昨夜没我睡得好。 我问:“不会刺激你?” 她闭着眼,嘴巴自然微张,一脸风尘相,似不耐烦: “你再继续这样坐立不安地动来动去不让我睡觉――那才是在刺激我!” 我皱皱眉:“行。那你先忍着,我电话讲完你再打呼噜。” 说完立刻松了推她额头的手,她的脑袋毫不客气地落回我肩上。松纳看得忍俊不禁。 摁完那串烂熟于心的电话号码以后,我迫不及待地把手机贴紧耳朵,一口气提在胸口,呼吸也不敢太重。 我太久没有听到他温润好听的声音,很想念。我不愿意错过他的任何声音,哪怕一个字都不愿意。 却是一个陌生又熟悉的女声在听筒里淡定地说:“对不起,您拨打的用户已关机!” 我差点儿就岔了气。 松纳突然出声提醒:“现在要打好电话。” 我和陈小溪异口同声地“嗯?”。 松纳即刻脸红,有点儿尴尬地解释:“我没说好。我是说……上了山,到了原始森林里面,手机信号,有时候有,有时候会没有的……你们有电话要打,现在就打好。” 我听闻此言刻不容缓地又要重拨沈卿来的号码,看看脑袋搭在一旁的陈小溪,把手机递给她:“先给你妈妈先打个电话吧。” 陈小溪接了手机按号码,贴着听筒听了一会儿,把手机递还给我说:“她没接,算了。” …… 大太阳升起来了,身上有些燥热。 松纳凭他的经验,在原始森林景区外雇了几个貌似老实的藏民马夫,租了他们的马。我们一行七人三马,要争取在下午1点前穿过原始森林到达属都湖畔,这样才能赶在太阳下山前从森林里出来。 上马之前,我又拨了沈卿来的手机,仍旧是关机状态。 我发了条短信给他:“阿来,我们就要进入原始大森林了。你会犹如天兵神降在我面前么?” 032 香格里拉 - 我醉卿归来:贤侄你好 - 独宅幽篁里 我发了条短信给他:“阿来,我们就要进入原始大森林了。你会犹如天兵神降在我面前么?” ———————————— 我,陈小溪,松纳各乘一匹马,由三个马夫分别牵引着进入原始森林。此外还有个藏族小男孩儿跟在我们队伍里,他是其中一个马夫的侄儿。我见他年纪小,招呼他跟我同骑一匹马,小男孩儿羞涊地笑着跑开老远,他叔叔对我摆摆手说:“不用不用!他不会累,他总是跟我们一起上山,他走过这个森林好多遍的!” 进入森林不久,空气就沁凉了起来,繁枝蔽日之处,身上竟能觉出夏日里难得感受到的寒凉之意。在松纳提醒下,我们翻出背包里的厚外套穿上身,在高原上感冒是很难受也很危险的事情。 密林里多是参天大树,没有人工开凿道路的痕迹。我们在爬满苔藓的树干和灌木群中行走,马蹄和马夫的脚,踏在松软而潮湿的泥土地面上,留下深深浅浅的印迹。 那藏族小男孩儿跑跑跳的一直保持在队伍的最前方,他一路欢歌,用的是藏语,歌词我们听不懂,却能感受到那股欢欣快乐之意。他叔叔看他的目光分外自豪,他告诉我们,除非是熟谙此道的当地人带领,平常游客是断然难以从这密林中走出去的。而他8岁的小侄,甚至可以独自穿过这片原始大森林。 包括这叔叔在内的三个马夫看上去年岁相当,大概都是三十五、六的年纪。他们打扮也相近——身着中等厚度的长袖衫和长裤,牦牛毛制的披肩包裹住肩与背,深色的夹克衫围系在腰间。裤脚以绳子扎起,结实的绑在足踝处,脚蹬看不出本色的旧布鞋,并不穿袜子。 沿途偶遇长相漂亮且无毒无害的植物时,他们会自发地摘过来递给马背上的我和陈小溪,见我们一脸新鲜与喜爱,就兴致勃勃地给我们介绍这些植物的名称和特性。 陈小溪乘的那匹滇马是三匹马之中身高最矮、体格最结实的。那马头大、腿粗、肚腹圆,一路哼哼哧哧直吐气,与人类心情不好的样子很接近。 马背上的陈小溪与它座骑的情绪截然相反,她不时张开双臂做作地深呼吸,三番五次地感叹:“这才叫空气!” 松纳终是忍不住好奇,老实地问:“你平时吸的不是空气啊?” 她愤愤不平地白人家一眼,恨声道:“平时我们吸的那就叫硫化氢!是吧醉醉?” 我不敢苟同,松纳也不言语,不知道是在思考“硫化氢”的成份还是又被吓到了。 陈小溪兴致不减,继续以咏叹调的姿态歌颂:“香格里拉是人世间最干净的地方!” 几个马夫齐齐扭头看着她笑。我想了想,问她:“……有这个说法吗?” 她瞪我一眼:“怎么没有?!亏你还是搞文学的!没听说过‘香格里拉是人间最后一片净土’吗?” “老娘到此一游的目的就是想焕然一新!”她振臂高呼:“什么过往,什么情伤,什么喜玛拉雅,什么臭男人的狗臭屁……我要把这些长期埋伏在我体内的浊气通通排干净!” 此刻她热血上脑,满面潮红,看上去又悲壮又喜兴。 我正寻思着要不要鼓个掌配合她,引着她的那个马夫就十分认真地接过她的话尾: “前面就可以上厕所的。小姐动作不要太大,马会受惊!” 马上的三个人先是一愣,短暂的怔然之后,松纳与我互看一眼,相当默契地爆笑出声。 …… 快接近正午,密林下的天空却忽然变得前所未有的阴暗,空气也愈发潮湿,周身冷风嗖嗖的。我抬头四望,不见太阳,枝叶的缝隙中透进阴冷的光线,那里隐约可见雨丝掉下来。 我的马夫说:“要下雨了。你们有雨衣有厚衣服的赶快穿起。千万不要打伞,会惊了马。” 此时我大腿处一阵轻微的麻颤,我心里又惊又喜,急忙伸手进裤兜里掏手机。 033 密林深处 - 我醉卿归来:贤侄你好 - 独宅幽篁里 此时我大腿处一阵轻微的麻颤,我心里又惊又喜,急忙伸手进裤兜里掏手机。 ———————— 这老林深山中手机居然真能收到信号!我兴奋得手一滑,手机差点儿掉下马去,心脏突突直跳。 我用手挡着不断飞向手机的雨丝,看了眼来电号码,不道义的有点儿失望——那是陈小溪妈妈的奶茶店里的座机。 我回头冲小溪嚷:“你家店里的。” 她正往套头雨衣里钻,声音闷闷的:“接。” 摁了接听键,那头有人说话,声音却不像是小溪妈妈的。 手机信号相当弱,听筒那边的人似乎很急促地在说,我在这边断断续续地、很努力地听,然而十几秒已过,双方基本无法沟通。 雨,瞬间明显,疾速从头顶密实交错相连的枝叶里钻下来。马夫们彼此间用自家话讨论着些什么,脚程越来越快。 我在马背上拧身扭头地变换各种姿势,试图以最佳角度配合手机信号……如此这般,手机终于自行断了线。囧…… 再回拨,信号全无。 因为顾着接电话,我的外套已给雨淋得半湿。脖子里一凉,我赶紧从背包里翻出雨衣罩在身上。 雨势越来越强,马夫们甚至是小跑起来,我们也在马背上一路小跳。 我的马夫回头告诉我:“前面有个棚子,我们先去那里躲躲雨。” 我抹了把脸问他:“每天都会下雨吗?这森林里?” 他轻轻喘着气,回答:“没有的。有时候下。今天下得有点大!你衣服都湿了吧!” 我说:“是啊。好冷!怎么会这么冷,这还是夏天呐!” 他笑着回答我:“原始森林里就是这样的。你看我们穿这么厚就知道!”他拍拍肩上那条牦牛毡制的披肩。 我望着他在泥水里颠簸的双脚,问:“你的鞋全湿了,脚不冷吗?” 他摇摇头:“不会冷。习惯了!” 我却是冷意袭心,打了个大大的寒颤。 * 终于到了那个以树杆和树枝支起的简易棚,三匹马拴在棚外的树上,七个人全部挤到棚下。棚里与棚外是小雨与大雨的关系。 我们几个一路坐着马过来的人,几乎给冻得生气全无。马夫们判断这雨一时半会儿停不了,提议四下捡些枝叶木头过来生堆火烤一烤。 我和陈小溪立刻附和了这个提议。除了实在是冷得想打道回府之外,在原始森林里就地生火也是个十分吸引我们的项目。 我们早就给冷得无暇顾及形象,甚至也不愿耗费热量多发一语。此刻却默契地击掌相拥,彼此都能从对方发青的脸上看出丝丝兴奋的红光。 三个马夫笑着出棚捡木头去了,那藏族小男孩儿被叔叔留下与我们待在一起。 我找了稍干爽的地方坐下,小心翼翼地掏出放在最里层上衣口袋里的手机—— 手机很争气,没被雨淋着,甚至又诡异的现出了两格信号。 三个未接来电提示立刻弹出来,都是小溪妈妈的奶茶店打来的。 …… 心里有些发慌,我立刻回拨了过去,电话居然接通了。 因为信号仍旧微弱,听筒里传来的声音很小,却不似之前那样断断续续,听筒里的人告诉我,小溪的妈妈出事了。 034 马上赶过来 - 我醉卿归来:贤侄你好 - 独宅幽篁里 因为信号仍旧微弱,听筒里传来的声音很小,却不似之前那样断断续续,听筒里的人告诉我,小溪的妈妈出事了。 ―――――――――――― 小溪的妈妈被去奶茶店闹事的小混混气得心脏病复发,在推搡的过程中还闪了腰。邻居们叫来120把她送去医院急救,不停打电话给我的是在奶茶店打暑期工的女大学生。 陈小溪听完这消息脸就更白了,垂着脑袋坐在那儿一言不发。我知她必定心急如焚,然而面对这通讯与交通都极为困难的原始森林,我和松纳都与她一样手足无措。 她再抬起脸来的时候满脸是泪,声音却丝毫不带哭腔,她说: “我妈妈的心脏病是家族遗传,我外婆就是那样去的。”她转过头看着我,眼睛通红:“醉醉,我必须马上回去。” 我点点头:“行。等他们回来我们就往回走。” “我等不了!”她的眼泪大颗地从两颊滑往下巴:“早走一会儿晚走一会儿……我知道没有差别。可是……我就是等不了……”她话语中的哭腔终于现形。 我打断她:“行的小溪,我明白。你别急,让我想想。”我搓着手,反复在狭小的棚子里踱了三个来回,对她和松纳说:“你们先骑了马下山。”然后走到正瞪大眼睛观察我们的藏族小男孩儿身前,蹲下,温声问他:“小弟弟,你叫什么名字?” 他答:“多吉才让。” “才让,那边那位姐姐的妈妈病了,她必须马上赶回去,等不到你叔叔他们过来。你能不能帮帮她,把她还有那位哥哥,原路带出这原始森林啊?” 小溪抢白道:“醉醉你呢?你得一起走啊!” 我对小溪摇摇头:“他们回来看不到才让和那几匹马,肯定会很担心。我留在这儿等他们回来再去追你们,你们骑上两匹马先走。” 转回脸看才让,他不作声,仍旧瞪着眼睛直直地看我,似乎在消化我话里的意思。 我轻轻拉过他的胳膊,让他小小的身子靠近我,说: “你别害怕,我们不是坏人,不会把你弄丢,你相信我,先带他们出去好不好?我等你叔叔他们回来,马上就去追你们!” 小溪在一边涕泪横流地直吸鼻子,松纳手足无措地看看她又看看我。才让脸上的表情似有松动,却依旧固执地抿嘴不作声。 我急得心里发毛,站起身跑到棚子外看了一圈,左右不见三个马夫的身影,只得又折回才让身前,直接跪在地上抱着他说:“才让,你叔叔告诉我,说你这么小就能一个人穿过这片森林。姐姐知道你一定是个勇敢、聪明又好心的小伙子,你能帮帮姐姐吗?” 才让垂了眼帘,我有些丧气,捏紧他胳膊:“好才让!姐姐求求你了!” 才让抬起眼睛看我,终于缓缓地点了点头。 我大喜过望,赶紧催着他们三个上路。 陈小溪不放心我,带着泪的脸满是心焦与无奈,嘴巴一张一合地轻轻地抖动,却是一语不能发。 我让松纳和才让先去牵马,狠狠拉过小溪抱了一把,对她说: “决定了就赶快!别耽搁时间!到了市区先买张手机卡,有什么事儿联络起来方便!” 她流着泪使劲地点头,却是迟迟不移动脚步,我推着她往棚子外走,一边走一边宽慰她:“别哭了,阿姨会没事儿的!也别担心我,我就在这儿等他们,我哪儿都不去!” 她泣不成声,只能点头,被我催着坐上马以后,频频回头看我。 走得远了,她终是忍不住提着沙哑的嗓子,带着浓重的哭腔与鼻音朝我喊: “醉,你一定要马上赶过来!一定!” 035 疾风暴雨 - 我醉卿归来:贤侄你好 - 独宅幽篁里 她泣不成声,只能点头,被我催着坐上马以后,频频回头看我。走得远了,她终是忍不住提着沙哑的嗓子,带着浓重的哭腔与鼻音朝我喊:“醉,你一定要马上赶过来!一定!” ―――――――――――― 我没能马上赶过去。 从陈小溪他们出发直到现在已经过了一个小时,三个马夫却仍旧不见踪影。 …… 密林里有些异响,分不清是鸟兽低啸还是风吹树摆的声音,听得我寒毛卓竖。 我抱膝缩坐在简易棚最里端的一块硬岩上。从地上捡了一段粗树枝紧紧握在手里,权当是给自己一点心理安慰。湿衣服上的冰凉沁入骨髓,冻得我瑟瑟发抖。 森林里的光线越来越暗,雨越发密疾。 有辩不清方向的闷雷由远及近滚滚而来,那匹拴在树上的马开始发出躁动不安地低声嘶鸣。 我一直没关手机,指望偶尔能有微弱的信号进来,然而雷雨天气把仅剩的一丝希望也阻断了。自从小溪家奶茶店里的那通电话以后,手机再也没有任何来电提示,甚至于屏幕上连“仅限紧急拨号”的指示也没有了。电池消耗得极快,两小时前还处于满电状态,现在剩余不到百分之五十。 …… 忽然,幽黯的森林里白光乍现,数道闪电骤然劈了下来,闷雷轰鸣而至,在我头顶上方的天空暴出惊天巨响! 原本已躁动不安的马给吓得扬蹄狂跳,缰绳牵住它的脖颈,它挣脱不掉,只得抬起前蹄哀鸣长嘶。我的尖叫与它同时响起,一个寒噤之后手一抖,手机“啪”的一声掉在硬岩上,后盖摔开,电池直接给磕了出来。我吓了一跳,慌忙把它们拼好,开机以后基本正常,只是手机电量又少了一格。 密林里繁茂的大树枝叶给狂风吹得“次啦”作响,低矮细小的植物在风雨中癫狂地摇摆。 简易棚顶大量地渗进雨水,唏唏啦啦滴落,我落脚的硬岩没一会儿就给全部淋湿,脖子里一串冰凉的水滴惊得我慌忙不迭地跳起来。 …… 天色越来越暗,身上越来越冷,不知是紧张还是真的饿了,我的胃绞痛不已。 背包里有陈小溪塞进来的迷你面包,我逼着自己吃了三个。我想,等雨势小一点儿我就要离开,我不能继续干等在这里,万一马夫们在傍晚之前还不回来,我无法想象在这里过了一夜之后,自己会是个什么形状。 我要去找个有信号的地方,就着手机最后一点电池打电话求救。实在是没有手机信号,也要找个能接收到卫星通讯的地方,那样至少能够拨通110或者119。只要联系到人我就有救了。 有了这样的考量以后,我的心里没再那么慌乱。裹紧了身上的衣服靠坐在漏雨状况不那么糟的一处,一心一意等着雨势渐弱。 036 寒冬暖阳 - 我醉卿归来:贤侄你好 - 独宅幽篁里 有了这样的考量以后,我的心里没再那么慌乱。裹紧了身上的衣服靠坐在漏雨状况不那么糟的一处,一心一意等着雨势渐弱。 ―――――――――――― 我给一个寒颤惊醒过来的时候,发现雨已经停了。密林里虽然仍是光线不足,但比起之前乌云蔽日狂风大作的时候,亮了很多。我摸出手机看时间,我睡了半个小时。 我缓缓地接近那匹目前已安静下来的马,站在马头跟它打商量:“马兄,现在就我们两个相依为命了。我要骑着你出去,你千万要配合我。感谢感谢!” 我真心地合掌对它作揖,它的沉默在我看来就是默默认可了。 马兄一路吃吃玩玩儿,走走停停,我坐马兄背上,拿出手机紧盯着信号强弱变化。我没有明确的方向感,只能由着它信步而行,不是说老马识途么,我不知道马兄的年岁,但是我只能相信它。 雨后的森林里流动着清新爽朗的空气,植物与泥土的芳香混合在一起。风雨后的阳光,虽然被密林遮得所剩无几,却仍旧能够偶尔照拂到我湿冷的身体。 马兄看来并没有乱走,我一路观察它行经的路,大多是沿着这密林里“走出来的路”。 手机上偶尔会有信号跳出来,虽然飞快的就不见了,但这样的好迹象让我心里大喜。我伏身子,贴在马头,万分深情地对它说:“马伯伯,谢谢你!要继续加油!” 马伯伯甩甩了脖子,“吭哧”吐了口气。 ……除了冷和饿,我觉得自己并无其他异样,然而我怎么会幻听? 那种声音我想我今生都忘不了――嘹亮而高亢,足已穿透任何叫人震耳欲聋的轰鸣、破空而出。那是沈卿来送我的哨子发出的声音,可是我并没有吹哨子啊。 我猛然一惊,急忙拉过身后的背包翻找,见它好好地躺在背包与我背心之间的那个口袋里,都没怎么淋到雨。我松了口气,紧紧地把它握在手里。 ……那声音却又响起,确实不是我幻听。 我屏息敛气,满腹疑云地四处探寻……那声音再次响起。 惊疑未定之间,我忽然如遭雷击般愣住了!沈卿来不是说过这哨子有两把一模一样的么?其中一把送给了我,那另外一把……一定是在他那里啊! 可是,他又怎么会真的出现在这样的时间和这样的地点? 我强压住内心升腾起的激动,紧紧地捏着哨柄,将哨口含在唇间……一二三――那嘹亮哨音带着我忐忑不安的期望划破长空。 ……寂静。 一秒,两秒,三秒……十秒,连马伯伯似乎都摒住了呼吸。 似有一个世纪之久…… 在我那颗渐冷的心脏即将落回胸腔的之前,我清晰地听见同样的哨响在远方的密林里与我遥相呼应。 眼眶瞬间涌起一汪水雾,我忙不迭地用力吹响哨子与他回应。 …… 那绵长、但频率急促的哨声迭迭响起,离我越来越近……我捂住嘴,泣不成声,视线已经全部被泪水模糊,我不可见物。 那久违的声音敲金戛玉般响起,却似寒冬暖阳般包裹住我的心―― “醉儿,你在哪里?别怕,是我――阿来!” 037 喂我 - 我醉卿归来:贤侄你好 - 独宅幽篁里 那久违的声音敲金戛玉般响起,却似寒冬暖阳般包裹住我的心――“醉儿,你在哪里?别怕,是我――阿来!” ―――――――――――― 此刻想来,我在进入原始森林以前给他发的那条喻他为“天兵”的短信,果真是金玉良言。 在我雾霭迷蒙的视线里,他似驾着五彩祥云出现的天尊,救我于危难之中。 “阿来……”我哀怨地朝他伸长了手臂,十分委屈,“我再也不会笑话沈航会在原始森林里迷路了……” 悔恨地说完这句话以后我就原形毕露了。任由着千金重的眼皮耷下来盖住我白多黑少的眼珠子,瘫软不堪的身体直接从我马伯伯背上滑落到我飞身而至的乖侄怀里。 …… 他紧紧地抱着我,万分焦灼地叫我的名字。 那拥抱的力度硌得我胳膊发疼。我想睁开眼睛对他笑,或者张开嘴告诉他我没事……然而这些挣扎都是徒劳,强支的意志力在遇到他之后溃不成军。 …… 我贪恋他的怀抱,好暖好宽阔…… 我贪恋他贴在我额上的唇,好软好温柔…… 我贪恋他的美色―― 如果那唇是贴在我唇上,会是什么味道呢? 他的舌头会不会破唇而出,冲进我的嘴里? 那我的舌头要放在哪里呢? …… 我的思维由最初清晰的感恩,渐渐变为模糊的猥琐,继而一直猥琐着……直至意识完全尚失。 * 有一种男人,天生可供人发春用。比如沈卿来。 他长相俊逸如仙,神形泰然自若,声音洋洋盈耳,举止风度翩翩。 他只以寻常目光看你一眼,你就会不由自主升出一股被关注的幸福感。 若他目绽柔情、吐气如兰地伏在离你不到一米远的地方,双瞳之中除了你的倒影再无他物――若是你,若真是你。你作何感想?你如何行动? …… 这个梦,真美。 …… 我伸出右手,缓缓向前,指尖的张力可见,我想要触摸他宛若嫡仙的完美俊颜,手却在半空中教他握住。他剑眉微蹙,薄唇轻启说了句什么。我没听见。 难道在梦里也不容我放荡……不是……是放肆一回么? 我有些委屈地咬着唇,不甘心地又伸出另外一只手向他移动,那张脸蛋几乎唾手可得…… 他却陡然往后拉开与我的距离,转身就要走。 “阿来!”我泫然欲泣,又急又怒地悲呜出声。 他立刻就转头倾身过来,刹那间,我们四目相接。 “醉儿?要水么?”他问我。柔情入骨。 我微微点头,贪婪地流连他的眉眼。 他轻轻一笑,握着我的手没放开,直接转身就从矮柜上端过一杯水。 他问:“扶你坐起来一点儿?” 我朝他摇摇头。 他问:“嗯?” 我将那只没被他握住的手伸到半空中,这下,他几乎立刻就明白了。躬着身子站起来,把脸蛋凑近我的指尖。 将食指贴上他的唇,他明显地一怔。 我以指描绘他完美的唇形,轻轻地吐出两个字: “喂我。” 038 吻昏了 - 我醉卿归来:贤侄你好 - 独宅幽篁里 将食指贴上他的唇,他明显地一怔。我以指描绘他完美的唇形,轻轻地吐出两个字:“喂我。” ———————————— 优秀美好的男人与如梦似幻的爱情,皆为珍稀事物,因而容易让普通人近情情情怯。但是直接送到眼前来,不亲自触碰又于心何忍呢? 我觊觎这张嘴巴很久了。 在现实中,我可能放不下那份矜持而主动出击,但他既然出现在我的梦里,就合该被我堂而皇之地拿来甜蜜。 我抿了抿双唇,嗯,很有些干燥,好像都起皮了,触感一定不会好。 于是我伸出舌头轻轻舔了舔唇。 * 那张嘴巴的主人微讶地盯着我的脸,似在判断我话语的真实性,又似在犹疑迎合我的可行性。 我皱着眉,可怜兮兮地冲他轻声嗫嚅:“我渴……喂我喝水……”食指又撩拨地挠了挠那性感的唇。 他漂亮的桃花眼里闪出异样的炽热,捏着我的那只手也不觉中用力,“醉儿……确定要我……这样喂你?”那滟潋的眸光闪得我意识混沌,唇间吞吐的气息温热了我的食指。 这梦……真实得让人触感分明,只是也太TM磨叽了。 我的矜持即将被消磨殆尽。 …… 不知道是不是急火攻心,我眼前一阵眩晕,那种昏昏欲睡的感觉再度袭来。我缓慢地垂了眼帘,有些泄气地任由按在他唇上的手随着重力滑落。 他却似急了,猛然接住我垂落的手贴向怀里。下一刻,叫我魂牵梦萦的唇就贴了过来。 严丝合缝,不差毫厘。 他用的薄荷味的牙膏或是漱口水,与他洗过澡以后混身透出的清凉体息同样令人舒服;他湿润而柔软,光滑且Q感十足……言情小说上写的棉花糖或果冻都太过具体也太过小气,实在无法媲拟亲自体验。 ——那感觉如入云宵,似堕深鸿,似雪中送暖,似久旱逢雨……虽然伴随着心悸,胸闷与气短,却叫人叫人甘之如饴…… 饶是我已心理建设许久,却依然始料未及。 快乐得快要死了——是否就是用来形容我这刻的心情与感受的? * 他却陡然离开我的唇,有些不可置信地伸出手抚着我的脸,急促道: “呼吸!醉儿你别憋着气啊,快呼吸,呼吸!”他轻轻拍打着我的脸,语气竟是无奈又哭笑不得。 再次浑噩之前,我听到一女护士尖锐的声音在病房门口想起: “哎呀!你!你怎么把她给亲昏了呢!?” 随即那声音又由近而远:“医生!医生啊!快来看看啊12床,12床接吻接得昏过去了!” 囧……她奶奶的!在梦里都能遇上这么不省心的人! 我的太阳穴一阵抽痛,痛苦地低咒了一句:“这梦也太TM真实了!” 两眼一黑,顿时昏死过去。 039 丫是个真货 - 我醉卿归来:贤侄你好 - 独宅幽篁里 我的太阳穴一阵抽痛,低咒了一句:“这梦也太TM真实了!”然后白眼一翻,昏死过去。 ———————————— 这一觉睡得有些累。我伸了伸腿,酸软无力。 欣慰的是我捞到了垂涎已久的福利,没有辜负我痴长二十一年以来的首场春梦。哪怕春梦历来了无痕,我仍是喜不自胜。 满足地匝了匝嘴,安静地张开眼睛,窗外天空墨蓝,正当夜阑人静。 我目光所及的景象却不是我所熟悉的——墙壁颜色太森白,窗帘垂缀感不够,墙头灯造型太磕碜。身体所在的这张床,触感也很陌生:有些窄,有些硬,枕头也矮了点儿。我的右手臂酸胀,指尖似乎正被某种温热的气息吹拂着…… “指尖”与“气息”,这两个词语放在一起居然暧昧不已,我几乎刻不容缓就因此回忆起了那场梦里的情形…… 羞赧地暗爽了一会儿,目光去寻找指尖的热源——是他的鼻息。 我第一次见他睡着的模样,一颗心顿时软成一片。 他颀长的身子此刻蜷坐着,脑袋伏在我床畔,一支胳膊枕在脸侧。原本略微向上扬起的浓眉显得乖顺而柔和,浓密的眼睫被灯光在眼睛下方耀出一排旖旎的阴影。那眼睛若是张开,定然璀璨明亮、华光乍现。英挺的鼻梁下,轻抿的嘴唇皎美如上弦之月,唇角生出一抹温暖的涟漪…… 他这人真的好看,好看得不像真人。 思忖间,我忽然浑身一颤,顿时灵台锃亮……几个来回大眨眼之后,我咬牙支肘想要下床,却立刻给人轻轻摁住。 “要什么,我拿给你。”静夜里,他刚从浅眠中醒来的声音带着慵懒的沙哑,好听得不像话。俯视着我的眼睛却是清如朝露,丝毫混沌都没有。 我轻轻地问:“你刚刚真的睡着了么?” 他顿了一顿,微微勾起唇:“你猜。”说完转身去倒水。 “假寐的吧?”我看着他英挺的背,“你连颗眼屎都没有。”说着我伸手凑近自己的眼角,一抬手臂居然骨头发酸,刺激得我“咝——”的一声低叫。 他端着水杯,长腿一迈就过来了,“当心点儿!你这只手刚刚打完点滴,护士说那药打进去是有些疼的。” 他伸手轻抚了抚我酸胀的手臂,自然而然地勾起搭在我脸上的发丝别到我耳后,语气极尽温柔:“你发高烧了,昏睡了一天一夜。现在终于能好好跟我说话了。” 暂且没顾上其他的问题,我心里发虚,试探着问:“难道……我还有不好好和你说话的时候?” “何止?”他拧眉,“不光是不好好说话,还动手动脚呢。” “呃……?”我预感不妙。 他佯做回忆状,点头道:“啊,没动脚,是动的嘴。” “八嘎……”我顿觉五内俱焚,又想要自然昏厥了。我就说那嘴巴的触感怎么好得跟高仿似的呢,原来丫就是个真货! 囧……这下可好,本来我也算一派青春玉女的形象,现在整个一革命**的模样。 乱性的看来不止是喝高酒,发高烧也有这样的风险!脑海里碰出个小人儿,长得跟我一模一样,她指着我的心脏扯开嗓子骂:“其实根本就是你丫的**熏心!” “别咬嘴唇。本来就烧得裂开了,咬了会更疼!”身边的男人把杯子递过来,“先喝点儿水好不好?然后吃些东西。” 我没缓过来,天然呆傻状看向他,思维却还停留在被小人儿指控的阶段,惶恐地辩白道:“我……我那不是以为是在梦里么?” 他一怔,锃亮的眼睛眨巴两下,忍俊不禁地笑出声来,好不欢乐的样子。 我一惊,羞怒交加!一把扯高身上的薄被直盖到鼻子上,露出一双眼睛敌视他: “你笑,你还笑?!你欺负我!我是让你给我喝水来着,这……我水没喝着,人先给你闷昏过去了!还冤枉我**熏心!你这是什么破侄儿啊?!”我越说越有理,欲加他罪,何患无词!? 他讶然挑眉,随即苦笑:“姑姑啊,我什么时候说你**熏心了?” 我狠狠地瞪他,不吭声。他无可奈何地看着我,眉眼间却尽是笑意。半晌,伸出一只手轻扯我的薄被。 我用了力,死活揪着不放,虚张声势道:“干嘛?这是我的!” 他目含宠溺,伸出手揉了揉我头顶的发,笑道:“别这样,我不欺负你了。这样盖着当心又憋昏过去。” 我又是浑身一颤,也顾不得全身酸软,一个挺身就从床上腾了起来。 他有些急了,连忙伸手过来搂我:“醉儿,不生气了啊!” 我摸了一把冷汗,咬着唇为难地看着他。 他小心翼翼地贴近我,温言软语哄道:“姑姑……要不还是我来喂你?这次真喂,一定让你喝着水,好不好?” 我给他说得耳根一热,不好意思推开他。然而现下,生理上的某些需求比他更难以抗拒,只得苦逼地迎上他温情脉脉的目光,拿腔作势道:“姑姑想先亲自上个厕所!” 040 初吻 - 我醉卿归来:贤侄你好 - 独宅幽篁里 我给他说得耳根一热,不好意思推开他。然而现下,生理上的某些需求比他更难以抗拒,只得苦逼地迎上他温情脉脉目光,拿腔作势道:“姑姑想先亲自上个厕所!” ———————————— 借着昏暗的灯光辨识贤侄沈卿来那俊逸的脸,果然,其上隐约可见一抹含蓄的红。 姑姑我不由得心花怒放。 从相识至今,每遇对峙,败北的那个通常是我。今天无意间扳回一成,我毫不迟疑地笑得唇不盖齿。 我“哈哈”一声,轻轻推开他虚扶在我双肩的手臂,一个装模作样的大撩腿,双脚已经伸到床下趿住了一双蓝色的塑料拖鞋。 “慢一点,”他果断抓住我一只手,翻过掌将我的手包裹在他手心,“猛地站起来会头晕的。” 我抬起头对他展颜一笑说:“阿来,我没那么娇弱。”目光移到我们紧紧相扣的两只手上,“可是我喜欢这样握着你的手。” 他扬起一抹愉悦的笑,唇角的小梨涡若隐若现地醉了我的眼睛。握着我的手越发用力地捏了捏,“以后都给你握着。” “……你这句话的语境,有点儿‘承诺’的意思。”我说。 他眸光流转,点点头:“是,你是学中文的,你说是就一定是。” 我眯着眼试探道:“那万一有一天,我是说万一啊……我不再喜欢这样握着你的手了呢?” 问完这话我就有点儿悔,舌头都差点儿闪了。 他果然眸光一黯,把我的手拉至他眼前,用另一手的大拇指轻轻摩挲着我手背上扎过针管的地方,“如果真有那么一天……那就由我来握着你的手,你不挣开就行了。” 他的声音比这万籁俱寂的夜还要沉静,语气是经过思考后的慎重,“你不是说‘承诺’吗?那我也向你要个承诺。那就是,不管你喜不喜欢,都不要挣开我的手。好不好?” 我呼吸一窒,鼻尖顷刻间酸涩不已,赶紧回避他的目光,垂眼去看脚上那款雌雄莫辨的蓝色塑料拖鞋。 我哪里料得到原本用去逗他的一句戏言反倒让自己先红了眼。 “唉,不要咬着嘴唇……”他躬下身子,眼睛与我保持在一个水平线上,忽而目光一闪,“你怎么了?” 我欲盖弥彰地转过脸去,马上又被他捏着下巴转回来与他对视。 眼睛里的雾气瞬间就凝结成水,我微微扬起头,使劲转着眼珠子想要把那些水份挥发掉。 他静静地看了我一会儿,说:“你只要回答‘好’,就可以。” 我点点头,忙不迭地用力点头。这该死的眼泪怎么还越来越多了呢。 “说话啊。”他不依不饶的温柔而执着。 就不知道体谅一下我么!?我一张口恐怕就要哭出来。 他轻轻一笑,鼻息扑打在我微微仰起的下巴尖上,“看来是你嘴唇咬得太紧发不出声音。” 我无可奈何,艰难万分地从喉管里憋出个“好”字来。他调皮地冲我挤了挤眼睛,接着魅惑众生地一笑。 我看恍了神,眨巴一下眼,两颗泪珠顺应而下。 他的眸光忽地就暗了,下一秒,他脑袋一歪,嘴巴精准无误地贴上我的唇。 我“呀”地低喃了一声,他蓦地离开我笑着说:“你再咬嘴唇我就这样让你放松。” 我心跳如雷,又羞又喜。嘴上却是不由自主“哼”地一声,是几乎要哭出来声音。 “怎么了?”他紧张地问,眼神有些小心翼翼。 我完全没料到事态会演变成这样,颇有些紧张得不敢面对。用双臂撑着身子往后缓缓地挪动,试图离开他的气息笼罩范围再好好说话,“……那、那个塑料拖鞋太丑了!” 他一愣,低头看了看被我踢到一边的拖鞋和我已经缩到半空中的双脚,抚着额头叹了口气。 我只道他嫌我娇气,一下就来气了,蓄积已久的泪珠子“叭叭叭”都砸了下来,带着哭腔朝他低喊:“那拖鞋就是丑啊!我病了你就能欺负我了么?我最不喜欢穿这样男不男女不女的拖鞋了!” 他苦笑,“回头给你买新的。要多少、要什么颜色的都可以。这里是医院,暂时委屈你。”他说得认真。 我情绪来了收不住,不依不饶不讲道理: “为什么要委屈我呀?我委屈够了!你干嘛非让我穿这么丑的拖鞋?你干嘛不早点儿去森林里找我?你干嘛让个女的在手机里头跟我说你关机了,你干嘛羊猫不分,你干嘛用个高丽棒子女歌手的声音做电话铃声,你干嘛让你那妹妹抢了你的手机掐掉我的电话……你干嘛让我想你都想生病了,你干嘛非让我打这些疼死人的针!呜呜……”我越说越委屈,声泪俱下的速度与质量让我自己都心生敬畏。 我抬起手,视线模糊,却偏偏还要去看那些我这会儿压根就看不清的针眼,“疼死我了……你这是什么破侄子啊?有你这么……唔!” 剩下的话被他用嘴巴堵在我嘴里了。 我捣腾了老半天拉开的一些距离,他长臂一伸,半秒没用就给我捞了回去。 嘴里是他清冽好闻的味道,腰间是他炽热有力的胳膊。贴近的胸膛里面,两颗心都雷动如鼓…… 我昏昏沉沉地意识到这是我真正意义上的初吻,是我在清醒状态下被他索求的吻。 我不自主地将原本推挡在他胸前的手绕上他的脖颈,紧张得身体微微发颤,嘴里的舌头试探性质的碰了碰他的。 他明显地一怔,下一秒越发用力地锁住了我的腰,长舌灵活地在我口腔里搅动,我觉得空气都要给他吸得不够用了,似乎又有些头昏目眩…… 他陡然离开我的唇,无奈地苦笑道:“醉儿……以后……记得呼吸。别憋着气……听话啊。”说完似有隐忍地低了头,微微喘着气。 我闻言,重重地吐纳了几口气,心里有些失落…… 多好呀——他的吻和他的拥抱,就这么给我不解风情地打断了。囧…… 忽然间天眩地转,我被他打横抱了起来。 “干、干嘛?!”我紧张地问。声音却是糥软不堪得吓了自己一跳。 他低低一笑,用额头抵了抵我的额,说:“你不喜欢这拖鞋咱就不穿了。我抱你去洗手间。” 041 给你抱一抱 - 我醉卿归来:贤侄你好 - 独宅幽篁里 他低低一笑,用额头抵了抵我的额,说:“你不喜欢这拖鞋咱就不穿了。我抱你去洗手间。” ———————————— 被他伺候着解决了吃喝拉撒等一系列最直接的需求以后,我本该继续睡觉,然而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快半小时却仍是睡意全无。 沈卿来在不远处的沙发上轻轻地叹了口气。 我一惊,他居然还没睡着么?我在黑暗里轻声问他:“怎么了?” 他从沙发里站起来,轻手轻脚地拿了小椅子放在我床畔,坐下,双肘支在床沿,双手托着脸,以一副好看的花骨朵儿模样问我:“睡不着是不是?” 我想让他安心地睡一觉,揉揉眼看他,“没有啊。你怎么又坐过来了?快回沙发去,我还没想上厕所呢。” 他轻轻笑了说:“眼睛比贼还亮呢。”伸出一只手捊了捊我搭在额前的碎留海,“哨子你一直带在身边?” 我说:“嗯。护身符一样。” 他拉住我一只手放在他掌里把玩,“就是,否则我可能没这么快找到你。你走的那条路与下山是反方向的,接着走下去会到森林深处的一片海子。” 我讶异:“那是我马伯伯带的路啊!而且那条路也的确是有人马走过的痕迹。” 他笑:“你马伯伯被陈小溪骑走了,你的那个是你马哥哥。” 我鼓着腮斜了他一眼,“那也是你马叔叔!” 他笑着亲了亲我的手背。 “陈小溪呢?你见过她了?”我问。 他说:“嗯。我进森林的时候,陈小溪他们刚从里头出来。” 我问:“你怎么知道她是陈小溪啊?” 他说:“是我雇的马夫认得那个藏族小孩,他很奇怪为什么就他一个人出来了。陈小溪就大概跟那个马夫解释了一下,还说他们离开的时候,就她朋友一个人等在那个简易棚里。” 他把我的手包裹在他两掌之间,“她当时说着就要哭的样子,还请我们赶快进去把你带出来,我大概就猜到等在简易棚里的人是你了。” “怎么这么傻呢。”他语带责备,却是拿着我的手在他脸颊上蹭了又蹭,“一个人在原始森林里有多危险你知不知道?” “知道。所以我等来等去还不见那几个马夫,就自己走了。我不懂辩方向,只能让那匹马带着我走,我只想着到个能接收到手机信号的地方打个电话出去求救。”我轻轻咬了咬唇,“我想给你打电话,可是之前你关机了,后来我这边又没有信号。” 他心疼地叹了口气说:“我关机是因为还在飞机上。等我开机看到你的短信再打电话给你的时候,你的手机已经接不通了。” 我伸出另一只手覆在他的手背上,笑眯眯地安慰他:“你对于我来说真是神一样的存在啊!我还没来得及遭遇什么不测,你就来救我了!” 他没有露出神一样的表情,倒是惩罚性地轻轻咬了我的手背一口,我“咝”地一声,委曲地扁着嘴看他。 他眉心微拧道:“你还想遭遇什么不测?你们请的那三个马夫在出去拾柴的路上遇见两个迷路的游客,那两人在林子里困了三天了,遇见他们的时候奄奄一息。他们只有先给那两个人施救,后来又遇上雷暴雨,这就耽搁了和你会合的时间。我带着昏迷的你往回走,快走到森林入口的时候遇到了他们。他们一眼就认出你和你马哥哥了……” 我听得眼珠子只转,没想到其间还有这么多故事。 他叹了口气接着说:“你不知道你从马上栽下来那幅样子,头一分钟还生龙活虎地冲我吹哨子呢,怎么下一秒钟就傻笑着从马上掉下来了?” “哪里是傻笑……”我小声抱怨。 “那就是比傻笑难看得多的哭。”他咬咬牙,“我长这么大,头一次跑得那么快,否则我都接不住你……” 他越说越激动,我眼前出现的是一个我从没见过的沈卿来:有些狼狈,有些气极败坏。然而更多的是心疼和无奈…… 我把手从他的手里抽出来,再朝他伸直了两条胳膊。他看得一愣。 我抿抿唇对他说:“阿来对不起,你不生气了好不好?来,给你抱一抱。” 042 爱情已满 - 我醉卿归来:贤侄你好 - 独宅幽篁里 我抿抿唇对他说:“阿来对不起,你不生气了好不好?来,给你抱一抱。” ———————————— 他歉意地对我一笑,“怎么会生气?是心疼你。” 我盯着他布满细碎血丝的眼睛和他下巴上生机勃勃的胡茬子,心也疼了。嘴上却没言语,只是又朝他抖了抖伸在半空中的两条胳膊——小孩儿求抱的那种情绪与姿态。 他低低地一笑,坐在床畔伏下身,双臂绕上我的腰,轻轻收拢了。我抱住他的脖颈,与他脸贴着脸。 “还是有点儿热。一会儿就睡,好么?”他用唇触了触我的耳根,轻轻地哄我。 我无声地点点头,把脸挤过去与他贴得更近一些。 腰上那双胳膊也紧了紧。 * 多日以来,对沈卿来的浓烈思念以及潜伏在我心底的各种小九九,都随着两个小时之前那场似是而非的大哭宣泄了个痛快。 我们的感情与关系在经过我这次“丛林历险”之后似乎有了跨越式地发展。这个发展让双方都觉得欣喜,心照不宣地享受着这份欣喜给彼此带来的亲密。 以至于后来,我们一时兴起关了病房里那盏造型磕碜的墙头灯,拿出全世界仅有的、长得一模一样的会发光的那两把哨子当作光源,我与他各执一把,在夜半的香格里拉县医院病床上并肩而卧。 他起先是不肯上来的。 我逗他:“你不会是担心自己会对我做出什么禽兽不如的事情吧?我可还是个病人呢。” 也许是借病撒娇,也许是男女之间的感情一旦明了以后,在喜欢自己的人面前就能有那种令人乍舌的自信。 ——我在说那句话的时候丝毫不觉得扭捏或底气不足。 他静静地看我。 有关**的小气味顿时就在空气里散播开来。淡淡的,寥寥清香。 …… 孰料那小子居然“嗤”了我一声,接着模拟出纨绔子弟的浮滑语气奚落我: “你也知道你是个病人,瞧你这小脸红里泛着黑的,还一身消毒水气味,我再禽兽也不能饥不择食啊。” 明知他是配合着我的玩心,也清楚地看见了他眉眼间流淌着的亲昵笑意,我还是瞬间就囧了,孩子气地想:看来陈小溪说的是真的,我果然是对他吸引力不够。 作茧自缚的那个女人翻了个森然的白眼,鼓着腮直直躺倒,侧了身拿背对着男人。 男人还在她背后笑呢,边笑边问:“怎么不说话了?对自己信心不足?” 被讲中心事,女人缄口无言。 他坐上床畔,伸出手把我的头发勾到我耳后,宠溺地说:“我上来了怕你休息不好。” 还是不理他,他就无奈地叹了口气。 没一会儿,我身后的床塌凹陷下去了一点,一双有力的大手从背后伸出来环住了我的腰,再接着,一副温暖的身体贴上我的背。 我假意挣了挣,他当然岿然不动。 他凑近我的后脑勺轻轻嗅了嗅,问:“用的什么牌子的洗发水?两天没洗过头,还淋了雨,居然还能这么香?” 我的耳膜有种被重低音震颤过的酥痒,忍不住咯咯一笑,躲开了他一点,“消毒水。” “小气鬼。”他把我拉回去,亲了亲我的耳朵。我痒得缩了缩脖子,他就低低地笑出来。 我心里乐了,大言不惭道:“我用淘米水都可以洗出这种香气来。天然香——我生来就是这么仙气十足的。” 他撑起身子伸手把我扳过去与他脸对脸,语带戏谑道:“我当然知道你很鲜。” 说着就俯下身来,我嘻嘻笑着偏过脑袋,他的一记轻吻失了准头,落在我唇边。 “小妖精!”他低叹一声,伸手扳过我的下巴,重重地印下他的唇。 …… 爱情已满,**尚远。那一夜,相拥而卧的两个人都睡得安稳。 天亮了我睁开眼,恍然间还没搞清楚时间地点人物,就直接对上他近在咫尺的俊脸。 他单手撑着腮,眉眼弯弯地看着我说:“早安宝贝,你的睡相还不错。” 043 一百年 - 我醉卿归来:贤侄你好 - 独宅幽篁里 天亮了我睁开眼,恍然间还没搞清楚时间地点人物,就直接对上他近在咫尺的俊脸。他单手撑着腮,眉眼弯弯地看着我说:“早安宝贝,你的睡相还不错。” ―――――――――――― 我在香格里拉医院整整住了三天,除去高烧昏迷的时间外,我醒着或是在梦里都是被沈卿来悉心照料着的。 他会在我打点滴的时候给我念小说。 他会在我的手臂因为药效变得酸胀的时候拧了温热的毛巾过来给我边敷边按摩。 他甚至还利用美色混去了医院食堂,亲手给我端来一碗“来记青菜瘦肉粥”。 …… 每天挂点滴瓶之前,护士会请病人在配药单上签名确认,每每这个时候都是他去签字的。有一次他出去了一小会儿,我就把字签了。他回来见我已经挂上水,自然而然地看了看跟在药水瓶旁边的配药单。 中途我躺下休息,半梦半醒间睁了次眼,正好看见他拿笔在配药单上写什么。点滴将完的时候我把他支出去了一会儿,揪过药瓶看那张配药单――原来他在“沈醉”前面又加写了“沈卿来”。 我心里一动,赶紧让护士把我之前的配药单也给我看看,小护士为难了半天才勉为其难的给我找过来了。 果真,每张单上都是“沈卿来”与“沈醉”并排写在一起。两个签名,一个隽逸,一个清雅,如一对相爱的年轻男女相依而立。我乐得嘴角都没法儿正常放松,灵机一动,掏出手机把每张单上的签名都拍了照。 小护士这就懂了,笑嘻嘻地说:“你们好甜蜜哦!” …… 他出类拔萃的外形与气质狠狠地惊艳了小小县城医院里的所有雌性生物,从医生到护士、从病友到护工、从探病的友人到病人家属,见过他的,无一幸免。 而我,怡然自得地享受着他毫不避讳地宠溺与爱护,被年轻护士或嫉或羡的直白眼神“射杀”,是常有的事。 每遭此劫,我都会以“威武不能屈”的强大气场向他们无声地揭示―― 这个男人是我沈醉一个人的!你们过过眼瘾得了,不该有的想法千万别有,当心**上脑危及自身安全。 * 有一次,三个小护士趁沈卿来不在的时候组团过来了,她们先是站在我病房门口叽叽喳喳压抑着兴奋了一通,后来终于推出个看来辞令最强的小护士与我对峙。 她很有礼貌,先是寒喧了几句,接着就开始问问题。 你们恋爱多久了? 您是干什么的呀? 您男朋友是干什么呀? 他多大了啊?家里还有兄弟姐妹么? 你们不会这么快就结婚吧?年轻人有得是机会,趁着单身多玩一会儿! …… 我眼珠子一转,顽心大起,尽量对她笑得甜蜜――我男朋友很帅很温柔对不对?等我毕业他就会娶我。我们说好了会在爱尔兰注册结婚。噢,爱尔兰,你知道吧?但是他们的婚姻规矩你还不知道吧?那个国家不允许离婚,婚姻证书有明确的效期。我们呢,会领最长的那一个,100年。 “100年”话音刚落,沈卿来就大变活人似地出现在病房门口,病房里三个护士加一个我,四个人齐齐看向他。 我臊得一时不知所措。他却是气定神闲噙着一抹意味深长地笑走向我,当着小护士们的面儿伸出手摸摸我扫荡的耳根对我说:“你说的话可一定得算数。因为我当真了。” 他淳厚的声音娓娓传来,似远在天边,又似近在耳前。 在查师傅的《天龙八部》里,段誉觉得此生最幸福的所在是那口枯井。如果是我,我的回答是――香格里拉县医院的病房里。 044 纪子的电话 - 我醉卿归来:贤侄你好 - 独宅幽篁里 在查师傅的《天龙八部》里,段誉觉得此生最幸福的所在是那口枯井。如果是我,我的回答是――香格里拉县医院的病房里。 ―――――――――――― 出院那天,沈卿来拿了费用结算单去医院收费处结算,护士把医生写好的出院报告拿过来交给我。我已整理完好,靠坐在床头,一边看住院报告一边等沈卿来回来。 他回来的时候我正微张着嘴巴直直地看着对面窗户外头的蓝天白云。 他走近,刚要开口,我先出声了:“阿来……” 他应声:“嗯?收拾好了么,我们可以走了。” 我仍旧对着窗,用眼珠子朝他斜过去,“你是什么血型?” 他把手中的一把单据放进我搁在床上的小包里,“AB型。问这个干什么?”目光落到我手中的出院报告上,“原来你也是AB型啊。” “你说咱俩抱着睡了一晚上,不会就此把血型给混上了吧?”我神经兮兮地换了一下姿势,朝着他的方向跪坐着。 他哈哈一笑,“胡说什么呢。” 我无辜地把报告往他眼前一伸,“我妈是O型,爸是B型,他们怎么能生个AB型出来呢?如果不是你传染给我,那就是医院给检验错了。” 他想了想说:“当时你昏迷着,医院为防范在救治过程中有突发情况,就抽血预查了很多项目。”又补充了一句,“也许是你记错了你爸爸妈妈的血型呢。” 他从我手里拿过住院报告塞进包里,说:“走了。” * 送我回到N市以后,他并没有马上离开,而是再度借宿我家。 相较于上一次,他的身份单纯了许多――从沈醉爸爸的侄儿的儿子,转变为沈醉的男朋友了。 家里两个大人加个小人对于他的再次到来表现出极度昂扬地热情,爸爸尤甚。他看沈卿来的眼神太过纯粹,那就是老丈人看女婿。沈卿来也丝毫未见不自在,行为举止与音容笑貌皆表现得恰到好处,充分说明此君很受得宠。 我们去过陈小溪家里,她妈妈的突发心脏病给救过来了,只是身上的硬伤比我们当时知晓的要厉害得多,不是闪腰,是胸骨骨折,得在床上养好一阵子。小溪接手她妈妈的活儿,带着几个暑期工成天守在奶茶店里,小生意倒也做得有模有样。 见我和沈卿来越来越有贤伉俪的姿态,那姑娘豪气云干地一拍大腿说:“你们领证那天,我不送钱,我直接送5000元福彩!” 再说我与沈卿来。 这二沈正处于热恋之中,两人不分时间场合地黏糊。白天见不够,月黑风高还得接着耳鬓厮磨才尽兴。男方通常会在子时一刻摸进女方房间,两人躺一块儿说些不着边际却能酸倒宇宙的情话,说着说着就搂着睡着了。偶尔也有较为激烈的肢体接触,太过兴奋时,男方会自残地率先收手,原因是怕擦枪走火伤了女方。第二天清晨女方睁眼,男方一定不在枕畔,女方从不知道男方是什么时候溜回他自己的房间去的。 …… 他在我家一直住到到暑假结束。 我出发去W市那天,他动身回美国,我们约好寒假一起回N市过年,如果时间允许,再一块儿去日本看我妈妈。 * 纪子的电话在元旦小长假的第一天打过来,那时候我正在N市自己家的大床上抱着笔记本与沈卿来MSN。 她在电话里说:“姐,妈妈的手机到现在还没打开,她到你家了吗?” 我一愣,“纪子你电话没打错吧?……妈妈来N市了吗?她根本就没跟我说过她要来啊。” 045 Blood Type:AB - 我醉卿归来:贤侄你好 - 独宅幽篁里 她在电话里说:“姐,妈妈的手机到现在还没打开。她到你家了吗?”我一愣,“纪子你电话没打错吧?妈妈来N市了吗?她根本就没跟我说过她要来啊。” ―――――――――――― 挂了纪子的电话我就跑去书房找爸爸问他知不知道妈妈要来N市的事情,爸爸顿了顿,说:“之前是听她说要回来的,但是我不知道她回来的准确时间。” “我怎么没听妈妈说过?她回来干嘛?”我问。 “哦,她打电话过来说的,就在你去云南的那些天。说是参加一个老同学女儿的婚礼吧。”爸爸说着神色诡异地一笑,“什么时候把你和你侄儿的婚礼也办了吧?” 我翻了个白眼,“一段爱情佳话被您说出来就跟**似的!不跟你说了,我去找金姨要点心吃。” 刚转了身就被爸爸叫住:“你怎么知道你妈妈要回N市?” 我答:“纪子打电话过来说的。噢,妈妈的手机还关着,不知道是不是还没下飞机,一会儿我再打,如果她真的到N市,我开你的车去接。” 爸爸说:“醉丫头你好好歇着,我来打她的电话吧。再说人家大老远请她来参加婚礼,应该会安排接送的。” 我想了想点点头。 * 睡了个午觉,醒过来第一件事就是拨打妈妈的手机,依然关机。 爸爸也不在家了,金姨说他接了个电话,要去机场接机。问金姨知道是接谁的飞机么,金姨说爸爸只告诉她是个老朋友。 我返回卧室给爸打电话,第一次的时候无人接听。接着再打,响了很久,爸爸的声音终于传过来:“醉丫头,我开车呢。” “是接妈妈的飞机么?” “哦,不是。你妈妈下午我联系上了,她已经被她老同学接走了。这次她行程赶,可能明天晚上就飞回日本,她让你放了寒假去日本见她呢。” “她干嘛不开手机呀?” “手机快没电了。我下午打过去的时候她刚下飞机,正开了机等老同学跟她联系呢。” “那你现在接的谁呀?” “……就是那个刘叔叔,你小时候见过的……不说了我正开车呢,你跟金姨说我晚饭不回来吃了啊。” * 元旦假期结束后我回到W市,正逢学校组织学生参加体检。在学校指定的体检中心导医台领了体检册,填写个人信息的时候我问导医小姐:“请问这些项目里有检查血型的吗?” 导医小姐把我的体检册翻了翻,“常规项目里没有这一项。你要查也可以,自己付费。” “那查吧。”我说。 体检报告一周以后送回学校。 室友蒋妍在图书馆找到我的时候,我正在做一个企业宣传软文的文案。 “又接到活儿啦?!”她羡慕地趴在我对面看着我说:“你真能耐!咱们那么多份稿子投出去,就你一个人每次都能被选上。” 我笑了笑,“你能到图书馆里来真是稀客啊。” 蒋妍撇撇嘴:“没事儿我才不来这儿浪费光阴呢。呐,”她把一本体检报告丢在我面前,“我刚去学生处领回来的。” 我翻开额外检查项目那一页,“就为给我送这个来?” 蒋妍答:“才不呢。刚领报告的时候碰见系主任了,他让我通知你去趟系办公室。” 我的目光落在体检报告上的“BloodType:AB”上,问蒋妍:“知道是什么事儿么?” 蒋妍摇摇头说:“不清楚,不过看样子挺急,我说我晚上到寝室再告诉你都不行,让马上通知你去。”她戏诌地眨了眨眼,“据以过往经验看来,被系主任直接传唤过去一般没什么好事,你该不会是私活儿接得太多惹非议,给人告了吧?” 我弯起个假笑瞪着她:“你一学期撬走三位校友的男朋友,这么严肃的风纪问题都还没给人告呢?” “毒舌妇!”蒋妍娇嗔:“不说了,约了人看电影。告诉你,这可是第四个。”说罢得意地冲我一眨眼,转身摆着小臀跑开了。 …… 在去往系办公室的路上,我想了不下十条理由来解释自己为什么会在网上接单给人写文案,觉得理据十足、无懈可击之后才敲门进了系办公室。 系主任挂一幅和脸悦色的公式笑,伸手往沙发一指,“你请坐,请坐!” 我依言规矩的坐在他对面,心想也就一年多没见,怎么能长歪成这样呢,也就四张多吧,顶泄得忒叫人心酸了。 “沈醉是吧?”心酸问我。 “您好!我就是。”我回答得乖巧。 “你,业余爱好挺多的吧?”心酸又问。 我回答:“啊。兴趣广泛,爱好丰富。” “嗯,挺好挺好!你这名字我们这儿还经常能听到呢,什么诗歌创作比赛金奖啊,什么文案设计优秀奖啊……去年的校艺节,你还上台唱歌儿了吧?” “是的。很荣幸您能记得我!”我摸不清他心里的小九九,不知道他到底想谈什么。 “当然!你唱得好哇!当时你唱什么来着……”心酸沉思了一会儿,恍然道:“噢!你唱的《心酸的浪漫》!” 我差点儿没笑出来,硬忍住了,恭顺地回答:“是《最浪漫的事》。” 他摸摸头顶,“噢,对对,浪漫,浪漫,差不多,差不多啊。” “……” “你喜欢去酒吧玩儿?经常去?” 他这一问问得我太阳穴一跳,跳跃的幅度有点儿不祥。 046 举报 - 我醉卿归来:贤侄你好 - 独宅幽篁里 “你喜欢去酒吧玩儿?经常去?” 他这一问问得我太阳穴一跳,跳的幅度有点儿不祥。 ―――――――――――― 我看着心酸平静地回答:“我是常去酒吧,但不是去玩儿。” 心酸扶着眼镜问:“哦,那你是?” 我说:“我每周有两天的晚上会去一间酒吧唱歌。” 心酸做出一副恍悟的表情,“哦!是了是了,你唱得好嘛!” “主任,”我反客为主,“您怎么知道我去酒吧的事儿?” 心酸小眼一瞠,“既然你问,那我就说,我是说客观情况,你听了不要激动。” 他一说让我不激动我就激动了。我知道有这种话作开场语,之后的内容往往让人无法冷静。 我使劲掐着手指,避免自己先乱阵脚,“您说吧。我不激动。” 心酸一本正经:“有匿名举报说我们学校有学生去酒吧有偿陪唱,还寄来了照片,咳……那照片上好像是你。” 我愣神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主任,我唱歌的确是有偿的,但我那个叫‘驻唱’,复古点儿说‘卖唱’也行,但绝不是‘陪唱’。我的听众是酒吧所有厅堂客人,我并没有单独陪哪位客人唱歌。” “……噢,差不多,差不多啊!”心酸见我语速越来越快,赶紧打圆场。 “差太多了!”我梗着脖子失控地低吼了一声,把心酸吓一跳。 他刚要开口说话,被我一个手势止住了,“您、您别紧张,我不激动,不激动!” 心酸诺诺道:“好……我、我不紧张,不紧张!” 我顺了口气,“那我接着问。您说的那照片在哪儿?” 心酸的脸上摆出一幅惯性的迟疑,“本来也不太好给你看……” 我陡然拔高声音打断他:“不给我看就说举报的是我,这不侮辱了‘举报’两个字吗?!” 心酸一颤,飞快地拉开抽屉拿出一个信封,也不招呼我过去,直接就送我手里,“你别激动你别激动!没说不给你看!” 我再次冷静下来。把照片抽出来,影像很清淅:一中年男人一脸醉相,话筒冲着鼻子举,另一只胳膊绕在我肩上。我满脸嫌恶,正伸手去推他。 我记得这个场景。 一个多月前我上台唱歌遭酒醉客人的骚扰,那男的当时抓着我又要搂又要亲的,我躲了半天实在没法脱身,最后找准他的蹶子一脚跺上去才趁势跑了。那天后的一周我都没去酒吧,吧妹MoNi在电话里告诉我,当天那男的所有的酒钱都是酒吧埋的单。 不过事情过了也就过了,酒吧老板都没多说什么。怎么会在这时候成了举报的呈堂证供? 这照片拍得很清淅,取景角度都跟选过似的,难不成有人整我? 我这儿还想着呢,心酸小声发话了:“其实只是一张照片,也没拍到你收人家钱。说明不了什么问题,只是……” 我赶紧摆出洗耳恭听的姿态,“您请说,您请说!” “……这多少对你的名誉有些影响。” 心酸说的是实话,事情发生了,怎么也藏不住。这匿名举报对我虽然构不成实质性的威胁,但用来破坏我的名声是足够了。 047 梅杜莎 - 我醉卿归来:贤侄你好 - 独宅幽篁里 这样的匿名举报对我构不成什么威胁,但是用来破坏我的名声是足够了。 ―――――――――――― 因为已是大四学生,我和蒋妍所在的寝室早在学期开始就接到了通知,校方请我们尽快搬出去给新生腾地方。 原打算能拖一天是一天,现在我担心这不实消息在校园里不胫而走,几乎是刻不容缓地上网花高价租了房子,在匿名举报后的第三天就搬离了学校。 房子离我驻唱的酒吧不远,一房一厅一厨一卫的独立式小公寓。房龄轻,设备齐,环境与交通都不错。 在MSN上跟沈卿来说我遭人诬蔑以及火速搬家的消息时,他在那头良久不语。没一会儿,他的头像直接灰下去了。我正打算拨个越洋电话过去的时候,手机里进来了个莫名其妙的电话号码――和所有深夜时分响起不到一秒就挂线的骚扰电话一样,还没等我碰到接听键就终止拨号了。 那电话不是沈卿来的,看样子也不像国内的号码,正犹豫着要不要回拨过去,沈卿来的MSN又亮起来了。 醉的阿来――“刚掉线了。” 阿来的醉――“噢,你该睡了吧这个点?” 醉的阿来――“不困,多陪你一会儿。醉儿……” 阿来的醉――“嗯?” 醉的阿来――“不去酒吧唱歌了好吗?” 阿来的醉――“[emo鬼脸]这里房租好贵的!” 醉的阿来――“[emo亲亲]我养你。” * 我真的离开了驻唱两年多的酒吧。 一方面为了满足沈卿来的要求,再则我的文案工作收入还算丰沃,用不着像刚上大学那会儿为了不想多用家里的钱去酒吧唱歌来贴补日常开销。 提出离开的那天,大家都有点儿不舍,几个热情一些的酒保和吧妹干脆围过来跟我合影留念。问及我离开的原因,我打趣道:“未来老公说他的女人还是留在家唱给他一个人听好。” 周围一阵风骚撩拨的喝彩。 一股浓郁的玫瑰香凉森森地袭近,和我同为歌手的梅杜莎贴了过来,缓缓拉长了声音说:“我终于可以唱压轴了。” 我对她一笑:“我恭喜你。” 我们两个演唱风格迥异,并且从见面第一眼就看彼此不对盘,在过去的两年间明争暗斗的事迹不少。 此刻她居然颇讲礼数地伸出手来跟我友好告别,然在她抽回手的那刻我猛然捏住她说:“梅杜莎,把我拍得挺美的嘛。” 她有短暂的凌乱,却迅速筑起一幅处变不惊的脸,“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说着甩开我的手。 我指着身边MoNi手机屏上的合影照片笑着说:“这张照片是你帮我们拍的呢,你真会挑角度。” 梅杜莎的脸上青红相接,干笑了一声拧身走了。 其他人听不出我话里的玄机,但我知道梅杜莎一定听得出来。没想到我福至心灵突然一试,还真抓了个准。 …… 如果为了想把我挤走而匿名举报我倒也能够理解,只是梅杜莎在Guess吧唱歌的时间只比我短几个月,真想用这招对付我,老早干嘛去了呢? 我躺在床上烦燥地晃了晃脑袋,想把有关这件事的一切都甩掉。毕竟已经过去了半个多月了,除了这件事以外,没有其他的不正常。 床头的笔记本“叮”地一响,一封新邮件提示,打开来,邮件内容叫我看得触目惊心。 048 威胁 - 我醉卿归来:贤侄你好 - 独宅幽篁里 摆在床头的笔记本“叮”地一响,一封新邮件提示,打开来,邮件内容叫我看得触目惊心。 ―――――――――――― 一幅满屏大小的电脑鼠绘图片,GIF格式。 水天相接的地方有一道殷红的闪电,闪电下方两个衣衫尽湿的幼龄女孩并肩悬浮在黑色的湖面。紫色的烟雾从湖里升起,诡异而张狂地缠绕在孩子周围。矮一点的那个女孩子神色淡然,一双大眼里只见眼黑不见眼白;高一点的那个,右脸有一条长长的伤口,皮翻肉卷,淌血不止,她目绽怨念的凶光,神情森然可怖。 图片底端,沥血的大字逐一跳出――不是你的莫伸手,伸手必遭祸! …… 饶是我乃日韩恐怖片的资深看客,在毫无心理准备的情况下看到这样的图片也端的寒毛卓竖。正捧心抚额之际,“咚咚咚”一阵突如其来的紧促擂门声惊得我胆战心摇,差点没休克过去。 继而是蒋妍尖着嗓子撕心裂肺地喊:“沈醉,沈醉快开门!!快开门呐!!!” 我抹掉额头炸出的冷汗,移着虚软的步子给蒋妍打开门。门外的她猛然揪住我往外一拉,惊惶万状地指着墙让我看。 我踉跄了一下赶紧扶墙站稳了,抬眼即见触目惊心(二)上演。 雪白的墙上被红油漆刷出了一句话――被你抢走的,我迟早要加倍讨回来! 我不可置信地瞠目结舌,蒋妍一把把我拉回门里,“砰”地甩上了门。而后,先我一步进入卧室的蒋妍,几乎被电脑上的图片吓破了胆。 * 夜里,蒋妍和我并躺在中号床上,两人都在黑暗中睁着眼。 “你还是搬回学校去住吧。”我说:“那儿人多,她不敢贸然动手。就算她真动起手来,你往大操场跑,随便抓俩学长帮你护驾着。” 蒋妍答:“那可不行,我躲到你这儿就是为了避她!这要闹到学校去我就名声不保了!” 我本想说:你的名声已在驾鹤西去的途中了。 想了想还是说:“名声这东西,你看它重它就重,你看它轻它就轻。人生安全才是第一位,安全没了,名声不保也无所谓了。” 蒋妍击掌:“有道理!你再多收留我两天,下周我一定能找着合适的房子。要不我们俩还一起住吧?反正都是租房!” 我说:“你还是找个体育系的女生合租吧。房大的话,找两个。” 蒋妍顿了顿,声音迸出切齿之恨:“那老小子说他在学校里没有女朋友,我没听出弦外之音!谁知道他在校外有个有黑社会背景的女人!”声音一哽:“奶奶的!我蒋妍一辈子没这么狼狈过!” “一辈子还早着呢。我在想明天一大早出门,我们不会给人泼狗血吧?”我脑海里净是港片里高利贷逼人还钱的画面。 蒋妍一抖,颤着声音问:“那、那怎么办?!”说着又哽上了:“对不起沈醉!我原想着到你这儿避难,没想到把你也连累上了。” 我硬着头皮安慰她:“也别太担心了,现在人都爱狗,狗血不好找的。但是,咱们这几天都得格外小心了。” 049 作案 - 我醉卿归来:贤侄你好 - 独宅幽篁里 我硬着头皮安慰她:“也别太担心了,现在人都爱狗,狗血不好找的。但是,咱们这几天都得格外小心了。” ―――――――――――― 第二天清晨五点,我掩护着蒋妍从附近新开楼盘的工地上偷来一把铲子和一桶白石灰。 接下来,她放风,我作案。 我胆战心惊地抖着手把那面墙刮得惨不可睹之后刷上白石灰,好歹是叫那惊心动魄的红字遁了形。 事毕,蒋妍冲动地将凶器弃置在某层楼的安全通道楼梯口,逃逸时由于过于慌张踢翻了石灰桶,那石灰水一路蜿蜒,拾级而下。 …… 下午,我们踩着雪早早归来,迈进单元门就见一老大爷正拿着粉笔在居民告示板上写字―― 【近日有不法份子恶意破坏公共环境!在此提醒广大住户,坚决严防死守,不让不法份子有机可乘!】 老大爷写完字愤然地拍掉手上的粉笔灰,躬身提起脚边的一把装了铲子的石灰桶,蒋妍情不自禁地掩口低呼了一声,引来老大爷目带精光地审度了她好几眼,终于从我们面前夹风而去。 …… 大冬天里,我和蒋妍汗出浃背。彼此对望了数秒,确定做贼心虚的神色已全数敛去,这才搀扶着进了电梯。 * 因为“血字墙”事件,蒋妍果断地把那个老小子蹬了。关于租房子的事,她却磨叽了一周又一周。 有一次在我的逼问之下实在招架不住,终于说:“你看,遇见这样打砸抢烧、强抢民女的事儿,你冷静起来简直不是人!我觉得我还是跟着你安全,区区俩体育系女生哪及你半分呐!”说着又抱上我的手臂剧烈地摇晃,“好沈醉!你看在我们同寝室三载的份上,就让我跟着你一直混到毕业吧!” 大概是她心有余悸,近来的日子过得相当安分,吊金龟和挖墙角的爱好貌似暂且搁下了。 念及此,我勉为其难地答应了她,苦着脸白牙一呲对她道:“姑娘真是谬赞了!” 我们就这样惶恐不安地一直挨到学校放寒假,其间杯弓蛇影的小插曲没少闹。好在也没再发生什么可怕的事情。 …… 因为太过惊愕,我们都忽略了一个其实是常识性的问题――那封血淋淋的邮件,既是警告蒋妍的,又怎么会发到我的邮箱里? 当然,那是后话了。 * 动身回N市的头一天,我正在收拾行李。刚跟沈卿来通过电话,他第二天会先来W市接我,然后我们一起回去。 这时候我意外地接到了梅杜莎的电话。她说有个常来酒吧捧场的大客户,想借着年关将近,请Guess吧一众歌手吃顿饭,老板希望大家都出席。我说我都离开Guess吧了就不去了,她却说那大客户点名让我一定尝脸。念及与酒吧一直合作愉快,我就应了。 我没料到蒋妍的那番评价这么快就验证在我身上。 …… 那天黄昏时分,我在去往酒吧的那条背街小巷里,遭遇到了传说中的“强抢民女”事件。 050 遇险 - 我醉卿归来:贤侄你好 - 独宅幽篁里 半个小时前,我还在风雪中跟人抢出租车。 第一辆没抢赢,第二辆抢输了,第三辆手都碰到门把了,发现对手是个带球的…… 眼见着约饭的时间快到了,我咬咬牙一路步行过来。通过这条小巷就能到酒吧,比走大路可以少用10分钟。 小巷偏静,平时就少有人至。几间小餐馆的后门开在这里,时值隆冬大雪,门都闭严了。抬眼看过去,一条白雪铺就的窄路上竟没有几个脚印。 如果手头有本老黄历,不知道上面会不会写:今天不宜抢而易被抢? 当我看见巷子口晃着痞子步出现的两个猥琐男时,二话不说捂紧了包调头就跑。内心惶恐不安的同时我还在喟叹自己居然能在雪地上健步如飞,结果念头还没熄下去就摔了个狗吃屎。 眼前出现一只皮粗肉糙的手,我毫不嫌弃地抓住它撑着站起来,没想到一站直就能平视到这第三个猥琐男的眼睛。 靠!我心里骂:真是流年不利!居然被丑成这样的矮人打劫! …… 我不能急,我一急必定步伐加快,我快了他们必定更快,那我拖延时间等救命的机会就会少一分。 于是我缓缓地移,他们也甚是配合,逮宠物似地慢慢逼进。 ……最终我被围堵在巷子中段,天地不灵。 “姑娘,你还想往哪儿挪呀?”猥琐男一居然问得毕恭毕敬。 猥琐男三奚落他:“看见女人你就腿发软,装他妈什么文艺小生呢!”说着拔出嘴里的烟嘴,豁着腮朝我的脸喷了一口烟。 我没有被呛得咳嗽。 猥琐男三心有不甘,又豁着腮冲我喷了一口烟。 我没有被呛得咳嗽。 在他打算喷第三口烟的时候我声音诚恳地阻止了他:“你别喷了,电视里那么演都是骗人的。” 猥琐男三被嘴里那口烟呛得一顿好咳。 …… 我判断了一下,往往第一个开口的是老大,于是我跟猥琐男一打商量,“钱都给你们,不要为难我。” 脸上“啪”地一声辣响,我给扇得两眼冒金星。听得猥琐男三咬牙切齿道:“老子叫你嚣张!”说着又咳了两声。 鼻尖有热烫的红色液体滑出来,滴落在雪地上分外刺眼。我才是有些腿发软,我晕血,尤其晕自己的。 “瓶子,姑娘家你怎么能忍心打她的脸呢?”猥琐男二把我的脸掰正,抬着我的下吧“啧啧啧”了半天,“是个漂亮妞儿!打点儿别的也许更爽!” 这伙死男人发出极其猥亵的笑,笑得我毛骨悚然。我确实没料到他们想财色兼收。 “……我朋友约了我在这附近吃饭,他们一会儿也会过来的……你们把钱拿去赶紧走……我保证不报警。” 我强撑着意志编排着,语气谦卑而冷静,心里却是怒海滔天,心想:等老娘脱了身,还不把你们九族连带邻居都给报了! 猥琐男一“嗤”了一声,轻浮地贴近我的脸鄙夷道:“老子第一次见这么冷静的娘们儿!有意思!老子不要钱,就想尝尝你骨子里是不是也是这么冷冰冰的!” 在他们恶俗至极的淫笑声中,我被猥琐男一猛地拽进怀里。 “噼啦”一串响,我羽绒服上的暗扣被全部拉开。 051 被袭 - 我醉卿归来:贤侄你好 - 独宅幽篁里 在他们恶俗至极的淫笑声中,我被猥琐男一猛地拽进怀里。“噼啦”一串响,我羽绒服上的暗扣被全部拉开。 ―――――――――――― 我惊怒交加,本能地一个拧身窜开一步,掖紧羽绒服恶声恶形地冲他吼:“滚开!我要叫人了!” “嘿?小妞儿发飙了?” 猥琐男一号果然是一号,眼见着就摆上一副猥亵犯的嘴脸。 他一大步欺上来紧紧勒住我的腰,我惊慌失措地尖叫了一声,他随即使了个眼色让猥琐男二和男三到巷子两边的入口守着。还没等他们走开他就迫不及待地凑过来亲我的脸,我甩着脑袋尖叫着躲他,他流里流气地笑:“开始叫啦?你叫啊,叫啊!你越叫老子越兴奋!!!” 胃里蓦地翻腾出一阵恶心,我浑身鸡皮疙瘩直冒,在他喷着肠浊气的臭嘴向我的嘴巴袭过来时,我终于忍不住连连干呕起来。这一呕把他呕得自尊全无,也不攻击我的嘴了,上来就扯我的衣服。巷子入口被守住,他没了顾忌,下手甚为凶猛,不一会儿我的羽绒服和挎包都被他扯掉扔在一边。 我羽绒服下穿的是件羊绒开衫,他伸手到我衣领处打算扯开扣子时,我瞅准了一口就咬住他的食指,这一咬花了我毕生的力气,他疼得哀鸣阵阵,用力甩好了几次才甩开我。我口里一空就扯着嗓子不要命地喊: “救命啊!抢劫杀人啦!” 他恨声骂了句“臭表子”,揪住我的头发狠狠地往墙上撞了两下。我给撞得发懵,眼前昏花一遍,血立刻就从额上冒出来了。 不知是猥琐男二还是猥琐男三在巷子口压着声音嚷了一句:“你悠着点!办了她我们就能拿钱了,犯不着弄出人命来!” 他不理会,绕住我的脖子往后一撂,我就重重地倒在地上。我挣扎着想要爬起,一边嘶喊一边发了狂地蹬腿,混乱中他中了我两记流脚,气极败坏地骑上我的腰将我压住,“啪啪”又甩了我两个大巴掌。 我又疼又气,恼羞成怒地在雪地里抓了雪就往朝他脸上扔,突然抓到了什么东西,不多想,顺手操起来就朝他的命根子抡去。 “噢呜!” 他被我甩过去的小挎包砸得一记哀嚎,如丧考妣地捂住命根子咒骂,穷凶极恶地扯过挎包泄恨似地往墙上猛扔过去。 包里的东西瞬间七零八落散在雪地上,包括正有来电进来的我的手机。 手机铃声使他一怔,我趁他愣神那一瞬间发猛力推开他一个拧身,他居然被我挣得重心失准歪坐在一边。我刻不容缓朝手机方向连滚带爬,眼见快触到了,却被他捉住双脚往回一拉。我急了,发了疯地伸长双手去够手机,有个小东西被我在抓进手里,手机却离我越来越远…… 我被他拉着脚一路拖开,头痛欲裂,欲哭无泪,鼻血顺着身体在雪地上拉出的痕迹一路滴沥。 “小表子!老子今天不办了你还真对不住老子的老二!” 他猛地将我翻过身来,几乎是用拳头打在我的脸上,我意识渐入混沌,全身的力气似乎瞬间被抽干。 …… 雪花从如墨的夜空中飘下来,凉晶晶地落在我的脸颊,脖子,胸口…… 额头上的血模糊了眼睛,眼皮越来越重…… 我听见钮扣被扯开的声音,布料被撕裂的声音,还有,划破夜空的嘹亮哨响。 052 记得呼吸 - 我醉卿归来:贤侄你好 - 独宅幽篁里 我听见钮扣被扯开的声音,布料被撕裂的声音,还有,划破夜空的嘹亮哨响。 ―――――――――――― 如深溺寒潭,无法呼吸;被噬骨的冰冷浸围,避无可避。 我张大嘴巴竭力地叫喊,却是徒劳,没能发出一丝声响。 我听见自己内心的焦虑与啜泣,还有隐隐约约地凄苦召唤: “小慈啊……你回来呀……小慈啊……你回来哟……” 有人放声嚎哭,哭得肝肠寸断,哭声夹杂着嘶喊: “救救她,快点救救他(她)……!” 我奋力地舞动四肢朝着水面的方向扑打踢蹬,我看见那里有光。 双脚却像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桎梏了,它束缚进皮肉,拖着我往更深的地方沉堕。那幽深的黑暗目不见底。 我听见心脏被挤碎发出的声响,犹如那条突然断裂的木桥。 …… 我陡然瞠开双眼,发现自己正在用近乎贪婪的方式呼吸,心跳得极快,小腹也极胀……我想我终究是给尿憋醒的,所以才会有那么真实的溺水梦境。 翻身起来要去洗手间,眼见之处一派陌生,我该是在一个高级酒店的套房里。 扫视一圈,辨出洗手间的方位,也看见了靠在不远处沙发上的沈卿来。 他睡着了,头微微仰起,眼皮和嘴唇都闭得严实。这种睡相多可贵。 房间里暖气开得充足,地上铺了厚地毯。我光着脚小跑进洗手间,速度解决了当务之急之后跑去照镜子,镜子里那个多边型的调色盘差点儿让我就地跪了。 我闭上眼睛想了一会儿,慢慢拉低贴身卫衣的领口,睁眼―― 没有非正常印记。 缓缓撩起卫衣下摆,拉高,对着镜子自转一圈―― 没有非正常印记。 我又闭上眼,排除心理干预去感觉……除了头疼、脸胀、喉痛之外,真的没有更虐身的体表感受了―― 太好了。 劫后余生的认知立刻夺走了身上的力气,我拖着疲软的身体走向沈卿来,轻轻地挨着他坐下。 …… 我翻了个身,脸蹭到枕上,咝地一声疼醒了,还没“咝”完呢,身子就给捞起来裹进一副温暖的怀里。 好闻的薄荷香充盈着鼻尖,我没抬头看他,直接拱进他的颈窝撒娇:“阿来……我渴了。”声音嘶哑得凄惨,自己听了都吓一跳。 他倒是不意,没回答我,松开一只搂着我的手,侧过身去拿床头柜上的水杯。 没一会儿,我听见水杯被重新搁在床头柜上的声音,接着我的下巴就被他抬起来了。 温暖,经由他的唇,传递到我的唇上,温热的水,从他口里缓缓渡到我口里。 相濡以沫亦如是。 当他呷了第四口水要哺我的时候,我热着脸偏开脑袋说:“不渴了。” 他一笑,咽下水,喉结轻耸,性感至极。 “我们刚刚是睡在沙发上的。”视线停留在他领口解开的第二颗钮扣上。 “嗯,我睁开眼就见你趴我腿上。”他说,“醒了怎么不叫我?” 我弯唇一笑,“看你睡得沉,舍不得。可是又想和你待在一块儿。” 沉默了一会儿,他拥住我的肩,低叹了一声:“对不起,我该再早一点出现。” “对了,你不是告诉我明天早上才到么?” “想给你个惊喜,没想自己看到个惊吓。”搂着我的手臂紧了紧。 我在他怀里侧了侧身,双手搂住他的腰,“似乎从一开始就是这样……你在我最狼狈的时候照顾我,在我最危险的时候解救我。老天就是这么安排的,安排你出现,把这个姑娘变痴变傻,然后一次又一次地保护她。” 他把我缓缓放平在床上,居高临下地盯着我万紫千红奇形怪状的脸。 我伸出双手捂着脸说:“别看,丑。” 他的眼里骤然凝起一丝疼痛,欲拉开我的双手。我不肯,用力地挣了挣,却换来他更加大力的拉扯。 那一刻,我的身体条件反射般地猛然甩开他的手,做出双手抱胸的防御姿态。 …… 我们都呆了。 我浑身轻颤,紧咬着嘴唇惊慌地盯着他,心里懊恼万分,嘴上却偏偏一个字也说不出。 他的神色狼狈而惊痛,却是偏偏手足无措。 良久。他强自镇定,温言道:“不怕,都过去了。” 我点点头,有些哽噎:“你……你抱抱我,抱抱我就不怕了。” 这次,他没给我再挣扎的机会,上来就搂紧我。 这是我贪恋的怀抱啊。 我有些哆嗦地从他怀里抬起眼,凝视他的嘴唇,没有半点迟疑地贴了上去。 他短暂的怔愣之后急切地回应我,含着我的唇瓣喃喃道:“要记得呼吸。” 053 登赴仙境 - 我醉卿归来:贤侄你好 - 独宅幽篁里 经他提醒,在激烈的唇齿相交与紊乱的气息弥合之中,我倒也能注意及时吐纳,这一吻,较之前所有的都要长。大概也因此,我身体的反应更为强烈,有个声音自内而外地无声叫喊:还不够。 在他气喘吁吁地突然把我从他怀里拉开的时候,我像是一脚踩空从云上掉了下来。 理智还没发挥作用,就听见一把带着娇喘的嘶哑的女声质问道:“怎么就停了呢?” ……那是我的声音。 完了,这回彻底坐实“革命**”的称号了。我把自己雷得外焦里嫩,羞赧难当。 他不言语。 粗嘎的轻喘刺激着我的听觉,急促的呼吸扑打着我的额头…… 我忍不住。 抬头看他,瞬间就被灼乱了眼。 那原本清亮的眸子逐渐变得幽深,有种隐晦却叫人不自觉深陷的情绪正从中迸射出来。我从前也见过这种情潮湧动的光,却从没有哪一次来得这么汹涌和浓烈。 我知道那是什么。 有些害怕。 是甘愿献出、满怀期许却碍于无知的畏惧,这种情绪支使着我心虚地往后挪了一点点。一点点又一点点。 然而这个男人行动起来绝非是脱兔可以形容的,那就是一捷豹。 那豹子眨眼间就欺上来,鼻尖几乎撞上我的,语气却是小心翼翼还带些温柔地诱哄:“醉儿,可以么?” 我垂着眼,看见他握成拳的手和手背上隐忍跳动地青筯,“本来想等到嫁给那个人以后……” 他抢白:“只能是我。”气息急促,语气却笃定。 我情不自禁地点头且急不可耐,目光落在他喘着粗气的薄唇上,“现在什么时候了?” 他一愣,回答:“夜里十一点。” 我紧张地咬了咬唇:“……四个小时之前发生的事情太离谱太恶心太惊险了……”我终于敢看着他的眼睛,“不知道还会不会遇到……” 他把我抱进怀里,伸手轻抚着我的脊背:“不会的,一定不会了。” 我轻轻推开他一点,摇摇头说:“我是想说,把一个完整的我交给你之后,我就什么都不怕了。” 话音刚落,一切都乱了。 天雷地火在我身体各处燃起,沈卿来就是纵火者。 …… 我们裸诚相对,他的双臂撑在我身体的两侧,万分柔情地看我,布满情潮的声音犹如催化剂: “醉儿,放松一点。我会很轻。” 我早已瘫软得不成形状,傻傻地点头。唯二能强撑着的只有一双紧紧攀着他肩膀的手,和一刻也未离开那个契合点的视线。 他轻轻一笑,俯首轻啄了我的唇,吁口气,缓缓地沉下身体…… 随着他挺进我的步调,我的指甲逐渐陷入他的皮肤。 …… 真的很疼,只是没有把我疼到哭。在我的生命里,因为身体疼痛到哭的经历几乎没有。 况且与他合二为一是我内心期待的,那么幸福的事,为什么要哭? 只是……他那程度着实让我心惊。比在陈小溪推荐我看的某些名曰“普及教育”的动作片中看到的那些还要霸道,故作镇定是绝对不可能的。我不自觉地紧闭了双眼,他性感地低笑出声。 …… 随着那原始的律动,我体会着由疼痛到异样、由异样到迷乱、由迷乱到登赴仙境的过程…… 在他低吼的那一刻我还是流泪了,重重的一口咬在他的肩上,含糊不清地说: “……混、混蛋!你的技巧如此的娴熟!” 他微皱着的眉头松开了,宠溺地笑着把脑袋埋进我的颈窝,残留的**镶嵌在低哑的声音里: “舒服么?之前所有的经验都是为了最终服务于你。” ———————————— P.S处/女航,求收藏! 054 我们结婚 - 我醉卿归来:贤侄你好 - 独宅幽篁里 我耳根一热,喜怒不得要领,咬着唇用力推他,“巧舌如簧,强词夺理!别压着我……好重!你快起来……啊!” 他松开在我胸口突然作恶的牙齿,得逞地轻笑出声。却并不起身,双手捧着我的脸看了老半天。 我瞪着他,“像调色盘是不是?比你往常床上的那些看着幽默多了吧?” “不是。我在观察你到底有什么魔力,明明都丑成这样了,还能让我看了就想要你。” 他说得一本正经,我听得又羞又喜,又想到他说我丑,气得使劲掐他的胳膊。 他哈哈大笑着制住我的两腕,温柔地凝视,“你吃醋我很高兴,不过我不想你不开心。我向你坦白。” 我心里一动,横了一眼他压住我双腕的手,“爪子先拿开。从实招来。” 他笑着亲了亲我的嘴巴,双手环住我的腰,脑袋又蹭进我颈窝里。我轻搂住他的肩膀,两个人毫无阻隔地贴在一起,说不清的舒服与满足。 “我之前有过两个女朋友,一个美藉华人,是我中学同学,第二个是我大学老师,纯种美国人。” “难怪搞起不伦恋来这么得心应手……” “你乖一点听我说完嘛。”他轻轻咬了咬我的唇,接着说:“我和她们交往的时间都不超过一年。” “为什么?”我问。 他答得毫不迟疑,“为了你。” “诬陷!”我心里其实喜滋滋的。 “就是因为还没遇到你,所以注定跟谁都长久不了。”他撑起脑袋看着我:“如果让我选择,我一定会选第一个就遇见你,然后就没其他人什么事了。” “真的?”我本就没有怀疑他的心,听他这么一说马上就绷不住脸了。 他点点头,指指我的胸口,“相信你自己的心。” 我嘴角飞扬地低叱:“你又知道我心里怎么想的?!” 他促狭地一笑,说:“那我来听听。” 脑袋噌地一下就挪往我的胸口,一通撩拨,我又痒又酥,咯咯直笑。实在喘不过气了,笑着讨饶:“快放开我,我要洗澡去!” “好。一起。”他答得又爽快又自然。 倒是我有些局促不安,“我……我还是不习惯,要不……” 他生猛地翻身下床去了浴室,捣鼓了一阵返回床边,两手一伸就把我横进他怀里了,“那就从现在开始适应。” 在去浴室的途中我盯着他的脸想,不是说男的那啥了以后会累极么,这人怎么半点疲态也没显露,倒像是越发生龙活虎了呢。 被他抱坐进浴缸里的时候我终于忍不住问他:“你……不累么?” 这人反应太快了,立刻反问我:“你疼不疼?不疼的话我们再来两次?” 我推开他作势要搂我的手,红着脸打趣:“你不会是专吸人阳气的树精吧?你长得这么好看…就跟个妖精似的。你是不是得靠我的阳气才能生存于世!?” 他坐在我身后,把我拨靠进他的胸膛,用毛巾汲了温水浇在我的肩膀上:“嗯。从今以后,我只能靠你才能生存于世了。” 我心神荡漾,下意识往他怀里拱了拱,他二话没说扔了毛巾就搂紧我的腰: “醉儿,我们不等了,结婚吧。” 055 你的名字 - 我醉卿归来:贤侄你好 - 独宅幽篁里 第二天一早蒋妍来了个电话。她不知道我出了事,在电话里头一边淫笑一边口若悬河: “醉……昨晚上跟你男人一块儿过的吧?念在你处.女升级变妇女的份儿上,我就不计较你让我独守空闺一晚上的事了。我怕成那样都没给你打电话,够意思吧? “是,昨天你出去没多久他就跑来敲门,我先还不敢吱声儿,怕是那女的找人来灭我,我躲猫眼里一看――唉玛呀!我说他就是劫色我也认了! “嘿嘿…是我想得美,我开玩笑呢你别生气啊。我说你去酒吧混饭去了,他房门都没进就跑去找你。我说沈醉你真行啊,不动声色找了这么个上等货,看着养眼,用着也挺养身的吧? “嗨嗨嗨别不好意思嘛,都是成年人!噢,我就告诉你一声,我今天中午回老家,把地方给你们腾出来了啊。还有,万一你跟这帅哥哥没缘份,先通知我,肥水不流外人田嘛,便宜谁还不先便宜自己人呐! “……好好好,我错了我错了,我自打嘴巴行了吧?不说了啊,挂了!” * 即便蒋妍已经离开小公寓,我和沈卿来还是在五星级酒店飞仙阁里住了好几天。 那天他从歹徒手里救下我,先带我去了医院验伤和处理伤口。从医院出来以后,就近入住了飞仙阁。他说那里吃喝不缺,条件好,有利于我调养。万一我的身体有异样,也可以及时入院就医。 我问他那几个歹徒是怎么对付的,以一敌三没有受伤么?我告诉他,说他们想办了我跟人拿钱,只怕是有人恶意打击。 他听了却没多惊讶,只是安抚我说,不怕,他们再多来三个也不是你丈夫的对手。至于那个欺负你的人渣,他这辈子再也办不了人了。 他轻轻地说,讲到“人渣”的时候眼里有一丝我从未见过的狠绝。尽管那神色有些陌生,我却十分笃信,他就是我的阿来――我安宁快乐时陪伴我的温柔爱人,我遭遇危险时庇佑我的保护神。 我何其有幸,在正好的年华里与这样一个男人相爱。 * 我脸上有伤不便出门,于是我们多数时间都待在酒店房间里。聊天,吃喝,上网,看电影。 他专点播外国爱情大片来放,演到情浓时,我猝不及防就被他裹到床上去了。 接二连三这么来,我发觉他醉翁另有他意。再三探问他才坦白,说是因为我看了爱情片之后特容易哄、特别听话…… 我悟了老半天才明白他所指,薄羞带怒地斥他狼子野心果真相当叵测。 其实狼子的野心也有叫人分外感动的时候。 有一天我午睡醒来,见他提了大包小包的购物袋从外面回来,打开来,全是买给我的衣服。我惊讶于他竟如此了解我的尺码,包括内衣……瞠目结舌之际,他从我身后搂住我的腰,暧昧而得意地在我耳边直笑。 此外,还有一条简约的铂金长链和一枚精巧的钻戒。 他把我放在小挎包里的哨子拿出来,用铂金链穿好,我立刻就明白了他的良苦用心。那个傍晚,若不是我挣扎间正好抓住了包里散落出来的哨子,若不是我在昏厥之前本能一般地把它吹响……他恐怕不会那么快就找到我。 他将哨子递到我面前,“愿意把它戴在脖子上吗?” 我握住他的手,脑袋从链子中间穿过,“当然,护身符本来就该戴在身上。” 他很高兴,突然单膝跪地,牵起我的右手慎重地将那枚钻戒戴上我的中指,说:“沈醉,谢谢你愿意嫁给我。现在委屈你,用这个临时买来的戒指当订婚戒收下,我们的结婚戒我一定会亲自设计送给你。我很荣幸,今后所有的‘配偶栏’都能填写你的名字。” 056 背脊发凉 - 我醉卿归来:贤侄你好 - 独宅幽篁里 梅杜莎消失了。 我从出事的第二天开始拨打她的手机,直到如今已过去一周,那个手机号码由“关机”变为“已注销”。 我去酒吧,MoNi说梅杜莎一周前突然提出不再驻唱,老板说加她出场费也没能留住她。准确说来,她就是在那顿饭局的前一天提出不干的。事实上,连饭局也是子虚乌有的事,除了我,其他歌手都没接到这个“饭局”的邀请。 我去了她在W市租的房子,房东说她大约一周前突然退了租,很爽快地多付了三个月的违约金。付钱当天她就离开了,很多小件家电都没带,只带走两个大箱子,急匆匆的样子。 我几乎可以肯定梅杜莎只是“匿名举报”和“买凶强抢”的帮凶了。 以我对她的了解,她再讨厌我也不至于突然做出这么激进的事。更何况我都离开酒吧了,今后对她没有任何威胁。我和她,本就只在驻唱这件事上有利益竞争。 然而我实在想不出在我平静无波的21年生涯里,何时何地招惹了一个对我如此深恶痛绝的人。 我无从了解这人如何得知在我的生活圈里,就只有这个梅杜莎对我存有明显的敌意,从而借她的手来陷害我。 我更无法想象这个人花了多大的代价,才能让只是对我存有敌意的梅杜莎,铤而走险地设计诱害我并且忽然间在这个生活了多年的城市遁去踪影。 …… 我烦躁地叹了口气,身边的沈卿来立刻把我的脑袋拨靠在他肩上,“怎么了?” “被你打得断子绝孙的那男的,还有他俩小弟,你到底怎么处理的?” 大概没料到我突然这么问,沈卿来过了好一会儿才回答:“我把他们打得不能动弹就走了。我本想报警,又怕警察要找你配合调查取证。我觉得你不会想去警局。” “嗯。那你知道他们现在在哪儿么?”我闷闷地问。 “不知道,谁理他们。反正不死也得躺半年吧。你还在想谁是主谋?”他问。 我把脑门在他肩上磕了两下,“想不通,头好疼。” 他亲亲我的头顶,“那就别想了。头疼,我晚上帮你治。” “你还会治头疼啊?” 他撕开飞机上送的蔬果盒包装纸,说“我知道有种泰式夫妻按摩法,专供丈夫为妻子治疗各种疼。听说挺有效的。” 我在他肩膀上轻咬一口,“那你赶快呀!” 他皱眉一笑:“小狗急着想要?” “正疼着呢!”我瞪他。想了想,又恶声恶形地凶他:“你才是小狗!你才想要呢!你全家都是小狗,全家都想要!” 过道那边的几个乘客齐齐扭头往我们这边看,不约而同的一脸志趣盎然。臊得我立刻把脸躲进他怀里。 他笑得肩膀直抖,把我从怀里拉出来,挑唇看着我的脸,神秘兮兮地说:“既然是夫妻按摩,就得坦诚相对才能进行。飞机上这么多人,就算是你放得开,我也不愿意除了我之外的第二个男人把你看得那么清楚。” “你……唔!” 我气得倒抽一口气,张开口要刚骂他,嘴里立刻被他丢了颗小蕃茄,人再飞快地被推靠在椅背上,叫他用两片薄唇堵住了嘴巴。 “&%*&#¥……”我鼓着腮一边嚼蕃茄,一边斗鸡着眼睛瞪着他。 他仍旧抵着我的唇不放,用欢乐得不得了的声音喃喃低语道:“小笨蛋。” …… 这人骨子里就是个流氓,根本就亵渎了他的嫡仙皮囊。 倒是我被这流刻氓一通调戏之后,终于没再继续纠结于“主谋”两个字了。 * 飞机稳稳地降落在N市国际机场。 沈卿来去取托运的行李,我在一边等。忽然就觉得有人在看我,横生出一股被监视的不安感。 我三番两次地四下探寻,却并没有发现谁的眼光刻意停留在我身上。 可是,为什么我会突然觉得背脊发凉? 057 爸爸的躲闪 - 我醉卿归来:贤侄你好 - 独宅幽篁里 晚饭过后沈卿来一直待在他的客卧里打电话。一边操流利英文对着手机叽里呱啦地吩咐,另一只空着的手配合着语气做些在我看来暴帅的姿势,大概是对下属交待一些公司的事务。 我第一次见到这样状态下的他,少了些孩子气的亲和感,多了些成熟男人指挥江山的大气场。 他说得太快,商业词汇也用得多,我听得语不成句,哀怨地堵到他面前伸出双手抱住他的腰,可怜巴巴地仰着头用唇语问他:“你在讲什么?” 他嘴里没停下,垂着眼帘望着我一笑,前一刻还颇显严肃的嘴角顿时浮出个小梨涡。 真好看。 我顾不得他还在讲电话,强行拖着他到床边坐下,自己跪在他身后的床上双手抱住他的脖子在他耳边轻轻说:“乖,再给姑姑笑一个。” 他果真就笑了,还差点笑出声来。我瞅准那颗梨涡,轻轻地吻上去。 他顿了顿,侧过头意味深长地睨了我一眼。 我起了逗他的心,跪在他身侧,抱着他空着的一条手臂一个劲儿地摇。 我原是来闹他来着,哪知道没一会儿被他反客为主地搂近怀里好一顿欺负。 这人太假仙了,手上的动作极尽淫肆,偏生对着电话指东指西的语气没有一点儿不正经。我没一会儿就慌了神,赶紧瞅着个机会甩脱他的色之魔爪,整整衣服逃到楼下去了。 金姨今天上午带着沈航去探望沈航生病的外婆,一楼的客厅没了沈航看电视的身影,少了些热闹。 爸爸一个人待在书房。 他有心事。 否则不至于我都走到书桌前才猛然抬头看我,再心急火燎地将一张照片胡乱塞进书桌抽屉。 “醉、醉丫头!你什么时候下来的?” 我一笑,“就刚刚啊。” “哦……你侄子呢?” “他在楼上打电话。”我绕到爸爸身边,坐在靠椅扶手上:“爸。你刚往抽屉里塞的什么?” 爸爸一顿,“一张老照片。” “我也想看。”我说。 “你以前看过的,是你妈妈抱着……抱着你的照片。醉丫头……”爸爸突然伸手握住我的手臂,欲言又止。 “怎么了爸?你……是不是在想妈妈?” 他不答反问:“你和卿来打算什么时候举行婚礼?” “之前说是等我毕业,现在……他想马上。” 爸爸的神情有丝闪躲,勉强牵了牵嘴角说:“还是……等你毕业吧,免得人家说你还是大学生就嫁作人妇了。回头我跟卿来说。” 他的语气有些急迫,似乎有意不给我多作交流的机会,“……金姨不在,爸给你们做混沌面当宵夜,半小时后你们下来吃啊。”还没等我搭话就起身往厨房去了。 “我们一个小时前才吃的晚饭呢?”我在他身后嚷。 “哦……我得先准备去……那就等我做好了叫你们再下来。” 书桌上的抽屉拉不开,我不知道爸爸在什么时候上的锁。 058 我爱他 - 我醉卿归来:贤侄你好 - 独宅幽篁里 我满以为沈卿来会在子时一刻爬上我的床,所以在子时二十分还不见其踪影时,我厚着脸往一墙之隔的他的房间摸去。房门推开,门缝里的他在打电话,背对门面朝窗。他今天的电话可真多。 我想问问他宵夜之后爸爸把他单独叫到书房里去谈了什么话。 他知道爸爸不同意我们马上结婚,会不会非常失望? 我心里还一直惦记着书房抽屉里那张照片,我怎么想怎么都觉得不止是妈妈年轻时抱着我的照片那么简单。我要找他商量,让他配合我把那张照片弄出来。 刚要迈脚进门,他的声音陡然大了起来,语气中有刻意压抑的怒气: “King,上次的事已经触犯到了我的底线!在背后指使的那个人,应该庆幸我的未婚妻并没有遭到实质性伤害,否则我不会只是收拾了那几个瘪三就了事!我不想去查,是因为我有顾及,但是如果有人不需要这份顾及……你该知道我会怎么做! “只是从今以后我不会允许任何人做出任何一件对她不利的事,哪怕只是小事。 “你不理解我的感情在我意料之中。爱情是两个人事,我不指望也不稀罕全世界都懂。你只需要知道两点:第一,我从没这么认真地去爱过一个人;第二,为了这个人我能不惜一切。 “这段时间我都会留在中国……是的,等她毕业以后马上举行婚礼。Teresa那边烦你转告,她的生日宴我不能参加了,但我会送上礼物表示祝福。另外,请再次代我转告她:希望她能好好珍惜自己眼前的幸福,不要寄望一份不可能的感情……” …… 我在他挂电话之前轻手轻脚地回到了自己的卧室。我有些难以消化这通无意间偷听到的电话内容。 如果不是他就在我面前,我很难想象那样严肃的语气,决绝的态度,谈话间涉及到的内容……是来自这个在我印象里从来都温和无害、看上去跟天空一样纯净的男人。 我知道他爱我,我也知道他瞒了我一些事。 我不想承认自己觉得他越来越陌生,只是我真的还不够了解他。 我们交往半年多,说来我只知道他出生在中国,现年25岁,是AB型的狮子。 8岁那年随家人移居美国,家里有爷爷,父母,一弟一妹。 他是华人,可在美国人的地盘上混得有风有水。大学毕业那年和几个朋友合资创办了公司,研究生毕业那年,公司成功上市,他也成了最大的股东。 他喜欢用薄荷味的洗浴用品。喜欢探险,拿过野外生存大赛的冠军。 他不喜欢甜食,不喜欢巧克力,可是……如果巧克力在我嘴里,他又似乎变得很喜欢…… 那天夜里,我带着一肚子疑团和莫名的不安,居然睡得又快又沉。 他什么时候来我的房间我不知道。只是第二天清晨睁开眼,就看见他近在咫尺的绝美睡颜。一如过去那一周在酒店里每个相拥而醒的日子。 他的手环在我的腰间,睡梦中都是这样一个守护的姿态。 我爱他。我很确定。 眼角滑出的那颗泪,因为这份确定而变得欣慰。 059 让身体记得 - 我醉卿归来:贤侄你好 - 独宅幽篁里 他眼睫一闪,缓缓掀起眼帘,幽黑的瞳如玄色的水晶般迸射出澄澈的华光。 那颗滑落的泪珠刚好浸进枕头,遁了行踪。 我朝他一笑,笑得欲盖弥彰。 他唇角轻扬,梨涡乍引乍现,目光缓慢地在我脸上流连,“亲爱的,早安。” 我被他看得心里发痒,伸出手揉了揉眼睛,说:“早安。帮我偷照片。” “……” 他一瞬怔然,却又似乎根本没听见我那句话。只是微皱着眉凑近,突然伸出舌尖轻舔了一下我的眼角,“为什么哭?” 心细敏感如他,爱我宠我如他,我说上半句他不会猜不到下半句内容的我的他――怎么会分辨不出那是泪腺分泌出的液体,还是情绪映射出的痕迹? 我想了想,总不能可笑地说是“因为不安”。于是我说:“感动。” 他失笑,用鼻尖刮了刮我的,“为什么感动?” “因为睁开眼睛就能看到你。” 这是再真不过的心里话。 我迎着他探究的眼神,眯着眼挨近他的脸,眨啊眨,故意用睫毛轻扫他的颧骨。 他喉结微微一动,语带戏谑:“这是撒娇?讨赏?还是……引诱?” 听着他性感得一塌糊涂的尾音,我拱进他怀里,贪婪地嗅他的气味,“这是惩罚。” “噢?” 他要把我从怀里拉出来看我的表情,我不让,把他抱得更紧,仰起头亲吻他的喉结,喃喃道:“你怎么能让我这么喜欢你。该罚!” 喉结被我轻咬,他竟咳嗽了两声。我失笑间终于被他从怀里捉出来。 他捧住我的脸,盯着我不知何时又开始微红的眼睛,亲吻着我的眼睑温柔地问: “昨晚没等到,现在想要我,对不对?” 我被他逗得哭笑不得,伸出手轻轻推他,“你想得美!” “我想的你……”他呢喃轻语,薄唇瞬间滑至我的嘴巴,伸出舌头与我嬉戏。 估摸着我就要缺氧,他的唇一路下滑到我的下巴,沿着脖子,经过锁骨,缱绻地落在花蕾绽放的胸口…… ――――――――我是不好意思以第一人称写船戏的害羞分割线―――――― 到最后我忍不住哭,因为身体极致的快乐,因为那股难以表述的复杂情绪。 他深埋在我的身体里迟迟不愿出来,反复亲吻我的泪,沙哑着声音苦笑着哄我: “乖,不哭了。我答应帮你偷照片就是。” 我讶然地睁大眼,视线被泪水裹住,眨巴一下眼睛,泪珠滚下。 他轻轻一笑,用食指刮下挂在我下巴上泪水,“醉,我必须回美国几天处理一些事情。怎么办,我一点也不想去。你怎么能让我这么离不开你?” 我呆呆地看着他,在眼泪又要涌出之前主动地送上嘴唇…… 那是怎样的一场交欢呵。 再多一分,就会死。 * 后来,在身边没有他的许多个日子里,每当我回忆起那场隆冬清晨里的欢爱,依然会不能自己地涩然和羞赧。 那时的我们,明明手脸相贴,耳鬓厮磨,明明婚期将近就要展开一段美好的人生,明明什么悲春伤秋的话都没有说……却是那样竭尽全力地、仿佛就要永别一般地索取,似要让身体也有记忆,在生命里镌刻彼此的形状。 又仿佛,想用那样的方式,去承诺,去交付。 ―――――――――― P.s那个一百三十斤的陈小溪,你要是再不登录就来看文,我发誓我会在一个月之内,持续地诅咒,直到你得脚气! 060 酒酒不见 - 我醉卿归来:贤侄你好 - 独宅幽篁里 三年后。 中国南方的一隅还未遭旅游产业破坏滋味的水乡古镇――青溪。 正值初夏时节一个安逸午后,细雨下得微末。 这条河名曰望春,贯穿了青溪镇新旧两片居民区,她是青溪人的母亲河,深流八百年,静默地守望着青溪所有的变迁。 旧区的民居大都临河建,那些被倒映在河里的白墙青瓦,白得斑驳,黑得陈旧,在岁月的流逝中,以这样不加修饰的姿态触人心弦。守住古老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青溪却做到了。踏进这里,就踏进了一段旧时光。 临河的水阁二层楼上,漆成天蓝色的木窗推开了一半,窗台上摆放着一盆翠意盎然的绿叶植物。 窗户里,所有的家具都是原木制的,有些年限了,粗朴但透着木头特有的灵气。 书桌正对着窗,采光很好,一个腾着丝丝热气的透明玻璃杯和一台轻巧的白色笔记本电脑搁在上面。 年轻女人,一袭长及脚踝的米白色七分袖阔摆棉布裙,光着脚,抱膝窝在书桌前的大靠椅上。黑发笔直柔顺,随意地披散开,长度刚到肩膀。小脸蛋,额头被乖巧的齐刘海遮住,在自然光下折射出一弯柔亮的光晕。眉毛被掩盖,清秀的脸庞上双眸灵动,是黑多白少的那种瞳仁。这种眼睛,看上去就显聪明和无辜。 【我不是只有7秒记忆的鱼,摆一摆尾巴就会忘记。你无心说过的每句话,我一直牢记在心里――酒酒不见】 贝齿咬着嘴唇,用的力道不算轻,色淡如水的唇上于是频添一抹娇暖的红。 晶亮的眼睛盯着电脑屏幕,将刚刚敲上去的文字又仔细地检查了两次,终于轻按鼠标点击“发送”。 手机适时地响起,划破午后闲散的宁静,那是最简单的老式电话铃声,直接而警醒。 女人拿起手机看了眼屏幕的来电号码,夸张地做了几个眦牙咧嘴的表情用以放松紧绷了半天的面部肌肉,摁下接听键对着手机那端轻恬地笑: “先hold住,别咆哮,看看你的私信箱,我刚发过去的,”瞟了瞟电脑屏幕右下角的数字:“时间正好,没有违约。所以明天下午五点前,我要收到稿费到账的短信提示。” 显然是觉得电话那端的人声音聒噪,女人听着听着就嫌弃地眯了眼,不动声色地将手机轻搁在书桌上,径自起身到窗前,从盆载植物上摘下两片新鲜柔嫩的叶子放在掌心里翻来覆去擦拭了两遍,回到书桌,将它们投进装着热水的玻璃杯。 拿起手机贴在耳上,那边的人刚好结束一段陈述,颇有些小心地征询:“怎么样?你那边没问题吧?” 这个问句,这年轻女人听了两年有余,不外乎是请她多接些邀稿,再不然就是根据主顾要求修改小说元素或者故事结局。这样的要求,一年前她还会掂量和权衡,甚至也有怫然拒绝的时候。 只是现在…… 于是她说:“一如既往的OK。” 孰不知那端挂了电话的黑框眼镜女青年,刚摁下挂断键就翻起个OK的手势,一脸得逞了的奸笑,以**丝逆转姿态华丽转身对一干小的吩咐道:“通知上头,‘酒酒不见’答应出席粉丝见面会了!” …… 千里之外的青溪镇上,刚抿下一口薄荷水的“酒酒不见”猝不及防地被呛得咳嗽起来。 061 薄荷曾经 - 我醉卿归来:贤侄你好 - 独宅幽篁里 “酒酒不见”是她在一些文学纸媒和网络平台上发表文字作品时使用的笔名,也是她的MSN、QQ、E-mail、微博以及所有网络ID的昵称。 这名字两年多以前才开始用,她用它代表一种纪念和一个终结。 纪念那个追随了她二十年、早已融入骨血,后来却不得不剥离出她生命的姓名;也以此,作为她二十二岁之前那段人生的终结。 说起来这些改变皆因三年前那场变故而起,细说不过两、三个小时的故事,却在她二十几年的人生中掀起滔天巨浪。那么陡然和猛烈,带给她的除了惊痛不已就剩措手不及。 回来起那个冬天的雨夜,诺大的客厅里灯火通明,暖气充裕,她却觉得连骨头都冻得发疼起来,身体更是不由自主地阵阵颤抖。 所有人都屏息静气,所有人都堪堪盯着她焦距不明的眼睛――那种空洞太骇人,他们认为那不该出现在她的眼里…… 以为她接受不了事实,精神就要坍塌,却没想到她忽然笑了。 轻轻地,像是呓语一般地问――原来我不是混血儿啊? …… 她走得决然,用令人发指的平静掩饰着只有自己才能体会的狼狈和委屈。 她方向未明,惊魂不定,挺直了背脊只希望自己能走得远一些,再远一些。 她停掉手机,不上网,闭塞了自己的所有行踪和消息来源。 她挂失了银行卡,拒绝接受任何人的经济援助。 她怀揣着打工三年赚来的收入,独自游荡了六个月,天南地北地跑遍了大半个中国。 她分不清那是逃跑还是寻找,她只知道这种不停跋涉的状态能够宣泄心灵上的重荷。或者这是一种仪式,要达到某种救赎的目的。 …… 只到,她终于敢面对这座小城――似已在时光中静候了她千年的青溪。 当她的双脚踏上这块土地的时候,根植在骨髓深处沉睡的记忆随之全然苏醒。 她丢下行李,疯子一样在老区的每一个巷道窄弄里癫狂地跑,一圈又一圈,惊诧了小镇的居民……他们至今都记得两年前那个夏天的清晨,一个年轻女孩儿搅动了这座似乎时光都已静止的小镇。她绕着这座小镇跑得几乎力气全失,最后蹲在双桥上嚎啕大哭。 那么多历历在目的事情,却仿佛是上辈子的记忆了……却原来,也只是三年已去。 其实,人生亦不过两三事而已。 * 她盯着电脑屏幕上的微博页面,“酒酒不见”的粉丝又新增了8个。 每天都有人@她问同样的问题――你为什么叫这个名字?有什么典故吗? 她从不在网络上回复他们这个问题,却是每一次都在心里回答: “因为我不见了,他也不见了。因为我们两人很久不见,久到我都要怀疑我们是否曾经见过。久到我渐渐地不敢奢望未来还有一天能再次遇见。” 她仰起脖子将那杯泡了薄荷叶的清水一饮而尽。 薄荷,是她重生后的秘密,也是她唯一敢触碰的曾经――她与他的曾经。 062 国际情侣 - 我醉卿归来:贤侄你好 - 独宅幽篁里 天空低垂,黑云聚顶,数道闪电无声地耀武扬威。细雨斜飞进望春河,在水面上漾起圈圈波花。 临河的酒吧名叫“忘川”。 年轻女人坐在窗边,支肘撑腮,目不转睛地盯着对面的外国男人足有五分钟之久了。 褐发蓝眼的英俊年轻人在她漆黑的瞳仁里却找不到自己的倒影,知道她此刻处于放空状态。 他有些失落,却仍是忍不住想要逗她说话。 于是他执起她搁在桌上的那只手,“嗨,你要故伎重演吗?” “呃?”她回过神,视线落在被他执住的手上。 但很显然,这种含蓄的暗示对于外国人起不到作用。 她眼见着自己的手被掬起凑进他嘴边,“你这样看我,我会以为你在对我作出邀请。” 她翻了个不明显的白眼,怒其不争地看着他说:“郝仁,你真的很容易想多。”挣了挣,居然没能甩开他的手。 他暗笑,心想能这么容易就被你甩开我就不是郝仁了。 说起“郝仁”这个中文名字还是她给的呢。 这个中国女人,不仅给了他一个名字,还给了他长时间停驻青溪的理由。 他湛蓝的眸子春情荡漾,认真地看着她淡雅若菊的脸,自动忽略了她的评价,接着自己的话说:“而且这一次,就算你把我打成猪头我也不会松开你的嘴。” 女人的神识终于从诅咒黑框姐的频道里完全下线,眼波流转,聚焦在眼前一脸不可亵玩的认真外国脸上。 忽而严肃。 …… 这个男人一年前来到青溪镇,在傍晚与她遇见,就在这间酒吧里。 那天她喝的有点儿蒙,本是独酌自饮,不知道什么时候对面就多了个异族人。 她觉得眼熟,甚至有点儿动魄惊心,控制不住地醉着眼盯着人家一阵好看,直到把人家看得寒毛卓竖,抬起屁股就要离开。 她有点儿心急,蓦地仰起脸,“别……别走!”接着犯了傻似地笑:“嘿嘿,你戴了蓝色的……隐型眼镜。” * 他愕然,却也真的舍不得迈出步子。 只见她接着傻,脑袋笑歪在桌上,缓缓伸出手,扯了扯他T恤的衣摆,“……我,我知道了,你在米、米国的公司,是……是卖隐――形眼镜儿的!” 她不知道她那一抬眼的憨笑有多大的力道,硬是把他的心狠捏了一把。 …… 他是个职业画家,在中国游荡了一大圈,专画古建筑。旅途中听人说起这个名不见经传却古风淳朴的青溪镇,就这么找过来了。 他本想在这酒吧里找个人打听一下青溪镇的人文风貌再做接下来的安排。抬眼看去,这清甜中带些时尚范儿的女人吸引了他的注意。 他礼貌地向她问好,问了两次都没得到回应,正想离开,哪知道猝不及防就跌进面前星光迷蒙的眼波里去了。 他是个美国人,对于男女情事素来开放。这迷人的东方女人这么主动地伸手拉住了他,哪怕她看上去并不轻浮,更不像是想要一夜情,可是……她的沸洛蒙吸引他,把他撩拨得蠢蠢欲动。 于是他再自然不过地握住她还停留在他衣摆上的手,捎加用力就把这轻飘飘的女人扯到怀里来了。 这女人醉了一大半,待到反应迟钝地发现自己正被轻薄时,他已经流连忘返地将她吻了个够。 那张小嘴,清凉的薄荷混合着酸甜的梅子酒味,可口极了。 …… 他不后悔,甚至丝毫也没觉得难堪―― 在那女人甩了他一个大巴掌之后,他赶紧上前搂住她因用力过猛而重心失准的身子。 女人在他怀里直挣,急得嘤嘤地哭,体香和发香混合在一起,若有若无地刺激着他的嗅觉,相当诱人。 他心里一软,抚着她的发低声哄慰:“我不会欺负你。不怕。”将她的脑袋按进自己怀里,转过头对一众错愕的酒客们说:“女朋友生气,正跟我使小性子呢。” 接着堂而皇之地横抱起她往酒吧外走去。 那天以后,青溪镇的好事者嘴里多了一份谈资。他们说在这民风古朴的小镇上终于有了一对国际情侣,女的会写,男的会画;男的蓝眼,女的黑发。 063 就叫郝仁 - 我醉卿归来:贤侄你好 - 独宅幽篁里 想来很有些后怕的。 她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发现置身在青溪镇一间民居式旅馆房间里。更为惊悚的是对面的床上有个褐发蓝眼的外国男人睡得正香。 她顿时觉得血浆都凝固了,下意识的打量自己周身。 貌似一切安好。 松了口气,也不那么惊慌了,趁着那男人还在微鼾状态,坐在床上抱膝回想。 …… 一盏茶时候过去,她的回忆拾起了个大概。轻手轻脚地光着脚下床,静静地走到外国人床边细细打量他。 果真很像。 那就难怪了,她抚额,无奈而懊恼地低叹了一声。 床上那男人被这幽怨的一叹惊醒,悠然睁开眼,澄澈的蓝眼睛绽出碎钻一样的光芒。 “嗨,你早。” 他亦一样镇定自若,被她这么居高临下的看着,丝毫不觉得窘迫。 她想,那毕竟不是他啊。只是,那样的五官,真的很相似。 男人坐了起来,稍仰着头就能与她毫不示弱地对视了。他说:“昨天你醉倒在酒吧里,我不知道你住在哪里。只有把你抱到这里来,你放心,我没有欺负你。” 这男人的声音跟磨砂一样的质地,又引得她深思了几分,如果不是略显生硬的中国话口音,恐怕她又要不自主地陷入回忆。 “谢谢你。我们两不相欠。” 她说完就转身走回自己的床边,拿起枕边的小包,打开检查里面的东西。 外国男人想了想,终于明白这女人说的“两不相欠”,是指他昨天在酒吧里忽然吻她、接着被她扇了一耳光的事。 “你还是欠了我。”他音韵从容地看着她。 女人停下动作转头看着他,漂亮的黑眼珠赚了半圈,说:“这房费多少钱,我付一半。” “噢!”他抚额低叫:“别把自己武装得跟个坚果一样。” 女人摇摇头,“听不懂你们外国人的笑话。” 外国人哈哈一笑,望着她,“我是美国人,我叫HenryHook,你叫什么名字?” 女人顿了顿,回答:“酒酒。” Henry点点头,“我知道那是你的微博的名字。” 看酒酒略带惊讶地挑眉,他被充道:“昨天你醉倒之前,手机一直停在微博页面。那里有你的说的这两个字。” “你中文表达能力真强。”她由衷地点点头,坐在床沿边。 “谢谢!”Henry咧嘴一笑:“这是我引以为傲的事!我常来中国,差不多五年前就常来中国。” “噢。”她意兴阑珊。 Henry不以为意,继续问:“我想知道你真正的名字。” 酒酒抬起脸,眼帘却仍旧垂着,思考了好一会儿,不太情愿地说:“简慈。简单的简,慈悲的慈。” Henry蓝眼睛一亮,长腿一撩坐在床沿与她对视:“多好听的名字!你能,帮我取个中文名字吗?” 简慈抬眼,有些诧异地问:“你在中国游走了五年,居然没有个中文名字?” “有过。”他说:“不好听。” “叫什么?” “说了你不要笑我。”他一本正经。 简慈抬了抬嘴角,“如果好笑还是会笑的。你不愿意说就不说。” 这个简慈,不经意地微笑起来真美。Henry想,这女人已经开始令他不可自拔了。 “胡金山。”他尽可能字正腔圆地吐出三个字。 简慈一愣,脸上的表情有些复杂,倒并不是笑。她轻轻皱了皱眉毛,问:“你自己取的?” 胡金山摇头,“第一年来中国时,我进了一个语言班学习中国话。那里的老师帮我起的。我分辨不出这个名字是好是坏,但是所有同学都在笑。” 简慈低了头,再抬起脸的时候,幽黑的眼睛里带着轻狭地笑意,她说:“你这老师,原来是教体育的吧。” “……” 她有些不好意思地掩着嘴笑了笑,抬手把一缕头发别到耳后,轻声说:“叫‘郝仁’吧,一来比胡金山好听;再来,似乎与你助人为乐的品性相吻合。” Henry看着她浅谈低吟的样子,小巧圆润的耳垂被黑发衬得越发晶莹可爱,心里竟有种爱不释手的情绪,他心里想:如果她还是那副半醉的样子就好了,那他就可以趁机亲亲她的耳垂。 然而他不敢再造次了,这个女人,他打算花点心思。 于是他一本正经地望着她说:“谢谢你给了我中文名字,那么你就是我的又一位中文老师。我想跟着你学习中文,你能不能不要拒绝我?只当报答我把酒醉的你背到这里,而且,并没有对你做出禽.兽不如的事。” 简慈再次觉得惊悚,愕然地想:这洋鬼子是假的吧。他能用中文这样跟她讨价还价,哪里还需要学习!? 064 石头丢了 - 我醉卿归来:贤侄你好 - 独宅幽篁里 他能够料到简慈会拒绝,所以在心里已经飞快地捏算好了说辞。 不管怎么讲,只要简慈不报警告他骚扰,他就有说服她的可能性。 对于爱情,他向来相信宿命,在他三十岁的生命里,头一次对一个女人一见钟情。他不能错过她,那样老天会责罚他不惜福,他更是不能放过自己耽误了这段千山万水的情缘。 好吧……其实他的信仰是主而不是老天。 只是从在酒吧里亲吻简慈的那一刻开始,他的爱情信仰便成了简慈。 但简慈对他说的第一句话却不是“不行”,而是:“你长得很像我一位朋友。”说这话的时候,不自觉把玩着挂在胸前的一枚柱型小哨子,眼睛瞄向窗外,神色淡然而悠远。 他似乎猜到些什么,轻声问:“……男性朋友?也是外国人吗?” 简慈摇摇头,目光收回落在哨子上,“中国人,所以你闭起眼睛的时候更像他。” 囧……他语塞。难怪醒来的时候就见她一脸复杂的在床边凝着自己,原来如此。 她接着说:“昨天我醉了,把你错认成他,所以才有那么……唐突的举动。如果你总是出现在我的生活里,我的思想会不受控制回到过去……而我不希望这样。所以,请你不要对我提出让我当你中文老师的要求……” 他没料到简慈拒绝自己的理由竟是这样,也有些讶异她能对几乎还是个陌生人的他如此坦白。但这种坦白很令他头疼,这足以说明那拒绝有多彻底。 蓝眼睛一眨,他试探道:“或者……” “模特或是向导什么的……总之全都不行!”简慈急迫地打断他:“况且你也不需要跟任何人学习中文。你找个当地人来吵架也不见得会输,我说的是实话。” 这反应也太快了…… 他情不自禁用母语低叹了一句,引得对面皱着一张脸的女孩儿微讶地挑了挑眉,却是沉默地低下头去。 他倾刻就扬起了嘴角,心想:这小妞儿的英文原来不怎么好。 屋里一时间很安静,听得窗外望春河的流水漴漴作响。 他微微低下身子,把头压得比简慈更低,侧仰着脸看着她,叫她垂着脑袋也能看见他那一双漂亮的蓝眼睛。 “嗨,女孩儿,别那么紧张,我没有恶意,我只是喜欢你,很喜欢……别急着打断我。听着,对于我你不用有任何压力,我不会纠缠你、骚扰你,但我会用我的方式留在你的身边。我的想法很简单——我要努力让你也喜欢我。” …… * 回忆至此而终,简慈不禁暗自腹诽:他这是哪里来的自信和勇气呢。 如果说持续的温暖总能焐热一颗硬冷的石头,那也要基于存在一颗石头的前提下。 但是,那个人已经不见了,也带走了她的心。所以她的心即便是颗石头,也是个放失了向的石头。 那么,郝仁,你要拿什么去焐热呢? 065 重回W市 - 我醉卿归来:贤侄你好 - 独宅幽篁里 W市是中国享有盛名的火炉城市之一,这才初夏时节,大街小巷已被盛夏的气温与氛围包裹。这个时间正是下班高峰期,四面八方的交通各种拥堵。 简慈穿着白色雪纺娃娃衫和七分牛仔裤,一副绛紫色的太阳镜遮了半张脸,她肩背小巧的白色皮质双肩包,手里提着一只豆绿色的迷你行李箱,“咯噔咯噔”地拖着裸色粗跟凉鞋,几乎是全程跑出机场大厅的。 一路熟练地跑到出租车上客点,猛地拉开一台出租车后门,先甩进行李箱,紧接着迅猛地扑了进去。 司机扭头愕然地看着这个异于常人上车方式的女人用大力气拽上了车门,一时间忘了问好。 简慈朝车窗外探了探,暂时没发现那家伙的影子,松了口气。 转过脸,看见司机呆愣的脸,对他笑一笑道:“请您开车!” 司机赧然别过脸发动车子,刚要问去哪里,就听那女人说:“出了机场以后,哪儿顺畅就往哪儿走,我不叫停您就别停下!” 国际大都市的老司机,对于这样的要求倒也见惯不怪,怔了两秒就点点头诺了。 车子驶出百米远,正在一档一档地提速,简慈跪在座位上朝后面看,一个年轻英俊的外国男人推着老大两个行李箱,刚刚才结束一场“竞走”,正站在出租车上客点略带狼狈地微微喘气。 他捕捉到简慈投来的目光,举起双手朝着越来越远的她做了个投降的姿势,脸上却带着玩味且宠溺的笑。 简慈得意地扬了扬唇角,反转身子安然落座。这是她为数不多的胜利――在郝仁与她玩“他追她跑”的游戏过程中。 郝仁曾在一年前那个清晨说了“不纠缠,不骚扰”她,只会用“他的方式”努力让她也喜欢上他。哪知道这美国人所谓“他的方式”对于她来说就是纠缠和骚扰。 他神通往大地连夜搞定了与她一墙之隔的水阁住客,正式成为她的邻居。 在她每个外出、归来的时候,碰巧出现在门口,跟她打招呼或者冲她吹一声色狼式的口哨。她通常选择视而不见。 他也会开口和她说话,偏讲英文,通常是问候,也有长句,用朗诵的方式念出来。她听得出那大概是情诗之类的东西,却一定不予理睬。 她每天会出门至少两次,此外大多时间在家里宅着,他知道她是在写稿。 除了等着与她打招呼的那些时间外,他就背了画夹出去采风。 渐渐地,他讶异地确认了一件事――这女人真的从不开火做饭。也不知道她是不愿意还是不会。 于是他开始做各种他拿得出手的食物,殷勤地敲开她的门,在她抗拒又有些无奈的神色中大摇大摆的把东西放在她的餐桌上。 …… 有一次他在她归来的半途上拦住她,盯着她的脸,半玩笑半认真地用英文慢慢对她说:“女孩儿,你这样冷漠地对待你热情的邻居,真的是很没礼貌。” 她一顿,唇边一抹冷淡的笑,“我听不懂你的家乡话。” 他轻轻一笑,并不生气,望着她倔强而淡漠的小脸,用中文又对她说了一次。 “你可以找个能够礼貌回应你的人做邻居。”她说完,绕过他高大的身子就走。 几个来青溪采风的大学生经过,刚好看到那一幕。 她听见他在身后告诉他们:“我女朋友生气了,让我找个能听懂英文,会甜美地笑、伤心地哭、蛮横地撒娇的女人做女朋友。”他无奈地低叫了一声,说:“我的天呐,可是那些再好也不是她啊。我该怎么办呢?” 她哭笑不得。 …… 最后,她是被他在半挟持的状态下打横抱走的――在那群大学生用无知的热情拍手齐叫“嫁给他!嫁给他!嫁给他!”的吆喝声中。 走到一个僻静的小巷,他把她放下来,下一秒,她就被他抵在墙上。 口腔被他侵入,舌头被他吸吮住,外国男人独有的体息与低调的古龙水气味侵袭着她的鼻端。他在她口里为非作歹,霸道而温柔地撩拨。 她惊怒交加,手脚并用地踢打他,他不躲不闪,随着她每一次抗拒更加深入地吻。 他脸颊、下巴、手臂上留下她的道道抓痕。 他却是亲了个够本,喘着粗气紧紧环住她的腰,脑袋埋在她的颈窝。 ――这种姿势让她瞬间失神。 他哑着声音在她耳边说:“别这样我的慈,我知道你在受苦,我想陪你一起。” 她推他,推不动。她于是对他说:“那又如何,你不能救赎我。” 声音平静如凝滞之水。 他伸手抬起她的下巴,与她的眼睛对视。 就是这双如夏夜晨辰般的眼睛,笑起来的时候会弯如弦月――他没见过几次,却已经泥足深陷。 可是,那双眼睛里从来没有他。 他想爱她,想要她,想要那双眼睛里有自己的影子。为此,他甚至放低尊严。 “至少我像他,不是吗?” 她一时怔然,忘了反应,看着他带着一丝轻浅的笑容,缓缓地嗑上眼帘,渐渐地,靠得越来越近。 ……他真的很像,尤其是闭起眼睛的时候。 她常常在心里叹,这是怎么回事,一个中国人和一个外国人怎么也会那么像。 他的气息渐近,嘴巴就要贴上她的。 她蓦然惊醒,伸手双手用力地推开了他,有种被窥视、被愚弄的恼羞成怒。 她嘲他大吼:“你就是以这个为资本来干预我的生活?你就是以这个为资本来抱我吻我轻薄我!?” 他懊丧地举起双手,试着离她近一点,“慈,冷静一些……我……” 她又推了他一把,却是被他强健的躯体反弹了开去,一个踉跄崴了脚,后脑咚的一下磕在身后的墙壁上。他吓得低叫了一声,飞身上来揽住她,大手抚上她的后脑。 是心酸,也是委屈,或者还有脚上和后脑勺上的疼――她开始哭,大颗的眼泪从眼底涌出,仍是发泄般地嘲搂着他的男人吼:“你凭什么认为我会一直容忍你这样的行为!你知道什么?!你什么都不知道!!!” …… 他心疼她,懊恼自己让她受伤,却是不太好心地暗自庆幸――幸好她崴了脚。 他有了堂而皇之照顾她起居的理由。 …… 渐渐地,她似乎习惯了他的“纠缠”与“骚扰”,只是她仍然没有一丝松动。对于他的委曲求全从不心软,对于他的情深款款也从不回应。 他是个好男人,她这么对自己说。所以她不能给他无望的希望。 她只能用漠然来告诉他――有些花,并不是呵护就能开;有的人,也不是等待就一定会来。 这些年,她其实也一直是这样劝慰自己。 066 命中注定 - 我醉卿归来:贤侄你好 - 独宅幽篁里 简慈乘坐的出租车在W市的大街小道上纵横穿梭,另一辆出租车亦步亦趋地紧随其后,里面坐着郝仁和他装着画具的两个大箱子。 郝仁硬要跟着她来W市,她阻止不了,只有跑――和过往一年以来每次被郝仁堵截时一样。 本来出租车司机没那么投入,眼见着甩了10来分钟也甩不掉后面那辆车,这与他在简慈面前自夸有军车驾驶经历、有15年出租车从业经验的水平很不相符,于是开始如临大敌一般玩儿真的――以看似无章、实则有意地方式又跑了20多分钟,终于成功地甩掉了自己的同行。 到地方以后,简慈在车资以外还要加付他百元大钞以表达感谢与肯定,却都被他傲骨谢绝了,临分别前还十分绅士地递了简慈一张许久未使用的名片,叮嘱下次有这种高尖难的活儿,还可以找他。 简慈万分感谢地接了名片,心情大好地与司机说拜拜。可当她拎着行李箱转过身以后,顿时有种想挖地遁形的念头。 酒店厅堂外那金灿灿的招牌,险些让她自戳双眼。 …… “***网站读者见面活动,嘉宾签到地点:中国W市敦煌路136号,飞仙阁大酒店”――几天前收到黑框姐的短信,她不热衷,看了开头几个字就把短信存下来了事。刚才直接把短信给司机看,自己从头到尾也没怎么留意那酒店的名字。 是谁规定,就一定要这样戏剧化呢? 她以极不情愿的龟步,一脸复杂地移到酒店前台。前台客服人员老远冲她点头微笑,她的脸却拉得比长江还长。 正垮着脸从背包里往外掏身份证,有人在她后背拍了一下她的肩。 她先是一惊,随后马上心安,不是那个外国人的气味。 是黑框姐。 典型南北混合的本地人五官与身量,瘦小而精干。明明身着职业套装,脸上却笑得烟视媚行,完全忽视她穿装作势的淡漠与些许抗拒的神色。 对于自己一不小心被黑框姐算计了这件事,她多少有些耿耿于怀。 她与黑框姐供职的文学网站合作两年,所有的交涉都在网络和电话里完成,她们见过彼此的照片,也有那么一两次视讯聊天,但是见到触手可及的真人版,双方都是首次。 基于这一点,她也不好发作。更何况发作了以后丑的还是自己。 她在电话里亲口答应了出席网站举办的写手粉丝见面会,虽是鬼使神差中了招,但也推诿不得――黑框很有心机的把电话录音传到她的邮箱作为呈堂证供,她听完之后简直想要自裁。 黑框了解她―― 她喜欢出些小风头,却不愿抛头露面成为焦点。 她喜欢文字让读者产生共鸣,却不愿意和他们面对面的交流。 她尽可能让文字创作变得简单,因而推辞一切多余的程式。 因此她从不答应出席任何见面或者聚会活动。网站对于她,从来也是包容多过要求。谁叫她是大咖呢?点击率和约稿率都摆在那里,其他的就随她吧。 但也正是由于她的不世故,致使她一旦允诺了就不会轻易食言。 黑框看着面前灵秀的女子,扶镜一笑,为自己的小设计暗自得意。 其实,关于“酒酒不见”的一些“自闭”行为,还有个原因是黑框不知道的―― 三年前的那场变故,致使她的人与心都处于深度隐匿状态,青溪的古拙与安宁给了她这样的条件,她很受用的不愿改变那种现状。 然而她也十分明白,有些际遇是命中注定的,既然躲不掉,只能迎着去。 有个作家说过一句话,她深度认同―― 我们没有必要跟着时间走,只需跟着心态和能力走,随缘,尽力,达命,问心无愧,其他的,交给天。(素黑) 067 粉丝见面 - 我醉卿归来:贤侄你好 - 独宅幽篁里 头一天还是个晴好的天气,第二天是周六,清晨时分突然开始下雨。 10点整,“粉丝见面会活动”在飞仙阁三楼的琵琶厅如期举行。 简慈和另外几个大咖级写手被安排在同一组出席。主持人念过他们的网络ID之后,大家依次入场。 记者的镁光灯频频闪起,简慈微垂脑袋,避开那些晃眼的光,好容易进入主席台安然入座,一抬眼,底下一众黑压压的人群又叫她暗自心惊。从来都是在网络上交流的符号,突然大变活人的集体出现在她眼前,这让她很有些不适应。 观众席的首排是主办方领导席位,第二排是重要广告商席位,第三排是主流媒体记者席位,再往后就全是热情的粉丝了。 六位大咖级写手法相庄严地端坐于主席台中央。 三男分别以“修仙”、“新武侠”、“盗墓”题裁声名鹊起,两女是“宫斗”与“新言情”的大神级代表。简慈与他们有些不同,她主打短篇――散文、游记、现代诗、小剧本、广告文案、文签短句……除此之外,仅有一部长篇小说,并且尚处于更新不稳定的连载状态。 网络长篇小说和电视剧一样,都是最能聚集与稳定人气的好手段。 照理说,在读者提问环节,“酒酒不见”因为没有长篇小说作品作为支撑,谈资会略显寡淡。然而整个见面会过程之中,给“酒酒不见”提问的粉丝人数丝毫不输于其他几位写手。 这让简慈欣喜的同时又有些哭笑不得――因为相较于其他写手有备而来的侃侃而谈与机敏风趣,她的表现可称为中规中矩到接近木讷。 除了“认真”之外,主持人大概也想不到其他词汇来形容这个能把文字玩出花样儿的女人的临场反应了,只得尴尬地打趣说――“酒酒不见”素来神秘,很多书友都是为了一睹其芳容才来现场的…… 话还没说完,人群中就有一男的喊:“那是当然了!再让我起个大早、淋着雨、跑大半个W市我也乐意来!酒酒果真才貌兼优!酒酒我爱你!” “酒酒不见”闻言,瞬间激动,还没从乍喜还忧的状态中恢复情绪,底下一众粉丝马上热情地大喊道:“酒酒不见,爱你久久!酒酒不见,爱你久久!” 泥马,这还真是**丝逆袭啊!谁曾想到成天宅在电脑前码字的人,也有“被追星”的那一天。 简慈从前驻唱过,本是不怕这样的场面,然而三年的“隐居”生活让她已然不习惯这种同喜同乐的互动氛围,因而除了微笑点头之外,她手足无措。 主持人见她没有主动发言的意思,只得把话筒推到她跟前,让她给粉丝说几句话表示感谢。 其实她原本准备好了一些客气话,这时候突然觉得,那些客气话说给真心喜欢她的粉丝听,显得特别空洞甚至虚伪,就此决意弃之不用。 可是……说什么呢? 各种复杂的目光射过来,她顿觉芒刺在背,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居然听到身边另一位女写手轻声地嗤笑。本来很安静的会场,此时已有些躁动,记者与粉丝之中开始有人小声调笑。简慈觉得血浆陡然上脑,整个脸蛋热烫不堪。 人一旦走到死胡同,没个打岔儿就难得出来。简慈觉得自己现在就在这样的死胡同里,以往伶牙俐齿神马的,都成了浮云。她轻咬着唇,下意识地伸出手捏紧了胸前挂着的哨子,想要强自冷静下来。 这时候主持人不动声色地靠过来,不着痕迹地丢了个小纸团在她面前,继而开始摆弄她面前的话筒,一边摆弄一边打着圆场:“很抱歉!酒酒面前的话筒有些问题,我来调整一下!” 简慈不解,惊惶地抬眼,只见那主持人死命地用眼睛瞪着她面前的小纸团,眼珠都有脱眶而出的趋势了。 简慈恍悟,打开小纸团。 这惊鸿一瞥确有神效,不出两秒她居然就有了主意。感激地朝仍旧在假装调整话筒的主持人轻轻点了点头,主持人挂着一头虚汗退到了一边。 她一手轻按着胸前的哨子,一手捏着刚刚看过的纸条,沉了口气,说: “我这个人,自以为写得比说得好,所以如果大家不嫌弃,可以在微博上私信给我,留下你们的名字。我会根据你们的名字制作一条文字签回赠,以此表达我由衷的感谢。”她有些不好意思地莞尔一笑,“不过你们动作要快,仅限前20名。” 她的声音在女性之中属于中频调,本不是听者犹怜型的。但是她普通话极好,语言逻辑感强,外加有声乐功底,所以那么清清淡淡的几句话透过话筒传出来,居然清悦入耳,说不出的动听。 话音刚落,粉丝就欢呼雷动起来。她在鼎沸的人声中轻轻地吁了口气。 目光微沉,不经意地与坐在第二排正中的某道视线相遇――那是个男人,一只手虚握着拳挡住了嘴巴,正在轻轻地咳嗽。 她心里没由来的一下猛跳,不自觉地按了按胸口的哨子,心想:明明是在室内,他为什么还要戴着墨镜呢? 068 青瓷视觉(一) - 我醉卿归来:贤侄你好 - 独宅幽篁里 简慈从主席台下来就见黑框笑眯眯地冲自己比了个V,是在夸赞她适才的发言。简慈苦笑一下,立刻想起要对主持人说声谢。左右环顾一圈,不见其踪影。黑框拉着她往电梯间走,说一会儿吃午饭的时候就能见到主持人。 午宴还是设在飞仙阁。除了网站方面的工作人员和写手嘉宾之外,早上列席粉丝见面会的广告商和记者中的一小部分人也受邀参加聚餐。 简慈听黑框说,就这区区几个人就有足够的霸气与能量在媒体界呼风唤雨。她特别提到了“青瓷视觉文化传播公司”,说他们有意从网站签下两名写手作为公司旗下广告创意部的常聘文案设计。 饶是简慈这两年生活得闭塞,也是知晓这家公司的。她从前就接一些广告文案设计的活儿来赚外快,毕业以后干脆在宅起来把这个当了第一职业,与文化传播公司打交道的时候不在少数。只是“青瓷”似乎从不对外招单,他们需要优秀尖端的专职人才。 两年前,还是业界新锐的“青瓷”凭借在W市召开的八城会的完美策划与统筹运作在市场上声名鹊起。此去商机不断,一发不可收拾,“青瓷”在短短两年间频出精品,无论是商家口碑还是业内专业评比都处于领先地位。“青瓷”看准苗头,迅速撒网,趁势涉猎了广告、影视传媒、网络电影等主流、热门的文化传播媒介,也都取得了有目共睹的骄人成绩。“青瓷”便以绝对优势占领了大部分的高端市场,也理所当然地成为业界新的领军人物。 “青瓷”出品的广告,无论是在艺术视角还是推广策略上都相当讲究。据说公司广告创意部的成员每两年就要换一拨,因为“青瓷”不能接受既定程式的创意与策划,所以公司明文规定必须定期“换血”以保证品牌效果历久弥新。 每年的第三、四季都是广告销售旺季,“青瓷”需要大量别有新意的产品满足多方消费需求,吸纳人才,首当其冲。这也就解释了为什么只是一个网站举办的写手粉丝见面会,居然就能让“青瓷”的大BOSS亲临现场。 “典型的高富帅!”黑框神秘兮兮地贴在简慈耳边说。她指的是青瓷大BOSS。 简慈意兴阑珊,她又接着说:“包括你在内,一共有10名写手的文字作品已经递交到青瓷了。大BOSS这次是带着作品来看作者本人的,相当于某种意义上的‘选秀’!” 简慈眉头微蹙,“之前你没告诉我这事儿。” 黑框挑眉,“你还不乐意啊?你的孩子(文字作品)都卖给我了,我当然有转卖权。再说我是你的编辑,角色就相当于明星的经纪人,帮你接活儿是天经地意的事!” 简慈挑了挑嘴角,“我代我孩子谢谢干妈。” 黑框嘿嘿一笑,“乖,你大发了我也水涨船高,咱们互惠互利。对了,昨天上头问我意见的时候,我可是推荐了你,没有之一,你是我唯一的推荐!这属于私人感情上的认可,你就不用谢我了!一会儿吃饭的时候我给你引荐一下青瓷大BOSS,剩下的你自己加油!” * 顶层旋转式观景自助餐厅,迎宾小姐笑容可掬。 黑框跟着她的领导先进去了,简慈杵在门口久久不愿抬步。 这里有回忆。 曾有一周的时间,她几乎每天都会来这里,与他一起。 两人拉着手一块儿到食台取食物,找她最喜欢的位置面对面坐下来,你喂我一口,我哺你一勺,一顿饭可以吃上一个小时。 简慈眼眶灼热。 有些人和事,不能再想的时候只能强令自己不去回忆。久而久之,你以为在心池里已激不起太大的水花,孰料你越是将他藏得彻底,他就越往你心里扎深了根。直到再也无法连根拔除。 069 青瓷视觉(二) - 我醉卿归来:贤侄你好 - 独宅幽篁里 手机提示新短信,简慈用力地闭了闭眼逼散氤氲的雾气。 发信人写着“郝仁”,她扬了扬嘴角,到底还是给他找到了。点开短信,中文写着:【亲爱的午安,我正在离你越来越近……】 眼里两汪雾气即刻去而复返…… 她又一次想:郝仁的出现,到底是要救赎她还是要把她拉回过去呢? 却也依然想不清楚,但是心里已有决定:不能再让郝仁继续耗在她身边了。 太固执,无可救药――她要与他共勉。 恍惚间被人捉住手臂半推半拉地给带进了自助餐厅。黑框踩着细碎且急促的步子,拽着她往餐厅内设的VIP豪包方向走,一路上八面玲珑地与来往的熟人点头微笑,只有她听得见黑框咬牙切齿的声音阴沉地响起: “亏我给你铺垫了那么半天,正要让你闪亮登场,一回头,莺莺燕燕全都在,唯独缺了你!姐的脸都掉地上去了!” “你不是姐,你是老鸨。”简慈恹恹地跟在后头。 “他们也都这么说。”黑框很是受用地回头一笑,“我手里的姑娘可都是红牌!” “……” 路经那个熟悉的情侣座,简慈的脚步不由自主窒了窒。 有个男人站在餐桌旁边,面朝能鸟瞰大半个W市的透明墙,背对着她们,一手持手机贴在耳上,另一只手插在裤袋里,脑袋向一边微微偏着,正在打电话。 他的姿态并不严肃,甚至有些慵懒,黑框却突然噤了声,冲简慈挤挤眼用唇语说:“青瓷大BOSS!” 简慈没由来地呼吸一滞―― 这不是之前粉丝见面会上,坐在观众席第二排正中那个戴着墨镜的男人么?他耳朵上还挂着镜脚,墨镜还架在脸上着呢。 离VIP豪包还有几步路,估计他是专门避出来接电话的。 黑框也不拉着简慈往前冲了,就在离男人三米远的地方驻足,双目春光明媚地盯着那个背影,一脸的艳羡。 范着金属光泽的银灰色休闲衬衫罩在那颀长而挺拔的背影上,衬衫下摆并未塞进裤腰。一双腿修长而笔直,被剪裁合体的米色休闲长裤包裹。 简慈想,他被衬衫下摆遮了的臀部,必定也是结实、挺翘和性感的。 真是人生何处不YY呐! 简慈轻轻皱眉,不满意自己的思维就这么不受控制地被牵走,伸出一只手拢了唇,低声问黑框:“他见不得光么?室内还戴着墨镜。” 天知道她并没有奚落人家的意思,然而黑框的一只手迅猛地的捂上了她的嘴,另一只手扯住她就要逃跑。 这种情形,等到反应过来的时候,向来为时已晚。 只见那个男人一边挂了电话,一边悠悠然地转过身来。 070 相见不识(一) - 我醉卿归来:贤侄你好 - 独宅幽篁里 爱情是一种主观情绪,真实便是珍贵,即使有天失去,也值得不时拿出来回忆。 只是,你有没疯狂地想念一个曾经爱过的人――只到午夜梦回时心生怀疑,以为他根本从来就没有在你的生命里存在过?一切都只是你一厢情愿的情感寄托? 可是唇上那炽热的吻怎么说?身体里那绵密的柔情又怎么说? 知道要忘掉,却也不能强迫自己,只能笃定时间会改变一切。 所以不经意地想起时,哭一哭,这没什么。哭着哭着那股愁就就淡了。 在爱情里迷路的人不只一个,慢慢地走,总有一天能找到出口。 …… 黑框在唯唯诺诺地对着那个男人说些什么――简慈的听觉已经自动将其忽略。 她全身所有的感观能力都集中到了双眼,否则,怎会瞬间泪如涌泉? 面前这张清隽的脸,即便是被一副庞大的墨镜罩住双眸,仍是叫她呼吸凝窒。 她知道那是她的劫,却不知道此生能不能顺利地应了。 * 戴着墨镜的男人从来没有觉得如此被动的时候。 在手机收线的那一刻,他听到身后有个刻意压低过的女人声音说:他见不得光么? 见不得光。 在他6岁之前,他的确是“见不得光”。而现在,是因为眼角膜发炎双眼红肿,见光就要流泪。 对于这无心的评价他没什么情绪,只是料不到有人会这么大咧咧地站在他的脊梁骨后面这么说。于是他转身,看到了一脸惊惶的女编辑正捉着一个年轻女人。 好舒服。 ――这是那个女人给他的第一印象。 他一时间忘了说话,因为那个女人的脸上瞬间凝起一种他无法理解的复杂情绪。 准确说来,她是因为看到了他的脸――在她的脸上才有了如此变化。 他静静地看着这个陌生女人向他缓缓走来,没有视而不见或干脆拔脚就走。 可是没一会儿他就烦躁了――那女人一脸的眼泪! 这不是个写手么?难道之前是做演员的? 她为什么要用这么老套的手法吸引他的注意?就像他旗下一些新签的女艺人那样。 她不知道他已经在关注她了么? 那份聘用合约,只要她通过了他的面试,立刻就可以签定。 可她为什么要这样? 如果她真是想要通过这样的手段吸引他的眼球,那她也太辜负她的文字和周身的灵气了。 他轻咳了一声,就要开口打断这个莫名其妙的桥段,嘴唇微启,却被她阻住。 “嘘……”她轻轻的一声。眼底依然往外涌着泪。 他真的就被她“嘘”住了,怔愣地看着她伸出柔白纤细的手,缓缓探向他脸上的墨镜。 071 相见不识(二) - 我醉卿归来:贤侄你好 - 独宅幽篁里 她迫切地想要对墨镜后的眼睛一探究竟,根本无意识于自己突兀的举止。 黑框想要阻拦她,偏过头,看到她刹时间泪如雨下的脸,触目惊心地骇在原地。 那轻轻的一声“嘘”竟然饱含念力,他明明已经心生嫌恶,潜意识却硬是教他不去制止那个女人探究的手,或是探究的眼神。 他在墨镜后垂眸凝视着她,下颌紧绷,留给她一个坚毅的角度。 女人个子小巧,此刻只能仰视他。 他看见细碎的泪花裹在她轻颤的羽睫上,凝聚了泪水的眼睛晶亮美丽,那双瞳仁似乎比一般人的都要大。 她离得很近,散发着好闻的夏日香气,是绿茶与柠檬混合而成的清新气味。 这女人介于女孩儿与女人之间,有种诱人品尝的魔力。 ――他以为那更像毒品,浅尝飘飘欲仙,过量即会毙命。 这才不过短短几分钟,他已被她无声地撩拨乱了方寸。虽然他人未有察觉,他自己心里却是明白的,也相当震惊。 从没有这样过。他不喜欢这样。 他讨厌所有跟“胁迫”有关的事情和感觉。就像此时,他因为她而窘迫,生气,却莫名其妙的无能为力。 他暗自深吸一口气,那口气提至胸口时,心脏陡然间重搏了一下。 她的手已经触到他的镜框。 “慈……”, “Leon……”。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 郝仁在她身后叫她。年轻漂亮的女人在VIP豪包门口叫他。 她魔怔初醒,手随之一抖,墨镜便从高挺的鼻梁上滑落了一点点。她就要看到他的眼睛。 他却快如闪电般出手,稳稳地握住了她的手腕。 骨骼纤细,触感柔滑。 她怔然间,他已抬着她的腕把下滑的墨镜又推回原位。 他放开了把握,她却仍旧悬在那里。 …… “Leon,大家都在等你开席。”漂亮女人从VIP豪包门口款款行来,不失礼数地挽上他的臂弯,却是张扬地宣告他们的亲密。 他不回应,视线仍旧停驻在她脸上。 身边的漂亮女人臂上暗自用了些力,想要拉他走。他不动,也未阻止,毫不在意地完全忽视。 面前的女人小巧的鼻翼轻轻张翕,嘴唇被贝齿咬出一道纠结的痕印。 他要等她说话。 他已经处于主动地位了,要看看这个女人到底要怎样收场。能令他那么狼狈,她也算有些道行。 “慈。” 外国男人快步走到她身边,轻轻拿下她悬空的手握在手心。 她没有转移视线,牙齿放开嘴唇,唇上瞬间血色充盈,娇艳欲滴。 “阿来,是不是你?” 她问他,声音颤抖,有沉闷的隐忍和企盼的希冀。 072 原来不是(一) - 我醉卿归来:贤侄你好 - 独宅幽篁里 “你连青瓷视觉的CEO沈临风都不认识?”是他身边的那个漂亮女人的声音,有丝咄咄逼人的味道。她接着问向惊弓之鸟状的黑框:“Chris小姐,请问这位小姐是……” 男人这时候转过头,凝了身边的女人一眼,没有明显的表情,女人却似乎收到他的某些讯号,原本还想说什么,却硬是讷讷收住口。 黑框意欲上前的脚步也生生止住了。因为沈临风以一副好整以暇的样子看着面前的简慈。 “你还要问什么?”他问她,隐藏在墨镜下的目光讳莫如深。 女人如梦初醒,愕然看着他。 这声音似阿来,却一定不是阿来的。阿来从来没有这么冷冽的语气,尤其是对着她的时候。 她怔怔转眸,视线慌乱地在他身上游移。她不甘心地想要找出其他的线索,却看到他与他的女伴交互缠绕的一双手臂。鼻尖蓦然酸涩。 “或者,你还要做什么?”他又问。 她抬眼,看见他意有所指地轻扶脸上的墨镜,唇边有抹讥诮。 她心头钝痛,几乎可以肯定这个人只是与她的阿来有着同样的一张脸。阿来周身都是亲和温暖的气场,这人浑身上下寒冰笼罩。 她用力地咬了咬下唇,似做出了极大的决定,一字一顿轻声问他:“你,认得我吗?” 他怔住,唇边的讥诮慢慢的隐去。 然而在她期然的凝视中,他突然轻嗤了一声,淡漠的声音随之疏离地响起: “你叫简慈,网络昵称是酒酒不见,跟这家文学网站合作了三年,主打短篇,最擅长文案设计。” 她眸光微闪,那个问题就要脱口而出,却听他说:“是你的编辑告诉我的。” …… 他甚至有点后悔自己这样刻意为之了,当他看见那双晶亮的眼瞬间被抽走了生气之后。却又马上意识到自己又被这个女人左右了情绪,不由得烦躁。 他对她说:“你不认识我,又有什么理由认为我一定会认识你?”他的名气比她何止大了百倍。 这女人真是要吸引他的注意吗? 那么她成功了,可是方法拙劣不堪,遭他唾弃。 “对不起。” 她垂下眼帘,声音轻如呓语。 …… 果真不是他。怎么可能是他。 他不见了,在任何他可能出现的地方销声匿迹。 唯独在她心里,他无时无刻的存在。 四年的潜心沉寂,一念间轰然瓦解。 心里口里都苦涩难当,愁绪与委屈无处释放。 她想转身逃走,双脚却犹如注了铅似的迈不开步。她想说些什么挽回些许尊严,却如鲠在喉,开口无言。 郝仁搂住她的肩,稳住她瑟瑟发抖的身子,在她耳边轻轻说:“慈,我们走。” 她似用了全身最后一点力气点点头。 * “抱歉,我们先走一步。” 郝仁向面前的男女点头致歉,打横抱起简慈快步向电梯间走去。 沈临风的目光随着他们。那女人的脑袋耷拉在外国男人的肩头,垂在男人背后的纤弱手臂全无生气。 黑框一脸懊丧,急得在原地踏碎步,想要追着简慈去,又想安抚沈临风。饶是她见惯了大场面,平日里反应极快,对刚才发生的事情却没有半点头绪。 “Leon……” 沈临风身边的女人轻唤一声,语气中有若隐若现的娇嗔,将沈临风的视线从已经没了踪影的那两人身上拉回。 “进去吧。”他说。 女人抿唇一笑,千娇百媚地挽着他向VIP豪包走去。 黑框苦着脸跟上去,听沈临风在前头说:“马上安排她签约。” “呃?” 漂亮女人与黑框均是一愣。 沈临风没有停下脚步,声音不带丝毫温度,说出来的话却让黑框喜极而泣。 他说:“如果简慈愿意,马上安排她签约。” 073 原来不是(二) - 我醉卿归来:贤侄你好 - 独宅幽篁里 郝仁睡在酒店套间的客厅沙发上,被一阵刻板的手机铃声吵醒。他懵懂地分辨了一下,确认不是自己的手机。 那种单调得用两块铁就能敲出来的声音,也只有简慈会拿来当铃声用。他翻了个身准备再睡一会儿,眼睛才闭上脑子就清醒了,腾地一下从长沙发上弹起来向卧室走去。 门虚掩,他揉着模糊的眼叩了叩门,推门进去。 简慈坐在床边接电话,看了他一眼,对着手机轻声说:“我不愿意。” 简慈早就起来了,除了双眼红肿之外,浑身上下一派清新整齐,丝毫看不出昨天的狼狈。郝仁抱臂倚在门上看她,心里柔软得像裹了棉花。这个女人就是这样的一个极端分子,有多柔弱就有多强大。他爱她,或许与她这个特质有很大的干系。 * 昨天在自助餐厅门口见到的那个男人,他不确定是否就是她心心念念的那个人,但他知道一定与那人有关。 他把她抱回酒店房间以后,她二话没说就睡下了,脸上的淡妆都没有卸。他守在她床边,只到确认她是真的睡着了。 晚餐时间他想叫她起来一起吃饭,去卧室一看,她还在睡,只是没有之前那么沉稳,眼皮下的眼珠子不时地晃动。他担心她生病,伸出手探她的额温,手刚覆上去就被她抓住了。 她在睡梦中将脸蛋贴过来,枕上他的手背继续睡。 就这么要了她吧,他冲动地想。 不是说中国女人将贞操看得很重么,如果生米煮成熟饭,是不是有利于他们两人的关系更近一步? 他是疯了。 他苦笑。俯下身子,趁着她昏睡,贪恋而小心地吻她馨香娇软的唇,一遍又一遍。 …… 他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趴在她床边,身上盖着薄毯,一条胳膊已经麻了。 她坐在床上看笔记本电脑,脸已经清洁得干净了。见他醒了,扬起唇角淡淡地笑,“已经凌晨一点了,你还吃东西么?” 他看着她把几个小时前他叫来的晚餐放进微波炉里,加热好了端上餐桌,像他们在青溪的时候一样,将饭菜分好,量多的那份给他。 不同的是,以往这些事从来都是由他做的。 他没由来的有些紧张,心里的问题不吐不快,“慈,是那个人,对吗?” 她一愣,放下碗筷呆了好久,转身去卧室拿出笔记本电脑,指着百度网页上“青瓷视觉沈临风”的资料对他说:“就是这张脸,你看,是不是和你有些像?” 她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可是不是他……沈临风身上,没有一点我熟悉的气场,他也不认识我。” 他不发一语地看着她。 她自嘲一笑,说:“原来以为你已经很像了,现在竟然来了个几乎一模一样的。我为什么会一直陷在你们几个复制人的怪圈之中走不出去呢?” 074 他的不安(一) - 我醉卿归来:贤侄你好 - 独宅幽篁里 郝仁的回想被简慈一记脆亮的响指打断。 她刚接完黑框姐的电话,端起笔记本搁在腿上,微笑着对门口的郝仁说:“我叫了早餐,一会儿就会送来。” 她今天穿了一件果绿色及膝太阳裙,披肩发梳得柔顺服贴,柔白的四肢露出来,像枚青涩新鲜的果。 因为睡眠质量不佳,她的脸色显得有些暗沉,但眉眸里满是神采奕奕,仿佛沾染了某些喜事。 这样的她看来生机勃勃,和青溪那个白衣素淡的模样很有区别。郝仁为她惊艳,心里的那股不安感也越发强烈。 她的这些细微改变,是因为遇见了与她心里那个人有着相同脸庞的沈临风吗?即使明知道是望梅止渴却也甘之如饴吗? 郝仁走到她面前,看着她头顶乖巧的发旋,柔声问:“昨天弄到那么晚,不多睡一会儿吗?” 简慈摇头,抬起清亮的眸问他:“我要回N市一趟,刚订了下午的机票。要我帮你订回青溪的机票吗?” …… N市。简慈告诉过他。 她说她在N市生活过很长的一段时间,长到让她曾以为那里就是她的家乡。 他想去那里,和她一起。去看她体会过酸甜苦辣的地方,那里必然沾染着她的气息。 她却想让他回青溪。她要独自去N市。 这个突然的决定是为了她心里的那个他,还是沈临风? …… 郝仁的思绪分秒间已百转千回,表现给简慈的却是耸一耸肩,不置可否。 简慈白眼一翻:“外国人的小动作看不懂。到底要还是不要?” 郝仁将她膝上的笔记本电脑挪开,在她的注视中缓缓蹲下,抬着漂亮的蓝眼睛对她笑得深情:“我要。” 简慈点头,伸手去拿笔记本电脑,却被郝仁拉住:“我要你。” 简慈失笑,一巴掌推到他脑门上,“你要死!” 郝仁被她推坐到地上,也不起来,分外委屈地摸着脑门喃喃道: “你再不让我碰我就真的要死了。我是个三十岁的正常男人,是个体能与需求比大多数东方男人都要好、都要多的西方男人。我天天对着自己喜欢的女人,却连接吻的机会都没有……慈,你不觉得你太残忍吗?” 简慈的声音冰凉,“我觉得你**上脑太厉害。” 郝仁爬起来,双手扶在简慈膝上,可怜巴巴地说:“求你了慈,就算帮帮我!” 简慈面降寒霜,心想这美国佬不对劲。平时他举止孟浪的时候虽也不少,但这样没皮没脸当着她的面发情倒是第一次。 她起身,作势去拿床头柜上的电话,“我帮你叫特殊服务吧。” 郝仁拦住她,说得口无遮拦:“不是你我硬不起来!” 简慈来了气,瞪着他问:“恶不恶心你?!还来劲了是吧?” 郝仁铁了心,忽略她气得发红的眼睛跟她杠:“早就来劲了!看到你的第一眼开始,我这劲就有来无去!” 他话粗情真,听得简慈哭笑不得,歪着脑袋无奈睨着他,“你真的是美国人?你用中文去打官司都能赢吧!?” 郝仁转眼间神色楚楚,捉住简慈的手递到嘴边亲吻,“如假包换的美国人,你试试就知道了!异国风情的大帅哥免费为你服务哦!” “走开吧你!美国老男人不适合卖萌!”简慈嫌恶地挥挥手。 “那我卖身给你!” 果真是至贱无敌。 简慈忍无可忍,猛地站起来喝止他:“你别说了!” 郝仁一不做二不休,环抱住简慈的双腿,话却是说得轻飘飘:“那我们就做吧。” …… 他们两个都没看到――蓝眼睛里有烈焰,恰如其分地掩盖了患得患失的惶恐。 075 他的不安(二) - 我醉卿归来:贤侄你好 - 独宅幽篁里 除了在青溪那次强吻,郝仁对简慈再没有越矩的行为。因为“强吻”累及简慈脚踝受伤,郝仁更是悉心照料了数周,这让简慈对这个美国男人多了分信任,两人的日常交往也得以继续。 相熟之后,简慈没少被郝仁占嘴上便宜,她不是刻板的人,大都一笑置之。她明白郝仁在守护与玩笑的背后一直等待她的回应,她曾说服自己敞开心扉试着接受郝仁,却每每无功而返。 于是,他有多热情,她就有多冷静。她既然不能给他爱,就不能给他错觉的希望。 这次机缘巧合来到W市,梦一般地遇到了沈临风,仅是相同的一张脸就让她内心蛰伏已久的情愫原形毕露。她至此越发清楚,心里只要有他,就再也装不下别人。 …… 此刻她被郝仁扑倒在柔软的大床上,双腕被他牢牢扣住,双腿被他紧紧压住,肚腹与他相亲,蓝黑四目相对。在他面前她从来都是冷静淡然的,这时候脸上却有了羞恼的红晕。 郝仁撑起上身眯眼看她,蓝眼睛里染了别样的醉意,那是简慈最不愿意看到的**。 她刻意心平气和地对他说:“放开我。”语气却是不容反驳。 “NO.”郝仁答得干脆。 她怔愣一刻,马上严肃起来:“这玩笑开过了头,我不接受!” 郝仁盯着她粉红的唇,缓缓伏低脑袋,“我非常认真……” 她别开脸,咬牙切齿道:“如果想连朋友都没得做你就试试!” “我本来就不是想跟你做朋友。”他的目光滑到她起伏剧烈的粉嫩胸膛。 简慈惊怒得无以复加,她从未面对过这样的郝仁——表面不喜不嗔,内里偏激固执。这让她觉得危险和恐惧,她乱了分寸,突然发猛力挣扎,膝盖尤为用力,她想给郝仁的命根子一记重撞,降降他的火气也许他就会停止对她的进犯。 郝仁蓝色的瞳仁却因为她的挣扎变得愈发幽深,身体对她的渴望再也掩饰不住。他忽地沉下身,重重伏在她身上,膨胀的**直指核心。 简慈惊骇得倒抽一口气,似乎猝然间丧失了行动能力,不反抗也不说话。 郝仁隐忍地在她身上摩挲,压抑着叫嚣的**来回做了几个深呼吸…… 她不动,连眼睛都不眨。她心里又凉又怕,没料到有一天会以这样的方式与郝仁相对:他夺,她躲,他蛮横,她抗拒…… 那双委屈的黑眼睛犹如星辰黯淡,令郝仁忽而心疼,差一点就要放开她。但残存的理智提醒他,有个沈临风出现了,他比他更像她心里要的那个人。 在她看不见的角度,他自嘲地挑了挑嘴角,轻柔地吻上她的唇,一遍又一遍地摩挲。他埋在她耳边说:“慈,一次就好。我求你。” 他只要她的身体记得他一次,他却要用心记得她一生。 他粗重地喘息,伸出长舌舔砥她圆润可爱的耳垂,她本能地躲,他张口就咬住她了的耳垂,贪恋地吸吮。 一只手向她的大腿根抚去,忽地撩高裙摆,手探入,隔着胸衣撩拨她美好的**。她陡然浑身一颤,终于开口,声音里有隐隐的惧意:“那一年……我……差点被人强奸。” 他怔愣。 她缓慢转眸看他,眼里怒意翻涌,“你不该让我想起他们!”她低吼:“你不该让我恨你!” 他的眸光一暗,忽然下重手狠狠地揉捏她,丧失理智的吻辗过她光洁的脖颈,一路向锁骨下方探去。 “啪”的一声,她得了自由的那只手狠狠地甩向他的侧脸。 她看见他的太阳穴青筯暴跳。 “SoWhat?” 他再次扣住她的手腕,支起身体问她:“我放开你你就会爱我吗?!” 076 如遭雷击 - 我醉卿归来:贤侄你好 - 独宅幽篁里 “不会。”她决绝地看他,声音里有隐约的颤抖:“我不想欠你更多。” 他说:“那是你们中国人的想法。你不欠我什么。” 她说:“可我就是中国人。”深吸了一口气,“你……你如果实在想要我,就来。我打不过你也逃不了,总不能跟你鱼死网破。鱼死网破,这成语你知道什么意思吧?……只是,完事儿你就走。回你自己的国家,或者去另外一个古镇画你的老房子也行,别再浪费时间在我这里。郝仁,我谢谢你。” 他看她缓缓合上眼,一幅任人鱼肉的冷然。低垂了脑袋,闷着声音喃喃道:“穿过了大半个地球,就为了遇见一个不爱我的你。这是为什么呢。” 她闭着眼,他看着她。 一时静默。 …… 门铃突然响起,两人同时一怔。 “是早餐。”简慈对上郝仁的眸子,那蓝色比之前浅了些,她轻轻地说:“你再不放开我就会大叫。” 郝仁漂亮的蓝眼睛一瞠,突然失笑,颇有些头疼地看着她略带挑衅的眼睛问:“刚才还说,我想要你就给的?” 简慈答得云淡风轻却理直气壮:“那是刚才,刚才我说的是真话,但是你的迟疑就是拒绝。我不会给你另一次机会了。” 刚刚还那么悲愤,转眼间霸道得如同一只狡猾的兽。她明明还处于被动位置,却反过来威胁他,这女人是假傻还是真精明? 或假或真,反正都是她――是她他就爱。这副虚张声势又志在必得的样子他也爱。 她已经笃定他不会真对她用强了吗? 没错。他就是不能,哪怕身体对她的渴望已经如箭在弦,最后关头还是理智占了上风。哪怕她永远不爱他,他也不能忍受被她恨。 …… 门铃响过三次以后突然急促起来,前响的尾音未断就接着响下一声。 男上女下在床上僵持住的两个人不约而同的朝卧室外转了转头――看来那服务生素质不怎么样,这也没多久,居然就把门铃摁得这样气急败坏。 简慈微微打着嘴,柔和的上唇线挑起个稚气的弧度,作势就要放声大喊。郝仁牢牢地盯着她,忽然泄了气似地嗤笑了一声。简慈知道他冷静下来了,但那声自嘲的嗤笑让她心里微微发酸。然而她身上的桎梏并有没松开半分,郝仁在身体上还没有放开她的意思。 她有些烦躁地咬了咬下唇,终于忍不住嫌恶地冲他低喝:“疯还没发完吗?”视线瞟向郝仁**的根源,“你二兄弟已经跪安了啊!” 郝仁忍俊不禁,突地俯首攫住她抖着狠的小嘴,狠狠地吸出她的舌头咬了一口。 这女人痛皱了眉,唔唔闷叫,刚要反击,忽然觉得身子上一轻,郝仁已经翻转身体躺到了她身边。 * 按门铃的是眉头纠结得快连成一字的黑框姐。推着早餐车的服务生形容瑟缩站在她身后,原本英俊的脸显得有点儿猥琐。 门外的黑框与门里的简慈互看而不发一言,气氛谲诡。 沾了火星的服务生额上渐有虚汗渗出。泥马,这要对看到什么时候啊?!好歹让他把早餐送进去,叫她们吃饱了再看呐!一大早送个餐就被这莫名其妙的女人吼了一顿,偏生连表示不满的胆量都没有。谁叫人是上帝呢…… “嘁!”黑框悲愤地开腔,原本撑着门框的手抚上额头,“我是傻了才跟你比静默!酒不见我告诉你――你拖稿、改结局、雇水军、在微博上穿小马甲骂大V……我都能帮你兜着,唯独跟青瓷签约这事儿不行!” 简慈比黑框平静得多,扬了扬眉毛,淡淡地说:“我在台上说不出话,也不代表我就是笨蛋。你想诓我呢?你说的那些事儿有哪件是我犯的?” 黑框一怔,有些尴尬地扶了扶眼镜,“OK!我我说习惯了,我抱歉!实不相瞒,除了你,我签的其他几个姑娘个个都不省心!” 简慈了然地点点头,“框姐辛苦。所以我呢,就这么一件事让你兜着。我是真的不能跟青瓷签约,他们不招外单,我又不可能天天坐在他们公司里搞创作,我马上就要回青溪的。” “你不是想知道阿来的事情吗?” 一道清雅的男声从长廊的另一端传过来,简慈听了却如遭雷击。 077 情侣套餐 - 我醉卿归来:贤侄你好 - 独宅幽篁里 沈临风脸上的墨镜已经换成了一幅黑框眼镜,一身全白的商务休闲装将他颀长挺拔的身姿衬脱得更加卓绝不凡。 简慈神情呆滞地看他将双手插在裤子口袋里,不急不徐地朝她们款款行来,隽逸的脸上不复昨天在自助餐厅门外的清冷与漠然,一派春风拂面的倜傥神色。 有些人的品相就像是神仙与凡人厮混出的产物,以前有沈卿来,现在有沈临风,一个两个都这样。不同的是,沈卿来清逸儒雅,沈临风正中带邪。 黑框姐料不到沈临风会在这时候出现在这里,大吃一惊,老远冲他躬着身子问候了声“沈总早上好!” 他朝黑框点头回礼,唇边荡开一抹若有若无的笑,在离她们两米远的地方驻足,眼睛看向简慈,似在等她回话。 简慈却哪里还能计较他问过些什么——与“阿来”两个字相较,一个活生生在她面前的克隆版“阿来”更让她心神大乱。 她只是呆呆地看着他,眼神中的贪恋不言自明。 没了墨镜的遮挡,她能轻易透过镜片看到那双日思夜想的眼睛,眼角残存的浅红血丝毫不影响他澄澈如新的目光。她的视线不自觉地探寻,想从那双熟悉的眼里得到一丝回应,然而两道目光虽然碰撞在一起,却激不起半点交集的火花。 最终她只能黯然垂眸,有些拘紧地剥弄着指甲上的肉刺。 他是沈临风,不是沈卿来。 “酒……简慈!沈总问你话呢!”黑框挪动一小步,靠近那个好像瞬间被抽走了精气神的混沌女人。明明前一刻她还在伶牙俐齿地反驳。 简慈抬起头,目光有些散乱,先看了看黑框,然后转向一脸好整以暇盯着她的沈临风。 “很抱歉,”她略微朝他欠身道:“我不能跟您的公司签约。因为……” 他打断她,“我是问,你不是想知道阿来的事么?” 那声音也一模一样,简慈不由心跳骤乱。她有些惊慌地猛然抬眼直勾勾地盯着他——这突兀的举动让在场每个人都觉得尴尬。他却淡然自若,似早已料到她会有这样的反应,隐约的笑容里带有一丝促狭意味。 那张好看得让女人都生了嫉妒心的脸,再一次强烈地扯出简慈心里的一阵钝痛——她的阿来,骨子里没有这样魅惑众生的意识,脸上自然也不会流露出这种似乎带了邪妄的微笑。 …… “嗨,你们在说什么?”郝仁的火气刚刚才全压下去,是以刻不容缓地出现在门口,本能一般揽住了简慈的双肩。 沈临风的那抹笑即刻没了踪影,神情端肃得非亲非故。 “你再考虑一下。”他说:“对于特别优秀的人材,”顿了顿,他看着简慈麋鹿般的眼睛,“公司能够满足他们提出的特殊要求。” 简慈来不及领悟他话里的意思,他已朝刚才来的方向走回去,走到一半又停下来,转身看向一直诺诺不语的送餐服务生,指指餐车问道:“早餐?” 服务生点头。 他又问:“几人份?” “情、情侣餐。”服务生回答。 郝仁“哇噢”地一声,一脸愉悦地低头看向怀里的女人,揽着她双肩的手用力收了收。 简慈立刻明白他会错了意,眼神凌利地扫过服务生,质问道:“什么情侣餐?我要的是双人份早餐而已。” 服务生胆战心惊地解释道:“……抱、抱歉小姐!我们酒店正在做酬宾活动,直接用情侣餐下单,比单点两份更划算,东西的品质却是不差不分的!所以我们……” “你们……” “你们不合适么?” 妖孽沈临风打断简慈的纠结,朝那服务生勾勾手指,“那送到2508来吧。” 简慈怔然,郝仁更是怪叫了一声表示惊讶。 沈临风意味深长地看着这对男女,脸上浮出一抹无害的笑,征询一般地问道:“要不你们另点两份适合你们的早餐?算我请。”不等他们表态,立即又对服务生吩咐道:“就记在1666房间账上。” “谢谢,我们不用。”郝仁挑眉,咧开嘴角露出标准美国大男孩儿的笑。 沈临风勾了勾唇,看着一语不发垂首弄指的简慈道:“或者二楼的自助早餐也挺不错的。”说罢转身就走。 那服务生从未遇过此等局面,一张囧脸愁苦至极。黑框心知沈临风得罪不起,急忙示意服务生按他说的做。 简慈看那服务生歪歪扭扭地推着餐车追上沈临风的脚步,最后停在走道尽头的一间套房门前。门打开,出来的正是昨天在自助餐厅门口唤沈临风“Leon”的那个美女。美女似乎没料到沈临风的到来,欣喜的欢呼声贯穿了整条走道。 简慈看见他对她微笑,任她搂上脖颈亲吻面颊,由着她欢天喜地拉着手进了房间…… 明知那不是她的他,心里却依然酸涩无比。 “这下你没有签约的顾虑了吧?!”黑框伸出双手捧住简慈的脸转向自己。 “呃?” 黑框投降似地抚额叹道:“我发誓,再也不对你使用疑问句或反问句了。沈总相当于答应了你不作为专职人员进入青瓷的要求!你可以在你青溪老家搞创作了!” 简慈这才想起方才那通闹剧似乎是因为他的一句话而起,他问的好像是:你不是想知道阿来的事情吗? 078 重回N市 - 我醉卿归来:贤侄你好 - 独宅幽篁里 黑框给简慈一个手机号码,是沈临风的。她说到底是否签约“青瓷视觉”最终得由简慈自己说了算,让她有了决定就跟沈临风联系——这是沈临风交待的。 黑框意味深长地笑着说:“沈总对你似乎很感兴趣。青瓷视觉决定签约的另外一个写手,根本就还没有和沈总私下会面的机会!” 简慈想想几个小时前发生的那一幕,在心里愤然翻了个白眼,心想那个会面也只是偶然,即便不是偶然,那样的会面,不要也罢!什么“你们不合适?”,什么“叫一份合适你们的早餐,算在我账上”……这就是变向的羞辱嘛!怕人家不知道他的小情人住在2508么?还大摇大摆地点餐送过去,简直是折辱了作为“青瓷视觉”CEO的内涵。 然而思虑再三,简慈还是忐忑地拨通了沈临风的手机号码,她要找他探问有关“阿来”的究竟,那个念头大过于她所有的愤然和不屑。 尽管已经反复进行了心理建设,在手机接通的那一刻,她仍是心跳漏了拍。 只是,听筒里传来的是谦和有礼的女声,对她说:“很抱歉!沈总一小时以前出发去了另外一个城市,现在应该在飞机上。来电呼转功能自动将沈总的电话转给了我,我是他秘书。请问您是简小姐吗? “噢,简小姐您好!沈总交待,原定于明天进行的签约工作要延迟到一周后举行,就在W市我们‘青瓷视觉’的总部,准确时间我会在两天后通过短信告知您。简小姐如果到了签约时间没有出现,我们会再考虑其他人!” 简慈浑浑噩噩地拎着迷你行李箱坐上去N市的飞机,第一次忘了在飞机起飞时看窗外的“微缩景观”。身边坐着陌生的韩国年轻男人,长得有点像裴永俊,在飞机起飞的前一刻还在打电话。简慈听着那些她不明白意思的韩语,脑海里联想着某些韩剧里的情节,不久就沉沉睡去。 她做了个梦,梦到韩国人气男星李明浩亲密地搂着2508走红地毯。 …… 她是一个人来N市的,郝仁终究被她逼走了。发生了那样尴尬的一件事,即便她可以装做不在意,也实在不能再把那个男人留在自己身边了。郝仁会先回青溪,至于之后何去何从,她没问,他也没说。 郝仁送她到机场,她眼见着他忍不住又想捧起她的脸,毫不犹豫地闪开了。郝仁的手在空中迟疑了两秒,最终无奈地揪了揪自己满头的褐发,咧开嘴角朝她一笑,并没有像以往那样嬉皮笑脸地硬是贴上来。 靠在出租车后座,简慈满眼的水雾,对于郝仁,她何尝能真的硬得下心?可是再美好的人和事,她既是认定不属于自己,便不会多一分染指。 那沈卿来呢——那个她心里到现在也不想否定属于她的人,到底是以什么样的状态存在于她的生命里?他真的属于过她么,哪怕只是曾经? …… 海蓝色的别墅一如继往的大气而温暖,四年来,简慈第一次回到这里。站在久违的雕花铁门前,她心里惨淡得发疼,恨不得立刻拔脚离开。她有些怕,怕自己一旦进了这扇门就再也舍不得出来。 在青溪的日子,做梦的时候不多,却无一例外的在每一个梦中都有这橦大别墅的踪影。如同她曾经在大别野里,总是梦到青溪的那间已被烧毁的“阳光书屋”。 079 你长变了 - 我醉卿归来:贤侄你好 - 独宅幽篁里 简慈踯躅不前,陷入回想的她对周遭事物置若罔闻,直到右肩突然被猛拍了一下,骇得尖叫了一声转过身来,眼前所见一个10来岁的少年,身高却是快赶上她的了。 少年的皮肤被晒成古铜色,穿着一套白色篮球衣,左手托着一只篮球,右手抓耳挠腮,带着淘气笑意的大眼睛飞快地打量她一圈,瞬间布满惊喜。在简慈惊魂未定的目光中,少年一抬手将篮球抛过铁门落进院子里,下一秒钟一个腾身跳起来抱住简慈的脖子,双腿同时盘上简慈的腰。 简慈被他推撞得一个趔趄,本能地撒手扔掉行李箱向后惨滑了几大步,终是后背抵在了铁门上才不至于摔倒。少年格格直笑,尖下巴搁在她肩上,硌得她肩窝酸疼。 简慈用力眨巴了两下眼睛,不可置信地斜着眼珠看向自己肩头冒着汗的脑袋,讶声道:“你现在已经不适合玩这样的游戏了!你自以为轻盈地跳到一个跟你身量差不多的女性身上,难道不觉得尴尬吗?” “哈哈哈!”少年一串朗笑,“能这样跳起来吊在你脖子上是我六岁生日时许的愿!今天终于实现了!哈哈哈……” 简慈鼻子一酸,这死孩子的声音变得越发厚实,已经听不出稚音了,语气却与几年前没有什么分别,还是那样人小鬼大的损。 她转转眼珠润滑了一下灼热的眼眶,佯装嫌弃地低吼道:“快下来!我的脖子要断了!”说着伸手到颈后去掰少年紧搂住她的胳膊。 “拿礼物来!否则不下来!”少年将简慈搂得更紧,“是真的礼物!飞机上的纸巾和酒店送的肥皂都哄不到我了!” 简慈听言“噗哧”一笑,一口气松了,身子一软往地上滑下去,少年顺势从她身上跳下来,伸手拍着她的头顶人小鬼大地说:“你这个矮子醉,怎么过了几年还是这么矮!?” 这些年,她只会在过年和沈航生日的时候打电话到沈宅,一方面是报平安,一方面是缓解自己想念“家人”的情绪。电话如果在沈航生日那天打过来,一定是沈航接,大概是有大人在身边守着,沈航在电话里向来规规矩矩地称呼她“姐”,说来这窝囊又亲密“矮子醉”已有四年不曾听见了。 沈航已从儿童进化成少年,察颜观色的本领更胜于之前,眼见简慈眸光黯然,马上意识到是自己说错了话惹她伤心。一个转身坐到简慈身边的地上,亲热地抱住她的胳膊小声说:“姐……小慈姐,我不要礼物了。你别生气,可别就这么走了!” 沈航向来调皮,嘴里没什么温软的好话,这句话却说得诚挚之极,言语间对她充满依恋,她到底没能刹住发酵多时的眼泪,仰起脸的时候,泪水已经先一步滑落到下巴。 沈航见了心里难受,怕她真的就要离开,用力抱着她的胳膊,小脑袋在她肩膀上蹭来蹭去,挖心掏肺地说:“姐,你别走了。你的样子都长变了,你如果再走几年,我怕我就认不出你了!” 简慈又忍不住笑,挂着眼泪斜睨着他:“我哪有长变?是你变了才对!” 沈航见她乐,心里跟着高兴,问她:“我哪里变了?” 简慈抬手,用手背擦去挂在下巴上的两颗泪,眼珠转一转,正色道:“你以前是矮丑矬,现在是高土黑。” 080 那个冬夜 - 我醉卿归来:贤侄你好 - 独宅幽篁里 口舌之快,沈航一如既往的快不过这个姐姐,唯一能打压她气焰的那句“矮子醉”现在也不敢用了。他已有四年没见过她,想念得很,委实不想因为自己的任何一点过错就将她气走。心想,让她骂他笑他吧,只要她能开心的笑,就像现在这样。可不要再像几年前那个冬天的夜晚那样哭得一脸的泪,看着就冷,看着就可怜……他印象中的“矮子醉”可是从来不会哭的,不但不会哭,还张牙舞爪呢。 他跟着妈妈到沈家来的时候年纪太小,在沈家生活这么多年,除了知道自己两岁的时候妈妈嫁给了现在的爸爸之外,在生活中再没有半点别样的感觉让他认为自己和别的小孩有什么不同,爸爸和姐姐的疼爱在他印象中再理所当然不过。 这个姐姐尤其亲密,虽然没有血缘关系,却天生投缘,吵着闹着互相捉弄着,那么自然而然地相亲相爱着。 四年前,得知姐姐原来并不是爸爸和她妈妈的亲生女儿,这可把他给唬蒙了。 她跟他的情况可不一样,用有一次在电话里她对他说的伤感话来描述――他是捡到了家人,她是丢掉了家人;他一直都知道自己姓甚名谁,她活了二十几岁才知道自己的名字原来是别人的。 她离开的那个夜,似乎是那个冬季里最冷的一天。 她盯着手里的黑白照片,上面是她妈妈抱着一个女娃娃。他后来才知道那个女娃娃不是她,而是爸爸和她在日本的妈妈的亲生女儿,而这个女儿早在十几年前就去世了…… 他看见她脸色惨白,听见她轻轻地问了句:“原来我不是混血儿啊?” 整个客厅里安静得只剩下挂钟指针跳动的声音……她骤然间开始啜泣,不一会儿就哭到了捶胸顿足的地步,任谁都劝不住。 他给生生吓傻了,躲在妈妈身后呆呆地看着她想:原来她也有这么多的眼泪啊!该不会是从前没流过的那些泪,都集中到这一天流下来了吧! 她看向爸爸的眼神那么陌生。她问:“我到底是谁?” 她对爸爸说:“沈醉这个名字我要不起!” 她跪在爸爸面前磕了三个响头,抬起脸来的时候额上一片青。 她推档开爸爸要掺扶起她的手,垂着眼帘冷冷地说: “不管怎么样,还是要多谢您的养育之恩。但是我不能继续留在这里了,这里不是我的家,我要去找我真正的家人。 “别拦着我也不用再多说什么!我难受得很,爸……我叫你最后一声爸……爸……你不要阻止我,不要找我……我好难过,我得躲开,躲得远远的……否则我会疯的…… 她泣不成声,爸爸在一边老泪纵横却无能为力。她不让爸爸接近,爸爸也怕她会真的崩溃到疯掉。 “至于妈妈……我……虽然…恨她……可是我……我不要见她!一辈子都不想见!” 她终于再也说不下去,哭得身子都佝偻了,跪在地上,狼狈得像只受伤的小动物。好一会儿以后,她颤抖着努力直起身来,拖着行李箱转身就走,走得很慢,却再也没有有回头看一眼。在冰天雪地里她慢慢消融成一个小点,终究不见了。 081 你跟我姓 - 我醉卿归来:贤侄你好 - 独宅幽篁里 “看来你还是喜欢纸巾。”简慈煞有介事地从随身的小包里掏出一包纸巾,在沈航呆滞已久的眼前晃了晃。 沈航的回忆和视线同时被切断,居然很是豪迈地打了个响亮的喷嚏。然后斜眼睨着简慈说:“我看是你就买得起纸巾吧?!走了四年回来就带这么个破玩意儿给我,没见过比你更穷的姐姐!”说着抢过简慈手里的纸巾,抽出一张抹了抹额头的汗,将剩余的好生放进球衣口袋里,讷讷道:“不过也总比什么都没有的好……” 简慈完全没料到他会把纸巾真的收下,她认为他顶多会拿出一张擦汗,再把剩下的全丢回给她,骂骂咧咧地奚落她一番,然而心里全然不会计较。 这就是沈航,她在青溪每每看见小男孩儿就会想起他的沈航。 斜阳余照,将沈航抖擞的短发镀上一层橙色的光。她心里忽而更加柔软,盯着沈航的目光愈发怜爱。 沈航被她捉弄调笑惯了,此刻她这样认真煽情的目光盯得他混身不自在,于是干咳了一声鼓起腮问:“看出我好看了吧?才不是你说的矮矬丑!” 简慈弯着嘴角默了默,倾身上前伸出胳膊将沈航搂进怀里,脑袋甚为放松地搁在他尚未发育得宽阔的肩上,温声道:“如果我真的找不到我哥哥,你就跟我姓简好不好?好歹我就不是孤伶伶一个人活在这世界上了。” 沈航小小的心脏忽而悲伤,虽然姐姐的语气好像谈论天气一般平淡无波。 这个姐姐从认识他的最初就没把他当小孩子看,除了老是打着“给礼物”的幌子哄他为她做这做那之外……她有心事,如是他问,她一定不瞒。也不管他是不是听得懂,一股脑儿的全部说给他听。 从这几年和她为数不多的电话交流中得知,她原本有个亲哥哥,可是现在不知道在哪里。她留在自己出生的地方,一边通过互联网散布寻亲的消息,一边等待,就是希望有一天能被她亲哥哥看到她发布的消息。 “我会尽力地找他……”她接着说:“如果……万一……实在是找不到,你就跟我姓,好不好?” 沈航鼻子一酸,倾刻就滑下两行清泪。他将简慈推开一点点,红着眼看着她的眼睛说:“我现在就跟你姓!你是我姐,你不姓沈了,我当然也不姓沈,我本来就是你弟弟,我叫简航!” 简慈嘴一扁,叭嗒掉下成串的泪珠子,像个孩子一般呜呜地哭出声来。 如果可以,她真的愿意从来不知道真相,她宁愿一辈子不知道自己姓简,宁愿一辈子孝敬跟她没有血缘关系的爸爸和妈妈。她回想起四年前的那些岁月,风轻云淡,却是满足又快乐。为什么转眼间,简单的幸福对于她来说这样的奢侈? 082 诡异再遇 - 我醉卿归来:贤侄你好 - 独宅幽篁里 沈临风从沈家客厅推门出来的时候,就看到这样一幅情形―― 夕阳西下,暮色四合,天边的新月影影绰绰。与他隔着一方庭院距离的雕花铁门外,两个并肩相倚的人席地而坐,大女孩儿将脑袋搁在小男孩肩上,小男孩双手抱膝,脸蛋冲着远方的天。 沈临风不知道他们坐了多久,他猜那女孩儿一定是闭着眼睛的。 他说不出看到这幅画一样的场景时,产生的那种突如其来的感觉叫什么,脑海里有些东西飞驰而过,他想要抓住却无从下手,某种情绪像发了酵的酒,酸涩与甜腻狭路相逢,鼓噪得他得难以自制……他伸出手揉了揉额角,不得不深深吸吐了一口气来平复这突如其来的不冷静,。 中年女人跟在他后面出来,看见院门外的两个人时,讶然“咦”了一声,就要开口对他们喊话。他急忙比了个手势将其止住,自己轻拿步子下了台阶,捡起院子中间的篮球,缓缓走向那两个背影。 …… 许多年以后,简慈在回顾所有与那人有关的片段中,和沈临风在她离别了四年的沈家相遇的那一幕最令她脸红。 那时候靠在沈航肩上的她的确是闭着眼睛的。原本只是觉得哭累了,想靠着弟弟的肩头歇一歇。弟弟被她的恸哭骇到,更多是心疼,由此表现出少见的安静与耐心,竟由她这样一歇就歇了半小时。其间一语未发,更未得觉有异常。 其实连日来的情绪剧烈起伏和缺饭少觉的作息状态,令她体内埋伏的疲倦与神伤蠢蠢欲动,她这一顿大哭既是发泄也是松懈,那高烧便如猛虎下山,硬将她那一小歇演变成了昏睡。 沈航的余光突然瞥见身侧后方有颗转动的篮球,猛然回头就对上沈临风微笑的脸,然而下一秒那张脸就闪出一抹惊慌,他还来不及奇怪就感觉肩头一轻,紧接着是一声闷响――简慈应声倒地。他骇得够呛,慌乱地大叫:“矮子醉!” 醉,真愿一醉不再醒。 简慈的意识完全消失前,触到一副躺起来很舒服的怀抱,那气息充盈着她逐渐丧失的嗅觉,不熟悉,却莫名其妙地令她安心,叫她带着本能的贪恋,很舒服地昏了过去。 …… 沈临风来不及惊讶她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且又是以这样突兀地方式与他相遇,她就昏倒在他怀里了,那体温在这夏日里居然到了烫手的程度,这女人上午还神奇活现的拒绝与他的公司签约,怎么这会儿……? 她的眼帘完全合上之际,一串泪水顺着眼角滑落下来。 她为什么总是在哭? 明明是那样灵秀的一个女人,偏偏与他的两次相遇都透着诡异。 第一次她想要扒下他的墨镜……他暗自心惊,她泫然若泣的那句“阿来,是不是你?”在他眼皮下辗转了一夜,终于让他想到一种可能性且因此立刻主观地认定她不是在故作姿态地试图引起他的注意。这个意识居然让他莫名产生一丝喜悦,竟没按捺住想再见她的念头,鬼使神差地出现在酒店里她住的那层楼。 他没想到真的会遇见她――虽然他之前曾设想,要是真的遇见她也不怕没有借口,他可以做出去找与她同住一层楼的穆静的姿态。 他也没想过她会拒绝与“青瓷视觉”签约,这让他既不解也不悦,她凭什么?凭他对她这点儿兴趣吗? 而现在,她昏倒在他怀里,妖软的身体因为发烫而愈发馨香漫溢。 083 她的香气 - 我醉卿归来:贤侄你好 - 独宅幽篁里 而此刻,她昏倒在他怀里,娇软的身体因为发烫而愈发馨香漫溢。 她轻成这样,抱在手里却并非骨感到硌手,这与他平日逢场作戏搂过的一些年轻女人很不一样。她没有用香水,却周身有股淡淡的绿茶香气。她昏睡着,神态并不安宁,小巧的鼻翼有些吃力地张翕,看来又无辜又可怜。她的睫毛浓密却根根纤长分明,两把小软刷似的,不打招呼就在他心尖轻扫而过…… 那些疑心她刻意为之的心思立刻去得无影无踪,他有些难以把持地将她抱得更牢靠了些,甚至情不自禁倾下额角触了触她的,被她的高温烫得触了眉。 身边站着的沈航和金学敏见了这一幕,不由都一愣。 沈临风颇尴尬,心里更多的是讶然。这种颇显亲密的姿态显然不适合只见过一两次的男女,哪怕对方是个病人。而自己遇见她,似乎老有叫自己也吃一惊的怪事发生―― 比如在见过她一次之后想见第二次,他可以解释为想要探探她与她口中那个“阿来”的究竟;比如他幼稚地利用“阿来”变身地逼迫她与青瓷视觉签约,他可以解释为她是十难得的文案设计人才,而青瓷需要这样的人才;又比如他怜息她精巧的五官,会为她的体香心旷神怡,这……纯粹是异性间的吸引也不尽然,他见过比她更美、闻过比她香得多的年轻女人,那么……难道是因为她身上有书凝身上的某些特质? 脑速飞快却也不能确定这最后一个问题,而他面上却不动声色,轻声咳了咳对两张略带探究的脸说:“她发烧了。有酒精和冰块吗?得先给她用物理降温再考虑打针或者用药。” “都有!我去拿!”沈航没说完就转身往厨房奔去。 金学敏闻言急忙伸手探简慈的额,再小心地将她面上的发丝拨开,叹了口气说:“怎么刚回来就病倒了呢……还瘦成这样!幸而老沈不在家,否则看了不知道会多心疼……哦!能麻烦沈先生您把她抱回房间吗?” “当然……不过她是?”沈临风挑眉问到。 沈航已将一冰桶的冰块“咚”地放在桌上,边往书房跑边大声回答:“她是我姐姐!我去拿酒精!” 金学敏不知道该接什么话,只得朝沈临风点点头以示认同。 沈临风心里的惊异程度比刚才初见她那刻更甚。 他受嘱于父亲到N市探望爷爷从前的老部下,听说四年前哥哥也曾来过的。他在W市与怀里这位初次见面之后,大概已经猜到了她很有可能与自己的孪生哥哥有些渊缘,只是没想到竟然渊缘到这个地步,她居然是沈家的女儿! 那她为什么姓简?从刚才金伯母的神情看来,她的回家令其倍感惊讶,这又是为什么?还有……她为什么哭着回家? 沈临风疑虑万千,却明白一时两刻很难理清,他轻吁了口气,抱紧怀里的简慈跟着沈航上了二楼。 金学敏一脸复杂地随在他们身后…… 太像了――她盯着沈临风的背影想。虽然他与他胞兄沈卿来的气质不一样,但是刚才对醉醉流露出的关心神色简直可说是如出一辙! 哦,已经不能叫那可怜的孩子“醉醉”了。她是从前的沈醉,现在的简慈。 084 想要作甚 - 我醉卿归来:贤侄你好 - 独宅幽篁里 哦,已经不能叫那可怜的孩子“醉醉”了,她是从前的沈醉,现在的简慈。 沈航推开二楼走廊尽头的一间卧室门,沈临风想,这就是她的房间吧。布置风格与她的气质十分接近——清新不失娇美,简约不乏新意。房间一尘不染,不像是四年无人入住的样子,整个色调是淡雅的浅绿,沈临风不由得又联想到了绿茶,心里的笑意爬上嘴角,轻浅地酝出一个小梨涡。 沈航听沈临风的叮嘱,站在书桌前正将自来水按比例兑进医用酒精。沈临风把简慈轻放在软床上,手臂从她的肩背和腿弯处慢慢往外抽……胸膛就要离开简慈的身体时,突然被那双水葱似的细胳膊抱住了脖子往下拉,整个人不受控地压向胳膊的主人。他大吃一惊,本能伸手撑床,落手处却是目测可以盈盈而握的柔软小丘…… 那时快——沈临风嘴角轻抽,心里“咯噔”一下的同时,硬生生地在半空中换了手位,总算是没有亵玩于良家妇女。却是考虑未尽周全——他的身体由于避而不及,毫无形象可言地趴在了良家妇女身上,鼻尖正抵着人家眉心。手掌无福消受的福利,这下全教硬朗的胸膛生生享受了… 说是迟——简慈早在他压下来那一刻“唔……”地一声闷叫,被他压得小嘴一张、大气一出,滚烫的唇、鼻气息全数喷薄在他下唇与下巴尖之间……胳膊自然是松开了,好看的远山黛眉在却在昏睡中纠集成结。 这种状态在刚推门而入的金学敏以及端着稀释酒精转过身的沈航看来,无异于是登徒子轻浮良家妇女的桥段。 沈航面色大变,搁下酒精疾步冲到床边,一把拽住沈临风的胳膊冲他嚷: “干什么你!?快起来!你想把矮子醉她怎么样?!你压着她作甚?!” 沈临风气血上头,有种囧入绝境的挫败感……从小到大,哪个女孩儿被他“欺负”以后不是心花怒放的?这次他一不留心给这女人算计了不说,还因此被她家人看作轻浮好色之徒!他一张清隽完美的脸,刹时间红得疑似就要滴血,那血里还泛着黑气,黑不隆咚、蓝哇哇儿滴…… 金学敏怔愣了两秒,正欲上前阻止沈航,想了想,又飞快地把他放回书桌的酒精藏到书桌下……她知道这小子护姐心切,心里也早已认定那个平白无故消失了的“侄子”沈卿来才是他姐夫,所以容不得有别的男人对简慈心存觊觎,哪怕是与沈卿来长得一模一样的沈临风也不行。 她只怕沈航冲动之下会用酒精去泼沈临风,是以先把酒精藏好才是第一要事。 沈临风处于压抑的囧怒状态中,他还没从简慈“挑.逗”他的惊心中回过神来,就遭到一个十来岁的孩子这样的嫌弃……更气的是一个昏睡,一个未成年,他气愤之极也不好认真地发作! 他狼狈地在沈航地推搡中撑着简慈身体两侧的床直起身来,刚一坐稳就烦躁地拍开沈航的一双手,深深地沉了口气,咬牙切齿道:“你该问你姐姐想要作甚才对!?” 他没好气地斜了满面通红的简慈一眼,心里忍不住腹诽:“你个死女人,你丫到底想把我怎么样?” 085 我不过来 - 我醉卿归来:贤侄你好 - 独宅幽篁里 他没好气地斜了满面通红的简慈一眼,心里忍不住腹诽:“你个死女人,你丫到底想把我怎么样?” “唔……”那个死女人经沈临风猛然一压,神识顿时醒转几分,两颗眼珠子在薄薄的眼皮下晃动了两个来回,终于能透过微微开启的眼帘探视外界。 目光穿过浓密的眼睫,狭窄的可视范围内有貌似熟悉的人影晃动,对面墙上的造型灯似乎也是熟悉的……她想把眼睛再睁大一点,无奈眼皮却似重达千金,她只能气苦不堪地阖上眼帘……浑噩之中的她只觉得口干舌燥,灼热难当,周身的骨头酸疼不堪。 简慈哼哼叽叽一串若有若无的低叫,让卧室内三个情绪复杂的清醒人相互惊悚而视,最终集合视线到床上躺着的人身上,这才意识到还有个因为发烧昏迷的高危病人等着他们搭救。 “矮子醉……!”沈航心切,扑过去就捏住简慈的手,小脑袋架在她唇边,一脸凝重。 这是沈临风第三次听到“矮子醉”这个称呼,虽然不知道那个“醉”字与她有什么联系,但是“矮”倒是形容得贴切,想及此,他心里一乐,语气却甚是凉薄道:“她是因为发烧难过得呓语,又不是在交待遗言,你这样架在她上空跟跟她抢空气外加给她制造热能,只会让她觉得更难受。” 沈航被他抢白得一顿脸红,心里却知他言之有理,也不反驳,只是咬着唇悻悻地瞪着他。离简慈到底远了些,手却仍是没有松开。 沈临风斜着剑拔弩张的沈航说:“小子,再不给你姐姐降温她就会烧坏脑子了,以你姐的修为……到时候说不定会有更让你生气的事情发生。” 沈航闻言一惊,鼓着腮就往书桌边走,到了书桌边圆眼一瞪,嚷道:“妈!我刚放在这儿的酒精呢?!” 金学敏大概也明白是他们想歪了沈临风,略尴尬地朝沈临风一笑,“我、我先去打盆凉水再拿块毛巾过来!”一边隐遁在卧室门外一边说得轻描淡写:“……那个,不就在书桌下面么。” 沈航没多想,赶紧低头找,沈临风愣了愣,随后了然地一笑。 …… 而对于高烧昏迷的简慈来说,伸手抱人脖子这事儿,于此刻完全没有任何意识。此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她也没被任何人告知曾经“变向地轻薄”过沈临风。 后来,因为某次机缘巧合,她看到某人沐浴后华丽如天鹅颈项般的脖子,才勾起了一些隐约的记忆…… 向来有话有就说的她立刻向脖子的主人求证:“你,你过来……” 脖主若有所思地看着她复杂的神色,半晌,摇头道:“我不过来。” 她一愣,他接着说:“你过来。” 她脸一红,就真的过去了。 086 安好如昨 - 我醉卿归来:贤侄你好 - 独宅幽篁里 脖主若有所思地看着她复杂的神色,半晌,摇头道:“我不过来。” 她一愣,他接着说:“你过来吧。”她脸一红,就真的过去了。 他那双埋进水里就能电死群鱼的眼睛,饶有兴趣地游移在她双眼与嘴唇之间,直到她觉得耳根子已经开始冒热气,他才恶趣味地问她:“敢问姑娘叫在下‘过来’,是想跟在下近距离接触吗?既然已经这么近,不如肢体接触一下以谋求更近一步?” 除了那副雅痞的神情,他简直就是他,色、声、相……全是他! 他说话的内容于她来说不重要,她为了面前这副模样的男人喉间陡然一哽,抑不住眼里就腾起两团氤氲之气。 她赶紧低下头,顿了好一会儿才说:“我不过是想问问你,我是不是曾经搂……曾经碰过你的脖子?” 那“搂”字太过暧昧,为避免他又认为她在刻意引他上钩,便在心里临时决定改用个“碰”字,虽然放在那样的语境里有点儿显酸。 问他的时候,她仰起脸直视他。他便觉得满目都是碎了的星辉,被耀得一刻失神。 其实,明明是他想要跟她近距离接触吧。 他的心叹了口气,面上却对她笑得火树银花。在她刻意压抑住的依恋与失落相混合的目光中,他压低身子缓缓地贴近她,沉而稳地呼吸,真到确定她的鼻尖尽数充盈着他的气息、直到她珍珠般的眼眸里全是他的倒影,他才说:“何止是碰?又何止只是脖子?” “啊?”这话是什么意思?!她风中凌乱到有些中风的征兆。 “啊什么?”他突然攫起她精巧的下巴,问号逼进她波光流转的眼眸,“我是谁?沈卿来还是……沈临风?” …… 那一些便是后话了。 简慈在第二天上午醒来时,沈临风已经离开了沈宅。 她侧过头看向窗外,额上的冰袋“滋溜”滑到枕头上。 闭上眼睛想了一会儿,睁开眼,坐起来,背脊靠在床头,双手抱着膝。 环视一周,安好如昨,仿佛过去的那四年只是发烧昏迷时的一个梦,而梦醒后一切静好――她还是混血儿;她一直都姓沈;照片上妈妈抱着的那个女娃娃额上没有月亮型的胎记;女娃娃就是她;爸爸还管她叫“醉丫头”;阿来仍然叫她“醉儿”,她敲敲床头的墙壁阿来就会在那边回应她。 这么想着,她便曲起右手的食指…… 窗外娇阳如火。 …… 门把转动的声音轻轻响起,紧接着是沈航刻意放轻的脚步声。 推开门,沈航看见大软床上没有人――她正坐在梳妆台前,透过镜子朝自己微笑。 沈航从前没见过她化妆。 此刻她将脸孔抹得清透粉白,眉毛描得英气十足,嘴唇上抹着淡淡的玫色唇彩,小巧的脸蛋上,刘海已被全部梳往脑后,露出饱满而光洁的额头,头发被绑成马尾,脖子的弧线流畅而柔美。 沈航恍惚――这分明就是四年前沈醉的样子。 087 不再等你 - 我醉卿归来:贤侄你好 - 独宅幽篁里 沈航恍惚――这分明就是四年前沈醉的样子。 “矮子醉,你还难受么?”沈航情不自禁地轻唤她的“雅称”,马上又伸手掩住嘴,讷讷叫了声:“……小慈姐。” 坐在梳妆镜前的简慈失笑,招招手让沈航到她面前,拉着他的手在自己额上抚了抚,仰起脸对他说:“我已经不发烧了。” 沈航一喜,“那我们下楼吃早餐吧,妈妈都做好了!有你最喜欢的牛肉米粉!” “别忙。”简慈拉住他,笑着说:“你呢,身高马上就会超过我,所以叫我‘矮子醉’也没什么不对。” 见沈航讶然挑起眉,她瞪了他一眼接着道:“但是有外人在的时候你敢这么叫就等于自取其辱!” 她站起来,拿起梳妆台上的腮红刷在沈航的嫩脸上轻轻一扫,眼中一抹刁蛮之色尽显,“我一定不会忘记告诉人家,矮子姐她弟,曾有一度‘矮矬丑’到了某种境界。” 沈航没有立刻反驳,双眼绽露偷着乐的光,这让简慈有些奇怪。 “哎,你暗爽什么?”她没好气地问他。 沈航“嘿嘿嘿”地笑着退到大床边,张开双手往床上一倒,冲着天花板欢畅道:“知道你叫‘矮子醉’的那个外人,已经飞到千里之外去啦,你没法儿向他揭我的短喽!” 沈航是真的开心,不为别的,只是觉得四年前那个鲜活娇蛮的姐姐又回来了。 简慈却是满腹狐疑――除了她自己,沈家还有别的“外人”? 她离开沈家四年,这次回来,虽然金姨和沈航仍然当她是自己人那样悉心地对待,但她自己明白,如今回到这里的身份已全然不一样,其实从四年前那个冬夜以后,就已经全然不一样了。 她昨天半夜里醒过两次,第一次是被沈航驾起来喂药,第二次是在半夜,金姨给她端来煮得透烂浓酬的米粥,一口一口喂她喝尽,又帮她拧了热毛巾浑身上下擦洗得干净。她也是那时候由金姨口中得知,爸爸……沈伯伯他两天前动身去了日本。谈及日本,她心里便捺不住一丝锐痛。话及此,便也不多问,金姨也善解人意地不再多说。 她这次本是来打听有关沈卿来的事,想通过沈家联系到沈卿来远在美国的家人。想起过去的四年,她发疯地思念他、等待他、甚至也埋怨过他不告而别,但她居然从没想过要亲自向阿来美国的家人打听他的情况,或许是变故来得太猛,或许是变数来得太多……等她能够直面现实的时候,发现自己已将自己裹成一个茧。 茧里安全,茧里温暖,可是茧不破,她便永远见不到天…… 应该是因为见到了与沈卿来长得一模一样的沈临风,让她濒临绝望的情绪升起了一丝希翼,让她尘封已久的斗志燃起了一丝火星…… “阿来,我的阿来,”她在心里默念:“我不要再等你了。我要去找你,不管你在哪儿,不管……你还爱不爱。” 088 孪生兄弟 - 我醉卿归来:贤侄你好 - 独宅幽篁里 “阿来,我的阿来,”她在心里默念:“我不要再等你了。我要去找你,不管你在哪儿,不管……你还爱不爱。” * 沈航口中的“外人”自然指的沈临风。 当他告诉简慈,有个和“沈卿来”长得一模一样、人却讨厌很多的“沈临风”,昨天就比她早两个小时来到沈家的时候,简慈惊讶得久久不能言语。 当他告诉简慈,那个讨厌的沈临风将昏迷的她从院门口一直抱到她的软床上,并且悉心指导着他和金姨给她做物理降温的时候,简慈的嘴张得可以跑进一只成年驼鸟。 当他告诉简慈,沈临风就是沈卿来的孪生弟弟的时候,简慈觉得“匪夷所思”这个成语已经可以跟“茶余饭后”放在同一种语境里使用了。 泥马!难怪他三番两次地问她“你不是想知道阿来的事么?”换了常人老早该问“你跟我哥是什么关系?”才对吧! 他安得什么心呢?他明知道她想知道阿来的事,还不等她醒来就这么拍拍屁股走了! 简慈愤然不过,又想起前两天遭他三番两次的调笑,渐渐怒火攻心。他真是辜负了那副长相,连累了和他一胞所出沈卿来的形象!他们真是一胞所出么?他哪里有沈卿来半分的温厚? 简慈有些激动,虽是对沈临风生了一场形容抽象的气,但内心也算是满足的。毕竟这趟没白来,至少知道了他是阿来的双胞胎兄弟,这也就无需自己再费心去联络阿来在美国的家人了。 她强捺下心里的激动,猛地吞下一筷牛肉,没头没脑地突然问金姨和沈航:“他来我们家做什么?!他现在在哪儿?他有没有告诉你们阿来在哪里?” “他……?”沈航小声问。 她直接吼过去:“还有谁?沈临风啊!” 没有人计较她突如其来的脾气,他们都懂她,也心疼她。 简慈反观他们,一母一子居然相视一笑。 事实上是因为她一连串的发问,情急之中不自觉用了“我们家”三个字,金学敏和沈航内心十分宽慰。只是对于简慈的问题,除了知道沈临风是受父亲委托前来拜访之外,其他的,他们和简慈一样无从知晓。 简慈临走时从包里拿出一个信封交给金学敏,金学敏一摸便知里头鼓鼓囊囊的全是钱,急忙推却回去。简慈转而把信封交给沈航,沈航在母亲的示意下也不敢伸手。 末了,简慈叹了口气说:“如果还当我是这个家的一份子……哪怕只是感情上的一份子,就收下这些。从前我吃穿用度都是沈家的,这些钱我并不是用来还债,我是想孝敬爸……沈伯伯和金姨。” 这番话下来,金学敏再怎么也推辞不了。看着沈航提简慈的小行李箱,陪着她一同往屋外走的背影,她心里百感交集,回头把这些告诉老沈,他该乐成什么样子呢? 089 很多余的 - 我醉卿归来:贤侄你好 - 独宅幽篁里 简慈坐在N市机场里的西点餐厅里,点了一杯冰咖啡坐在角落,小小的行李箱搁在她脚边。 黑框提供给她的那个沈临风的手机号码,她再拨过去的时候还是号称沈临风秘书的女人接听的,依然像第一次拨打那样――对方似乎早就料到她会打电话过去。 秘书的语气温和而笃定,隐隐流露出高级白领惯有的商务范儿小自负:“您好!我是沈总的秘书,您是简慈小姐吧!” 简慈将手机从耳朵边拿下看了看,又贴回耳朵,说:“您好,我是简慈。您……存了我的手机号码?” 秘书在那端轻笑,“没有的。” 简慈等着,孰料那边没了下文,于是问:“请问沈总在吗?” 秘书回答说:“呵呵,沈总把手机转接到我的手机上来了。” 简慈问:“沈总又上了飞机?” 秘书这次“噗哧”一声笑出来,在那端娇声软语道:“简小姐好幽默的。” 简慈顿了顿,听着她果然又是不准备说下文的样子,心头颇有些嫌厌,笑着说:“秘书小姐的笑点真是特别啊。” “啊?”女秘书终于有了正常的情绪反应,只是明显没反应过来。 简慈心里一乐,轻声咳了咳,问:“如果方便的话,请把电话转交给沈总可以吗?” “对不起简小姐,不可以的。”秘书的声音瞬间又愉悦起来,“沈总吩咐过了,他说如果是简慈小姐想见他,只需要在四天后去W市‘青瓷视觉’总部找他就可以。这几天他不在的。” 简慈心里一哧,压低声音在电话这头问:“我……不是非要见沈总不可。只是想和他通话。” 秘书一笑:“很抱歉简小姐,可是沈总现在不方便与您通话的。” 简慈气上心头,冷着声音问:“沈总现在人在哪里?” 秘书仍旧喜怒不惊,和气地拒绝她,“对不起简小姐,无可奉告的。” 简慈顿了顿,气得笑了,说:“对不起,听不懂的。” 秘书再度有了正常情绪反应,短暂的怔愣后略微拔高了声音――“啊?” 简慈满意的翘起嘴角,笑着说:“原来不是答录机啊?” …… 落地玻璃墙干净明亮,几个穿着蓝底白花布质衣裙的小姑娘站在机场的灯箱广告牌前拍照,以各种娇媚可爱的姿势比着V,各自从灯箱两侧斜着身子入画。灯箱里是一架飞机以仰视视角冲云宵的画面……简慈百思不得其解――机场里还有必要做这样主题的广告么? 好多余的。 就像是她觉得沈临风完全可以直接在电话里告诉她沈卿来的消息,而不是变向地“要挟”她必须在四天以后出现在W市的青瓷视觉总部。她去了又怎样?不代表她就会和他们签约。 一个小时后,她会搭上南飞的飞机,飞机降落以后再搭乘一小时旅游大巴她就可以回到青溪。 想了想,她拿起手机,给沈临风发了条短信。 090 姑姑你好 - 我醉卿归来:贤侄你好 - 独宅幽篁里 一个小时后,她会搭上南飞的飞机,飞机降落以后再搭乘一小时旅游大巴她就可以回到青溪。想了想,她拿起手机,给沈临风发了条短信: “沈临风,我是简慈。你的手机来电转接给秘书了,短信你还是能收到对不对?如果你真是沈卿来的同胞弟弟,我就是你的准嫂子。即便没有这层关系,于礼数上你该叫我一声姑姑的……我这样告诉你,只是想请你告诉我你哥的消息。” 她按键的速度不算快,在清溪的日子,除了网络之外,她几乎舍弃了所有与外界联络的手段,短信用得尤其少。发给沈临风的这条短信,她一字一词的看,反复检查了三次以后,重重地按了“发送”键。 简慈轻而缓慢地吁了一口长气,眼睛盯着手机屏幕,半刻也不离开。 她不知道沈临风看到短信的时候会是什么表情。从过去几次与他短短的交流中可以看出,他该是知道自己和沈卿来有些关联的,只是,大概猜不到关联这么深吧。 她端起咖啡抿了一口,心里的苦不亚于口里的。 想了想,她又追发了一条短信:“万一您果真是秘书小姐,请将刚才那条短信转发给沈总。谢谢!” * 只到简慈夹带一身风尘躺倒在青溪镇自己家里的小床上,都没有接到沈临风的任何回复,也没有一个未接来电提醒。 这让她渐渐觉得手足无措起来,紧接着开始坐立不安…… 她想,自己的短信对于沈临风来说是不是太突兀了?事实上他们还算半个陌生人,她凭哪一点也不能那么强势的对陌生人提要求,更何况,对方是高高在上的青瓷视觉的CEO。她倒是常常会忘了沈临风这个身份,这大概是由于自己太熟悉那张脸――他无论在任何一种环境里的代入感,都不及在她脑海里镌刻下来的记忆来得强。 入夜。 她再也按捺不住拨通沈临风的手机,回铃音在她耳畔空响,连秘书小姐也不在了。她有些委屈,思来想去,终于又给他发了一条短信:“有些事情,我无能为力,比如爱上你哥哥,还有放不下和忘不了他。如果我唐突了你,沈临风,我跟你道歉。” 凌晨。 简慈终于有了困意,听着窗外河水淙淙流过的声音,轻浅入眠。 半梦半醒间被床头一声清亮的“叮咚”一下惊醒,她一个翻身坐起来,人还有些模糊到搞不清状况。伸出双手在脸上狠狠地搓地几把,她环视身体周围,床头柜上手机的紫色提示灯不紧不慢地闪动。 她心里一震,立刻警醒过来。急忙抓过手机看,署名“沈临风(或女秘)”的号码发来一条新的短信。点开来,里面写着:“姑姑你好,侄儿给您请安了。” ―――――― 没吃早餐,挤出时间先上一更。有没有鼓励的咖啡和收藏啊~!周末快乐! 091 夜游青溪 - 我醉卿归来:贤侄你好 - 独宅幽篁里 她心里一震,立刻警醒过来,急忙抓过手机看,署名“沈临风(或女秘)”的号码发来一条新的短信。点开来,里面写着:“姑姑你好,侄儿给您请安了。” 那“姑姑”两个字看得她鼻尖一酸,脑海里有关那个温润男人的回忆倾刻间浮现至眼前。 他叫她姑姑的时候,多半是之前招惹她了,他不得不用些小手段哄她开心,而管她叫“姑姑”永远是功效最快、最好的一招。 他的淳厚好听,低声说话的时候有类似磨砂的质感,偎在她耳边细细密密、温柔地哄,俊逸完美的脸上,是少有的孩子般的讨饶神情。 ――她从来没有告诉过他,一旦遇到他那幅样子她就没辙了,从里到外立刻就给他烘得暖暖的,心一软,就融化成蜜一样的微笑在脸上漾开…… 她笑了,他便也笑。接着在她佯装推拒的小动作中,略带蛮横地搂过她的腰,将她牢牢锁进他怀里。她假装不悦地嘟起嘴,他就笑眯眯地去吻……她将嘴唇闭得紧紧的,他便极具耐心地轻轻触碰,以舌尖轻描她柔美的唇型……待她终于受不起撩拨有所松懈时,瞅准了时机,不失准头地攻进她的嘴巴里,将她的馨甜里里外外品尝个够。 …… 简慈望着手机屏幕的视线渐渐模糊,像是委屈得以释放般地,她重重地哧出一口气,再伸出手以手背擦了擦湿润的眼角。吸吸鼻子,静静地坐了一会儿,然后轻击手机键盘给沈临风回了条短信。内容很简单,用不到两秒钟就发送出去了。 暗夜里,她嘴角轻扬。 这下睡不着了,她索性走到衣柜边,从里头取出一条蓝底白花的扎染布质大披肩搭在肩上,再将手机和钥匙放进棉布长裙的大口袋里,轻手轻脚地出了门。 青溪的夜半对于她来说不陌生。过去的几年里,她总有夜不能寐的时候,这时候她就喜欢沿着望春河徐徐步行,纠结和郁闷会在她渐行渐远的步途中暂且散开。 ――今天这个夜游,是她最感轻松的一次。 夜色深静,月光很好,天幕是幽然纯粹的深蓝色。望春河边的夜灯桔光暖暖,她借着月光和这些微光看清脚下的路,沿着望川河边的石板路慢慢往一个她去了不下百次的小院落方向去。 没有了乌篷船的摆荡,望春河水纹丝不动地凝成了一面长镜,河上的古桥倒映在长镜里,影影绰绰的妩媚。夜风清凉,轻巧地吹,她耳际的发丝被温柔地撩起。 小院落就在临河的两条水弄之间。她驾轻就熟地将裙摆提高,攀着半人高的木栅门,翻身跳进院子里。 院子里没有灯光,然而月光如银,倾泄一地。 内屋的门楣上有块匾,模糊的几个大字镌刻其上――阳光书屋。 ―――――― 谢谢你们,冲杯咖啡让我知道你们来过,好么。 092 亲爱的你 - 我醉卿归来:贤侄你好 - 独宅幽篁里 内屋的门楣上有块匾,模糊的几个大字镌刻其上――阳光书屋。 简慈轻抿着唇,柔和的唇线绘出一丝浅笑,微微偏着脑袋,既欣慰又失落地看着那几个形状烂熟于心的大字。 院子角落有棵百年银杏树,枝杆粗壮,叶片阔大,大朵的白花开在幽绿的枝叶间。夜风吹过,清香沁入心脾。 她在树下的一张木椅上坐下来,缩起脚,将整个身体深埋进椅子里,两条胳膊抱着膝。 椅子很旧,大而扎实,是简慈来青溪的第二年年关,从青溪市集上买来的。 花了多少钱她现在记不得了,当时却是感觉有些贵。 卖椅子的是青溪临乡的一户人家,那户人家的三十多岁的年轻主妇告诉她,这椅子最早是她家祖上的饱学之士用过的,后来传给子孙,子孙后代里能文善武之辈可多,代代都有官,顶盛时期,后人里还出过一个状元和两个探花。 她买回来,却只为它又坚固又古老,她一眼就觉得它和自家的老院子相搭。 老院子对她来说是自家祖宅,对镇上人来说,是一间能租到好书的“阳光书屋”。 ……然而从她三岁那年离开青溪直到今天,阳光书屋已停业二十二年了。 简慈摇摇头,不想去回忆那段深痛的往事。她素来是个朝前看的人,在了解了自己的身世以后,最大的愿望就是找到亲哥哥和重新经营起爷爷留下的“阳光书屋”。 重新经营阳光书屋对于她来说是个巨大的工程,现在她的赚钱除了养活自己、孝敬沈家长辈之外,剩下的绝大部分都存起来,作为她修复阳光书屋工程的“梦想基金”。这笔基金距离她的需要还差得很远,她辛苦,却甘之如饴。 ――这里她出生的地方,她的根源,是她反复了二十多年的一个相同的梦。 她生平第一次体会“魂牵梦绕”这个词语,不是在男女情爱之中,而是在这方养育了她三年、却在她身体里永远磨灭不去形状的故土里。 她也要感谢老天爷,让她在最年轻的时候解开了这个梦境,让她有精力、有能力为之努力――为了将梦想照进现实而努力。 感谢老天爷么? 她撇了撇嘴,将脑袋搁在膝上,轻轻地闭上眼睛,脑海里勾勒出一个温雅干净的年轻男人的模样。 ――其实更该感谢那个人才对呢。 若不是他想法子拿到了沈家书房书桌里的那张照片,她大概到现在都不知道事情的真想。 可是,亲爱的,你在哪里呢? 我们那么契合,从情感到身体,仿佛天生为了对方而生。我们又怎么会莫名其妙地弄丢彼此? 银杏树叶在夜风中沙沙作响,她的眼角滑出一颗透亮的泪。 ―――――――― 欢迎收藏,欢迎咖啡,欢迎各路朋友和各种花钱、不花钱的道具! 还有一更在下午。简慈与沈临风,即将正面交锋喽~! 093 他会画我 - 我醉卿归来:贤侄你好 - 独宅幽篁里 简慈在青溪生活的日子里养成了几个习惯,每个晨昏时分站在临着望春河的窗口边做伸展呼吸,是其中之一。 她不是喜欢运动的人,也不擅长。除了一日三餐出门采买之外,她几乎不出门。但是长久在电脑前码字,于身体与眼睛都不好,所以她规定自己每天必须坚持早晚各一小时的伸展呼吸运作,一方面舒展筯骨、放松眼睛,二来也是给心肺换些新空气。 郝仁知道她这个习惯,只要他在屋里,必定会在她每个“发功”的时候从窗口探出脑袋对她说“嗨”。她有时候会点头,有时候淡淡地笑,有时候心情不佳,就干脆闭上眼睛不理…… 从N市回来已经两天了,这个傍晚,她把脑袋从窗口伸出去看一墙之隔的另一扇窗,窗子还是紧闭着的,郝仁依然不在。 自从在W市分手以后,两人再没有联系。如果不是回到了青溪,简慈都疑心自己是不是就此会忘了郝仁。想到这里,她内心有些愧疚。 关于郝仁这个男人,其实她一辈子也没法从心底真正把他忘记。 因为郝仁的存在于她来说有特殊的意义。 ——他是她在青溪遇到的第一个朋友;是她在与世隔绝的几年里,唯一与她有交流的朋友;他制造的“甜蜜”带给她困扰,多数时候让她避而不及而感觉无奈,然而她记得最多的,还是他给的温暖。 她问对街住着的汤糖,想打听一下郝仁到底是不是清整了行李去了别的地方。话还没开口,倒被汤糖凌利的一记白眼之后,直接抓过去质问:“郝仁呢?” 汤糖是个18岁的本地姑娘,模样标致,单纯健康,个性率真到几乎有些别扭的地步,她是郝仁在青溪众多的仰慕者其中之一。她曾对众扬言——如果郝仁甩了那个只知道写字不会说话的女人,她将会是郝仁新女朋友的最佳人选。因为她漂亮,她年轻,她这个暑假结束就会成为一名真正的大学生……还有更重要的一点——她就住在郝仁对面,有近水楼台之势。 当初郝仁能顺利地在一夜之间就让原来的住客搬家,与这个小姑娘也脱不了干系。郝仁住的水阁,就是汤糖家里对外出租的,汤糖当初不顾家人的反对,硬让原住客连夜迁走而让郝仁住进来,百分之二百是因为看中了他这个人。 她哪里会料到,这蓝眼睛的帅哥是冲着隔壁的简慈去的。明白了这个事实之后,她气结了好久。 此时她拿斜眼看简慈,一字一句地掷地有声:“你不说也没关系。反正郝仁已经跟我说好了——以后,他、会、画、我!” 简慈一顿,问:“你是说……” 汤糖打断她,“他请我当她的模特儿!他会不停地画我!”说完,趾高气扬地瞅着简慈,眼里尽是得意。 简慈没心思分享汤糖胜利的果实,有些急切地问:“他什么时候跟你说这些的?是在他去N市之前么?” 汤糖往嘴里塞了个青团,咬一口,懒懒地说:“就在前两天。怎么?你失望吗?他不再画你,你心里难受了?”又想起什么似的,立刻换上一副带刺植物的模样,“这两天他都不在,你知不知道他去哪儿了?!” 简慈看她这副样子,有些哭笑不得。 郝仁和她接触了这么久,从来没有画过她,因为郝仁是画建筑的。 这美国佬,看来前两天是回来过了。可是这会儿又去了哪里呢?为什么还哄人小姑娘说要给她画像? 还想再问汤糖,汤糖却在白了她一眼之后转身进屋了,高挑纤细的背影留给她一句凉凉的话:“算我白问,你也一定不知道他去哪里了。他说你已经不是他女朋友了。” ———————— 周日快乐~!明天见哦! 谢谢各位朋友~我爱你们! 094 还是要去 - 我醉卿归来:贤侄你好 - 独宅幽篁里 还想再问汤糖,汤糖却在白了她一眼之后转身进屋了,高挑纤细的背影留给她一句凉凉的话:“算我白问,你也一定不知道他去哪里了。他说你已经不是他女朋友了。” 简慈苦笑着摇摇头,转身离开了。她不愿解释,也不好反驳。她的确不是郝仁的女朋友,从开始到现在,一直都不是。 事实上她已经达到了这次探问的目的,知道了郝仁的踪迹就行,哪怕具体行踪不明。郝仁既然有心情跟汤糖**,说回头给她画像,说明他的情绪没她担心的那么低落;他也没有立刻退了水阁的租,这说明他还会回到这里。 或者这就是美国大男人的个性,爱得浓烈,放得洒脱。 她与他之间,如果能成为真正意义上的朋友,该多好。 现在最令她忧心的是沈临风。 前天半夜里那一通短信往来之后,他们之间再没有任何交流。 沈临风在短信里只字不提签约的事,当然,对于沈卿来就更是不会提及了。但她能感觉得到沈临风对于她在短信中的直白并没有那么抗拒,从他的回复就能看出来。他客气地以“姑姑”称呼她,无论是认真还是玩笑,都意味着他并非是拒她于千里之外的地步,他是愿意跟她进一步交流的。 然而她更清楚,无论是真的看中她的能力,还是对她这个人本身很好奇——跟“青瓷视觉”签约都是沈临风对她提出的最基本要求,她若连这一点都不能满足他,就别想从他那里打探到一点点关于沈卿来的消息了。 他一直都表达的很清楚,态度也很明显,不是么? 后天就是“青瓷视觉”与新人签约的日子……她有些头疼,迟迟不愿上网订机票,始终是有点逃避的心理。 黑框的短信跟土制炸弹似的,不分场合与时间地轰鸣而至,内容却是一成不变,全都是:“念在姐姐我带你一场,你就从了他吧。他爽了,我们姐俩的日子也好过,你说是不是?” ……囧。 简慈坐在临河长廊间的小饭庄里,要了一碗牛肉米粉和一碗酒酿,不紧不慢地、若有所思地吃完了。抹嘴之际,心里也有了大概的主意。 这“青瓷视觉”她还是得去一次的。 她本来就不是刻板顽固的人,如今心里有了希望与信念,脑子又飞速运转起来——她可以先签约,以此多跟沈临风接触以建立信任感,最好是能在最自然的状态下,让他主动告诉自己沈卿来的事情。至于签约之后,她能不能符合“青瓷视觉”的要求,或者“青瓷视觉”的工作模式是不是能被她自己所接受……就放一步再说吧。 她拿出手机,噼里啪啦地给黑框回复了一条短信: “首先,我祝框姐你穿越成功,荣登历界青楼最贱老鸨之首以永载青史!第二,我来回W市的机票以及在W市的住宿都算你的。千万别给我安排什么‘标准套餐’,本姑娘这次要高级商务仓加豪华大床房!” 黑框的短信飞快地来了——“嘿嘿,好说!谨遵姑娘命!航班号和房间号半小时内短信发给姑娘!” 简慈带着笑意轻轻点了点头,转而看到黑框发给自己短信的总数已达129条,哭笑不得地摇了摇头,点选了“删除同号短信”,愤然摁了“确定”。 ———————— 要咖啡,要收藏,除了鸡蛋,什么都要~~谢谢噢~! 095 盛若芳菲 - 我醉卿归来:贤侄你好 - 独宅幽篁里 简慈带着笑意轻轻点了点头,转而看到黑框发给自己短信的总数已达129条,哭笑不得地摇了摇头,点选了“删除同号短信”,愤然摁了“确定”。 * W市最繁华的商业广场中心,有幢全市最高档的六星写字楼,玄色、泛着金属光泽的镜面楼体,总高50层。 简慈戴着墨镜,以手遮额,顺着大楼底端一路仰望到她望不见的楼顶,心里不禁揣测,在顶层办公的人会不会看见云朵从窗前飘过? 她在W市念大学那会儿,这栋楼还在建,售楼处就设在楼盘旁边的街心小公园里。有一次,她们学校在街心小公园举办一场慈善音乐会,她作为策划骨干成员,事先到小公园里看了场地,以便确定舞台搭建和灯光、舞美设计等问题。 中午等着同学们买午餐过来的时候,她去了离舞台搭建处不远的售楼处逛逛,在那里,她看到了令她惊叹的那栋六星写字楼的效果设计图与微缩模型。当时她就想,她是个做文字工作的,如果自己毕业了以后能够舒舒服服地坐到那栋写字楼里工作,安安静静地有自己一间小小的工作室,那可多带劲儿啊! 今天,居然让她见到真的了,并且,她几年前一个小小的愿望也有可能马上实现。同样也是今天,她知道了这栋写字楼的绝大部分楼层都属于“青瓷视觉”,写字楼的名字就叫“青瓷大厦”。 拿出手机看了看时间,距离青瓷工作人员电话通知她签约的时间还有一个小时,想了想,她迈开轻盈的步子,朝街心公园的小凉亭走去。 晨间,公园里晨练的人不少。 有年轻夫妇带着小孩儿打羽毛球;有大一点的孩子三三两两、混身是汗地踩着滑板在她身边绕来绕去;林荫下,有练太极拳的老头儿们;音乐喷泉旁,是跳养身舞的老太太们……简慈轻扬嘴角,目光在这些人身上流连而过。对于她来说,已经太久没有见到这样的生活场景了,她既觉新鲜又有些羡慕。 拐到通往凉亭的林荫小道上,简慈老远看见凉亭里的石椅上并坐着两个打扮入时的年轻女孩儿,两人正低声交谈,其中一个简慈看着眼熟。 走近了,她终于认出来,媚眼如丝、皓齿如星的那个,正是她在一周前的粉丝见面会上的邻座,网站大神级写手――盛若芳菲。简慈不知道她的真名叫什么。 两个女孩儿见她走近,不约而同看向她,简慈冲她们友好地点头微笑,却没得到任何回应。盛若芳菲仿佛没认出来她似的,视线即刻转移,继续和同伴小声交谈去了。 简慈心里一愣,却不以为意,想着当时大家比邻而座,本来就看不见对方的正脸,盛若芳菲认不出自己也不奇怪。她出现在这里应该不是巧合,估计黑框姐口中“另一位签约青瓷的写手”就是她了。 简慈在她们对面的石椅上坐下,从随身的小包里拿出铅笔和小号记事簿,开始构思文案。这些年,她的活计没断过,好在灵感也不缺,随身带着纸笔是为了可以随时将灵感演化成文字记录下来。她喜欢用铅笔,一来笔触温柔;二来,写错了可以擦掉重来,不会留太多涂改的痕迹在纸上;第三……她最贪恋无忧无虑的小学时光,铅笔能给她带上心灵上的愉悦与轻松。 …… 对面两个女孩儿不知道聊到什么话题,突然一惊一乍地低叫,紧接着爆笑出声。 简慈不自觉皱了皱眉,用铅笔顶端的橡皮将刚刚写错的字擦掉,字迹还没擦干净,就听一个声音凉悠悠地传过来:“啧,这么大的人还用铅笔和橡皮,还真是环保啊。” 096 我憋死你 - 我醉卿归来:贤侄你好 - 独宅幽篁里 简慈不自觉皱了皱眉,用铅笔顶端的橡皮将刚刚写错的字擦掉,字迹还没擦干净,就听一个声音凉悠悠地传过来:“啧,这么大的人还用铅笔和橡皮,还真是环保啊。” 简慈手一顿,却没有马上抬起头来。 她生来个性爽直,较一般女孩儿大气,通常小打小闹从不放在心上,故而从小到大没遇过几个主动找茬的主儿。 除了在GUESS吧驻唱时期,梅杜莎因为人气始终不及她而唱不到压轴,曾三番两次设计挑拨她与客人间的关系。有一次实在是惹毛了她,捏着梅杜莎的胳膊就往客人所在的台位冲,梅杜莎一路反抗,被恼羞成怒的她死吼了一通,且被她顺手操起的某台位的一杯啤酒劈头盖脸地泼了满身。梅杜莎原本就心虚,也委实是被她“你死我亡”的气势慑了神,怎么也没料到凡事都不太计较的她会有这么凶悍的一面,怔愣之中,硬是被她拖到客人面前对质,把之前的一些下作事儿都挑明了。 那一闹,她既是真的孰不可忍,也有些刻意为之。收效甚好,的确灭了梅杜莎的气焰。 …… 刚刚那句话,一听就是挑衅,在简慈心里却激不起多大的浪。对于这种提不上台面的事儿,漠然处之方为王道。 她将记事簿上刚擦出的空白处补写上字,再不急不徐地把本子和铅笔都收进包里,接着站起来,目光从对面的两张脸上自然扫过,神色清淡坦然,仿佛根本没听到那句话,又或是觉得那句话与她全然无关。 出声奚落她的是盛若芳菲旁边的女孩子,见简慈一语不发作势要走,十分惊讶。眼见着她已经快走出凉亭,急忙冲着她的背影喊:“是有多大牌的大神写手啊?都不屑搭理人的吗?” 简慈心里比她更为惊讶,她本以为对方只是天生言语刻薄,嘴巴讨人嫌而已,倒是没想到她真是故意找事儿来的。可她也不明白自己是哪里开罪了她,难道真是因为身为成年人的她还在使用铅笔和橡皮的行为,让那女孩儿看不过眼? 女孩子一腔反唇相讥之词勃然待发,就等简慈开腔了,却半天也没等到她一个字,甚至她连头也不回,只是停住脚步,偏着脑袋望着天,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 女孩子那一肚子损人的话便硬生生给卡在喉咙里,吞了苍蝇似的难受。她黑着脸,憋屈地看了盛若芳菲一眼,眼里的征询意味不言自明。然而盛若芳菲却不看她,只是紧紧盯着三米开外的简慈。 半晌,见简慈兀自摇摇头,迈开步子往前走去。 出言挑衅的女孩气得寒毛卓竖,“嚯”地站起来就要追上去,却被盛若芳菲一把扯住胳膊。 “芳菲姐?!”女孩孩子不解。 “干嘛?你还想动手?”盛若芳菲轻轻白了她一眼,扬扬眉,看着简慈远去的背影说:“她在粉丝见面会上也是这个反映,好半天说不出话。我原本以为她是故作姿态博取青瓷视觉沈总的注意,却没想到她是真的只会写不会说。那就好办了,今后有的是机会跟她慢慢玩,不急这一会儿。” 女孩子听了这话,终于息怒,冲简慈远去的方向恨声“呸”了一口,狗腿地挨着盛若芳菲坐下来。 简慈走了老远才停下来回头看,身后果真没人跟上来。 她缓缓扬起嘴角,终是忍不住哈哈一乐,俏皮道:“憋死你,哼。” 097 似笑非笑 - 我醉卿归来:贤侄你好 - 独宅幽篁里 当简慈与盛若芳菲面对面坐在青瓷大厦49层小型会议室的时候,简慈有种错觉――对面那个女人不是盛若芳菲。 半个小时前倨傲冷然的神色此时在这年轻女人的脸上已全数敛去,转而展现出的是一副“人间处处皆美好”的和煦。 只见她举着一面小镜子,用粉色唇彩将嘴巴涂得饱满晶亮,目光时不时从镜子上斜出来,对着对面的简慈投出可人又友好的微笑。 简慈觉得有些不适应,低下头,尽量避免与她目光相接。 头低了快一盏茶时分,沈临风还没有出现。她若无其事地抬起脑袋,要放松一下微酸的脖子,瞬间就被对面那双萌系的眼睛捕捉到了。 简慈给燥得浑身发热,却无法像她之前对待自己那般冷眼相对。于是在盛若芳菲锲而不舍地对她笑了五次以后,她终于架起嘴角回敬了一个情不由衷的笑容。 颇感僵持之际,女秘书彬彬有礼的声音轻柔地在会议室门口响起:“二位久等了,沈总马上就到!” 简慈如负重释地转过头看了那女秘书两眼,脑海里回忆了一下之前两次电话里的声音,确定这位不是跟她玩“答录机”游戏的那个。 再不着痕迹地看向对面的盛若芳菲,已经把自己浑身上下收拾得一丝不苟,挺胸塌腰翘臀地坐着,脸上正往外绽出某种慑人心魂的光。 在沈临风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传来之际,盛若芳菲对简慈那种突如其来的友善之态表达得愈发淋漓尽致。 她从随身的坤包里拎出一个包装精巧的绿色小圆罐,以兰花指捏了,美目盼兮地抿唇一笑,隔着桌子,缓缓将拿着小圆罐的胳膊伸向简慈…… 简慈瞠目结舌地看她以电影慢镜头的速度,最终将身体与胳膊演绎出一个相益得彰、引人无限遐想的姿态后,朱唇微启道:“你刚刚在小公园里被蚊子钉了吧?你眼睛下面有个小包呢。呐,这个给你用,擦上以后马上就不会痒的!” 简慈没想到,盛若芳菲对她说的第一句话居然有这么长,而且是满心满意地向她表达友善,这着实让她从里到外惊了一把,有种想立刻冲去洗手间发泄或去茶水间喝杯水压压惊的念头。 她的想法没能付诸于行动,因为伴随着盛若芳菲娇声软语的尾音,沈临风恰好长身玉立地出现在会议室门口,如四月芳菲般温暖的声音他自然是听到了,现在正似笑非笑地盯着如一棵开花之树姿态的盛若芳菲。 “沈总!”芳菲压抑着喜悦,眯了眯眼睛跟他打招呼,得到他略微点头地回应。 简慈此刻怔然,因为前一刻看到了她日思夜想的那个人的样子。 她还是不习惯的。单只是那样看一眼,她还不能理智地将“他”与他分开。 倒是有了前几次接触的经验与心理准备,简慈这回没有太过失态,短暂地放空之后马上想起自己也该跟他打个招呼的。刚要开口,却听芳菲娇语带嗔地说:“给你,快接着呀!”再看她的人,身体整个向前倾,酥胸若现,再加把油就能爬上会议桌了。 ―――――― 求收藏,求真的喜欢才收藏。谢谢~!明天见! 098 做些什么(一) - 我醉卿归来:贤侄你好 - 独宅幽篁里 倒是有了前几次接触的经验与心理准备,简慈这回没有太过失态,短暂地放空之后马上想起自己也该跟他打个招呼的。刚要开口,却听芳菲娇语带嗔地说:“给你,快接着呀!”再看她的人,身体整个向前倾,酥胸若现,再加把油就能爬上会议桌了。 简慈大为惊骇,没料到这女人疯起来真是不管不顾,这种路数怎么看怎么也不像是个大神级的言情小说写手,倒分外像是言情小说中的二线女配!那些高人气的好作品……莫不是她找人代写的吧?! 这么想着,她也没迟疑,身子往前一探,飞快地接过小圆罐――她可没兴趣看一女的在自己面前爆乳!更不愿意自己莫名其妙地成为这女人勾.引男人的跳板。要知道这女的要勾的男人与她的阿来长得十成十分像,光冲这一点也不能叫那女人利用了去。 她转过身,对站在一旁看戏一般存在的沈临风略微欠身,低声道:“沈总早!” 沈临风淡淡地目光迎着她,微微点一点头,英俊的脸上看不出多余的情绪。 简慈心里一震,没勇气继续看他的眼睛,赶紧转过脸对肢体依然保持着扭曲状的盛若芳菲说: “我刚在公园里的确被蚊子钉了,可是我并不痒,这个我用不着。谢谢你。”她说着将小圆罐放回盛若芳菲面前的桌子上,在心里哧了一声,想:可不是被蚊子咬了么,还是一对母蚊子呢! 盛若芳菲哪里容得她拒绝自己一番“善意”,简慈话音刚落她就反手将小圆罐摁在桌上推了回去,“别这么见外嘛,我们以后就是同事了。”眼风扫一扫仿若嘴角轻扬的沈临风,继续对简慈道:“这款薄荷清凉膏效果挺好的,你是不是看不见你眼睛底下的包在哪里?要不我帮你吧?” 简慈心里腹诽:你复眼呐?你看得见你眼睛底下的包在哪里? 看着盛若芳菲千娇百媚地拧开小圆罐上的盖子,她心里一阵烦厌,眉头不加掩饰地皱起来,情不自禁地转移目光看向沈临风――他却仍是那幅悠哉的模样,仿佛就是来看她俩闹戏的。 这人也真没个当CEO的模样,也不枉她老是忘记他这个身份!两个还没签约的新人这样忽视他的存在,他居然能这么淡定? 分神之际,盛若芳菲沾了膏药的一阳指已经迎着她的门面指过来,她大惊失色,偏头就躲,却没躲过盛若芳菲蓄谋已久的别有用心――居然被那蛇蝎女人找准眼睛,一指点上了。 “真的不用……哇呀!”简慈的推拒即刻变为悲惨的哀鸣――薄荷膏入眼,辣得她左眼球刺痛不已。 “呀!”盛若芳菲掩唇低呼:“对不起!我……” “请问,”一边的男人仿佛终于看够了戏,以低沉中略带些沙哑的声音打断她们,慵懒道:“需要我为你们做些么吗?” 简慈痛得不管不顾,捂着被辣得直流泪的眼睛,不假思索地冲他吼过去:“帮我洗眼睛!” 这个死男人,老早干嘛去了?! 099 做些什么(二) - 我醉卿归来:贤侄你好 - 独宅幽篁里 这个死男人,老早干嘛去了?! 呃……囧! 简慈吼人的嘴型还没来得及复位就清醒了,她这是下意识把沈临风当了她的阿来在使。 从前他们在一起的时候,逢到她来大姨妈小腹痛到极,就会一头扎进阿来怀里,带着因为疼痛而生出的薄怒,拿着哭腔向他撒娇:“阿来,帮我揉肚子!” 那时候阿来总会做些什么来帮她缓解疼痛。 他用温热的大手温柔地揉着她的小腹,给她讲个随口就能说出的小故事分散她的注意力……等她渐渐缓过劲来的时候,他体内的馋虫也被勾起来了,于是捏过她的小下巴啃上她的嘴…… 那这时候,她又该做些什么? …… 短暂的静默后,简慈顶着红透的一张脸,以独眼龙姿态瑟缩地瞅着沈临风低声道: “抱、抱歉沈总!我一只眼睛看不清楚形势,冒犯你了!……请、请告诉我洗手间在哪里就行,我自己去清洗眼睛!” 真是流年不利呀,简慈的心与眼睛一起痛——没想到躲过了初一没躲过十五,到底还是着了那个蛇蝎女人的道! 秘书小姐正抱着合约书和一撂企业品牌宣传资料娉婷而入会议室,眼前所见叫她突现慌乱,正要开口请示些什么,却被沈临风扬手制止了,“你先安排穆芳菲先签约,”两步走到简慈面前,“我带她去清洗一下眼睛。” 盛若芳菲,即穆芳菲,显然没料到事情会朝这个方向演变,萌系的眼睛无辜地瞟上沈临风,声音娇软委屈得能滴出水来:“沈总……我不是故……” “小芳!!!”简慈热泪直流,即便捂住了眼睛,眼泪还是能冲出手掌滑到脸上。她当务之急就是先去把眼睛弄干净,再没耐心看着穆芳菲演苦情戏,恨得忍不住开口抢白:“你也说大家马上就是同事了,你要解释要认错缓一步成吗?” 穆芳菲讶然张嘴收声。 沈临风几不可见地勾了勾唇角,默默地看了皱着一张脸、试图让自己隐忍不发的简慈一眼,自然地搭上她的肩往会议室外带,临到门口,濙淡地对穆芳菲说:“今天这场戏,既不新颖也不高明,可千万别写进你的小说。” 在穆芳菲不可置信的目光中,他又追了一句:“还有,下次再有这样不懂规矩的事情发生,无论是好心办坏事还是别的原因,都要被罚。累计三次以上,最好主动申请辞职。你姐姐穆静在艺人部这么多年,规矩她一直守得挺好。” 说完半推着简慈出了会议室。 简慈跟在他身后,一只眼盯着他高大宽阔的背影,心里大感安慰。内牛满面的泪也不分清是辣出来的还是激动出来的。 “果真是贤侄啊!”她忍不住低叹道。 100 他她之间(一) - 我醉卿归来:贤侄你好 - 独宅幽篁里 “果真是贤侄啊!”她忍不住低叹道。 “刚才说的那些规矩也同样适用于你。” 沈临风说这话的时候语气不咸不淡,也没有回头,只是突然驻了足。 跟在他身后两步之遥的简慈,思维尚停留在“贤侄真是好哇!”这个关键句子上,以至于一时没刹住脚,怀揣着满腔感激整个儿贴上了他的脊梁…… 自然状态下的肢体行为往往容易受到情绪的直接影响,既是满腔感激,简慈这一贴就难免有些过激——对于一米八的年轻男人的背来说是不痛不痒,可对于一米六的年轻女人的鼻子来说就颇显悲摧了。 T_T…… 简慈的两只手,一只捂着异样酸疼的鼻子,一只摁着刺痛不堪的眼睛,连着那只没被一阳指扎中的好眼,一齐往外飙泪。 想到撞上他的时候他说的那句话,简慈越发替自己的鼻子不值,愤然地一边怨这段去洗手间的路异常艰辛,一边揉着鼻子用唇语诅咒他得香港脚。 一路叽叽歪歪地跟着他到了走道拐角,他再次蓦然收住脚步。 简慈有了前车之鉴,后来跟得没那么近了,是以沈临风第二次“突然停顿”的动作没能再连累她的鼻子。 他回过头,看她一脸警惕,不觉弯了唇。不动声色地垂下眼帘调整了一下,抬起下巴朝拐角里侧指一指,“到了,你去吧。” 女洗手间门上挂着象征女性、同时代表金星的符号。简慈回过头用独眼一瞧,对面的门上果然挂着象征男性、也代表火星的符号。 她有些不解——用这么洋气的符号也不怕人不懂?即便是她,看到这样两个符号也得先想想才能分得清。光天白日的,挂在洗手间这样敏感的地方,就不怕有人进错了门么? 沈临风瞧她左顾右盼,一脸诡谲,淡淡道:“通常能在青瓷视觉上班的人,不会分不清这两个符号。” 简慈觉着也是,这家公司洋气么,声随心动地点点头“哦”了一声。一“哦”完就觉得囧大了,赶紧垂下脑袋伸手推开女洗手间的门。 沈临风的声音却不紧不慢地再次飘过来:“喂——” “呃?” 简慈独眼扫向他,见他的目光缓缓滑向地面自己的脚,问:“你怎么知道我就这么点儿东西是从香港带过来的?” 简慈一愣,不明他所指。 隔着一条短过道,她眯着尚且安好的一只眼睛看他,隐约可辩那张俊逸的脸上一闪而过的促狭,这才猛然悟到自己刚刚跟在他身后诅咒他得香港脚的事儿。难道是不小心咒出声儿来了?! 她大骇之下刻不容缓地冲进洗手间,把门关得“砰”一声响。 看她慌张遁去的身影,沈临风终于发出一连串愉悦的低笑。 —————— 跟着看到这一章的朋友们,你们真不容易。谢谢啊~ 101 他她之间(二) - 我醉卿归来:贤侄你好 - 独宅幽篁里 看她慌张遁去的身影,沈临风终于发出一连串愉悦的低笑。 * 大量的清水冲洗缓解了眼睛的刺痛,简慈站在镜子前挤眉弄眼了若干次,被戳的那只眼睛视物依然有些模糊,眼白也呈现出漂亮的粉红色。 叹了口气,镜子中的自己扫眉耷眼的。 说起来,她鲜少卷入这种勾心斗角的小是非里,此前更是在青溪古镇过了三年多类似于隐居的生活,对于穆芳菲这种大神级的“惯泼儿”,她既觉得不屑又觉得头疼。 尽管她到现在还不明白哪里得罪了穆芳菲,但是穆芳菲的矛头指向非常明显,并且来势汹汹,这一点就连沈临风也看出来了。 哪怕是沈临风字字铿锵地警告了穆芳菲让她不准再生事端,可是如果她俩真在一起共事,凭穆芳菲那样弯弯扭扭的心思和出神入化的演技,想要三天两头制造些妖蛾子的事儿来扰她一下,也挺让人恶心的不是? 搞文字工作的人,灵感和情绪尤其重要,真要是长期那么被闹腾,她肯定出不了好活儿。 回头她得跟沈临风说说。 看他能不能念在他们“姑侄一场”的情份上,准许她不跟穆芳菲坐在一个办公区,允许她不跟穆芳菲有任何形势上的接触――什么交流、切磋、出差、议事,能免则免……老死不相往来最好。 思前想后了一通,等她从洗手间里出来的时候,已经是十五分钟以后了。 她“啪啪啪”拍打着手上的水花,穿过过道,拐了个小弯儿,一抬眼就看见了背靠着走道栏杆玩手机的沈临风。 那人一只手把玩手机,另一只手向身侧伸展开,握着栏杆。体态舒展,神情中带有一丝慵懒。不知道手机上什么有趣的消息吸引了他,叫他唇角边忽然漾起一枚浅浅的梨涡。 简慈的心,“咯噔”一下猛跳。 他发现了三米开外怔然不动的她。 她的两只手还保持着交替拍打后的姿势悬在身前。两只眼睛一红一白,睁得老大,元神却像是已经脱窍而出了。 多有意思,她又把他看作他哥哥了吧? 他将手机收进口袋里,缓缓朝她靠近,离她一米远的时候驻足,扬起唇角朝她一笑,仿若春风过眼,“眼睛不疼了?” 简慈在脑海里构筑起的回忆墙瞬间倒塌,心里“呀”了一声,神识归位。红着脸,面带歉然之色对他说:“抱歉……我不知道你会等在这里……让你久等了!” 他挑眉,“你觉得我会一直守在洗手间外面吗?” 她噎住,是她自以为是了。低下头,她闷声说:“我的眼睛没事了,可以去签约了。”抬脚就要走。 他却没有挪动步子的意思,突然问:“你常常对他说那两个字吧?” 她果然停下脚步,反问他:“谁?哪两个字?” 他颇为赞许地点头,微笑道:“现在这反应还不错,这么快就抓住了关键词,还知道用‘反问’来以退为进。” 她又蒙了。垂着眼帘想了想,抬起眼睛直视他,“我不太明白沈总这话的意思。” 沈总? 他像是被呼吸呛了一下,喉间蓦地发痒,握拳捣嘴,偏开脑袋轻轻咳了两声。 这女人这时候突然跟他正儿八经的来“沈总”,仿佛之前那些五花八门的小怪异都与她无关的模样。 ――摘他的眼镜,搂他的脖子,吼他带她来清洗眼睛…… 她有哪一点表现得疑似把他当“沈总”对待过的? 沈总清了清嗓子,朗声说:“上周的粉丝见面会上,答粉丝提问那个环节,你就跟喉咙里卡了颗鹌鹑蛋似的,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如果那时候的你是刚才那样的反应速度,就不会那么尴尬了。” 简慈的耳根瞬间烧得火热,低下头小声道:“……后来,后来我不也说话了么。” 沈临风回想起那天她看到那张纸条后如释负重的模样,“嗤”的一声轻笑,温热的鼻息扑打在她的前额。 她应该还不知道那字条是他写给她的吧? 他就写了一句话――写,才是你最擅长的。 那张字条,既是为了帮她解围,也是在试探她。 如果她看过之后依旧茫然,那足以说明这姑娘本人与她的文字透露出来的灵气有云泥之别,他签不签她也就无所谓了,文笔好的人又岂止就她一个?他要的是她的思维模式和创意视角。 如果她看一眼就能懂得怎么做,说明他沈临风慧眼识人,那他怎么着也要把她签到“青瓷视觉”来。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在看见她轻吁了一口气之后娓娓而谈、继而博得满堂掌声的时候,他觉得自己心里也有块石头跟着落了地。 难道这是来自于双胞胎哥哥的感应? …… 目前这样的情形于简慈来说,却有些难以言明的苦楚。 面前这个人离得太近了,近到他温热的鼻息能暖暖地拂动着她额前的碎发。 曾几何时,这是她与那个人最常态的距离。 现下这氛围何等熟悉,可是这感觉又何等的陌生? 她心里涩然,不着痕迹地往后退开一小步,低下头,拨弄着手指。 “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沈临风盯着她的小动作,提醒道。 “什么?”她的思绪被打断,再次讶然反问。 沈临风抚额,哑然失笑道:“你真的很容易走神!这是你的习惯还是爱好?” 简慈忍不住腹诽:如果是你的未婚妻莫名其妙地失踪了好几年,有一天突然有个与她长相一模一样的女人站到你面前和你侃侃而谈,你也会频频走神吧? 再说了,上司和下属该站得那么近吗?你总归就是那个罪魁祸首! 心里愤愤不平,语气也好不到哪里去,她撇撇嘴回答他: “要不沈总把这个当成我的优点好了!搞文字创意工作的人多少有点儿怪,有时候写出来很容易,却未必说得出来。沈总你不也见识过我现场答粉丝提问的表现么?我这还没签约呢,沈总要是想反悔还来得及的。” 乖乖,这姑娘也太过敏感了! 沈临风讶然瞪大眼。 而且她居然敢拿话呛他?!还一口一个“沈总”的叫,这是公然和上司叫板吗? 哥哥果真喜欢过这个女人?喜欢她什么?喜怒无常还是难以捉摸? 简慈见他久久不言语,偷偷抬眼看他,那人一脸百思不得其解的表情,不像是装出来的样子。 她随即意识到自己刚才颇有些失态,心尖陡然一颤。 只因他从开始到现在都没拿身份压过她。 只因她总以为自己与他有“姑侄关系”这一说。 更是因为,她看着这个叫沈临风的男人的时候,目光里停留的却是沈卿来。 这可如何是好?她心里叫苦不迭。 …… 气氛有些复杂。 用小学时期惯用的官方词语形容,叫做“严肃活泼”。 “你……” “你……” 一男一女同时开口,目光相触的瞬间,均有不同程度的心潮涌动。 “你先说吧……” “你先说。” 两人再次同时开口,彼此都从对方眼里读到一丝尴尬。 …… 好嘛,这下两人这都不肯先开口了。僵持着度过了10秒钟噤若寒蝉的时光。 一时间,青瓷视觉总部49层的洗手间外的那条走道上,凝聚着一股奇怪的气场。 “你乖……” 沈临风薄唇轻启,轻语慢放,两个字蹦出来的时候煞是温柔好听,却硬是把简慈的心脏给生生锤出个坑来。 乖他妹呀!?他这是闹的哪样?! 瞧着她呆若木鸡,一脸惊愕,沈临风顿觉妙不可言――终于出了一口恶气! 他强忍着笑意看着她一张清秀的脸上风云变幻数次,终于收起了玩笑的心。 “这是你那天半夜回给我的短信。” 简慈猛然转头,一颗心瞬间体验到失重的感觉,松了口气的同时,又隐隐带着失落。 原来是那条短信…… 她使劲地闭了闭眼,逼回即将破眶而出的眼泪。 莫怪沈临风这样调笑她,她这叫自作孽不可活。 他的声音再次在她耳边幽然响起:“你以前常常对我哥说这两个字,是吗?” ―――――― 这章就开始上架喽~~跪求继续支持幽篁!上架以后每章的最低字数不得少于3000,所以写一章相当于从前的三章,各位的支持是幽篁的动力啊!爱你们! 102 2508 - 我醉卿归来:贤侄你好 - 独宅幽篁里 他的声音再次在她耳边悠然响起:“你以前常常对我哥说这两个字,是吗?” 是的。 但凡沈卿来叫她“姑姑”,她都会回应他说:“你乖。” 无论那时候两人是面对着面,还是在电话里;也无论他们是用短信交流,还是用网络对话……这都快成了某种条件反射的状态。 以至于前几天的那个令她忧喜交加的夜半时分,沈临风一条“姑姑你好”的短信就轻易地让她失了心智却还不自知。 简慈黯然垂下眼帘,低声道:“对不起。” “为什么?”沈临风扭头看着她,她纤长而浓密的睫毛轻轻抖动,小刷子一样富有弹性。 简慈转过身,面向沈临风,坦然道:“与你们沈家有渊缘的,是N市的沈家,而我早在四年前就已经不是他们家的女儿了,所以所谓的‘姑侄关系’当然也就不存在了。呵呵……其实阿来大我三岁多呢,论年纪,我本该叫他哥哥的。” 顿了顿,她接着说:“我跟你坦诚这些,只是想让你告诉我他的消息。” 她专注地迎向沈临风的目光,第一次不回避也不躲闪。她问他: “你能告诉我他在哪儿么?他现在在做什么呢?这些年他过得好不好?为什么一声不响就消失了?他还会回来找我吗?他什么时候会来找我呢?” 她密如软刷的睫毛扑闪灵动,亮如星辰的眼睛却似星光渐黯,声音也越来越低。她问他的那些问题,倒不如说是在问自己。 末了,他听她长长的一声叹息:“我一直在等他……等了很久了。” 沈临风凝视着她的双眼,那幽亮瞳仁里的那个小小的倒影,既是他也不是他。 半晌,他淡然地问她:“你以什么立场向我打听他的消息?” 简慈从他的声音里判断不出他的情绪,却回答得很快也很干脆:“我是你哥哥的未婚妻。” 沈临风“哧”地一笑,笑声里既有同情也有讥诮,“那他为什么这么多年都不联系你?” 沈临风看着面前这个女人的脸上瞬间涌出一层灰败之色,垂放在身体两侧的手掌骤然间握得死紧。 简慈的心房猝然钝痛―― 她曾千百次压下的念头,就这样被沈临风轻易地暴露于光天化日之下。没给她任何适应的缓冲,硬生生地叫她受了这一拳。 简慈咬着唇,她无法言语,眉眼间的神色愈发的委屈与凄怆。事实上,她比沈临风更想知道答案。 沈临风的目光清淡依然,说出的话却似剜骨之刀,刀刀都刮进她的骨头里,“甚至连我和我的家人,我们都不知道你的存在。哪怕只是你的名字,我们也从未听他说过。” 她的身体有细碎的抖动,嘴唇被牙齿咬得泛青,她强忍住眼前的眩晕,命令自己不要显露太多狼狈―― 沈临风却不依不饶,跟医院里宣布病人绝症的医生那般冷然,“你有没有想过,他可能已经不当你是他的未婚妻了?” 除了死,就是不爱。除此之外,还有第三种可能么? 其实她一直都懂,只是任性地不愿意去假设,不愿意相信。 …… 沈临风盯着简慈发抖的肩膀,看她如饕餮般大口地呼吸……这女人太过矛盾。 她那么容易流眼泪,他见到她几次她就哭了几次;现在她必定难受之极,然而两只眼睛只是通红,却干涸犹如枯井。 这到底是倔强的坚强,还是倔强的伪装? 静默了许久,他听见她说:“那都是他的事。” 她刷白的脸上扬起一抹讳莫如深的微笑,说:“我等不到他,所以得去找他了――这就是我的事。等找到他之后,得到我要的答案,我的事也就做完了。” 沈临风有些震惊,凝着她通红的双眼,那眸光华光四射,却盛满了忧伤的疼痛…… 他有一瞬间的呼吸凝滞,心口居然隐隐作痛……差一点,他差一点就将真相对她和盘托出! 强自压制住胸口的躁动,沈临风微不可察地调节了一下心绪与呼吸,淡然道:“交换吧。” 简慈看着他,静静地等待下文。 见她沉默,他心里霎时间竟然欢乐起来,想――这次她总算没有讶然地抬眼问“什么?”难道是怕又遭他数落么? 他接着说:“你跟青瓷视觉签约,合约期内,满足所有青瓷视觉对你提出的要求。你得参与青瓷视觉角逐下一届‘金爵之眼’策划组的工作,青瓷视觉如果赢得下一届的金爵之眼,我会在捧得奖杯的那一天告诉你我哥的消息。” “为什么?” 这三个字,这次换成她问他。 沈临风微微一笑:“你就当是我威胁你帮我拿到‘金爵之眼’吧。” 简慈觉得这不是原因,却也无法质疑。 沈临风如果是摆明了不想告诉她沈卿来的消息,那么随便捏造个原因都能把她的念想置于死地。她现在的重点并不在于要弄清楚沈临风的真实目的,她的精力,必须用来应付他提出的任何要求。 想了想,她问:“他活着,是不是。”她用的是问句, 语境中却丝毫没有疑问的语气:“告诉我。否则我把地球找个遍也不再指望你的消息。” 沈临风不受控制地抽动了一下嘴角――她这算是在跟他砍价?! 在脑海中飞快地思虑了一番,他回答她:“是的,并且身体非常健康。” 简慈轻轻地吐出一口气,点点头,“我们去签约吧。”说完抬脚就往前走。 走出十来步,没有听到沈临风的脚步声跟在身后,于是停下来,转过身。 沈临风仍旧立在原地,幽黑的眼睛似笑非笑地瞅着她。 她迟疑地垂下目光打量自己周身,并没发现异样。 “怎么了?”她一脸狐疑。 他答得利落:“方向反了。”说完潇洒地转身而去。 简慈一脸绛红,懊恼地拍了拍脑袋,踩着急促的小步子追了上去。 她没有看见,他不由自主频扬的嘴角。 …… 简慈回到会议室的时候并没有看见穆芳菲,却有个高挑时尚的女人背对着会议室大门凭窗而立。她觉得那副背影有些熟悉。 沈临风在她身后叫那个女人:“穆静。” 女人立刻转过身,一张风情万种的脸上溢彩流光。 原来是2508呀,简慈在心里撇了撇嘴。 沈临风轻轻推开身前挡着的简慈迈进会议室。隔着会议桌,他问穆静:“你来这里干什么?”有些不悦的语气。 简慈觉得奇怪。这里不是青瓷大厦么,自然是所有部门都在大厦里。 2508属于青瓷艺人部的金牌模特儿,会出现在这里应该也不奇怪啊。简慈想,她多半是来找沈临风的,他们不是情侣么? “Leon……” 穆静有些尴尬的委屈,似乎没料到沈临风会用这样的语气直接质问她,并且是,当着一个陌生女人的面。 这层楼是他的私人办公区域所在,通常没有接到邀请,是不被允许随便上来的。 二十分钟前她接到妹妹穆芳菲的电话,那丫头在电话里泫然欲泣地跟她诉苦,说是好心办了坏事,惹了他最看重的新人。 这几年,以女伴的身份陪他出席商业活动的次数很多,多到她以为自己跟他已经产生了上司与下属之外的一种关系。 外界也一直以为他们是情侣,他从不解释。她便窃喜。 有一次她刻意在一个商演活动中喝得半醉,他命司机送她回家。她却借酒撒娇死搂着他的脖子不放。醉意朦胧中,她听见他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 到了她的公寓,她借着酒意向他发出邀请,前一分钟还好脾气地由得她装疯的他,下一秒钟却狠狠捏着她的下巴迫她清醒。他说:“看清楚,穆静。你面前的这个男人,可以是你的同事和朋友。除此外,再多一种关系都不可能。好好睡一觉,不要再多想。否则伤心的会是自己。” 她的醉意似乎瞬间就被他眼里的寒光驱散了。她睡着之前,思维异常清醒――这个男人,无论守多久都不会是她的。 ―――――― 马不停蹄地在外面跑了一整天,这一更,超过24小时了。所以算是7月13日的。很抱歉! 103 乐不可吱 - 我醉卿归来:贤侄你好 - 独宅幽篁里 她的醉意似乎瞬间就被他眼里的寒光驱散了。她睡着之前,思维异常清醒――这个男人,无论守多久都不会是她的。 ********* 她樱唇轻咬,一双凤眸脉脉含情地凝着眼前貌若嫡仙的男人,渐渐地,情潮渐熄,满脸委屈,继而双眸哀怨深种。 穆静――青瓷视觉首席女模特,也是青瓷视觉元老级的艺人。T台出身,签约青瓷后逐渐开始往电视广告界发展。穆静条件好,有天份,又肯努力,青瓷慧眼识人,肯花钱捧她,几年合作下来,穆静成绩斐然,在业内树起极佳的口碑,几乎将广告界所设的艺人大奖尽数收入囊中。 这些,是一周前在飞仙阁的“早餐事件”之后,黑框姐秉着娱乐精神八卦给简慈听的。黑框还说,坊间风传穆静就是沈临风的地下情人,只不过这个消息一直没得到当事人的正面承认。简慈当下就冷笑了,这种事,身体力行比口说无凭要有说服力得多。沈临风都把“很合适”他们的情侣套餐,堂而皇之地请到穆静房里去了,这还不能说明问题么? 那时候的她,对和沈卿来长得分毫不差的沈临风还不能理性地区分与客观地正视,导致心里对穆静一开始就产生了排斥,是以私下一直以穆静所在的房间号2508去指代穆静本人。这时候她却突然想起,之前沈临风出言警告穆芳菲的时候,提起过穆静是穆芳菲的姐姐,心里不觉一惊。 简慈见2508满眼的凄婉无奈之色,再看向沈临风,此货看着面前那***,除了轻触的眉头表达出他的几许不悦,脸上再无半点表情。 他在等2508的下一句说词。 2508的上一句说什么来着? Leon? 这是沈临风的英文名字吧,音译“里昂”,意思是“狮子”。简慈记得在飞仙阁的旋转自助餐厅里,2508也是这么叫他的。 在她看来,这个英文名字还是比较适合沈临风的。他与阿来是孪生兄弟,两人都是狮子座,但是就个性看来,沈临风比阿来更具备狮子座星座的特征,而她的阿来……她曾不止一次地搂着他的脖子软糯糯地问:“贤侄乖,你告诉姑姑,你其实就是一只绵羊,对不对?” …… 简慈偏转目光,尽可能让自己看向沈临风的视线不那么显山露水。她看着沈临风,就像看着阿来,只要沈临风不说话也不行动,他几乎就是她的阿来。 她元神虚游,不知过了多久,突然听见2508柔和的声音含带一抹娇嗔,她说:“可以让她先出去吗?” 简慈看那条纤细无暇的玉臂指向的正是自己,心里一讶,而玉臂主人的目光却是看向沈临风。 这算哪门子事儿?简慈腹诽。她好歹也是经过“青瓷视觉”这样的顶级传媒大鳄甄选并邀请来签约的潜力新人,凭什么要在签约仪式上被一个和签约完全不相干的人指使出去?或许换了其他人简慈还不会这么生气,可是谁叫她是2508? 简慈不待沈临风出言,在他们的注视下,径自绕过沈临风背后,走到会议桌的最顶端坐下,若无其事地拿起秘书小姐放在桌上的合约书翻看。 那一对男女没想到此女竟以如此淡定的方式“抗拒”适才穆静提出的“让她先出去”的要求,一时间都看着她忘了开口。 故作淡定的简慈感觉到周身灼热的目光,觉得多少有些难堪,忍不住抬起头朝他们假笑一记,稳住喉头以虚张声势:“二位请继续。我要先看清楚合约内容再签。”说着架起合约书,整个人靠进椅背。 倒是穆静不淡定了,有些诧异地打量了一下简慈,问沈临风:“她就是你新签的写手?” 沈临风没有理会她的问题,反是问她:“你是为了你妹妹穆芳菲来找我的吗?” 穆静的脸色有丝难堪,若有若无地瞪视了简慈那个方向一眼,抬眸看向沈临风的眼却煞是清亮,“芳菲跟我说,刚刚她不小心冒犯了这位小姐,被你指责了。” 沈临风顿了顿,问:“所以呢?” 沈临风的漠然再一次让穆静料想不到。多年来以礼待她的沈临风,居然在十分钟里第二次当着其他人的面对她冷语相加。她原本想好的一肚子说词此刻早就忘到了九宵云外,诺诺答了句:“没、没有……我,我只是想代她向你道歉!” 简慈用合约书挡着大半个脸,一双黑多白少的大眼睛从合约书上方露出来,八面玲珑地审时度势,听2508那么一说,不动声色地撇嘴。切,被你妹的一阳指戳到的人是我,你却跑来跟沈临风道歉? “没有这个必要。即便是要道歉,也该由穆芳菲出面。”沈临风说着,忽然看向简慈。简慈没料到,吓得“嗖”地一下将眼睛沉到合约书顶端以下。 然后她听见沈临风说:“如果没有其他事,你可以先下去了。晚上六点半,我让司机接你到馨香雅苑,记得带上给纪太太的生日礼物。” 穆静小声应了,没再多说其他的话。 简慈听见她的高跟鞋犹豫地踏出几个音节,接着疾步而去。 …… 穆静走得太快,姿态有些狼狈,在电梯间前还 差点拐到脚,被跟着送出来的秘书及时扶住了。 秘书有些奇怪,这样的穆静她从没见过,穆静一向是端庄得体、宠辱不惊的。 穆静甚至忘了对秘书说“谢谢”,也没理会秘书在耳边关切的问话。电梯门打开以后,她呆呆地走进电梯,在电梯门合上的那一瞬间,她心里终于确认了――沈临风瞟向那个拿着合约书,却在偷看他们对谈的女人时,眼里几不可察的一抹纯然的笑意。 那是她伴在他身边三年也没得到过的表情。 ********* 与此同时的会议室里,沈临风款款行至依旧“认真”地阅读着合约书的简慈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泛着柔光的漆黑刘海,问:“请问简小姐看清楚合约条款了吗?” 简慈听出他声音里的一丝愉悦与轻松,全然不复刚才对穆静的冷冽与严肃,心里下意识又对他亲近了几分。 她是感激他的。在刚刚穆氏两姐妹的事情处理上,他没有公然偏袒自己的“老情人”而陷她于尴尬与不公之境。 她抬起头,白牙一龇,朝他毫不掩饰地愉快一笑,道:“多谢沈总,我看好了!”那声音饱含朝气,还有些俏皮。 她随即被她自己惊讶到了――那种沈醉时期没心没肺地巧言笑语,她以为她已经不会了,今天却为了沈临风再次展露。她在心里默念:阿来,一定是因为他是你弟弟,所以在我的潜意识里,他也是我的弟弟。 这种认知让她倍感开心,笑眼弯弯地看着近处焦点不明的某个地方,眼光却悠远到侏罗纪。 沈临风有些好笑地打量着简慈脸上涌现出的五花八门的小情绪。说起来,她刚才那种缺心少肝的笑容让他颇觉惊喜。原来这个女人也能这样表达她的开心,他从她的笑容里看出了感激与愉快,他感慨,她还真是个容易满足的家伙。 从被穆芳菲欺负,到被穆静无礼地漠视,她用她自己的方式表达了她的不满与反抗,虽然看上去有些另类,但是到底不失大体,更没有激化矛盾。他沈临风不是个是非不分的人,今天这样的情况,穆氏两姐妹无论针对的是谁,他都会公正不阿地做相同的处理,而作为被保护的一方,如果借题发挥,蹬鼻子上脸,就是最不智的做法,那样多少会令他在情绪上有所倒戈。 然而这个简慈,非但没有那样做,还因为他再平常不过的举动,对他存了这样的感激之心…… 他想,哥哥喜欢这个女人,或者与她这样的个性有关系。 ――简单,知足,易感伤,也易快乐。 …… 沈临风抑住笑意,再次出声提醒她:“既然看好了,就把合约了签了吧。” 简慈悠然收回思绪,满面春风地道了声:“好!”眼光转向合约书的那一瞬间,不禁傻了眼地往前一扑―― 沈临风再也压制不住,胸腔里滚出一连串前赴后继的笑声,两只肩膀笑得直抖。 简慈从脖子一路红到脑门,欲哭无泪地把合约书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调转,在沈临风乐不可吱的笑声中,讪讪说:“……这、我这一只眼睛还很模糊,所谓一只眼看不清形势……没想到,不小心把合约书拿反了。嘿,嘿嘿……” 沈临风真心地笑到不能接话,看着脸比蒸虾的简慈埋着脑袋将合约书翻正过来之后,不假思索地在乙方签上了大名。 ―――――――――――― 这一更是今天的!大家明天见哦~! 104 银色路虎 - 我醉卿归来:贤侄你好 - 独宅幽篁里 沈临风真心地笑到不能接话,看着脸似蒸虾的简慈埋着脑袋将合约书翻正过来之后,不假思索地在乙方签上了大名。 待简慈发现自己不自觉写下“沈醉”两个字的时候,懊恼地低呼了一声,下意识地拿起笔就在那两个字上又划又涂…… 猛然一顿,尴而尬之。 简慈缓缓地抬起头,最终迎上沈临风微讶且意味深长的眼,故作淡然对他说: “沈总……照理说,这合约上的签名是不能涂改的吧。” 沈总俊眸带笑,颔首道:“简小姐说得十分正确。” 十分正确的简小姐配合地点点头,“我就知道是这样……所以……” 她一脸无辜地盯上合约末尾的那团凌乱,再将目光从那团凌乱一路游移到沈临风的脸上,满心指望着沈临风会懂。 孰料,懂了也要偶尔装作不懂――就是沈临风的爱好。此君目前正以十分不解的眼神回应了她的“无辜”。 她当然还不足以了解沈临风这个爱好,也懒得去分辨他脸上的“不解”是真是假。叹了口气,心想已经丑过一次了,丑两次跟丑一百次的地位或许是同样的。 将写坏了的合约书往沈临风面前轻轻一推,她耷着嘴角说:“能请你的秘书小姐再送一份空白合约书过来吗?” 她骤然垮下的小脸,逗乐了背过身子打电话让人送合约过来的沈临风。 ***************** 黑框姐这次给简慈订的果真是高级大床房,房卡上龙凤飞舞的三个印刷字让简慈发自内心地觉得,她大概是和“飞仙阁”耗上了。 简单地清整梳洗过后,简慈换上棉布质的白色长裙,横躺在柔软的大床上。 电视里小声播着广告,她偏过脑袋看,是最新一季的“优乐美”奶茶广告。 画面很好,配乐也很不错。遗憾的是,一眼就能看出那女孩儿手里拿着的是空杯子,并且是再三让人看出是空杯子。 如果一个杯装固体饮料广告,给人的第一感觉是“这杯子里没有料”,那么无论它其他方面优秀到何等地步,也都算不得是个好的广告。 好的只是广告里那个小眼睛的音乐才子――若要简慈在一排专供奶茶的货架上挑选一种,她一定会选“优乐美”。 想到“广告”这个话题,简慈开始沉重。 从包里翻出刚签订好的合约捏在手里,从头到尾真正将合约仔细看了一次……半晌,懊丧地将合约书扔到一边,悲凉地觉得有种“卖身葬自己”的感觉。 闭上眼,她在心里轻唤那个柔软的名字。 ――阿来,知你安好。再多的困惑与不安,都抵不过这个消息带来的欣慰。我彷徨、疑虑过,翘首守候过,你却不来。那就换我去找你,为了这个目的我会无坚不摧。阿来,亲爱的阿来,你要等我。一定等着我。 她单手抚上眼睛,细碎的晶莹溢出掌缘。 …… 相同时间的青瓷大厦49层CEO办公室里,青年才俊的沈临风慵懒地靠在皮质老板椅里,一手托着腮,一手拿着那个女人写坏了的合约书,目光停留在未及掩去形容的两个清逸的汉字上,颊边漾起一丝笑意。 “矮子醉”――由来显而易见了。 将作废的合约书放在碎纸机上方的时候,他的手顿了顿,下一刻,转而将它收进办公桌的大抽屉里。 接着他拉开最底端的小抽屉,从里面拿出一个精巧的相簿,一边翻看着相簿一边走到小酒柜旁边,给自己倒了一杯浅金色的Icewine. “Icewine”是加拿大冰酒的专属名词,只有在VQA(加拿大酒商质量联盟)法定产区按规定酿造的冰酒才能称之为“Icewine”.在最冷的季节里,葡萄树上的葡萄在被冻成固体状时将它们采摘压榨,是以多余的水分因结成冰晶而被除去,只流出少量浓缩的葡萄汁,这种葡萄汁被慢慢发酵,数个月以后装瓶,成为冰酒。 他的小酒柜里大部分都是这种冰酒,全是一年前在加拿大安大略省度假的时候,和书凝一起在亚伦的酒庄里亲自制作和包装的。 他们在最冷的季节前往安省,穿得厚实暖和,参与了葡萄采撷和压榨成汁的整个过程。七个月以后再次同往亚伦的酒庄,亲手将他们的冰酒装瓶和包装。 同一个批次,制作了红葡和白葡两种冰酒。书凝喜欢红色,带走了那批红葡,白葡则全部给他带到了中国。 干净修长、骨节分明的手,握着杯脚,将酒杯缓慢、稳定地旋转划弧,酒液充分接触到空气,散发出清甜醉人的气味。他凑近杯口,深闻其香,呷下一口,细品其味。 照片里是他搂着书凝以尼亚拉加大瀑布为背景的合照。他笑得风轻云淡,怀里的年轻女孩儿戴着一幅很大的墨镜,看不见眼睛,却能从笑意飞扬的唇角读出她的幸福与喜悦。 他以指尖轻触那张年轻的脸,指缘停留在她的左眼下方,轻轻抚了抚,继而沿着那个柔美的轮廓温柔地描画,目色一派温柔且宠溺无边。 脑海里书凝的声音甜甜地响起,他记得她腻 在他怀里轻轻地说: “风,等你把这些冰酒都喝完,我就来中国找你。” 轻轻地合上相簿,他勾起唇角无声地笑,仰起脖子将酒杯里浅金色的液体一饮而尽。 ********************* 简慈这个午觉睡得直叫天地变色,从娇阳当空持续到月上树梢,并且质量绝佳,自然而醒。除了没吃晚饭之外,简慈觉得这个下午算是很完满。 梳洗了一番,将为数不多的几件行李全部收放进行李箱,她抚了抚空空如也的胃,决定去大学城附近的夜市吃些东西。 夜里八点的W市较白天已经凉爽许多,简慈选择搭乘轻轨前往大学夜市。轻轨穿梭在W市的上空,简慈在四年后才第一次认真地看着这个灯红酒绿的国际大都市,入夜后的这里少了白天的硬朗与大气,有种妖娆的美。 她向来怕热不怕冷,在夏季搭乘轻轨和公车,在从前的她是根本不可能的。在W市上大学的时候,一进入夏天她就开始宅在宿舍不出门,逢上要外出就搭出租车。后来的两年放了暑假也不怎么回家,留在GUESS唱歌,那段时间更是长期包下一辆出租车定时定点接送她往返于酒吧与学校之间。 现在想想,那时候赚钱主要是凭兴趣,没压力,也没计划。也因为从来不缺,所以不太珍惜。 今时今日却不同了,她得省吃俭用,努力存下来的钱,首先要实现重建阳光书屋的梦想,接着完成她游学世界各地的心愿。这个过程会有多久,会有多么艰辛她从不考虑,因为她知道,一旦考虑得太清楚就会抹杀勇往直前的激情与动力。 熟悉的街巷依然车水马龙,她最喜欢的“学子餐厅”依然高朋满座……这里看上去和四年前没有多大差别。她穿着一条浅蓝色的薄款牛仔长裙站在餐厅门外,仿佛是刚刚从晚自习中偷溜出来打牙祭的大学生…… 只有她自己能够感受――人间四年,沧海桑田。 她抬脚迈进学子餐厅,刚一进门就有招待客人的老板娘欣喜地冲她打招呼:“嗨!沈醉小朋友啊!好久不见你来啦!” 那名字听得她心尖一颤,却是笑容满面地回应:“是啊老板娘阿姨!我太想念您的手艺了,上两个最近卖得最好的小菜给我解解馋吧?” “没问题!”老板娘笑呵呵地跑过来把她拉到空调包间里坐下,细细打量了一番,叹道:“瘦了!气质更好了!长得更漂亮了!你真是稀客啊沈醉小朋友,毕业好几年了吧?这是你第一次回来呀!今天你点多少阿姨就送多少!” 简慈满眼感激地推辞,“不用的阿姨!我就一个人,您送了我也吃不了啊。” “吃不了打包!带回家吃去!”阿姨说着渐行渐远,半道一回头,“就这么定了!我去给你拿菜单!” …… 吃过晚饭已接近九点,简慈拎着个装满便当盒的大袋子往去飞仙阁方向的轻轨站走。夜风凉凉地吹指着她披散在肩上的长发,她抚着饱胀的肚子再一次感慨:今天真的很完满――如果除去早上穆氏两姐妹的插曲之外,就称得上圆满了。 事实上不到凌晨12点,又怎么算得了已过“今天”? 当她一脸满足地出现在飞仙阁酒店大门口时,角落里突然冲出一抹纤细的人影,扯着她的胳膊就往路边停着的一辆银色路虎方向冲过去。 ―――――――――――― 谢谢大家!明天见! 105 生日快乐 - 我醉卿归来:贤侄你好 - 独宅幽篁里 当她一脸满足地出现在飞仙阁酒店大门口时,角落里突然冲出一抹纤细的人影,扯着她的胳膊就往路边停着的一辆银色路虎方向冲过去。 简慈骇得惊叫了一声,第一反应是遇劫了!于是本能甩起手上装有便当盒的塑料袋,毫不手软地朝拽着自己的小个子狠命砸过去…… %¥@……%#&囧…… 五分钟以后,银色路虎无声地朝市内最大的高级私人别墅区“馨香雅苑”驶去。 空阔舒适的车里,年轻司机默然地开车,却总也无法专心。他对气味特别敏感,是以菜汁气混合着香水气,叫他一路耸鼻皱眉,甚至几欲垂泪。 除了司机之外,另有两个神情别扭的年轻女人坐在后座,其中一个是面有歉色的简慈,另一个是被简慈用炒虾球泼得满身溅起酱色“大花”的黑框姐。 黑框姐愤然将一团用过的纸巾扔进车上的纸篓,没好气地瞪了一眼讪讪递过另一张纸巾的简慈,泄愤似地抓过纸巾,捏成一团,用力擦拭着小礼服上的虾球酱汁,“短信不回,电话不接!我差点儿就冲你房间找人去了!要是再找不着你我就报警了我!” “那个……手机调成带震状态了,坐在轻轨上,感觉也不明显。呃……你再擦也无济于事了。”简慈实在无法坐视黑框继续自虐,指指自己的锁骨,“你那周围的皮肤已经被擦得起了红疹了。” 黑框索性将纸团一扔,双手叉腰,以三个来回的深呼吸稳定情绪,严肃地看着简慈说:“洗衣服的钱,算你的;我明天去庙里烧香的钱,也算你的!” 简慈满心歉疚,毫不犹豫地连连点头,“行行!都算我的!要不你再去皮肤科看看,诊金也算我的……” 前排的司机很合时宜地打了个应景的喷嚏,两个女人一怔。简慈探前身子,小声问:“司机大哥……要不你明天去耳鼻喉科看看,那诊金也算我的?” “不、不用!这怎么行呢!”司机受宠若惊地连连摇头,摇着摇着,又是一记响亮的喷嚏。 简慈实在是过意不去,气自己的同时也难免气黑框,眼见着气氛这么生硬,也憋屈不住了,“我说框姐,有你这么接人的吗?土行孙一样钻出来抓了人胳膊就跑!换我这么逮你试试?你手上有刀还不当即灭了我呀?!” 黑框悻悻然横了她一眼,却也实在不好反驳。事实上自己的确鲁莽了些,可那不都是给急的么? 出了大气的简慈顿时灵台清明,狐疑地问黑框:“我说,你这么晚跑来捕我到底是为什么呀?” 黑框一脸的强势瞬间没了影,心虚地抬眼看简慈,“我呢……跟你商量个事儿啊。” 事情是这样的。 今天,出版界大鳄纪连发的太太过寿,黑框陪她老板一同出席寿宴。寿宴结束后有个音乐PARTY,开场设计的是歌手带着全场嘉宾齐唱生日歌祝福纪太太,临近PARTY正式开始前,歌手却忽然病倒了。 这原本也不关她黑框的事儿,偏偏她老板是个好事之徒,得知歌手是青瓷视觉旗下的艺人,想借机笼络与沈临风的关系,立马自告奋勇地请缨说马上可以找个上台就能唱的歌手过来,就不用劳动沈总再从青瓷调别的歌手来了。青瓷CEO沈临风觉得实在没这个必要,笑着婉拒,谁知她老板又说自己推荐的歌手就在附近,很快就能赶过来,并且水平一定不比专业歌手差!沈临风见他这般积极,想着临PARTY开场时间的确很近了,也就笑着谢过了。 黑框一直跟在老板身后,越听越觉得这事儿挺不祥的。果真,下一秒就被老板拖到一边派给了这个找歌手的任务! 他二舅爷的!这不是找事儿么?她一网站V编,哪里认得就在附近的、水平一定不比专业歌手差的歌手啊? 老板肉脸一横道:“上次皇都夜总会的那个,我看着就挺好!不也是你给叫来的吗?” 黑框怔愣了两秒,差点儿没死过去,惊骇道:“您喝多了!您记岔了!上次是在J市的皇都,不是在W市!” 老板的肉脸一瞬就垮了,嘴唇抖了半天,最终无赖道:“我我我不管了!反正我已经答应了沈临风!你既然在J市都能找到歌手,在这里怎么着也得给我找一个来!否则,否则你自己上!” “我上也行!砸了场子您可别怪我!”黑框也急了,恶狠狠地低吼回去。 老板的肉脸一瞬又松了,拍着黑框的肩,慈爱地说:“别冲动呀别冲动!这还有你不能办好的事儿吗?算是哥哥求你!办好了明天就给你提资深编辑!” 黑框眸中精光一闪,“副主编!” “……” “那我自己上去!”黑框摇头摆尾作势要登台。 “别!”老板一把拉住她,咬牙切齿道:“成、成交!” …… 前排的司机已经戴上了夜视眼镜,镜架正中卡了张湿纸巾垂下,正好遮住口鼻,这才勉强止住了一路不歇的喷嚏。不打喷嚏的司机明显地觉察到,车里的气场在黑框姐陈述事件经过的时候,逐渐发生了改变——之前唯唯诺诺的那个女人,此时翻身农奴似的一脸愤然,瞪着黑框的目 光可用“仇视”形容。 黑框拉住简慈的手,低声下气道:“这不实在是给逼急了么?难道我还真能上去领唱呀?” “我管你!?”简慈恶声恶形地朝她低吼。 “酒酒!”黑框皱着脸可怜兮兮地看着简慈,“唱歌对于你来说不就眼一闭嘴一张的事儿吗?你就帮帮姐吧!你的大恩姐没齿不忘!”说着揪起染色的小礼服裙摆显摆在简慈眼前,继续哭诉:“呐,你看!我这洗衣服的钱、明儿烧香的钱……什么看病的钱都不要你出了!你开开金口救个场就行!求求你了,啊!?” 简慈想着自己莫名其妙给摊上这么个事儿,惊怒不已。偏生黑框说得也实在无奈,加上唱歌对于她来说的确不算难事。想及此,不好再推却,只得恨声骂了句:“你们这两个文学界的败类!” 黑框知她已答应,心头大松一口气,谄媚道:“网络,网络文学界。别说大了,连累了不相干的人。” 简慈横她一眼:“可不?我就是那个被连累了的不相干的人!” ******************* 临PARTY开场还有一刻钟,简慈被飞快地推进一临时化妆间,两个化妆师冲上去对着她的眉、眼、发就是一顿狂草。 稍显浓艳的晚妆加上简约的韩式盘发,总只用了十分钟不到,黑框满意地看着简慈娇艳而不失清纯的脸,下一瞬又犯了愁。这里没有现成的演出服,这可怎么办呢? 简慈身上穿的还是去大学城吃饭的那条薄款牛仔背心裙,裙长及小腿肚子,规规矩矩的学生范儿,跟这发型绝对不搭。 黑框的夺命追魂CALL不知已是第几次响起,她闪到化妆室门口,摁下接听键,有些急躁地对着电话那端说:“行了行了!马上就来!正换衣服呢!” 电话接完,转过身再看简慈,不禁眼前一亮。 …… 九点三十分,音乐PARTY准点火热开场。 简慈站在露天花园里搭建的小型舞台正中,穿着别具一格的牛仔长裙——领口的扣子打开三颗,坦露的锁骨与瘦削的肩胛尽显出女人的风情;裙摆的一侧长到小腿肚子,另一侧开叉,直到大腿根系出一个蝴蝶结造型,垂落的裙裾巧妙让那纤长的大腿若隐若现。 她俏皮而不失优雅地以指点唇,示意现场所有的宾客安静。 接着,捏一个清亮的响指,舞台右侧的一把小提琴便缓慢地拉奏出《生日快乐》的最后一节旋律,弦音未落,另外两把小提琴亦加入,合奏起这最后一节旋律。 现场宾客从没听过以《生日快乐》歌的最后一句作为整首歌起始的演绎方法,觉得又新鲜又好玩。都以为小提琴叠奏过后,这女歌手就要开唱了,谁知她单手举过头顶,对着星空又是一记清亮的响指——花园后方,随即响起一众男女合唱的声音,远远听着竟有些教堂唱诗的感觉,唱的还是那首《生日快乐》歌的最后一句。 众人哗然回首,发现唱歌的竟是纪家的一众家丁。从管家到园丁到厨师到家仆,男男女女,组成数十来人的小型方阵,唱得满头满脸的认真。 众人还在望而生叹,舞台前方骤然响起爵士鼓击节出的浓烈节点,随即,电吉它与电贝司和着节奏演奏起生日快乐歌的主旋律——一改之前的舒缓与轻柔,奏出节奏感极强、速度极快的轻摇版《生日快乐》歌。 众人尚在惊艳中目瞪口呆之际,台上那位搅得现场风声水起的女歌手气场十足地跟着节奏喊口令:“我、说、开、始,大家一起来!生、日、快、乐,送给纪太太!” 台下数百位宾客的情绪早已被调动,她这和着节奏的号召重复了两遍以后,众人就懂了,跟着她一齐把这惊世骇俗的、集奏、说、唱于一体的《生日快乐》,送给了这一晚的寿星。 优雅端庄的寿星,过了几十年的名媛贵妇式生日,从未见过这阵式,一时间又感动又震憾,五十来岁的人,硬是小女人似地埋头在先生怀里又哭又笑。 而当天到场的所有宾客过了很久都还记得——在那一年纪太太的生日PARTY上,有个年轻的女孩儿将一成不变的《生日快乐》唱出了新花样。 ———————————— 谢谢大家!明天见噢! 106 喜欢蓝色 - 我醉卿归来:贤侄你好 - 独宅幽篁里 而当天到场的所有宾客过了很久都还记得――在那一年纪太太的生日PARTY上,有个年轻的女孩儿将一成不变的《生日快乐》唱出了新花样。 …… 而彼时,生日快乐歌在众宾客的振臂高呼声中结束,一时间掌声四起,甚至有喝彩的口哨声响起……舞台灯光这时候却渐渐暗下,清灵剔透的八音盒音乐轻缓地流出,现场气氛很快安静下来。 在舞台灯光全熄的那一刻,一束追光灯适时地破空而出,众人的注意力随即被吸引到光束下一个正由舞台侧方缓缓推出的巨型蛋糕上,蛋糕以粉色奶油制成的朵朵玫瑰花堆叠而成,在夜色的包裹与华灯的照耀下绽放出唯美的柔光,比蛋糕更惹人惊艳的是不知何时已置身于舞台正中的央的寿星――一身华服艳光四射的纪太太。 众宾客再次哗赞。 纪先生温情款款地走上台,为妻子戴上了一串珍贵华美的珊瑚项链,年过半百的夫妻,在宾客们善意的起轰声中互致鹣鲽之吻,雷动的掌声之中,纪太太邀请现场所有宾客分享她的玫瑰蛋糕…… 而此前,简慈早在舞台灯光全数熄灭时不动声色地悄然退场,走到舞台台阶处时,遇上早就按她的要求守候在台口的纪太太。纪太太摸黑拾级而上,简慈再自然不过地伸手扶了她一把,诚挚地对她说:“纪太太,祝您生日快乐!” 纪太太借着微弱的台阶引路灯光使劲地打量了这女孩儿一眼,微笑着点头对她道谢,两人即将分开前,纪太太忽然回头叫住她:“小姑娘,谢谢你别出新意的生日歌和这样巧妙的登台设计。你去管家里那里领一份礼物吧,算是我对你的答谢!” 简慈知道这是富人表达感谢的惯用方式,没有矫情地推却,点点头对纪太太道了声谢,往临时化妆室方向快步而去。 她得先卸了妆,再放下头发,还得把那一边剪开的裙摆想法子整回去。如果整不回去就去找黑框要求置装补偿。 * 沈临风直到那首标新立异的生日歌结束以后都还不知道被叫来救场的那个女歌手就是简慈。 他离舞台太远,坐在花园后方的凉椅上。 音乐PARTY开场时他是站着的,远远地看舞台上缓缓走上个小身板儿的年轻女孩儿,心里不禁有些失望――这样的身量不够撑台面,气势上难免显得弱了些,对演唱现场的歌手来说,这是个劣势。 他于是坐下来,打算听听她的唱功。 这首《生日快乐》总共就那四节简单的旋律,哪里知道她从头到尾加起来也没唱到两句。绝大部分时候,是她带着台的宾客一起嗨,再指挥着他们合唱。他没有站起来,心里却忍不住跟着她的口令声打着拍子。直至歌曲结尾处,他才忍不住笑出来,心想这种所谓上流社会人家的生日PARTY,倒是轻易就被这个小个子歌手给颠覆了。 他没听出她的唱功来,但是从她的言行与临场反映可以推断出,这是个有现场舞台经验的歌手――她既将现场气氛搅得火热,难免会给后面上场的主角造成喧宾夺主的影响,然而她却聪明的利用灯光切换完成了退场以及与主角间的换位。一来淡化了人与人之间强弱对比的尴尬,二来杜绝了气氛转换时有可能产生的冷场状况。 沈临风想,要是青瓷旗下的歌手都有这么机灵就好了。 想到这里,他眸色忽然转凉。 在PARTY前一刻病倒的那位青瓷旗下的艺人,正是穆静。 让穆静进军歌坛是“青瓷视觉”艺人部今年下半年的艺人打造计划之一。让穆静在纪太太的寿宴上献唱生日歌,一来是想让她初试莺啼,二来也想让当天受邀报导纪太寿宴的娱记们,将穆静寿宴献歌的消息散布出去,为她进军歌坛初步造势。纪太太的生日宴,请的都是出版界和影视娱乐传媒界的重量级人物,让穆静在这样的场合唱歌,是青瓷的一个商业动作。 穆静却在临近演出前说她突然眩晕,站也站不稳。 沈临风看着已被司机送回家的穆静发过来表示抱歉的短信,危险地眯起了漂亮的眼睛。她这么做是在为今天上午的事情跟他闹情绪? 掀起嘴角,他冷冷地一笑,眼里划过一丝玩味与不屑。 * 简慈洗干净脸,梳好了头发,将系成蝴蝶结的裙摆放下来,整理了一下。站在镜子前转了一个圈,果然,春光外泄,臀下生风。 她无奈地咬唇,悔恨地想,少剪二寸也是好的,至少能自己趁着夜色溜出去找管家借个针线什么的。现在就只能守在这儿等黑框借好针线给她送过来了。 然而黑框是从来都是以灾星的姿态活在她的生命里。 比如说,设计她到W市参加粉丝见面会,又比如,抓她到这里莫名其妙地让她说唱了一首让自己都心惊胆颤的生日快乐歌……再比如,在需要她出现的时候,她怎么也出现不了―― 黑框的手机,十分钟之类拨打了三次,都是回铃音响到自然断。 简慈有些急了,噼里啪啦地摁了两条短信过去,一条是让黑框借了针线来化妆室搭救她,另一条是问候黑框二舅爷的。短信不见回,她再拨 号过去,居然提示“用户已关机”! 简慈痛心疾首地将黑框二舅爷的祖上也问候了数遍。这才能冷静地思考,不多久,她将两片分开的裙摆又系回蝴蝶结的姿态,一咬牙,踮着脚冲进夜色里。 …… 找黑框和找针线都不必要了,简慈打算直接拦出租车回飞仙阁。 高级别墅区的住户都有私家车,是以历来就少有出租车进出,更别说现在已经是夜里十点多了。 所以当在“馨香雅苑”出口处等了十分钟出租车而不得的简慈,看见别墅区内缓缓驶出的一辆眼熟的银色路虎时,激动得老远就冲着路虎又跳又挥手。 路虎渐渐驶近,简慈满心欢喜地贴上去,谁知那车缓速了一下又突然提速,贴着简慈的身体瞬间飞驰而过。 简慈惊怒交加,气得连脏话也说不出来了,尽管瞠目结舌地盯着路虎挺阔的车屁股喘着大气。 沈临风一脸愉悦地盯着反光镜中衣着诡异且神色惊悚的女人,“哧”地笑出声,接着一个轻刹,将路虎缓缓倒了回去。 “怎么会是你?!”简慈一脸噎住的表情,不可置信地盯着驾驶室内一脸玩味的沈临风。 沈临风单手托腮,似笑非笑地问:“他们难道没告诉你,你要顶替的歌手是青瓷旗下的艺人吗?” 简慈平复了一下情绪,阴阳怪气地问:“不会就是你吧?” 沈临风一笑,“你太矮,顶不了我。” “你!”简慈杏目一瞪,终想起刚刚的问题:“我是说,这车怎么会是你的啊?” “那个司机也是我的。”沈临风冲着副驾驶座抬抬下巴,“上车。我送你。” 简慈内心一阵狂喜,面上却拿腔作势地点点头,平静道:“应该的。”拉开车门,有些狼狈地提着破裙子爬上副驾座。 …… 车窗开着,夜风凉凉地灌进车里,把一个多小时前那股另年轻司机不停打喷嚏的混合气味吹散去。 问过简慈的目的地之后,沈临风便不怎么说话了。一只胳膊搁在窗上以手撑腮,另一手掌握着方向盘,车开得不快。 简慈转头看他,霓虹交错投射出的斑驳里,他完美的侧脸让简慈一瞬间彻底失神。 …… “好看吗?”他突然问,视线却没有任何变化。 “好看。”她老实得像牛。 他嘴角轻扬,仍旧直视前方,问:“是我好看还是他好看?” 简慈一惊,意识到沈临风在逗她,立时拧正脑袋直视前方。半晌才说:“你比他好看。” 换了沈临风一惊,刹车踩得一抖。 简慈心里暗爽,一本正经道:“他的下巴短了点儿。你的刚好。” 沈临风一怔,“怎么会?我和我哥几乎长得分毫不差。” 简慈斜睨他一眼,“我说的是刚刚那个司机。” 沈临风知道自己被她捉弄了,却一时忍俊不禁,笑道:“我是说呢。我和我哥不可能在下巴上有明显的区别,我们小时候拿过‘长得最像双胞胎奖’。” 简慈本来就忍着笑,一听这话终于憋不住哈哈大笑出来。 沈临风第一次听简慈这样开怀的笑,不禁被她感染,颊边翻滚的笑意按捺不住。 “是要一模一样的还是另选一条?”沈临风问她。 “啊?”她收住笑声。 沈临风侧过脸,有些嫌弃地瞄了一眼她大腿边的蝴蝶结,说:“喜欢蓝色是不是?” 猜得真准啊!她不禁脱口而问:“你怎么知道?” 沈临风再次瞄了瞄她的大腿,平静道:“因为你连内裤都是蓝色的。” ―――――――――――― 谢谢大家!明天见! 107 一丘之貉 - 我醉卿归来:贤侄你好 - 独宅幽篁里 沈临风再次瞄了瞄他的大腿,平静道:“因为你连内裤都是蓝色的。” 简慈心惊肉跳地赶紧往下扯了扯“蝴蝶结”,没留意将车里的冷气倒抽一口进了气管,呛得上气不接下气地猛咳,双眼飙着泪连连捶胸…… 沈临风没料到她反应这么大,看她一副快把肺也咳出来辛酸模样,知道是真把她惊到了,赶紧放下副驾驶的车窗让她换气。她趴在车窗上一连串地咳,单薄的双肩阵阵耸动,沈临风忍不住想给她拍拍背顺气……伸到空中的手顿了顿,才试探地挨上去。 哪知她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似的,头也不回地将身板一拧,接着小胳膊一挥,硬将沈临风的手推开去。 沈临风一愣,随即无谓地勾唇一笑,却再也不去碰她了。 …… 简慈好容易渐渐消停下来,也不管车里还开着冷气,依旧苦大仇深地趴在车窗上大口补给空气。 沈临风见她气息渐顺,问:“把裙子撕成这样是为了上台演出?” 简慈头也不回,闷声道:“没有演出服。不把这裙子整得模样怪一点儿,上了台就跟大学生作毕业感言似的。” 沈临风轻轻一笑,说:“你可以向让你顶唱的那个人提出来。” 简慈迎着风闭上眼,不想多作解释。 沈临风接着说:“他们如果无法满足,一定会把你的要求反映给我,而我会在最短的时间让人给你备一套。毕竟你是在帮青瓷的忙不是吗?” 这姑娘真是有些傻得不计成本。 简慈继续闷声:“没那时间。我是半路被劫来的,快到地方才知道是要顶人唱《生日快乐》歌。” 沈临风想起之前司机小唐满脸黑线地跟他解释车里那股怪味的由来,无声地挑挑唇角,问:“你曾经用今天这样的方式唱过《生日快乐》?” “没有。”她说,“因为我临时撕出来的‘演出服’只能把这歌往嘻哈方向引。” 沈临风由衷地点头,又问:“跟纪太太认识?” “上台前的15分钟见过一面。”她知道他想问什么,自顾说下去,“告诉她什么时候站到舞台边,什么时候上台。再请她迅速地集合了一众家丁,她挺好沟通的,挺配合。” 沈临风饶有兴趣地看她一眼,转过脸正视前方,却将身子往她那侧倾了倾以便更清楚地听见她的话。他问:“没时间排练,家丁们唱歌的时候也没有伴奏音乐,你怎么让他们定调?又怎么让他们唱得那么整齐?” “管家手里拿着手机,手机里有我的录音,录的就是他们要唱的那一句。”她的声音流露出一丝小得意,“我的响指就是信号,管家看我打响指就同时摁下播放键。客人们站得太远听不到,他们却是刚好都能听到的,跟在录音后重复唱一句就行了。” 沈临风兴趣更浓,笑着问她:“你临时作的这些打算?不怕砸了吗?这么多人唱,比你一个人唱的风险大得多。当然,你这样安排的效果也出色得多。” “委实有些风险,不过有时候是需要冒些险的!”她煞有介事地点点头,“最根本的原因还是在于我那身衣服,它完全不能让我在台上中规中矩地唱《生日快乐》,那样任何人都看得出我不是专程来献唱的。” “即便是那样也不怪你。”沈临风说。 “可是那样的效果跟砸场是半斤八两,”她撇撇嘴,“还不如不唱。” 他忍不住又看向她瘦削的背脊,夜风将她半长头的发丝丝扬起。 静默了一会儿。 他说:“回过头来说话。” 她想到之前他的“劣行”,在他看不见的地方皱皱鼻子,不理,就不回头。 过了几秒钟,路虎忽然减缓速度,一个轻刹,方向大变。 她终于回过头来,愕然问他:“干嘛调头?去哪儿?” 他没有马上答她,略向前倾身,谨慎地扫视前方。 她觉着奇怪,顺着他的视线看。车正徘徊在一个亮着红灯的路口,她大概明白了他想干嘛。 果然,路虎略一加速,他自鸣得意道:“走喽――” “有这必要么?”她被他有些孩子气的举动逗得想笑。 “你刚才不是说过‘有时候是需要冒些险的’么。”他振振有词。 “这是一回事儿吗?你这是闯红灯!你在拿行人的命冒险!”她义正言辞地指责。 他冲她微微一笑很倾城,轻轻说:“所以你拿自己的裙子和姿色冒险?” 她顿时脸如火烧,想也没想就呛回去:“你们兄弟俩真是一丘之貉!都擅长用歪理邪说来混淆是非!” 他一愣,不接话。 她又想到路不对,急忙问他:“你这是把我送去哪儿啊?刚刚那条路就是去飞仙阁的!” “先去蓬莱阁。”他说。 “蓬莱阁?那是哪儿?干嘛去?”她问。 他淡然而一本正经,“缝件衣服让你飞仙。” …… ************ 原来是“朋来阁”。 简慈吸着气跟在沈临风身后迈进那间一 看就高档得接近奢侈的女装店。 她不喜欢逛街,读大学那会儿,偶尔会被暂时空窗、无人伴驾的蒋妍拖到这片商业圈来挂眼科。她记性好,蒋妍看中哪件衣服就小声告诉她,让她帮着记下货号,回头蒋妍将货号写在一小本子上,待到新男朋友上任以后,让人家买给她。 那时候“朋来阁”叫“艾拉拉”,是一对挺韩范儿的年轻好姐妹合开的。 后来听蒋妍说,那对好姐妹去国外注册结婚了。 …… 开小差的简慈被俗称一串儿“银铃般的笑声”唤回了注意力。 面前站着个高个儿的女人,骨感,妖冶,穿一袭黑色紧身晚装,一张脸让简慈辩不出年纪。女人笑声未歇,迈着优雅不失风情的步子绕着她一圈打量。 最终,目光与不远处抱臂倚着收银台站着的沈临风一致地落在她的大腿处,“好另类的蝴蝶结!” 果然用了“另类”这个词,简慈心想,还以为这女人会有更新鲜的形容。 “谢谢您的夸奖。”她冲女人微笑。 那女人一愣,回头看看沈临风,沈临风挑眉耸肩,她又略带诧异地看回简慈,再一次银铃般地笑起来。 “走,我去帮你挑些衣服!”女人说着轻捉住简慈的手腕带着她往前走,顿时让简慈有种被长辈牵去买零食的感觉。 “谢谢。一件就可以,最好还是连衣裙。”她乖巧地提醒。 女人回头朝她挤眉弄眼地一笑,“临少爷带来的女人从没有只选一‘件’衣服的先例。”说着有些高傲地抬起下巴看向前方,“一打还差不多。呵呵……来一次不容易,别浪费机会。呐,”她拎起眼前货架上挂着的一件紫色小礼服,往简慈身上比,“这件就挺适合你的,胸前也有蝴蝶结,去试试!” ――他不是阿来。 简慈冷静地告诉自己,却仍旧忍不住回头瞪视沈临风。 那家伙正在玩手机,玩儿得老开心了,居然笑得唇不遮齿。 “去呀小姑娘!”面前的女人提醒她。 “给我找件上街吃夜宵也能穿的吧。”简慈从沈临风那儿收回目光,淡淡地说。 那女人有些奇怪了,柳眉微皱,看着手里的衣服说:“这个不就是吃夜宵的时候能穿的吗?” 简慈眨眨眼,想了想,笑了,“我一般去路边摊儿吃夜宵。” “哈!”那女人夸张地笑出来,撇下简慈,拎着小礼服朝沈临风快步走过去,“临少,你的小朋友说她要穿着这件衣服去路边摊吃夜宵!哈哈哈哈哈……” “你语文老师死得早!” 简慈在心里暗骂,嫌恶地瞪了那女人的背影一眼,气她有意曲解她的语意。 沈临风看看那女人手里的小礼服,再看看不远处明显一脸不热衷此道的简慈,对那女人笑道:“谢谢你LISA,我来帮她选。” “随意!”LISA耸肩一笑,拎着小礼服退到一边。 简慈冷着脸,看沈临风绕场一圈,走到她身边时手里拎了好几件不同款式、大多是蓝色系的连衣裙,递给她,风轻云淡地说:“去试试。全是你的尺寸。” 她骇然瞠大眼瞪视他。 “哇噢!”不远处的LISA暧昧地怪叫。 ―――――――― 这一更本来加更在昨天的,停电了,没赶上,那就加在今天好了。今天还有一更,时间尚不确定。谢谢! 108 他的书凝 - 我醉卿归来:贤侄你好 - 独宅幽篁里 “哇噢!”不远处的LISA暧昧地怪叫。 …… “拿去试,合适的话全部买下来。”沈临风偏着脑袋看着一脸怔然的简慈,“怎么?不是喜欢蓝色吗?这些也全都是连衣裙。”他将手里的衣服又往她伸了伸。 简慈不接,她还杵在沈临风之前那句话的余音里,脑袋里像是有两面钹在对击,击得她直发懵。 这样的沈临风予她的错觉感太深重,他说“都是你的尺寸”。 他怎么那么笃定? 他又凭什么那样对她说话? 这话来身就语境暧昧不明,他却说得习以为常一般自然…… 转而一想,心里又觉得堵得慌。难道他是对所有被他带到这里来买衣服的女人都那样说? 简慈,你要冷静! 她默默地提了一口气,缓缓吁出,在心里对自己说:他是沈临风,不是沈卿来。他带再多的女人来买衣服、甚至熟知任何一个女人的尺寸……这都不关你的事。 LISA不知道什么时候晃了过来,看了看沈临风再看看简慈,意味深长地调侃道:“原来临少也有对女人如此上心的时候啊!”说着极自然地伸手将简慈的一缕发拂到她肩后,“小姑娘,临少带来我这里买衣服的女性朋友,即便没有一打也有十个了,他可是从来没有亲手为谁挑过衣服哦!更别说还这样亲自送到面前来。你可矜贵了!” 简慈顺着话音看了LISA一眼,LISA正满脸玩味地冲她挤眼睛。 您到底几岁呢?简慈心里问,可是嘴上说出来的话却是:“您谬赞了。”她牵牵嘴角,“沈总只是不想欠我一条裙子而已。” 他不是阿来――她再一次在心里强调给自己听。 “沈总”怎么又出来了?沈临风微不可察地抽了抽嘴角。转念一想,“沈总”也似乎从没走过。 心里一默,沈临风随即挑唇笑道:“何止是一条裙子?” 目光移向简慈垂着眼帘若有思量的脸,说:“她一来是我的长辈,二来是我今天的恩人,未来两年内还很可能成为我的核武器。”转而笑问LISA:“你说我怎么能对她不上心?” 沈总说完,自己都觉得很有道理。他对她上心,是理所当然的。 基于她与他们家的渊缘,基于他在商言商的特质,他都不应该亏待面前这个小女人。 LISA闻言却是结舌不语,有些怀疑沈临风是在说笑,她睁大眼睛打量沈临风的表情,渐渐若有所思…… 简慈算是从沈临风这个有理有据的长句子里找回了一些清明,了然地呵呵一笑,从他手里挑出一条湖蓝色带披肩的吊带连衣裙,淡然道:“谢谢,这一套就可以了,我去换上。” “我带你去试衣间!”LISA忽然上前揽住简慈的肩,一起往试衣间方向走去。 …… 将简慈送进试衣间的LISA疾步返回沈临风身边,好奇地伏在他耳边小声问:“这个小姑娘以前没见过?她真是你的长――辈――?” 沈临风微微一笑,不置可否。 LISA不依不饶,继续追问:“那她也是书凝的长辈喽?” 沈临风瞟她一眼:“跟书凝没有关系。” LISA眯眼媚笑,“这么急着否认干什么?书凝迟早要嫁给你的啊,嫁给你以后不就有关系了?不过……”LISA盯着试衣间的方向说:“但愿她也会像你这么喜欢这个小长辈。” 喜欢? 沈临风皱眉,斜眼睨着LISA笑骂:“你这家店的第二大股东是我,但是为什么我总觉得你对书凝比对我还要忠心?她给了你多少好处收买了你的忠诚?” LISA撇撇嘴哼了一声,说:“女人心,海底针,女人情,胜万金!那绝非是随随便便的好处就可以交换的!” * 从朋来阁出来的时候已经临时午夜了,简慈这才意识到自己刚到这里来的时候就是夜里十一点多了,怎么这家店还在营业?又怎么只有个LISA守在这里?其他店员呢? 沈临风看出了她的困惑,一边往停车场方向走一边说:“这里十点打烊,是我打电话让LISA过来的。她是这里的老板,也是我的好朋友。” 简慈点点头道了声谢。 从朋来阁回飞仙阁的路上,两人言行一致地都没怎么说话。也许是夜深人倦,也许是各怀心思…… 到了飞仙阁酒店大门口,简慈拎着裙摆轻盈地跳下车,回头拿了座椅上装着旧裙子的纸袋,对沈临风道:“多谢沈总,我进去了。” 沈临风点点头:“人事部告诉你到岗时间了吧?需要人帮你搬家就直接向他们提出来。” 简慈摇头,“不用了,我没有太多东西要搬来W市。” 她甚至没有打算在W市常住。 早上那个“不与穆芳菲共处一室”的念头还在她脑海里顽固地存在,只是她今天一直找不到合适的机会向沈临风提出。她想,先处着吧,省得人家嫌好娇气,说她问题还没出现就把困难先提到台面上来了。但是,一旦相处下来真的难受,她一定会毫不犹豫 地提出常驻青溪,反正她的岗位是文案设计,不必要一定守在公司里。她的灵感和创意现在对于她来说最重要,那直接关系到“金爵之眼”,关系到阿来的消息。 …… 互道“再见”以后的两人再不多言,简慈推上车门,银色的路虎消失在夜色里。 简慈想,这一天过得真是满当当的。不仅是时间上充实,内容也相当丰富,当然用得最满的,还是她的一颗心和跌宕起伏的情绪……而这一切几乎都与沈临风有关。 这个沈临风,若是真要和他打交道两年,首先就必须淡化他的长相带给自己的任何影响――简慈咬着唇,看着头顶液晶屏上的红色数字一个接一个地蹦出来,坚定地在心中想。 若说此前她还有一点点期望沈临风就是沈卿来,那么在这个午夜以后,她再也不会存有那样的痴念了。 书凝。 她已经知道,他有个已到谈婚论嫁地步的女朋友叫“书凝”。 这不是她偷听他们的对话知道的,而是LISA在把她送去试衣间的途中主动而友善地“提示”给她的消息。 原来是这样。 原来2508只是颗烟雾弹。 又或者,沈临风就是个花花公子? …… “不要再想他了!” 简慈懊丧地冲着电梯镜子里的自己低吼。自己的模样此刻有些颓然,有些疲倦,好在那双眼睛目光坚定。 “叮”的一声,电梯门开,她垂脑袋走出去,忽然撞进了一个气味熟悉的怀抱里。 即将张口而出的呼声叫人一把捂住,那只大手的主人正炯炯有神地盯着她惊慌失措的眼睛。 你二舅爷的大姑妈! 她看清来人,愤然在心里骂。眯起眼,脸颊猛地一偏,飞快地挣离大手的把握,张口就咬在那只手的虎口上。 “哇啊――!”男人松开手退了三尺远,惊痛、狼狈的叫声顿时穿透整条走廊。 走廊尽头的服务生从值班室探出头来,刚要往这边走,就被男人连连摆手示意给挡了回去。 “很抱歉!”服务生在那头小声说:“夜深了,请先生保持安静,如果需要帮助请随时找我或者致电客服!谢谢您!”服务生轻轻说完,鞠了个躬退回值班室。 “呵呵……哈哈哈……”简慈的笑意再也忍不住地冲出胸膛直抵口腔,她急忙伸手捂住嘴,笑得直接蹲到地上。 郝仁甩着被她痛咬的手,苦哈哈地拧着浓眉冲她低吼:“慈!才几天没见你怎么属狗了?!早知道你会咬我还不如让你尖叫出来!总比我这一嗓子吼得好听!”说着心有余悸地回头瞅了瞅值班室,怕那服务生又出来冲他鞠躬。 简慈笑意渐收,静静地看着似乎从天而降的郝仁,他还在研究虎口上被她咬出的牙印,一脸又气又无奈的表情。 简慈渐渐就生出一股委屈的孩子看见家人般的亲切与自怜自艾感。 想着自己前几天在青溪时时惦记郝仁的行踪,想着自己辜负了他一腔情义,想着他一声不吭从她隔壁消失了,想着下一次见面不知道是何时何地……又想着自己这几天遭遇到的种种人和事,经历的各种情绪摩擦与心神不宁……一时间喉间苦涩,鼻子酸得止也止不住…… 她赶紧低下头,一言不发地疾步朝自己房间走去。 “喂!慈!” 郝仁本来还在犹豫要不要去打个狂犬疫苗,根本没发现简慈的异常,眼见她这会儿突然健步如飞弃他而去,赶紧迈起大步追了上去。 ―――――――――――― 第二更到!谢谢大家,明天见! 109 我的简慈 - 我醉卿归来:贤侄你好 - 独宅幽篁里 简慈拿着房卡刷开.房门时,抬手抹去了眼角溢出的泪。 进了房间,径自朝浴室走去,没去理会身后亦步亦趋贴上来的郝仁。 “哇噢!” 郝仁跟进房间,不禁掀起眉毛一声低呼,颇有些不可置信地嚷: “我的慈啊!你是传说中的被人包养了吗?怎么肯住这么豪华的房间?!” 印象里的她是不会乱花一分钱的。 她告诉过他,有个很大的梦想要等她去完成,她得加快实现这个梦想的脚步,而攒足旅费是迈开脚的第一步。他问她那个梦想是什么,她却摇摇头说,话太长,不宜讲。 他知道,她只是不想认真告诉他。 她却不知道,他过了没多久就知道了答案。 那是个凉爽的秋夜,他背着画夹去画青溪月色下的古桥,抱着画夹坐在望春河边等灵感的时候,居然看见她一个人轻飘飘地往小镇尽头走。 因为是她,所以他好奇。 偷偷地一路跟着她,只到看见她手脚利落地翻进了一个被一把大锁锁起来的仿佛久无人居的老院子里…… 他在残旧的老墙外凝着呼吸,好长时间舌桥不落…… 她这样空灵,这么美好,这样神秘,这样穿着白衣服半夜里游荡到无人居住的古院子里……他知道有本叫《聊斋》的中国古典名著里头,像她这样的女人,非狐即仙。 想着又觉得自己的念头好可笑。 她的身体那么热,手掌那么软,搂起来馨香满怀,偷亲她一下气得满脸通红……这分明是个小女人,一个中国小女人,一个他这个美国大男人看了一眼就爱上的中国小女人。 …… 她一个人在院子里待到天空泛白,而他,那样隔着墙守了她一宿。 借着夜色的掩护,他从院门的缝隙里往院子里看……就那样偷偷地,画了她一夜。 那是他第一次认真画一个女人,第一次以人物为主体完成了一幅画。 ――月光下,一个年轻女人抱膝坐在古银杏树下的大木椅上,下巴搁在膝头,眼睛盯着不远住堂屋门楣上的牌匾,眼光却看向不知名的远方。 他给那幅画取名《我的简慈》。 …… 第二天他向镇上的老人们打听那个院子的过往。他们告诉他,那个院子原来是青溪镇唯一的一间书屋,里面的书可租可卖,他们管那院子叫“阳光书屋”。 二十几年前,一个老人带着他的一个孙子和一个孙女住在那里。 有一年初冬,老人的孙女意外过世了,老人受不了这个打击,一病不起。 也是那一年的冬末,书屋突然横遭一场火灾,虽然老人和孙子都及时逃了出来,但是大火烧掉了绝大部分屋子,几乎毁了所有的存书…… 老人因此重创凄惨地离世,留下来当时年仅7岁的小孙子孤身一人。 说起那对兄妹的父母、也就是老人的儿子和儿媳,似乎跟他许久没有来往。镇里人也从没见过他们来看这一对可爱的儿女。 老人走后,来了个远房亲戚,带走了小孙子,将这埋葬了许多惨事的“阳光书屋”锁了起来……过了些年,将“阳光书屋”交给房屋中介挂售,起初很多人问价,然而听过它的故事以后,都认为它不吉利……渐渐地,就无人问津了。 那个远房亲戚头些年还会隔几年来打理一下那个残破的院子,近年来,也不见来了。 这院子就一直这么死锁着……在飞逝的时光里以它残破的姿态岿然不动。 …… 故事至此而终,郝仁的疑问却因此而起。 他的慈与这个故事有什么联系? 她会是那位远房亲戚的后人么? 如果她只是后人,对这个小院流露出的情结又怎么会那么深? 她难道是那位老人孙子的女朋友? 因为她爱他,所以帮他完成重修阳光书屋的心愿? 这个解释又貌似牵强――若非对这间院落本身有着别样的情怀,谁会大半夜里去那样一个凄凉甚至有些可怖的地方一待就是一宿? 郝仁想不通。 * 浴室里咯噔一声响,是什么东西摔在地上的声音。 郝仁一惊,将思绪拉回现实。 把行李包丢进门口的储物柜,他快步朝浴室走去,抬手敲敲门,他朗声问:“慈,有什么事吗?” 简慈清清浅浅的声音隔着门板传出来,“没事。”话音刚落,已经拉开浴室门走了出来。 “你是特地来找我还是碰巧也住在这里?”简慈问郝仁,一边将胳膊伸到脑后把半长的头发扎起个小马尾。 郝仁心里霎时就甜了起来,因为她这样的小动作。 他这样看她,就像他在青溪的每个清晨从窗户探出头去看她做的事情一样。 “是特地来找你的。”郝仁抬了抬眉毛,“你知道我如果想找你就一定找得到。” 简慈皱了皱眉,无奈地倾了倾嘴角,绕过郝仁往茶水吧走去,“很晚了。喝杯水,订个房间,洗洗睡了吧。”她一边给他 倒水一边对他说。 …… 郝仁见她眼睛有些红,猜她可能哭过。 其实在刚进房间的那一刻他就注意到她的小动作了,背对着他轻轻地一抬肘――现在想来,那是在擦眼泪。 她为什么哭? 会不会是因为看见他突然出现在这里给激动的? 他轻轻摇了摇头,在心里嗤笑自己。她怎么会为他而哭呢? 他追着她、守着她、粘着她、宠着他、烦着她、闹着她、甚至是……强迫她,一晃快要两年了,他的百般招数已然使尽,她却总是能用一招就让他功亏一篑,那招叫作“不为所动”。 像他们这种形式的你来我往,用中国的成语来形容,她对他,就是“四两拨千斤”。 他知道,那是因为她不爱他,一丁点儿都不。 所以她能够不受影响,能够不为所动。 一周以前和她在W市机场分手,他看着她眼里有他参与不了的坚决与体会不了的希翼,唯独没有对他的留恋…… 他想给自己也给她一个洒脱,想要对她说:“再见吧我的慈,我期待有一天我的心会像我的人一样,就此放开你。” 可是那句话,他始终没能说出口。 他看见她就会舍不得,还没离开就已放不开…… 那一刻,那些对他来说已经烂熟于心的中文字突然变成了世界上最晦涩难言的语言,他张开嘴,声音却无论如何也发不出,最终只能咧嘴朝她一笑。 她半垂眼睫,目光不知盯在哪里,头顶细碎的发软软地飘动,惹得他心里一阵阵疼溺。 想拥抱她,想伸手摸她触感极好的头发,手却生生停在半空――因为看见了她眼里的抗拒。 他在心里低叹,那是他欲念上脑时强迫她而给她留下的阴影吧…… 她如此明白地表达了她的抗拒,从身体到情绪。 爱上一个抓不住的人,跟陷进泥沼没有两样。他反复告诉自己――努力到没有用的时候,一定要狠下心来放弃。 那就走吧,离她远远的,不问目的何在,无论时间长短。 …… 他回去青溪,将本就不多的行李一整再整,打包装好了,却怎么也不愿意寄送出去。 似乎这里只要还有他的东西,就还算得上是他的家,而他的家,就在她家的隔壁。 他站在窗口,一连数小时看着一墙之隔的空落落的窗口,她种的那盆薄荷长得正好,与她一样清雅可人,他却从没尝过那薄荷泡水的味道,她不肯。 住在对街的年轻姑娘,瞧着他的眼波能荡出水来。 见他失魂落魄的样子,毫不犹豫地问他要不要和她交往――她说,我看得出来,你和你那个女朋友分手了。 他苦笑,谈何分手?从来都是他抓着她,而她急着要挣开。 于是他对那个小姑娘点点头说,是的,她不是我的女朋友。 他接受她的邀请,去她家里吃饭,看她从小到大的照片……眼前晃着的却是另一个身影。 “我漂亮吗?”年轻的姑娘问她。 他点点头,回答她说:“很漂亮。”心里却已经记不得刚刚才看过的那些照片里的人的模样。 “那你愿意为我画画吗?”年轻姑娘一脸期待,双目似火。 “啊?”他不明所以。 “像你画那个女人一样,画我!”姑娘坚定地要求,甚至有了些威胁的味道。 他心里一惊,她怎么知道他画过简慈呢? “我们去双桥。我在桥上站着,你在桥下画我。好不好?要画得比她漂亮!” 那姑娘多么自信。 他想了想,随即就明白了。 简慈和他为数不多的散步,大多数在双桥附近,从来都是因为简慈从那附近的小店吃过饭出来,被刻意追过去的他“偶然遇见”了。 那次简慈在双桥上吹着小风,心情很好的样子。他坐在桥边画桥―― 这幅场景叫这年轻姑娘看到了,认为他画的是简慈。 …… “好不好啊?!”那姑娘又问。 他忽然就说了声:“好。” 他觉得,至少应该先找个目标转移对她的注意力。这个目标,是人是物,对他来说其实都一样。 ―――――― P.S遭遇停电的写手伤不起。昨天断更,朋友们抱歉! 110 冥顽不灵 - 我醉卿归来:贤侄你好 - 独宅幽篁里 他觉得,至少应该先找个目标转移对她的注意力。这个目标,是人是物,对他来说其实都一样。 然而下一秒他就后悔了,懊恼自己回答得太轻率。人和物,根本上还是不一样的。 那年轻女孩儿的兴趣果然刻不容缓地盎然起来,当下就拉着他的手要去双桥。 他抽出手,默然许久,以最近没心情作画拒绝了女孩儿的热情。 女孩儿噘着嘴不依,俨然已将自己与他的关系上升到了一个新的层次,开始以女朋友的架势对他提要求:那你以后只能画我! 他觉得这女孩儿步步紧逼得让他心生烦躁,又强势得让人无所适从,可是毕竟是他失言在先,只能无奈地对女孩儿挑了挑眉毛,嘴上却不置可否。 他去望川酒吧,坐在他初次遇见简慈时,她坐的那个位置。点她喝的那种酒,顺着她的视线看着窗外的望春河与小桥上来往的人。 脑海里不知不觉就有了她的神情,她的语气,她轻转酒杯的动作,她喝过酒以后喷香的口里的气味……从第一次见到她开始,他已经不知不觉地将她的一举一动研究了透――他以为是这样。 只到跟着她去了W市,他方才见到另一个她,另一种形态的她,那是他不熟悉的一颦一笑,却一样能牵动他的情绪、甚至更吸引他去探寻。 她却要他离开。 他听她的话,这一次跟之前所有的你来我往不一样――他第一次不跟她唱反调,听从她的告诫,离开她。 青溪他待不下去,又不愿意彻底离开,他于是背着包去了临近青溪的另一隅水乡小城。 他在那里画房子,画船,画水,画桥……日落的时候找个酒吧坐着,一瞬不落地盯着每一个进来的年轻女人,他想总有一个有那么一丁点儿与她相似的,那他就借机上去说会儿话。 结伴而行的年轻女人们拒绝不了这个年轻英俊又有着蓝眼珠与褐色头发的外国帅哥,他于是坐到她们那一桌,和她们聊天,谈画,胡说八道……喝醉了就暧昧地撩拨男女之间敏感的荷尔蒙,激烈地接吻…… 有一回他被一个年轻女人带回酒吧附近的民居旅馆,他醉得步子也迈不稳,却神奇地在最后一刻刹住了车。那女人早已给撩拨得气若游丝,***卡在那里上下不得,气得咬牙切齿地耻他“外强中干”。 他与那女人走到这一步,本就懊丧得不得了,此刻听她这么一说,直接气成眉红脸绿,却也相当绅士地将一匝人民币放在她面前,指指自己的老二笑着对那女人说:“这里,见了她才有力气。你对于这里来说,连个女人都算不上。” 他在那女人扭曲地叫骂声中歪歪扭扭地滚倒在地上……酒醒以后,身上的现金和能换钱的物什全数不见了。 他苦笑着慢慢回忆,缓慢而从容地思考……终于认清了两件事情:一,酒醉时对那个女人说的话有点过份的恶毒,今后无论对哪个女人、哪怕对方是变性,也万万不能再这样说;二,他离不开她。他目前这种行径只会让他对她越陷越深。 * 郝仁再一次意识到自己走神时,眼前多了一杯清亮地水,简慈泛着粉色光泽的圆润指甲盖,四个叠成一溜握在透明的杯身上,耀得他眼前一亮。 “不喝水吗?”简慈问。 郝仁抬起视线,看着杯子上方她清雅若菊的脸,突然间松了一口气。 能这样再和她面对面,多么好。 他接过水杯,将那杯混合了柠檬汁的水一口抽得干净,将空杯子递还给简慈。 简慈把杯子放回茶水吧,走到郝仁对面的沙发上坐下,一脸安之若素,“来找我到底为了什么事?” “你为什么会住在这里?”郝仁又环视了一周这豪华奢侈的房间,不答反问。 简慈顺着他的目光也环视一周,缓缓道:“说来话长。” 又是这样! “别这样敷衍我。”郝仁刚刚平静下来的心来了气。 简慈奇怪地睨了他一眼,靠进沙发背,声音有些懒洋洋的,“我早上跟青瓷视觉签了约。” 郝仁一挑眉,问:“就是那个沈临风?” 简慈点头。 郝仁又问:“之前不是不打算跟他们签约的吗?” 简慈疲倦地叹了口气:“所以是说来话长啊。现在已经过了零点,我明天上午8点的飞机回青溪。” 郝仁一顿,了然道:“你回青溪整理东西,然后再回到这里,是不是?” “嗯。”简慈说:“合约期是两年。两年之内的大部分时间,我应该都会在这里。你呢?你这样突然出现又是为了什么?我回过青溪,你不在那儿。你去了哪儿了?” 郝仁眨眼微笑,“你关心?” 简慈亦微笑,“有机会再说也行。我关心的是,你什么时候结束你这次突如其来的拜访。我真的很想睡觉了。” 郝仁抬手遮住眼睛,苦笑道:“我都快疯了,你还能这么冷静。” 简慈心里歉疚,却是“呵呵”一笑道:“我别无他法。” 静过几秒,郝仁放开遮住眼睛的手臂,下决定以地说: “明天我和你一起回青溪,和你一起回去整理行李。”他的声音平静得不带一丝情绪,但简慈知道这恰是他最认真的反映,“然后和你一起来这里,你不让我和你住在一起,我就想法子住在你隔壁。我们还和在青溪的时候一样。” 简慈的眼里渐渐涌起惊愕和无奈,郝仁看着,一瞬间有点儿泄气,但他立刻微不可察地调整好情绪继续说:“我之前……没有跟你说过类似‘离开你’,‘放了你’之类的话吧?”他记得他只在心里说了那么一次而已。 简慈悚然地看他一眼,有些怒其不争地紧着声音说:“你之前的举动,我以为你就是那些个意思!” 郝仁被她这副模样逗得一乐,声音放松不少,“什么举动?” “说来话长!”简慈咬牙切齿道,心里气这个外国人真是冥顽不灵。 郝仁哈哈一笑。 简慈摇摇头,无可奈何地朝他摆摆手:“我不希望你这样待在我身边。郝仁,我说得还不够清楚吗?” 郝仁站起来,缓步迈到简慈身前蹲下,认真地看着她苦恼的眼睛说:“你看你这一双眼睛,写满了矛盾。你觉得你欠我的,而你又不能还,所以你要把我从你身边赶走。” 简慈点点头,“你说得十分正确!” 郝仁嘴角一倾,接着道:“如果你真的觉得欠我的,就让我这样跟在你身边。你可以不在意我,甚至是忽视我,完全当没有我这个人存在也好……可是对于我来说――不赶我走,就是你唯一能给的补偿。” 简慈心里又酸又涩,嘴上却没有丝毫松动,“郝仁,我不是风花雪月的人,最不喜欢拖泥带水,尤其在感情方面。我最不能容忍的就是在不可能的事情上虚耗光阴!你对我的情谊,作为好朋友我可以接受得心安理得,但是你的付出并不只是友情那么简单。所以我要明确地告诉你,我要不起你的付出,哪怕你不计较的给,我却不能顺水推舟的受!那样对于我们都很不公平――你得不到你想要的,而我却接了我不想要的!” 郝仁低下头,默然许久,再抬起头来的时候眼里柔光万丈,“干嘛要活得像个坚果呢?慈,偶尔装装傻,利用一下身边宠你的男人,这并不是很过分的事,女孩子有这个权利。”他抓起她的手握在手心里,感觉到她明显地抗拒,立刻握得老紧:“……如果你实在不愿意这样,也可以试试对我‘拖泥带水’,可以试试做一些你认为‘不公平’的事……让我渐渐地没那么喜欢你。那样也许有一天,我就能真的放开你了。” …… 那一晚,郝仁就在简慈房间里的豪华长沙发上睡了一宿,一夜好眠。而明明累得要死的简慈却是失眠得直到天见亮才合了一会儿眼睛。 * 第二天,简慈在上飞机的前一刻接到黑框的电话,她在电话这端默然不语,听黑框在那边喋喋不休地自己问候自己的二舅爷。黑框的手机丢了,就在简慈前晚上台唱《生日快乐》的时候,等黑框吃完纪太太的生日蛋糕跑回化妆室的时候,简慈已经没了踪影。 “恭喜你啊,框副主编。”简慈笑吟吟地对着手机说。 黑框佯装不好意思地在那端笑,然后很正经地告诉她:“回青溪以后,你上网。有则娱乐消息是关于你昨天在纪太太生日宴上唱歌的事儿。你去看看那照片拍得……那叫一个范儿啊!那叫一个气场帝啊!嘿,我作为你的假想经纪人已经感受到了充分的虚荣心!” ―――――― P.S通常情况下,每天只有一更。幽篁只有这种速度,当然,时间也是一个因素。前两天遇到让电,没办法码字,再次说声抱歉!幽篁会利用这个周末存些稿,今后尽可能不断更!哪怕还有一个人在看,幽篁也会写下去的。实在等不及的朋友,可以把文养肥以后再看也好的。幽篁很珍惜这样的缘份――我用心写,你愿意看。 111 音乐天使 - 我醉卿归来:贤侄你好 - 独宅幽篁里 黑框佯装不好意思地在那端笑,然后很正经地告诉她:“回青溪以后,你上网。有则娱乐消息是关于你昨天在纪太太生日宴上唱歌的事儿。你去看看那照片拍得……那叫一个范儿啊!那叫一个气场帝啊!嘿,我作为你的假想经纪人已经感受到了充分的虚荣心!” 还没有等简慈回到青溪上网,郝仁就已经用他那硕大如IPAD般的智能手机给她看了那则让框副主编虚荣心充分膨胀的娱乐消息。 某知名娱乐网站的首页,一整屏的图文报导,全是有关出版界大鳄纪连发太太寿宴的消息。 照片配了五幅,两幅大的,三幅小的,每幅下面都有简短的文字说明。依次是:一,纪先生为爱妻戴上从地中海找来的上品珊瑚制成的项链。二,纪氏夫妇在璀璨的星空下华丽相拥而吻。三,众位传媒界知名人士为纪太太齐声献唱《生日快乐》歌。四,神一般的纪家家丁合唱团。最后一幅是简慈,年轻女孩儿别出新裁的服饰与神采飞扬的面部表情融合得相得益彰,照片下的文字解说是:“领衔快乐的音乐天使”(小编八卦:她貌似就是青瓷打算年度力捧的新人哦!)。 郝仁摸着下巴,盯着手机屏幕的视线渐渐变得暧昧深重,“哇噢……我的慈……” 他刻意沙哑的喉音里毫不掩饰地流露出男人对女人的某种神秘幻想,“原来你还有这么辣的时候!啧啧……你的大腿原来是这样子的,看不出来,还挺长的嘛……” 简慈四十五度斜角望着天空,哭笑不得地叹了口气,伸手将小包里的长途大巴车票掏出一张来,手腕轻轻一扬,丢到郝仁的手机屏幕上,车票不偏不倚地盖住照片上快被郝仁用眼光灼出个洞来的“蝴蝶结”部分。 “一会儿上了车,你不要跟我坐在一起。你现在这幅样子让我觉得肚子很不舒服。”简慈说完,拎着小行李箱走到郝仁对面的椅子上坐下,冷冷地瞪了他一眼之后拿出随身的小本子与铅笔开始写写划划。 郝仁不以为意地“哈哈”一笑,对着简慈轻轻吹了个色狼似绵长无比的口哨,说:“无所谓!有了这张照片,我相信我的旅途不会寂寞。Hey,Girl?” 他突然向前倾身,将两肘支在打开的膝盖上,两只手掌托着脸,***的目光赤.裸地盯着简慈。 简慈不抬头,掀起眼皮瞅着他。 那两束幽蓝的目光胶着在她故作冷然的脸上,他问她:“你还能给我多少惊喜呢MyAngel?” * 青瓷大厦49层CEO办公室。 宽敞明亮,室温正好。 沈临风盯着超大电脑显示屏上那个满脸自信与俏皮的娇小身影,脸上毫不掩示地流露出赞赏的神情。 原来这个姑娘演出的时候是这样的一幅姿态。他摸摸鼻梁,开始有些后悔昨天大唱生日歌的时候,自己刻意坐到离舞台最远的地方去。 不过,来日方长。 沈临风的眸里掩藏不住的笑意几乎灼伤了穆静一对哀婉美丽的眼睛…… 他那样的笑容呵,再一次为那个又矮又瘦、看上去毫不起眼的女孩儿展现。 这令穆静嫉妒得连汗毛孔都快炸开了! 她坐在室温四季如一的总裁办公室里,竟然会觉得周身越来越寒冷,甚至连牙关都快要忍不住地打颤起来。 …… 她在纪太太的生日音乐PARTY前一刻装病,当下就被沈临风派司机送回了公寓。 回到家里的她犹豫再三,终于忍不住给他发了一条说抱歉的短信,他却没有回复一个字。 她因此忐忑了一夜,强迫自己合上眼睛,却怎么也无法入眠。 天刚刚亮,她就坐在梳妆台前敷各种功效的急救面膜,再将多种有“隐型”效果的饰底乳与粉底调合起来,做为脸部妆容的打底。 她悉心地妆扮,打造出最自然的“裸妆”效果,她要用化妆品遮去这一夜辗转勾带出的疲倦与不安。 她要以艳光四射却又万分自然的姿态出现在沈临风的面前,优雅而柔美地对他说声“对不起”。 她知道,沈临风一定看得出她其实是在为上午在会议室里的遭遇表示不满,她就是要他知道她在变向地撒娇,甚至是邀宠。 她跟自己打赌,赌穆静在沈临风心里的位置到底在哪里? 然而事实上,她才下赌桌就已经失去了知晓结局的兴趣。 她一早就已经后悔了,她是一时猪油蒙心才会想到用“突然病倒”这一招来试图引起沈临风的关注…… 她怕,她不该赌,因为她根本输不起! 她要赶快去找沈临风道歉,也必须让他看到自己的坦然――因此得扮出底气十足的模样,不能在他面前露出半分怯弱与心虚。 即便是这样的故作姿态在他们两人都是心知肚明的事,她还是必须做的! …… 当妹妹穆芳菲拿着IPAD吞吞吐吐地告诉她,有位歌手顶替了她的位置在纪太太的生日音乐PARTY上唱了歌时,她毫不意外地轻轻点头,拿起粉扑在眼睛下方轻轻地按压因为一夜未眠生出的两个眼袋。她 就是知道她的缺席不会对沈临风的安排造成多大影响,才会临时做出那样的决定。 沈临风,这个在她心里犹如天神一般存在的男人,向来都有着呼风唤雨的能力。 她跟在他的身边这么几年,看多了他勾勾手指头就能让一切常人看来难如登天的困境化险为夷的事例。是以,她知道自己“棋行险招”导致的小意外对于沈临风来说根本就谈不上是“意外”。如果沈临风愿意,甚至能在十分钟之内组织起一场演唱会需要的全部班底。一个小小的歌手,根本不值得一提。 然而,当她看清楚照片上的那张脸时,比穆芳菲的震惊了何止多了百倍! 她简直就是震怒不已! 那个所谓的“领衔快乐的音乐天使”不就是昨天上午在会议室里见到的那个女写手吗? 是那个让沈临风眼角带笑的女人! 是眼睁睁看着她被沈临风冷言冷语的女人! 这是怎么回事?! 这女人怎么突然就成了顶替她的“女歌手”? 那是什么莫名其妙的装扮?刻意博人眼球吗? 这个女人到底是何方神圣?!为什么无处不在?! 又怎么能够三番两次地横空出现在她与沈临风之间?! ……疑问太多,却一个答案也没有,她心里又乱又堵,似乎真的要病了。 再看那照片下的一排小字,更是叫她气得差点把穆芳菲的IPAD丢出去! “青瓷视觉”今年力捧的艺人是她穆静,才不是那个名不见经传的网络写手! 她要去找沈临风,让他为自己鸣不平,为自己重新造势,让人知道她才是正经主子,那个女的不过是临时顶她的一个小小替身! 她来到他的办公室,看到了什么……? ――沈临风正在因为另外一个女人忽视自己,这另外一个女人,正是她要靠“御状”的主角――简慈。 …… 穆静坐在沈临风对面的沙发上,沉默了太久,终于噙着一丝委屈诺诺开腔: “Leon,你是不是觉得……她也可以去做歌手或者拍广告?” 沈临风的脑袋从超大的电脑显示屏后偏出来,看着对面沙发上妆容精致却形容憔悴的女人,心里有一瞬间的不忍。 她原本是个懂事的女人。努力上进,言行得体,带在身边从不为他惹是非,关键是还能挡掉很多不必要的桃花。 然而现在,是时候进一步让她明白一些事情了。对她来说,这是好事。 “你来找我就是为了跟我讨论这个吗?”沈临风问她:“你身体没事了?” 穆静忽地抬起头,眼里的灰败少了几分,对他摇摇头微笑着说:“我没事了,只是有点小感冒!Leon……今天上午我出门的时候有记者追着问我,问我……青瓷年度打造新人计划的话题……” “嗯哼?”沈临风不接话。 “他们认为我被换下来了!”穆静的言语有些急躁,“他们都以为昨天顶我唱歌的那个,才是青瓷今年着力打造的新人!” 沈临风从坐椅上站起来,缓缓地走到落地观景玻璃墙前,视线随着远处刚刚升空的一架银白色的飞机,他说:“他们认为的没错啊。” ―――――――――――― 明天见!周末快乐! 112 她的礼物 - 我醉卿归来:贤侄你好 - 独宅幽篁里 沈临风从坐椅上站起来,缓缓地走到落地观景玻璃墙前,视线随着远处刚刚升空的一架银白色的飞机,说:“他们认为的没错啊。” 穆静的脸色“刷”地一下惨白,一阵彻骨的寒意由脚底直冲天灵,瞬间竟爆出一身冷汗。她不自觉伸出两手牢牢撑在身体两侧,怕自己不受控就此歪倒下去。 空气凝滞,仿佛过了整个世纪那么久。穆静觉得气息渐短,胸腔发闷,有股想要彻底逃离这里的念头。 沈临风淳厚中略带沙哑的声音却在此时再次响起: “你在这个圈子这么多年,娱记的套路还不明白吗?就不该较这个真。再者,简慈和你妹妹穆芳菲一样,都是青瓷新签的文案创意人员。不出意外的话,在未来两年之内她们会成为策划创意团队的主打力量,被媒体形容成‘青瓷力捧的新人’当然也没有错。” 【防盗呼吁:本作仅授权在“红袖添香”发表,请支持正版http://novel.hongxiu.com/a/434171/】 沈临风这不急不徐的一段话,叫穆静胸口堵着的一团凉气逐渐舒散开,她不自觉伸手按紧了胸口,却是大大地松了一口气。 从某种层面上来说,她比“青瓷视觉”的绝大部分员工都要了解沈临风。沈临风的那席话,既是对她的警告,同时也是对她的赦免。 她从前是见过他以这样的方式对其他人说话的,当时只觉得他生气起来分外严厉……直到自己今天领略到个中滋味,才切身地体会到他那清清淡淡的几句话真是寒可比冰! 她跟在他身边这么久,知道他会包容她到哪里,也知道他的底线在哪里。随心所欲而不逾矩――是她能够长久地留在他身边的原因。 但是这一次,她差一点就踩上了他的底线。真是好险!一旦越过那条线,她穆静恐怕什么都不是了。 懊丧的委屈加之感激的心酸,融合成一股强烈的泪意奔涌而来。穆静赶紧伸出手死死地捂住嘴巴,阻止那阵克制不住的啜泣声脱口而出。 沈临风俊目斜扫,余光可见坐在远处沙发上的穆静双肩不住地耸动,腰板却仍旧挺得笔直。 女人,不管如何的灵窍,如何的懂得顾大局、识大体,一旦情绪重心发生转移,还是很容易就犯下最低级的错误,尤其是这种情绪的引发与男女感情有关。 沈临风轻轻叹了口气,转过身,正面对向她。 “穆静。”他喊她,语调平和,一如往常。 “……Leon……”穆静哭腔漫溢,自知再也掩示不了,干脆放下捂住口鼻的手,任由眼泪流了满面,一双通红的眼睛却仍是不敢看向沈临风。 “你聪明,有天份,肯努力,假以时日,青瓷会助你成就更大的梦想。你知道么,除了生身父母和一个爱你的男人之外,事业才是真正属于你的东西,你可以牢牢地握在手里,不必患得患失。在青瓷和你都处在势头正劲的时期,你该比以往更加专注于你的事业发展。” 沈临风缓缓走向穆静,在她面前站定。 穆静模糊的视线里多了一只干净修长的手,骨节分明的手指虚捏着两张纸巾。沈临风叫她爱恨不得的声音悠然在她头顶响起:“或者你也可以停下来,认认真真找个爱你的男人,和他谈一场以结婚为目的的恋爱。女人最终的归宿还是家庭。” 找个爱她的男人? 穆静苦不堪言,沈临风表达得那么明显――他与她的关系,永远都只是基于“青瓷视觉”这个媒介之上。 她孩子般怯弱又委屈地扁着嘴,缓缓仰起头看向沈临风。沈临风的话她一字一句地听进心里,面上早已哭得唏哩花啦,一脸精心打造的裸妆全数毁尽。她也不管,任由自己的不堪狼狈地暴露在他面前。 给他看到自己的无助又怎样?他会不会因此就多了几分怜惜她的心? 那个清隽完美的男人静静地瞧着她,忽而目光柔和,微启薄唇朝她一笑,将那两张纸巾放进她手里,“要是觉得实在很累,就休息一阵子吧。这几年你很用心也很拼命,很久没有真正放过大假了。” 穆静觉得又窝心又心酸,心想若非是她这样狼狈,沈临风又怎么会用这样的温言软语安慰她?她心里难受,她想要的不只是他的怜悯,然而除了怜悯,她却要不到他再多一分的疼惜。可是……她又能如何? 人就是这样的矛盾,一方面渴望得到温柔,一方面又难以承受这种温柔。她不管不顾地陡然倾身上前,一把搂住沈临风劲窄的腰,将头脸紧贴着他的腹部,一边摇头一边喃喃道:“我不需要放假!让我留在青瓷,让我继续站在你的身边!Leon,我不再多想什么了,你不要放弃我!” 沈临风一讶,低下头看着穆静凌乱的刘海。 穆静自尊心极强,这样无助且全然不顾颜面地放下身段,是他之前未曾所见的。他本想推开她,可是她现在哭得像个孩子,难受得整个人都在瑟缩发抖,叫他多少有些于心不忍。 他不知道这种于心不忍是不是与书凝有关。因为有一次,那丫头也是这样抱着他紧紧不放,同样是哭得满头满脸,将鼻涕眼泪 擦了他一身。 所为何事?他记不得了。倒是那丫头故作恶妇状“警告”他时说的话还言犹在耳。 她说:“你可以和其他女人逢场作戏,但是你不能真的爱上她们!喜欢也不可以,一丁点儿喜欢都不行!” 书凝虽然不在他身边,可是从来都是一刻不落地向他身边的人打探他的行迹。他有些哭笑不得,却也能理解和包容她小女子的心思,因而从来也不刻意隐瞒些什么。书凝是知道穆静这号人物的。 回想起那丫头最初知道有个穆静三五不时的与他并肩出现在公众视线里的时候,颇有些紧张。连日连夜地上网找来有关穆静的娱乐消息和照片看,然而渐渐地,居然表现得不甚在意起来。 她腻在他怀里,仰着脸对他说:“我就知道,你是不会喜欢这种类型的女人的!因为,她和我完全不一样!还有,我看得出你和她在一起的表情,我知道你就是在逢场作戏,所以我放心得很!” 想到这里,沈临风不由得轻扯嘴角,书凝那丫头,真是自信得无以复加。 话说这几个月他忙着抢占商机开拓下半年的市场,倒是许久没和书凝好好聊天了,回头还是给她打个电话吧。 …… 沈临风不说话,也没有其他动作,就这样任由穆静搂了许久。 穆静渐渐冷静下来,收住掇泣声,缓缓地放开他,胡乱用手里的纸巾擦了擦脸,眼睛下方却是给睫毛膏浸染得犹如泼墨,纸巾是万万擦不掉了。 “带墨镜了?”沈临风问。 穆静点点头,从包里掏出一幅大墨镜捏在手里。 “我让未行送你回家吧。”沈临风说着就拨通了内线,吩咐秘书让他的司机备车。 “不用了Leon……我下午还有个平面广告要拍……”穆静站起来,顺手整了整衣服。 沈临风坐进老板椅,抱臂看着她说:“一夜没睡外加哭得泡头肿眼,你确定这样能胜任下午的拍照工作?” 原来他早就看出自己一夜未眠了! 穆静脸一红,下意识伸手捂住一侧脸颊,垂下眼帘不作声。没错,这样去拍照一定出不了好效果。事实上,她本来也就打算让助理将下午的拍照行程推迟。 沈临风,男人心细如斯,若得他宠爱,该是多么有幸。 “嗯,那我就先回去。拍照的时间我会让助理跟对方再约。”穆静黯然垂首,戴上墨镜往CEO办公室门口走去。 沈临风掏出手机,刚拨了书凝手机号码的前几个数字,办公桌上的内线电话突然响起,他接听。 电话里秘书的声音显得有些为难:“沈总,图腾出版社纪连发先生请他的助手送来了一份礼物,说是一定要亲手交给简小姐,连我想代她收都不行……您看这……” “简慈?”沈临风挑眉问。 秘书答:“是的。可是简慈小姐还没有正式到岗……” “行了,你让他上来吧。” 秘书讶然,“沈总您的意思是……让送礼物的人,到您办公室?” “是。”沈临风放下电话,也搁下了手机,目光再次投到电脑屏幕上那个身量娇小却气场强大的身影上。 ―――――――――――― 拜托,看文的亲们留杯咖啡也好啊~幽篁拜谢了!明天见噢! 113 提前三天 - 我醉卿归来:贤侄你好 - 独宅幽篁里 秘书讶然,“沈总您的意思是……让送礼物的人,到您办公室?” “是。”沈临风放下电话,也搁下了手机,目光再次投到电脑屏幕上那个身量娇小却气场强大的身影上。 ……纪连发居然会派自己的贴身助理专程过来给简慈送礼物,并且是指定亲手交给简慈。 对方若不是慑于他是青瓷CEO,估计这礼物连他也不能代简慈收下。 沈临风懒懒地靠进老板椅里,以手支额,半眯眼眸看着办公桌上精致的紫色小礼盒,不动声色地讶异。 伸手捞起办公桌上的电话打给人事部,人事部总经理告诉他,通知给简慈的正式到岗时间是五天以后。 【防盗呼吁:本作仅授权在“红袖添香”发表,请支持正版http://novel.hongxiu.com/a/434171/】 他摸出手机,嘴角微微扬起,指端起落得不紧不慢。 简短的一条信息发出以后,长腿一伸,支着地毯将老板椅转了半个圈,面向玻璃墙,俯瞰整个广袤的W市。 渐渐地,他脸上的笑意淡去,抬起一条手臂往前伸直,拇指和食指在空中捏出个半圆形状,视线透过半圆看出去,明明是熟悉的场景,居然也因为这局部的框架效果而变得陌生起来。 良久,他放下手臂,重新躺回老板椅,缓缓闭上眼,眉心微拧。 ****** 简慈和郝仁在正午时分回到青溪镇,两人带着行李在双桥附近简慈常去的那家饭庄吃了顿简单的午饭。 到了住处,简慈低头拿钥匙开门,门被推开,她头也不回地举起手在空中挥了挥。 郝仁看着她的动作,禁不住“呵呵”一笑,张口叫她:“慈。” 简慈回头,见郝仁站在三米之外一脸愉悦,明明有话要讲却是不开口,于是转过身,正儿八经地面向他站得规矩,问:“乐成这样所为何事?” 郝仁咧嘴一笑,两个大步欺上去,双手忍不住要去扶简慈的肩。 简慈警觉地往后一退,郝仁一双大掌于是落了空。 他不以为意,饶有兴致地盯着面前略有倦色的简慈问:“你怎么知道我会在背后看着你?” 简慈一愣,眼珠子斜到一边,想了想说:“直觉……” 她对他已经有直觉感应了? 郝仁心喜,面上的笑意逐渐扩大,两颗幽蓝的眼珠在正午阳光的光影照耀下,竟比海蓝宝还要漂亮,“是你对我的直觉判断?” “唔。”简慈故作慎重思考状,而后认真地点了点头,反手将小行李箱拉至身前,接着说:“……我印象之中,你一直就是个喜欢站在人家背后偷窥的外国人。” 郝仁的表情俄顷间囧得天崩地裂,状若悲愤地低喃道:“OH!MyGod!”同时伸出双手将额前的头发缓慢而隐忍地推至头顶,长叹一口气道:“慈,你真是个不解风情的女人!” 简慈极力控制住嘴角肌肉的抖动,心里哈哈一笑,知道已经成功地破坏了郝仁意欲“发情”的氛围。心满意足地转了个身拖着小行李箱就往家里走。 没走两步,脚下一顿,停住—— 倒退两步,脑袋鬼鬼祟祟地从郝仁宽阔的肩膀旁探出去一点点—— 眯眼,凝眸—— 若有所思地收回目光,集中在依旧沉浸于意.淫未遂痛苦中的郝仁脸上,低声道:“有人喊你去双桥!” 郝仁头顶的发被他揉得有些凌乱,此刻滑稽地翘起来几束,沮丧的他一时不明简慈所指,冲她俊脸一皱,“啊?!” 简慈抿唇,伸出手,鼓励性地拍了拍他的肩,拖着行李箱低头快步进门去。 郝仁看着她的背景怔愣一秒,陡然间灵光乍现,想起在飞机上曾告诉过简慈前几天“迫不得已”与人订下的“双桥之约”…… 二话不说,长腿一迈、身子一横就往简慈的门里挤。 简慈的门已经关了一半,对郝仁的反应也早有所料,此刻看他撞过来,立刻飞身而上,“砰”地一下整个人都抵在门板上,同时反手将刚刚备好的一把椅子顶上门把手。 …… 木拖鞋踏着青石板,“咯噔、咯噔”渐行渐近…… 郝仁咬牙切齿地推门,又怕把门后的简慈伤到,也不敢使全力。 只见仅二指宽的门缝里,那女人狡黠的眼睛中精光一闪。 下一秒,一个苍蝇拍子“Ri”地一声从门缝里戳出来,速度一般,却是直直指向他的面门…… 他始料未及地往后一让,顿觉臂上一股推力,人跟着退了一小步,再看—— 那门已关得死紧。 左肩突然受了一记好劲道地猛拍,郝仁僵硬着脖子回过头去,一脸的心虚。 果然是汤糖。 此女叉着腰,杏目圆瞪,抬着下巴一脸怨气地看着他,神色间又是气闷又是可怜。 半晌,终于咬唇娇嗔道:“走,我们这就去双桥!” ****************** 简慈的到达W市的时间比原来预想的提前了 三天。 也就是说,她第一天才回到青溪,第三天的中午就又来到了W市。 必需的行李装带了满满两个旅行箱,另外随身带着那盆绿意盎然的薄荷盆栽。 如此匆忙,只因为她在回到青溪的那天下午收到了沈临风的一条信息—— “有人送了份神秘礼物,一定要亲手交给你。” 简慈心里一紧,立刻回信过去问送礼的人是谁。 沈临风回得简短——一个男人。 简慈再问男人是谁,沈临风死活不回话了。 简慈因而逐渐凌乱,彻夜通想一番,彻底凌乱。 * 从W市机场搭乘出租车,一个小时以后到达青瓷给异地员工提供的公寓所在的小区。 简慈付好车资,请司机帮忙把两个大行李箱从后尾箱搬下来,微笑着跟司机“拜拜”,才“拜”完就后悔了。 她直接按着人事部发给她的短信地址奔这儿来了,忘了先去人事部拿公寓的钥匙。 都是心乱惹得祸。 简慈懊丧地拍一拍脑袋,心里气个半死。 皱着脸推拉着两个大行李箱到小区门口有树荫的地方,就着其中一个箱子坐下,把怀里的薄荷放在脚边。 想了想,摸出手机打了个电话向人事部专员求助,指望那边有中午回公寓的同事帮她把钥匙带回来…… 电话接通了,简慈婉转地表达了一会儿,最方恍然大悟道:“噢!原来你还没拿钥匙就去公寓了呀!?” 简慈快哭了,也不知是急的还是热的。心想这人听话怎么就听半截呢,请她帮忙找同事带钥匙给她才是主要意思啊……只能可怜兮兮地说了个“是。” 对方依旧欢快:“嗯,要不你下午两点过来吧。这会儿我们要去吃饭了,吃过饭还会休息一会儿……” 简慈垂头丧气地听着那边陈述,打算等她说完以后,再直接地表达一下“请人带钥匙”的强烈愿望,没想听到一半,耳朵里忽然冒出人事专员万分惶恐的一声“沈总”! 简慈“蹭”地一下站起来,犹疑着“喂喂”了两声。 那边不答她,人事专员像是捂着电话跟人在说话。 简慈仔细贴着手机辩听了一阵子,没听清,只得诺诺在电话这端问:“请问……你还在听我说话么?我……” “在小区哪个门?” 简慈心一跳。 这声音化成烟,腾云驾雾变成雨,再落地生根长成苗——她都能听得出。 只是没料到他会突然出现在人事专员的电话里,这让简慈将信将疑。 “……啊?”她试探。 沈临风顿了顿,淳厚的声音通过话筒淡淡地传过来:“就是在跟你说话。” 简慈心里翻了个白眼,这人也忒自信了些,他就这么笃定她能听出他的声音来么? “噢。”她回答,瞬间起了邪念,清了清嗓子,一本正经地字正腔圆道:“请问您是谁?” 电话那端一阵静默,简慈心里暗笑。 “听不出来就自己过来拿钥匙。”沈临风轻轻地说完,快速地挂了电话。 简慈听着那端的“嘟嘟”声惊囧不已,泄恨似地冲着电话急切地吼了两嗓子。 再拨过去依然是人事专员接的,人家温柔柔地告诉她,沈总放下电话就走了。 简慈气得两腮鼓起。一只腮是被沈临风那个小气鬼气鼓的,另一只自然是被自己嘴贱贱鼓的。 扫眉耷眼地叹了口气,刚要拖着箱子去街边拦出租车,手机“叮咚”一响。 是沈临风的短信——去小区东门门口等。 ———————————— 谢谢大家,明天见!我非常爱你们! 114 谁在怄气 - 我醉卿归来:贤侄你好 - 独宅幽篁里 是沈临风的短信――去小区东门门口等。 ****** 简慈自小到大,对于“东南西北”的认知,仅能体现在中国的国粹――麻将之中。 她天生对方向不敏感,甚至连左和右有时也得想一想才能作出正确的反应。 她抓住一个过路的阿姨,向人打听小区的东门所在。 阿姨相当热心,伸出白胖的胳膊,在正午的阳光下挥舞、比划着,言行一致地讲了三分钟,却见简慈的表情越来越迷茫…… 阿姨轻叹了一口气,却也不点穿。转着眼珠子想了想,最终总结了三个句子告诉简慈―― 一、这片住宅小区是方圆百里的住宅小区里最大的。 二、目前她们所在的地方是小区的南门。 三、即便是脚程够快,抄近路从小区里面穿到东门去,最少也得十分钟。 简慈千恩万谢地送走了阿姨。 一只胳膊搂起薄荷,另一只手试图拖着两只行李箱一并走。 实施未果。 又试着将薄荷搁在其中一只行李箱的顶端、斜靠在拉杆上以保持重心平衡――如此心惊胆颤地拖着两只箱子往前走了几步……薄荷差点儿就此粉身碎骨。 她索性作罢,又退回树荫下,拿出手机给沈临风发了条短信: “沈总,我此刻行动不便,只能等在南门。” 沈临风没有回复她的短信。 二十分钟以后,一辆银色路虎停靠在小区南门入口处。 其时,简慈坐在箱子上,正处于打盹的前兆期――双目无神,表情浑噩。脑袋微垂,偶见轻度的随机点摆。 沈临风跳下车,缓缓走近她,见她脚边放着的那盆薄荷,对她说的“行动不便”便有所了然。 …… 简慈昏昏欲睡的眼前忽然银光一闪,明晃晃的一串钥匙悬在鼻梁正前方,她双眼一瞠,视线不由自主地集中到钥匙上,瞬间形成了一个纯天然、高质量的斗鸡眼。 沈临风看得浑身一震,猛然笑喷。 简慈被他笑得一个激灵“腾”地站起,眼见着面前的男人毫无形象可言的弯腰弓背抖肩膀,尴尬得无以复加…… 踌躇了半天,她终于红着脸向他伸出手,诺诺道:“多谢沈总……那个钥匙……” 沈临风看着简慈,慢慢收住笑,劲腕轻扬,钥匙在空走了个弧线,稳稳当当落进简慈手里。他接着绕到简慈身后,一言不发地将两个旅行箱一手一个提起来,朝停在路边的银色路虎走过去。 简慈见他的动作行云流水,神态分外自然,一时间呆住了。 这样的情形和这样的人,太像旧时光里的老戏重演。 …… 沈临风将两个旅行箱放进车后座,甩上车门,一回头就见简慈还愣在原地,盯着他的目光若远若近。 了然一笑,高声问她:“你是打算和你那颗草一块儿走着去东门吗?” 简慈陡惊,猛然摇摇头,赶紧捧起薄荷跑到路虎的副驾,迅速地爬了上去。 有一点毋庸置疑了,简慈心里想―― 在这俩兄弟面前,她出丑的机率只会无上限地增加。 * “多谢你了!我太粗心,没去拿钥匙就直接跑到公寓来了。我打电话给人事专员,是想看看有没有中午回公寓的同事,想请他们帮忙把钥匙带给我……”简慈小声对正在开车的沈临风解释。 沈临风还是那副姿态――左臂搁在车窗上,手掌撑着脸,右手松松地把着方向盘,慵懒地看着前方,把车开得闲庭信步。 “你是三天以后才正式上班吧?怎么这么着急过来?”他直切主题。 简慈经他提醒,立时转过身对着他,“你发短信告诉我说有人送了份神秘礼物给我,这个人是谁?送的什么礼物?” 沈临风扬一扬眉毛。 这姑娘果然是为了这件事提前跑来的。 “哦,是纪连发的助手吧。”他若无其事地回答:“礼物是用个很漂亮的小锦盒包起来的,说它神秘,是因为我不知道里头是什么东西,也不能擅自打开。” 简慈像是不相信自己的耳朵,愣愣地盯着沈临风漂亮的侧脸,费劲地辨别了老半天…… 良久,不可置信地轻声问他:“你说的‘一个男人’,就是纪连发的助手?” 沈临风点头,“是啊。而且是贴身助手。原来你早就认识纪连发这号大人物啊?” 简慈不理会他错误的揣测,接着问:“那我问你他是谁的时候,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他就是纪连发的助手?” 沈临风扭过头看了她一眼,慢吞吞地说:“我很晚才看到你问那个男人是谁的短信,后来……也忘了回复你。” “你……?!”简慈看着他轻飘飘地模样,恨不一得一头撞上去与他同归于尽,然而只是嘴巴张张合合好一阵子后,沉着声音质问他:“沈临风!你是故意的是不是?!” 沈临风心里震了两震。 第一震是没料到她的情绪反应这样大。他刚刚被她质问的时候居然有些心虚的胆怯。 第二震――是她第一次叫他的名字。 然而沈临风这厮的脸上却依旧平静无波,反而去问简慈: “故意什么?故意代你收下礼物?还是故意告诉你送礼的人是个男人?” 简慈低吼:“你故意让我以为那个男人是阿来!” “嘎”的一声。 银色路虎急刹在路边。 …… 车里的气氛陡然从沸点降至冰点。 简慈吼完一嗓子人就傻了,怯怯地抬起眼睛观察身边的男人。 果然,他默然了一阵之后,把原本她心里拿来问自己的话问了出来: “你是基于什么依据来认定我是故意误导你?” 他的声音轻轻的,内里的怒气却蠢蠢欲动。 简慈喘着气,眼睛盯着怀里的薄荷不作声。 他便又问:“我的短信当中有哪一个字或者哪一个词,让你错看成‘阿来’或者‘沈卿来’?” 简慈倒抽一口气,吐出去。依旧不作声。 他于是再问:“你凭什么对身为你上司的我――这样想要支使就支使,想要凶就这么凶?” 反驳不了他的任何一个问题。 简慈满腔的郁闷,一颗心却是空落落的。 果真是奢望。 她忧伤不已。 …… 沈临风问简慈的时候,视线始终看着前方,见她久不答话便转过头来看她。 果然又是那幅被抽走了元神的样子! 他陡生烦闷,语气也随之急躁:“怎么不说话?你在怄气?!” 其实是他自己在怄气。 气自己多事帮她收了那份礼;隐隐地,也气自己的刻意。 ――她质问得没错,他发那样的短信,的确存在误导她思路的嫌疑。 只是他也搞不清楚自己为什么非帮她收了那份礼不可? 他又为什么一定要急着发那样故弄玄虚的短信给她? 那时候若是迟疑一秒钟,估计目前的情形会大有不同。然而那一刻他甚至没有任何多余的思考,一切做得顺理成章。 她是他的员工,她目前不在W市,别人代收不了她的礼物―― 他理所当然的要帮她收下礼物,既然代收了礼物当然要第一时间告诉她。 是这样的。 沈临风暗自松了口气,思绪平静了不少,却是身旁的女人被他那句“你在怄气”点炸了毛―― NND!她就是在怄气!此刻横眉怒目,一张脸憋得通红。 “谁会想到堂堂的青瓷视觉CEO沈临风会给我一个尚未正式入职的小小员工代收一份来历不明的礼物并且第一时间发短信通知我?! “您忙成那样嗳!早上还在W市下午就从N市冒出来了!打电话给您要么不接要么就是答录机接的!就连回条短信都要选在鸡不鸣狗不盗的大半夜里! “谁会想到您代我收了份礼物就会那么及时的、亲自的、发短信通知我呐?!” 简慈一口气几乎不带明显的断句,吼完以后自己却快断了气。 沈临风的嘴角,却是缓缓地翘了起来。 ―――――――― 终于有人喜欢沈临风了,沈临风表示非常高兴! 谢谢亲们!明天见! 115 不偏不倚 - 我醉卿归来:贤侄你好 - 独宅幽篁里 沈临风的嘴角,却是缓缓地翘了起来。 答录机——所指何意? 鸡不鸣狗不盗——那他们俩半夜里短信往来又算哪一挂? 沈临风琢磨着,一会儿等这小姑姑气消了要好好问问她。 他略微偏了偏脑袋,眼光扫到小姑姑起伏剧烈的胸膛,再顺着往下看——那盆可怜的薄荷此刻正瑟瑟发抖。 好嘛,真是气得不轻。 他转头看向窗外,脸上划过一丝叫作“愧疚”的表情。 天知道他真的不是要来质问或者被质问的。 四十分钟之前,他从青瓷人事部总经理办公室里出来,经过开放式办公区时,人事专员胡可儿正在接电话。 那女孩儿是个新人,尖着嗓子对着电话嚷了一句,这令对工作素养要求相当严格的他十分不悦,却也因此捡了个耳朵,知道大概是有员工没带公寓钥匙。 胡可儿见他走近,惶恐地捂住电话跟他打招呼。 他随口一问,才知道原来没带钥匙的马大哈就是简慈。 他第一个念头就是给她把钥匙送过去。 他说过,要对她很上心。不管是将她视作“长辈”还是青瓷未来的一员猛将,亦或是,哥哥的未婚妻。 …… 沈临风拧钥匙将车子重新发动,冷气“忽”地一下从四面八方喷出来。 简慈觉得有东西被冷气吹到她手上,低头一看,差点儿闭过气去。 那盆薄荷的叶子,被适才恼羞成怒的她无意间抓、拔、捏、折…… 此刻若是以人喻它——那这就是个半秃的人。 沈临风低头一看,差点儿没忍住笑,“咳……这棵草叫什么名字?”他一边开车一边漫不经心地问。 简慈本就心疼得要死,眼见身边这个罪魁祸首非但没有怜惜之心,还语带揶揄…… 冷哼了一声,硬着声音回答说:“一棵草。” 沈临风一顿,快速地转头看了简慈板如老K的脸一眼,再快速地看了看她怀里那盆七零八落的植物,盯着前方半信半疑地问:“这是名字?这也能叫名字?” 简慈撇撇嘴,看着远处排排林立的高楼,字正腔圆地说: “对于有些人来说呢,记得住它叫‘一棵草’就足矣。就像有的人对于它来说,名字也就只是‘一个人’而已。” …… 路虎车内陷入第二轮静默期。 简慈紧紧抱着叶子所剩无几的薄荷,紧抿着嘴唇不再说话。 她既是有心出言讥讽沈临风,那么即便他是她上司、即便他再不高兴,她也不会去低声下气地先说话打破僵局。 这叫是可忍孰不可忍! 沈临风不意地弯弯嘴角,心想这姑娘怎么会有这么大反差呢? 记得在粉丝见面会上,她甚至连最基本的营养话都不会说,被主持人越问脸越红。可是这几次与她接触的过程中,他越来越发现原来这是个牙尖嘴利的主儿。 那“一棵草”不就是薄荷么? 他沈临风怎么会连这个也不认识? 不过是为了分散她的注意力罢了。 她这会儿看上去不像刚刚那么失落。 比起那幅元神被抽走的样子,她还是凶一点才比较像“一个人”。 让她出言讥讽几句吧,只当是为了“短信事件”给她顺气。 沈临风想着,不禁又自嘲地轻轻摇了摇头。 他是这姑娘的上司——说出去谁信? …… 车子从小区东门驶进,缓行了五百来米之后,停在一处有小型音乐喷泉的小区广场旁边。喷泉这会儿正和着音乐喷得欢,一群大人带着一群孩子追着喷出的水花儿满场转。 沈临风长腿一迈,帅气地下车,甩上门,头也不回就往广场中心走。 简慈讶异地看着他越来越远的背影,慌忙火急地搂着薄荷跳下车,冲他大叫:“你去哪儿啊?” 他不停顿,更不回头,依旧往前走。 简慈急得往前小跑两步,冲着他的背影喊:“沈临风!” 他停住,回头,莫名其妙地望着简慈一笑,张开口说了句什么话。 “你说什么?”简慈皱着眉头大声问。他不回答,缓缓朝简慈走过去,站在离她两米远的地方,对着她怀里的薄荷说:“一棵草,一个人饿了,现在要去吃饭。” * 半个小时以后,酒足饭饱的沈临风载着简慈来到一幢怎么看都不像是公寓的公寓楼下。 简慈抱着薄荷下车,仰着脑袋看看四周,疑惑出口:“这个,这个是员工公寓?” 沈临风不回答,用遥控锁锁上车门,径自往公寓入口走。 “喂!”简慈鼓腮,恨得牙痒。 沈临风回头,挑眉看她。 …… 泥马! 真是幼稚又小气啊! 简慈心里暗骂。 不就是反讽了他两句么?! 居然直到现在都不跟她好好说话,有什么事儿就冲她怀里的薄荷说。 而她与那 厮说话的时候,那厮压根儿不理。还一本正经地“告诉”薄荷说:“我们俩才是同一类,都是‘一’字辈儿的。其他物种无法沟通。” 囧…… 一顿饭下来,差点儿没让她气出胃病来。 好在距离和他分别的时间不远了,公寓到了。 再忍忍。 …… 简慈悲壮地作了三次深呼吸。直起胳膊,缓缓地冲沈临风举起薄荷,脑袋负气地偏向一边,咬牙切齿地说:“一棵草问你,简慈的公寓是哪一栋哪一室!?” 沈临风浅浅一笑,抿出个梨窝,“就在一个人的公寓对面。” 只到用手里的钥匙拧开公寓大门的那一刻,简慈才相信“一个人”没有骗“一棵草”。 是简约的韩式装修风格,浅绿辅白色系。目测过去,就有尽有。窗明几亮,一丝不苟。 这样的住宿条件,对于普通员工来说,好得太过份。 简慈不得不惊悚地怀疑其中有诈。 “你……” 简慈看着沈临风将她的两个行李箱放在客厅里,拍拍双手准备走人的样子,急忙哭丧着脸跑过去拦在他身前,双手冲他举起薄荷:“一棵草问你……你该不会是安排简慈和穆芳菲一起住在这里吧?” 沈临风偏过头捣着嘴假装咳了两声,一本正经地对薄荷说:“你告诉她,如果她不愿意的话……去隔壁和‘一个人’住也行。” 简慈秀目圆瞪,小嘴微张,刚要发作就被沈临风云淡风轻地接去话头: “姑姑和侄儿一起住也没什么不可以。自己人,相互间还能有个照应。” “Leon!” 植物与人的对话被突如其来一道饱含甜腻的娇嗔打断—— 一洋派儿十足的大小姐不知何时出现在简慈公寓门口。 沈临风背对着公寓大门,没有回头看来人,脸色却变得有些难看。 简慈见他伸手捏着紧促的眉心,脸上全然不复适才与她玩植物对话游戏的那派轻松,不由好奇。 “Leon!” 那海派甜心抖狠似地向前跨了一步,盯着沈临风的杏眸快要喷出火来。 沈临风却仍旧不移半步,手指拿捏下的眉头皱得更紧,表情似无奈又似在思考。 …… 简慈看着面前一对偶像剧长相的男女,内心比他们看上去还要忧伤。 与这两个人比起来,这里的主人好歹也算是她吧? 为什么这两个人却是一幅当这里是自留地的作派呢? 这两人一看就是熟人,并且是处于故障状态的熟人。既然是这样……去对面沈临风公寓里再对掐不好么? 这么一直占着她的地方也不说话…… 这不仅解决不了问题,而且也很不礼貌——太不把她当主人了不是? “Leon!”那女孩儿又向前迈了一步,距离沈临风不过一米距离。 简慈实在是忍无可忍,轻轻将一棵草放在桌上,脸上捏出个不太算上是笑的表情,缓缓地向门口移动。 ——实在是不敢出言赶他们走,那她自己走还不行么? 眼见着离大门仅有一步之遥,身后突然传来一阵急促地脚步声,简慈来不及回头就感觉腰被人搂住了——男人的嘴唇,带着酒后的余香,不偏不倚地,贴在她的嘴唇上。 ———————————————— 【本作仅授权“红袖添香”发表http://novel.hongxiu.com/a/434171/此地址外的所有均为各种形式的盗版。古语云:看盗版,长针眼;做盗版,得痔疮。故请珍视健康,远离盗版!谢谢!】 P.S今天晚了。对不起。 116 谁先咬谁 - 我醉卿归来:贤侄你好 - 独宅幽篁里 眼见着离大门仅有一步之遥,身后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简慈来不及回头就感觉腰被人搂住了,紧接着被动转身,眼前的景致混乱的略过……男人的嘴唇,带着酒后的余香,不偏不倚地,贴在了她的嘴唇上。 * 简慈的身体犹如从云端猛坠失了重心,思绪却轻飘飘的犹如漫步云端。 刚刚好。 力道与距离的把握这样恰如其分。 这对于连手都没牵过的一对男女来说是多么难得。 更难能可贵的是,几分钟之前,这一男一女还在因为闹别扭而大玩“植物大战人类”的游戏,然而在这个从未排演过的亲吻过程中,他们既没有狗血的磕疼对方的牙齿,也没有将彼此的鼻尖撞成平顶山,甚至于连最受女方青睐的斗鸡眼也没来得及施展――因为在吻上的那一刹那,她缓缓地合上了眼睛。 这莫名其妙的、突如其来的、半偷半抢的、香醇爽口的……貌似熟悉却又似是而非的吻,把她的思路瞬间搅得短了路。 一定是短路了。 不然要怎么解释这一系列的动作? 小嘴微张――可以理解成惊讶或者想要惊呼的起始姿态。 闭上眼睛――可以理解为人类接吻的本能动作或是她拒绝变成斗鸡眼的个性化动作。 那么,舌尖轻触呢?并且是她去轻触他。 …… 沈临风牢牢地捞住怀里突然瘫软下去的柔软身体。 心如同他的舌尖一样,被正搂着的这个看似被人占了便宜、实则是在占人便宜的女人轻轻地搔弄了一把。那种浑身过电的感觉不亚于打了个相当爽快的喷嚏…… 这个吻,似乎不同于他之前印象里的所有。 他说不上来具体哪儿不同,却清楚地体会到了前所未有的奇妙,让他还未深尝就几乎已经沉迷。 ――那一刻,他来不及疑惑,随着身体的本能,任由感性放纵,在她丁香小舌触上他的那一瞬间,刻不容缓地将她牢牢吸住,双手随之紧紧地锁住她的腰……用温柔且霸道的力度。 * “Leon!” 一道娇喝夹惊带怒,将沉浸于太虚幻境的那一对男女吼回现实。 海派甜心此时已然华丽升级为海派辣椒,气聚丹田,音若洪钟:“你、你们怎么能这样!?她……她是谁?!” 与这海派辣椒的娇斥声几乎同时响起的,还有一前一后的两道抽气声。 “咝――!” “唔――!” 贴合紧密的男人和女人陡开分开。两人都皱着脸,因为嘴巴都很疼。 沈临风怎么也没料到上一秒还在主动“勾.引”他的简慈,这会儿会突然咬他一口,并且是毫不嘴软地咬在他的下唇上!不过现在他没空过多的跟这只喜怒无常的小狗计较,他的当务之急是把制造这起纷乱的始作俑者弄走。 而咬人之后状如惊兔的简慈更是没有料到,这死男人会在她咬他的下一秒迅速作出反应、效仿她的样子报复性地给她咬回去。她要疯了! …… “我为什么不能这样?” 让简慈几欲发疯的那个男人此时正以凌利的眼风盯着海派辣椒,唇边有股冷冽的笑意,“你看到的就是你想到的,你只要相信你的眼睛就可以。” 简慈满腹惊疑却不能作声,她明白现在这样的情形,她若是再添加一丝火星必然会引火烧身。 而一旁一脸愤怒的海派甜心显然接受不了所见所闻,这种场面于她来说太虐心了,相由心生,以致于脸都有些扭曲变形。 她捂着嘴,不可置信喃喃道:“你是说……你这段时间,一直和她在一起?” 沈临风挑眉,声音冰冷,“不管是不是都跟你没关系。你马上走,不要再浪费时间在我这里。我早就跟你说过,对于我来说,死缠烂打没有一丁点作用。” “她就是顾书凝吗?!”海派辣椒一声暴喝,状若已坠疯魔之境。 简慈眼睁睁地看她迈着与服装极其不相衬的步子,癫狂地瞬间移到自己面前,怒目圆睁,目光有挖心剜骨之势。 她被盯得浑身发毛,踉跄着往后退了两步。 腰上却即刻多了一腰温暖的力量――沈临风及时出现在她身边,先将她扶稳,随即格挡在她与海派辣椒之间,把她护在身后。 曾几何时,她能轻易地享有这安心的姿态。 今时今日,这种令她安心的姿态又离开她多久了? …… “不管她是谁!你只用知道我身后的这个人永远不会是你!” 越美好,越残忍。简慈悚然地盯着眼前宽阔挺拔的肩背,心下惶然不已。 再看那海派辣椒,果真是面如死灰,显然再也忍受不住满心爱慕的男人对自己这样的冷蔑。 她痛苦地摇着头,几个层层递进的大喘息之后,喉腔里终于暴发出一团久抑的痛哭,捂着脸,夺门而去。 …… 世界那么大,你为什么偏偏爱上他? 简慈为海派辣椒心生悲悯。 原来在 男女情事上,女人也是天生弱势的一方。 * 室内一时寂然。 情绪渐渐平静下来的简慈轻咬着仍旧有些发疼的嘴皮子,恍然不已。 顾书凝。 简慈再一次从与沈临风有关的女人口中听到了这个名字。并且,自己已被那女人错认成为这个名字的主人。 她苦笑。 悲凉地想――这真是个视听如此容易被混淆的世界啊。 她不想跟那个女人计较。自己又何尝不是总在错认别人? 刚才,她那样毫无征兆的被沈临风强吻,令她倍感惊讶的却不是沈临风突出其来的举动――而是她被强吻了以后非但没有及时抗拒、甚至还化被动为主动…… 清醒过后的她自然明白是什么原因导致她有那样的行为。令她懊丧却又无奈的是――她总会在清醒的前一刻不由自主的沦陷…… 阿来,你不要生气。 我只是……只是从你弟弟的眼睛里,看到了你。 * 简慈软软的下滑,就势坐在地上。 沈临风一惊,转过身蹲到她面前,扶住她的肩问:“你怎么了?” 她摇头,嘴角苦涩地扯起,目空一切。 沈临风立刻就有所了然。 是哥哥。 只要是跟哥哥有关,她就会变成这副失魂落魄的模样。 她刚才那样惊世骇俗回吻他的时候,一定是又一次的把他视作了他的哥哥。 他没由来的就有些气愤,却也清楚地知道这气愤来得毫无道理并且纯属自作自受。 是他惹她在先的。 他不该利用她去刺激那个女人。 ……他也并不是一定非得那样做。 * “……对不起。”沈临风垂下头,语气晦涩,像是在给简慈赔礼,却更像在和自己置气。 简慈被他的声音牵引,收回无焦距的目光,看着眼前这个略垂眼帘的男人……心,还是不由自主的就会柔软。 怎么能够这样呢? ――他不是他,他却那么像他。 “沈临风?” 简慈轻轻地喊,声音里有一丝不确定的颤抖。 沈临风抬起眼睛,看着她,没有过多的表情。 “沈临风。”她直直望着他的眼睛,又喊。 良久,他终于轻轻应了一声,“嗯。” 简慈一顿,接着像是如释重负一般地叹了一口悠长的气。 …… 这女人这副样子,让沈临风真心地为之担心――再这么整,她迟早会变神经。 有些头疼的揉揉额角,他站起身来,垂眼看着天然呆滞状的简慈问:“哎,你刚刚为什么咬我?” 简慈反应了好久,一双眼睛终于清亮起来,“蹭”地一下从地上直直弹起,将面前的沈临风逼得往后退了一小步。 她目中恨光点点,颇为嫌弃地抬起手背,使劲地擦了擦嘴唇,说:“是你先咬我的!” ―――――――――――――――― 【本作仅授权“红袖添香”发表http://novel.hongxiu.com/a/434171/此地址外的所有均为各种形式的盗版。古语云:看盗版,长针眼;做盗版,得痔疮。故请珍视健康,远离盗版!谢谢!】 117 梨涡浅笑 - 我醉卿归来:贤侄你好 - 独宅幽篁里 她目中恨光点点,颇为嫌弃地抬起手背,使劲地擦了擦嘴唇说: “是你先咬我的!” 沈临风浓眉微挑,脸色略变,瞧着简慈抬手抹唇的动作颇感不悦。 这女人这时候居然给他显摆出如此嫌恶的神色!?他要不要稍微提醒她一下下,刚刚是谁那么情不自禁地把小舌头主动往他口里探!? 他微微张着嘴,伸手抚磨着下唇,语气颇不以为然: “我那叫吻,狗才会用咬的。” 说完佯装被手指触到唇上的伤口,“咝”地一声,“啧啧……这小狗还真舍得下重口!” 简慈美眸圆瞪,皱着眉毛冷笑一声, “哈!你是在拐弯儿骂我呐?我说你那个所谓的‘吻’还不如咬呢!强人所难、不问对象、不分场合、莫明其妙!你身边那么些女人就是喜欢你这一套吗?” 身边哪么些女人啊? 沈临风有些无辜。 他身边并没有那么“些”女人,至于简慈今天见到的这一个却是根本就不在他的“身边”。 只是,此刻不宜深究这个问题,面前这女人的气焰太过嚣张……他只是希望她精气神十足,可以好好工作好好生活,现在这副剑拔弩张的样子才不是他要的效果。念及此,他忽然来了兴趣,逗逗这只容易发怒的小狗也挺好玩儿的。 他抚着下巴,朝简慈万分妖孽地一笑,语气说不清的暧昧: “我不是女人,我不知道她们是不是喜欢我这一套。只是刚才……” 他话不说全,嗓音顺势沙哑下去,留下一个性感的尾音。 帅得叫男人也怦然心动的脸上,一抹真假难辨的迷醉神情。薄唇挑.逗地掀起一角,梨涡浅笑中夹带了几分邪气,狭长而深邃的眸,内里正酝酿着某种迫人沉迷的诱.惑分子…… 简慈呆呆地看着沈临风步步走近,那样的眉眼与神情,叫她怎么也挪不开眼睛…… 转眼间,沈临风与她不过两尺距离,淡淡的酒香混合着隐约的青草气息,清晰地侵入她的嗅觉。她艰难地吞咽了一口唾沫,防备性地往后退了两小步,脚后跟却突然碰到了阻碍,“呀”地一声低呼,她悲凉地闭上了眼睛…… 看来是把面前这货给惹恼了,人家这是存心报复她呢,想叫她臀部着地再丑一回。不过也不用在乎了,在沈氏兄弟俩面前出丑,大概已经植入了她的宿命。 ――简慈破罐子破摔地想。 却不料屁股突然间有了着落,且并不是复合地板。她掀起眼帘低头一看,原来自己落坐在了客厅中间放着的行李箱上。她毫不掩饰地松了一口气,头顶上方,男人轻轻一笑,下一秒她的下巴就被他以指抬起…… 沈临风盯着简慈明显慌乱却强装冷静的漂亮眼睛,温言软语道: “……只是刚才那个吻,有个女人比我入戏快得多。告诉我,喜欢吗?” 事实面前,任何解释都显得苍白无力。 简慈吃瘪,一张小脸涨得血红。她不知道是拌了沈临风这货的哪根筋,这家伙这会儿居然赤果果地对着她发.情…… 她知道,对于拥有阿来的脸蛋甚至某些神情的沈临风的刻意“作恶”,她的抗拒显得如此艰难并且力不从心;但她也明白,即便是再难堪也不能露了怯,否则未来两年的日子一定不好过! 想及此,她不甘示弱地迎上沈临风波光艳影的眼,瞪着他咬牙切齿道: “你少在这儿贼喊捉贼了!想入戏的从头到尾都只有你自己!你为了躲避自己惹下的风流债利用……利用‘姑姑’的行为,既下作又不敬!你、你给我站远一点!!!” 中气十足,字字说得铿锵有力,配合着“站远一点”,她还作势推了沈临风一把。不过既然是作势,实用功效也就有限,面前的沈临风当然纹丝不动。 被虚推了一把的沈临风意味深长地盯着简慈的眼睛,缓慢地扬起了一脸灿烂的笑。 简慈的视线不由自主地被他唇边那抹笑痕吸引,眼见着它越来越深,越来越甜蜜…… 她怀疑那里真的有酒,否则怎么能叫她一见就起了醉意? 她不由自主地抬起手,带着满心的怀念与眷恋,又轻又缓地向那颗诱人的梨涡探去…… “姑姑,侄儿好看么?”他轻声问,像是情人的耳边私语。 姑姑伪装出的硬冷早已神形俱灭,为老不尊地点点头,手指已经触上令她时时觊觎的梨涡…… “突”地一下―― 沈临风持续了好久的笑容猝然收起,那颗引得简慈神思迷乱的梨涡倾刻间消失不见。 沈临风一脸平静,刚刚那一脸灿烂的笑容仿佛只是简慈心生的错觉。她触目惊心,像被灼到一般猛然收回手。 “怎么了?”沈临风语带揶揄,明知故问。 简慈羞怒不已,紧紧咬着唇,大眼睛里渐渐涌起红潮。 他是故意的! 他知道怎么让她轻易迷失自己,怎么轻易地让她狼狈不堪! 真可恶啊! 这个人凭什么这样欺负她?!就凭他长了一张和阿来一模一 样的脸吗? 简慈想要斥他,喉间却酸涩不已,一张口便泄露了一声呜咽,叫她自己和沈临风听了都暗自心惊。 沈临风盯着她的眼珠子左右各晃了一下,心里又生了浓浓的懊悔。 这小姑姑是真给他逗伤了心,这会儿大眼睛里水汪汪的盛满了委屈与愤怒。 啧…… 这也不是他要的效果,这更不是他的初衷啊。 可这又是为什么呢? ――但凡事情与她相干,都会莫明其妙的被打乱方寸。从见到她的第一次开始直到现在,一直都是这样的。 气氛一时窒闷,简慈呼吸时双肩的起伏已然有了些颤抖。 “别……” 沈临风轻声说,手指点一点简慈的眼睛,摇摇头。 简慈怔然,咬着嘴唇的齿却愈发的紧。 沈临风低下头,叹了口气,再抬起头来的时候面带温和的笑意。 “看这里。”他伸出手指点一点自己的唇边。 简慈看过去,那里平整光滑,没有半点异样,却是眨眼的瞬间,那唇边突然乍现一个又深刻又圆润的可爱梨涡…… “噗哧”一声,简慈破涕为笑,内心的欢快如破土而出的地下水,源源不绝地喷涌。 沈临风见前一秒还眼红红的她,这一刻却捂着嘴“咯咯咯”地畅快不已,不由得暗自舒了口气,脸上的笑意持续不减且一路直达眼底。 …… 简慈笑得够了,再看沈临风的时候居然很不争气的脸红,她赶紧垂下头,从行李箱上站起来,欲盖弥彰地左右晃着脑袋,假装找某种东西。 冷静啊冷静! ――她在心里对自己说,他是不是阿来,你不能迷失在一个笑涡里。 眼见墙上的挂钟指到两点,她没话找话,“沈、沈总,你下午不用去上班吗?” 这凌空而降的“沈总”多少令沈临风有些扫兴。他朝简慈撇撇嘴,快步走到公寓门口,伸出脑袋往外看了看,退回来,关上门,朝客厅的长沙发走去。 一系列动作惹得简慈疑窦丛生, “你、你关上门干什么?” 沈临风此刻正以一副太子爷的姿态斜斜地躺进长发沙里,双手交握放在腹前,半垂眼睫回答她说: “我这时候回去指不定还有人等着捕我呢……是你提醒了我,可以利用一下你。” 简慈讶然张开嘴,冲到门边拧开门往外看―― 这层楼格局简单,两间公寓门对着,另外两侧分别是电梯间和楼梯间,一眼就看得分明,并没有什么人在外面。 关上房门,正要再问沈临风,回头一瞧却见沙发上的他已然闭上了眼睛,姿态与神情均表现出了足够的心安理得。 简慈有些尴尬,心想这人睡觉怎么不捡地方呢。他自己的公寓不是就在对面么?于是往他走近了些,放低声音叫他:“沈总……” “不要这个称呼。”沈临风眼睛不睁,突然打断简慈: “没有外人的时候别叫‘沈总’。反正这个沈总在你的世界里向来是呼之即来挥之即去,想来你也从没把他当过上司。” ―――――――――――――――― 【本作仅授权“红袖添香”发表http://novel.hongxiu.com/a/434171/此地址外的所有,均为各种形式的盗版。】 118 择偶眼光 - 我醉卿归来:贤侄你好 - 独宅幽篁里 “不要这个称呼。”沈临风眼睛不睁,缓缓开口打断简慈:“没有外人的时候别叫‘沈总’了。反正这个沈总在你的世界里向来是呼之即来挥之即去,想来你也从没把他当过上司。” 简慈先是一愣,随即迅速地回忆了一下遇见沈临风以来的种种,似乎的确是如他所说那般,“沈总”就是那样一个令人心酸的角色。想着沈临风说这话的时候语带几分无奈和委屈,她心里既感抱歉又觉得有些好笑。 抬眼向沈临风看去,见他狭长的眼睛紧紧地合上,那张祸国殃民的脸就多了一分阴柔的美,修长的肢体全然放松,姿态慵懒置极,纯然一副一时半会儿不打算走的模样…… 他不走,她也不好再赶他,但一直这么杵着也不是办法。于是走到一边轻轻打开行李箱,把里面的生活日用品一件件往外拿,脑子里想着他说不要叫他“沈总”的事儿……过了一会儿,她轻轻开口说: “沈临风,你……” “没外人的时候不要连名带姓一起喊,显得生分。” 沈临风依旧保持着盲侠的姿态,声音却轻缓了许多,似乎真的倦了。 简慈见他如此放松,对她没有一丁点儿外人的防备姿态,心里又不觉柔软了几分,嘴上却是嘟囔: “……你不就是个外人么。” “也不知道是谁刚才自称是人家‘姑姑’。”沙发上的男人依然闭着眼睛,语速慢悠悠,说得风轻云淡,却把简慈臊得一脸绯红。 “呃……”简慈颇有些为难的咬着嘴唇,更想不出该怎么称呼他了。 默然半晌,沈临风的声音再度轻轻的响起: “我中文名沈临风,英文名Leon。朋友们有的叫我临风,有的叫我临少。非工作场合,随你怎么叫吧。” 简慈立刻真心地笑了: “叫你Leon不等于惹祸上身么。” 他身边那么些女人都叫他Leon…… “啊?” 瞎子睁眼,光芳万丈,浓眉微皱,盯着不远处笑得略显猥琐的简慈。 简慈暗地里吐了吐舌,赶紧冲他摆摆手, “我、我是说你要午睡是吧?我去找条毛毯给你搭在身上!” 说着她便冲去卧室,本来直奔壁柜,却被卧室里精雅的装修吸引了目光。 与客厅一样,卧室也以淡绿色系为主,辅色却是浅浅的奶黄色,比客厅多了几分温暖的视觉感受,简慈看着便觉得喜欢,在N市的家里,也是这样的淡绿色系。绿色,原本就是她最爱的颜色。 卧室中央有一张1.8米的大床,这让她喜不自胜地扑倒上去,压抑着声音欢呼了一会儿。谁会想到公司提供给员工的公寓里居然会摆上这么大一床!“青瓷视觉”果然是大手笔,难怪总能聘到市场上最顶尖的人才!他们对员工果真是够意思! 简慈暗自下定决心,如果沈临风不再阴阳怪气地时时“为难”她,她就好好地为青瓷干上两年……两年之后,但愿能拿到“金爵之眼”,得到阿来的消息,然后去找他。 说起来她跟沈临风的关系经过这几次时好时坏的来回,大体上还是比初见时融洽了许多,起码大部分时间内,能够保持正常沟通。沈临风作为上司,就目前来说,对她是相当体恤的;而她对沈临风,除了偶尔对他突如其来的“作恶”深感痛恨之外……也已经从一开始的不了解、不适应,变得慢慢习惯起来。 这个人,本性是良善和体贴的。这一点倒是和阿来一样。 简慈想,如果沈临风再温柔和煦些,估计和阿来就区别不大了。至少对于她来说,是这样的。 …… 简慈在床上趴着神游了一会儿,突然想起进卧室是给沈临风找毛毯的,立马弹起来去开壁柜。拉开壁柜门一看,居然一年四季的床上用品都整整齐齐地摆上了,有的连包装都没拆,一看就是全新的。挑了一条淡蓝色的毛巾毯来到客厅,见长沙发上的沈临风呼吸平稳,眼皮下的眼珠子也没有明显的晃动……大概已经睡着了。 她轻轻地挨近他,弯下腰,仔仔细细地将他看了个够。如果不是这段时间频繁地与他接触。他现在这副样子,真的会让她把他误认作阿来。 她弯起唇角,无声地微笑,忽然觉得,有个和阿来长得一模一样的人在身边也是一种满足。更何况,这个人是阿来的弟弟呢…… 如果嫁给阿来,这个人就是她的小叔子。属了上司和“侄子”之外,他与她就又多了一层干系。 简慈扬起胳膊,摒着呼吸,将毛巾毯轻轻搭在沈临风身上。吁了口气,刚转过身要离开,手腕就被一只温热的手轻轻捉住了。 简慈一惊,胳膊跟着一颤。 “抱歉。”沈临风仍旧闭着眼睛,声音轻如呓语却字字清晰,“刚才那个吻,很抱歉。” 简慈一时分不清他是梦是醒,狐疑地探过身去看他的脸。 他闭着眼睛说:“我醒着。” 简慈脸一热。本想借机训斥他几句,转念一想,自己在那个吻的行进过程中也起到了不可或缺的“推动作用”,便不好理直气壮地大声说话,吞吐 了一会儿,她说: “以后,如果再有这样的情况……” 沈临风接话道:“再有这样的情况也不会吻你。” 简慈囧,叉着腰严肃地说:“这是必须的!” 沈临风闭着眼,微微一笑很***,“必须吻你吗?” 简慈恶狠狠地瞪他,“不要扭曲我的意思!” 忽然悟到面前这货闭着眼睛,对于她叉腰、瞪眼之类的威胁完全无视,气得咬牙切齿道: “你能不能张开眼睛说话!?” 这货摇摇头,“说话张开嘴巴就可以。” 简慈冷然道:“这样很不礼貌!” 沈临风温言软语:“姑姑,侄儿真的很困。” …… 简慈窘然了一会儿,本着输人不输势的念头,勉强应了句:“……你乖。”随后又斜着眼睛望着天花板道:“刚说哪儿了?” 沈临风悠然接道:“不是必须情况下,一定不吻你。” 简慈没反应过来:“啊?” 沈临风轻轻叹了口气。 简慈白了他一眼,歪着脑袋想了一会儿,点点头说: “就算是必须情况下,你也一定不能吻我。” 说完了又觉得哪里有点儿不对…… 沈临风自鼻腔里轻笑一声,问:“那什么情况是必须吻你的?” “呃?!” 简慈被他搅得一团混乱,烦躁地伸出手抓抓头顶,抱着手臂在沙发前走了两个来回后福至心灵,兴奋道: “不管是什么情况,你都不能吻我!” 沈临风默了好一会儿才慢悠悠问道:“那我要去吻谁?” 简慈差点儿没气得凌空跳起来,一手叉腰一手指着沈临风的鼻子喝问道: “我算是弄明白了,说白了你就是一定要找个人吻是吧?!” 沈临风依然不睁眼,挑一挑嘴角笑得风.***,“反应还是差那么一丁点儿。” 简慈怒道:“我的反应才不会浪费在你这种乱七八糟的破事儿上!”上前扯了扯沈临风的袖子,“我看你说话挺清楚,思路也很清淅,不像是困得太厉害的样子。你还是别睡了吧!” “智商跟犯不犯困没有绝对联系。”沈临风翻了个身,拿背对着简慈,“之前怎么没发现你的话原来这么多。别吵了……三点钟叫我。” “你?!”简慈急火攻心:“你要睡觉可以去你的公寓,不是就在对门吗?!” “那里没人三点钟叫我……”沈临风闷声道。 简慈烦躁道:“上闹钟!” 沈临风过了好一会儿才嘟囔出来:“哥哥的脾性修养真好……” 简慈一听,乐了,得意道:“当然,比你是好多了!” 沈临风接着说:“就是择偶的眼光标准低了点儿……” 瞬间把简慈一张娃娃脸气得老长,冲沈临风大喝一声:“关你P事啊!” 沈临风佯装一颤,缓缓伸出小指,用力掏了掏耳朵,抱着手臂又往沙发里侧靠了靠,却再不作声。 简慈悲愤且无可奈何地翻了个白眼,吭哧吭哧拖着行李箱进了卧室。 沙发里睡相妖娆的那个男人,嘴角无声地咧开。 —————————— 请支持正版,谢谢。http://novel.hongxiu.com/a/434171/【红袖添香文学网站】 119 爱琴海边 - 我醉卿归来:贤侄你好 - 独宅幽篁里 简慈悲愤且无可奈何地翻了个白眼,哼哧哼哧地拖着行李箱去了卧室。 沙发里睡相妖娆的那个男人,嘴角无声地咧开。 ********** 那天下午,沈临风横在简慈的长沙发上睡到三点。 被简慈叫醒后,想起什么似的,从手机里翻出一堆附近的点餐电话让她记下。 简慈最需要的就是这个,暗爽了半天,和颜悦色地目送沈临风离开。 晚上简慈一个人去了其中一个点餐电话所在的小餐厅吃了顿饭,接着在周围逛了逛以便熟悉环境,回到公寓的时候已经快八点,对面沈临风的公寓似乎很安静,不像是有人进出过的样子。 此后的两天里,简慈在公寓做些清整工作,无论她是出门倒垃圾还是去超市补给生活必须品,又或者外出吃个便饭,或在家吃完点餐后去小区里散步……一天她出门少说三次,却没有哪一次碰见自称就住在她对面的沈临风。 她还特意留心了一下早上九点以前对面公寓的动静。 九点是青瓷视觉上班的时间,如果沈临风要出门,一定会在九点之前。 然而后来,简慈十分确定,对面那间公寓的门从早上九点到晚上九点,都没开过。她自此便有点儿怀疑沈临风是不是又在拿她开心――其实他可能根本就不住这儿。 简慈因为这个猜测居然有些小小的失落,这令她自己小小的惊讶了一把。 不过转眼间也就释然了――这货不在旁边也好,省得三五不时在她面前发疯又卖萌。 * 被图腾集团总裁纪连发的贴身助理亲自送到“青瓷视觉”的那个精致的紫色小锦盒,只到两天后简慈正式报到的时候,才由沈临风的秘书转交到她手里。 她顺便问了一句沈总到哪里去了,那秘书颇为惊讶地看了她一眼,而后马上恢复常态,用字正腔圆却不冷不热的官方好声音告诉她――沈总两天前出国了,出国前委托我把这礼物交给你。 她道了谢,拿了锦盒往自己的工作室走,走到一半手机在包里震动起来,她拐进茶水间里轻声接电话。 电话接完,刚要出茶水间就听见外头有两人轻声交谈的声音,她没怎么费力就听清楚了。 两个女人的对话跟所有电视和小说桥段中东家长李家短的对话格局大致相同,具体内容如下―― 职员甲:“哎,新来的那个跟沈总是什么关系啊?” 职员乙:“你问哪个?来了两个!” 职员甲:“啧,就姓简的那个,刚刚找Linda拿礼物的那个!” 职员乙:“她呀,背景不太清楚。我倒是知道另外一个穆芳菲是穆静的妹妹!有可能是沈总未来的小姨子啊!” 职员甲:“你瞎说什么呀?!沈总从没承认过他跟穆静有什么关系!” 职员乙:“你这么激动干什么呀,咱们跟她把关系处好点儿也没错!万一呢。” 职员甲:“没有什么万一!而且……穆静又怎么样?我看那个姓简的来头也不浅!” 职员乙:“什么来头?” 职员甲:“前些天,图腾集团的纪连发还专程派人给她送礼物过来了呢!她当时还没来正式上班,LINDA要代她收下,送礼过来的人硬是不让,说一定要交给她本人。最后听说还是沈总要求帮她代收,那人才交出来的……” 职员乙:“是吗?这可……太复杂了!那她到底是跟纪连发有干系还是和咱们沈总有干系啊?” 职员甲:“当然是纪连发啊!没看沈总只是帮她收礼物吗?” 职员乙:“反正不管是和沈总还是和纪连发,跟其中一个扯上关系,她就来头不小了!照你这么一描述……她不会是跟两个人都有干系吧?!” 职员甲:“你这乌鸦嘴赶紧闭上!沈总身边有个穆静已经够让我糟心了,万一……又多个姓简的,那我的竞争对手皆不又多了一个!?” 职员乙:“哈哈哈……你呀……” …… 你们才跟他们有关系!你们全家人都跟他们有关系! 简慈心里暗骂……估摸再听下去她可能会冲出去明骂,但就这么走出去打断她们兴趣正浓的对话又有点尴尬。 想了想,拿出手机调出音乐播放功能,音乐瞬间流淌出来,没等那音乐响两秒她就给掐掉,对着根本没接通的手机说了声:“喂,您好!” 茶水间外霎时鸦雀无声。 过了一会儿,简慈走出茶水间,外面果然已经没人了。 很好。她咬着唇朝自己的工作室走去。 看着手里拎着的小锦盒,她不免在心里唾弃沈临风和自己―― 想来他们二人前两天那场辗转迂回的“互动”皆是因为这个小小的礼物而起,却是后来,两个因此大动干戈的人倒将它彻底遗忘了。 * 工作室是独立的一个小房间,因为是给创意人员办公的地方,所以尽管设施简单,却是非常安静。 简慈将锦盒打开来,里面躺着一枚银光闪闪的胸针,造型是一条弹着竖琴唱歌的美人鱼。 竖琴与美人鱼都是银色的,美人鱼的尾端扬起一朵活泼的浪花儿却是以极细的蓝色水钻镶嵌而成。 简慈对珠宝金饰不在行,看不出这枚胸针的质地优劣,也不知道碎钻是真是假。但这大小不过三分之一巴掌的小物件却是灵气逼人,分外的精巧漂亮,且不论材质,光看工艺也知道不是便宜货。 中午午休的时候,简慈带着美人鱼去了青瓷大厦附近的高级珠宝店。 起先假装在店里浏览了珠宝饰品,瞅准了一面善的珠宝鉴定师,跟人戏假情真地聊了些有关珠宝饰品的话题,咨询了一下看着不那么贵的几件手饰的价格。 过了一会儿,简慈觉得时机成熟了,将小锦盒从包里掏出来放在柜台上,刚要打开请鉴定师帮她估估这美人鱼的材质和价格,就被鉴定师按住了锦盒盖子。 人家说,一来这种帮忙的活儿白做不赚钱,如果天天都有像简慈这样的漂亮姑娘拿着珠宝找他帮忙鉴定,他还不得给这不算副业的副业忙死? 再者,这事儿本身也容易引发纷争。 他说,曾经有个女的,拿着一串宝石手链请他帮忙看看,他看了没一会儿就如实告诉那女的手链是假货。那女的听了作讶异状,说自己祖传的东西怎么一到他手里就变成假货了呢?硬是指他中途给换了。 简慈作肉疼状对那鉴定师道:“这女的太厉害了,居然想着跑来跟珠宝鉴定师使讹!再说,既然她那条是祖传手链,人高档珠宝店里怎么可能有一条一模一样假货等着她拿真的过来被调换呢?” 鉴定师一拍大腿:“就是嘛!我当时就是没想到这么去反驳她!其实反驳了也没用,那就是个找事儿的!天天在我们店门口守着,逢人就说我们这是黑店!我们让她拿证据出来她拿不出,让她去报警她又不肯!赶也赶不走!就这样白白被她sao扰了一周!!” 简慈见他越说越激动,连忙安慰道:“您放心!我一定不是那样的人!这店子里肯定有监控吧?咱们到监控底下去看。您看我长得这么老实……我一定不使讹……” 那鉴定师牛眼一瞪,愤然道:“那女的长得比你老实多了!照样是个诈财的!像你这样的都是扮猪吃虎!” 简慈本来就不属于厚脸的,眼见着这么求人半天居然被人形容成“猪”,不免来了气。沉着脸抓起小锦盒就要走,脚下一顿――她又又觉得这么一趟口舌划不来。 想了想,她将锦盒打开,把那美人鱼胸针拿出来,就着珠宝店的镜子将那胸针往胸前比,终于……在她要迈出珠宝店大门的时候,鉴定师把她叫住了。 ******** 居然是估值2万元人民币以上的一枚胸针! 简慈看着那精巧的小玩意儿,觉得又爱又怕。 在纪太太生日宴那天,她仅与纪太太有过两面之缘,与纪连发却是连单独遇见都没有过,他为何差人专程送个礼物给她? 又想到那天她唱完歌退场时,纪太太嘱咐她去管家那边领一件礼物,她当时谢着答应了,后来却因为裙子的问题把这事儿忘到五行之外去了,这件礼物难道是纪太太专程补送过来的? 可是这也太贵重了! 思前想后一个下午,她终于决定打个电话给纪连发的助手问一问。问了沈临风的秘书Linda,她说那个人当时不让她代为签收礼物,她也就没有留下他的电话。 那沈临风最终是代她收下了这件礼物了,他该是知道那个人的电话吧? 简慈掏出手机,歪着脑袋想了想,噼里啪啦按了一串汉字发给远在不知哪个国家的沈临风。 …… 地球的另一边,挺拔俊美的男人正牵着秀丽娇美的女人沿着爱琴海漫步。 手机轻响,男人修长的手指触屏,信息弹出―― “沈总,麻烦告知纪连海先生贴身助手的电话。那礼物太贵重,小可承受不起!” ―――――――――――― 嗯哼。来看文的冲个咖啡好不?还是那句老话:请支持正版http://novel.hongxiu.com/a/434171/ 120 传家之礼 - 我醉卿归来:贤侄你好 - 独宅幽篁里 地球的另一边,挺拔俊美的男人正牵着秀丽娇美的女人沿着爱琴海漫步。 手机轻响,男人修长的手指触屏,信息弹出—— “沈总,麻烦告知纪连发先生贴身助手的电话。那礼物太贵重,小可承受不起!” 【p.s上一章结尾把纪连发写成纪连海了。抱歉哈!囧……】 男人忽而忍俊不禁,放开原本牵着女人的手,飞快地在手机屏幕上触击,脸上未曾隐去的愉悦被身边戴着超大墨镜的女人轻易地捕捉进眼底。 “走吧。” 看着手机上小小的信笺飞出,男人再次轻轻牵起女人的手,缓缓向前走去。 他并没有注意到,女人原本向上弯起的唇线逐渐回复到本来的弧度,被大墨镜遮去眼睛的半张脸清冷到有一丝孤寒的意味。 ********* 沈临风回短信告诉简慈,既是人家诚心诚意送来的礼物,收下也未尝不可,等他回国以后找个机会将她给纪连发引荐一下,当面跟人家说声谢谢就可以了。 话虽如此,简慈还是不能把那枚令她又爱又怕的美人鱼胸针视作己物。她觉得这件礼物太贵重了,不能平白无故的收下。 她在青瓷渡过的第一周,比她预想中要平静。除了第一天在茶水间里无意听到的一些闲言碎语之外,再也没有分外影响她情绪的事情发生。 在签约那天差点戳瞎她眼睛的穆芳菲,和她分别被划分到创意一部和创意二部。穆芳菲比她早报到两天,两人却是从签约那天以后就再也没有碰过面。 因为穆芳菲所在创意二部正负责穆静下一条广告的文案策划,她籍此理由提出申请,跟着姐姐穆静去了H市。H市是个沿海城市,穆静到海边拍广告外景的时候,穆芳菲就跟在她身边做方案创意素材的采集。 这是简慈听说的。告诉她这些消息的,就是她前些天在茶水间里假装接电话吓跑的那一对女职员的其中之一。 当职员甲端着餐盘朝她走过来的时候,她向左右后方各看了一遭。视线归位以后,职员甲已然端坐在她对面冲她微笑。 她没想到在背后议论她的人会主动向她表达友好,更没想到这个人居然会是职员甲——也就是不愿将她视作情敌的那一位。 然而就目前这样的情形猜想,职员甲事实上已经将她视作了假想情敌。 可是她的方法却是以退为进的——选择主动接近并以发布她“对手”穆芳菲的某些消息为媒介,以求保持两人的“战线一致”。 简慈觉得职员甲与她保持“战线一致”的最明显好处有两个: 一、结对子共同抵制穆氏两姐妹。职员甲主攻穆静,鼓动她主攻穆芳菲。 二、职员甲守在她身边随时观察她的动向,一方面确定她这个“情敌”的确是假想出来的,二来防范她将“情敌”的身份坐实。 * 青瓷很注重员工福利,员工餐饮方面体现得尤为明显。 简慈第一次到餐厅吃饭的时候就听值班经理言辞灼灼地说,“青瓷视觉”很注重员工的饮食健康与口味喜好,因为青瓷有不少外籍员工,所以员工餐厅的设计充分考虑到了中西合璧。从食物品质、餐点搭配到餐厅装璜,青瓷的员工餐厅在W市乃至全国的员工餐厅中,都是位列一、二的。 餐厅分中餐部与西餐部两个块区,两边的主厨都是特聘的星级厨师。 中餐部以小炒为主,西餐部可以点各类例餐,也可以吃自助餐。 值班经理的语气中充满对沈总的崇拜与认同。 他说,沈总说了:时间是有限的,健康是无价的。每分每秒,不管快乐和忧愁,都在生活里,既是生活就得吃。而吃,对于生活中的其他环节来说是最容易掌握的。所以我们的员工餐厅,只要把这最容易掌握好的环节努力做好就行。 末了,值班经理自豪地告诉简慈——他们每个餐饮部的员工都以为青瓷员工呈现时尚、健康的美食为己任,都会尽全力做到让大家在轻松和愉悦的氛围中享受美食带来的饱足与快感。 …… 此刻的简慈与职员甲相对坐在青瓷大厦23层的员工餐厅中餐区。座位靠墙临窗,无论是视野还是安静指数在餐厅里都算是品数较佳的,当然,不能将管理层的包房餐区也纳入比较范围之内。 职员甲与中国著名女演员范冰冰同名,本身也属于范冰冰气场式的养眼轻熟女,因此在青瓷便连范大腕儿的外号也沿袭了,相熟的同事都管她叫“范爷”。 范爷涂浅金色的指甲油。在唇彩、唇蜜、唇油泛滥的时代,还保持着描画唇线和涂抹口红的妆容习惯。估计是为了保持唇部妆彩干净,她吃饭的方式在简慈看来和自己很有些不同。 范爷翘起兰花指,捏着小勺子将原本一口份量的米饭分成三口往嘴里送。这让简慈逐渐汗颜,因为她的吃相与范爷比起来,简直就是饕餮之徒比世家名媛。 范爷那边,由于一勺的饭量太少,所以往嘴里送饭的频率就不得不提高。或许是想快些吃完饭留些时间跟简慈套近乎,以至于这顿饭她吃得实在是有点赶。 匆忙间范眼抬眼看向简慈,美目微瞠,问: “哎,你怎么不吃啊?” 简慈拿纸巾擦了擦嘴角,有些心虚地干笑, “我已经吃完了。” 范爷大讶,两条眉毛挑得一高一低, “没见你怎么动勺子啊,怎么就吃完了?” 眼瞅着简慈的餐盘的确空空如也,过了半天才想到一句既表示感叹、又不至于暗讽简慈吃饭太快的话。 她说:“噢!吃的真干净!” 简慈见她话音一落又埋头苦吃,想了想,忍不住出言宽慰: “你,你别急。你是不是有话要跟我说呀?我中午没事儿,我等你吃完。” 范爷闻言喜极生悲,一口饭噎到心窝窝上,俏颜涨得通红,赶紧伸手捏拳捶胸。简慈果断去自助区倒了一杯果汁替给范爷,范爷使劲儿吸了几口,摆摆手说, “不好意思,失态了!”接着把餐盘往旁边一推,“不吃了。差点儿噎死我……” 简慈让她顺了会儿气,轻声问她: “那,请问你有什么事儿要跟我说呀?” 范爷说:“也没什么。我看你来一星期了,老是一个人吃饭,今天碰上了,就一起坐呗。” 简慈点头,“谢谢你啊。我不太擅长结交新朋友,属于慢热型的……” 范爷以为找到了切入谈话主题的契机,美目流光溢彩道: “说到这个你可及不上和你一块儿来的穆芳菲啦,那小丫头,八窍玲珑的!来报到的第一天就把青瓷大厦跑了个遍,里里外外的同事大概都知道有她这号人物了。” 简慈想她大概想说“八面玲珑”来着,可能心急语乱讲错了。也不拆穿,只点点头: “嗯。这方面我还得多多学习。” “这也没什么好学的,还是属于个性问题,每个人的个性都不一样嘛。你也不用担心!” 简慈心想我没担心呐。 范爷接着说:“在青瓷,还是专业说话!我看你在专业上就比她厉害。你坐得住,话不多。她成天叽叽喳喳的,不像是个搞文字工作的。你想,说得比写得还多,肚子里哪儿还能有什么存货啊?” 范爷说着,惋惜地摇了摇头。 简慈笑了笑,不作声。 范爷接着说: “当然,在中国嘛,光有水平、会交际也不完全行得通,还有个至关重要的因素——强硬的后台!” 简慈附和地点点头,“是,是。” 孙爷美艳的身体往前略微一探,小声说: “不过你也不用担心她的后台比你硬!” 简慈心想我没担心啊。 范爷指着简慈会顺着话问问穆芳菲的后台是谁,或者怎么着也该有个“噢?”的。 结果简慈没甚反应,仍旧一脸认真地等着她继续往下说。 范爷在心里叹:还真是个坐得住、语言少的主! 不过这点也好,不懂得招风引蝶,能引起沈临风注意的机会自然就少得多。 心里这么想着,眼睛就弯起来,友善地安慰道: “穆芳菲虽然是青瓷的大红人穆静的妹妹,但是无论穆静怎么红,也就是个艺人而已,既然是艺人,背后就得有人捧她、给她撑着腰她才能红得持久。所以穆静本身算不得是个强硬的后台,若非有咱们青瓷视觉给她撑着,她哪儿能风光成这样呢?” 简慈作恍然了然状的点点头。 范爷鼓励地冲她挤个眼睛,接着说: “而青瓷捧谁不捧谁,还不就是咱们沈总一句话的事儿呗。”忽然亲热地将身子探过半个餐桌问: “你跟图腾的纪总认识的,是吧?请纪总跟沈总打个招呼,他们都是业内的大人物,沈总怎么着也会卖个面子给纪总的!” 简慈觉得话都问到她门面上来了,就顺势说明一下。 “我只是在纪太太的生日宴上唱过歌,我并不认识纪总。” 范爷一哧, “跟我见外呐不是?纪总特地差人来送了你一个礼物不是?是枚美人鱼胸针不是?” 简慈心里一讶,心想她怎么会知道礼物是美人鱼胸针呢?还没张口问,范爷的下一句话即刻让她觉得五雷轰顶: “那枚胸针,可是纪家的传家之礼。也就是说,除了纪家人,其他人是拿不到的!” _______________ P.S有朋友在评论里问沈卿来什么时候回来。 幽篁里很认真地告诉大家:他总会回来的,只是时间的问题。 121 Love Is A Flower - 我醉卿归来:贤侄你好 - 独宅幽篁里 简慈心里一讶,心想她怎么会知道礼物是美人鱼胸针呢?还没张口问,范爷的下一句话即刻让她觉得五雷轰顶: “那枚胸针,可是纪家的传家之礼。也就是说,除了纪家人,其他人是拿不到的!” …… 此后范冰冰接着说了些什么话,简慈就一个字也听不进去了。 脑海里除了那句“除了纪家人其他人是拿不到的”的话之外,再没有空间去容纳其他的事情。 范冰冰小心翼翼地转着眼珠观察了简慈陡然冷凝的脸一会儿,再和她说话,却无论是什么话题她都不怎么搭理了。 范冰冰咬着嘴唇,一向自视甚高的心里很是窝火。本想着跟她套近乎,说了些刻意讨好的话给她听,觉得时机差不多就拿自己听来的小道消息试探她,哪知道她听了以后完全就是一副不想再跟她有任何牵扯的样子。 “傻啦叭叽的……傲个屁!哼!” 冲着简慈独自进入电梯的背影,她冷笑着看电梯门缓缓阖上。 * 一个人在工作室里踌躇地来回走动,简慈越想越不安。 她掏出手机写短信,想要发给沈临风,输入了好几次都不满意,觉得既说不清楚现在的情形也表达不了她此刻的疑虑和担忧。 想来想去,她发了条最简单直接的给他—— “告诉我纪连发助手的手机号码!快!” 然而这次,沈临风却久久没有回复。 简慈不明白,他是没看到她的短信还是以“不予理会”来直接表示拒绝呢? 中午她从员工餐厅回来,第一件事就是问秘书Linda沈临风的回国时间。 尽管Linda已经刻意去隐藏,她还是见到无框镜片后透出的两道惊讶之光。 她不明白这位秘书为什么老用这种神情与她目光接触,但是她现在也没空去分析这个原因。 在她受不了Linda婉转地再三拒绝之后,终于耷下嘴角沉着声音说,自己有很重要的事必须了解沈临风的行程。 Linda短暂地思度了一下,终是疏冷而不失礼节地告诉她——沈总的休假期还有五天才结束。 简慈觉得自己等不了五天。 这胸针本来就出现得有些莫名其妙,价值又高得吓人,现在听了范冰冰的说法,她更是觉得这条美人鱼诡谲莫名。 她想现在就把事情弄清楚。 否则以她的个性,五天之内除了越来越焦虑之外,恐怕再无法专注于任何一件事情。 这么想着,下意识就拨通了沈临风的手机号码。 手机听筒里马上就传来淳厚的一声:“喂?” 她一惊,飞快地按下挂断键。 …… 等她意识到自己做出的一系列动作是多么尴尬且蠢相百出以后,懊恼地将手机拍到办公桌上。 马上…… 她又更加深刻地认识到,与之前的所有失控的行为比起来,拍手机这个动作更蠢。 ——因为手机叫她一掌拍得屏幕全熄,再怎么整都体征全无。 下班了以后她去了附近的手机维修店。 老板用工具检测了十来分钟,肯定地告诉她手机主板坏了,得送厂返修,时间大概两周左右。 维修店老板建议她买部便宜的先用着,她想了想,摇摇头,觉得不划算。 垂头丧气地回到公寓,她一个人待着的时候才觉得,没了手机也就等于没了主意——因为联系不了沈临风。 这一天剩下的时间她过得相当焦躁。 夜里睡眠甚浅,一觉过去竟让她有没有睡觉的体表感受。第二天一早,挂着一幅青黑浮肿的眼袋去上班。 * 简慈发短信那会儿,沈临风正在海里畅游。 他刚游完泳回到海滩上,手机就响了起来。 他出来休假,将大多数来电都进行了呼叫转移,为的就是假期不被打扰。只有几个人的电话没被他设置呼转——他的秘书,两个特助,此外就是简慈。 自从简慈指责他的电话是“答录机”以后,他就将她的名单从一众普通号码中拎了出来。 手机屏幕亮起,来电人简慈,他想也没想就接听了。 他听见她惊慌的抽气声——下一秒,电话猝然被挂断。 他怔愣,盯着手机屏幕,满脸不知所谓,然后才注意到简慈再次索要纪连发贴身助手手机号码的短信 不是跟她说过了等他回国么? 怎么这样沉不住气? 他这么想着,并不打主动打过去。 …… 一小时过后。 他却坐不住了。 她那样响一声就掐掉电话是什么意思? 她那条憷头憷脑的短信跟她之前发短信的风格都不一样,看上去似乎真的有些急…… 修长的手指在手机屏幕上摩挲了半晌,他终于回拨了过去。 她却关了机。 * 简慈收到纪连发“传家之礼”的消息第二天就不胫而走,连脚指头都用不着去想 也知道是谁传出去的。且不说这“传家之礼”的说法是真是假,光是“纪连发专程派贴身助手给简慈送礼物”这个说法,就让简慈在短短半天之内红遍了整个“青瓷视觉”的八卦界。 这比穆芳菲上上下下将青瓷大厦跑了遍才混个大概脸熟的宣传效果要好得多;并且,她没费吹灰之力。所以说,性价比也要高出很多来。 简慈苦笑。 范冰冰与她“统一战线”的战略合作设想,到底是连设想期都没过就被扼杀了。非但如此,范冰冰还从此一跃成为她的“对头”,主动将“假想敌”的说法坐实了。 工作还没正式开始就结了怨,这令简慈又气愤又忧伤。 自从“被纪家人”以后,简慈的处境与之前是明显不同。 之前走在青瓷大厦,没有人过多地注意她,更别说主动和她搭话。 现在是一旦她出了工作室就一路有人对她行注目礼,偶尔她的眼光与那些探究的视线相遇,情感稍丰富一些的人冷不下脸,也有以“咦,吃饭去呀?”这样的话来笑着跟她打招呼的。然而到了餐厅,一定是与她隔得千山万水的远。 她没再单独遇见过范冰冰,偶尔上下班等电梯时会碰到,那时候通常是很多同事一起。范冰冰就会表现出完全无视她存在的模样,视线根本不与她相接。 同部室的同事对她有礼而疏离,工作以外的话不多讲一句。 她本也不是个喜欢热闹的人,对此不觉得困扰。 只是碰巧又有一次在茶水间里听到外面有人议论: “她啊,还是少接触为妙。与纪连发有关系的人,不小心得罪了就麻烦了。” 那语气明显是鄙夷中带了一些畏惧——怕惹祸上身的那种嫌弃的畏惧。 茶水间真是她的是非地。 她决定以后少来。 …… 这样心神不宁地过了两天,除了睡眠质量依然不好、依然没有手机可用之外,她的心境却是渐渐平静下来。 或许是意识到持续的焦虑对事件的推动没有半分作用,或者是身体已经累了,本能地拒绝过多专注于此。 刚好此时创意一部接了新的企划案,新的工作分派到她手上来以后,她内心竟然十分雀跃。 因为她知道,工作可以暂时转移她大部分注意力。 * 这天开完部室会议已经是夜里八点多了,同事们相约出去吃饭。 她并不热络于此,想继续加会儿班把之前已经有灵感的文案一气呵成,于是便以肠胃不适为由推却了饭局。 一个小时以后,她疲惫而满足地伸了个懒腰,看了看电脑右下角的时间,已经九点一刻了。拿起电脑前的咖啡杯,将里面最后一口冷咖啡灌进肚子里,关掉电脑,去茶水间洗杯子。 一分钟以后,她拿着洗好的杯子往工作室走。无意以指甲轻轻弹击咖啡杯身的时候,空旷的走道里发出清脆好听的回音。 她听了高兴,突然起了玩心,在走道中央停下脚步,轻启红唇,唱起一首她最爱的英文歌曲。 清亮淳净的声音在安静的走道中空灵的响起—— "Some/say/love/it/is/a/river,that/drowns/the/tender/reed. Some/say/love/it/is/a/razor,that/leaves/your/soul/to/bleed. Some/say/love/it/is/a/hunger,an/endless/aching/need. I/say/love/it/is/a/flower…… 这时候,空灵的女声里轻缓地和入了一道温柔中略带沙哑的男声,却没有丝毫突兀,在静谧的空间里,两道声音浑然一体—— and/you/it‘s/only/seed……“ ————————————————————— 歌曲名是《TheRose》,经典名曲,有很多版本。简慈唱的是手嶌葵的版本。 122 提拉米苏 - 我醉卿归来:贤侄你好 - 独宅幽篁里 "I/say/love/it/is/a/flower……" 这时候,空灵的女声里轻缓地和入了一道温柔中略带沙哑的男声,却没有丝毫突兀,在静谧的空间里,两道声音浑然一体―― "and/you/it‘s/only/seed……" 这简单的几个单词组成的一句歌词,从句首的"and"唱到最末的"seed",再至尾音渐弱,直至完全消失……一共耗时7秒。 在这7秒的时间里,他跟着她的节奏,配合着她的声音,给她充当和声。 简慈在第2秒的时候就看向了自己之外那道声音来源的方向―― 男人的身形修长,姿态慵懒。穿着米色带有棕色细格子领的T恤和白色休闲长裤。微微偏着脑袋,抱臂倚靠在她的工作室门口。开口唱歌的时候,嘴唇与眼神一样性感。 如果男人的音量大再一点或是音频再高一点,抑或他是个华丽丽的咏叹调或者原生态…… 简慈想,那她大概会被这临空而降的声音吓得灵魂移位。 然而没有如果。 所以他不曾吓到她一分一毫。 她几乎在听到他声音的第1秒就反应过来他的用意,她甚至连短暂惊愕的停顿都没有产生,似乎早就知道他会跟着她唱最后一句一般。 歌声停止。 两个人隔着几米远的距离,你看我我看你。 仿佛时空也陷入静默里。 …… 沈临风的脸,被工作室里明亮的白炽灯光与走道里的略显昏暗的照明灯对比产生出一个瑰丽的光影,既幽远神秘又温暖可亲。 这世上,每个人都有一道最适合自己的光影。你说你没有,那只是代表你还没有遇到。 简慈想,沈临风现在一定是遇到了最适合他的光影―― 他这时候竟然好看得惊天动地,叫她一眼就再也挪不开视线。 这时候的他,是那么像记忆里的他呵―― 高贵,优雅,青葱白雪一般的男人,那么的澄澈与清隽…… …… 沈临风了然于心,静默了一阵子,终于捏拳捣嘴轻声一咳。 简慈攸地收回目光,心潮澎湃,却故作淡然道:“你吓了我一跳。”举步行至工作室门口。 沈临风不挪地方,颀长精壮的身躯挡住了部分入口。 简慈抬眼看他,目光如水。 …… 这哪里像是被吓到的样子? 沈临风低笑一声,“你吓了我半天。” 他用下巴指指工作室里面, “里头没人,灯却大亮着;走道里灯光昏暗,忽然飘出个女人,轻轻地唱歌。” 简慈听他这形容确像日韩鬼片里常有的桥段,忍不住“扑哧”一笑。 沈临风勾起嘴角,侧了侧身,将简慈让进门去。 “这时候你怎么会在这里?” 悸动的情绪此刻平静了许多,简慈想到了主题,“根据Linda告诉我的时间,你应该还有两天才结束假期。” 沈临风倒是没想到简慈会打听他的行程,心里有点惊讶,脸上却是一贯的不露声色,随口接道:“临时有事,必须提前。你呢?怎么这个时间还一个人留在这里?” “我加班了,刚刚结束,这会儿正要回去呢。”简慈将咖啡杯收进储物柜,检查了一下办公设备的电源是否都已关闭,问:“你是来找我的么?” 沈临风忽然有些不自然,朝简慈点点头,“一起走吧。”转身向电梯间走去。 简慈的目光随着他的背影,为那句“一起走吧”,心潮再度小幅澎湃。 两人一路无言,走到停车场她才再度想起追问沈临风:“你来找我干嘛?” 沈临风应答自如,“喝晚茶。” * 青瓷大厦附近的西点茶餐厅。 雨滴汇成细流贴着玻璃窗涓涓而下,窗户里的空间凉快而干爽。 洛可可风格的沙发与餐桌,诱人分泌口水的提拉米苏躺在白色的精致瓷碟里。 年轻男女相对而坐。 “谢谢!”简慈喜滋滋地举起刀叉,朝对面的人咧嘴一笑,开始舞刀弄叉。 沈临风请她喝晚茶吃茶点,事实上就是她的晚饭。 沈临风拄肘撑腮,俊眉微拧,看着对面逐渐变得狼吞虎咽的女人,思而不解, “是在怪我没有及时回复你的短信?” 简慈没抬头,脸冲着餐盘短暂思考的同时,咀嚼也没停下……然后她额前的几缕刘海左右甩了甩,口齿模糊道:“没听懂。” 沈临风换了个手托着脸,眼睛的水平线放得更低些, “那你干嘛三天都关着手机?” 他打了她三天的电话? 简慈骤惊,顺水推舟的被刚刚没吞好的一口点心噎住了。 她抓起餐桌上搁着的果汁猛吸几口,捏着拳头使劲捶胸,半晌顺过气来,说:“坏了。” 即刻,沈临风的视线意味深长地晃悠到简慈胸前,嘴边擒着一抹坏笑 问: “是……刚刚才锤坏的?” 简慈摇摇头,叉起一小块提拉米苏,“三天前拍坏的。” 捍拉米苏还没送进嘴里她就反应过来了,举着叉子严肃道: “侄子跟姑姑开这样的玩笑,一来有违常伦之理,二来有伤风化。沈总这样位高权重的人,沾上这样的风评可不好。”说完将叉尖上的点子喂进嘴里,狠狠地嚼,眼睛狠狠地瞪。 沈临风两道剑眉完全皱起,不理会简慈刚刚的说法,反是有些讶异地问她:“你是不是没吃晚饭?” 简慈两腮微微鼓起,边嚼边点头,“其他人开完会就吃饭去了,我说肠胃不适就没跟着去。” 沉默了一会儿。沈临风悠长地“哦”了一声,接着目含讥诮看着简慈此刻饱满的两腮和餐盘里甜腻香糯的糕点。 简慈被那目光灼得不自在,意识到自己一不小心暴露了饕餮之徒的本色,不好意思地抬起眼睛对他干笑一声: “我并没有真的肠胃不适……只是想一鼓作气把一个文案做完,又怕他们说我故作姿态,所以……嘿嘿……” 嘴角有些痒,她不经意地伸出舌头将上面一颗点心残粒收进嘴里,转移话题,问沈临风: “这个真好很吃啊!你要不要也来一点?” 默然数秒,沈临风点点头,“好。” 简慈大讶,眼见沈临风已悬起身子拎着叉子作势朝她餐盘里的东西戳过来,急忙端起盘子侧了个身,迎上沈临风探究的目光,她解释说: “我是说……你想吃就再叫啊。”低头看了看餐盘,小声道:“这、这样不太卫生。” 当然更是暧昧。 沈临风不可置信地扬起眉毛,缓缓坐回自己的沙发,“我还没嫌你不卫生呢!” “嘿嘿……”简慈吐了吐舌,“我就是觉得这样对你不卫生啊!” 事实上她恨不得一掌拍死自己,早知道对面那货是至贱级别的,她的嘴是有多贱才会问他“要不要来一点”!? 那货人模人样地思考了一下,居然答应了!他年纪怎么着也快三张了吧,还是鼎鼎大名的“青瓷视觉”CEO呢,怎么能这般不懂事呢?连她是在客气都听不出来吗?! …… 逗得对面那个女人一副小狗护食的模样,沈临风直想笑,不过倒是真被她的吃相钩起了食欲,回头冲服务生打了个响指,叫服务生送餐单过来。 简慈松了口气。 点心很快就送上来了。沈临风吃了两口,察觉对面的简慈一直盯着他看,以为她没吃够,心里一乐,把餐盘往她面前一推,说:“我吃够了,所以不怕你不卫生了。” 简慈却没了开玩笑的心思,僵硬地扬了扬嘴角,“不用,我已经饱了。” “那你干嘛一直盯着我看?”沈临风好笑地问。 简慈垂下眼睛黯然半晌,再度抬起头来的时候,眉眼里一派柔和,微笑却有些苦涩。 视线落在沈临风的唇角,她用右手的食指轻轻触了触自己的唇角,说:“这里,还有一粒提拉米苏。” …… “这里,还有一粒提拉米苏。” ――时光在她的身边流转,有关他的记忆不离不弃。 情在不愿醒,不顾流年去。 123 以他之名 - 我醉卿归来:贤侄你好 - 独宅幽篁里 “这里,还有一粒提拉米苏。” ――时光在她的身边流转,有关他的记忆不离不弃。情在不愿醒,不顾流年去。 ************ 沈临风一愣,随即勾唇一笑,眼里却没有笑意,缓缓抬起手背揩去嘴角的点心碎沫。 气氛陡然间凝肃。简慈意识到了,神情一僵,随即抱歉地一笑,坦然道: “我刚才并没有把你错看作是他。” 沈临风听了一讶,情不自禁地抬起头看着简慈。 她知道他介意这件事? 她怎么看出来的? 每次她把他错认的时候,神情都是恍恍惚惚的……居然还能注意到连他自己都不肯承认的小情绪? 他表现得有那么明显吗? 他甚至不能释然地面对这种情绪―― 他介意被她从身上找哥哥的影子,介意她透过沈临风看沈卿来。 他原本是无需在意的。 他们的相似程度在双包胎中也属罕见。从小到大,被错认已成了家常便饭,他们也早就习惯了。 可是,他遇到这样的情况就是没办法控制情绪与思路了―― 每当这个女人有错认行为时,他心里都会无端地陡生烦闷。 是自尊心作祟吧。 从小,他最介意、也最不愿意的事,就是被人当作是哥哥的替身。 …… 简慈的声音打断沈临风的思路幽幽传来: “我以前的那些行为……也都属于无心为之。因为你们兄弟俩实在太像了……” 沈临风翻滚的思绪略有调整,淡淡接道:“我知道的。” 简慈接着说: “刚刚那句话……噢,就是你的嘴角边沾了粒蛋糕屑的时候我说的那句话。那就是我和他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他对我说过的。”她伸出食指轻点一下自己的唇角,“这个小动作,就是他在说那句话的时候做过的。” 简慈原本有些落寞的眼睛因为陷入回忆渐渐的亮如星晨,两粒黑葡萄似的眼珠灵动流转,有种摄人心魄的美丽,叫沈临风暗里惊艳。 “你知道么?”简慈面露一丝跃然之色,笑问沈临风:“在那之前,他还以为我是个哑巴呢!” 沈临风忽而莞尔,有些阴霾、复杂的心绪瞬间被抛诸脑后。 他怀疑地挑起眉毛,笑着问简慈:“话多成这样也会被误作哑巴?” 简慈听着心里一乐,却故作生气地白了沈临风一眼,转而目光悠然,感慨道: “那是我坐飞机那么久以来,头一次晕机晕成那样,我根本就不敢开口说话!不过……后来想想,我还真是该感谢老天爷啊!” “感谢老天爷让你晕机?”沈临风调侃道。 没想到简慈想也不想就回答: “当然!感谢老天爷让我晕机,感谢老天爷发了个沈卿来过来照顾我!” 她忽地在额前合起掌,闭着眼朝虚空中一揖,端肃地说: “小可多谢老天爷爷!”心里接着默念:“感谢让我们爱上,祈求让我们再次遇见!” 沈临风若有所思地眯起眼,看着对面一本正经朝天作揖的简慈,嘴角扬起一抹自己也没意识到的温柔。 这个女人…… 他心念一动,不痛不痒地问: “如果老天爷这次不帮你了。你要怎么办?” “呃?” 简慈的手还揖在额前,睁大两只眼睛通过胳膊围成的框看向沈临风,反应不过来他意欲何指。 沈临风的脸上没有过多的表情,似乎在说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然而说出的内容对于简慈来说却犹如冬天里陡降的大雨,将她刚刚跃起的情绪淋打得萎靡,“如果,如果你拿不到‘金爵之眼’,你要怎么办?” 简慈愣了愣,眼里的光彩瞬间黯然,缓缓放下揖在空中的手臂,像学生那样交叠搁在桌上。她不说话,眼睛看向窗外,雨水冲刷着玻璃,街景看着有些扭曲。 “沈临风,你就是这样的让人失望呢。”她盯着扭曲的街景,幽幽地说:“你就不能问我,如果拿到了‘金爵之眼’,我下一步要怎么办么。” 沈临风说:“好。那你拿到了‘金爵之眼’,下一步要怎么做呢?” 简慈缓缓转过眼睛,盯着沈临风搁在桌上的修长手指,“去找他。” “找到他以后?” “和他继续相爱,和他在一起。” “如果他不能再像从前一样爱你呢?”沈临风一瞬不落地盯着简慈的脸。 简慈说:“你不知道我们之间有过什么样的感情。” 沈临风往后靠进沙发背,轻轻地说: “如果他再也看不见你,再也听不见你的声音,你碰他的手他不会回握,你吻他的时候他不会回应你……你还要去找他吗?” 简慈呼吸陡然急促,下意识地伸出手抚在胸口挂着的小哨子上, “你从前问过我类似的问题,我也回答过你。” “这不是同一个问题。”沈临风淡淡地说:“我是问,如果我 假设的这些都存在,都发生了,你要怎么做?” 简慈冷笑一声,“他看不见我,可是我能看得见他;他听不到我,但我可以继续说话;我想碰他的手就能碰到,他的手只要放在那里就好;至于我吻他……”她向前探一探,清丽的脸忽然笑得妖冶无比,“你不是他,你怎么知道他不会回应我?” “简慈!”沈临风皱眉沉声道:“不要孩子气,这样跟我抬杠有什么意义?” “是你在孩子气!是你不知所谓!那些都是你假设的问题不是么?凭什么我就要认真回答你心血来潮的这些假设!?” 简慈的声音骤然冷厉,眼神中有压抑不住的愤怒迸射, “你是出于什么心理要作这些假设?你告诉过我阿来他好好的!我……我从来都没有怀疑过你!!!” 收银机轻轻一响――有人结账了。 挂在门口的风铃响起――结过帐的人离开。 收银员远远地看向角落里两个刚才还融洽甜蜜的“一对情侣”,这时候却是剑拔弩张的气氛在两人之间游荡。 “如果我是骗你的呢?” 她瞠大眼,惊怒,哀切,无奈……凄楚,凝结成雾气霎时间盈满眼眶。 她死死咬着嘴唇,落齿处印出颜色森白的痕迹。 …… “我原谅你。”她忽然握住沈临风的手,微凉的手指让沈临风心尖一颤。 她看着他的眼睛轻轻地说:“我原谅你骗我。你收回你的玩笑。” 茶餐厅门口挂着的风铃轻声的一响。 这个时间,居然还有新的客人。 …… 沈临风说: “四年,可以改变很多事情。简慈,爱你的人希望你好,这是一定的。” “少他妈废话……我没有不好。” 简慈无力地收回握着沈临风的手,撑住摇摇欲坠的脑袋, “沈临风,我不想骂你。算我求你给个痛快,告诉我真相,怎样我都能接受。别再这样折磨我……我觉得我要撑不下去了。” 她瘫软无力地趴在桌上,手臂垂在身体两侧,脸蛋直接贴着桌面,冲向窗外。 沈临风看她密长的睫毛一动不动,心里涌出的疼惜与怜爱越来越重――这种情绪从来只在书凝身上产生。 简慈。 他与她相识不过一个月而已,可是他为什么越来越觉得……她似乎一直都在他的生命里? 休假期明明还有两天就结束了,可是他就是等不了。 为她那通猝然而断的电话一天比一天心里不安。 打过电话问Linda,直接询问她的情况,Linda在电话那端默然了一阵才说,除了整个大厦都在传闻她是纪连发的“家人”之外,再没有其他异常。 下午回到公寓,一觉睡到晚上八点。去敲对面的门,久久没有回应。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就这样由着自己开车冲到公司里。没去自己的办公室,直接来到39层。 果然,她的工作室灯亮着。 他能感觉到自己心里一丝狂喜。 简慈,你是谁,你有什么魔力? 你怎么能透过沈卿来来为难沈临风呢? …… 沈临风自嘲地挑了挑唇角,情不自禁地伸出手,轻轻抚在她的头顶。 她对此没有任何身体反应,只是喃喃道:“你说啊。” 他轻轻叹了口气,站起来,绕过桌子,在她身边坐下。 “他生了一场病,去了一个很远的地方疗养。那个地方,寻常人不能去。” 沈临风的声音在简慈耳边响起,她直起身子,扭头看着身边的男人。 “在他病愈之前,他看不见也听不见,不能说话,不能吃饭,不能来找你……他这个病,痊愈的机会很小,即便是复原,也有一段漫长的时间。金爵之眼,是他得这个病之前的一个心愿――我只能这么告诉你。” 男人的话,让女人强抑了许久的眼泪终于成串地滚落。 他伸出手,将她的双肩搬过朝着自己,再以拇指轻拂她脸上的泪水, “他一定不愿意让你为他担心,即便是再也醒不来……” 女人忽然伸出手遮住男人的嘴,用力地对他摇摇头,哭得伤怀却欣慰, “我知道一定有原因的……我就知道……谢谢你沈临风……其他的交给我就好……交给我就好……” 不知道是谁主导。 她投怀,他拥抱。 …… 收银台的服务生微笑起来。 ――看来他们和好了。 124 我的朋友 - 我醉卿归来:贤侄你好 - 独宅幽篁里 不知道是谁主导。她投怀,他拥抱。 收银台的服务生微笑起来。 ——看来他们和好了。 ********** 空气被雨水洗透,气味清冽,凉风习习。 路虎前座的两扇车窗完全放下来,车里不需要开冷气。 简慈趴在车窗上,脑袋耷在胳膊上,眼帘半垂,视线僵直。 她刚哭过一场,没有发出声音,却是将沈临风胸前的T恤浸透了一大块。 她心中早已设想过千百种阿来目前的状况,类似于今天沈临风告诉她的这一种,她不是没有设想过。只是真的确定这个消息以后,仍旧止不住的钻心剜骨的疼。 她的阿来,不是没来找他,是不能来找他。 他一定也非常的苦,因为他一定知道他的醉儿一直在惦念他,期盼他,等着他…… 真是好苦的四年呐。 他在那头,她在这头。 仿佛隔了凭空横生的两段迥异的人生。 他回不来,她过不去。 …… 迎面的风很快就将简慈眼里凝结的泪雾吹散,她眼球干涩,缓缓地闭上眼睛。 * 沈临风将车停稳,看了身边的女人一眼。 她睡着了,侧卧在放平的座椅上,纤细的身体微微弓起,身上搭着一条浅绿色的簿毯。 路虎车上本来没有簿毯。 一个多月以前他在超市里采买东西时无意看见一排素净颜色的薄毯里,一抹浅绿格外清朗耀眼,他想也不想就买了。将它放在车上,想着哪天在车里小睡的时候也许用得着。 他没想到,第一个用的人会是简慈。 那时候,他还不认识她,却无意间买了一条她最喜欢的颜色的薄毯。 …… 他利落地跳下车,轻轻关上车门。 绕到副驾驶,拉开车门,简慈挂着泪痕的睡颜跃入他的眼帘。 真相对于她来说总会有些残忍,但至少能让她从明白真相的那一天起,往前走,往前看。 她在餐厅的时候靠在他怀里,哭得他胸前一片湿凉,他除了不时抚着她瘦削的背以示安抚之外,根本就不知道还能说什么。 本来,告诉她哥哥的消息就不在他的计划之内。可是,越与她相熟,就越舍不得这个女人受罪……早点知道真相也好……他能在他力所能及的范围内看着她。 她搂着他的腰的时候,细弱的胳膊很用力,脑袋不自觉在他胸前拱了又拱。 她不说,他却明白,她又将他当作了哥哥。 只是那时他没有丝毫不悦。 因为她看上去那样孤苦无依,也或许,他的不忍,是因为她用那样依赖的姿态藏在他的怀里。 …… 怀里的人很轻,没几两肉的身体。 他回忆起她在沈家院门前昏倒的那一次,他也是这样抱着她的,那时候她遍体盈香,甚至让他有些心猿意马。 此时此刻,她的神情较那一次舒展许多,身体却依然是散发着清幽柠檬香的娇软…… 停! 赶紧停下! 他懊恼地闭了闭眼睛。 他有书凝,那才是他的爱和责任。而怀里的这个她,一颗心早就被“阿来”占满。 他沈临风即便在她身边,也只是暂时代替他的哥哥守护她…… 只是,他不知道这个“暂时”会是多久。 他搂紧了她,沉稳地向前迈步。 有些淡淡的愉悦,也有浅浅的不安。 ……有些东西,开始不受控地悄然演绎开来。 * 简慈在进入电梯的第一时间醒来,轻启眼帘,视线从模糊逐渐变得清明。 从电梯里的镜子里,她看见自己正以极度依恋的姿态蜷缩在某个宽阔温暖的怀抱里,一脸好梦初醒的酡红,神态娇憨放松之极…… 下一秒杏眼骤瞠,额上炸出一把囧汗。她猛然抬眼,看见上方沈临风浅笑盈盈的俊逸脸庞。 他并没有低头看她,唇边擒一抹若隐若现的笑,缓缓道: “醒了就自己下来走,数到三我放手。” 事关人身安全,简慈比平时反应快得多。 沈临风话音刚落她的双手就搂紧了他的脖子,被搂的那个俊眉微扬,尚来不及完全释放讶异就听见脆生生的一声: “三!” 下一秒,简慈在自己的喝令声中一个挺身,安然落地。 ——有沈临风的脖子做支撑,她猛然落地却也十分稳当。 “叮”的一声,电梯停在了这对男女公寓所在的楼层,电梯门自中间分开。 …… 郝仁只觉得电梯里那个男人脖子上绕着的东西十分刺眼—— 那东西正是简慈白净纤细的胳膊! “慈!” 一米八二身高的郝仁的呼唤里,竟然包含一抹小女人哀婉的嗔怨,听得简慈陡然间汗毛卓竖。 “郝仁!?你怎么会在这里?” 简慈两步迈出电梯,并 没有意识到自己刚才颇显暧昧的动作对于这个一心一意恋着她的外国佬有多大的打击。相较之下,她更讶异于他居然能在全然联系不到她的情况下,出现在她新搬的公寓门口。这人今生的身份如果不是私家侦探,那么前世也必然是只警犬! “我说过,你走到哪里我都会找到你,别试图甩掉我。”郝仁低头看着已经冲到他面前仰首看着他的女人,一句话已经使她的眼睛讳莫如深。 顿了顿,他抬起头与电梯中缓步而出的沈临风对视,“您好,沈总。我是郝仁,简慈的朋友。” 沈临风一脸玩味的微笑,风度偏偏地点头回礼,“我们见过。你好。” 简慈杵在原地也不知道作何打算,这情形有些尴尬。 如果是在青溪,她大可不理会郝仁,直接进门了事。 可是这是在W市,郝仁大变活人一般出现在她的家门口,带着行李箱,全然一幅投宿的模样。 这里不是酒店,她没办法赶他去其他房间,也不愿意在沈临风面前恶狠狠地将他赶走……那样未免太过伤人。 可是……她十分在乎沈临风的看法。 或许是因为,他是阿来的弟弟……她早在心里以一个“准嫂嫂”的身份给自己定了位。既是“嫂嫂”,又怎么能容忍自家突然多出个“追求者”呢? 沈临风会怎么看她? …… 简慈听着两个男人平静地寒暄,自己急得像温水里烹煮的青蛙,形势并非剑拔弩张,但已经足够令她焦躁不安。 她听着身后的动静,偏偏半天也没听见沈临风掏钥匙开门的声音。 倒是郝仁先开了口,“慈,你住哪一间?” 简慈喃喃道:“左、左边这间。” 郝仁点点头,二话不说,提着行李箱就往简慈的公寓走去。 简慈大惊,就要惊呼出来,然而嘴上还没发出声音就被沈临风打断了。 “郝先生。” ——这男人,先她一步叫住了郝仁。 郝仁回过头,挑挑眉冲沈临风一笑:“沈总有事?” 简慈心里也同问,更多的却是震惊:沈临风有家不回,打算站在这儿跟郝仁闲扯什么呢? 沈临风向简慈与郝仁的方向迈了两步,双手自然地插进裤袋里,明明是一脸饱含善意的笑容,却让简慈于心不安。 他想干嘛? 很快,事件主角自行将心思娓娓道出—— “这么晚了,郝先生找地方投宿不方便吧?” 郝仁点点头,“是的。所以我打算……” 话还没说完就教沈临风“热心快肠”地截断了—— “所以如果郝先生不嫌弃的话,暂且在鄙人寒舍屈居一晚,如何?” 简慈当时就被震惊了,第一反应却是“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沈临风的话像古言小说中的对白,听得出有些刻意打趣,但语气却是十分认真。 认真到……有一丝强势。 而郝仁……这个外国人虽然精通汉语,却不知道能不能听懂沈临风那句话的意思。 两个男人不约而同地看向她,目光如炬。 “呃……” 她没事找事的把颊边一楼散发别到耳后,露出洁白小巧的耳朵,内心挣扎了一会儿,吐出一口气,对郝仁说:“寒舍,就是……”飞快地看了沈临风一眼,柔白的小手伸出食指,指向沈临风的公寓,“就是沈总的家……” “嗯,憋人,自然就是在下了。” 沈临风貌似十分愉悦,一大步跨到郝仁身边,“我帮你拿行李箱。” “沈总!”郝仁伸手拦下,耸耸肩,“我想不用麻烦沈总,我朋友简慈……”眼巴巴看向一边闷头不语的女人。 “简慈的朋友,也就是我的朋友。” 沈临风悠然接道。 简慈的太阳穴突突直跳。 126 四个事件 - 我醉卿归来:贤侄你好 - 独宅幽篁里 “简慈的朋友也就是我的朋友。” 沈临风悠然接道。 简慈的太阳穴突突直跳。 * 一夜未眠可想而知。 第二天清晨六点,简慈坚强的灵魂就强拖着疲沓的**从床上连滚带爬的起来了。眼睛明显没休息够,遇见直射光和睁得过久都会酸涩得热泪盈眶。 潦草地梳洗了一番,她开始趴在门上从猫眼里观察对面公寓的动静。每隔十分钟进行一次,鬼鬼祟祟得相当有规律。 客厅墙上的挂钟指向七点的时候,她感到特别疲倦,抚平了衣服平躺在长沙发上闭着眼睛养神。 如果七点半再听不到对面的动静,她就出发上班去…… 侧了个身。 她突然就想起刚搬来这里的那天下午,手长脚长的沈临风也是这样躺在这张沙发里的。他闭着眼,懒洋洋的,甚至是有些孩子气的与她有一搭没一搭的对话。 脑海里自然就浮现起那个漂亮男人的眉眼耳鼻唇……不知不觉中,耳根燥热起来了…… …… 直到门外传来清晰的一声开门的声响时,她蓦地惊醒,下一秒,“腾”地从沙发上弹起来就往猫眼扑过去。 猫眼外面是神清气爽的沈临风,一脸适然,正往电梯间方向走去。 他背后并没有跟着郝仁,公寓的门被他甩上之后也没再从里面被人打开的动静。 简慈看了看手机,绝望地发现已经八点整了,她赶公车上班铁定会迟到。 也管不了那么多了,沈临风乐不乐意都得捎上她,刚上班没几天就迟倒实在是不能被原谅…… 她抓起搁在鞋柜上的小包,拉开门就冲了出去―― “沈临风!你等等我!” * “不用偷偷摸摸地回头看了……惯偷儿似的。” 沈临风看了一眼副驾驶座里,正试图不着痕迹地寻找某人行踪的简慈说: “美国人胡金山大概不适应有个中国男人当室友,昨晚上在客房里折腾到大半夜……我出门的时候他好梦正酣。” 简慈立刻就“哈哈”笑了出来,坐正身子,拉过安全带系好,轻轻咳嗽一声吞回笑意,问: “郝仁怎么会告诉你他叫胡金山?” 沈临风发动路虎,目不斜视看着前方将车子缓缓驶出, “他自我介绍的时候说的啊。” 简慈侧过身子,睁大眼好奇地盯着沈临风, “他、他为什么要跟你自我介绍啊?” 沈临风斜睨了她一眼,笑道: “你会不会让一个陌生人随便住到你家里去?” 简慈脸一红,本来不想辩白,却忍不住小声嘟囔: “那不是你硬让他去的么……” 沈临风看了她一眼,轻轻一笑,不作声。 没一会儿他说: “胡金山说,‘郝仁’这个名字是你帮他取的,他还说那时候你们认识还不到一天。” “……呃,没错……” 简慈在心里把郝仁骂了三百遍!这个马大哈,怎么什么都交待得那么清楚呢! “那你为什么还要一直连名带姓的叫我沈临风?” 他悠悠地说,语气中流露一丝委屈和不解:“我们认识都有一个月了呢。” 手机铃声突然响起,蓝牙设备自动启动,把简慈搅得心池骤乱的那个人,心安理得地接他的电话去了。 * 在离青瓷大厦最近的公车站附近,简慈跳下沈临风的路虎,头也不回地挥了挥手,撒开丫子就朝青瓷大厦狂奔而去。 这一点两人是有共识的――在工作关系中,他们就是上司和下属,跟姑侄、叔嫂等等没有半点干系,她作为他的员工,不迟倒是首要纪律。 而为了“避嫌”,简慈主动提出提前下车。 人际关系复杂及连带关系敏感是职场的共通特点,青瓷视觉也不例外。 沈临风明白,如果他载着简慈去上班,马上就会招来一些异样的“关注”目光。换作别人,他会主动提出要避讳,但若是简慈,他心里却是丁点儿为难的情绪都没有。 一来,简慈是他有心去护其周全的人。至于别人怎么说,对他们不会有太过实质性的影响,清者自清就无需在意。 二来,若是青瓷的员工知道简慈与他关系匪浅,不排除小部分有心人士会因此压下在工作中为难简慈的念头。 然而……有关这些,简慈却早就有了自己的打算。 在下车之前,她诚恳地就“需不需要保密二人的关系”一说,与他“商量”了一下并得出如下结论: 一、人家不问,他们绝对不要主动说。 二、人家若是问了,能打哈哈唬弄过去就一定不要正面给出肯定的答案。 三、人家若是已经知道具体情况并且指着鼻子探问,那就大方地承认,却不必交根交底的全盘托出。 四、以上三点都基于不会影响沈临风先生与顾书凝小姐关系的基础之上,若有悖这一点,双方当第一时间把事情说明清楚, 以“绝对不让误会持续加深”为目标作出最大的努力。 …… 简慈这些条款一气呵成,思路条理分明,语气铿锵有力……他那是相当的震惊啊。 这个简慈到青瓷来之前,甚至连份正经工作都没有,怎么能有这么慎微的盘算?而她又怎么会如此肯定书凝与他是情侣关系?这一点,只有他身边的少数亲信知道,绝大部分人根本不连“书凝”这个名字都没听过,而外界盛传的他的“女友”,一直都是穆静。 难道是前阵子莫海芽来公寓演出那场闹剧时,质问了一句“她就是顾书凝吗?”让简慈给猜出来的? 她曾讥笑过他身边有“那么些女人”,又怎么能只听了一次书凝的名字就那么笃定书凝与“那么些女人”不一样呢? …… 然而简慈没给他发问的机会―― 她笑着对他做了个鞠躬的样子,说了声:“感谢贤侄配合!”就跳下了车。 可不就是么,既是贤侄,他又怎能忤逆姑姑的意思? 他看着她瘦小的身影一路跑跳着在人群里穿梭渐远,心头既有赞叹也有怜惜,同时更是松了一口气。 经过昨天那场有关“真相”的聊天,他以为她多少会需要些时间去接受事实,所以一大早第一件事就发了条短信给她,让她休息几天才去上班。 只到在电梯间里听见她在身后大叫他的名字,才突然想起那家伙的手机已经坏了好几天了――他那条短信发了等于没发一样。 电梯镜子照出她的脸,巴掌大小,下巴尖尖的,大眼睛下有明显的乌青,眸光却是神采奕奕,闪亮得犹如可以燎原的星星之火。 她本来安安静静地站着,突然就冲着镜子里的他问: “怎么样?看出我是满血状态了么?” 他少有的呆愣着“啊?”了一声,惹得她“扑哧”一笑。 接着她转过身体面对着他,微微扬起脸,看着他的眼睛认真地说: “沈临风你放心,光是为了完成阿来的心愿,我也会好好的……等他醒来的那一天,我把这个当作礼物送给他……” …… “嘀嘀嘀”的一连串声响,路虎后面跟着的大奔,不顾有可能被交警抓罚单的危险,烦躁地连声按喇叭――他们嫌他的车开得太慢了。 意识到自己有些走神,他无奈地撇撇嘴。 吁了口气,再度扬起嘴角,提速向公司驶去。 ************* 过去的那一周里,牵动简慈情绪波动的事件总结起来有四大件,粗表如下: 一、困扰她良久的“家传之礼”事件,在沈临风的帮助下终于得以水落石出,而她也终于因此心安理得的成为那条昂贵“美人鱼”的真正主人。 二、郝仁被沈临风“过度热情”地邀请同居了三天以后,终于意识到“住到离简慈最近的地方”只能以美好的愿景方式存在。然而这个外国佬转身就拿着他横行国际无阻的各类专业技术资格证书,成功的应聘到青瓷广告影像媒体技术部,他上班的地方,与她所在的39层仅隔了三层楼的距离。 三、沈临风在不经她答允、甚至连通知都没有的情况下,买了部时下最流行的“爱疯”硬塞给她,并解释说是青瓷给予特别优秀员工的特殊福利。 四、广告部策划了一项以“企业员工凝聚力”为训练主题的集体拓展课程,即将全体奔赴G市的某个天然原始森林里展开这项为期三天的训练。 …… 简慈看着办公传信系统里发来的住宿安排邮件,瞬间有种想戳瞎自己双眼的冲动。 邮件以绝然地姿态告诉她――房间号136:简慈,穆芳菲。 126 很羡慕我 - 我醉卿归来:贤侄你好 - 独宅幽篁里 简慈看着办公传信系统里发来的住宿安排邮件,瞬间有种想戳瞎自己双眼的冲动。 邮件以决绝的姿态告诉她――房间号136:简慈,穆芳菲。 ********* 在简慈尚处于“沈醉时期”时,压根就不曾主动思考过有关“命运”二字的一分一毫。 在成为简慈的最初,她无法陡然接受命数产生如此大的变故而常常怀疑人生、怀疑过去、怀疑当下、甚至怀疑一切存在的、真实的事物。 在那段无比纠结且伸手不见光的日子里,她犹如溺水之徒,毫无章法地仅凭一根浮木苟且求生……为了达到认清现实、自我救赎的目的,她常常被迫着主动思考人生和命运的关系――如何才能正确地看待过去以及着眼未来。 此期间,她参看了许多颇具灵性的佛教故事,也会在心绪颓败之极时默念佛经助自己心神安宁。她以笔默书大量禅意十足的句子,时刻提醒自己正确对待自己目前所面临的处境。 某天,她在呷下一口清甜爽口的薄荷水后,眼角瞄到网页上刚刚跳开的一篇文章,读完之后霎时间觉得灵台澄亮,仿佛长久以来无法释怀的郁结尽数开朗。 是以直到现在,那篇文章她都能倒背如流,为的就是时刻提醒自己在直面困难时,以积极的心态与正面的能量去迎接一切。 自从得知穆芳菲会在拓展训练期间与她同居一室之后,她就有种隐疾在身的烦闷感。再好的心情一当想到这一点便会急转直下变得焦燥不堪。 她实在不喜欢穆芳菲,也知道穆芳菲对自己没安好心。 然而命运弄人…… 青瓷广告部这么大,偏偏将她俩分作一间房。 对于她来说,与相当不合拍的人同处五分钟都是种折磨,更何况……要整整三个晚上! 这对她来说不啻于又要历经一番心灵的涤荡与沉淀。 简慈叹了口气,一手拿着咖啡杯往嘴里送咖啡,一手在笔记本电脑键盘上轻轻地敲击。 她登录了自己的微博,选择了“长微博”工具,默录并且发出了那篇文章: 【@酒酒不见: 长久以来,我都以一篇自灵性十足的佛教文章省心,现贴出来与大家共享。 1、无论你遇见谁,他都是对的人――没有人是因为偶然进入我们的生命。每个在我们周围、和我们有互动的人,都代表一些事:也许要教会我们什么,也许要协助我们改善眼前的某种情况。 2、无论发生什么事,那都是唯一会发生的事――我们所经历的事,绝无可能以其它的方式发生,即便是最不重要的细节也不会。并不存在“要是我当时做法不一样,那么结果就会不一样”的假设情况。无论发生什么事,那都是唯一会发生的,而且一定要那样发生,这样才能让我们学到经验以便继续前进。生命中,我们经历的每一种情境都是绝对完美的,即便它不符合我们的理解与自尊。 3、不管事情开始于哪个时刻,都是对的时刻――每一件事都正好是在对的时刻开始的,不早也不晚。当我们准备好,准备经历生命中的新奇时刻,它就在哪里,随时准备开始。 4、已经结束的,已经结束了――这是如此简单。当生命中有些事情结束,它会帮助我们进化。要完整享受已然发生的事,然后放下并持续前进。各位现在在这里,读着这些文字,相信也绝非巧合。如果这些文字触动你的心弦,那是因为机缘成熟了。没有任何一片雪花会因为意外落在错的地方。 所以,善待自己,爱自己的存在并让自己快乐。 8月19日12:45来自长微博-转发(*)评论(*)】 ――――――――――――――――――――――――――――――――――――― * 郝仁如幽灵般潜入简慈工作室的时候,简慈正半躺在大椅子里闭目午休。 椅背对着工作室的大门,面朝向墙壁,墙壁旁边是密封的硕大玻璃窗,百叶窗帘垂下了一半。 工作室的门锁“咔嚓”一声轻响,随后一股浓烈却还谈不上刺鼻的古龙水气味充斥着简慈的嗅觉。 三秒钟以后,她缓慢地掀开眼皮,郝仁一张倒立的大脸距离她的脸已经不过三个拳头的距离,并且正在以3厘米/秒的速度将距离缩短为两个拳头的过程之中…… 她晶亮的双眼陡然瞠大,直逼面前两抹幽蓝――那蓝色犹如阳光照耀下的深海,绽着内敛却奢华的光芒。 这种突如其来的瞪视叫那阳光下的深海猛然一顿。 她满意地眯起眼,嘴角飞扬,唇线逐渐弯出一抹深刻的弧度。 郝仁觉得她姣美的笑纹鲜艳得有些不太寻常…… 心里凉意乍起―― 似乎这小妮子每每使坏之前,都有类似的神情来作铺垫。 他心里这么想着,人的反应却慢了一拍―― 一团湿毛巾在他短暂放空的当儿里飞快地隔阻在他与简慈之间…… 下一秒,他的双眼骤然感觉凉辣与刺痛,“哇唔”的一声低吼,双手捂住眼睛,倒退着踉 跄两步,宽硕的身子撞得背后的墙壁一声闷响。 他喉中悲鸣声声,又惊又痛低喝道: “oh!s.hit!你涂了些什么鬼东西在毛巾上啊?!” 简慈淡定地起身,冷睨郝仁一眼,悠然地扶着座椅的椅背将坐椅方向吊了个边,把贴墙站着如泣如诉的郝仁拉至椅前,轻推一把――男人毫不抗拒地跌坐下去。 “被滴过花露水的清水浸泡过五分钟的毛巾。” 简慈说得不痛不痒,“估计五分钟以后你那双猥琐的蓝眼睛会好过一点点。” “你去哪儿?!”郝仁气极败坏地极力睁出一条眼缝盯着她转身欲出门的背影问。 “洗洗干净。”她甩了甩手里的毛巾,头也不回,昂首挺胸地迈步到门口,停住步子,语气森凉: “郝仁,你如果还要继续对我进行这种伤风败俗的***扰,我有的是对付你的法子!眼睛好了就赶快回你的地方去!” 对于一贯被她“谴责”的美国男人来说,这种恐吓显然没有多大威慑力。 冲着她离去的方向,郝仁做了个奇丑无比的鬼脸。 …… 五分钟以后,简慈洗好毛巾回到工作室,脚刚踏进门里一步就下意识地往回一缩,眼前的情形让她以为走错了地方。 定睛细看,那道妖娆的背影叫她悚然一惊。 蓝眼睛的外国帅哥即便是双眼通红、半睁半阖,也依然没有降低半分对那些崇洋媚外的花痴少女的吸引力。 “你真的是从小在美国长大的吗?” 这声音叫简慈一阵恶寒,记忆里险些被“穆氏一阳指”戳瞎眼睛的不愉快记忆,顿时在脑海里跳出鲜活的画面。 以吸引异性的眼球为目的来说――穆芳菲的姿势少了点儿,简慈在心里鄙夷地想。 ――她双腿交叉而立,娇臀翘起,莲藕似的一双胳膊撑在办公桌上,上身向前倾,垂挂其上的两只丰硕香瓜,落出一种饱满欲坠的姿态。 郝仁仍旧半躺在座椅里,整个人有意识地往后倾出一段距离,身体表达出礼貌的抗拒,脸上却仍旧挂着不失风度的阳光笑容。 “当真。我在美国出生和长大,七年以前才来中国的。”他认真地对穆芳菲说。 穆芳菲香艳的小肉肩重重一耸,讶然道: “到中国七年了呀?!难怪中文说得这么好呢!” “谢谢。”郝仁使劲眨了眨仍旧有刺痛的眼,对穆芳菲呵呵一笑。 “嗨,”简慈踏进工作室,微笑着对同时看向她的两个人打招呼,“没打扰你们聊天吧?” 穆芳菲眼中精光一闪,飞快地站起身扭到她面前,“你可算回来了!” 简慈心想我本来也没离开多久。脸上挂着微笑问穆芳菲: “找我有事?” 穆芳菲亲热地挽上她的胳膊, “我想跟你商量一下带去拓展训练的随身用品。我们俩住一间房,有些东西不用两个人都带啊。” 一边的郝仁突然站起来,有些羡慕地语气: “你和简慈住一间啊?三天都是吗?” “是啊!”穆芳菲快速地滴溜一下细长眼睛里夹着的眼珠,娇笑着问郝仁:“你……不会是很羡慕我吧?” ―――――――――――― P.S上一章的章节号写错了,这章才是126.不过不影响内容。 127 我很想你 - 我醉卿归来:贤侄你好 - 独宅幽篁里 一边的郝仁突然站起来,有些羡慕的语气:“你和简慈住一间啊?三天都是吗?” “是啊!” 穆芳菲快速地滴溜一下细长眼睛里夹着的小眼珠,暧昧地笑着问郝仁:“你……不会是很羡慕我吧?” “那也是羡慕我可以和你同住一间!” 简慈皮笑肉不笑地接过穆芳菲的话,不着痕迹地侧转身体——自己被自己这种违心的打趣恶心得暗里抖了一抖。 然而这总比郝仁心口合一地回答穆芳菲的试探安全些。 “是……吗?”穆芳菲狐疑地卖萌,视线从简慈脸上一路暧昧地扫到郝仁脸上,如此饶有趣味地反复了两个来回。 真是事儿妈!简慈心里暗骂。瞥眼见郝仁一副欲语还休的神情,眼里直钩钩射出阴冷且警告意味极浓的凶光。 郝仁浑身一抖,最终不置可否地摊开双手耸了耸肩。 “上班时间快到了,”简慈看了看搁在办公桌上的手机,对穆芳菲说:“要不我们一会儿MSN或者邮件沟通吧?” 意味相当明显的逐客令,穆芳菲却像是听不出来,俏生生地并着踩了九寸高跟凉鞋的双脚,“扑腾”往前小小地蹦嗒一步,举手在耳朵边悠然竖起四指,前后零落地晃了几晃,说: “不用那样嘛,其实我都已经想好了呢!呐,一、吹风机,二、洗衣液,三、电熨斗,这些我们都可以合用的哦!”说完相当兴奋地凝着简慈,一脸期待。 …… 沉默的空气流动了几秒,简慈终于意识到穆芳菲那纤纤四指要指代的内容事实上只有三个。 “那第四呢?” 郝仁问,下巴朝穆芳菲仍旧萌在空中不规则摆动的手指一努。 “第四,我带洗衣液,其他的你带。” 简慈抢在穆芳菲之前回答,趁着穆芳菲小眼珠子到处滴溜之际狠狠剜了郝仁一眼。 午休就这么被搅和了,她很有些气愤。 * 至于“美人鱼胸针”事件,早在此前的一周里,就得到了基本解决。 简慈不知道沈临风私下做过些什么动作,总之青瓷大厦里有关她与纪连发“关系非同寻常”的风言风语在一周之内尽数散去。 她上洗手间时,途中对她行注目礼的人日渐减少;待在茶水间的时候也不再无意听到任何有关她的的只言片语了;甚至在某天的午餐时间,她所在的餐桌居然来了两个其他部门的同事和她同坐,落座时还甚为客气地与她点头微笑打招呼。 …… 沈临风给她的说法是——胸针就是纪太太针对她在生日宴上的表现赠予的答谢礼。 原来,纪太太在生日宴当天刚听过简慈的设计之后就嘱人备好了这份礼物,还特意吩咐了管家,要交给前去领取礼物的女歌手。 纪家本就阔绰,加之纪太太对这环节设计相当满意,因此更是出手不凡。 只是简慈当天演出结束后,只顾着谋划怎么趁黑提着破裙子逃跑的方法,把拿礼物的事儿全然给忘光了。 纪太太为了表达诚意与感谢,执意要将礼物送交给简慈本人。她只知道歌手是青瓷视觉派来的,自己本身与沈临风却没有多少直接的交道,因此便托了丈夫纪连发代为。纪连发爱妻如命,丝毫不怠慢,没两天就让自己最得力的助手亲自去青瓷大厦给简慈送礼去了。简慈当时还没有正式到岗,因有了后来沈临风代她签收礼物的后续故事。 …… 简慈听沈临风讲述这事件原委时,觉得这既在自己的猜想之中又对此有些半信半疑。那么那个“传家之礼”又是怎么回事儿呢? 问沈临风,他颇有些玩味地笑着告诉她,连纪家自己人都不知道自家有个“传家之礼”的说法。 得知真相后的简慈相反比之前更感委屈,想着自己刚刚到一个新的环境工作就平白无故地被这莫虚有的传闻折损了颜面与精力,这真的叫她情难以堪! 她压制不住想去找当初告诉她这个假消息的范冰冰当面问个清楚的念头,想来想去又觉得面对面的对质太尴尬,于是想改用内部MSN与她沟通,却是等了两天也不见范冰冰的MSN在线。 第三天,她终于忍不住打电话到范冰冰的座位上,接电话的是范冰冰同部门的一个男同事,他在电话里说范冰冰三天前已经辞职了。 简慈听了心头莫名其妙地一颤。 ********* 等不及坐在餐厅安然地用午餐,简慈买了二两小笼包,用塑料袋拎了就往停车场跑。 即将把整个青瓷视觉广告部员工发往G市的豪华旅游大巴已安静地候在青瓷大厦的停车场里了。 车门开着,司机坐在驾驶室吃便当,见简慈背着双肩行李包安静地上车,和气地问她要不要把包放进行李舱里,她笑着说不用。 这会儿大伙儿都在吃饭,车上除了司机就只有她,这样挺好。 她左右瞧了瞧,挑了个大巴中段靠窗的位置,将双肩包从肩上卸放在座椅上,从背包外口袋里拿出一幅大墨镜和一顶鸭舌帽,从容地装备上。 余 光的视线范围里有辆车缓缓地正靠过来,她扭头看。 一辆路虎停在大巴旁边。车窗摇下,沈临风戴着墨镜的脸,风情万种地展现在她眼前。 与她对视,沈临风的嘴角似乎不明显地抽了抽,接着意味深长地挑起一抹笑。 墨镜挡住沈临岗的眼睛,她的视线毫无悬念地停留在他隐隐可见的梨涡上,短暂地怔愣过后,她意识到自己目前的打扮甚是诡异,小脸陡然囧红,僵着回了沈临风一个笑脸,缩着身子陷进座椅里。 突然又想起她可以问问沈临风有关范冰冰突然辞职的事儿,耳根余热未消,她直起身子再次扭头看车窗外,路虎却已经开走了。 …… 午餐时间一过,广告部的同事们陆续推拉着行李从员工通道大门走进停车场。 简慈用行李包挡住大半张脸,透过墨镜偷偷往车窗外看。 郝仁和穆芳菲并肩而行,一路有说有笑。走至车身行李舱前,穆芳菲媚眼如丝地将艳红色的行李箱推到郝仁身前,郝仁冲她一笑,提起箱子就给塞进行李舱,然后才将自己的箱子放进去。 郝仁上车以后,先在车首驻足向车里左右探望了一番,接着被其他人推着往里走。 简慈愈发矮了身子,推高鼻梁上的墨镜,拉低头上的鸭舌帽,完全隐匿在前面的座椅椅背后面。 用这样明显有悖于人体工学的姿势隐忍地缩了许久,鼻端一股古龙水味道令她沮丧万分地将身体舒展开来,不再缩头缩脑。 “哈哈哈……” 郝仁状硕的身体夹着风,忽地落座在她身边,一边笑一边伸手去掀她头上的帽子。 她不耐烦,皱着脸挡开他的毛手,自己把头上的帽子一把揪了下来,另一只手泄气地揭去鼻梁上的墨镜,脸向着窗外,不搭理身边的外国人。 郝仁伸出手替她抚平头顶凌乱的几继发丝,仍旧呵呵笑个不停: “慈,你是怕我在人群中找不到你才打扮成这幅样子的是吗?” 简慈嫌恶地甩了甩脑袋,抖开郝仁抚在她头上的手,咬牙切齿沉声道: “你要是还想继续和我做朋友就别再这样对我动手动脚,否则我马上申请不去拓展!” “别这样慈,我是情不自禁。”郝仁好脾气地微笑道,手却是安分地收回来,“我好久没和你离得这么近的坐着了。” 郝仁靠近了她一点,看了看周围,并没有人特别注意他们。 他伸长脖子,在她耳边轻轻地说: “慈,现在没有人注意我们。你不要推开我,我就想跟你说几句话。自从你到W市参加粉丝见面会以后,我们再也没有好好说过话了。” 简慈心里一软,不发一言。 郝仁知道她是默许了,咧唇轻轻一笑, “我每天早上比你晚到公司一点点,因为那样我就能在考勤机上看到你刚刚登记打卡的纪录;我每隔两小时去看一次你的微博,看到你最近的发布时间,就能想象到你坐在电脑前打字的样子;我住在沈临风公寓的那几天,每次看到他的脖子就会想到你的手臂曾经搂在那里……我收到创意一部发来的邮件,里面有很多的文案让我们配合媒体素材进行首度视觉创作,我看不出哪条文案是你写的,可是我能看见收件名单里你的名字,慈,我想你。” “人到齐了!师傅开车吧!” 车尾有人大叫一声。 汽车“轰”地一声启动,缓缓驶离青瓷大厦停车场。 129 我不在意 - 我醉卿归来:贤侄你好 - 独宅幽篁里 “到齐了!师傅开车吧!” 车尾有人大叫一声。 汽车“轰”地一声启动,缓缓驶离青瓷大厦停车场。 ************* G市。 傍晚。 一场大雨刚刚谢幕。植物与泥土被洗刷后的清香,被轻风包裹着在空气里飘荡。 G市大酒店一楼的厅堂里,青瓷视觉广告部的三十二号员工三三两两分成小堆,或站或坐的交谈着。 综合组正在帮大家办理集体入住酒店手续,一个女同事走过来,简慈将早就拿出来的身份证交给她。 胸口有些发闷,简慈想念下车之后室外的清爽空气,于是移着有些虚浮的步子朝酒店大门慢慢走去。 “哎,简慈你干嘛去呀?” 穆芳菲的音频很高,即便情绪不激动声音听来也有些尖锐。 她隔着一大段距离朝简慈的背影喊,在她的声音路过范围里的所有同事,都自然而然地齐齐看向简慈。 简慈叹了口气,抚了抚胸口,缓缓转过身来,捏起个尽量不显僵硬的微笑。 穆芳菲已经挪着婀娜的步子来到她身前,一脸的关切演绎得神气活现, “你去哪儿呀?我们的房卡马上就发下来了,你不回房间吗?” 简慈默了默,朝她点点头,“好的,那我去那边等。”说完朝大堂内侧休息区的长沙发走过去。 . 她到广告部还不足一周就因为那条与纪家有关的传言使得“身份微妙”,准确说来,是同事们把她看得有些微妙。 现在,虽然事件已渐趋淡化,她同部门的同事们与她却依然谈不上相处自然。 穆芳菲的问话大家都听得清楚,她若照实回答,执意出去也没什么,可是多少会予人不合群的感觉。 其实很多大印象,都是由这些小感觉慢慢积累出来的……而人们常常最相信的就是自我感觉。 她短暂地权衡了一下,于是放弃了去酒店外透气的想法。 . 皮质长沙发,宽阔且柔软,简慈在沙发边角停下。 她将双肩行李包丢在地上,再将自己丢进沙发。 晕车留下的症状还有没完全消退,胃里早被吐得空空如也……她一路都昏昏沉沉的,现在更是有些头晕与心慌的不适感冒了出来。挪了挪身子,她斜斜地趴在了沙发扶手上。 十米远的距离之外,有张单人皮沙发。 沙发里坐着的那个男人,向来明媚如阳的脸上此刻难得一见的阴云笼罩。漂亮的眉毛有些纠结,一双湛蓝的眼睛里,眸光冰凉。 他抱着臂,睨着此刻略显狼狈的她,明明是一幅袖手旁观的架势,神情里却有一丝刻意压制住的不安泄露出来。 简慈在心里苦笑。脑袋在胳膊上蹭着换了个方向,视线角度变了,她不必再与那男人别扭地对望。 谁来告诉她,目前这样的情形,她该是喜还是忧? …… 从W市到G市,车程总共四个小时。 简慈很少晕车――如果真要晕车,通常也会发生在车行1小时以后。 这次却是晕得又快又准。 中午她也就急匆匆地生吞了几个小笼包,胃里不怎么满,车行没多久却感觉胀得厉害。但凡有刹车的时候,她就会忍不住地作呕。 她强抑着不让这症状加重反应,胃里却开始扑腾,渐渐演变成倒海翻江似的搅动。 她于是压抑不住了,开始频频大幅度作呕―― 关键时刻她大叫了一声让司机停车,接着捂着嘴就冲到马路牙子边大吐特吐起来。 所谓关键时刻――就是郝仁情义绵绵地对她进行了那段“我想你”的告白之后。 …… 虽说她是在苦苦压抑着呕吐的过程中听完那样的告白,可是内心的感动却是一如既往的浓烈。她虽然不爱郝仁,但对于郝仁的真心诚意却从不存在半点嗤之以鼻的蔑视与轻妄。 ……她只是,在郝仁深情表白之后――张狂地吐了。 郝仁铁青着脸陪她下车,为狂吐不止的她轻拍着背脊。 她在呕吐的过程中还不忘思考自己突然晕车的原因。 在她呕吐的过程中郝仁也在思考,所以他当然不会真的认为导致她狂吐原因是他的表白。 只是,这样的事实太让人难堪了。 ――他的表白让她吐得酣畅淋漓。 . 郝仁是真的生气了吧。 简慈轻轻阖起眼睛,心里叹了第八口气。 从前,任她怎么拒绝、甚至是有些恶劣地“打击”,郝仁最多是感伤与失望。然而转个身,他又会继续百折不挠地缠她、闹她、对她好。 他的人,她拒绝无效;他的好,她甩也甩不掉。 而现在,郝仁生气了。 这是他们认识这么久以来,她第一次见到他生气。 ……多少,有些不适应呢。 她轻轻扭了扭身子,不让胃部挤压得那么难受。 也好。 她继续想。 郝仁会对她生气,就代表他对她的拒绝与冷然有了最基本的容忍底线。 如果她这样的态度能令郝仁渐渐放开她,她再不适应也会选择继续…… 因为,放开简慈的郝仁,事实上是给了他自己一条生路。 …… 她闭着眼睛这么盘算的时候,带着古龙水气味的躯体已经离她很近。 她掀开眼帘,用不着调整视线就看见了一脸惆怅的郝仁的脸。那双蓝眼睛里毫不掩饰地流露出关切与深情,一如过去每一个她遭受痛苦的时候。 她看着这样的他,心里狠狠地发酸。赶紧用力地咬了咬下唇,提醒自己要硬下心肠。 他蹲在她面前,算好了她睁开眼睛就能看见他的脸。 他顾不上周围好些打探的、好奇的目光,将她搁在地上的双肩行李包侧背上自己的肩,接着朝她伸出一只手,“走吧,慈,送你回房间休息。” 她有些郁闷地小幅度扫视了一周,认命地将手递到他手里,任由他稍稍用力就把她拉起。 避无可避了。 那些似乎是人类本能的好事目光,早在四个小时前郝仁陪着她在路边狂吐的时候,就已经聚焦在他们身上了。 . 穆芳菲已经挤进了头一部电梯,灿烂地笑着朝她亮了亮房卡,再对她身边的郝仁挤了个眼睛, “我先上去开门!郝仁,你扶着简慈慢慢过来哦。” 郝仁点点头,自然而然地伸手环住简慈的肩。 简慈扭身,轻巧地将他的手抖落,眼睛盯着缓缓合上的电梯门不动声色。 郝仁怔了怔,侧头看着她有些泛白的倔强小脸,心里的愧疚与怜意越发的深重。 “慈,不要生气好不好?”他小声说,用只有他们两个人听得到的声音,“我,我刚才不是不理你……我只是……” “我没有生气啊,”她一丝浅笑,声音淡然到凉薄:“我原本就是不在意的。” “叮”地一响。 她不看他,率先走进另一部刚刚到达的电梯里。 他愕在原地。呼吸因为她那句话陡然变得急促起来…… 她骂他,咬他,躲他,捉弄他,恶狠狠地警告他,威胁他……他都能接受,也并不觉得多么伤感。他本就是赖着她的,他早就知道她会有那些反应。 然而……她刚才的那句话,清清淡淡的十几个字,却字字都让他觉得牙关发颤。 他们这是怎么了? 他这是怎么了?! 她晕车呕吐――他居然因为这个跟她置气。 而置气的根源,居然是她呕吐的时间刚好就在他情深意切的表白之后…… 那是她晕车了啊! 从马路牙子上回来之后,他居然再也没有理会她一下。 她自己拧开水瓶漱口,自己从包里翻出湿纸巾擦净嘴角……自己不断在那方小小的座椅里调整着稍微舒服一点的姿势。 车行途中,经过不平稳的地段,车身上下颠簸,她小小的身板被巅得四面八方,他却连她的手都不曾去握一下…… 一直以来,他疼她爱她如斯,连他自己都被自己那样的冷然吓了一跳。 更何况,她呢。 …… 她的那句话,是因为被他的漠然伤到才说出的吗? 在他看来,那句话与她从前对他讲的那些都不一样。 ――那拒绝不带明显的情绪,却让他从心底生出一股寒凉之意。那么绝然冷峭,仿佛没有丝毫回转的余地。 他悔痛交加,为自己之前不冷静的行为懊丧万分。 …… “郝仁你快进来呀,还有位置!” 电梯就快满员了,门口的同事招呼他赶紧进去。 他一惊,叹了口气,大步踏进电梯里。 角落里的小女人不看他,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129 好甜好软 - 我醉卿归来:贤侄你好 - 独宅幽篁里 电梯就快满员了,门口的同事招呼他赶紧进去。他一惊,叹了口气,大步踏进电梯里。 角落里的小女人不看他。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 简慈和穆芳菲的房间在走廊的最末端。 郝仁一路跟着简慈穿过长长的走廊,第一次不敢像从前那样嬉皮笑脸地粘着她求原谅。 他们之间有些东西已经发生了细微的变化,他们各自都有感觉,各自也都知道对方有感觉,彼此却默契地只字不提。 只是,想提也无从提起。 因而,一路默然。 . 房间门虚掩着,简慈推开门,听见门廊旁边的浴室里传出“哗啦啦”的流水声。 “穆芳菲?” 她怕弄错房间,伸手敲了敲浴室门以确认。 穆芳菲娇如芙蓉的声音立刻破水而出, “是郝仁和简慈吗?很抱歉,我先洗个澡喽!” 简慈嘴角一抽,默了默,转过身,朝郝仁伸出手, “到了,背包给我吧。” 郝仁默默地看着她,眼神有些刺痛,渐渐地有些隐约的怒气与倔强氤氲其中。 她垂下眼帘,不与他继续对视。 良久,他绕过她往里间走,说:“进去吧。” 简慈不着痕迹地叹了口气,转身跟进卧房。 . 靠墙的那张床上,放着穆芳菲艳红色的行李箱。 箱子四仰八叉地大开着,里面大多数衣服都不见,大概已经被穆芳菲挂进了衣柜。 几套颇有内涵、色泽鲜明的内衣裤,散落在空荡的箱底,以万分坦然的姿态冲击着郝仁与简慈的视觉。 “哇哦……!” 美国男人低叫了一声,狎笑毫不掩饰的从胸腔喷薄而出。 简慈脸一热,心里又是唾弃又是嫌恶。 狠狠地瞪了那几件清凉无比的内衣裤一眼,她重重地哧出一口气,推开挡在身前的男人,跺着脚往另一张床走过去。 一沾床她就倒下了,一条胳膊就势搭在脸上,遮住了两只眼睛。 郝仁看了她一眼,将她的双肩行李包放进柜子,走到她身边蹲下,轻声问: “慈,我们说会儿话,好吗?” 她将胳膊抬起来一点,晶亮的眼睛被长长的睫毛掩盖得模糊, “郝仁,我这会儿挺不舒服的,能不能不说话?” 说完胳膊就移了回去,那丝晶亮的光芒瞬间从郝仁视线里消失。 他心里一窒。 以往简慈拒绝他的想法,要么硬生生、冷冰冰地回绝,要么直接以行动表示抗拒,从来不会这样不咸不淡地“征询”他的意见…… 简慈是恼了吧……他何曾给过她那种气受? 念及此,他愈发为之前自己的举动懊恼,想掐死自己的念头都起了。 看着简慈的脸色与唇色都泛着白,他想凑过去帮她揉揉太阳穴,或者只守在她身边也好……刚要付诸行动,浴室里突然传来穆芳菲情绪愉悦的阵阵歌声。 他想着简慈一向反对他在公司同事面前对她表现得过于殷勤和张扬,撇了撇嘴,无奈地打消了留下来照顾她的念头。 从她的双肩行李背包里翻出水杯,去酒水吧拧开一瓶矿泉水倒进去,他将水杯搁在简慈的床头柜上,俯低身子,静静地看着被胳膊挡了一半的小脸。 他的印象里,这张脸从来没有胖过,这段时间里,似乎小下巴又尖了一点点。 他强抑住伸手抚上那张脸的冲动,半晌,哑着声音说: “不舒服随时打电话给我。晚餐一定要吃的。” 简慈不作声,略微点头。郝仁长长地叹了口气说: “慈,对不起。” …… 良久,简慈听到房间门锁合上的声音,暗里松了口气。 . 穆芳菲生性喜交际。沐浴后的她已将同楼层的房间跑了个遍,晚餐过后,她又以“消食”为由,走楼梯去了另外一层楼进行扫荡。 简慈趁着她消食的当儿,分秒必争地把自己收拾清爽。 等穆芳菲游行一圈回到房间以后,她已经装出一幅酣然熟睡的模样了。 “简慈?” 穆芳菲凑到她跟前,对着她轻声喊。 简慈听不出她声音里的期待。 果然,喊了一声以后就作罢了。 只是紧接着四下里开始充斥着各种穆芳菲“不小心”弄出的小动静。 简慈作充耳不闻状,继续装死。 “睡得还真沉……像头……” 穆芳菲细碎的嘴皮子硬生生地打住——还是担心会被她听到。 只是见她在这样闹腾的环境下都醒不过来,也就没费精力继续折腾了。 薄被下的简慈冷哧,觉得又气又好笑。 …… 吃饱喝足洗干净,这会儿也没什么精神负担,她还真有些困乏了。 找到了睡眠状态,没一会儿她就真的迷迷糊糊了,突然,穆芳菲尖锐中饱含甜腻的 声音将她一瞬间刺激得清醒: “喂,郝仁吗?简慈她去不了了,是的,她已经睡着了。你不用叫她了!她亲口告诉我说她不去的!” “撒谎!”简慈心里暗骂,“咒你的汗毛越长越长!” “当然不行!你刚刚明明和我们说好的啊!”穆芳菲陡然拔高的声音将简慈刺激得浑身一抖。 转而再听,声音又有点儿发闷,想来是她自己也意识到声音太大,用手拢了拢正在讲电话的嘴巴。 “一会儿大家就该在门口集合了……你说好要一起去的嘛,郝仁,别这么不给面子!” 简慈想,他们到底要去哪儿呢?还真有些好奇。 “……嗯,这才对嘛!我就知道你最好了!我马上就下去,一会儿见啊!” 穆芳菲兴冲冲地挂了电话,哼起自己随口原创出来的曲子,夹带着一阵香风出门了。 不到一分钟,简慈的手机在床头柜上轻微地震动了一下。 将手机摸到手里打开看,是郝仁发来的短信—— “慈,我和大家一起去夜市了,看到好玩好吃的东西就给你带回来。你好好休息。” 她飞快地输入了“不用”两个字,拇指搁在发送键上好一会儿,终于又将那两个字删掉。 困意绵绵,她是真的要睡觉了。 ********* …… 简慈上了个洗手间。 看看时间,已经夜里十一点了,隔壁的床却还空着。 爬上床,她伏倒继续睡,迷迷糊糊之际听到门锁一响,紧接着穆芳菲带着醉意的声音清楚地传了进来, “……噫?怎么……这么黑呀?你……你是不是送错地方了?!” 男人的声音刻意压得很低, “喂,你小声一点!就是这间没错。简慈已经睡着了,房里当然黑着!” 是郝仁的声音。 简慈听见他们两人纠结的步子正从门廊往卧室里走,忽然穆芳菲一声闷叫……郝仁惶恐的声音立刻传过来:“别!你忍着点!快去洗手间!” …… 洗手间里哗啦啦的冲水声与穆芳菲抑扬顿挫的呕吐声此起彼伏……好不欢乐。 闹腾了好一会儿,穆芳菲风情万种地长叹了一口气,语气与音调说不出的娇嗔暧昧, “……郝仁,你真是不公平!人家吐成那样……你都不帮人家拍拍背的……我……我要找简慈评评理……凭什么你只照顾她、不照顾我呀……简慈!” 她最后那“简慈”两个字的声音陡然拔高,静夜里听来分外尖利刺耳,将扶着她的郝仁与伏在簿被下的简慈都吓了一跳。 郝仁有些恼恨的声音急促地响起: “你!你闭嘴!你这么大声叫她干什么?!” 穆芳菲不回答,简慈只听见她“唔唔唔”的闷叫个不停。想了想,大概是郝仁捂住了她的嘴巴。 果不其然,郝仁又怒又无奈地低声道: “你别再大吵大闹的我就放开你的嘴!” 一阵默然,有衣服摩擦的细微声响。 “唔!” 郝仁惊怒的低呼清淅地传过来,简慈心尖一颤。 只听穆芳菲暧昧地吃吃笑着,甜糥着声音一字一顿说: “郝仁……你的嘴巴……好甜……好软……” * …… 简慈做了个梦。 梦里收到一张结婚喜帖,张扬的朱红色底板上,黑色的粗笔写下了两个名字: 郝仁,穆芳菲。 130 不翼而飞 - 我醉卿归来:贤侄你好 - 独宅幽篁里 简慈做了个梦。 梦里收到一张结婚喜帖,张扬的朱红色底版上,黑色的粗笔写下了两个名字: 郝仁,穆芳菲。 ************ 从G市大酒店到拓展训练的G市原始森林区需要乘车四十分钟。早餐过后,拓展基地的专用旅游中巴就候在G市大酒店前坪停车场了。懒 郝仁上车的步子有点急。 刚刚那顿早餐吃得并不爽快。他加了一碗粥回到餐桌以后,简慈已经离开了餐厅…… 还好,这中巴车不大,他一眼就瞧见了想找的人――她身边的位置还空着。 他一脸忐忑地走过去,挨着简慈缓缓地坐下。简慈扭过头看他,淡淡地扯起个笑容。 他心里大松一口气,刚要开口跟她说话,身边陡然涌出一股浓烈的女性香水味。 他拧着眉回过头一看,一身妖娆的穆芳菲就站在他旁边……他想,这大概就是中国人说的“阴魂不散”。 . “郝仁,简慈可是我的室友呢!你这样老是霸占着她,叫我情何以堪呀?” 穆芳菲半玩笑半认真地偏着脑袋朝郝仁微笑。媚眼如丝,语气娇嗔。手指缠绕着胸前的一缕卷发把玩,模样无辜得让人看了就会不由自主地觉得自己罪大恶极。 简慈与身边的郝仁对视一眼,短暂的目光交集让她看出了蓝眼睛里毫不掩饰的期待。虫 她知道他的心思,却只能装作不懂,默然低下头去抠手指。 半晌,郝仁无奈地吁了口气,悻悻然起身,到她后面的座位坐下。 穆芳菲“耶”一声比了两个V,语气得意到有些放肆。她轻快地落坐,冲着身边的简慈与身后的郝仁笑得甜腻,张扬的香水味让简慈忽然鼻尖刺痒。 “Aa--Qi!” 简慈抑不住,打了个响亮的喷嚏。耳根有些发热,她不好意思地捏了捏鼻子,把脸转向窗外……彻底忽视郝仁关切的目光以及穆芳菲探究的眼神。 …… 一段路,四十分钟旅程,三个人,各有心思。 . 其实自从上演了“强吻门”事件之后,穆芳菲的表现之于之前就有些不一样。 现在半途“截座”是一说,更早的反应体现在早餐时间。 简慈与郝仁端了早餐在一张两座桌上坐下,不一会儿穆芳菲就妖精似的变出来了,硬是又撒娇又耍赖的让服务员给她在简慈他们这桌加个座。 碍于情面,简慈与郝仁都没有出言阻止。 然而一顿早餐下来,除了穆芳菲之外,这桌上其他人的食欲明显都不怎么好。 …… 对于这两件事,简慈表现淡然,一笑了之或不置一词。 郝仁就不一样了。 早餐时候他因为穆芳菲的“强行介入”而面露错愕之色,而此时此刻,他脸上有明显的恼恨与暗涌的怒气。 穆芳菲莫名强大的心脏与韧性十足的脸皮,均对此表现出“视而不见”的坦然,简慈为此很有些心惊。 郝仁向来宽和爽朗,待人友善,与他认识这么久,她从来没有见过他对谁流露出这样嫌恶的神色。 甚至是一个多月前,他在青溪被无理取闹的汤糖牵绊住,硬是多留了将近一周时间,似乎也没见他这样认真地与汤糖置气。 简慈想,大概是穆芳菲半夜里那个借着醉意的强吻给郝仁植下了恶劣的印象。 幸亏,幸亏郝仁不喜欢穆芳菲这类型的女孩儿。否则…… 她也不知道该“否则”些什么,只觉得穆芳菲与郝仁不合适。对于郝仁被穆芳菲强吻一事,她虽然不介意,却也暗里为郝仁鸣着不平。 而此刻穆芳菲的表现相对于郝仁却是截然呈反比态势――郝仁有多冷淡,她就有多热情。 这种热情叫人不知所谓、措手不及――除了穆芳菲自己之外,大概谁也想不到午餐时分居然又诡异的派生出这种“三人两座”式的就餐组合。简慈与郝仁因而再次悲催的“中招”。 …… 两个公共关系部的姑娘经过他们的“三人两座”桌,走过去的步子又退了回来,心直口快的那个姑娘忍不住笑着上前打趣: “穆美眉呀,你这么个明艳照人的千瓦灯泡点在人家中间,不觉得太过耀眼了吗?” 穆芳菲素来伪善亲和的脸陡然僵冷,却也不过是短暂的一秒钟时间。她细长眼眶里的小眼珠子滴溜滚动两下,转眼间就笑靥如花地反唇相讥: “这么说就不公平啦,我们三个人是‘关系匪浅’才坐在一起,并不存在什么‘电灯泡’啊!” 简慈暗里呸了“关系匪浅”一口。 穆芳菲故作姿态地靠过来,一条胳膊突然亲热地搭上简慈的肩,简慈没有心理准备,饭勺猛地往口腔里一戳……而后,劫后余生地瞪眼望着穆芳菲的侧脸。 穆芳菲却似没有注意到她惊愕的目光,继续趾高气扬地对那两个热心姑娘说: “再说了,人家简慈与郝仁都没有公开承认他们是情侣关系。即便这里真的有‘灯泡’,你们又凭什么认定我就是那个‘灯泡’呢?” 两个姑娘家本来也就是开开玩笑,不曾想穆芳菲会把话说得这样滴水不漏且咄咄逼人,甚至明目张胆地挤兑简慈才有可能是“灯泡”,再看被挤兑的那个……却像事不关己一般淡然。 姑娘们顿觉这三人的关系错综复杂得很,悚然地互看一眼,再齐齐看向笑里藏刀的穆芳 菲……都没料到一句玩笑便引起这样的“针锋相对”。为免惹火上身,两个姑娘搪塞了两句便快速离场。 餐桌上的气氛一时冷凝。 …… 简慈埋头苦吃,郝仁拿着汤匙轻轻搅动面前的一碗例汤,抬起脸,有些讥诮与玩味的眼睛与穆芳菲相遇。 半晌,穆芳菲终于面露尴尬,讪讪地收回搭在简慈肩上的手,对着目光复杂的郝仁嘿嘿一声干笑道: “我,我是开玩笑的,你们千万别介意啊!” 简慈不说话也不看她,自顾揉了揉额角,仿佛她根本不存在。郝仁却是压不住性子了,干脆将汤匙往餐盘上一丢,抱着臂,靠在椅背里一言不发地转过脸看着其他的地方。 瞎子也该明白这“逐客令”下得有多么决绝了。 穆芳菲比瞎子机敏得多,立刻觉得此地不宜久留,故而赶紧找了个借口灰着脸离开了。 . 穆芳菲遁逃以后,郝仁的脸色方从冷然、戒备恢复到往日的阳光、友善。 “慈,我不喜欢她。同样是中国女人,为什么她是那个样子的……?” 郝仁双肘拄着桌子,双掌托着一张帅得让人不自觉心生柔软的脸,蓝眼睛里泛着可怜兮兮的光,一脸不可思议的神色。 简慈微笑,问他:“哪个样子?” “中国有个说法,叫不守……” 郝仁的脑海里立刻被穆芳菲强吻他的画面侵占,“妇道”两个字差点脱口而出,忽然意识到简慈在这里,即便她不接受他,他也不能让她知道他被穆芳菲借酒装疯强吻了……错得明明不是他,他却下意识有种对不起简慈的内疚情绪。 简慈见他猝然收口,神色陡变,一脸嫌弃与窝囊相间的复杂情绪,顿时就明白了他想到了什么。 这个时候的郝仁不再是平日里那个嬉皮笑脸的美国型男,倒像是个吃了闷亏的大孩子。 简慈看他欲言又止、无奈又不甘的神色,忍不住“噗哧”一声笑了出来。 与此同时,郝仁湛蓝色的眼眸华光乍现――她是他的阳光。她一笑,他所有的愁云惨雾都消散了。 两个人在这一刻方才释怀了一日以来的僵冷与别扭。 * 一整天的体能拓展训练结束,青瓷广告部全体员工邀请拓展训练的三个指导教官一同参加他们的聚餐。 简慈对此丝毫提不起兴趣,一整天的高强度体能训练对于可称为“宅神”的她来说,简直就是“弑神”般的试练! 她强打着精神勉强参加了聚餐的前半部分,后半部分大家开始绕桌互相敬酒,她趁着混乱偷偷摸摸地回房间。 将浴室洗澡间的热水打开,把沐浴露和洗发水准备好,再把干净内衣裤拿出来……想了想,作为交际爱好者的穆芳菲在餐厅里如鱼得水地游得正欢,一时半会儿应该不会回房间,于是她把内衣裤放在自己的床上,想着洗完澡再出来换上,衣服会干爽些。 …… 十五分钟后,她裹着一条浴巾从浴室出来,用毛巾擦着头发一路走到房间。 擦着头发的手渐渐停了下来,因为她有些奇怪――十几分钟前放在床上的内衣裤竟然不翼而飞。 131 - 我醉卿归来:贤侄你好 - 独宅幽篁里 简慈围着床转了一圈,床上和床边的地上都看不到那套粉蓝色的内衣裤。她又将原本铺得整齐的床铺翻开,料想之中的,也没有。 她跑去浴室,浴室的格局不复杂,一眼能望全――洗浴间和洗手台上也没有。想了想,又神经兮兮地跑到房门处拉了拉门,房门还和她洗澡前一样锁得牢靠……懒 她拍拍脑袋叹了口气,觉得自己最近的忘性真是太大了。常常前一分钟做过的事情,一分钟以后就可以忘得干干净净。甚至有时候连做过的事情都没有明显的印象意识。 自从进入青瓷视觉工作以后,这样的情况愈发愈频,是心理潜在的压力造成的么。 她想出成绩,想拿“金爵之眼”。 虽然嘴上没说,同事们从她向来清淡的言行里也看不出端倪,可是她太明白自己对那座奖杯有多渴望…… 摇了摇头,她不让自己有机会多想。思维会顺竿爬,一直爬到她够不着的地方…… 她走到衣柜边,打开柜门把行李箱拎出来放在地上,打算从里头再拿一套内衣裤出来……然而她摸遍了所有暗格和大小口袋也没能找出哪怕一件,可是她的箱子里原本还应该有两套才对! 她不可置信地跌坐在行李箱子旁边,脑海里一片空白,怔愣了一会儿,她突然将行李箱抱起来,呼啦一下掀了个底朝天。虫 她在那堆散落在地上的小袋子里翻找,又把空空如也的箱子前后搜了一遍,结果却与之前相同。 仿佛,那些内衣裤从来都不曾出现过一样。 …… 窗外天色渐暗,房间里的光线昏晦不明。她没有开电视,安静得只有她粗重的呼吸声。 门外的走道里也没有像平时那样总有人开关门的声音传来。同事们都还在聚餐宴上,不会这么早回来。 她迫不及待地将房间里所有可以亮的灯一一亮起……忽然间她运动一滞,像是想到了什么,猛然奔到衣柜旁拎出一只艳红色的行李箱丢到穆芳菲的床上,沉了口气,她把箱缘的拉链缓缓拉开…… 箱子敞开,她倒抽了一口气――头天她与郝仁看到的那几套叫人想入非非的内衣裤此刻一无所踪。 她终于觉得有些悚然,愤怒的声音有些失控的在房间里响起: “是谁在开这么猥琐的玩笑!是谁?!” 没人回答她,床头柜上的手机却是“叮咚”一响,她颓然地躺回自己的床上,单手抚上眼睛 窗外天色渐暗,房间里的光线昏晦不明。她没有开电视,安静得只有她粗重的呼吸声。 门外的走道里也没有像平时那样总有人开关门的声音传来。同事们都还在聚餐宴上,不会这么早回来。 她迫不及待地将房间里所有可以亮的灯一一亮起……忽然间她运动一滞,像是想到了什么,猛然奔到衣柜旁拎出一只艳红色的行李箱丢到穆芳菲的床上,沉了口气,她把箱缘的拉链缓缓拉开…… 箱子敞开,她倒抽了一口气――头天她与郝仁看到的那几套叫人想入非非的内衣裤此刻一无所踪。 她终于觉得有些悚然,愤怒的声音有些失控的在房间里响起: “是谁在开这么猥琐的玩笑!是谁?!” 没人回答她,床头柜上的手机却是“叮咚”一响,她颓然地躺回自己的床上,单手抚上眼睛 132 内衣风波 - 我醉卿归来:贤侄你好 - 独宅幽篁里 “是谁在开这么猥琐的玩笑?!是谁?!” 没人回答她,床头柜上的手机却是“叮咚”一响,她颓然躺倒在床上,单手抚住眼睛…… 看来“动作迅速”并非对每件事来说都有好处,简慈看着浴室角落水滴得正欢的一套内衣裤发愁。如果她刚刚懒惰一点,不把刚换下来的脏衣服洗掉就好了。懒 G市湿度较大,一套手洗未经机器甩干的衣服一夜之间根本干不了。 洗浴台的镜子印出她此时的模样―― 身上的浴巾因为一番折腾已经有些松动,半长的湿发凌乱地搭在肩上,脸蛋因为气急败坏呈现出两抹漂亮的酡红…… 如果不说明,谁能想到这性感下包含着怎样的狼狈? . 简慈没想到第一次给穆芳菲打电话居然是要托她给自己买套内衣裤回来。 为了尽可能清楚、简短、不卑不亢地表达这个意思,在拨通穆芳菲手机号码之前,她组织语言、拿捏语气的时间长达五分钟之久,然而在摁下拨通键以后,却是听着一个熟悉的陌生女人在电话里说: “对不起,您拨打的用户已关机。” …… 接下来的十分钟,她连拨穆芳菲手机数次,反馈给她的信息依然如故。 她一时间不知所措,有些愣神。 手机上停着一条短信,她点开看,是郝仁发来的,已经有一会儿了。虫 郝仁问她怎么中途就离席了,现在人在哪儿。 她盯着那条短信半晌,面上不动声色,念头却起起灭灭几百回,手机拿起放下也有数十次……踌躇到连自己都嫌弃自己拖泥带水。 看看时间,再过个把小时商场就该打烊了。顾不得那么多,弄到一套内衣裤才是当务之急! 她呼出长长的一口气,脑门上有些细密的汗珠沁了出来。 到底是拉不下脸直接与郝仁语音交流有关"70B"给的问题,于是写了条短信―― “好人,去G市商广LY专柜购浅色系70B尺码一套给我,立刻,马上,注意保密!回头怎么答谢你说了算!” 没勇气第三次去检查这短短几十个字了…… 她从手机通讯录里翻出那个熟悉的名字,牙一咬,眼一闭――手机上的小信封“嗖”地就飞出去了。 . 她有些忐忑地将手机搁在一边,揽紧了身上的浴巾,半靠在床头想问题。 她与穆芳菲的内衣无故失踪,这到底是遭遇了恶作剧还是真的被“内衣癖”盯上了? 无论是哪种情况,对于她来说最可怕还是内衣“被盗”的时间。 ――那时候,她浑身光裸着正在浴室洗澡。 前后不过十五分钟的时间里,有、且至少有一个人进来过她与穆芳菲的房间,这一个或是几个人,在她丝毫不曾察觉的情况下,拿走了两个女人放在各自行李箱里的所有内衣裤…… 到底是她感觉太钝,还是这贼太精于业务? 快、准、狠用来形容他们恐怕才是最贴切的。 …… 想到这里,她浑身禁不住一抖,猛地掀起床上的簿被躲了进去。 刚才她怒火攻心没太往细里去考虑,这会儿有点疑神疑鬼了――这贼,不会现在还留在房间里吧?! 133 内衣风波(二) - 我醉卿归来:贤侄你好 - 独宅幽篁里 房间里唯一能藏得住人的地方,就属床对面的两个大衣柜了。 她刚刚才从那里拎出她自己以及穆芳菲的行李箱,可以确认衣柜里没人…… “叮咚、叮咚、叮咚……” 忽然间急促门响起的门铃声惊得她倒抽一口凉气,刚刚放松的心弦陡然间又绷得死紧!她拍拍胸口,恼恨又狼狈地朝着房门方向瞪了一眼。懒 下床,趿鞋,警惕地朝房门慢慢移过去。门铃依旧急促而持续的响,按门铃的人似乎相当没有耐心。 “是谁?”她隔着门,小心翼翼地问。 穆芳菲有房卡,所以一定不会是她;给郝仁的短信发出去才不到十分钟,所以也不会是郝仁。 “送外卖的。”一个男人的声音,闷闷的。 “我没有点外卖!”她在门后大声说。 “的确是这里点的,”男人再次闷声说:“要不开门确认一下?” …… 这男人的声音实在是太小,又隔着厚厚的一层门板,她听得不真切。 难道是送外卖的走错了地方? 她拢了拢身上的浴巾,把门后的防止强入锁链扣好,这才防备地拧开门锁。她的整个身子都躲在门后,偏着脑袋,眼睛从窄小的门缝里探出去…… 陡然间,一只拎着白色颜料袋的胳膊从门缝里直直地伸进来,她大惊失色地往后退了两步以后,本能地往前一冲,整个身体的力量都附在门上,同时一声惊怒的暴喝:“想干嘛?!”虫 “啪”的一声,捏着塑料袋的手掌顿张,塑料袋落地的同时,门外传来男人的一声痛苦的闷哼。 …… 七秒前,是这个样子的―― 门外的男人存了些逗乐子的心思,故意将声音捏造得瓮声瓮气。在房间门打开的那一瞬间,他第一眼就看到了房门后的锁链,没多想,直接将捏着塑料袋的胳膊伸进门去…… 他知道她会因此吓一跳,却没有估算到她“吓一跳”的具体程度。 正在为门后女人那“殊死一搏”般地吼声震得怔愣的同时,小臂突然传来一阵被强力挤压的钝痛…… . 半分钟以后,房门大开,衣冠楚楚的男人与衣衫不整的女人复杂地对望…… 一分钟以后,房门关闭,衣冠楚楚的男人意味深长地盯着目光闪躲的衣衫不整的女人…… 两分钟以后,浴室门紧闭,衣冠楚楚的男人在浴室里折腾得流水哗啦啦的响;衣衫不整的女人恍悟般胡乱抓出行李箱里的衣服,不管不顾地往身上套…… 五分钟以后,女人的手机响了。是短信。 十分钟以后,男人光裸着上身从浴室里出来,迎上面如惊弓之鸟的诡异着装女人…… 十一分钟以后,房间的门铃再次响起…… 134 内衣风波(三) - 我醉卿归来:贤侄你好 - 独宅幽篁里 十一分钟以后,房间的门铃再次响起…… 十二分钟以后,光裸上半身的男人第三次让着装诡异的女人去开门,脑袋快摇掉了的女人继续拒绝…… 十三分钟以后,房里房外,一线之隔,光裸着上半身的中国男人与带着一身酒气的美国男人怔然对视……懒 十四分钟以后,房外一身酒气的美国男人身后出现两个互相搀扶、呆若木鸡的女人,房里光裸上半身的中国男人背后冒出个衣着暧昧、风中凌乱的女人…… 二十分钟以后,年轻的司机顶着一股极其怪异的超低气压,颇为艰辛地驾驶着银色路虎飞驰在去G市医院的路上…… 五十分钟以后,被临时召来出急诊的G市医院骨科权威医生,看着一刻钟前才拍的X光片慢条斯理地说: “骨裂。” …… 凌晨两点半。 W市。 简慈第一次来到沈临风的公寓。 . “浴室在左边,放水,”沈临风将钥匙串丢在鞋柜上,发出“噔次”一声零乱的响,“我要洗澡。” 他换好拖鞋,头也不回地径直往卧室走去。 简慈转身关上公寓大门,站在鞋柜边咬着唇。默然半晌,终于还是从鞋柜里找出一双女用拖鞋,趿了就往浴室走去。 浴室很大很干净,淡淡的香薰味充盈着她的鼻端,她深深吸了一口气,竟觉得心情突然间就比一刻平静了许多。虫 浴缸本来就很干净,无需刻意清理,她用花洒沿着浴缸边缘冲洗了数圈之后,拧开热水阀为浴缸蓄水。 这是款带有冲浪、按摩功能的豪华音乐浴缸,大得令人乍舌,接满半缸水不是一时半刻的事。她坐在浴缸边缘等,没一会儿眼皮就开始打架。 从傍晚到现在已过去七个多小时,期间发生了那么多匪夷所思、毁智伤神的事……并且从目前的情况观察,还有一场硬仗等着她去打…… 可是她真的很疲倦了――百般念头都抵不过身体本能的需求。 她在心里哀叹:“老天爷啊,您能让我先睡一觉再接着玩儿我不?” …… 老天爷显然没有听到她的提议,因为为沈临风转眼间就出现在她面前,二大爷一般在她头顶上方冷睨着她。 他壁垒分明的健硕胸膛就在她双眼聚焦的地方,她却连脸红的力气都没有了。 缓缓地抬眼,视线沿着男人性感的喉结一路向上,最终停在那双讳莫如深的眸上,她问:“你说什么?” 沈临风嘴一抽,默了默才回答:“我刚才并没有说话。” 简慈:“……” “不过我现在想知道,”他表情莫测,语速悠悠:“这水你是打算存起来吃三天吗?” 她一愣,三秒以后,有气无力地缓缓仰起脸,“……你有话直接说行不行啊?” 拜托她现在困得很!脑动力不够玩急转弯儿! 135 内衣风波(四) - 我醉卿归来:贤侄你好 - 独宅幽篁里 她一愣,三秒之后,有气无力地缓缓仰起脸,“……你有话直接说行不行啊?” 拜托她现在困得很!脑动力不够玩儿脑筋急转弯儿! 沈临风俊朗的眉毛轻轻一挑―― 哟呵?这就不耐烦了? 他还没开始“使唤”她呢,这姑娘居然就先一步给他脸子看了……懒 沈临风挑起一侧嘴角,漂亮的眼眸微微眯起,浓密的眼睫在眼睑下方形成两抹阴影,目光深邃而迷离。 他自上而下睨着简慈,嘴唇与眼睛明明都形成了柔和的弧度,却怎么也让人感觉不出笑意。 他已经换上了真丝质的乌金色睡袍,垂坠感极佳,将他与生俱来的高贵气质衬脱得更加淋漓尽致。 胸膛处微微地敞开,在柔和灯光的包裹下,坦露的那片肌肤呈现出性感的蜂蜜色。 浴室里雾气缭绕,他清朗俊美的容颜愈发宛若嫡仙,偏生此刻脸上的表情却带有三分邪魅。 那双眼,眸光专注却越来越意味不明……渐渐地,形成一股叫人无法持续与他对视的压迫感。 …… 简慈吞了吞口水,颇为心虚地将眼睛从他脸上移开,她的昏昏欲睡在他此等强大的凝视下逐渐瓦解,身体虽然更是疲沓不堪,神识却愈来愈清醒。 ――四个多小时以前,沈临风成了她的“主子”。她此番跟着他连夜从G市赶回W市,是为了“还债”的。虫 她虽然还来不及适应,但首先必须接受这个事实。她得耐着性子、赔着笑脸、体贴入微地做好“补偿”工作,必须心平气和地接受他趾高气扬地“支使”,直至他手臂的骨头上被她用门夹出的那条裂缝,严严实实的长回去…… “咳……” 简慈捣着嘴轻咳了一声掩饰窘迫,稍稍坐直了身子,语气顺软了好多: “我的意思是,现在已经快凌晨三点了,你早点儿洗了澡也好快点休息,”线视从沈临风脸上挪到他的手臂上,诺诺道:“那个……熬夜不利于伤处恢复……” 沈临风看着她快要低到尘埃里去的脑袋,轻声道: “漫出来了。” “啊?” 简慈茫然地抬起头,两只因为困倦而眼角下垂的大眼睛绽出迟钝的光,看上去无辜又可怜。 沈临风轻轻扬一扬下巴,视线随之投向她身后的浴缸。 简慈缓慢地眨巴两下眼睛,反应了两秒,迟缓地回过头去―― 幽黑的眼珠子差点儿没从眼眶里瞪出来! “哇呀!” 她尖叫一声豁然弹起,箭步如飞地冲去拧水阀,一边舞动着手腕子一边蹦嗒着嘴皮子,不加思索地数落: “什么反应呀你……怎么不早呀!?这浴缸里的水都满成这样了……啧……是打算存着吃三天的吗?!” 136 会长针眼 - 我醉卿归来:贤侄你好 - 独宅幽篁里 “什么反应啊你这是?干嘛不早点儿说啊?!这浴缸都满成这样了!啧……这水是打算存起来吃三天吗?!” …… . 简慈真心想一头扎进浴缸里,就此溺死自己。 难得她困得人神共愤还能把沈临风适才调笑她的一句话记得那么清楚,并且是不加思索地复述出来。懒 而沈临风自从拉开G酒店房间门看见郝仁之后便一直冷肃着一张俊脸。如今七个多小时过去了,此刻嘴角终于有了丝亦真亦幻的笑纹。 不过简慈自然是发现不了——此人此刻正专注于自我了结的念头里。 …… “吃两个三天也够了啊。”沈临风不咸不淡地看了囧字脸的简慈一眼,说:“或者,两个人一起吃三天?”说着,他拧开了浴缸底部的排水阀。 不知道是浴室里的水气给热的,还是体内肝火太旺给烧的——简慈觉得一时间躁动难当,只想快点离开这里出去换口气。 “那、那你自己洗。我、我先回去了!” 她待时起飞的步子刚到浴室门口便强制性地刹住了——因为她的“主人”正凉悠悠地冲着她的背影说: “如果只是需要你帮我放洗澡水……我有必要特地把你从G市拖回来淹我的浴室吗?” 简慈轰然转身,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看着沈临风,那一刻她的确被震惊了。虫 “那……不然你还要怎么样?!” . 浴缸的水已经退去三分之一。 沈临风从置物格里拿出浴盐,好的那只手托着盐罐,包了夹板、缠了纱布的那只手迟缓地从盐罐里抓出浴盐一点点地撒进浴缸。 简慈看他那只伤手动作异常小心,比平时姿态卓然的他狼狈了好多……心里的愧疚更甚了几分: “……我来帮你吧。” 她走回沈临风身边,拿过浴盐罐继续。 …… 五分钟以后,简慈把一切准备工作做好,转过身,对一直倚在洗手台看她忙活的沈临风说: “可以了。” 沈临风点点头,一边往浴缸走一边褪下身上的睡袍。 简慈的脸陡然升温,下意识地猛然低下头,讷讷道:“……我!我先回去了!” …… “医生说我这只手不能碰水。” 沈临风似乎毫不在意她企图再次逃跑的举措,也似乎早已料定她跑不了多远。 果然,在他仅着一条贴身小裤往浴缸里迈步的时候,那女人喉间低哮着冲了回来: “我说爷,您到底是要我怎么样嘛!?凌晨三点看男人洗澡会长针眼吧?!” 沈临风两只脚都迈进了浴缸,他瞥了面红耳赤的简慈一眼,缓缓地滑坐进水里,漠然道: “连内衣裤都可以叫不相干的男人去买的女人,会有得针眼的机会?” 137 现在不吵 - 我醉卿归来:贤侄你好 - 独宅幽篁里 “哈?!” 简慈失声怪叫一声,这下真给气精神了! 她原本以为沈临风是因为她用门夹裂了他一条胳膊跟她置气,适才听他语气凉薄的讽刺她,这才明白原来这家伙对她还存有别样的心态。 一口恶气从简慈的丹田滚滚腾起,沿着五脏六腑一通海搅!懒 她抱着臂在浴缸前气极败坏地快速走了三个来回,那口恶气最终轰然郁积堵在喉头,她竟一个字也说不出――这要她从何说起呢?!关键是……他、他怎么能这么讽刺她呢?!这样出言讽刺的前提是――他该怎么想她? 她瞠大眼睛瞪着那个七小时前给她送去一套内衣裤救她于危难之中的男人,一时很难将那样刻薄的话语与面前这张优雅温润的脸结合起来。 之前她心里有感激、有委屈、有不解、有愧疚,然而在这个男人一分钟前出言讽刺她的时候,这些情绪通通给混淆得模糊不清之后哄然散去。 她喉间溢出一丝冷笑,咬牙切齿地问: “何必出口伤人呢?!既然这样嫌弃我,沈总又为何非让我连夜跟着回来?堂堂青瓷视觉的CEO,一个电话就能调动G市骨科权威临时开夜班给您看急诊,难道还调不来一个贴身照顾自己的女佣吗?!” 沈临风被门夹的那条胳膊搭在浴池边缘,另一只手掬了一掌水往脸上浇。他闭着眼,长睫湿漉漉地贴在下眼睑上,语气依旧淡薄:虫 “我的胳膊是你夹裂的,理该你负责,这跟沈总缺不缺女佣没有关系。况且,”他微微打开眼睛斜扫了简慈一眼,很快又闭上,“你跟女佣的能力根本无法比较,所以你照顾我的这段时间我不会支付酬劳给你。” “哼!”简慈怒极反笑:“你倒想得挺美?你给钱我都不会要!你雇不起我!” 沈临风一震,脱口而出:“你想辞职?就为了我那一句话?” 简慈冷笑道:“辞职?我不会因为这样莫名其妙的一句鬼话就丢了我的工作!只是我这样的人根本就不配待在沈总的视线里,更妄谈‘照顾’沈总了!你的胳膊不能动可以请护工,酬劳我来出!你给我的那部手机,我马上就还给你。我们之间不拖不欠,越分明越好!” “啧啧啧……” 沈临风皱着眉摇摇头,“这样不冷静的时候不利于谈话。你如果不想为你的行为负责任,大可选择把责任转嫁给一个护工。不过……至少不是现在,”他捏了捏眉心,语气有丝疲倦:“天亮了再说。” “你……!”简慈气得快要凌空跳起来,结果面前的男人搭在浴缸边缘的那只手伸出食指轻轻冲她摇了摇:“嘘……现在不吵……” 他缓缓阖上眼帘,语气中竟有一丝乞怜的意味:“帮帮我,背后够不着。” 138 你凭什么 - 我醉卿归来:贤侄你好 - 独宅幽篁里 前一刻还剑拔弩张的浴室,此刻安静得只听得见隐约流淌的音乐声,那是音乐浴缸发出来的声音。 简慈一时间以为自己幻听了。 这音乐细细碎碎的,其实响了很久,她却只到这一刻才有所察觉――之前或许是太困,也或许是心太乱。懒 可是这男人几分钟前讽刺她的话还言犹在耳,一分钟前还在质问与奚落她,这一刻怎会用那样的语气和态度相求于她?这转变也太大了。 她看着沈临风带着一丝倦容的脸,心里苦不堪言。 这张脸在她心里埋下太多记忆,一个温软的笑容和一个冷冽的眼神就能让她心潮起伏。 她无法控制他也无法控制自己,面对这张脸,她无法像面对郝仁那样理智。 …… 沈临风闭着眼睛等了许久,她既不出言拒绝,也不过来帮他。 这是要怎样? 看着她像红了眼的刺猬似的又叫又跳,他心里不无震撼,或许几个小前发生的一些事情中间是有些误会。其实不管怎么样,他都不该那么不冷静地拿话刺激她的……这个女人总能令他各种失控与失态,他对此见惯不怪,除了暗自懊恼就只能苦笑一声。 他睁开眼,立刻迎上了简慈那双微红的大眼睛,里面满是雾气。 他太阳穴一阵抽痛,轻叹了一口气。果然又把她惹哭了。虫 “别哭……” 他坐直身子,情不自禁抬手想去抚她的眼睛,手臂才略微抬起一点就疼得他“咝”一声倒吸凉气。 简慈一颤,来不及多想,在沈临风的胳膊要垂落下去的时候,飞快地凑过去伸出手紧紧地托住了他的手腕。 两人同时怔愣。 ……视线交叠在相触的两只手上。 下一秒,简慈犹如触电一般陡然松开手,沈临风却在她松手的第一刻翻转手掌握住了她。 “你!放开!”她又狼狈又气恼,大眼睛里满载哀怨,一眨眼就滚出两颗晶亮的泪珠。 “想我再进一回医院你就用力挣。”沈临风平静地说。 简慈吞了吞口水冲散喉间漫溢出的酸胀感,声音既委屈又愤怒, “你这是干什么?凭什么你想吵就吵,你说停就停?凭什么你不想放手我就一定要被你这样钳制?!”说着手上使力,想要甩开他的手。 沈临风随之加紧了几分力道,疼得俊眉一皱,却是丝毫不放松,“这只手现在对你来说没什威胁,你再用力一些就能甩开。但是在此之前我不会放手。” “你凭什么这么说?又凭什么这么做?!”简慈低吼,眼睛恨恨地盯着被沈临风紧握的手,啪嗒一串泪珠子落下来。她却似浑然不觉,声音也没有一丝哭腔,“除了阿来,我和你没有一丝联系,你凭什么认为我会在乎你进不进医院?!” “唔!” 沈临风一声痛苦的闷叫,眉头纠结,却是咬着牙再次将简慈试图往回抽的手紧紧捏住。听他疼得低叫,简慈下意识就不敢再用力了,心里既酸涩又愤怒。 “简慈,我不是要跟你吵架……” 沈临风额上冒出一排细密的汗珠,嘴唇有些发白,“或许有些误会……我们把他弄清楚就好。我跟你抱歉,你别哭好不好?” 139 嘹亮惊呼 - 我醉卿归来:贤侄你好 - 独宅幽篁里 简慈呼吸一窒,心头怦然乱跳,顿时觉得坐立难安。现下的沈临风给她的感觉太奇怪,那种陌生之中时而流露出的熟悉感,让这十几个小时里身心俱疲的她几乎产生错觉……她快要崩溃了! 他叫她别哭,她的心就软了;他疼得倒抽凉气,她就恼恨自己不该使力挣扎……懒 这是怎么了? 她已经很分明地将他和阿来区分开了,可是为什么还是会这么容易被他牵动情绪? 面对郝仁时,她是多么淡然冷静,为什么面对这个男人……她就像只一点即炸的炮仗?! . “你放开我……”她的声音带着明显的哭腔和浓浓的无奈,“你是不是算准了对着阿来的脸我会大乱阵脚?所以你一再利用这一点来欺负我?!你太可恶了!” 她的质问里带着孩子气的抱怨与委屈,听得沈临风心头愧疚深重, “对不起,对不起!咱先不哭了行吗?我们好好说话,嗯?” 简慈一双泪眼悠悠然转向他,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又顺出一串晶莹的泪珠子。 他扬了扬嘴角,试图逗她笑,哪知道她的小肩膀耸动得越来越剧烈……没多久,她别过脸,“哇”地一声大哭起来。 “唉……长成这样也不是我选的啊。”他在心里叹息,同时也松了口气。 她哭出来也好。能这么哭,代表她肯在他面前宣泄情绪,也就不会执拗地不肯跟他进一步交流了。虫 她的手还被他握着,这时候他已经全然没有使力,她却也忘了将手抽回,就这么任他牵着,孩子似的哇哇大哭,颤抖通过手与手来传递,叫他心尖忽地一暖,那种又疼又怜的情绪瞬间又涌现出来…… 他就这么任由她哭,只到她哭声渐歇,情绪慢慢平复,才张开大掌将她的小手完全包覆在手中,稍稍用力捏了捏。 她一顿,扭过头看着他,微微抽泣着,一张小脸如带雨梨花般清涤美丽,一双眼睛麋鹿似的惊疑。 他看着她,无奈地牵起嘴角一声苦笑, “姑姑你哭好了不?侄儿快被泡肿了。要不要帮我?您倒是给个准话行吗?” 简慈那股郁滞的怒气随着那场大哭去得所剩无几,此刻被沈临风这么一逗,心里已经乐呵开了。 她拉不下脸,赶紧低下头支支吾吾调整了半天的情绪,才抹了抹眼睛站起来,冲沈临风点点头。 ****** 沈临风从浴室出来的时候已经快凌晨四点了,左右一看,没见到简慈的影子,心里竟有隐隐的失落。 一刻钟以前简慈帮他简单地清洗了后背,整个过程他们都没怎么说话。简慈用浴花帮他把后背冲洗干净后小声地跟他说了声“其他你自己来”,没等他回答就退出了浴室。她困成那样,应该是回公寓睡觉了。 他揉了揉太阳穴,往卧室走去。 突然厨房里传来锅碗撞击的声音,接着是女人“啊!”的一声嘹亮惊呼。 140 你的权利 - 我醉卿归来:贤侄你好 - 独宅幽篁里 沈临风疾步来到厨房门口,迎面猛然撞来个吱哇乱叫的小身板, “阿张!有阿张啊!” 不是简慈还能是谁? 原来她还在这里。 沈临风心头划过一丝异样柔软的情绪,不过马上就拧起了眉头,“阿张是谁?”懒 一脸扭曲的简慈顾不上回答他,搂住沈临风的腰“嗞溜”一下就藏到他后面,紧抓着他腰间睡袍的两只小手抖啊抖的,眼睛戒备地盯着厨房里面,似乎遭遇了穷凶极恶的东西。 沈临风第一次见她这副模样,心里好不欢乐。 嘴角荡开一抹温柔的笑意,将好的那只手拐到身后,转眼间就把惊惶失色的小女人捉到身前来了。 他略微弓着身子,偏着脑袋打量她有些苍白的囧脸问:“刚才想淹我的浴室未遂,这会儿跑来拆我的厨房了?” 简慈哪儿还有心思听他的玩笑。他的手刚刚从她衣领上拿开就被她立刻抱住,“嗞溜”一下一个转身,又躲到他身后去了。 “蟑螂!厨房里有蟑螂啊!”无奈到极点声音,带了些哭意。 沈临风觉得腰上的一双小手略微使力将他向前推,只觉得心上的弦也像被一只柔嫩的小手抚过一般又痒又舒服。 他顺着她的力道往前走了两步,偏过头,好笑地看她从他背后露出个小脑袋, “快!姑姑命令你马上消灭它!”虫 【珍惜文字,尊重作者,请支持唯一的正版http://novel.hongxiu.com/a/434171/】 简慈饥困交加,给沈临风洗完后背,想着到厨房里煮两份方便面,大家都吃点儿东西再去睡觉。哪知道刚准备将面起锅就看见一只阿蟑在水槽那儿虎视眈眈地瞪着她……乖乖,这玩意儿对她来说比鬼还可怕!吓得她不管不顾地丢了手上的厨具就冲了出来! …… 听完简慈自动自发、战战兢兢的描述,沈临风安慰性地将手绕到身后拍拍藏在他肩膀后的小脑袋,径自走进了厨房。简慈在外头屏息凝神地听,没一会儿,里头“叭叽”一声干脆的响……沈临风云淡风清的捏着一团卫生纸出来了。 “哪,”他将纸团往简慈面前一伸,“不用怕了。” 简慈惊呼一声,嫌恶地逃得老远冲他嚷:“还拿着干什么呀?!快丢进厕所!快啊!” 沈临风促狭一笑,依言照做。听见简慈在客厅里喊:“冲水!记得冲水啊!” *** 两人在餐桌相对而坐,一人面前一碗热气腾腾的方便面。 沈临风食指大动,吃的不亦乐乎,对面的简慈用筷子有一下没一下地戳在碗里,俨然胃口不佳的模样。 “……所以我才会发那条短信,让……让……”她越说脸越红,“买内衣”几个字放在与沈临风相对而坐的氛围里,却是怎么也开不了口。 沈临风吸了一口方便面,接道:“让郝仁帮你买内衣裤。” 简慈秀眉微皱,点一点头,“可是……那条短信,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发给你。” 沈临风抬起眼睛看她一眼,问道: “发给我有什么不对吗?我之前一直以为你就是发给我的。直到后来打开门看到郝仁,想到你短信最前面那两个字……这才明白过来,你原本是想让他给你买那些东西。” 简慈听他语气凉凉的甚至有股酸意,也明白了些什么,试探着问: “你刚才说‘不相干的男人’,就是指的郝仁?” 沈临风翻起眼睛看了她一眼,不作声,端起碗喝了一口面汤。 简慈撇撇嘴,小声嘟囔:“他跟我认识两年了,在青溪一直住在隔壁,他不是不相干的男人……” “你不是我哥的未婚妻吗?”沈临风有些沉不住气地打断她,反问道:“那我好歹也是你未来的小叔子,跟那个郝仁比,谁更‘相干’一点?” 简慈听他语气不善,心里却因为他承认是她的“小叔子”而觉得甜甜的。听他这样一描述,也的确有些道理。看他此刻脸上竟有些孩子气堵气表情,心里一软,点点头微笑道:“这么说来……你的确是嫌疑更大一点。” 沈临风如她所愿的“呵呵”一笑,说: “不过,那条短信不管怎么说,还是我收到了。哪怕你是手一抖,不小心按错了号码也好。总之呢,今后你记住,在你那些‘不相干的男人’之外有我这么个‘有些相干的男人’,有事情你可以随时找我,”他盯着她微红的脸蛋和低垂的眼睫,轻声说:“你有这个权利。” 简慈蓦地抬起晶亮的眼睛看向他,那两团认真的火焰里燃着一些叫她心慌意乱的东西,她盯了一会儿就撇开眼睛,垂下脸轻轻地点了点头。 几个小时前,就在他们奔赴G市医院的途中,她翻看了手机里已发出的短信记录。那条原本要托郝仁买内衣裤的短信,收件人处赫然写着“沈临风”。她当时就心惊肉跳了——她在最慌乱的情况下,不自觉地向他求救并且自己都没有意识到…… 这说明,其实在她的心里早就不把他当外人了吧。并且,似乎是在初次见到他的时候,这张同阿来一模一样的脸对于她来说就已经“不是外人”了。 …… “穿着舒服吗?” “啊?” 简慈抬起头看着突然问她话的沈临风,这家伙语气一本正经,视线却似乎有些……暧昧,并且刚好落点在她的胸前。顿 时,她明白了他所指,俄顷间脸如火烧, “别又说侄子对姑姑不敬啊,”沈临风挑起眉毛对她一笑,“给你的内衣是我们即将为其代言广告的厂家的最新款产品,觉着好用我就再送你两套。70B,是不是?” 141 书凝短信 - 我醉卿归来:贤侄你好 - 独宅幽篁里 简慈一口面差点没从鼻子里呛出来,脸红脖子粗地左右晃着脑袋想要转移话题。晃了一会儿,终于想起肚子里有一打疑问都快焖烂了,于是一股脑儿全都问了出来: “我说……那厂商怎么会把内衣给你啊?还有,你怎么也去了G市呢?而且刚收到我的短信没多久就出现了……你是土地公啊?”懒 沈临风看她一脸血红,大眼睛里故作镇静的表演有些浮夸,也不继续逗她了,呵呵一笑说:“别急,我一个一个问题回答你。” 简慈翻了个小白眼,“谁急了……”低下头假装认真地挑面吃。 沈临风轻轻一笑:“内衣是厂商送给穆静试穿的,最新款型的各种尺码都有,她和我一起去的G市。本来第二天和第三天的拓展课程我都会一起参加……” 简慈动作一滞,猛然抬起脸,嘴巴微张,有话想问又问不出口的模样,神情惶然。 沈临风知道她的心思,马上接道:“放心,内衣送过来之前进行过除菌处理,穆静也还没有来得及试穿。” 简慈闻言,一口气明显松下来,“嘿嘿”朝他干笑了一下。 沈临风似笑非笑,看她拿筷子搅了半天的面也不往嘴里送,长手一伸把她的碗端到自己面前,将她碗里的面拨了一半到自己碗里,再把碗推回去,“这些应该吃得下了吧?” 简慈心里一热,心想这个人这一点是跟阿来也一样——只要他想,你不动声色他也能把你的想法弄得清清楚楚。虫 她微微一笑,轻轻地对他说了声:“嗯,谢谢。” 沈临风却忽略了这个“谢谢”,仿佛这在于他和她来说是再自然不过的事情。只是接着方才的话题继续说:“对于是谁拿走你的内衣,你自己有没有什么想法?” 简慈摇摇头,“简直百思不得其解啊!不光是我的内衣,连穆芳菲的也不见了。” 沈临风一顿,问:“最近跟她相处得怎么样?” “穆芳菲么?”简慈撑着脸想了想,“倒也还好。交流的机会不是太多。只是……” “嗯?”沈临风挑眉看着她。 简慈转念一想,毕竟背后说人不太好,并且这个话题还会把郝仁也搭上,于是赶紧打了个哈哈:“反正没什么大事儿……对了,穆静到G市以后跟穆芳菲通过电话么?” “嗯哼,”沈临风点头,“快到酒店之前她们联系过的,我们到达以后,穆芳菲就在酒店大门口等着。后来她跟穆静先去了晚宴现场,我找了个理由给你送内衣来了。” “那就奇怪了,”简慈双手捧起脸,一副苦逼的花骨朵儿模样,“为什么我打穆芳菲的手机却总是打不通呢?一直提示关机。” 沈临风问:“穆芳菲和郝仁不是你叫来的?” 简慈一囧,“当然不是。我之前联系穆芳菲没联系上,然后才给郝仁发的短信。结果那短信不是发到你那儿去了么……”说着苦大仇深地叹了口长气:“咱俩当时那衣冠啥的,都不是太整……回头也不知道该怎么跟人解释。” “身正不怕影子斜,没什么好解释的。”沈临风无所谓地勾唇一笑。 简慈撇撇嘴,心道:您倒是花名在外,当然笑得风流潇洒。 往嘴里送了一口汤,她接着说:“我之前也以为郝仁是我的短信叫来的,当时我还挺奇怪,怎么穆芳菲和穆静跟在他后面一起出现呢?后来我知道短信是发给你以后,就更奇怪了……那郝仁又怎么会突然去找我呢?他们应该还在晚宴上,那时候根本不可能去找我。” 沈临风咬着筷子,眉心微皱,“你洗澡那段时间前后,有没有叫过服务生帮你清理房间或者点过餐?” 简慈摇头,“什么服务都没叫过。怎么?” 沈临风将筷子往桌上一搁,“没什么。吃完了么?吃完早点儿回去休息吧。” 简慈想着在G市还有两天的拓展课程,她这么临时被沈临风带回来,接下来的训练该怎么办? 沈临风却是没等她开口问就回答了她:“既然你提前回来了,周末这两天就在家休息吧。拓展的机会以后还有很多。” 简慈下意识脱口而出:“那你呢?” 沈临风一只手收拾碗筷的动作一顿,偏着脑袋看向她,一脸意味不明的微笑。 简慈心里一讶,沉了口气,尽可能解释得自然,“你周末就不会加班吧?你这手得好好休息才能恢复得快。” 沈临风一笑,“我说让你‘在家休息’,可是这种‘休息’必须包括照顾我的饮食和必要的生活起居。” 简慈白了他一眼,从他手里拿过碗筷,“我去把这俩碗给洗了。” 沈临风佯装讶然,挑眉道:“就洗这俩碗?别忘了你为什么跟着我一块儿回来,这些天的碗都该你洗!对了,你不会……真给我请个护工吧?” 简慈苦笑,“爷,您不用这么心心念念地提醒,奴婢时刻谨记着自己的’八字命’!”说着转身,嘀嘀咕咕地走进厨房。 沈临风看着她轻快的背影,心满意足地扬起一抹开阔的笑。转念间,两道俊眉却是微微拧起,掏出手机拨打了一个号码。 已经是凌晨四点多了,可是对方没一会儿就接听了电话。沈临风朝厨房看了一眼,缓缓走到阳台上才开始说话: “阿全,查查G市大酒店客房第6层昨天下午六到八点的监控,具体锁定622房间的人员进出。还有,所有那段时间的 客房点餐纪录也要查。嗯,所有的。” 挂了电话,他将手机揣进睡袍口袋里,迎着风,瞭望着远处晨昏交接的天空。 口袋里的手机轻轻一响,他掏出来看,嘴角不自觉地弯了弯。 短信是那个天天数着跟他见面的日子的女子发来的—— “风,这时候你一定睡着了吧。没别的事,我就是突然挺想你。还有121天……凝。” ———————————— http://novel.hongxiu.com/a/434171/list.shtml<------这是唯一的正版地址。 142 胃里满了 - 我醉卿归来:贤侄你好 - 独宅幽篁里 沈临风即便是在家休息的时候公事也似乎多得不得了,除去一日三餐和洗澡的时候需要简慈去他的公寓“伺候”他之外,其他的时间,简慈待在自己的公寓里过得倒也安然自在。 唯一让她忧郁的是郝仁,从她离开G市起直到这个周末即将结束,她一直没跟郝仁联系上。懒 她在那样五雷轰顶的状况下被沈临风以“手有可能骨折,需要一个人在身边陪护”的理由,半强行地带离了G市,她还来不及跟郝仁细说事件始末。他们两人虽然不是情侣关系,但是自己突然成为那么戏剧化事件中的主角,即便是对于一个长期关心自己的朋友也该有个交待的。她原本该早点儿告诉郝仁她的消息,无奈赶回W市的那天过得实在是晨昏颠倒,凌晨四点才去睡,悠悠醒转时已经是晚上七点了。清醒过后的她马上想起联系郝仁,打他的电话,提示已关机。 她于是给他发短信,告诉她自己已经回到W市并且一切安好,然而直到第二天也没收到郝仁的任何回复――这不是郝仁待她的风格。 她立刻拨打他的电话,手机开了,她松了一口气,没一会儿嘴角又沉了下去――无人接听。 她又想,大概是在拓展训练的过程中不方便接电话吧,那就在晚上休息的时间再打。然而,接下去的每通电话都是回铃音响到自动断。虫 …… 夜色迷离,华灯闪耀,简慈相当惆怅,坐在阳台上看着远方发着呆。 从来都是郝仁找她,不管在哪里,也无论用多久,总之,仿佛只要郝仁想找她,就一定能把她找到。 ……这是她第一次这么迫切地想找郝仁,并非隔着千山万水,也不是音讯全无,却让她这样的无奈。 初秋的夜风将她披散在肩膀上的秀发轻轻扬起,灯光抚摸下的清丽脸庞有丝淡淡的失落。光线将她的轮廓投在地上,侧脸美好,阴影修长。 ******** 简慈的惆怅并不是空穴来风。 如果说前两天的她还不愿意把事情想成“郝仁是刻意不理睬我”,那么周一上午的种种迹象,已令她完全接受了“郝仁就是在故意不理我”这个事实。 一大早,她就用公司内部交流用的MSN跟郝仁说话,郝仁的头像明明一直在线,却一句话也不理睬。 中午,她特地提前了五分钟离开工作室,下了三层楼来到郝仁所在的影像技术部,郝仁却并不在座位上。同事告诉她,郝仁几分钟前刚刚离开,应该是去吃饭了。 她二话没说乘电梯追到了餐厅。来得早,餐厅里人还不多,队也排得不长,放眼看去,却哪里也没有郝仁的影子。 值班经理见她若有所思地站在一边张望,走过来问她需不需要帮助,她脱口而出就问看没看见郝仁。 值班经理长得很惊讶,任何时候都是双眉跳起的状态,他问:“你是说那个高高帅帅的美国小伙子呀?” “嗯,影像技术部的那个!”简慈点头。 “他刚刚来过的,不过,排了没一会儿队走了。”值班经理说:“好像是被你们部门的一个女同事叫走的。” “我们部门的女同事?”简慈这么问着的时候,脑海里已经浮出一个名字。 “就是叽叽喳喳挺热闹,嘴挺甜、模样漂亮的那个……”值班经理转着眼珠想了想,“哦,叫穆芳菲吧好像!” 果然。 她对值班经理道了谢,摸出手机给郝仁打了个电话,回铃响了四下,没人接听,她摁下挂断键,转身走出餐厅。 经理莫名其妙地搔着后脑勺自言自语:“奇怪了,今天怎么都是来了餐厅却不吃饭呢?难道是味觉疲劳?” 简慈其实是情绪有点儿疲劳了。 确定郝仁对她的不予理睬是刻意行为之后,她有短暂的不知所措。这种状态下的她没心思对着满餐厅的同僚淡然地吃午餐,更不想一个人待在工作室里东思西想。她得找个发泄的方式缓解目前这种不知所措,于是来到了青瓷大厦附近的“小吃一条街”。 . 正是午饭时间,小吃一条街上的任何一间店子几乎都是高朋满座。空气里各种开胃的香气荡开,又恰到好处地混在一起,这对于胃里空空如也、情绪不佳的受众群体来说相当有吸引力。简慈望着街口牌坊上那几个看着就让人有食欲的大字作了个决定――吃完这条街以后,就不让自己再为这事儿继续纠结了。 她其实顶讨厌这样的状态――不明不白被牵扯着情绪,不清楚原因,故而也不知从何下手进行改善。她在人际关系方面相来单纯,耐性也有限,作为这次“冷战”事件的当事人之一,她已经很大尺度地“主动”过了,剩下的,不该由她来一味承担。 她从头到尾把小街逛了个遍,从街里晃出来以后,手里多了好些个鼓鼓囊囊的各色小袋子,那是几家特色店里的招牌小吃。她一路走一路吃,胃里满了,心情似乎就好多了。 *** 电梯门擦得锃亮,她伸出舌头,精准地将嘴角的一颗芝麻粒顺进嘴里,心满意足地对自己做了个鬼脸。 下一刻,电梯门上反映出来的影像却叫她心里一紧―― 笑得盛若芳菲的女人和英俊高大的外国男人一路有说有笑,正通过青瓷大厦的旋转门转进大厅里。 头顶上方的红字再跳三下她就有机会避免与身后的一对人正面相对…… 她低头默数, “三”字在心里落音,“叮”地一声,电梯门打开。 一双精致的女人脚,踏着洋气的步子从电梯里迈出来。 143 海派辣椒 - 我醉卿归来:贤侄你好 - 独宅幽篁里 那脚上蹬着的一双春秋凉鞋能在第一时间吸引人的眼球――豹纹包边的超高坡跟,白色皮质镂空面,鱼嘴开口。她不久前在某本著名国际时尚杂志的“流行大咖秀”栏目见过,售价折合人民币大约五万元左右。 她低着头,和那个脚踩着五万的女人擦身而过,快速闪进电梯按了自己所在的楼层,接着飞快且连续地触碰关门键。电梯门缓缓合起的过程中,她听见那个不陌生、却怎么也叫她喜欢不起来的甜腻声音在外面喊:懒 “哎――等等!” 等等? 她撇撇嘴,还是省省吧…… 然而就在此时,她一双美眸不可置信地逐渐瞠大,因为眼见着就快要合上的电梯门又不急不徐地打开,方才迈出去的伍万元又走了进来。 视线顺着五万一路往上,粉色的小洋装裹住娇小却不失丰腴的身段,脖子不长,没有颈纹,光洁饱满的年轻脸蛋看着有些眼熟。 随即响起的声音及时地提醒了她,二人果真曾有过“一面之缘”。只是那缘份不怎么美好。 “真的是你?!” 年轻女人讶异地开口,语气明显不善。一脸的娇纵与戒备露骨的张扬。 ――就是两个月前在她搬进新公寓的那天,自作主张把她认作“顾书凝”的那个海派辣椒。 …… “哈!运气真不错!”虫 穆芳菲如愿以偿地并步跳进电梯,夹着香风从两个暂且无话、相互对视的女人中间穿过。 郝仁跟在穆芳菲身后进来,按了楼层,目光平视,不卑不亢。 电梯终于平稳上行。 . “你在Leo的公司上班?”辣椒发话。其他三个人不约而同地看向她。 “问的是你――顾书凝。”辣椒冲简慈高傲地扬扬下巴。 明明不值得开心,简慈却突然想笑。 穆芳菲杏目悠然转向简慈,果断地讶然,“她……是在问你?” “难道你是顾书凝吗?”辣椒颇有些不耐烦地呛她,神情与语气里的不屑一顾昭然若揭。 穆芳菲倒抽一口气,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回应才能扳回一局。 简慈咬牙吞回笑意,粉唇轻启―― “她不叫顾书凝。她叫简慈,简单的简,慈悲的慈。” 郝仁说完这句话的时候,电梯正好停在影像技术部所在的楼层。全然不顾三个女人同时盯着自己身上的目光,他云淡风清地走了出去。 “如他所言。”简慈对海派辣椒点点头,轻声道。 “那你我问你是不是顾书凝的时候你为什么不否认?!”辣椒尖锐的声音又惊又怒,质问得掷地有声。 穆芳菲此刻全然忘了方才所受的“屈辱”,一脸兴致地敛声观战。 简慈终于笑了出来,“我也从没承认过不是么?” “你?!”辣椒似气急,咬着樱唇。转眼间一脸泫然欲泣地自言自语道:“Leo为什么骗我!?他说过他不会接受顾书凝之外的任何女人,”辣椒美目喷火,俄顷间将火源引向简慈,“可是他为什么会吻你?!” 144 Enya - 我醉卿归来:贤侄你好 - 独宅幽篁里 “你既然不是顾书凝又凭什么接受他的吻?!” 辣椒泪眼飞花,目绽万刃,一句逻辑不清且有辱他人尊严的质问,却是底气十足、音若洪钟,几乎要叫简慈掩面恸哭。就这样的思维方式,哪是海派辣椒呀?压根儿就TM是个外星人吧?!懒 …… 辣椒吼完了那句话就沉浸到自己的惊痛与不甘之中去了。背抵着电梯壁颓然地站着,满口叽哩呱啦自言自语的英文,全然无心顾及印堂青黑的简慈与满面红光的穆芳菲。 简慈可以预见,海派辣椒的话一旦传出去,自己在青瓷大厦里的影响力一定会更进一步,因为这次与她“扯上关系”的是在青瓷集团、乃至整个中国传媒界神一般存在的沈临风。 穆芳菲到了楼层,要走出电梯的脚步明显迟疑,她以手挡嘴,眼睛偷瞄着辣椒,身体斜向简慈:“你不走?” 辣椒以一声暴喝代她回答,“她不能走!” 简慈一怔,抚着额冲穆芳菲摇了摇头。 . 青瓷大厦四十九层CEO私人办公区里,午后的阳光透过玻璃墙投射在雅灰色的真皮长沙发上,又暖又软的环境,叫人体内的瞌睡虫蠢蠢欲动。 简慈跪坐在沙发上,胳膊交叠地趴在沙发背上,下巴抵着手背,看着远方初秋高远的天。 这姿势保持久了,她有点儿累。闭了闭眼,转个身坐回沙发上,不太张扬地展了展四肢。虫 她对面,隔着一道玻璃门的小型会议室里,沈临风抱臂坐在会议桌首席,侧脸的线条刚柔相济,精致到完美,表情却是冷峭得叫人心生怯意。 她有些唏嘘。 这幅表情,若是阿来做起来也是这样的吧。事物果真是相对的――有多温润就有多冷肃。 海派辣椒脸上的妆已经花成了抽象派,却仍是在哭,甩手撒娇,时而低泣时而咆哮的情绪颇有几分小孩子“不给糖就闹”的基调。 十分钟前,她一言不发地领着海派辣椒冲到四十九层,突破前台秘书惶恐而错愕地阻挡,将一脸兴师问罪的海派辣椒推到沈临风面前。 在沈临风微愕且逐渐冷凝的视线追问中,她淡然道: “请沈总给我作个证:一,我并非顾书凝;二,除了两个月前的那个吻,我与沈总没有进一步的肢体接触;三,请劝服她以后别再为这件事找我。” 海派辣椒大名莫海芽,美籍华人,英文名字Enya。 从Enya与Leon没有始末的对话片段中,她大概了解到了几个信息: 一,Enya一厢情愿且颇为执拗地爱慕着Leon,而后者不为所动。 二,Enya几个月前才得知Leon在中国的落角处,硬生生找上门去,却被Leon临时抱着她倾情一吻的画面伤了心。 145 阿来救我 - 我醉卿归来:贤侄你好 - 独宅幽篁里 第三,Enya并不是横空出世的一个人物,莫家与沈家在美国的关系,用中国的说法叫作“世交”,Enya是Leon的青梅,Leon是Enya的竹马。 第四,竹马不爱青梅,曾告诉青梅,今生只会爱一个叫顾书凝的女孩儿。懒 第五,青梅终于停止了疯狂的倒追举措,却没有一天不在期盼竹马与顾书凝分手。而他离开顾书凝的时候,就是拜倒在自己蓬蓬裙下的时候。 第六,两个月前,竹马为了摆脱突然出现的青梅,抓着一个女人就吻,让青梅认为女人就是顾书凝。 第七,两个月以后,青梅第三次逃离父亲的监控,跑来竹马的公司,只为见她心心念念的人一面,却被竹马的秘书告知,竹马现在并不在W市。 第七,青梅悻悻离去,却在电梯里巧遇“顾书凝”,并且终于知道了这个被竹马激吻的女人其实并不是顾书凝。 第八,这个并不是顾书凝的女人却出科意料地把青梅直接带到了竹马面前。 …… 顾书凝。 简慈想着这个名字,脑海里不知不觉就浮现出一个知书达理、温柔恬静又不失个性的女子形象。沈临风那样的性子,原本就该喜欢那样的女人吧。看着会议室里哭得肝肠寸断的莫海芽,简慈对她有些同情,爱而不得,于一个女人来说,是怎样的绝望。虫 她突然又羡慕她。 ――她既然和沈临风是青梅竹马,也一定是伴着阿来一起长大。在她成长的故事里,阿来一直都存在,即便他不是主角,必定也不失光彩。 因为,阿来是那样的一个男人啊。世间所有美好的词语都不足以形容他的好。他只是静静地看你就会让你觉得无比幸福…… 那样的一个男人曾给她那么坚定的温暖和依靠,现在却那样无助地呆在一个她不知名的远方…… 她也羡慕沈临风,因为他的身体里流着与阿来同样的血液。 她羡慕曾经的自己,因为那时候她拥有阿来的全部。 然而现在。 沈临风和莫海芽依然值得她去羡慕。对自己,只剩感伤。 …… 简慈的眼睛有些湿,陡然间一个激灵,身子有些发冷。 手不自觉地抚上胸口,那枚寄托了她所有信仰的哨子此刻正在她手心里微微发烫。这使她稍稍安下心来,双手更用力地抱握着它――还有这个不是么? 她的护身符,阿来亲手为她戴在脖子上的护身符,四年以来,她一刻也不曾把它摘下。 它总能在她最茫然脆弱的时候警醒她――她的守护神一直都在。 . 简慈眼前有一阵白光闪过,却是一闪即逝,接下来的便是扑面而来的无尽黑暗。 噬骨的冰水将她浸围,她张大了嘴,一颗心惊恐得快要从嗓子里跳出来,想喊,却发不出一丝声音。 她又听见了那股隐隐约约地凄苦召唤:“小慈啊……你回来呀……小慈啊……你回来哟……” 有人放声嚎哭,肝肠寸断里夹杂着嘶喊:“救救她,快点救救她!” 她奋力地舞动四肢朝着水面的方向扑打踢蹬,因为那里有光。然而双脚却突然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桎梏了,拖着她往更幽深的寒冷里去。 她从没那么怕过,怕得大哭,哭得心都疼了。 手脚无力可使,她用残留的最后一丝力气哭喊: “救我啊……阿来!” 146 不加思索 - 我醉卿归来:贤侄你好 - 独宅幽篁里 沈临风舒展地伸直一双长腿,半坐半躺在硕大的老板椅里,单手支颐,另一只手伸出修长的食指与拇指形成一个C字,深邃的眸光透过那个形状,视线最终落点处是刚才简慈趴在沙发背上一动不动地看着的那片天。 那里有什么?能让她看那么久?懒 啧……! 忽然他两道剑眉微微蹙起,眼帘搭下,收回手移到太阳穴上轻轻地揉压。 最近越来越容易头疼,且在每次头疼之前,无一例外地会出现心慌的感觉。 那种感觉不像是身体上出现的病理特征,更多倾向于情绪上的一种反应……他没办法理解这种情绪产生的基调与原因,但他无法阻止、也不能通过自身去调节它。 经过一会儿的摁压,他的头痛稍有缓解,立刻将椅子转回半个圈坐到办公桌前,伸展长臂拎起桌上的电话机拨了秘书内线, “Linda,帮我预约Edison博士一周后的时间……是的,一周后的任何一天都可以。” 电话刚刚放下会客区便传来隐约啜泣的声,他微讶,立刻起身向会客区的长沙发走过去。 . 简慈觉得僵冷到无法自持的身体渐渐有了些感知能力,周身似被一股温热的气息包围着,这气息暖了她的身体,也暖了她的心,眼前虽然仍然黑暗一片,但是恐惧感就减轻了很多。虫 耳边有人用焦灼的声音不停地刺激着她的听觉神经,一次又一次地低喊: “……醒醒,简慈,快醒醒! “别怕,别怕…… “别怕,睁开眼睛,我在这里……” 熟悉的声音,语气坚定可靠。 虽然仍是听得模模糊糊,但已足够感知到语气中的那份焦灼与心疼。 心疼。 有谁会用依恋中带有一丝疼痛的声音呼唤她呢? 是阿来,是阿来吧? 除了阿来,她再想不到其他人,也不需要其他人的抚慰。 . “阿来……” 简慈呓语,好看的远山黛眉紧紧地纠结,莹白的脸蛋上浮着两朵不正常的红晕。嘴唇干涩,皱起了一层白色的皮屑,却鲜红似血。 沈临风蹲在她身边,大手把她发烫的小手紧紧裹在掌心。不停地轻拍她的脸,叠声呼唤她,她却怎么也醒不来。 她发烧了。 怎么睡个觉也能睡得发烧呢? 她在做什么梦? 怕成那样,哭得浑身颤抖。 “阿来……” 简慈娇小的身子下意识地又往温热的源头靠了靠,两条细长的胳膊本能般地搂了上来。 沈临风浑身轻震――这是这姑娘第二次在迷糊中搂住他的脖子了。 他的颈窝里是她发烫的额头,轻轻地蹭了又蹭,似乎在调整一个舒服的姿势。 他压抑住强烈的复杂情绪,轻轻握住她缠在自己脖子上的胳膊往下拉,换来的是她无意识地抗拒和小猫般地可怜呜咽: “呜……阿来……不要……” 他一怔,无奈地叹了口气,轻声诱哄道: “阿来在这里。乖,让阿来抱着你好不好?” 她不作声,却放松了力道。 他把她的手臂轻轻拿下,将她上半身托住,自己坐上沙发,再也不加思索地将她裹在了怀里。 148 在不在乎 - 我醉卿归来:贤侄你好 - 独宅幽篁里 病房外的走道上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听那频次至少有两人以上。 脚步并不重,只是这里实在安静,所以听得分外清楚。 “唉……”她轻叹一口气。不能侧翻身体,就只好把脑袋偏向靠墙的那个方向。情绪还沉溺在梦境中,怅然所失的感觉非常严重。这时候,现实中无论来的是谁,她都不想见。懒 不是那个人,心就不留恋。 . 首先推门进来的应该是个医护人员。她听见她说: “这一瓶药水挂完应该就会醒过来。她烧得很厉害,送过来的时候体温有39度2。” 有两个人轻轻靠近了她,医护人员低下身子观察了一下,压低的声音透过口罩传出来, “现在她应该不是昏睡状态了,可能是在熟睡中无意识地换了个姿势。” “嗯。”是郝仁的声音。 可是她没闻到郝仁身上一贯有的古龙水气味。 “要住院吗?”郝仁轻声问。 医护人员回答: “医生今天就给她开了三瓶针,没说让住院。不过她是急性扁桃体发炎引起的高烧,如果回去之后炎症反复,就还有高烧的可能。那时候需不需要住院就不好说了,成年人因为扁桃发炎引起高烧的并不多,反复高烧说明很严重。” 郝仁点点头。医护人员问:“你是在这儿一直等她打完针吗?”虫 “是的。” “行,那你注意一下药水,大概还有一刻钟就会滴完。得提前一点儿按铃通知护士来拔针。” “好。” 医护人员走到病房门口,又说:“药方在她的病历里,一会儿记得去取药。回去以后按用药说明服药。” 郝仁谢过医护人员,病房门关上的时候,她终于嗅到了古龙水的香味,因为郝仁的脸已经离她的脸很近。 她仍旧闭着眼睛,不知道郝仁在干什么。 “慈,装睡的时候眼珠不要动。” 郝仁的声音中有她熟悉的笑意,她觉得似乎有一世纪没听过他这样戏谑的声音了。 睁开眼睛,她不用偏头就看到了郝仁的脸。他没她想象中精神,胡子有些杂,说明剃得不勤快。 中午她还见过他的,那时候她并没觉得他看来神色不济。 “怎么脏兮兮的?”她盯着他的脸问,语气谈谈的。 郝仁胸口一紧,垂下头轻笑。再抬眼与她对视的时候,目光既温柔又无奈,“你到底有没有生气?” 她回答:“有一点。” 郝仁似乎有些高兴,却马上又黯然下来,“慈,我给你道歉。虽然让你生气是我的本意,可是我承认,你生气的时候我更不好受。” “为什么要让我生气?”她问。 “我想看你到底在不在乎,”郝仁伸手拨开她额前的一丝散发,沙哑着声音问道:“你到底在不在乎我?” 149 特别在乎 - 我醉卿归来:贤侄你好 - 独宅幽篁里 “作为朋友,我在乎,特别在乎。直到中午之前,我都不愿意承认你是故意不理我。” 她挪了挪身子,与郝仁那张俊脸稍拉远一点距离,“现在离中午不过四个小时,而这四个小时中间我还昏睡了这么久。所以我并没有生气多长时间,你用不着不好受。”懒 郝仁一怔,缓缓站直了身子,自嘲地掀了掀嘴角,语气中的失落感油然而生: “你就不能偶尔行行好哄我一次么?你从来不肯……我和你冷战这么久,自己都快疯了,你却还是那样淡然。简慈,如果我今天不来,你是不是就不会继续给我打电话和发短信了?” 郝仁眼里浮现一抹暖暖的伤,忧郁得跟他的眼珠一样蓝,她看了心尖锐痛,可是一样实话实说: “是的。除非是工作上有需要。” 郝仁垂下脑袋,挫败地摇了摇。隐忍地释放出一口长气,似思考了良久,抬起头说: “我真是个傻瓜!我早知道你会是这样的反应……却还是忍不住用了穆芳菲支给我的招。平白惹你生气,也让自己遭了这么久的罪。” “穆芳菲?”她掀眉。 郝仁耸耸肩,“就是她。从拓展那时候开始,她就总是在我身边出现,你不在的时候她也在。” 她语气凉薄,“你喜欢她吗?” 郝仁讶然挑眉,咬牙切齿道:“你猜?”虫 她想起拓展第一天那些遭遇,浅浅地一笑,“那就好。我本来也是想对你说,她不适合你。” 郝仁苦笑,“我觉得你最适合我。可你……” 她立刻作痛苦状闭了闭眼睛,郝仁立马就投降了, “好了……我不说这个。我本来和她也没什么话说,后来听她分析到女孩子,她说对女孩、尤其是中国女孩子,想要试探她到底在不在乎,就需要偶尔……偶尔……” 他两只手在空中小范围划圈,想借此辅助语言来表达他的描述,样子看来有些滑稽。 “若即若离是吧?”她有些嫌弃地小声嘟囔,白眼翻到了天上。 郝仁立刻给她逗笑了,“就是这个。”转眼间,他又蹲下身子伏在她脸旁,“可是你这个样子……要我怎么离得了?穆芳菲让我装,可是我装不好。” “不啊,你装得挺好的。比若即若离还多了几分飘逸和洋气。”她撇撇嘴,因为话题里涉及到穆芳菲而有些意兴阑珊,“我想上洗手间了,你让护士来把我的针拔了吧。” “还有这么多药水,不能拔。”郝仁为她神气活现的小刻薄轻笑,稳当地将她扶起,“走吧。我帮你拿着药瓶,去洗手间。” 药瓶挂在洗手间特制的支架上,她没怎么费功夫就畅快地解决了一肚子水。想了想,她轻轻叫了声:“郝仁?” “我在外面。你好了吗?”郝仁隔着门问。 150 来龙去脉 - 我醉卿归来:贤侄你好 - 独宅幽篁里 “那天在G市大酒店。我刚刚洗完澡,却发现内衣裤都不见了。全部不见,不止我的,还包括穆芳菲的。” 郝仁没作声,她知道他在听: “沈临风,是我请他帮我送衣服过来的。” 她隐去了发错短信的那一段,因为觉得已经没有讲述的必要。懒 本来就是失误,失误的结果也已经产生了,这时候再来提这个,非但没有任何益处,还会给郝仁造成更多的错觉与困惑。 “他来的时候,我却糊里糊涂的把他当了坏人,用门夹得他手臂骨裂……因为他的手是给夹断的,我又恰好跟他住对面,他要求我回W市帮忙照顾他的饮食起居,于情于理我都不会推脱。我知道你会记挂,但是当时那样的情况来不及多说,后来……我给你打过电话也发过短信。” “我……”郝仁支吾了一下,有些愧疚,“慈,我当时的确误会了你和沈临风,你们的衣服……” 她挑一挑嘴角,打断郝仁的话: “他送衣服给我的途中被一个冒失的送餐服务生撞到了,菜汁泼了他满身,他借我房间的洗手间清理。被其他人误会我并不意外,但是你会误会,我却不好受。一来你是我最珍视的朋友,事情的来龙去脉你有权知道清楚;二来,你早就知道在我的心里,那个人一直都在。沈临风虽然与他长得一模一样,却不是他……你不该那样误会我啊。”虫 “慈,我说不出是高兴还是不高兴。” 郝仁闷闷地说:“你能这样解释给我听我很满足,可是内容我听了又觉得很不是滋味……” 她不作声,提起裤子,冲好马桶,说:“好了。进来帮帮我吧。” 郝仁推门进来,见她瘦小的身体被罩在宽大的病号服里,扎了针的手臂有些僵硬地端在空中,巴掌大的小脸快瘦脱了型,却是满脸坦然与宽和的微笑,适才冒出的一丝窝囊的心酸情绪,瞬间就给压回了心底。 “走吧。” 他帮她拿着药水瓶,牵起她另一手往外走。一切流畅又默契,仿佛回到在青溪她伤了脚踝的那段时间――他也是这样寸步不离地照顾她的。 他将药水瓶挂回病床上方的支架上,又过来仔细地检查了一下她的手背,确认针管没有松脱或移位的迹象,这才问她: “你想不想吃东西?我中午看你拎了一大堆零食到公司,你没有吃午饭是不是?医生说你的扁桃较大,上火就容易红肿发炎,我看你中午吃的那些东西都是容易上火的……” “郝仁……”她突然说,声音低沉,却仍是泄露了一丝不平静的情绪。 郝仁一讶,立刻坐到她身边握住她的手问:“怎么了?有哪里不舒服吗?” 她抽出手,拍了拍胸口,“这里不舒服。我,刚刚的话还没有说完。” 151 临时出差 - 我醉卿归来:贤侄你好 - 独宅幽篁里 她盯着他的脸,不给他插话的机会,接着说: “以前,你让我很困惑,可是时间久了以后,你开始让我觉得内疚。我不愿意这么冷冷地对你,可是……我没办法回应你超出友情外的那些情份。” 郝仁垂下眼皮,唇角紧抿,咬住牙根。让她说完吧,他想,反正她不是第一次这样跟他表达了。懒 这些天,他把她气到哪个程度他不清楚,可是自己快被折腾死了是肯定的。她现在的说词,一字一句都像钉在他骨头上一样疼,可是若对她来说是一种宣泄与告解,就让她说吧。 “比起给你希望的假象,我宁愿这样不冷不热地继续与你互动,” 她的手轻轻地覆上他宽厚的手背,几乎感受到突起的青筋隐忍地跳动。 “我不愿意伤害你,也不想让我觉得对你的欠疚情绪越来越深。可是我不会用‘以身相许’的方式弥补或者是交换。以身相许――你懂得这个词语吧?那样只有身体,没有心。而我,不管是身还是心,都是那个人的了……” 郝仁仓促地吐了口气,打断她: “针快打完了,我去叫护士。你……你如果觉得很难过,觉得欠了我的,一会儿吃饭你埋单。” 说完,郝仁状似风轻云淡地一笑,轻轻地抽出被她盖住的手,站起来转身朝房门走去。拉开门的那一刻,他站住,偏了偏头用侧脸对着她,虫 “沈临风让我转告你,他临时有事出差了。是他打电话叫我过来照顾你的。” 说完,他走了出去。 . 沈临风出差了?怎么会这么急? 是他把她送到医院来的么?是一路抱着昏睡的她到车上的吗? 应该不会的…… 他那条险些被她夹断的胳膊还上着夹板。中午她特地看了看,那夹板叫他用西装袖掩起来了,通常情况下看不出来,可是行动到底会受影响。若非紧急事件,他不会在这个时候出差吧。 原本明天还约了医生给他换药,他这么突然去了哪里?郝仁没说,他应该也不会告诉郝仁。这两个男人,因为她而产生了一些心理上的小芥蒂,她是清楚的――尽管她非常不愿意。 现在想想,中午的那股怒气来得有些莫名其妙,事实上她可以忍下的。先让莫海芽吼两声,自己再奚落莫海芽两句就可以扳平了。然而当时她却那么冲动,擅自把莫海芽带到了他不允许人随便进入的私人办公区。她明知道他会生气,却依然那么做了。 她当时哪里来的勇气?居然还表现得理所当然,不卑不亢。 她没忘记一直守在沈临风办公区的长沙发上的原因――她欠他一个交待。可是她来没来得及承受他的怒气他就离开了。 那莫海芽呢?与他交涉得怎么样? 有关顾书凝的话题,他们有了哪些对话? 152 越想越乱 - 我醉卿归来:贤侄你好 - 独宅幽篁里 她心里有一串疑问,间中还夹带着几分失落感。 沈临风怎么能一声不吭就闪了呢…… 季度业绩考核期就快到了,通常这时候是不会安排员工公休的。她之前还想,若是部门经理实在不允她的公休请求,她就直接向沈临风提出来。懒 忽而间,她猛然瞠大一双眼,为自己的念头感到心惊肉跳! 她与沈临风不是约定好了么?在青瓷,不要表现得熟稔,平时更应该注意避嫌。 然而……她擅自带着莫海芽闯进他的办公区向他“讨说法”是闹的哪样? 她第一直觉就想让他帮她的公休下“通行令”,又是想闹哪样? 她的内心已经笃定了他不会拿她怎么样、一定会帮她怎么样,是不是? 然而这个时候,理智又叫她不敢肯定了。 ――这一切只是她一厢情愿而未经证实的想法。 …… 四十九层的前台接待员,还有沈临风的特助秘书Linda,都看到了她极度蔑视规章地一路领着莫海芽嚣张强入CEO办公区。事毕,若是沈临风不因此责罚她,会叫这些人怎么看? 可是,他若真的因此责罚她,责罚的程度又会到哪一步?她自己又会怎么想? 在与沈临风日渐熟悉以后,她还能够接受他像对待一个违反规定的普通员工那样去对待她吗?虫 她这到底是觉得自己欠他一个“交待”,还是在向他讨要一个“交待”呢? 她凭什么? 她哪里来的理直气壮? …… 越想越乱,越乱越不安。 她不知所措地将目光四处扫视,瞄到头上方的输液瓶,药水已经空了。她急忙向下看着输液器,居然也是空的! 心口突突直跳,她慌慌张张地接连大叫了两声“郝仁”,病房外却没有回应。 她的呼吸愈发短促起来,眼见着最后一点药液已经滑近针管,她僵硬地扭过身子,抖着手摁响床头的医护铃。 . 护士给她拔针的时候,她的余光来不及收走,手背上一丝细密而冲劲十足的红丝喷进她的视线。 她紧咬着下唇,软软地靠在床头上,瞬间乍出一身冷汗。 护士捉住她另一只手摁住医用胶布下的棉签。她乖乖地照做,却不敢去看护士。因为护士手里提着的注射器里也有少许鲜红的液体。 郝仁进来的时候,护士隔着口罩的语气有些不悦:“先生,您刚才说会一直守着病人打完点滴的。” “对不起,我刚刚接了个电话。” 郝仁说着,瞄了一眼病床,一瞄一惊。简慈刚刚还好好的,怎么这会儿脸色白成这样? 护士马上给他解惑了,“针拔得晚了,血回流,这位小姐恰巧晕血。”说完直直地将郝仁逼得往旁边一让,冷冷地走出门去。 153 他们以为 - 我醉卿归来:贤侄你好 - 独宅幽篁里 简慈努力让呼吸深长,以此调节晕血带来的不适感。 郝仁执起她贴着医用胶布的手,珍宝一样的搁在自己掌心,另一只大手温柔地抚了上去。一点点,似想要把针眼处的肿胀给抚平。 “没事的,我只是晕自个儿的血。谢谢……”简慈仍旧闭着眼,声音有些虚弱。懒 “嗯……”郝仁顿了顿,终究发出这样语意不明的回应。 他本想跟她说“对不起”,然而这些天他对她说过“对不起”的次数比过往两年间累积的还要多,他实在是不能再开口了。 他刚才接了个电话,听了两句就直接拐到走道角落里去了。穆芳菲告诉他的消息让他如雷劈顶……叫他几乎忘了帮简慈叫护士拔针的事,满脑子里都是“沈临风吻过简慈”这几个字。 他再进病房来的时候,心里憋积着一股郁闷与不甘,本想质问简慈,既然沈临风不是那个人,为什么他可以吻你?转念又恍然――他本来也没资格质问她。 此刻面前的小女人小脸刷白,眉眼弯弯地闭着,又乖巧又可怜,叫他更加懊丧。近来,他似乎成了专给她制造痛苦的源头了。 “慈。”他摩挲着她肿胀的小手,轻声说:“回青溪。我们一起回青溪好不好。” 他用的问句,语气却没有征询的意思,他想迫她做决定,他也知道她很累。在他看来,都市生活本就不适合清灵出尘的她。虫 简慈不作声,他接着说:“那间阳光书屋,你似乎很喜欢,我们一起把它打理起来。好不好?” 简慈猛然睁开眼,眼前还有些眩晕,“你跟踪我。” 她肯定。 从她知道那间院子起,就只会在夜里去。一开始是无意,后来有些刻意,再后来,成了习惯。 她没办法面对大太阳下的残垣断壁,她怕被悲春伤秋的情绪浪费了时间与精力。她下定决心要把书屋从过往拉回今天、从她的记忆里拉回她现实的生活里。 因而,除非是将它焕然一新的那一天,她才有勇气在阳光下驻足凝望。 “是的。我跟踪过你,只有一次。我是无意的。” 郝仁不诲言: “不过……因为与你有关,所以我向青溪的居民打听了一下那间院子的过去,知道了阳光书屋的故事。你能告诉我你为什么对那间院子那么留恋吗?” 简慈默然许久,郝仁以为她不会回答了,她却说: “我四岁以前就住在那里。那是我的家。阳光书屋,是我的家。” 郝仁听她坦然,压在心头的疑问于是趁热打铁地问出来: “我听说……书屋里的老人只有一个孙儿,而你……” 他没提那位传闻中已过世的孙女,怕引起简慈的误会,简慈却告诉他: “老人本来还有个小孙女,也就是那个孙儿的妹妹……” 她黯然垂眸,两颗泪珠攸地滴下,喉中哽涩不已, “……只是,他们都以为她已经过世了。整个青溪……都以为她已经过世了……” 154 天生宿敌 - 我醉卿归来:贤侄你好 - 独宅幽篁里 *********** 简慈接着又打了两天的点滴,这才向部门经理提出公休申请,部门经理居然相当爽快地批准了。 她打算在周二晚上出发,这样算上周末两天的时间,她可以在青溪待上五天。 沈临风自从与发烧昏迷中的她不告而别以后就一直没再出现。懒 她在打点滴的第二天给他发去一条短信,简简单单六个字――“谢谢,我没事了。” 短信很快就回复过来,她的心因为怦然一跳,有些自我不觉的兴奋。然而马上又涌起一股难言的失落感,因为沈临风的短信内容比她更为简单――“嗯。” 她犹豫着,手指轻晃,咬了咬牙,提起一口气,终于又发出去三个字――“对不起。” 她指的是莫海芽事件,沈临风一定知道。她有些紧张,捏着手机的手心里出了些微汗。 沈临风没让她紧张多久,回复的内容也是三个字――“没事了。” 哪件事没了? 是他与莫海芽交涉好了,还是指他已经原谅她擅闯CEO私人办公区的冲动与莽撞了呢? . 公休的前两天,她忍不住再次向对她一直没有温和脸色的Linda打听沈临风的消息,也毫不意外再次被Linda那双隔着无框眼镜的冷眼扫视得遍体发凉。 她想,总有人是天生的宿敌,看一眼就不喜欢,不问缘由。虫 比如Linda对于她。 宿敌明显不愿意告诉她沈临风的行程安排,却又似有所顾及。 最终,宿敌用隐忍的冷淡语气说,沈总的出差行程至少十天以上。 末了,又加了一句善意地提醒―― 作为青瓷集团的基层部室员工,不适合经常性地、越级地,打听最高层领导的行程。 她尴尬地对Linda挑了挑嘴角,无话可说。 …… 十天以上的行程――那该是她结束公休以后了。 *********** 简慈却没想到,阻碍她公休顺利成行的却是穆芳菲。 在她公休的前一天中午,穆芳菲出了个小车祸。 说是新手上路给紧张的,老远遇见人就开始鸣笛。 被鸣笛的那个人抱定了她不敢开车轧死自己的决心,仍旧慢悠悠地走。穆芳菲大惊失色之下猛打方向盘,迎面的障碍物让她戏剧化、又俗不可耐的将油门当了刹车给踩了。 红色的小MINI撞烂了保险杠,她扭伤了脖子。 . 简慈随着部门同事一起去医院探视穆芳菲时,遇见刚刚从病房里走出来的郝仁。 “穆芳菲有事找你,刚刚拜托我给你打电话你就来了。”郝仁对她说,扬了扬手里的手机。 她皱眉,穆芳菲能有什么事找她? 155 临时助理 - 我醉卿归来:贤侄你好 - 独宅幽篁里 正午。 W市近郊。 某大型影视基地。 原本该在青溪沉淀心情的简慈,此刻两手各拎着一提塑料袋装着的沉甸甸的便当盒,出现在112号清末民初摄录棚门前。 录影棚里出来一男一女,是副导演和场记,两人各从她手里接过一提便当,转身又隐进了录影棚。懒 简慈这才得已甩甩快酸掉的手腕,翻掌看,指间给勒出一道深深的印迹。 秋老虎作威作福,太阳为虎作伥,晒得她小脸绯红,香汗涔涔。 这是她给穆静做临时助理的第三天。 黑色板鞋,蓝色薄款牛仔裤,宽松的白衬衫,蓝色的小挎包,梳得光溜溜的高马尾。她不想戴帽子,用一幅超大的墨镜遮住了大半张脸。 挎包里的手机震动了两下,她躲到录影棚墙侧的阴影里翻看短信。 郝仁首先向她诉苦。告诉她,自己正被穆芳菲差使着去青瓷大厦附近的美食街买小吃,接着嘱咐她,天气热,要中意降暑。 她苦笑。 她与郝仁是不是上辈子欠了穆芳菲些什么,所以这辈子非得围着她转? . 穆芳菲在青瓷大厦里往来得游刃有余,与谁都见面熟。相较之下,与她和郝仁算生疏的。 只因之前那场拓展训练时有过短暂的交集,用穆芳菲自己的话说――她已将他们三人的那份缘,视作了“超出工作同事关系之外的友情”。虫 是以她这次受了伤,首先求助的人就是简慈,首先撒娇的对象便是郝仁。 “穆静青瓷有专门的艺人助理,而你也不是艺人部的员工啊。” ――当穆芳菲在病房上托孤似的向简慈提出,替她给穆静做一周的临时助理时,简慈首先就用那句话反问穆芳菲。 当时病床上的穆芳菲,被局部制动器圈住了受伤的脖子。简慈站在病床右边的方位,她的小眼珠只能斜瞅着简慈, “她的贴身助理家里出了点事儿,临时请的假,你知道我姐这人挺挑剔的,其他艺人助理她都看不上,所以才灵机一动提出让我暂时顶她的助理。哦!你不用担心违反规定,我姐,你知道她和沈总……” 简慈垂眸,心里一嗤:我什么也不知道。 穆芳菲小眼珠滴溜又转了几下,见简慈真的没有接话的迹象,也不像是有询问的兴趣,只好讪讪接着道: “反正我姐向沈总提出这个要求时,沈总是答应了。” “我对于穆静来说,跟‘其他助理’也没有什么区别吧。况且我不熟悉助理工作,你还是另托他人比较牢靠。对你、也是对你姐负责。”简慈半开玩笑道。 “求你了,”穆芳菲说,可怜巴巴地耍赖:“这工作交给其他人我不放心!而且我姐听说我建议你去顶我的位置,半点疑议都没有。你就当可怜可怜我,答应了吧?!部门经理那边我负责报备和解释,再让我姐找艺人部经理提出借调申请,你看行吗?” 156 临时助理(二) - 我醉卿归来:贤侄你好 - 独宅幽篁里 简慈不置可否,借着下一波同事来探视穆芳菲的当儿,在或真或假的热闹问候声中悄无声息地离开了病房。 回公司的路上她犹豫,到底要不要帮穆芳菲这个忙? 虽然自己一直不喜欢她,但是她出车祸伤了脖子却是真。想回青溪也不过为了放松情绪,相较起来,帮一帮穆芳菲也不是一定不可以的事。懒 这么一路思量着到了公司,刚进工作室,部门经理就一脸掬笑地来了…… 五分钟以后,简慈哑然失笑目送着经理离开。 刚刚经理语意欠然地说了一通话,最后她听出个关键句――只当换个岗位体验一下生活,这种机会不多,很有利于在青瓷的成长!公休就先缓一阵儿吧。 . 回想起几天前那一幕,简慈苦笑着摇了摇头。 摄录棚的门打开了,场记姑娘从里头探出头来喊: “简慈,还缺了两份便当,你赶紧再去买来!” 简慈把眼镜扒拉下来一点露出黑幽幽的眼睛,“是有人吃了一份不够么?” “不是的。穆静小姐刚刚吩咐的,你照做就是了。”场记说完转身,“要快点儿啊。”隐进门去。 简慈推起墨镜,小跑着往一里开外的餐点供应中心跑去。 *** 穆静今天的拍摄工作是一部以清末民初时期为时代背景的微电影。简慈拎着两个便当盒走进休息室的时候,化妆师正在给大家闺秀造型的穆静补妆。虫 天气热,穆静的妆彩很厚,摄录棚大多设施简单,休息室里并没有冷气,大风扇又会吹乱造型师精心打理出的发式,于是穆静的私人保姆一直拿着面部MiNi风扇多角度对着穆静的脸部吹,防止出汗毁了妆。 穆静是模特出身,却不同于大多T台模特大骨架和宽肩膀,她是纤细高挑型的。又因长相漂亮,气质妩媚,故而常被媒体戏称为“九头身”美女蛇。 此时穆静着一袭湖蓝色镶暗金丝的长款旗袍,身姿袅娜地斜躺在她的专用躺椅里,白皙的美腿露出一小截,风情万种地闭着眼睛休息。 “穆静小姐,您需要的两份便当买来了。”简慈轻声说。 穆静细长微挑的眼线启开一条缝,视线落点处正是简慈的膝盖,只一瞬,眼线又合上,没有明显的表示,面上却似不悦。 保姆察言观色,压低声音对简慈说: “这还用特别跟穆静小姐说?就放那边吧!没见她正在休息吗?”保姆一副受不了的表情,说完以后装模作样地摇了摇头。 简慈当下脸就热了。 她知道穆静有架子,但比起一些大牌艺人来,算是有分寸的,像这样“貌似被打扰了休息”而给她脸子看,是她没料到的。 157 临时助理(三) - 我醉卿归来:贤侄你好 - 独宅幽篁里 跟穆静当助理的这几天,因为拍摄进程很赶,所以私下时里两人几乎没有什么接触。 事务上的一些工作内容,她按照计划表跟拍摄班组接洽好就可以了。 她专注、认真、上手快,原本对她的到来颇感不解的一些工作人员,渐渐都和她热络起来,她提着的一颗心也就逐渐归了位。懒 她却没想到,这当助理的第一个软钉子居然是对她“没有疑议”的穆静给敲上来的。 …… 简慈抿了抿唇,不发一言,轻手轻脚地走到一边的化妆台前把两个便当放上去。 还有两天这工作就结束了,她决定忍下这算不得原则问题的小委屈。 “等等。” 简慈停在休息室门口,转过身看着此刻已经睁大一对凤眸毫不避讳打量她的穆静。 “穆静小姐还有什么需要我去做的?” “便当里有花椒吧?”穆静的声音柔和却没有温度。 简慈点点头,“是的。有个菜里头放了花椒。” 穆静叹了口气,玉手撑额,不作声了。 那保姆适时接道: “一会儿要来的客人是不吃花椒的。” 简慈的大脚指在鞋子里猛地蹦嗒两下,吸了口气,淡淡地问: “很抱歉,我之前并不知道。我再去买两份吧?” 说完这话,连同化妆师一起的三个人都看向她的脸,都在辩论她真正的情绪。虫 “需要吗?” 简慈见他们没有回答,耐心地又提示了一句。 保姆不是演员,反应稍大一点,“啊啊”地张了两下嘴,回头问穆静的意思。 “去买带汤水的食物吧。”穆静不看简慈,把话交给保姆。 “听见了吧?”保姆转过脸看着简慈:“买清清汤汤的那种主食回来。” 简慈点点头,转身到一半,又折回来问道: “餐点供应中心带汤水的主食有小馄饨,清汤拉面,牛肉米粉。不知道哪一种比较适合客人的口味呢?” 穆静抬眸看了她一眼,莫名其妙的目带怨气,却又是不发一言,将眼闭了。 那保姆看着穆静一愣,瞬间,又变回一副怒其不争的表情看向简慈,“不知道说你什么好了。你自己看着办。” 化妆师垂下头,继续给穆静描画唇线,保姆依旧拿着小风扇鞠躬尽瘁地对着穆静那张精致的面具猛吹。 …… 一个人杵在那儿,简慈心里有些怄。不知道这些大牌儿都是这德性呢,还是穆静有意识针对她。 她暗里抠了抠手心,给自己提醒―― 在圈内,艺人助理被艺人这么冷言冷语是再平常不过的事了。暂时忘记自己是简慈这回事儿吧,你现在就是穆静的私人助理,她不高兴拿筷子戳戳你这碟小菜儿也正常。完成临时助理的工作就才是目前最大的目标,节外生枝的事儿若是有,那就尽量避,安稳过完这两天就是王道。 “我知道了。” 简慈转身走出休息室去。背后的穆芳菲一双凤目再次微启,视线落处却没了那个女孩子纤巧的膝盖。 158 临时助理(四) - 我醉卿归来:贤侄你好 - 独宅幽篁里 是夜九点。 简慈冲完澡从浴室里晃晃悠悠地出来,包着头发的毛巾还没卸下来就把自己给摔到小床上去了。 急促地叹了一大口气,一直堵着的胸口稍微畅快了一点儿。 这是影视基地附近的酒店,三星标准,单人间。懒 简慈庆幸自己坚持了这个要求――做临时助理可以,一定要一个单人间。 理由是她还得搞文案创作。虽然借调到艺人部一周,但是她本身是个文字工作者,创作的灵感说来就来,来了就得起灶烧锅,故而必须有个独处的空间。 …… 其实,她哪里还有力气与灵感去搞文案创作呢? 之前的几天,因为要快速上手助理工作,她投入了太多的精力,以求短期内有一个速成的效果。 现在工作渐渐得心应手了,身心却疲惫得可以。 ――中午有关“主食”的问题,结果是无可挑剔的。 她将那几样清清汤汤的主食各买了两份回来。 一个人拿不了那么多,就叫上一个临时演员给她搭手。人家与她点头见面的也有几天了,知道她是个和气人,挺愿意帮她的。 穆静与保姆都没想到她把这事儿做得滴水不漏,想说她也无从下口。面色复杂地打量了她半天,穆静敛了情绪看剧本去了。 最终是保姆好容易挤出一句――简直就是最笨的方法,买这么多也浪费了嘛!虫 她微微一笑,没作声。 心想,最笨的方法往往也是最有效的方法不是么? 而且花这些钱堵你们的嘴,也不是浪费了。 许是她的风清云淡让某些人真心的不爽。 在下午的拍摄过程中,保姆差她来来回回地跑去买饮料、买降暑茶、去附近其他影棚借用穆静临时提出的道具…… . 简慈吃力地抬起一双腿,大眼睛盯着脚指乱舞的一双脚,万幸自己穿了双平板鞋,否则就该平板足了! 郝仁的短信飞进手机里,今天稍晚了一点儿,平时大概在六点多的时候郝仁就会问候她了。 “睡了吗?” 她回复,“快了。” “还有两天这份工作就结束了吧?” 她回复,“是啊,之前告诉过你的。你想说什么呢?” 基本上,郝仁一连两个问句,就代表有话要对她说了。可是她猜不到郝仁想说什么。两人之间,该说的,不该说的,事实上都说过了。 “上次跟你说的事,你考虑了吗?一起回青溪,重新经营阳光书屋。” 她闭了闭眼,苦恼地一把扯下头上包着的毛巾,湿发散乱地搭在床上。 “书屋我一定会重新经营的,不过,是在我拿到金爵奖之后。这个,我之前也告诉过你的。” 这条短信发出许久,郝仁都没再回复。 简慈强撑着眼皮去洗手间,用吹风机把一头湿发吹得半干,再也忍不住困意,将自己丢进床里。 159 八嘎米达 - 我醉卿归来:贤侄你好 - 独宅幽篁里 隔天逢上大雨,原本是拍外景的日程给搁下了,剧组只好接着拍内景的戏。这么一来,客串演出“二少爷”的男演员就给晾在一边了。 “二少爷”的扮演者是个韩国男星,叫朴勇熙,前一天下午才到影视基地来的,也就是穆静口中的“客人”之一。他近年来在中国娱乐圈声势与人气日渐走高,是色艺俱佳的多栖艺人。懒 二少爷是穆静饰演的“珠表妹”的初恋情人,而二人的关系却是堂兄妹,这种恋情古往今来都叫“不伦”,不被世俗允许,因而二人都痛苦不已。 话说目前“二少爷”虽然还没进入角色,但情绪上也的确谈得上“痛苦不已”。 首先,朴勇熙昨天刚到影视基地没多久就闹起了水土不服,折腾了一夜,今天头泡脸肿地出现在摄录棚。 没多久,老天变了脸,一阵妖风过后开始降雨…… 再没多久,朴勇熙就被告知拍摄日程必须延后一天。 他很是不愿意,正让随行的翻译与导演打商量,看能否将外景戏改为内景戏拍摄。导演一副八万脸,任对面的翻译如何手舞足蹈地与他交涉,他都不表态只摇头,看得朴勇熙的脸色愈发阴沉。 “二少爷是高丽人。” 临时演员沙明明把脑袋靠近简慈,眼睛盯着摄录棚最里面几个面色不佳的男人,慢悠悠地小声说:虫 “可是你看他身边那个翻译,居然是个东瀛人。” 可不,小个子眼镜男说起话来的时候头一点一点的,果真一派日本气质。那样子让简慈即刻就想到了纪子的父亲,也就是她叫过好几年“藤原爸爸”的日本男人,也由此,思绪不受控地冲刺到了另一个女人身上……她心尖一颤,脸色瞬间一黯。 身旁的沙明明自然是没发现,转过脸对简慈一笑,神情中一抹淡讽流露出来, “你说,他们的长相特征明明与咱们相差无几,可是往那儿一摆,你一眼就能看出一个是思米达,另一个是八嘎!” “噗!” 简慈乐得一口气岔了,腿脚一软就蹲了下去,那声放肆的喷笑还没来得及忍住。前排正围着监视器看样片的摄像师与副导演不约而同地回头瞪视,沙明明尴尬地杵在那儿冲他们摆着手赔笑脸。转个身,一把拉起笑到尘埃里去的简慈,刻不容缓地把她推到了摄录棚的外屋,自己赶紧去准备下场戏的走位了。 简慈实在是为沙明明的诠释捧腹不已,一个人傻子般地乐呵半天才再次折身回摄录棚里。已经开始预拍了,沙明明此刻正站在穆静身边赐候着。他今天的角色是为珠表妹传递情书的年轻佃农。而昨天,他的角色是古玩街上的一个黄包车夫。简慈看他一脸肃穆,台词讲得一丝不苟,似乎比穆静还投入,不觉心生佩服。 160 临时演员(一) - 我醉卿归来:贤侄你好 - 独宅幽篁里 这么个在常人看来是跑龙套的临时工,沙明明居然一做就是三年,并且始终保持着最初的热情。现今社会里,这样的人和这样的事都不多见了。 抬手看了看腕表,快中午了。 * 因为下雨,简慈中午出去买餐的时候就多了些麻烦。懒 怕食物淋湿,她一次不能拿太多便当,而身上只有一次性雨衣,太单薄,经不起折腾,在跑了两个来回以后那块塑料就不成样子了。照目前这么个进度,她至少还得再来回三趟才能把便当全部拿够。 摄录棚里的拍摄似乎不怎么顺利,简慈去买便当之前穆静与沙明明就是拍的“交接情书”那场戏,现在她已经在大雨里走了差不多四里路了,将便当递进摄录棚的时候,发现拍摄进度仍旧停留在那里,而沙明明的脸色很明显地较之前有了变化,似乎压抑着隐隐的慌乱。 简慈迟疑着朝外面挪动脚步,眼睛却还停留在沙明明与穆静所在的地方。 下一刻,穆静陡然从椅子上站起来,满脸傲然与微末的鄙夷神情。 简慈看了一惊,这才是演技吧,平时从穆静脸上根本见不着这样的神情。 可是,她记得这场戏并没有这么个情节呀。 穆静的声音凉凉地响起: “收工吧,这样的状态,再拍100次也是浪费时间。” 说罢轻抬凤眸,意有所指地瞥了身边怔然不动的沙明明一眼,转身莲步轻摇着朝休息室走去。虫 一屋子工作人员面面相觑。 接下来,所有视线都集中到影棚中央那个临时演员身上,既有同情又有不解,还有一些事不关己的漠然。 简慈心里一窒,她分明读懂了沙明明眼中的不可置信与一丝愤怒。 …… 良久,面瘫导演对沙明明说: “沙明啊,下午如果你还是和她搭不好戏,就先回去休息两天吧,也好好找找状态。” 说罢吩咐大伙儿收工。 人群转眼散去,摄录棚里一时间只剩下沙明明和简慈。 简慈走近他,瞧着他额上青筋毕现,却是隐忍的死咬了牙根不出一声。 “先吃饭吧。我这就去买便当,吃饱了饭再找状态。” 简慈说罢转身,手腕却被沙明明紧紧地一把握住。 简慈回头,视线从手腕移到沙明明脸上,被他的怒气吓了一跳。 “我不缺状态!” 沙明明咬牙切齿地说: “简慈你别听那个女人胡说!我根本不缺状态,是她在找我的茬!” 简慈心里咯噔一下。 这两天算下来,沙明明在空闲的时候帮着她买了几次便当,再籍着自己的熟脸,带她去其他摄制组借了两次道具。 她十分不愿意往那方面想――穆静是因为沙明明跟她接触过于频繁才有意识为难沙明明。 161 临时演员(二) - 我醉卿归来:贤侄你好 - 独宅幽篁里 穆静在业界的口碑一直不错,简慈不想小人之心,可是事实的指向太明显,让她一时惶惑不已。 若真如她所猜,她倒不怕别的,只担心影响了沙明明。 门口有人进来,沙明明和简慈同时转头看过去,花样美男站在那里,目光落在二人交集的手上――准确说来,是沙明明握着简慈的手腕上。懒 “&¥*&¥#%¥……” 朴勇熙本来阴郁的脸此刻浮出一抹玩味的笑,自顾说了一句简慈没听懂的韩语,扬扬眉,顾作资态地冲着莫名其妙看着他的一男一女点了点头,倜傥地转身而去。 沙明明若有所觉,蓦地放开简慈的手,神情有些尴尬。 简慈不以为意,问沙明明: “他刚说什么?” 沙明明摇头。 门口又出现个身影,矮小精干的形容,戴着眼镜,正是沙明明口中的“八嘎”。 “很抱歉打扰了!朴勇熙先生在问,他的午餐在哪里?” 八嘎的中文说得生硬,口音有点可乐,但是表达与咬字基本没问题。 简慈冲他略微躬身――是在日本待着的那些时日留下的习惯。 “对不起,我这就去买!” 说罢安抚意味地看了沙明明一眼,转身冲出摄录棚,批起那张烂雨衣朝餐点供应中心狂奔而去。虫 沙明明的心绪较之前平静了些,正要走出摄录棚,被八嘎阻住。 “对不起!”八嘎对沙明明行了个点头礼,说: “朴勇熙先生刚刚让我转告您,不要在工作的时候谈及私人感情问题。那样会演不好戏。” 沙明明听得一头雾水,微张着嘴茫然无措地看着八嘎,八嘎公式化一笑,道了声:“那我就先走了!” …… 直到那短小的身影消失在摄录棚外,沙明明才想明白――刚才他拉着简慈的手被朴勇熙看见,以为他们两人有情感纠葛。 想来朴勇熙那句莫明其妙像中国脏话一样的韩语,就是在奚落他们呢! “真TM的操高丽棒子的蛋!” 沙明明恨得咬牙暗骂! . 简慈的整个下午都是在忐忑中度过的。但凡有沙明明与穆静的对手戏她都会找机会在一旁看着。 观察了几次,她得出的结果也确如沙明明所说那般――穆静是有意识地刁难。 其实穆静无理的挑剔连外行都看得分明,却无人敢发一语。 导演名气不大,指着穆静帮他这部微电影提升人气,看穆静这样连连向一个临时演员发难,大多时候也不作声,实在过份的时候偶尔会干涉两句,却总是碍于穆静人红位高不好多言。 沙明明受得委屈与忍气吞声,都叫简慈看在眼里。 162 心底犯酸 - 我醉卿归来:贤侄你好 - 独宅幽篁里 “这戏要怎么演下去?!” 穆静终于发飙了,拍案而起,冷眉冷眼地瞪着沙明明低叱道:悌 “你的心思到底有没有放在戏里?若是有重要的人和事等着你去解决、去安抚……赶紧先解决好!”说着,她若有所指地瞟了瞟简慈所在的方向,接着转回视线继续对沙明明喝道:“要明白,你就是个临时演员而已!我大可不必挑你来跟我搭这场戏!这简直就是在浪费我的时间!”悌 穆静向来予人温婉柔静的感觉,此刻为了与临时演员搭戏不顺而大动干戈的泼辣模样,与往日里大相径庭。 在场所有人都瞧愣了,均来不及作出任何反应。 当事人之一的沙明明也是一怔。 然而那怔忪一闪而逝,取而代之的,是他那硬朗且轮廓分明的脸上扬起的一抹又冷又痞的笑。 他歪着脑袋,目光直勾勾地盯着穆静,缓缓向前,朝穆静步步欺近。 周围静默不已,谁都没想在这个当口出声,谁也都忘了在这个当口出声。 穆静见状,之前的那股戾气瞬间从脸上消失,警惕而惊恐地盯着步步逼近的五大三粗的男人,被其迫得连连往后退了两步,终是梗着脖子虚张声势地喝问道:谀 “你想干嘛?!” 沙明明在她的喝音落下之前已捷豹般猛然袭近,大手一伸就将她拉到面前,鼻尖几乎抵上穆静的额头,谀 “当然是想干你呀臭娘们儿!” 沙明明做这行这么久,各种刁难也遇过不少,却从没见过哪个大牌像穆静这样,为了一己私心拿一个临时小演员撒气撒这么久的主儿,他忍够了!是以伏在穆静耳边,将那句放浪的话说得阴戾之极,其他的人听不到,穆静却是白了一张如花似玉的俏脸。 沙明明对穆静这刻的反应相当满意,他不会真的将穆静怎么样,吓唬一下这个不知进退的女人足矣。 穆静却不知道沙明明的心思。打出道以来,她周遭的那些意识不良的猥琐视线从没断过,但是青瓷将她保护得极为周全,是以她从来没在台面上吃过这类亏。此刻不期然被个临时演员这样赤罗罗地调.戏甚至是威胁,她惊骇得手足无措。 偏偏沙明明还不罢休,甩开她的手腕同时,顺势将她往远推了一把,在其他人看不分明的角度,冲她扬起一抹狞笑。穆静悚然地瞪大眼睛,许是心里本来就理亏,此时以为沙明明赴了急要对她行不利,竟被吓得粗喘连连,持着手帕的手抚上胸口连连锤打。 穆静的保姆面如土色,一路忐忑地冲到穆静身边将她扶住。旁边的人这才反应过来,七手八脚地冲上前将矛盾当事人阻隔开,再将沙明明扯到摄录棚外间去。 简慈大步跟着沙明明出来,焦急地拉住他的手臂,刚要开口说话,沙明明却对她扬起一抹轻松的笑,适才脸上的狰狞竟不见半分, “你别急,我只是吓了吓她。反正这戏我也不打算给她搭了,给三倍的酬劳我也不干!” 简慈怔然,一脸欲哭无泪地表情,讷讷不能言语。她哪里是为穆静着急,她只恨自己果然连累得沙明明丢了这份工,担心了一下午的事情终究是发生了。 “明明,我……” “别担心。”沙明明抽出被简慈握住的手臂,轻拍她的肩膀冲她笑得坦然,“就穆静这种品行,还不配与我这个龙套专业户搭戏呢。我在这圈子混了三年了,随便捡个临时角色不费吹灰之力。我不会丢了工作的,你放心吧!” 其实有关穆静的刁难,二人在中午吃饭的时候冷静而客观地分析了一番,简慈犹豫再三才将自己真实的猜想与疑虑说了出来,虽然多少有些尴尬,但毕竟事出有因,她想还是给沙明明一个提醒的好。 孰知穆静果真得寸进尺地借题发挥,终将矛盾暴露出来,直将之前她的猜想证实了。 . 摄录棚里忽然***动起来,简慈与沙明明同时转过头,听得穆静的保姆惊叫一声: “哎呀穆静小姐,你脸上、手臂上这些……都是什么呀?!” 简慈与沙明明闻言冲进摄录棚,只见人群围观之中,穆静的保姆挡在穆静身前,一双眼睛在人群中左右探视。 发现目标,那保姆横眉竖目地冲简慈暴喝一声: “简慈你还杵在那儿做什么呢?!阻止现场任何人拍照!赶紧把剧组的医生找来!” *** 宾馆。 穆静的豪华套房里。 简慈坐在会客厅的长沙发上,心烦意乱地听着卧室里穆静唏唏啦啦的涰泣声不断传出来。 . 穆静花容月貌的脸,半个小时之前突然产生一种被毁容的效果。大小不一的印迹红中透着紫气,遍布在她所有可示于人的肌肤之上。 导演脸色铁青,却无理发作,独自落拓地站在摄录棚门前望着密集的雨帘顺气顺了老半天。末了,摸出手机给编剧打了个电话,让其把剧情稍作改动。 这事儿最终让二少爷思密达的愿望得以实现——他原来的外景戏给临时改成了内场戏。 导演这么做的目的,是为了保证今天接下来的时间里,剧组仍旧可以正常开工。 . 简慈随着被保姆搀扶着的穆静坐进她的保姆车,看着她抽抽噎噎地掏出手机打了个电话,哭诉中撒娇的意味很明 显。 回到宾馆的时候,居然有个自称是沈临风私人医生的年轻男人候在宾馆大厅里等着她们。 简慈讶然,沈临风那厮居然有个私人医生?! 既然有个私人医生,几周前他伤了臂骨为什么非得她从旁照拂着? 好罢,就算把她当成护工,为甚还一定要她陪着他去医院换那两次药?直接把私人医生Call回公寓里做这些事不是更方便么? …… 医生的声音挺好听,不慌不忙,沉着自信,然而在他对穆静说“Leon吩咐我马上到这里来为您诊治”的时候,简慈对那医生的印象瞬间打了六折。 她知道情绪迁怒是不对的。 她更不愿意承认这种突出其来的情绪,除了少许怨气外,更多的是食物发酵之前产生的那种化学反映。 可是她怎么骗得住自己的心? 那里就是有些犯酸。 她与沈临风已有一周时间没有任何联系了。一周前她那两个短信换来的不过是他不痛不痒的几个字,而此刻他远在万里之外,穆静却仅是一通电话就让他第一时间将自己的私人医生派来了。 剧组随行的医生不是当场就给穆静诊治过了么? 食物过敏而已!穆静她用得着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把自己形容得好像得了绝症一样吗? 她分明就是在借机撒娇! ……可是,那又怎么样? 沈临风与穆静在外人眼里多少还算一对绯闻男女,可是与她呢? 顶多一姑侄关系,还并不是众所周知的、名正言顺的姑侄关系。 即便如是说——她一届姑姑又凭甚为了侄儿对其他女人照护有加而心底犯酸? 打住啊简慈! 他是沈临风,不是沈卿来! . 卧室里的穆静不知道听那医生说了什么,哭得越发厉害,竟有些孩子似的腔调,与她一贯予人的形象很不符。 简慈烦乱地抠着手指,只希望她们赶快把她遣回房间让她一个人待着。 医生从卧室里走出来,扶着眼镜框看了眼沙发上的简慈,问得温和:“你是穆静小姐的助理?” 简慈站起来,点头微笑算是施礼,答道:“是的,临时助理。” 她不忘强调“临时”二字,因为本能上很有些排斥与穆静进一步扯上关系。 这话听在刚从卧室里走出来的保姆耳里却变了滋味,她没好气地冲简慈冷哧她一声道: “临时助理又怎么样?昨天不是特意叮嘱过你吗?!” 简慈一时怔然,被保姆的恶声恶形气得差点冲上前去质问—— 你TMD凭什么一而再再而三的对我神气五六扬的?我就算是助理也是当穆静的助理,你一保姆给得哪门子大脸我看?! 医生却先她一步适时地将保姆支开, “你先去给穆静小姐倒杯温水送进去吧,让她吞服两粒抗敏药。” 保姆咬着唇去倒了水,捧着水杯往卧室里去的时候又恶狠狠地横了简慈一眼。 简慈这才是莫名其妙,气得几乎失声笑出来。 163 花椒过敏 - 我醉卿归来:贤侄你好 - 独宅幽篁里 “简慈小姐是吧?” 医生的声音醇厚动听地响起,对简慈的情绪起到了一定的安抚作用,她抬眸看向医生,点点头。悌 然而下一句问话却差点将她点爆, “你知道穆静小姐不能吃花椒么?” 简慈喉头一窒,一股寒意瞬间侵袭上身,那医生的语气依旧温和,打量和分析她的眸光却甚是锐利。悌 她抽了口气,压制住情绪问: “穆静是吃了花椒才过敏?” “是的。她说她对花椒一向过敏。你作为她的助手难道不知道?”医生反问。 “我不知道!”简慈坦然,掷地有声:“我只是她的临时助手,跟了她还不到一周,她并没有跟我说过她不能吃花椒。” “好一个‘临时’助手!你想撇清什么?!昨天中午不是跟你说过穆静小姐不吃花椒吗?!”保姆阴魂不散地从卧室里飘出来,拉着一张脸厉声喝问简慈。谀 简慈秀眉紧拧,立刻反口道: “昨天中午穆静说的是‘一会儿要来的客人不吃花椒’,并不是说的她自己!” “狡辩!”保姆反唇相讥,白多黑少的眼睛眨得飞快:“我和化妆师都听得明明白白,怎么到你那儿就成了‘客人不吃花椒’了?” 简慈有些眩晕,她大概明白穆静是在设计她,从昨天就开始设计她了!可是明白了又怎么样,昨天现场全是穆静的人,有谁会给她作证呢?谀 她求助般地看向那位医生,开始明白“病急乱投医”的情绪基调了,解释的语气有些急切: “我没有狡辩!昨天我听得清清楚楚,她就是说的‘客人不吃花椒’!” “你的意思是我穆静冤枉你?”穆静浓浓的鼻音夹杂着一股不可置信的语气委屈地从卧室里飘出来,光听着就能想像到她梨花带雨的模样,“我和你没有任何过节,我为什么要冤枉你?” 简慈冷笑,两步窜到卧室门口,却教那恶保姆伸手拦住。她隔着保姆朝卧室里的穆静大声质问: “我没说你冤枉我,我只是说出了昨天的实情!你也说了我们并没有过节,我又有什么理由要害你花椒过敏?” 里头的人幽怨地叹了口气,说: “如果昨天真有‘客人’,算来也只能是朴勇熙先生和他的翻译了。那要不要把朴先生请来对质?看看他到底吃不吃花椒?” 这一连两个问句让简慈的气血轰然上脑,从穆静那番话里她瞬间就得出了另一个答案――那高丽人也是穆静一伙儿的! 对于目前发生的一切,医生持医者特有的沉稳与镇定,既不劝解也没不表态。一双精明的眼睛却透过玻璃镜片紧紧地盯着事态的发展,从他脸上却看不出他的态度到底倾向于谁。 事实却不争――穆静的脸的确是过敏了。 164 过儿龙儿 - 我醉卿归来:贤侄你好 - 独宅幽篁里 她在界内向来口碑良好,又是出了名的惜貌如金,常人多数不会相信她会不计形象地牺牲以自己的脸面,仅为了去“设计”一个和她“没有过节”的小小助理。 可那只是因为常人看不出“过节”所在!简慈惊怒交加,没想到这种小说、电视中的狗血桥段会上演在自己身上,然而她却并没有被狗血得气成章法大乱――几乎是在穆静的话音一落就冷笑着反问她:悌 “对质?请他来对质能证实什么?他不吃花椒能代表什么?这跟你有没有对我说你不能吃花椒有什么必然的联系?!” 室内的人显然没想到简慈在这么激动的当口还能保持清醒的头脑,噎了一会儿,终于抽抽嗒嗒地再次哭起来。保姆当然更不知该如何回答简慈的质问,怨恨地瞪了她一眼,转身去穆静身边胡乱地安抚道: “穆静小姐你别哭!你看你脸上刚上过的药膏都被泪水冲没了!等沈总回来,他自然会还你个公道!”说罢再次朝简慈投出怨恨的一眼。悌 穆静适时地给出了一个深长的哭颤,仿佛保姆的那句话就是真理,能够暂时抚慰她受伤的身与心。 简慈听罢却是心里一涩,咬牙道:谀 “沈总是刑侦还是法官?公道自在人心,可是没有公道他又拿什么还?!” “几位请冷静!”谀 医生终于开启金口打断这白热化的争执,几个字说得音若洪钟,原来也是个中气十足之辈。 “现在不是争执的时候。穆静小姐,”他走到卧室门口对卧室里的人说:“您身上这些过敏症状最快也得一天以后才能慢慢消退,现下定时吃药、敷药才是最重要的。” 转身又对简慈说:“你……要不先去接着忙你的工作?” 简慈粗气连连喘,见卧室里的穆静哭得万分委屈,心里更觉恶寒,医生如此提议,她二话没说就应了,飞快地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 医生看着她气鼓鼓冲出房间的背影叹了口气,转身走到套房外间的门廊处,掏出手机摁号码,没一会儿手机就接通了,他掀起嘴角,语气却有些哭笑不得: “你身边的这些公主真是一个比一个厉害,你赶紧回来接手吧!我怕再拖久了我也劝不住……哈哈哈……你可千万别这么说,你的事儿我哪儿能坐视不理?不过,这事儿怕是涉及女人间的战争,你懂我的意思吧?我看着反正觉得是那么回事儿,硝烟味儿不重,却紧张得可以!” 他往卧室方向探了探头,压低声音,神情有丝揶揄,“问你,那个叫简慈的女人跟你什么关系?” 电话那头的人说了句什么,把他听得一愣,接着嗤笑出来,一身的医生气质瞬间跌掉了一半, “临少,不带你这样唬弄人的啊!她看着顶多大学毕业没两年,你当你们是过儿和龙儿呐?还姑姑?!” 165 你们慢用 - 我醉卿归来:贤侄你好 - 独宅幽篁里 简慈并没有回片场,这种状态实在不能再安心工作。 她心安理得地回了自己的小单间,仔仔细细地了个热水淋浴,将这一天以来在大雨里反复奔波的潮湿、以及这些天所有的郁闷不畅全数洗刷了个干净。 将自己丢进床里,她利落地闭眼。悌悌 睡觉! 管她穆静的脸是毁容还是重生,管他沈临风会给穆静一个什么样的公道! *** 第二天清早,简慈神清气爽的出现在早餐厅。 伸手拿取餐台上的餐盘时,餐盘同时被另一只白净修长的手捏住,她一愣,随即放开手,微笑着对干净清雅的年轻男人道了声“早上好”。 “简小姐早。”谀 沈临风的医生回以儒雅一笑,自我介绍道:“我叫黎佐。”说着将手里的餐盘递给简慈。 . 窗边的四人餐桌,对坐着简慈和黎佐。 简慈埋头对付着自己小碗里的清汤面条,和汤带水,吃得不发一言。 黎佐慢条斯理地撕着手里的馒头,一小片一小片地慢慢往嘴里送,抿嘴缓慢地嚼,边咀嚼边打量对面的简兹,好一会儿,终于忍不住轻轻笑出声音来。 简慈抬起脸,嘴唇上挂着少许汤汁,看向黎佐,眸光莫名其妙。 “没事儿没事儿,”黎佐笑着解释:“我只是从没见过吃东西这么专注的人。”谀 简慈一愣,心里暗恼,她这种饕餮之徒的本色真是防不胜防就会流露出来,却对黎佐笑得不以为意,说: “凡事总有个第一次嘛,从今以后你就算见着了。” 黎佐呵呵一笑,甚有趣味地打量她,拿捏了一下,慢慢地问:“你和临……” “黎医生。” 一道柔和的女声打断了黎佐的问话,简慈与他一同看向声音的来源。 只见戴着墨镜、带着保姆、一身端庄的穆静,正朝他们的餐桌风姿绰约地款款行来。 黎佐站起来,简慈再坐着就显得不礼貌,只得跟着站起来,脸上没露什么异样的表情。这种情况下,开口说话的不会是她。 黎佐绅士风度十足,声音一贯的清和好听: “穆小姐早啊。看你脸上的皮肤,过敏症状似乎比昨天减轻了许多,你自己感觉怎么样?” 穆静柔声谢过黎佐的问候,玉手轻抚上脸颊道: “今天好多了,多亏了黎医生诊治得及时。一会儿我想让化妆师给我用些温和的化妆品打底,勉强可以把最后一天拍摄期撑过去的。”说着眼睛若有所指地看了看黎佐和简慈搁在餐桌上的餐盘。 黎佐会意,笑道: “还没用早餐吧?要不,一起坐?” 穆静一笑,戴着墨镜的眼波不知浏览过几回简慈的脸,笑着问两人: “不会打扰二位么?” 简慈低下头咬咬唇,心想,这果然是穆芳菲的亲姐呀,同样将以退为进的方式用得如鱼得水。 “怎么会?”黎佐笑着,眼光转向简慈。 “唔?当然不会。”简慈笑着摇摇头,对黎佐和穆静略微颔首道:“你们慢用,我吃好了。” 166 有些扎眼 - 我醉卿归来:贤侄你好 - 独宅幽篁里 扯了个理由,简慈没等着穆静她们用完早餐一同坐她的保姆车,而是随剧组的大班车先一步去了影视基地。 班车在停车场刚停稳她便急急忙忙地跳了下去,一刻也不耽误地往摄录棚里飞跑。 气喘吁吁地到摄录棚门口时,果然见到了沙明明。她心里一喜,跳着凑了过去。悌 凑近了才觉得不对劲,嘴角缓缓耷拉下来,小心地问:悌 “沙明,你怎么还没换戏服呀?” 沙明明见到她也巴巴地高兴,爽朗地一笑,一口大牙格外白,打趣道: “我来跟你道个别还得换戏服呀?” 简慈闻言一愣,马上气苦地噘了嘴,泄气似地嘟囔道:谀 “我原本还奢望着你能留下来把这份工做完,今天是最后一天了。” 她低头拨弄手指,“也是我做艺人助理的最后一天。你是我做这行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朋友呢……” 简慈友善地笑,望得沙明明心里一暖。 他是个临时演员专业户,待过的剧组连他自己也算不过来。却由于每部剧的戏份都不多,与剧组里的工作人员想要深交便很难。是以这些年来,他虽然与谁都能见面熟,但是论诚心相待、毫无利益相交的朋友却没几个――简慈便算得其中之一。虽然他们结识时间很短,但在结识的最初,简慈就让他感受到了她的真诚与简单,他觉得与她分外投缘。谀 此时,见平时工作沉稳牢靠的简慈像孩子一样流露出对他的不舍,脑海里顿时浮现出老家里最粘他的小妹妹的模样,忍不住伸出大手抚上简慈的头顶揉了揉,柔声道: “别这么苦逼着脸,丑死了!你不用有任何自责心理,实在是那女的太雷!这份短工我要是接着做,受的气估计比得到的酬劳还要翻出好几倍呢!再说了,这一行说大很大,可是圈子里来来往往就是那么些人,咱以后逢到的机会还很多!” 简慈心里突然有股异样的情绪,仿佛很久很久以前――久到已经没有具体印象的那些时候,就有个人经常这样以手轻抚她的头顶了。她仰起脸,呆呆地望着沙明明,喉咙里像是哽着什么东西似的,一句话也说不出。 两百米开外,一身白色休闲服的俊逸男人正向着122号摄录棚缓缓走近,那边一对年轻男女略显亲昵的形容被他尽收眼底。 沈临风不觉顿了脚步。 墨镜后一双心灵的窗户觉得犹如被刺激性气体熏了那般,感觉扎眼。 他小幅度地摇摇头,伸出修长的指,将墨镜又往鼻梁上方推了推,头也不回地淡声吩咐跟在身后的助理: “算了,还是先去宾馆吧。打电话给穆静和黎佐,让他们等我过去再出发。” 助理点头应了,掏出手机,一边拨打电话一边跟上沈临风头快速往停车场方向走去的脚步。 167 心虚什么 - 我醉卿归来:贤侄你好 - 独宅幽篁里 简慈自然不知道沈临风已经回国了,更想不到这人刚刚就在离她不足三百米远的地方默然注视着她。 她沉浸在突如其来的情绪中许久,沙明明一个问题重复了两次也没能将她的神识引回来。 “哎?”沙明明在她眼前掐了个响指,终将她凝滞的视线打散,“我说,那女人没有为难你吧?”悌悌 “唔?”简慈下意识摇摇头,脑子里又将刚听到的问题过了一次,表情瞬间又复杂了起来。 沙明明将她欲说还休的神色尽收眼底,疑惑地问: “她私下找过你麻烦?” 简慈苦笑, “在穆静看来,却是我在找她的麻烦呢。” “怎么说?”沙明明问。谀 简慈垂下眼帘, “昨天她在拍戏的时候,脸上不是突然就起了红疹么。” “啊,蟾蜍精似的。”沙明明一本正经地插话道。 简慈给他的形容逗得哈哈一笑,抬手掩了掩嘴,继续说: “医生给她诊断出是食物过敏……” 她咬咬唇,吞吐了一下,才将所谓因她的“过失”导致穆静花椒过敏事件的始末说给沙明明听了。 沙明明听她讲述的时候一言不发,听完以后思考了一下才问简慈: “问你句话,你别不开心啊。” 简慈点点头。谀 “你,是不是抢过那女人的男人呐?” 简慈一怔,嘴巴微张却讷讷不语。 沙明明见她不应,接着问: “是,还是不是?又或者,你正在抢?” 简慈闻之愕然更甚,转眼看向沙明明。如果这话不是沙明明说出来,她是真的会生气。 她自打会自己挑衣服、配发型的年纪就明白了做第三者是有悖道德的事情,是以,从没如此想过这件事会跟她扯上半点关系,更没想过她会成为那样的人。这时候突然有个人产生这样的怀疑,叫她霎时间惶惑不已。 “你的嘴巴都可以装下你二十只眼睛了!”沙明明有些头疼地看着她:“你再好好想想……如果不是我说的那样,那你有没有可能给她留下了‘你抢了他男人’的错误印象?” 简慈眨巴几下眼睛,囫囵地思考了一下沙明明的话,脑海里飞快地将自己和穆静为数不多的几次接触一一与沙明明的设想进行对比。 如果说莫海芽是因为沈临风的倾情一吻而对她发奋嫉妒,那穆静又是因为什么对她不友善? 算来,她并没有开罪过穆静啊。除了签约那次,穆静让沈临风把她从会议室“请”出去而遭到她温柔而执着的抗拒之外,还有什么? 没有了啊。 可是说完全没有,简慈自己又有点心虚。 对,就是心虚。可是,心虚什么? 168 文化遗产 - 我醉卿归来:贤侄你好 - 独宅幽篁里 难道是因为她知道沈临风心里只有顾书凝而并没有穆静这个真相? 这跟穆静专门针对她又有什么关系呢?她又不是顾书凝。悌 …… “否则的话,穆静那女人不会轻易扯掉在这个圈子里虚伪了那么久才赢来的‘好口碑’面具。”沙明明幽幽道:“我所知道的女人之中,非痴即傻或疯狂的那些――八成是受了情之苦,而她们中的十成十都是在爱情角逐中一举落败或者反.攻未遂的。我看穆静这征兆,挺像。”悌 简慈讶然中沉默了好久,侧脸看向犹自在逻辑分析的世界里翱翔的沙明明,心悦诚服道: “那她属于一举落败还是反.攻未遂?你真的只是个临时演员吗?”简慈笑起来。 “高丽棒子和倭寇来了。”沙明明没回答简慈这两个的问题,眼睛越过她的头顶看向走近他们的朴勇熙和翻译。 “你们早!”翻译跟他们打过招呼后,一字一句地问简慈:“朴先生想问,穆静小姐今天可以来拍戏吗?” 简慈回答: “穆静小姐的皮肤还没有完全好,但是早上听她说,打算请化妆师帮她处理一下,尽量今天之内完全所有拍摄。她一会儿应该会来片场。”谀 翻译给朴勇熙解说了一通,朴勇熙微拧着眉头,眼睛也不看向他们,朝着远方轻问了一句什么话。谀 翻译点点头,又问简慈: “穆静小姐现在还没到片场?” 简慈点头道: “是的,我今天没跟她的保姆车一起,是随剧组的班车过来的,我出发的时候穆静小姐还在早餐。” 朴勇熙听了翻译的话,轻慢地冷笑了一声,玩味地看着简慈和沙明明,一句韩语,说得意味深长。 说完以后径直进了摄录棚,留下满头大汗的翻译,想挪步子又迈不开腿――简慈与沙明明都瞪着他,眼里的询问意味很明显。 踌躇半晌,翻译终于用自认为尽可能柔和、婉转的文字将朴勇熙的话讲给他们听: “简慈小姐,您作为一个艺人助理,来得非常早!可是时间都用来谈恋爱了,所以会不小心让穆静小姐食物过敏!” 翻译咬着牙说完这句话,抬眼的勇气都没有,刚要脚底抹油就被沙明明笑着截住了。 “纳尼?!” 翻译紧张地盯着自己肩上沙明明用力不浅的大手,情急之下家乡话也讲出来。 简慈本来已气得要跳起来,此刻也不禁莞尔。 “亲,告诉姓朴的那小子,”沙明明笑意不达眼底,“全宇宙任何值得肯定的东西都是他们发明的思密达,但是我们打算把‘太极八卦图’和‘中国百家姓’去申报非物质文化遗产思密达,八卦图申请成功后呢,他们就要为换国旗的事儿忙了思密达;百家姓申请成功后呢,90%的棒子都得犯愁自己接下来该姓什么了思密达……你说,他们这么忙,他怎么还有空在这儿编排别人呢?” 169 两个电话 - 我醉卿归来:贤侄你好 - 独宅幽篁里 沙明明几个“思密达”说完以后,手上暗自使力将那翻译往前推了一把,翻译颇狼狈地踉跄了一下,敢怒不敢言地回头瞪了沙明明一眼,拔脚往前走的时候肩上又有一记力道将他拉回,他愕然回头,再次见到沙明明气死人不偿命的笑脸,悌 “还有一句话是说给你听的,”他扶着翻译的肩膀绕到翻译正前方,盯着他的脸说:“贵国四面临海,想钓鱼,有得是天然渔场。那个叫钓鱼的岛,是中国的。跟土地主协定或者出钱购买,都是无用且愚蠢的行为。你的,Wa.ka.li.ma.si.ka?” 简慈忍不住“噗哧”一声笑出来,翻译目绽恨光地瞪着她,她敛起笑容,高傲地抬起下巴冲翻译扬扬眉。谀 这日本翻译其实无辜得很。可谁叫他是日本人? 日本,每次想到这个词语就不自觉地想起曾叫了二十年“妈妈”的那个温婉的日本妇女。许久没有与她联系,也一味地拒绝她的联络。可是一旦想起,心头便钝痛不止。这种无法自控的情绪,真是让人无能为力。 “我说清楚了。你听明白了吗?” 沙明明脸上笑着,手上使力,那翻译只觉得肩胛骨快碎了,面上渐趋土色,终是敌不过这无声地威胁,不情愿却是相当用力地点点头,沙明明这才将他放走了。 沙明明轻蔑地瞪了日本翻译短腿遁去的身影,拍了拍双手问简慈:谀 “你刚刚不是问我是否只是个临时演员吗?”悌 简慈敛起黯然,弯起唇角,等着沙明明自己回答。 “我就是个临时演员。不过在此之前我是**局经侦处的干警。”沙明明笑得云淡风轻,说得不痛不痒,“之所以转行,是因为我女人在我一次出任务的过程中,为了掩护我,去世了。” *** 左边是黎佐,右边是沈临风。被这样两个男人围绕着,气场若非低到尘埃便是宛若女王。 显然,穆静属于后者。 在众多现场工作人员的艳羡地注视下,她轻摇莲步去了休息室换服装,沈临风进了摄录棚见导演,黎佐一直跟在他身边。 . 休息室里只留了穆静一个人,保姆守在门口。脱下衣服的时候,穆静对着镜子仔细观察自己的脸。 浅淡的绯色印迹被化妆师用植物系粉底遮了,那种2000元人民币30ML的玩意儿贴合得好像她的第二层皮肤。她在心里暗自着急,这可怎么办呢?靠撒娇来争取沈临风疼惜的机会又少了一点点。 她一个小时之前是真的打算赶着把戏拍完,可是那是在没见到沈临风之前。 她没想到沈临风会到片场,只因为昨天下午她那两个电话。 是的。 两个电话。 170 意识不良 - 我醉卿归来:贤侄你好 - 独宅幽篁里 后来在保姆车上的那通电话已经是第二个了。 她知道,这种情况下沈临风不会拒的她的电话并且有足够的耐心容她撒娇。在给沈临风强调她的皮肤状况的同时,更是为了做给那个女人看的――你得知道,我随时都能与他保持联系,就像相交许久的男女朋友那样。悌悌 而你,最多只是引起了他一丁点兴趣的一个不相干的女人。 哪怕你才气十足,又能台前又能幕后。那又如何? 哪怕他眼底里的温柔和真实的笑意,曾为你展现。可那也只是一点点和一瞬间。 昙花一现,向来不被称颂;向来只有被惋惜的命,不是吗? 第一通电话她在洗手间打的,连她的贴身保姆都不知道内容。 她借着突发的皮肤过敏狠狠地向沈临风哭诉,状似无心地将导致自己食物过敏的原因全算在了那个临时助理的头上。偏偏面子上还做得自以为十分漂亮――她为助理求情,请沈临风不要因为新人的一个无心的错误就降罪于她。哪个少女不怀春呢?被恋爱和喜欢的男人占据了心房,即便是再聪明的女人也会显得低能。 沈昨风在电话那头默然不语,她听不出他的态度。 只到50分钟前她接到他助理的电话,只到1个小时前,亲眼见到长身玉立的男人出现在她面前时才暗自欣喜,自己这次的赌局似乎小小的赢了一把。谀谀 他到底还是在乎她的,否则怎么能在回国的第一时间来影视基地探班?还特地来到比影视基地更远的宾馆还接她?在从前,这是不可能发生的事。四年多以来,从没有过。 然而这次他来了,因为她出状况了。 而对那女人,他的兴趣已然缺失了吧。 她不确定…… 她决定再赌大一点。 …… 穆静微灼的神情中生出一股得意与投机的兴奋,一闪即过之后,是满脸的焦虑不安。 “好痒!”她给涂成朱色的漂亮唇嘴压抑地低呼出声,玉手往两颊摁去,“又痒又刺!” 声音大了些,足够门口的保姆听到。 . 简慈瞪着双眼明显意识不良的朴勇熙,恨不得挖个坑把他埋了再翻几次土、请只牛再犁上一犁方才解恨。 …… 差不多一小时前,就是沙明明跟她道别没多久那时候,日本翻译就审时度势地晃到她身边来了,把当时正在专心整理剧本的她吓了一大跳。 “请问有事吗?!”简慈语带薄怒。 翻译愣了愣才接话道: “我们朴勇熙先生请您去一趟,有点事,需要您帮忙。” 朴勇熙在外景三号棚,距离122号摄录棚尚有一段脚程。 就在沈临风和黎佐携着女王般的穆静到达122时,她已随着日本翻译去往三号棚的路上。 171 Shi - 我醉卿归来:贤侄你好 - 独宅幽篁里 朴勇熙以穆静没到拍摄现场为由,给导演提出要求找个临时搭档练对手戏。导演派副导演出马。 韩国人朴勇熙却说,自己没办法把一个30多岁长着胡子的男人当作“二少爷”最爱的“珠表妹”去全情投入地对待。悌 导演腹诽,你丫的还是个演员吗?还是韩国演艺界都是这样?悌 然而朴勇熙却是号称国际知艺人的大牌,且纯粹是因为穆静的情面才答应客串他这部微电影,他自然是得罪不起。 正想着要不要找剧组的女服装师与他临时搭一下戏,他却自己提出了人选。 连翻译都不用,朴勇熙用半生不熟的中文一字一顿地说: “简、慈、来、演。” . 简慈的嫌恶之极,却不能甩手不干。她忍了朴勇熙许久,就是为了撑到穆静来片场。眼神抽空就往副导那边递,副导却每每回她以摇头撇嘴的表情。谀 朴勇熙又色又狡猾,一场二少爷酒后失却理智、差点把珠表妹在花园里就地办了的戏,他竟要求反复演练。 剧情的最初,是两人呈微醺状暧昧地交流,而后才是二少爷酒后乱性、借酒撒疯。 简慈因嫌恶朴勇熙神形猥琐,手脚身体无一不借机占她的便宜,故而脸色青灰,台词说得又冷又硬。 朴勇熙这时候却表现得相当专业――非但对简慈的冷然视若无睹,相反更为投入。谀 简慈被他搂着腰,下意识地往后挣,脖子后仰,与他那张一眼看不出雌雄的五官尽可能拉远距离。 朴勇熙眼里的轻佻绽放得淋漓尽致,料定她会抗拒似的,胳膊更紧地绕住她的腰,叫她脚上半步都挪不开。 简慈隐忍地闭了闭眼睛,拳头捏得死紧,咬牙切齿地低声道: “放开我!” 朴勇熙挑挑眉,丹凤眼里意味明显――你的话我听不懂。 简慈眼见着他的额就快抵上她,妖孽的红唇离她的嘴巴越来越近,赶紧偏过脸,求救似地看向导演。 朴勇熙的唇轻擦过她的脸颊。 导演低头看手上的资料,置若罔闻得相当淡定。 脸上似有爬虫蠕动而过,简慈不禁打了个颤。朴勇熙为她这突然的身体反应一愣。 下一秒,听她大叫, “二表哥!你放手!你喝醉了!” 简慈趁朴勇熙呆愣地短暂放空,头往后仰,飞快地将手中的台本隔阻在两人的脸庞之间,大声练着台本上的台词。 朴勇熙见前功尽弃,第四次自行喊了"CUT"。脸色青黑。 Shit! 简慈用力推开他,咬牙切齿地冲他瞪眼,嘴型表达得刻意明显,却是没有发出声音。 朴勇熙眼眸微眯,眼里有怒火燃起。最终,噜起嘴,给了简慈一记色情的飞吻。 简慈几乎当场就要吐出来。 172 悄然转变 - 我醉卿归来:贤侄你好 - 独宅幽篁里 122号摄录棚的休息室里。 穆静梨花带雨,委屈地低声道:悌 “这可怎么办,师兄今天下午就要离开了……可是我这脸……” 保姆守在她身边,急得跟热锅上的蚂蚁一般,拿一把小风扇一刻不停地对着她绯色印迹遍布的的脸吹,悌 “你看你吧穆静小姐,不听我的劝!明明再休息一天就好了,非得强撑着上妆……这下可好,又严重起来了!” 穆静轻啜着,樱唇微张却也说不出话,她重重地吸了吸鼻子,转眼间哭得双肩轻抖起来。 保姆慌了神,柔声劝慰道: “好了好了!我不说了……穆静小姐你别哭啊!” 保姆说着,状似无意地转眼看向休息室门口的沈临风――那墨镜下的一双眼睛是什么样的神色,却是所有人都看不清。 沈临风抱臂倚着门框,根本忽略了那个保姆满含哀怨地注视,他一直看着穆静,看了很久。谀 此刻穆静一身民初旗装打扮,窈窕多情,清雅可人。若不是脸上出了状况,真可谓之画中走出来那般赏心悦目。带她在身边许久,直到今天才仔仔细细地这样看她。 这女人是越来越美了。 然而。 她的悄然转变,与他有关。沈临风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 “佐。”谀 若有所思的黎佐转眼看向沈临风,后者朝门外偏一偏脑袋。两人一前一后离开了休息室。 穆静的眼睛,这时候才敢抬起来,看向那人离开的方向。氤氲的视线有些模糊,追随不了多远。 她的心突突直跳。 适才她表现得情真意切,委屈万分,却是怎么也不敢抬眼与沈临风的目光相接。 按她早上设想好的“剧情”,她该原本该扑在他的肩膀哭泣。 哀怨地叹了口气,她疲倦地闭上眼睛。 . “导演,穆静小姐已经来了。我这就去找她!” 简慈刚刚得到消息,红眉绿眼的状态稍有缓解。 她满腹的怒气已经濒临爆发点,如果再不结束与朴勇熙那个混蛋的“对手戏”,她怕自己会忍不住扇他的耳光。 导演还没答话,副导却是吞吞吐吐地小声道: “刚才,穆静小姐脸上的过敏症状又复发了……” 一句话,听得导演与简慈各自怔愣。 “嘁。” 朴勇熙明明听不懂中文,却像是已经知晓了一般哧笑出来,阴阳怪气的一句话让在场所有人都把视线投到日本翻译身上。 翻译清了清嗓子,正色道: “朴先生的行程已经耽搁了,今天中午是一定要离开的!你们最好快点想办法解决女主角脸上的问题。” 导演从怔愣中回过神来,一言不发地摸出手机,转身离开众人的视线。 简慈还愣在原地,朴勇熙蛇一样的爬过来,轻轻朝她的脖子吹了口气,惊得她一步跳老远,一脸戒备地瞪着他。 173 死也不要 - 我醉卿归来:贤侄你好 - 独宅幽篁里 朴勇熙轻佻地对简慈一笑,吹了声口哨,朝候在不远处的日本翻译勾了勾手指。 翻译听了朴勇熙的话,脸上一阵愕然,随即目光复杂地瞟向简慈,看得简慈毛骨悚然。 这个死韩国人又在想什么坏主意? 朴勇熙对翻译交待完,朝简慈笑得一脸玩味,转个身,姿态倜傥地朝不远处遮阳伞下的休息椅走过去。悌悌 简慈狠狠地瞪了他的背影一眼,抓住转身要走的日本翻译,问: “他又说了什么?!” “是这样的!”翻译一副压抑不住的幸灾乐祸表情,“考虑到朴勇熙先生的行程与电影的拍摄进度,朴先生打算向导演推荐让简慈小姐您来替穆静小姐完成剩下的演出。” 简慈瞠大眼睛,乍出一头冷汗,急忙道:谀 “这怎么可能?!我和穆静长相相差太远了啊!” 翻译不置可否地摊开双掌耸了个肩,扬长而去。 . 简慈气鼓鼓地一路往122号摄录棚小跑,她急不可奈地要去看看穆静的脸到底是怎么回事?真如副导说的那般严重,连远拍都不行么? 两小时之前她还好好的,这时候怎么会突然严重起来? 穆静的化妆师并不是菜鸟,是青瓷享誉国际的知名头牌彩妆师,对于穆静的皮肤状况再了解不过。他明知道穆静的脸处于过敏状态,一定不会选用强刺激的底妆给穆静打底……好吧,即便是穆静的肤质真的太过敏感,那底妆对她皮肤的刺激还得有一个过程,怎么能说发就发了呢?!谀 低头看路,想着心思,简慈没留神一头扎进一个宽阔的怀抱里。脸上的框架眼镜被撞得脱落到眼睛下方,鼻尖勉强撑着才不至于掉下去。 没顾上给被撞的人道歉,简慈捧着鼻子弯着腰背过身去,只觉得鼻子酸痛得都快要缩回脸里去了。 …… 沈临风在被那个女人撞上的那一刹那,心悸感觉明显。怀里的气味太熟悉,柠檬绿茶的淡淡香味,不是她是谁? 那女人此刻背对着她,踩着隐忍而沉重的步子来回小范围走动,一手扣着腰,一手抚着鼻子,扎着高马尾的小脑袋时不时摆动两下。 给撞到鼻子了? 沈临风无可奈何地无声轻笑,低下头看看被她撞到的那块胸肌,此刻还有隐隐的灼热感…… 她今天的打扮是他从未见过的。 一身亚麻质地的休闲小西装,白色,七分袖,露出她纤细光洁的小臂。一双笔直的细腿被一条天际蓝色的薄牛仔裤裹住,膝弯处有刻意做旧的脱线效果。 肩上挎着一薄荷绿色的邮差款硬皮小包,一叠台词剧本被卷成柱状从包包的一侧伸出来一截。 是给叫去给演员临时对词了么?难怪刚刚在122摄录棚没瞧见她的身影。 “简慈?需要我帮你看看鼻子吗?” 黎佐决定结束这看来略显意味深长的气氛,对着不远处的白衣女人一声朗笑。 沈临风蓦地惊醒,挑眉,却并没有侧过脸去看黎佐。所以,他看到了简慈囧着眉毛猛然转过身来,一脸惊愕的表情。 “沈临风?” 简慈呆呆地放下捂着鼻子的手,露出红红的鼻头,一双被撞得泪光四溢的眼睛一瞬不落地盯着面前这张祸国殃民的脸。 …… 真讨厌!这人在笑什么?!撞到她就让他那么开心? 简慈瞬间鼓起腮,两条眉毛也渐渐拧了起来,大眼睛里满含气恼,看得沈临风一愣。 他笑,往前两步接近她,伸出手,将她脸上虚挂着的框架眼镜扶正了。 简慈没料到他会是这样的行径,刹时脸红如血,制也制不住地心雷如鼓。 别这么不争气啊! 只是十来天没见而已……你再想念也就是想的这张脸,你不是每天晚上睡觉着都对着这张脸的照片说晚安么? 现在他只不过放大、变高而已,值得你的心跳成这样么?! “我说……你们当我是个不存在的灵体,是吧?” 黎佐抱臂倚在墙壁看着那对诡异的男女,表情与声音都挫败得厉害。 简慈咬唇,轻皱眉头,摸摸鼻子小声嘟囔: “黎医生你好。” “叫他黎佐就可以了。”沈临风接话道,眼里的笑意一直没有褪去。 “那我要不要跟着你一块儿叫她一声‘姑姑’啊?”黎佐笑着打趣道。 简慈闻言一惊,抬眼看看沈临风,再看看黎佐,随即明白这两人关系不一般。 沈临风不慌不忙地接道: “她的侄子够多了,你实在想当个侄子,叫我声叔叔我也没意见的。” 简慈扑哧一笑。 黎佐一拳抵在沈临风肩上, “你小子就会占我便宜,昨天被你救火似地传呼到这里来,今天平白无故又丢了辈份。我上辈子就欠你的吧!?” 沈临风轻轻一笑,不理会他,偏着脑袋问简慈: “跑这么急干什么?” 说到正题,简慈立刻仰起脸, “你们看见穆静了吗?” “刚从她那儿出来。” “她的脸是不是真的很严重?” 简慈推开沈临风,冲到黎佐面前问。 黎佐一脸笑容即刻隐去,点点头道: “的确。跟昨天刚刚发作的时候 差不多。” “那……那可怎么办!”简慈泄了气地靠在墙上,“朴勇熙以穆静不能拍戏为由,向导演推荐了我!我……我就是死也不要和那个混蛋搭戏!” 173 死也不要(重发) 原173章不要订阅 - 我醉卿归来:贤侄你好 - 独宅幽篁里 朴勇熙轻佻地对简慈一笑,吹了声口哨,朝候在不远处的日本翻译勾了勾手指。 翻译听了朴勇熙的话,脸上一阵愕然,随即目光复杂地瞟向简慈,看得简慈毛骨悚然。 这个死韩国人又在想什么坏主意? 朴勇熙对翻译交待完,朝简慈笑得一脸玩味,转个身,姿态倜傥地朝不远处遮阳伞下的休息椅走过去。悌悌 简慈狠狠地瞪了他的背影一眼,抓住转身要走的日本翻译,问: “他又说了什么?!” “是这样的!”翻译一副压抑不住的幸灾乐祸表情,“考虑到朴勇熙先生的行程与电影的拍摄进度,朴先生打算向导演推荐让简慈小姐您来替穆静小姐完成剩下的演出。” 简慈瞠大眼睛,乍出一头冷汗,急忙道:谀 “这怎么可能?!我和穆静长相相差太远了啊!” 翻译不置可否地摊开双掌耸了个肩,扬长而去。 . 简慈气鼓鼓地一路往122号摄录棚小跑,她急不可奈地要去看看穆静的脸到底是怎么回事?真如副导说的那般严重,连远拍都不行么? 两小时之前她还好好的,这时候怎么会突然严重起来? 穆静的化妆师并不是菜鸟,是青瓷享誉国际的知名头牌彩妆师,对于穆静的皮肤状况再了解不过。他明知道穆静的脸处于过敏状态,一定不会选用强刺激的底妆给穆静打底……好吧,即便是穆静的肤质真的太过敏感,那底妆对她皮肤的刺激还得有一个过程,怎么能说发就发了呢?!谀 低头看路,想着心思,简慈没留神一头扎进一个宽阔的怀抱里。脸上的框架眼镜被撞得脱落到眼睛下方,鼻尖勉强撑着才不至于掉下去。 没顾上给被撞的人道歉,简慈捧着鼻子弯着腰背过身去,只觉得鼻子酸痛得都快要缩回脸里去了。 …… 沈临风在被那个女人撞上的那一刹那,心悸感觉明显。怀里的气味太熟悉,柠檬绿茶的淡淡香味,不是她是谁? 那女人此刻背对着她,踩着隐忍而沉重的步子来回小范围走动,一手扣着腰,一手抚着鼻子,扎着高马尾的小脑袋时不时摆动两下。 给撞到鼻子了? 沈临风无可奈何地无声轻笑,低下头看看被她撞到的那块胸肌,此刻还有隐隐的灼热感…… 她今天的打扮是他从未见过的。 一身亚麻质地的休闲小西装,白色,七分袖,露出她纤细光洁的小臂。一双笔直的细腿被一条天际蓝色的薄牛仔裤裹住,膝弯处有刻意做旧的脱线效果。 肩上挎着一薄荷绿色的邮差款硬皮小包,一叠台词剧本被卷成柱状从包包的一侧伸出来一截。 是给叫去给演员临时对词了么?难怪刚刚在122摄录棚没瞧见她的身影。 “简慈?需要我帮你看看鼻子吗?” 黎佐决定结束这看来略显意味深长的气氛,对着不远处的白衣女人一声朗笑。 沈临风蓦地惊醒,挑眉,却并没有侧过脸去看黎佐。所以,他看到了简慈囧着眉毛猛然转过身来,一脸惊愕的表情。 “沈临风?” 简慈呆呆地放下捂着鼻子的手,露出红红的鼻头,一双被撞得泪光四溢的眼睛一瞬不落地盯着面前这张祸国殃民的脸。 …… 真讨厌!这人在笑什么?!撞到她就让他那么开心? 简慈瞬间鼓起腮,两条眉毛也渐渐拧了起来,大眼睛里满含气恼,看得沈临风一愣。 他笑,往前两步接近她,伸出手,将她脸上虚挂着的框架眼镜扶正了。 简慈没料到他会是这样的行径,刹时脸红如血,制也制不住地心雷如鼓。 别这么不争气啊! 只是十来天没见而已……你再想念也就是想的这张脸,你不是每天晚上睡觉着都对着这张脸的照片说晚安么? 现在他只不过放大、变高而已,值得你的心跳成这样么?! “我说……你们当我是个不存在的灵体,是吧?” 黎佐抱臂倚在墙壁看着那对诡异的男女,表情与声音都挫败得厉害。 简慈咬唇,轻皱眉头,摸摸鼻子小声嘟囔: “黎医生你好。” “叫他黎佐就可以了。”沈临风接话道,眼里的笑意一直没有褪去。 “那我要不要跟着你一块儿叫她一声‘姑姑’啊?”黎佐笑着打趣道。 简慈闻言一惊,抬眼看看沈临风,再看看黎佐,随即明白这两人关系不一般。 沈临风不慌不忙地接道: “她的侄子够多了,你实在想当个侄子,叫我声叔叔我也没意见的。” 简慈扑哧一笑。 黎佐一拳抵在沈临风肩上, “你小子就会占我便宜,昨天被你救火似地传呼到这里来,今天平白无故又丢了辈份。我上辈子就欠你的吧!?” 沈临风轻轻一笑,不理会他,偏着脑袋问简慈: “跑这么急干什么?” 说到正题,简慈立刻仰起脸, “你们看见穆静了吗?” “刚从她那儿出来。” “她的脸是不是真的很严重?” 简慈推开沈临风,冲到黎佐面前问。 黎佐一脸笑容即刻隐去,点点头道: “的确。跟昨天刚刚发作的时候 差不多。” “那……那可怎么办!”简慈泄了气地靠在墙上,“朴勇熙以穆静不能拍戏为由,向导演推荐了我!我……我就是死也不要和那个混蛋搭戏!” 174 色之恶手 - 我醉卿归来:贤侄你好 - 独宅幽篁里 简慈当然没死,却有种生不如死的感觉。 外景三号棚。 各项拍摄前的工序准备就位。悌 场记板的一端打开,场记人员铿锵清晰地念出拍摄场序。 ――“啪”地一声,场记板响得清楚,摄影与收音开始同步运行。悌 现场拍摄监视器后面坐着导演,导演身后站着拿着剧本的副导演。 再往后一点的遮阳伞下,并排放着三把休息椅。沈临风坐在中间,左右两侧分别是穆静和黎佐。 穆静此刻卸了妆,戴着宽沿帽与大墨镜,身边仍是拿着小风扇不停地对着她的脸吹的保姆。 “Leon,”她忍了许久,终是下定决心一般轻唤身边这个有着完美侧颜的男人:“有点热,我们去喝点东西吧?”谀 沈临风过了几秒钟才侧脸看向穆静,同样是墨镜遮着眼,两个人都看不出对方真实的眼神。他答非所问道: “你要是觉得累就去车上休息一会儿吧。简慈在你没来的时候一直跟朴勇熙搭戏,刚才预拍的时候表现也不错,现在不会有大问题的。” 黎佐闻之也应声道: “是啊穆静小姐,气温太高对脸部皮肤恢复也不利,要不你去阴凉一些的地方先休息一会儿?” 穆静咬着唇,心里五味杂陈。 明明已经婉转地告诉过沈临风是简慈害得她花椒过敏,此刻也因花椒问题导致她病情“反复”,差点就要连累整个拍摄进度――沈临风非但没有责怪简慈,居然还答应了导演的请求,让简慈替她来完成余下的远景拍摄。谀 心里真是不甘呐! 算上生日献歌那次,这个叫简慈的女人已经是第二次抢她的活了! 想到此,穆静对朴勇熙也生了几分怨恨。 朴勇熙与她曾是韩国同一间艺人培养学院的学生,学生时期就追过她,她拒绝,可是拒绝不彻底,是以这么多年过去,朴勇熙还与她保持着暧昧的情愫。 他是她找来配合她演戏的――不光是微电影里的戏,还有那场她自导自演的花椒过敏! 熟知简慈没上当,根本就不需要朴勇熙出面为她证言,可是,他也不能这样来拆她的台呀?! 若非他出言要求,导演怎么会想到让简慈替她拍远景? 这么多年过去他终是色心不改!可是那个女人有什么好?!他怎么这么快就看上了呢?! 这么一来,可是把她的一番计划全打乱了! …… “我没事。我还是守在这里好了,否则,也放心不下。”穆静咬牙忍下一腔羞怒,故作淡然地将话题结束。 保姆见机行事,转头去取了三瓶冰镇饮料过来递给休息椅上的三个人。 果然,那两个男人也不再多言一句,双双将目光投向远处的凉亭里。 . 小尺寸的显示器画面里看到的是远景,镜头里的两个人正是朴勇熙扮演的二少爷与代替穆静拍摄远景的简慈所饰演的珠堂妹。 民清风格搭建的花园凉亭里,石桌上玉壶美酒,两个小酒杯歪倒在一边,年轻男女隔桌相望,酒意微醺,目光迷离。 “二堂哥,今天是珠儿最后一次与你单独见面,还有三天珠儿就要嫁到何家,你……” 身材娇小、妆容精致的旗装女人语音哽噎,一字一句犹如心中泣血,叫她肝肠寸断,后面的话却是再也说不出。 男人俊美的脸上涌出一股沉怒,嘴角却是扬起一抹冷笑,让他原本就略显中性的脸,瞬间布满一种妖冶而危险的美丽。 他支起身子,步伐摇晃,手撑着石桌边缘,缓缓向女人靠近, “(韩)珠儿……你,怎么忍心对我说出这样绝情的话?” 他伸出手,陡然紧握住女人纤细的手腕, “(韩)我离开这里三年,远离从前的生活,远离你。我试图忘记你,我也以为我忘了,所以我满心坦然地又回来……可是谁知道回来这里看到你的第一眼,我就发现我完了!除非是把记忆连根拔起,否则……我就是到死也忘不了你!” 女人啜泣,一腔憋闷已久的呜咽终于忍不住脱口而出, “二堂哥,珠儿不值得你如此惦记……你对珠儿的情义珠儿今生无以为报,只能许你来世!如今珠儿与俊夫已有媒妁之约……二堂哥,请恕珠儿辜负了你一腔错爱!” “(韩)媒妁之约?”男人冷笑哧道:“我留洋这么久,最大的体会就是这些所谓的陈风旧俗!这简直就是伤风败俗!” 男人蓦地欺近女人,一把搂住女人的腰,恨声道: “(韩)珠儿,你心里的人明明是我,为什么要用一个可笑的婚约绑住自己的心!你情愿绑它一辈子吗?!你能够绑它一辈子吗?!” 男人几乎暴吼。女人被吓到怔愣,浑身轻颤,美眸淌泪,红唇微张,讷讷不能言语。 男人忽地又笑了,笑得春风化雨,仿佛前一刻那种失控的怒吼只是女人的一抹幻觉。 “(韩)珠儿,你并没有爱上何俊夫是不是?”男人语音柔和,眸光渐深,美目蛊惑人心,“我知道,你的心一直在我这里!现在,把你的身子也交给我,把完整的你交给我!那样他们就再也不能逼你嫁给何俊夫了,什么狗屁媒妁之约,通通就不存在了!好不好啊珠儿?!” 女人猛然挣 开男人的桎梏,惊慌地往后退了几步,不可置信地瞪着面前的男人, “二堂哥,你、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你!你把我置于何地?!” “(韩)为什么不能?!你不爱我吗?你从前的誓言呢?一心要跟我远走高飞不理世俗眼光的那股决心呢?!”男人咬牙切齿,同样不可置信眼前的女人居然毫不犹豫地拒绝了他的提议。 女人垂首轻泣,梨花带雨, “我们两相爱本来就是个错误!” 男人猛然凝目,眸中犹如利箭放出。 女人哀泣道: “当年你一走了之,留给我的,不就是这样一句话吗?!现在……时过境迁,你又怎么能对我提出这样的要求?!” 女人的质问让男人头痛地抚了抚额,懊悔道: “(韩)对不起珠儿,对不起!你还在气我当年对你不管不顾一走了之是吗?!我跟你道歉!我是疯了才会一个人逃走!你不要说气话,我知道你心里对我恨不起来!你原谅我!我不能没有你!我不能看着你嫁给别的男人!珠儿!” 男人再次欺身上来,捉住女人的手腕,女人却已有防备,一把甩开他,惶恐道: “二堂哥你、你喝醉了……我,我要先走了!” 女人不待说完便慌忙不迭地转身欲夺路而去,身后额暴青筋的男人却是一步就跟了上来。 “啊!!!” 一阵天旋地转,女人惊叫,转眼间已被男人横抱起。 “(韩)你是不愿意还是不敢面对你自己的心?难道你爱上了那个叫何俊夫的男人吗?!”男人将怀里的女人搂得死紧:“珠儿,让我来帮你,让我帮你看清你自己的心!你心里只有我,只能是我!” 男人近乎疯狂地冷笑,搂着双腿乱蹬的女人朝凉亭背面的花丛深处疾步走去。 . 被朴勇熙抱着的简慈忽然觉得浑身一麻,身体轻颤了一下,随即满目盛怒盯着朴勇熙咬牙切齿低声道: “你给我住手!快放我下来,够了!!!” 朴勇熙轻轻一笑,捏在简慈肋间的手又重了几分,颇有几分撩拨的意思。 另一只搂在她腿弯的手轻易地挑起旗袍的边缘,微凉的手掌全然贴上简慈小腿的肌肤。 简慈悚然,恶寒之极,未料到朴勇熙居然这样明目张胆地轻薄她,刚要开口发作,听得远处导演的一声"CUT",清晰地传过来。 她压抑住一腔怒火,刻不容缓地在朴勇熙怀里一个打挺,挣扎着跳出去。 旗袍下摆太窄,将她的两腿绊住,落地的那一瞬间她重心不稳,轰然跪倒在地上。 简慈一声低呼,引来远处工作人员的观望。 朴勇熙嘴角轻挑,故意大声问简慈:“AreYouOk?” 说着伏下身,双手自简慈腋下穿过,猛然袭上简慈精巧的胸,大肆揉捏起来。 “啊!” 简慈一声悚然惊叫,本能地挣开那对色之恶手,反手一个大嘴巴子,“啪”地一声卯足了力气甩上朴勇熙的脸。 175 怒不可遏 - 我醉卿归来:贤侄你好 - 独宅幽篁里 …… 响亮的一记耳光过后,周围似乎倾刻间都安静下来。悌 远处拍摄现场的工作人员听见这边的动静,不约而同地停下手中的活计,却是不明就理,一时间都持翘首以待观望状看向凉亭。 这厢简慈仍旧歪坐在地上,满脸脹得通红,双眼喷出的怒火几乎要将朴勇熙灼化。悌 朴勇熙抚着被简慈下了狠手打得辣痛的嘴角怔忪不已…… 自打他走红以后,玩过的女人不计其数,他借拍戏为由占女星便宜更是家常便饭。面前这个小个子女人姿色算不上一等一的国色天香,却是浑身透出一股不同与众的纯净与不入俗流的傲骨之气,他这才一时贪鲜起了亵玩之心。 知道她只是穆静的一个临时小助理,没后台也没名气,甚至连穆静都设计用食物过敏的事故来整她,料想这也不是个多聪明多泼辣的女人。是以他得寸进尺,一而再再而三地进犯她……刚才假意扶她,却是趁机占了大便宜,那一对精巧的***手感极佳,叫他捏上去就欲念横生。若这小女子仍旧只是对他吹胡子瞪眼地耍干狠,他一定在离开这里之前想办法把她办了! 人算不如天算……他朴勇熙再怎么算也没料到会是这么个场景等着他。光天化日之下,他被这个他为蝼蚁般轻贱的女人赏狠狠地扇了一记耳光!谀 “混蛋!” 沉浸在盛怒之中的朴勇熙脸色愈发阴沉,双眼绽出狠戾的光,他伸出双手捏住简慈的双臂一把将她从地上拽起,转眼间一手提出简慈襟前的衣服,另一只手高高扬起——谀 简慈挣扎着大喝: “放开我!混蛋,你要干什么?!” 朴勇熙被简慈吼得一愣,随即冷笑,扬起的手眼见着就要朝她的脸蛋挥下去。 简慈见状脑中一炸——几年前在雪夜窄巷里遇险的那一幕硬生生地翻滚出来。那个流氓在试图侮辱她之前,也是这样扬手打她的耳光。 说时迟,那时快。简慈的身体突然往后一侧,脚步紧之往斜后方退开一步,虽然动作慌张而略显笨拙,却是成功地挣脱朴勇熙抓在她襟前的手。一刻也没耽误,她得以脱身便提起旗袍就往凉亭外跑…… 说来这个身法是那年沈卿来在她遇险之后教给她的。不能制肘敌人,用来脱身却还有些效果。她当年练习了多次,却再没什么机会用到,以为已经忘却,然而刚才遇险,她几乎是自然反应就使了出来。 朴勇熙又一次失算,瞳孔一缩,怒不可遏地迈开大步追上去。 …… 高跟鞋跑路太不给力,没出两步简慈就觉得头皮突地一阵发麻,紧接着一把锐痛袭上头顶——头发教朴勇熙死死地揪住了,脖子猛然受到蛮力地反方向牵扯,她几乎能听见颈椎骨处发出的一声“咔嚓”闷响。 “啊!” 简慈惊呼一声,脚步往后急退了两步,给窄小的旗袍下摆绊到,狼狈地踉跄了两下,终是失去重心,往后一仰跌倒在地上。 176 两个耳光 - 我醉卿归来:贤侄你好 - 独宅幽篁里 “啪”地一声,清脆响亮。 这第二声类似皮肤重击皮肤发出的声响,终于让拍摄现场所有人意识到凉亭那边的一对男女演员并不是在演戏。 转眼间所有人以最快的速度齐聚到凉亭后的花坛,惊见朴勇熙白皙的脸上左右各有一个微微突起的红色印迹,其上隐约可见手指印。悌悌 朴勇熙可谓惊怒交加――他居然被这女人扇了第二个耳光! 他之前想过她的反应,低吼,怒斥,甚至是惊慌失措地对人哭诉……这些对他朴勇熙都丝毫构不成威胁。 她说别人就会信吗?即便别人信又怎么样?有什么证据能指责他?他占了便宜也就占了。 只是他不知道,简慈惊慌失措的第一反应就是以暴制暴――所以他挨了第一巴掌;他还不知道简慈是个越斗越亡的主儿――是以,他又挨了第二个巴掌。 他更加错愕与羞愤的是,他不设防受了一巴掌也就罢,第二巴掌他居然也没避开!这严重地挫伤了他的身与心! 他想像不出自己的脸现在是个什么状况,他从没被人这么认真地扇过耳光,但从***的痛感与周遭惊讶的眼光也能判断出一二。一直以来习惯了接受仰视的他此刻在众人面前失尽了颜面,心里恨不得将简慈拆骨吃肉再喝了血方能解恨。谀 他微微眯眸,微不可见地深深沉下一口气。他不能因怒乱了阵脚,那两个巴掌他不能白受!谀 …… 因而众人眼中的朴勇熙此刻虽然神情冷戾、眼中惊怒未收,但与和他僵持对视的简慈相较起来,却显得冷静许多。 简慈满脸的红,任谁都看得出这脸色是怒极所致。 她一只手按捏着另一条胳膊的大臂处――那里叫朴勇熙那个混蛋捏得疼入骨髓。她与朴勇熙相隔数米远,发型散乱,微侧着身,站得笔直而戒备,略显慌乱的双眼中盛满浓烈的恨意。 “纳尼?!” 日本翻译大惊失色地一声怪叫,高亢得犹如救护车。这声音突兀地打乱了沉浸在惊讶与猜疑氛围中许久的众人。 翻译大惊失色地推开挡在他身前的人,两个大步冲到朴勇熙面前护卫般地微微打开两条短胳膊,样子又悲壮又可笑。 “你!怎么打人呢?!” 他朝简慈大声吼问,语气中满是不可置信。这还是个女人吗?怎么能这么悍?连男人都敢打?! 简慈一双黛眉拧得更紧,毫不示弱地冲他吼回去: “是朴勇熙手脚不干净!他轻薄我在先!我打他是正当防卫!” 一句中气十足的控诉让人们听得暗里心惊。 从早上到现在,现场的工作人员对于朴勇熙越来越猖狂的小动作早就心知眼明,却都只能持“半瞎”的状态,过眼而不入心。 177 火上浇油 - 我醉卿归来:贤侄你好 - 独宅幽篁里 各行各业都有它的潜规则。 娱乐圈的女人大多逃不掉被占便宜的宿命;更有甚者必须牺牲色相来换得一些所谓的“机会”――这就是这个圈子最大的潜规则。悌 女孩子初入娱乐圈,除了像穆静这样一开始就有强硬后台一路扶持、保护着的,否则谁没吃过这样的亏?没名头没后台的,所有屈辱只能自己承受,只能寄望于未来大红大紫的那一天,便可以不再这么轻易地受辱与人和忍气吞声了,而这之前,只能硬生生地挺着,将尊严低置到尘埃里。悌 男星在拍戏现场占女演员的便宜,工作人员们都见惯不怪了。通常当事人中的“被害方”最激烈的反应也就是咬牙暗骂,不敢把事情挑明和放大。一是担心报复;二是怕被指不能适应环境;三是怕挑明了相反丑了自己,影响声誉……而不管不顾,敢于公开抵抗风头正劲的男星,简慈还是第一个。 同样,穆静听得简慈气场十足的控诉心里亦是猛然一窒。 经过昨天的与简慈的对峙,她已经了然简慈不是她以为的那般头脑简单只知道傻做事,此刻再次被她强悍的气场慑到,竟对自己用“花椒过敏事件”招惹了她而隐隐生出一丝悔意。 然而她的脑子却是转得飞快的――在简慈话音刚落的当儿,她已经移步到朴勇熙身边,关切地用韩语对他说:谀 “师兄你先别生气,简慈说你轻薄她,我想这其中肯定有些误会!” “(韩)没有误会!”朴勇熙即刻打断穆静的解释和劝慰:“我见她摔倒,去扶她起来。没想到她反手就打了我两巴掌!” 穆静咬唇,在众人逼问的视线中,故作吞吐状把朴勇熙的话译出来。谀 “而且她打的是脸!”翻译突然跳出来接着说:“要知道艺人的脸是最重要的!朴勇熙先生更是以脸吃饭……你打他的脸,用你们中国人的话说就叫砸他的饭碗……” “(韩)闭嘴!” 朴勇熙不知道翻译在辩些什么,直觉得他说不出什么有见地的话。翻译被吼得当下就收了声,转过脸听朴勇熙在他耳边交待。一会儿,他正过身子,清了清嗓子严肃地说: “朴勇熙先生说他对这次的拍摄安排非常不满意。行程方面已经被耽搁了,他要索取经济赔偿。另外,他要起诉简慈小姐蓄意伤人!” “我还要告他猥亵妇女呢!”简慈当下暴怒地吼回去。 穆静似气结,快步冲到她面前,对矮了她一个脑袋的简慈叱道: “你闭上嘴巴行不行?!公然打人还要狡辩,不认错也就罢了,还做出一副据理力争的姿态!你怎么不知道‘熄祸’呢?你懂不懂什么是火上浇油?!” 简慈微扬下巴,冷嗤一声反问道: “不就是你现在的行为么?” 178 你才不配(一) - 我醉卿归来:贤侄你好 - 独宅幽篁里 穆静被简慈当场揭穿心思,来不及掩饰,俏脸瞬间犯白,急欲开口申辩时,耳畔的一道醇厚男声阻止了她。 “住口。” 语气清淡,却气势十足,将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了过去。 穆静和简慈均是呼吸一窒,双双将视线投向沈临风的脸。悌 ――那两个字,到底是对谁说的? 墨镜后的男人让人看不清真实情绪。悌 简慈想解释,想倾诉,甚至想求安慰……然而她微微张着嘴,却什么也说不出。心里陡升酸涩,她想,也许是适才表现得过于孤勇,透支了坚强吧。 …… 她的思维在这短短几秒钟里碰撞了千百次,男人紧接那两个字说出的话却一刀切断了她脑海里绷紧的弦。 他说: “简慈,你住口。” 穆静满足而含蓄地笑了,而被指的那个女人一直盯着男人的视线忽而有些恍惚。 “什么?” 简慈轻轻地问。 “让你闭嘴,你听不见么?” 穆静反问,隐约的得意与明显的嚣张。 简慈不耐烦地皱眉,视线并没有从沈临风脸上移开,轻声道: “我只听我该听的。” “你的意思是你还要接着跟朴勇熙先生争执吗?” 穆静气不过她那幅泰山压顶也丝毫不乱的样子,急火攻心,声音陡然间大了起来,谀 “早知道你是这样不识大体,说什么我都不要你来给我当助理!之前是一心二用在片场谈恋爱害得我花椒过敏;现在又和顶级的国际艺人大打出手!你一定要闹出这么多事来才能显示你的存在感吗?!” 果然,众人的内心感慨又掀起了一个小高.潮。 原来就是这个女孩儿害得穆静花椒过敏? 她在片场谈恋爱?和谁? 沙明明吗? …… 一时间,不屑、质疑、同情的视线斛光交错,她却似不甚在意。仿佛被沈临风那样制止过后,突然间就无心恋战了。 简慈悠然道: “穆静小姐,你血口喷人的水平比你的演技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啊。事实上,如果不是受人之托,我也的确没这个能耐当你的助理,不过我并不在乎。套用沙明明的一句话――因为你不配。” “你!” 穆静何曾被人如此羞辱,还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她一口银牙几乎咬碎,失了理智地扬起手就往简慈脸上挥去。 沈临风心尖一凛,不自觉就想上前去挡,简慈却快他一步捉住了穆静挥下的手腕,猛然发狠力握得死紧,才熄下去的斗志此刻又被激了起来,眼里绽射的愤怒看得穆静花容失色。 她厉声喝问穆静道: “要打我吗?!你更不配!” 179 你才不配(二) - 我醉卿归来:贤侄你好 - 独宅幽篁里 此时的简慈一身长款旗袍,脸上化着精致的复古妆,干净的眼神里有不被理解的浓烈委屈与强烈的愤恨,这样子的她与平时予人的感觉完全不同――竟有种凄绝、妖冶的美。 墨镜后,男人的眸光微沉。 狠狠抖开穆静的手腕,简慈自鼻腔里喷出一声冷哼。悌 穆静本就一直用力往后挣脱,此时突然被简慈放了手,纤长的身子重心不稳,惊呼了一声,眼见就要往后摔倒。却是被一个宽阔的怀抱抵住了后背,站稳了。却闪念一动,干脆脚又软了下去…… 穆静身后的这个怀抱叫她千思万想,连做梦梦到都会高兴一整天,然而跟在他身边好几年,也一直被外界误认为是情侣,她却从不曾拥有过他这样拥佑的姿势。欣喜与心酸齐涌而致,穆静鼻子一酸,侧脸看向沈临风俊逸的脸,大眼睛里泪花闪动,悌 “Leon,她……” “道歉。”谀 沈临风没有看向穆静。 他将她扶稳后,立刻把她轻轻推离怀抱。穆静背上没了那种她贪恋的触感,心里顿时一空,眼眶里蓄积的眼泪终是滴落下来。 沈临风的视线却一直停留在对面满脸愠怒的美丽脸蛋上,只是声音异常冷凝: “去给朴勇熙先生道歉。马上。” “你说什么?!”谀 这是简慈第二次这样问沈临风,不同于之前的茫然与萎靡,此刻她满口的不可置信,阴霾逐渐布满眼底。 “朴勇熙轻薄我,你反倒让我给他道歉?!” “你打了人是不争的事实。”沈临风依旧冷然,“你口口声声说‘不配’,其实你才是不配做个职业的艺人助理。” “沈临风,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简慈冷笑,“到底是我的听觉系统出了问题还是你的语言系统出了问题?是他轻薄我在先!而且那个混蛋不止一次……” “住口!”沈临风冷喝道:“没人看见你被轻薄,但是所有人都看见你打了人。我说得很清楚,你如果不信任自己的耳朵,可以问问你周围的人。不愿意道歉也可以,那么你现在就走。停薪待岗一个月,此期间,不要出现在青瓷大厦。” 周围安静得尴尬。 穆静眼底的窃喜与朴勇熙淡淡的震惊狠狠地刺激了简慈的眼球。 她看向沈临风,眼前的人形容模糊,让她一时觉得眼花,脚步不受控地踉跄了一下。 她使劲咬了咬唇,一丝锐痛刺激得她神经清醒了些, “我求之不得。谢谢沈总。”她慢慢地说。 垂眸下去,心里灰得可以。分秒前还惊涛骇浪的声音此刻如堕冰窖,视线转向日本翻译, “你告诉朴勇熙,我不怕他起诉。在中国,还轮不到他一个高丽棒子为所欲为。” 180 这蠢女人 - 我醉卿归来:贤侄你好 - 独宅幽篁里 说完她弯下腰,双手捏住旗袍下端开叉处的两个角,“呲”地一下将那叉口直撕到膝盖上部一点点。 这衣服,在刚刚过去的那场闹剧里,没少让她吃暗亏。 …… 沈临风失控地轻抽嘴角,剑眉微微拧起。悌悌 这女人,气傻了么? 她这是在干什么? 却见简慈在所有人讶然不已的视线中,再次惊世骇俗地将两只脚上的高跟鞋踢掉,赤脚迈着大步,头也不回的离去。 墨镜后的男人盯着她远去的背影,拧起的眉渐渐放松,却不能忽视心头怅然若失般的隐隐作痛。谀 ********* 简慈回到W市的公寓楼下时,夜色已经浓得化不开。 小区里秋风习习,昏黄的路灯光将她孤单的影子照得清清冷冷。 她拖着迷你旅行箱,路走得摇摇晃晃。停在一排公寓楼前,费了老大力气才认准自己所在的那个门,摇着晃着进了电梯。 …… “叮”地一声清响,让她睁开险些闭上的眼睛。 走出电梯,她恍惚地晃了晃脑袋,辨识许久,终于决定向右边迈步。 将钥匙叮叮当当的从包里掏出来,对准匙孔,一试未果,再试不遂,三试…… 钥匙跌落到门前的地毯上。 “去你他马的……连你们都要来欺负我!”谀 她闷哼一声,带着浓浓的醉意与哭腔。靠着墙,一路滑坐到行李箱上。 . 沈临风第十次从公寓门上的猫眼往外看,依旧无果。这令他几乎要怀疑自己的眼睛。 已经十点半了,她怎么还没回来? 从W市近郊的影视基地赶回公寓已经好几个小时了,这几个小时他只差把耳朵挂在门背后。所以绝对不可能错过那个家伙回来的动静。 她宅得厉害。除了这里,她还有哪里可以去? 他深知她的个性,被他那么“赶”走了,一定会拖着她的小箱子回青溪。 可是去青溪前她一定会回这里收拾东西。 所以他几乎是在她离开的不到半小时就后脚跟着走了。 黎佐以为他要回公司,却不想,他只是一条心回公寓。 那家伙的手机关了。 真是太可恨!这是什么时代了,动不动就关机?! . “咚”的一声,沈临风的心脏猛然一跳,下意识地一把拧开门锁,门被自外而内的一股力量顶开来。 沈临风低头一看,脚边横着个眼睫半阖的年轻女人。 他大吃一惊,赶紧蹲下身子要去抱她,凑近了一闻,抚着额懊恼地咬牙切齿,终于忍不住冲面前浑身酒气的简慈低吼道: “你这个蠢女人!醉成这样不回家,居然跑到别人家的门口睡着?!” 181 你真好看 - 我醉卿归来:贤侄你好 - 独宅幽篁里 还没吼完沈临风的心就蓦然柔软下来了。 这“蠢女人”不是躺在别人家门口啊,她是躺在他的面前,他不是她的“别人”,这一点两人老早就明确过了。悌 也幸亏,她是躺在他的家门口。不管是来找他兴师问罪还是别的什么原因,她喝醉酒之前脑海里想到的一定是来找他。否则,都到了家门口又怎么会错认自家的大门?悌 酒后不光是真言尽吐,酒后也能尽显真心所想。 沈临风口里吼着、脑子里想着,手上却一刻不停地将这半醉的“蠢女人”抱到长沙发上放平。刚要起身去门口提她的行李箱,女人的双臂就毫不设防地搂上了他的脖子。 他一怔。身体本能作出些许抗拒,这女人却是喝过酒行了蛮力。嘟着嘴,撒气般地,双臂猛然用力。 他便由着她将他的脸拉得离她分外近。 她此刻醉眼迷离,双颊范出的酡红色晕开在奶白色的皮肤上,好看得让人不忍移开眼睛。鼻息里喷出的浓郁的酒香,眨动缓慢的眼皮尾端,两把扇子似的睫毛让人忍不住想亲吻。 沈临风吐了一口气,面上不动声色,就这么让她这么搂着看,心跳的频率却是比这小女人因为酒后而急促的呼吸快得多。 “你……”谀 女人一只胳膊从他脖子上放松力道,小手柳枝拂面一般轻轻滑过他的脸。谀 他浑身一个机灵。却是冷静地静待她接下来的话。 “真好看……” 一阵呓语般的赞叹之后,女人的手无力地从他的脖子和脸上滑开,自由落体耷拉在腹前和沙发边沿之外。小巧而挺俏的鼻头下,两只鼻孔一张一翕地急促呼吸。 沈临风“噗”地轻声喷笑出声,有些哭笑不得,却觉得她这时候傻傻的样子端地可爱,比在片场上据理力争的她更接近于她的本性。 想起在片场与她的对峙,他有些无奈又懊丧的表情流露出来。无声地苦笑了一声,他轻声道: “真的好看么?” “当然……” 这女人竟然刻不容缓地作出了回答。让他怜爱陡生。 这情景上演的次数不止一次。只是……她为什么老是这样抱他的脖子? 而且每次都是在她思维不清醒的时候? 是因为……在这种时候,她认不清面前的人是谁? “是么?”他问。 女人以为他是在确认自己在她眼里是不是真的好看,慌忙弹着舌头接口: “唔……你最、最好看……” 沈临风又一次被她逗笑。 却又没由来有些烦燥。 上次就是这样的。 他与莫海芽“沟通”了一个小时出得小会议室,在莫海芽痛哭着飞奔出CEO办公区后,他发现这女人居然在沙发上睡着了。 182 那抹笑容 - 我醉卿归来:贤侄你好 - 独宅幽篁里 这女人看来偶尔分外懂事,然而浑起来却不止是一般的浑! 憷头憷脑地领着莫海芽闯入名文规定不得私入的CEO办公区以后,居然胆敢在他眼皮底下就这样肆无忌惮地睡着了?! 这叫他的员工怎么想?怎么看?悌悌 她居然不逃,等着他出来教训她么? 那么如她所愿吧! 他走近,带着一股怒气。 然而真的近了她的身,却立刻被她的睡相柔了心。 继而有些头痛地捏了捏睛明穴。 ――啧!她怎么能在搅得一团乱之后还能睡得如此坦然?谀 然而较她之前的憷头憷脑与肆无忌惮,此刻她的心不设防叫他顿时就没了脾气。 身后有前台秘书慌慌张张跑进来的脚步声,应该是过来“认罪”的。 他却头也不回的在秘书开口之前扬手示意秘书不要出声。 秘书了然,惴惴不安又万幸之极地退了出去。 他皱眉。 这女人在喃喃低语些什么?两条眉毛小毛毛虫似地皱着,样子不太高兴。 他凑近,想听听她的嘀咕。 不想就被她抱住了脖子。 非但如此,昏昏沉沉之中的她,小嘴就这样毫无预兆地贴了上来。 他活了将近三十岁,第一次有头脑轰然炸开的感觉。谀 他不是处男,接吻技术更可谓是高手中的高手,这时候却有紧张无措的感觉。 他吻过她的,却不比她主动吻他来得感觉强烈。 这女人的吻,娇蛮中带些狡猾,小舌头软而倔强地伸进他嘴里,滚烫,乱人心智,探人灵魂。 …… 天知道他费了多大的力才没有让那个吻加深。 这也多亏了她,在高烧得意识模糊时,清晰地叫出了那个名字。 这让几欲“失足”的他多少拉回了一些理智。 她说: “阿来……阿来我好想你。” 他对自己被她“诱引”的事实懊丧得无以复加。又尴尬又不甘心,就这样,突然痛恨起那个女人来。 她何德何能?不费吹灰之力就让他沈临风在有了顾书凝的情况下还被她撩拨得三心二意?! 他要拉开她揪在他腰间衣服上的小手,高烧中意识模糊的她却抓得那样的紧,他一个大男人,使了力气居然拉不下来。 她嘤嘤地哭,手上没有一点放松的迹象。他不甘愿,却完全没有选择的余地。这种情况下,他只能对她投降。 又哄又劝,最后甚至在她耳边告诉她“阿来在这里”,她才得已安静。让他能顺利地抱着她走专用电梯到停车场,再一路亲自驾车把她送到医院。 抱着她的时候,她像小猫一般窝在他怀里,一只小手抓在他襟前,滚烫的脸就贴在他跳得猛烈的心口。 得知只是扁桃发炎引起的突然高烧之后,他放了心,却再也压不住那股逐渐加深的烦躁,更不想面对醒来之后眼里怎么看也隔着几分距离的她―― 她的柔情,嬉笑怒泣,原本就不是为他展现。 他不想。 不想在她完全不知情的情况下,像个被乱了心智的傻子、却还要装得比正常人还正常一样跟她面对面。 所以他不等她醒来,几乎是逃一样提前动身回了美国。 临走时特意打电话叫来了郝仁――那个他早已看出她不爱、却是一直爱着她的外国男人。 这个人会照顾好她。 但是,她无论如何不会爱上他。 飞机穿过云层时。 他有些自负地想,也有些自鸣得意。 可是这原本也不关他的事。 有关男欢女爱,最没权力抒发情绪的便是局外人。 至少郝仁是在开诚公布地追求她和遭到她的拒绝。 可是自己呢? 守着“姑姑”与“嫂嫂”身份的她的他,又有什么权力为“简慈不爱郝仁”这个事实暗自窃喜? …… 沈临风轻轻揉了揉太阳穴,阻止自己接着想下去。 趁那女人只是嘴里嘟囔、身体没有更多异动而不至于马上从沙发上滚下来之际,快步去公寓门口拎那只果绿色的迷你行李箱。 箱子跟她的人一样没什么质量。叫他微微做好了准备使些力气的手,一抓便失了准心,滑稽地将那箱子一把提得老高。 他皱眉。 她不是去了影视基地接近一周时间吗? 怎么不多带些行李? 生了好奇心,他在关上大门之后轻轻地打开了好的行李箱。 三只小型收纳袋,第一只里放着一套贴身小衣裤。 他挑唇一笑,果真也是绿色的。 第二只和第三只里分别装着洗漱用品和小包装的护肤品。 然后是天蓝色的牛仔阔腿长裤,一件白色的宽松衬衫和打底长款背心。 箱子隔层的口袋里,装着一只用了一半的铅笔和一个小号笔记簿。 他见过,那是她平时用来随时纪录灵感的小本子。 翻开本子的手顿了顿,他终究没去打开。 自嘲地摇了摇头,他挑挑眉,拎着那小本子的书脊在手里玩味地拍了两下,要把它放回原位。小本子里却掉出一张钱包照片大小的彩色照。 他看了暗里心惊。 她居然有笑得如此舒畅开怀的时候?! ――是在那个有着和他同样一张脸的男人的怀里。 这男人,与他还真不是一般的像,像到叫他自己都差点分不清。 ――若不是,脸上的那抹笑容…… 他记忆里的自己,从来都没有那样的笑――温熙而满足。 183 好好看看 - 我醉卿归来:贤侄你好 - 独宅幽篁里 那股奇异的感觉又来了。 焦灼,怅然若失,仿佛心脏也突然失了重的那种空落感……悌 他烦燥而无奈地快速将照片夹回记事簿里放回原处,再将迷你行李箱关好。 走到沙发边看着仍旧小声醉言醉语的女人,良久,叹了口气蹲下来,一只手拄着腮,一手替她拨开搭在额前的一楼被汗水浸得发潮的头发,轻声问:悌 “很难受是不是?以后还喝不喝酒?” 女人嘤咛一声,眉头皱成了囧字,撑开眼皮看了他一眼,喃喃傻笑道: “……你、你说过的,我、我喝酒以后……才热情……” 沈临风差点没给她这句话喷死。抚着她头发的手一顿,整个人往后一靠就势坐在地上。 那女人臭不懂事的,居然还不依不饶地朝他伸出双手,皱着小脸一声媚叫: “阿来……阿来……要抱抱……”谀 他咬牙切齿,像是偷窥了别人的**一般局促。低下头,不予理会,只有双肩微微地起伏能反应出他复杂的思绪变动情况。 蓦地,一只小手揪上了他头顶的一缕发。 他大吃一惊?她起来了?! 他抬起头挣开她的手。女人半撑着的身子无力地往后躺倒,撞进沙发的那一瞬间,呜呜一声小猫般的哭泣。 “阿来……他们……他们都欺负我……”谀 女人眼角滑出两颗泪珠,一句话叫沈临风听得好不肉疼。 他知道她在片场受了委屈,可是在那样情况下,若不是那般处理,过后只会让她更加难堪…… 知道她会受不了,他在她踢掉鞋子跑离他的视线以后,几乎是刻不容缓地支开了身边的人给她打电话想要跟她解释个中原因。这倔女人却关了机! …… 沈临风重重地叹了口气,无奈地对着酒醉心也不明的简慈道: “没有欺负你。是在保护你知道么?你这个笨蛋,怎么这么能惹事儿呢?哪天我不在你身边,你真让人欺负了怎么办?” 以为沙发上那个女人听不明白,却见她作若然所思状,良久良久,终是苦着脸哇哇地伤心大哭起来。 沈临风骇一跳,立刻凑过去,紧张地问她: “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唔……这里!” 大手立刻被那只小爪子执起直接按在形容姣好的胸口。 沈临风呼吸一窒,倒抽了一口气,有种(欲)望在心底深处叫嚣而起。 “放开手。” 他淡淡道,语气隐忍,眉心微皱,大手从她弹性十足的胸口拿开。 就要转身落荒而逃,背后的衣摆却该死的又被那女人揪住了。 “阿来……”她哭得像个少年儿童,原本就因为醉酒而混沌不清的口齿更是含了几分孩子气的撒娇:“阿来别走……我……好想你,我好孤独……好累……” 沈临风的脚没注铅,却分明移动不了。 身后的衣摆被扯了又扯,他无可奈何地转过身来的时候,眸底暗沉, “不是阿来。”他对她说,语气柔和却透着坚持,“你好好看看,面前的这个人不是阿来。” 她不理会,依旧揪着他的衣摆哭。泪水跟坏了的水龙头一般倾泄而下。 他终究不忍心,回手握了她揪在他衣摆上的手,转身蹲回她身边,柔声问: “看得清楚吗?嗯?” 他另一只手抬起她的下巴,泪水浸湿他的食指。他的眼睛直直地看进她的眼里, “听话简慈,你看清楚,认不认识我?嗯?” “阿……阿来……”女人口齿不灵,语气却笃定无二。 他摇摇头,“不是。再看,再说。” 女人莫名其妙地挑起小眉毛,凑近脸,将他仔仔细细看了一遍,躺倒回去,一只胳膊搭在脑门上,喃喃道: “就是阿来……阿来……我要抱抱……好难受……” 他咬紧腮帮子,眯眸看着女人,循循善诱道: “简慈,不是阿来也可以抱着你。但是,你要认清楚,不要喊错人才行。否则不给抱。” 他伸手,捞起她的双肩,让她借着他双手的力道撑起身子,直视着他,他问,一个字一个字: “我、是、谁?” 她不耐烦,皱着眉摆着脑袋,刚要张口却被他伸出食指抵在唇上, “想清楚。喊错了不会抱你。” “阿来!就是阿来!” 她几乎是哭叫出来,挣开他的双手继而朝他的方向用力伸出双手,却失了支撑,重重地躺回沙发里。 “呜呜呜……”她恨自己有心无力,偏偏面前这个死男人还要这样折磨她,他不知道她想他都快想成单眼皮了么? “哇!”她手脚瘫软地躺在那里,无奈伤心又委屈地大哭起来:“阿来……坏蛋……呜呜呜……唔!” 哭声被堵住,转而成了细碎的呜咽声。 简慈觉得气都快断了,她刚刚一口气才借着大哭呼出来,还没来得及吸气嘴就叫人堵上了。 鼻子也是塞着的,根本没办法正常起作用! 憋、快憋死了…… 然而,憋死也愿意……这唇上的味道这样熟悉。 她朝思夜想,这么长时间,无时不刻不在惦记。 …… 沈临风脑中一阵气血上冲,理智早就给 冲得无影无踪。稍放开她一点,他喘着粗气抵着他的额说: “……喊错了不抱你,但是要惩罚你。这就是惩罚。” 说着再次飞快地含住香软的唇瓣,重重地(吮)吸起来。 184 正在点火 - 我醉卿归来:贤侄你好 - 独宅幽篁里 “……啊……?” 简慈模糊地呓语转眼间又被两片火热的唇堵了回去。悌 昏昏沉沉地,她极力分辨着适才他话语中包含的意思。 惩罚?为什么? ……却发现脑子根本无法正常运转,甚至连缓速运转都不能!悌 所有的能量与意念都自发地集中在嘴唇上,感受着上面传来的阵阵热力与撩拨。 那人的吻好霸道,叫人刻不容缓失了心智…… 是因为醉了么?她想。 所以分辨力没有那么敏感,所以这么容易就失去辨识能力? 她闭上眼,单纯地凭心去感受……那结果却依然。谀 唇上的感觉――竟让她觉得熟悉得想要掉泪。 她混沌地意识无声地低喊, “阿来……是不是你?是不是你呵阿来……” . 沈临风撬开简慈的贝齿,(挑)逗她的丁香小舌,发现她已然没有刚刚开始的本能推拒,只是,现在这反应也太怪了! 这女人面对他如此高超的吻技居然能岿然不动? 这可严重地挫伤了他的自尊心! 他微启俊眸,不动声色地看她,发现她醉眼僵直,脸色略显绛色…… 哈?! 双眼精光一现――他发现这女人在憋气! 她接吻的时候居然憋着气?谀 是给他吻得忘了呼吸么? 有了这个认知,沈临风既觉好笑又觉得无奈,更多的却是觉得这女人越发可爱起来。 他赶紧松开她的小嘴,却又舍不得。立马又贴上去怜爱地轻轻啄了啄她微肿的下唇,这才伸手轻轻拍打她酡红的小脸蛋,柔声哄道: “乖,别憋着气,要记得呼吸。嗯?” 她蓦然瞠眼。 他的眼却已陶醉地闭上。 火热的唇再次欺上来。 随着逐渐加深的力道,她缓慢地阖上眼帘,一颗晶莹的泪珠从眼角滑落至嘴角。 他们吻得太激烈,那滴咸苦瞬间就埋没在灭顶的甜蜜与快感里。 …… 沈临风明明没有喝酒,却像是被简慈呼吸中的酒气熏醉了。 这个吻的最初,他本带些小小的惩戒意味,也有几分顽笑之心―― 谁让她老是在不清不楚的时候招惹他? 谁让她既然惹了他又把他当作是沈卿来? 好吧。 他承认他是在借题发挥。 可是这一刻…… 这吻竟是充满了炽热的温存,真实得让人觉得怀疑了它的纯粹便是一种亵渎。也让他将那些堂而皇之的“因素”通通抛诸脑后。 ……无法自拔。 四瓣相接、两舌相绕的时候,他想起这四个字。 嘴里吸着的这个女人是半醉的,那他,也权当自己同样是半醉的吧。 两个醉酒的人一起疯。一半随兴,一半随心。 不要太多,就这一刻就好。 这暧昧与这心照不宣,都刚刚好。 她的胳膊,水蛇一般地缠上来,他不知道具体是什么时候再次绕上他的脖颈。当她宣告似的将他用力搂向自己时,他随着她倾身过去。她的背,低上沙发的靠背。 他予她,是某种给予的姿势。 有力的双臂自她的双腋下穿过,紧紧将她纤瘦的身子圈进自己的范围里。 一只大掌,纤长的指穿过她顺滑的黑发垫在她的后脑,另一只大手感概般地一下又一下重抚着她额前至头顶的发。 不满足。他的手甚至有些不知所措起来。不想仅仅抚摸她的头发,却不敢进犯她任何一寸不该由他触碰的芳土。 而她予他,是某种索取的姿势。 她几乎将整个上半身都挂在他的身上,支点便是两条细瘦的胳膊和那条纤巧却放肆得近乎猖獗的香舌。 她紧闭双眼,集中精力在他口里翻找。不肯落下一处,她洗礼他的整个口腔。 他微愕。 为这女人从未展露过的主动与惑人的风情,惊艳又兴奋。 旋即,起了一丝逗弄之心―― 他轻轻一笑,鼻息喷打在一脸沉醉的女人鼻尖。女人豁然半睁眼眸,黑眼珠子流转得缓慢,却是用尽专注分辨他此刻的表情。 他们的嘴还相互逗弄着。 他又是轻轻一笑,唇边梨涡乍现,叫女人瞬间呆滞。 “斗鸡眼。” 他含着她的下唇,暖味而宠溺的轻笑声溢满她的两片耳膜。 趁着她缓慢反应的当儿,他忽然收回舌头,叫她的心满意足顿时落了空。 “唔……呃?!” 她气恼而委屈的轻轻哼叹一声,那声音与语气却因为酒精作用显得缓慢和娇羞四溢,听在他的耳里,更像是一种邀请。 他眼眸暗沉。 瞬间不知该拿她如何是好。竟有些后悔主动挑起了这场不是游戏的游戏。 …… 思考间,她的唇突然疾速贴上来。,毫不设防,她轻易就了得逞。 舌尖一麻,他再次被她吸咬在两排皓齿之间,撩拨他舌尖的,是她的舌尖。 一双星眸逐渐涌出飓风待起时的暗沉,始作俑者却义无反顾地奋勇前进。 “丫头……” 他轻轻扯开她不安份的小脑袋,两人的脸隔着一点点距离。他的额低着她的,唇贴着她的不肯离开。 他声音沙哑,语气有些危险, “你知不知道你正在点火?” 她皱着眉,脑袋摇晃着想要挣开他的掌握,眼睛却一直盯在他好看的嘴唇上,觊觎之色表露无遗。 如此几秒钟后,她咂咂嘴,吃吃一笑说: “没关系……我……来灭……” 他微愣间,她的下巴往前一伸,嘴唇顺势而去,再次贴上了他的。 185 说得轻巧 - 我醉卿归来:贤侄你好 - 独宅幽篁里 她来灭? 沈临风皱眉。悌 说得多轻巧。她以为就这样接接吻就能灭了她点的这把火? 她是思想太过纯真还是醉得不知分寸?以为亲亲小嘴就能满足男人被撩拨起的(欲)望? 他沈临风向来不是吃素的,只是这方面他即便是需求旺盛也从来不是饥不择食。悌 和书凝确认情侣关系以后就更是洁身自好。事实上和书凝在一起这么久,他始终没有和她走到那一步。 就在上周他回美国,书凝一直抽空伴在他身边。 某个夜里,两人情到浓时,书凝居然一改往日里保守纯净的风格,主动要求给他……他心里大为惊讶,然而更为惊讶的是――最后一刻他居然主动刹车喊了停。 他给书凝的解释是,这样的美好,该等到两人结婚的那一天。他看得出书凝有些受伤,但她向来识大体,没再继续要求他怎么样,只是娇羞地点点头,钻到他怀里,让他抱着睡了一夜。那一夜,他怀里有他爱的人,居然没什么心猿意马的自然反应,一觉好眠到天亮。 现在想来还真可笑,“留在结婚那天”那样的话不是向来应该由女方说出来的么?谀 …… 算来,他禁欲很久了,久到似乎都记不起上次是什么时候。如果不是面前这个女人撩起了他的兴趣,他几乎都以为自己有些冷感。谀 而这个女人不是书凝,更不是“速食”。 她果真是醉了。 而他,虽说之前也曾掩耳盗铃纯当自己也是醉的,然而这时候火力升级,他不得不考虑得多一些。 他和她,如果真的杠上,两个人的个性,都不会给对方善罢甘休。 . 沈临风太阳穴上青筋直跳,蓦地伸手将简慈从唇上扯开,迫她与他对视。 他看她的双眼。 因为酒精作用,那两汪桃花潭水慵媚之极。眼睫随着她缓慢地眨眼速度一下一下扫过他的内心。她粉唇肿胀,已经叫他吸出了最漂亮的颜色,此刻还坠着暧昧的水光,像颗刚刚洗濯过的樱桃诱人去采尝。 她喝了不少酒,却并非辩不清目前是什么状况。只是反应和思维稍迟缓,手足也软得没什么力气。她的性子随着酒精作用的发挥,不再像平常那样刻意收敛甚至是有些压抑,此刻眼波流转,狡媚如猫,是真的动了情、随了心。 ――看了这么久,沈临风得出这样的结论。 简慈被沈临风摁住,左右挣脱却不得要领,面对他直钩钩地瞪视许久,眼里已然生腾出氤氲的雾气,求而不得的扁着嘴,又不甘又尴尬的神色在小脸上蔓延开来。 在她的啜泣声就要脱口而出时,才听见对面的他一字一句沉声道: “你点的火太旺,你继续这么贴着我,光靠你动动嘴巴和我接吻,解决不了问题。” 她听完这话,自然反应地接话道: “那……你……还要我做什么?” 186 跟我说话 - 我醉卿归来:贤侄你好 - 独宅幽篁里 那无辜的神色让沈临风一愕,随即一嗤,蓦地伸手捞过她的脖颈,将她光洁的小额头抵在自己的额上,垂眸看着近在咫尺的诱人红唇,微微皱眉,哑声道: “你是真不懂还是假不懂?到底喝了多少酒?真醉了么?认不认得我是谁?别再说错。记住了?”悌 “……” 额上有动静,该是她皱起了眉。小巧的鼻孔喘着粗气一张一翕,不太高兴的样子,老半天她也不吱声儿。谀 他心里怜爱乍起,抵着她额头的姿势没有变,只是稍往前探了探脸,鼻尖在她的小鼻头上轻轻磨蹭了两下,温柔的语气带着诱哄: “回答我,跟我说话。嗯?” “唔……” 她乖乖地应了一声,有些不情不愿的急躁,带些哭腔,口齿模糊而缓慢,悌 “记不住……你的、问题……你……一次问好多……” 沈临风一愣,旋即一声轻笑。 下一秒,头一歪,准确无误地攫住眼前微微噘起的红樱桃。 她的唇被他含在嘴里,脑子里更加昏沉了几分,听他引人犯罪的声音从唇齿间漫溢出来, “那我们就不说了……乖,牙齿别咬这么紧,嘴张开,让我碰碰你……” …… 简慈被催眠一般的松开牙齿,小嘴立刻被沈临风全面封堵。口腔里流淌的淡淡酒气,她分不清是来自自己还是他。谀 他的舌柔软而灵活,流走于她口腔的每一个角落,介于强势与温柔之间的力道,一反之前她的主动探索,极具技巧的将她节节攻陷。 唇上湿润炽热的触感太真实、太熟悉,她猛然瞠大眼睛看着这唇的主人,竟然有些不确定自己是在现实还是在梦里。 在理智与控制力丧失的情况下,直觉感受反而更敏锐。 ――他吻她,就是这个样子。 在过去那不计其数相拥而吻的日子里,他的唇与舌带给她的触感与快乐,再过几个世纪她也不会记不起。 阿来…… 阿来…… . 她流了一脸的泪,将沉醉在那个深吻里的男人惊骇得无以复加,他急忙放开她的唇,双手捧住她的脸焦急道: “怎么了?是哪里不舒服?好端端的怎么哭了?” 她不说话,抬起醉眸看他,肿胀的红唇微微张合,嗫嚅半响,喉间却似被不停翻涌而来的眼泪给堵了,始终也没能说出一个字。 她视线落在他好看的唇上。 “乖,不哭。跟我说话好不好?” 他微微抬起她的脸,两只大拇指的指腹揩去从那双大眼睛里倾涌而下的泪水,心里着实被她突如其来的无声哭泣吓到了,心里不计后果的冲动顿时去了一大半。 盯着她持续流泪的眼睛半晌,他柔声道: “对不起。” 187 都不重要 - 我醉卿归来:贤侄你好 - 独宅幽篁里 简慈是在后半夜醒过来的。 床头柜上一座矮灯,一抹温暖的桔光晕开,她一眼就看出自己并不在自己的公寓里。悌 却不心急,安稳地躺在舒服的大床上,她闭上眼睛想了想,几个小时前发生的事情记起了大半,却是怎么也不敢相信那是真的刚刚发生过的事情。悌 然而手指覆上嘴唇,上面真实存在的触感明明还有残留。 喉间干燥的厉害,像是一堆旺火刚刚被浇熄,又干又涩,也是她这时候突然醒过来的原因。 她掀起薄而轻软的高档蚕丝被,身子往床边挪了一下,双腿伸到床下,低头一看,果然是那双她曾经穿过一次的女用拖鞋。 后半夜的空气有些凉。 身上穿是白天穿在亚麻半袖小西装里的短袖T恤,她双手交互抚了抚裸露的胳膊,左右打量一圈,并没看见她的小西装。瞥眼低头,床畔放了一件男款睡袍。 她拿在手里,若有所思。 捧起来放在鼻端,用力嗅了又嗅,而后认真地轻抚了几下,柔滑温软的触感叫她心生一股暖意。谀 抖落开来,她把自己裹了进去。 穿过客厅才是客卧,她趿着拖鞋轻轻往客卧方向走,意外地发现客厅长沙发上睡着长手长脚的好看男人。 她掖了掖睡袍,走过去。 他睡着了。平躺着身,两只手交握放在腹部,脸向沙发背微侧着,温柔而沉静。谀 简慈绕过沙发,一路视线不曾移开那张令她醉心和痴迷的脸,直至趴在沙发背上,低下头就是他清淅的睡相。 阳台上还有如水的月光。客厅里只留了一台落地灯。 酣睡的男人如天使般安静。她凝视着他熟悉的脸庞,心中思绪翻滚。 曾几何时,她睁开眼就能看见这张脸,真如她的天使,以守护的姿态一直在她触手可及的地方。 如果,这双性感的眼眸张开时,传递来她熟悉的爱恋……她甚至愿意减去生命的年数而并非体重,去感谢上天的怜悯与慈悲…… 男人醒了,半开的眼眸里没有她记忆深处里的那抹熟悉。虽然,那里绽出的光芒同样炽热。 “怎么起来了?” 沈临风并没有被眼眸上方直勾勾盯着他瞧的人儿吓到。唇边荡开一抹浅淡的笑,声音带着浅眠后的慵懒。 简慈看着他,不说话,挪了挪下巴,换了个方向趴着看他。 这一刻,真与幻,是或不是……都不重要了。 他真好看。 好看到足矣让她堂而皇之地暂时抛却负重的情感,与理性的判断,只是专注于眼前的美丽。 这样的宁静也不该被破坏,甚至连空气都流动得缓慢而微妙。 “还醉着呢?” 他轻轻地问。将两只胳膊枕到脑后,好笑地冲她掀了掀眉。 她扬一扬嘴角,有些羞涩,有些调皮,依旧看着他不说话。 两个人,一个躺着,一个俯着,眼眸间不过两尺距离,胶着有些过份了。 188 都喜欢你 - 我醉卿归来:贤侄你好 - 独宅幽篁里 气氛也与空气一般微妙,无声无息却能沁入人心脾。 视线胶着下的两个人,都有默契地都不去提及白天里让各自伤脑筋或者损情绪的话题。 他看着面前已全然清醒的女人,暖光下她的轮廓妩媚,如某种妖精一般,周身散发出诱人沉醉着灵气。他的嘴唇不自觉就开始回忆她醉得迷蒙时、唇与舌递过来的温度与馨香……悌悌 而她,念恋地看着面前这个“最熟悉的陌生人”,终于能够肯定嘴唇上残留的触感不是来自梦境里。这种认知伴随着另一种更矛盾的情绪产生――将信,将疑。这两者间的落差,犹如过山车从顶峰滑至谷底再攀升至顶峰。 …… 他们看着对方的眼睛,却都读不进对方此刻的心。 对视得够久了,一切都刚刚好。她的声音像优美的中音提琴舒缓地响起―― “嗳,你到底是谁呢?” 他听了,嘴角微沉。旋即,扬起一抹不完全的笑容,谀 “你不是一直都知道?” 她眨了眨眼,意味深长地说: “可是……几个小时之前我开始不确定了。” 他一愣,笑一笑,好言语地告诫, “伤人伤己的事情对谁都没有好处,我从来不那么做。” 她的眼神忽黯,尔后居然也笑一笑,有些自嘲:谀 “噢,也许我该醉得死死的才好。” 他皱眉,忽然严肃, “醉酒的事我们天亮了再算帐。”顿了顿,说:“几个小时前,我没有开玩笑。那样对你是因为情不自禁,并不是利用和我哥长得一模一样的一张脸去亵玩你。如果你喜欢我,我们可以试试在一起。前提是你喜欢的一定得是我才行。” 他把“我”字强调得很重。昏暗里看不清她的具体表情。 他从脑后抽出一只胳膊,伸到沙发背上拉起她的一只小手,有些凉。他握在手心里摩挲,微叹道: “我和我哥,第一次在同一件事上达成共识,那就是喜欢你。” 她脸上的笑容早已隐去,脑子发懵,愣愣地看了他好一会儿才把他刚刚的几句话消化下去。把手从他的大掌里抽回,她直起身子,双手插进睡袍口袋里向阳台走去。 他看着落空的手,嘴角微倾,无声的笑有些自嘲。从沙发上坐起身来,转过头,看她双臂交搭搁在阳台栏杆扶手上,夜风将她身上他的睡袍吹起,下摆轻轻地向后拂动。 他穿到膝盖长度的袍子,几乎可以盖到她的脚踝,然而却是出人意料之外的顺眼,致使他有个错觉莫名其妙地冒出来――仿佛她一直以来都是穿着他的衣服的;仿佛她一直以来就该这么穿着他的衣服。 来不及多思考她的声音就带着夜风的微凉送进他的耳朵里, “阿来他看得到现在的月亮么?” 189 搂一会儿 - 我醉卿归来:贤侄你好 - 独宅幽篁里 他不发一语。他知道她其实不需要他的回答。 她果然自顾自地说下去,没有一点不被回答的尴尬。悌 “我和阿来恋爱的时候,我正在这座城市念大学,而他大部分时间都在美国,所以我们真正聚在一起的时候并不多。有首曾经特别红的歌儿叫《孤单北半球》,你听过么?”她略往身后偏了偏脸问道。悌 他趿着拖鞋走向她,仍旧不发一语。没两秒,还是她自顾自地接下去, “那首歌儿呢,我和他在FaceTime的时候,常常唱给他听。他听过以后就会笑,说让我别再去想着什么北半球、南半球了,他说对于我这种方向盲加路痴来说太复杂。” 她说着羞赧地一笑,接着道: “他说你就看看月亮吧,比什么都实在,因为我们看到的月亮都是一样的。” 他站到她身边,看月光下她恬静如水的脸,再顺着她的视线看向高远天空的秋月,悠然道: “他和你隔着那么久的时差呢,我们看到的月亮才是一样的。” 她不悦,没好气地拿眼斜他,他轻轻一笑,不作声。谀 “给我讲讲你们小时候好么?” 她岔开话题,问这句话的时候,看着他脸上的表情。 月光下,他的神色不明显地僵了僵,吁了口气,说:谀 “我们六岁之前并不在一起生活。”他说,“他一直跟爷爷、爸爸,还有妹妹生活在一块儿,而我却是一直由妈妈一个人带大的。六岁之前,很多人都不知道还有个我的存在,他也是。我记得我第一次被带到他面前的时候……他居然因为太过吃惊,上来就把我狠狠地揍了一顿。” “哈?!”她不可置信地捂着嘴,两只幽亮的眼睛露出兴奋的光芒。 “不相信?”他斜睨她一眼,挑眉问道:“在你看来我和他之间,我才比较像是会主动出手打人的那个,是吧?” 她被猜中心思,裂嘴眦牙“嘿嘿”朝他一笑,“好嘛,人贵在有自知知明嘛!” 他佯装不悦地瞪着她,突然欺过去,脸瞬间在她面前放得老大, “我被他揍了一顿,你光听着就这么兴奋?!” 她被他突如其来的逼近迫得往后一退,脚跟踩上睡袍的尾端,人往后一仰,横眉竖眼、张着嘴就要跌下去。 他却是没什么惊讶的表情,仿佛拿筷子夹菜那么随意地伸出长臂,不费吹灰之力就揽了她的腰把她捞了回来。 惯性使然,她冲进他怀里。 她没摔着,撞进他怀里也不疼不痒,那股好闻的气味瞬间充盈满她的鼻尖,让她瞬间就红了脸,下意识地从他怀里往外挣。 他不让。揽着她腰间的手臂紧了紧,眼睛仍旧看着那枚秋月,说: “别动。” 她果真就不动了,抬起下巴看着他。 他很满意她的反应,垂眸看着怀里的她,淡淡地说: “让我搂一会儿,咱们说完话我就放开。” 190 穆氏姐妹(一) - 我醉卿归来:贤侄你好 - 独宅幽篁里 后来他们并坐在地上,背靠着墙。他仍旧维持着圈住她的姿势,胳膊搂住她的肩。 她在清醒的状态下并不适应和他这样亲密,尤其是在他把对她的情意挑明以后。她在他身边,姿态僵直。在阳台待久了便会觉得身子发冷,她不知不觉就开始往温暖的源头倚靠过去……在他醇厚好听的声音中,脑袋最终是顺其自然地搁在了他宽阔的肩畔。悌 他说,她听。 她问,他答。悌 远处天边的月亮淡成影,晨风四面八方的扬起,夜的黑暗犹如被稀释了一般,渐渐泛出灰白的色泽。 她终于在他怀里睡着了。 . 仍旧将她抱回他的卧室,轻手轻脚地放在大床中间,如放置一件珍爱的珠宝。谀 卧室的窗帘没有拉得很严,一丝阳光从缝隙里跃了进来。他侧身轻躺在她的身边,枕着自己的一只胳膊,眷恋地看她睡得怡然自得的小模样。 太阳照常升起的时候,事物都要遵循原来的轨道继续行进。他数着她平稳的呼吸,在日出前渐渐闭上眼睛。 睡着之前他轻声问已然睡得香甜的她一句话―― “简慈,我们的人生轨道会不会有交集的那一天?” ********* 与此同时,W市天空下的另一个卧室里却硝烟弥漫。谀 “啪”地一声脆响伴随着女人的一声惊叫声打破了黎明前的寂静。 穆芳菲混沌的睡意终于被这一巴掌打醒,披头散发地拥被坐在床上,捂着痛辣的左脸,满眼惊惧地看着赏她这一大嘴巴子的女人――她的姐姐穆静。 除了双肩颤抖之外,她的身体暂时忘了做出其他反应。记忆里,这个同父异母的姐姐从没发过这么大的脾气,更不会出手打人!故而她从来都不知道那一个巴掌的力道居然可以如此强悍! 当然强悍。 穆静那一巴掌用了十成十的力气,自己的右手掌心此刻也是火辣辣的疼。看着抚脸不语、满脸不可置信又惶恐的妹妹,她咬牙冷笑, “你不用那么看着我,这一巴掌不亏你!!” 她刚从片场回来,脸上的清末民初的艳妆还没来得及卸下,昏暗之中她满脸阴冷一步步走近穆芳菲,看得穆芳菲心生寒意,不自觉捏紧了被沿,将被子往上提了又提。还没反应过来要开口说话,穆静冷冷接着道: “在G市酒店里,那女人内衣失窃的事是你干出来的!” 穆芳菲心脏差点猝停,猛然看向穆静,满脸不可置信的惊惶,却强自冷静道: “你、你在说什么?我听不太懂!” 穆静凤眸中绽出厌恶,冷嗤道: “我并没有使用问句,你不用再装傻了!不过你还真是高估了自己的智商,居然敢在沈临风眼皮底下玩那种小把戏!” 191 穆氏姐妹(二) - 我醉卿归来:贤侄你好 - 独宅幽篁里 穆芳菲此刻心知自己设计“内衣失踪”算计简慈的事肯定被沈临风查出来了,否则穆静不会如此笃定的一回来就给她一个大巴掌。 穆静从小就心高气傲,凡事最讲求面子。在演艺圈这么些年,费了大把思量经营自己的事业与形象,一来为了自身事业的发展,还有个更重要的原因――就是为了沈临风。这些年她得了沈临风的青睐,一路行得仍然相当小心,就是为了将这份“独宠”永无止境的享受下去……只到她能成功地、真正地以他女人的身份站在他身边。悌 穆芳菲当初能从其他写手中间脱颖而出进入青瓷,少不了穆静花心思从沈临风那里做文章。她自己心里有数――凭自己的本事像简慈那样被青瓷看中,机率不大。故而早早就求了穆静为她做铺垫。对于穆芳菲要进青瓷,穆静提出的唯一要求就是不要给她惹事、不要令她丢脸。悌 而此刻,穆芳菲看着穆静盛怒下几乎扭曲的脸,心下暗叫不好,知道这回穆静是真动了气。 “……即便是又怎么样?”她顺了顺情绪,吞了吞口水,尽可能让声音听起来无所谓且无所畏,“并没有对任何人造成影响不是吗?你用得着这么生气吗?居然为了这个打我?!” “瞧你这张不知好歹愚蠢至极的脸!”穆静怒其不争地盯着妹妹咬牙切齿地说:“沈临风最恨在公司搞小动作的员工,我之前再三提醒过你!因为你是我的妹妹,他才念及了我的情面,先把这件事情告诉了我!你,最好趁这件事的消息散布开去之前自己辞职走人!省得闹得满城风雨以后难以见人!”谀 穆芳菲面上假装不屑一顾,耳朵里却一个字也没落下。穆静这么说代表什么意思?沈临风打算炒了她?她做那件事的确有欠考虑,但最终没有引起什么恶劣影响啊!青瓷会因为这个炒了她?她还真的想不到。 而面前这个姐姐,在旁人面前待她亲密、宠爱,只有她自己才知道,她骨子里一直瞧不起自己,很多时候,她就是她姐姐眼里的一个贴身丫头。念及此,她大概想明白了几分,冷哼一声,试探道: “情面?你和沈临风的情面就这么丁点儿份量?你在他那里得来的情面不过是能够先一步告诉自己的妹妹‘你马上就要被炒了’?”谀 穆静心头一凛,不作声。穆芳菲知道自己问对了,随之气极,继续出言相讥道: “噢,我大概说错了。不是‘被炒’,是‘辞职’。对不对?穆静,在你的眼里你的亲妹妹居然比不上一个不爱你的男人!你为了他打我?!你为了怕我留在青瓷给你丢脸让我主动辞职?!” 穆静闻言一怔,没想到妹妹这么快就拆穿了她的心思。随即又无所谓地讥笑着反问: “你还知道我是你亲姐姐?我以为你早就忘了!除了一次又一次利用我帮你打开局面,你还有哪一点把我当姐姐看?” 192 穆氏姐妹(三) - 我醉卿归来:贤侄你好 - 独宅幽篁里 穆芳菲语塞,却只是一秒就反问道: “你又何曾真的把我当过你妹妹对待?!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现在这幅恼羞成怒的样子其实是借题发挥!昨天你们在片场闹出的事我都听说了。哼!” 穆静眼前一花,心里方才摁下去的不甘此刻又被(赤)裸裸地挑起,气得她银牙紧咬,粉拳握得死死的。悌悌 穆芳菲继续讥诮道: “你没想到结果是那样的对不对?花椒过敏……亏你还真想得出来呢!说我高估了我自己的智商,我看,即便如此,也与你这个姐姐同出一宗!你又能高明到哪里去?你刚告诉我沈临风最不喜欢闹这些是非的员工。你说……我如果告诉他,我的好姐姐穆静自己导演了花椒过敏事件想要设计简慈,他会怎么看你?” 穆静呼吸一窒,身子一歪,坐到了身旁的化妆椅上。 “话不可以乱说。这种心思你趁早收了!” 穆静有些气极败坏,这下却正中穆芳菲下怀,她兴灾乐祸地一声怪叫,笑道: “看来还真是你自导自演的啊!?”谀 穆静恍悟这是被穆芳菲使诈套出了实情,气得两步冲到她面前,抬起手用力挥打下去。穆芳菲双眼一瞪,抬起手格开她的手,用力往旁边一挥,恨声道: “你还想打我?!少拿姐姐的身份压我!在我眼里,你也不是什么明星大牌!你这个伪善的女人!把我惹急了对你没好处!”谀 穆静被推到一边,双手扶着梳妆椅背,气得胸口发疼却说不出一句话来。 安静了几秒,倒是穆芳菲缓缓开口道: “冷静下来想想吧。你以为把我赶得远远的你就会心安?少天真了!我难受了,必定不会让你好过的!” 穆静一张脸刷白,嘴唇几乎快被咬破。她与穆芳菲自小便算不得亲近。长大以后,穆芳菲才渐渐亲近她。她知道这个妹妹原本是存了让她在事业上帮衬她一把的心而有意为之,但两人说来是血亲这一点毕竟不假。想着帮她一把也不太费力,还能承她一个人情,也没什么不好。现在看来,倒是引狼入室了! “你到底想怎么样?”穆静的声音有些颤抖。 穆芳菲轻蔑一笑,眼里尽是不屑,这个虚张声势的女人原本就不堪一击!嘴上却是放柔了语气,笑道: “怎么说我们都是亲姐妹,不该这么窝里斗。关于G市酒店里的那件事,一来我的确是冲动了,但好在没谅成什么不可原谅的后果。沈临风既然主动告诉你是我做的,我想大概也是卖了个人情给你。你去帮我跟他说说情,这件事,就这么算了。” “你说得倒是轻轻巧!哪有那么容易?!”穆静喝问道。 穆芳菲立刻反击: “不然要怎么样?!我去告诉沈临风你花椒过敏的真相,然后我们一起被人指着脊梁骨滚出青瓷?!” 193 穆氏姐妹(四) - 我醉卿归来:贤侄你好 - 独宅幽篁里 她看着穆静惨白的脸,心里浮出一丝快意,冷笑道: “即便是那样,对我来说也没有多大影响。一来我是个没名气的小人物,时过境迁就不会有人记得我;二来我没有真正意义地过上那种锦衣玉食的生活,也不奢望有一天能够嫁入豪门,所以如果真的被青瓷炒了,我还可以继续去网站卖字,那收入养活自己是不愁了。而你呢?”悌 穆芳菲看穆静捏得死紧的拳,心里大快,用风轻云淡的声音接着说: “你能忍受你所有的FANS看你的异样眼光?你能忍受往日被你踩在脚下的人对你表现出嫌恶?你能忍受住在任何陌生人都能随意进出的公寓楼吗?你能忍受出入只有出租车接送的日子吗?你能忍受穿着仿单的最新一季巴宝莉风衣上街吗?你背得习惯A货版的爱马仕吗?”悌 穆静不由得在心里一一回答穆芳菲这一连串的问题,脸色戏剧化地随之凝重而复杂,看得穆芳菲心里暗爽不已。别说是穆静,她问的那些问题,如果答案都为“是”或者“能”――只怕连她自己都接受不了。然而问到这里,穆芳菲猛然刹住口――她怕这一来直接提醒了穆静,以后不会再把自己富余的奢侈品送给她;再则,她自己也觉得越说越心惊,仿佛有些忌讳……怕不小心把自己给咒了。 小眼珠子一转,穆芳菲不动声色地观察了一下,发现穆静此刻仍旧沉浸在她的假设问句中,暂时还没有考虑到其他想法的迹象。她暗吁一口气,悠然转换话题:谀 “所以呢,你要做的是赶快调整心态,以便有足够强大的心脏去接受一夜间由高高在上的娱乐圈公主沦落到品行恶劣的过气女明星的落差啊。” 穆静安静地听了许久,这最后一句话是真地把她听得笑起来。穆芳菲前一刻还尽显得意的神色嗖地一收,警惕地看着她。谀 “说你蠢,你还真蠢。” 穆静放缓呼吸,声音恢复到往常的清冷,挑起嘴角看着床上半躺的穆芳菲,不屑地说: “沈临风和你是什么关系?和我又是什么关系?Leon会相信你说的话?不谈这些,光从你闹出内衣失窃这件事来说,你在他眼里也不具备任何可信度了。再说了,即便他信了又怎么样?用用脑子吧,青瓷会让我的名誉这么轻易受到这种事情的影响?正如你所言,你是个微不足道的小人物,所以青瓷的一条员工法则就可以让你走人;但我不一样,除了青瓷员工这个身份之外,我有更有价值的名头,不是吗?你说,我和你会不会‘一同’被人指着脊梁骨滚出青瓷呢?” 穆芳菲闻言愣忪。的确,刚才逞了口舌之快,一时兴奋得有点得意忘形了。听穆静这样一问,确实也觉得自己的想法过于幼稚。 穆静眼见这个妹妹脸上一阵青一阵白的,知道自己的话切中了她的要害,赶紧趁热打铁道: “不过念在我们身上流着同样的血,我再气也不可能放任你被这样赶出去。我可丢不起那个人!” 穆芳菲听她前一句时心中一喜,后一句却是气得魂都飞了一半,但想到穆静可能会帮她,硬生生地将飞出一半的魂又扯了回来,讨好地笑道: “我刚才是一时急了才会乱讲话冲撞姐姐!姐你放心,这种事情我一定不会再做了,保证不让姐姐你在青瓷因此落下话柄!沈总那边……虽然他不会相信姐姐你会做那种算计人的小动作,但是这种话题一旦沾上边,多少对你还是有些负面影响的。所以呢……我一定是半个字都不会说出去的!” 穆静冷蔑地瞪了一脸信誓旦旦模样的穆芳菲一眼,心想这个妹妹还不算是个纯然草包,知道一边讨好她一边拿话威胁她。亏得父亲当初还巴巴地求着自己多照拂她、保护她,现在看来,她哪里需要任何人来保护?她不去害人已是人家的万幸! 突然又想到什么,厉声问道: “少说我的事。我问你,在G市酒店,你为什么要那么做?!” 事实上这是她一回到家里就一巴掌飞上穆芳菲俏脸的主要原因――回想她当时在G市酒店看到沈临风与简慈“衣衫不整”的从一个房间里出来的样子,她恨得头都快炸开了! 而这个场面的始作俑者,居然是她这个好妹妹! 要知道沈临风本来对那个简慈就表现出了不同与其他人的兴趣。她平日里可没少花精力密切注视两人的动向,就怕他们来往密切真的有什么。她这个妹妹倒好,一个愚蠢的“内衣失窃”事件,直接给沈临风和简慈多制造了一次“亲密接触”的机会!简直罪大恶极! “我……”穆芳菲垂下眼帘,实在是不想把真实原因吐露出来。原本这事也失败了,说出来倒是让自己尴尬。然而穆静岂会如此罢休?见她不答,步步紧逼道: “你和简慈的关系据我所知不冷不热,但也不至于水火不融。这次你还极力地推荐她到我身边当助手。既然是这样,在G市酒店你又干嘛费那么大周章设计内衣失窃事件让她难堪?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穆芳菲听了她的话不禁腹诽:“什么我极力?我刚一提出来你不就答应了么?你又是安的什么心?”然而却仍是咬着唇低头不语。 穆静两步上前坐到她床畔,继续追问: “除非你告诉我原因,否则我不会帮你!别这么瞪着我!你不讲原因, 我怎么去判断你以后还会不会做出这种蠢事来丢我的脸?!” 穆芳菲心虚地瞄了她一眼,心想藏不住了,只得讪讪道: “我,我要她在郝仁面前丢脸!” “郝仁?” “也是我们的同事。那个美国男人。”穆芳菲低下头绞弄着被子边缘,“我伤了脖子的这一周,他每天下班都会去医院照顾我。他又帅又温柔,比中国男人体贴得多。他还是个画家,又聪明又有能力,在美国,他有自己的家业……是为了追简慈才一直留在中国的。甚至他进入青瓷工作也是为了简慈!” 穆静打断她: “你喜欢那个美国男人?” 穆芳菲点点头,直言不讳, “简慈那个傻女人居然还一直不接受他,真是瞎了眼!……不过,也幸亏她不识货,否则我也没这个机会。我一定要把郝仁弄到手!” 穆静看穆芳菲眼里一抹志在必得的光,冷嗤一声道:“这种事情你以为玩这些小手段就可以成事?”又恍然大悟道:“噢……难怪你非让简慈做我的助手,原来是想制造不被打扰的二人空间吧?如果这一周简慈留在青瓷大厦,那个美国人对你就不会那么殷勤了。我说得对不对?” 被穆静说中想法,穆芳菲不甘地瞪了一眼。穆静却也不以为意,唇边一抹讥诮绽放得张扬, “对你没兴趣的人,你做得再多也是枉然。不是你的,还是趁早收手吧。” 穆芳菲眼里一抹恨色,回呛道: “你不也一样吗?跟在沈临风身边这么多年,连个吻都没接过,怎么不见你收手?!花椒事件不也是你的小手段吗?有用吗?” “至少简慈给停职了一个月!”穆静暴怒,急喝道:“穆芳菲我告诉你,我和你不可同日而语!你以后少往自己脸上贴金!” 穆芳菲心中羞恨难当,然而见穆静再次动气,却不敢继续呛声。她还指着她在沈临风面前求情。只好强忍了一口气,暗里清了清嗓子作撒娇状道: “你先别生气呀!我当然知道自己比不了你,可是又有几个女人比得了姐姐你呢?然而我却比其他女人幸运,因为我你的妹妹呀!” 见穆静听了她的话神色明显松动,她赶紧抱住穆静的一只手臂,边摇边说: “所以姐姐呀,你可一定要保护妹妹才行!如果你在沈总那里都说不上话,那就没人能在沈总那里说得上话了!” 这后一句话彻底说进了穆静的心坎里。此刻明知道穆芳菲言不由衷,她的怒气却也消减了一大半。深深地沉了口气,她将一夜赶戏未眠的疲惫与刚才针锋相对的躁怒都压了下去,放缓和了声音,劝诫道: “你以后一定要安分一点,我帮得了你一次,不可能帮得了你永远!” 穆芳菲听她这么说,心里知道事情已经成了一大半,也不计较脸上(火)辣辣的疼痛,喜不自胜地答应了。 194 绿茶柠檬 - 我醉卿归来:贤侄你好 - 独宅幽篁里 简慈睁开眼那一瞬间还以为自己在梦里。于是使劲地闭上眼睛,眼珠子骨碌了几秒以后再睁开,眼前如常。 因而非常确定她不是在梦境里,而意识也完全从睡眠里清醒过来——比凌晨时分的那次醒来多了分能够把握的真实感。悌 窗帘的缝隙里透进来金闪闪的秋日阳光,墙上科技感极强的造型挂钟指着十点二十三分。 她转过头,与她不过两尺距离相隔的男人闭着眼,睫毛的长度与浓度都恰到好处。她能嗅到他的呼吸,叫人觉得温暖而安宁。悌 他睡相极为优雅,最难得的当属嘴巴和眼睛都没有在睡梦中张开,哪怕是一丝缝隙都没有。 她忍不住在心里感慨——这是多么难得啊! 感概完以后又瞬间牵起一股失落。 曾几何时,这句感叹曾用在她生命中最重要的那个男人身上;而她却也有些讶异——当她意识到对面的这位是沈临风而并非是她一睁眼误认为的沈卿来时,产生的这股失落感没有她料想的那么强烈。谀 从昨夜直到现在,她的心路历程可谓跌宕起伏。一些感知让她喜忧掺办,情绪却是幻得幻失。 她赶紧拥被坐起,使劲甩甩脑袋,将翻涌而上的各种杂七杂八抛却。 她的脑容量必须留着去存放那些有了隐约形态、却还描绘不出具体模样的小感觉们;然后将那些朦胧的小感觉们一一证实……谀 “简慈,你要加油!” 在心里给自己鼓了一把劲。她将双手合掌举过头顶,对着虚空中不知道在哪方悠哉显灵的神明们作了作揖,作揖的心比较迫切,动作不免有些力道。身下的床铺随着她的动作微动时,她咋舌,小心地回过头看,还好,俊如神砥般的男人仍旧沉睡。这才轻手轻脚地掀开被子下了床去。 身上穿的仍是那件短袖T恤,她的俏脸顿时血红。 想着自己在凌晨时分不知不觉靠在人家怀里睡着了,接着该是让人家给抱回卧室里的。关键是自己睡着之前还穿着人家的睡袍,这会儿这副光景,那睡袍是怎么下来的自然无用她多加思考…… 隐忍地呼了口气,勉强压制住心头的小鹿乱撞,伸着脖子四下找了一圈,终于在房间角落的一个矮凳后面找到了自己的亚麻小西装。 看它蜷缩在那里的那幅模样,她懊丧地囧了个囧。几乎能够联想到自己昨晚酒后失态时脱下西装并且振臂将其抛却的雄姿…… 难怪半夜里她起来的时候没找着。估计沈临风也没找着,所以才十分体贴地将自己的睡袍留在了她的身旁。 这么想着,她心里又生出一股淡淡的暖意,淡,却足够盖过那些羞恼与尴尬的小情绪。 将亚麻小西装抖了抖,穿上。眼睛不受控地又往床上看—— 这个连睡相都好看得令人嫉妒的男人,就这样么对着她睡了好几个小时呢……她的耳根越发热烫起来。 她是一直睡在薄被里的,他却是合衣而眠睡在被子之外。是不想让她觉得尴尬吧? 可是他为什么偏偏非得睡在她旁边?不是有客卧或者客厅里的长沙发么? 噢…… 她想起来了,在刚刚过去的那个凌晨里,他拥着她在清冷的空气里对她说过“喜欢你”。 那么他睡在她的身侧,是对这种告白的证实和诠释么? ……思想又开小差了。 她赶紧再次甩了甩小脑袋,把那份轰然而至的羞涩与心悸甩开。 幸亏他没醒过来! 否则还真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 继续当他是名义上的侄儿? 或者是爱人的弟弟? 还是……一个爱慕者? 也或者,是刚刚勒令自己停职一个月的顶头上司。 想到这最后一点,她的两腮又不自觉地鼓起来。 虽说在凌晨的那通长谈之中,他已经明确地说明自己在片场做出那样决定的缘由,她也十分安慰地了解了他的良苦用心,可是她仍然无法全然释怀…… 回想起当时那样的境况,是真的叫她伤了心呢! 否则她又怎么会连家也不回就跑去酒吧买醉?否则她又怎么会在醉到意识不明的情况下,还不自觉冲到他家门口想要找他“算账”!? …… “坏蛋!” 她不甘心地朝他的方向无声地骂,对着他俊美的睡颜做了个愤然的鬼脸。 刚要溜出卧室,想到了什么,又默默地收腿退了回来。 来到他的床畔,越过他颀长的身体将她盖了一夜的薄被扯过来轻轻搭在他身上。 抿唇微微一笑,这才踮着小脚去客厅拎了自己的小箱子离开。 公寓门合上的那一瞬,卧室里大床上的男人睁开眼,澄清如洗的双眸不见半分混沌的睡意。 他早就醒了。 那家伙摇头甩脑、瞠目吐舌、凭空作揖、龇牙咧嘴的一系列小动作他都看得一清二楚。 憋得很辛苦才让自己没有笑出来。 当然是不能笑出来,甚至不能在她面前醒过来。 因为他知道此时两人相对,必定会让那家伙尴尬不已。所以在她醒来的第一时间,他决定继续装睡。 昨天搂着她说话的时候他已经言明——“说完话就放开”。 那话既是说给她听,也是说给自己的。 天亮以后,怎么决定都由她。他不会给她任何为难。 …… 俊眸微侧,沈临风看看自己肩上的被子,扬起唇角,唇线飞扬得十分漂亮。 这被子上似乎还有她的气味——淡淡的,绿茶和着柠檬的香气。 195 如此贪恋 - 我醉卿归来:贤侄你好 - 独宅幽篁里 辽阔而高远的秋日晴空,W市的天空上,银色的铁鸟留下一串洁白而蓬松的轨迹。明媚的好的午后阳光透过明晃晃的玻璃墙投射到沈临风此刻略显慵懒的身姿上,他抬起一只手遮在额前,阴影下的目光深遂,随着那银色铁鸟一路悠远而去……直到眼里的目标全然不见才闭上眼睛,将双头枕在脑后,仰躺在老板椅上。悌 从没试过这样的感觉――如此贪恋一个异性在自己身边。哪怕并不是时时刻刻能见到她;哪怕只能在MSN上看见代表她的那个小人绿幽幽的亮起;哪怕不见面,却能肯定她就在和自己同一栋大楼的另一个楼层里工作、喝咖啡、开小差…… 在刚刚过去的那一天的凌晨,明明是她喝了酒,他却比她冲动得多,对她的喜欢那样不加思索、不管不顾地表露。谀 他还是让她为难了吧?明明知道她一颗心都在哥哥身上。 他扯起嘴角,无声地苦笑。向来自负,何曾想到有一天在爱情的道路上会有这样一道难以迈过的坎? 他后来想了很久,迫自己认真梳理对她的感情。也不是未曾怀疑过是否是氛围作祟?又或只是太过怜惜她? 只到……方才收到她的短信才能肯定,这些客观原因通通都不存在。 他如此想念,他就是喜欢。感觉来得不问缘由,更与相处时间长短无关,润物细无声地发生,却不知不觉中沁透了心肺。连自己也未曾料到对她的感觉竟已强烈到这种程度,竟然有些后悔罚她停薪待岗一个月……那意味着,他将有一个月的时间见不着她。谀 他低下头,再次翻看手机里她的短信。悌 她说:“我上飞机了,回青溪。总载大人勿念,一个月以后见。停发的薪水我会想另外的法子让你还给我的。”落款是个圆脑袋的吐舌的小怪脸。他看了好几次,一样忍不住轻轻地笑,似乎能想象出她做这副表情的样子。 嘴角微倾,修长的手指滑过手机光洁的触摸面,他想回复她一个短信。 手机这时却“叮”地一响。他有些兴奋,心里竟隐隐盼着那又是她发来的短信――虽然理智告诉他那不大可能。她此刻在三万英尺的高空,又怎能给他这样的消息? 待看清楚来信人以后,他眉心微蹙,眸光转而黯淡下去。 是书凝。 “风,还有九十六天……我就要飞向你。” 将手机搁在办公桌上,他再次仰躺着闭上眼睛。从来就不是喜新厌旧之人,却也从来忠于自己的感情。若说之前还有犹疑和挣扎,在他对简慈进行那番表白以后,他便认清、也决定了自己的感情方向。 不管简慈的决定是什么,他这心颗心也已不可能完整地交给书凝了。 与其这样,不如早些跟她说清。 这个女孩子对他太过依恋,而他能给她爱待、保护、真诚和坦白,这是他能还给她的最珍贵的情谊。 196 要做出来 - 我醉卿归来:贤侄你好 - 独宅幽篁里 他与书凝是在少年时期认识的,具体是几岁年纪他没有印象了。只知道若是以年数来论交情,他与书凝是不如他和莫海芽纯然“青梅竹马”那般关系深厚的。所以莫怪莫海芽歇斯底里和悲从中来,她成天粘在他的生命里,却未逢上情敌哪怕一面就俨然成了爱情输家。悌 顾书凝。 这个中国古典气质甚浓的女子,说普通话时会有中国江南口音,讲起英语却是纯正、地道的美式口语。似乎从她来到他生命里时就自然而然被定义成了他的恋人,这个状态具体早到哪一刻他也没有印象了。 在没有遇见简慈之前,他以为的爱情就是顾书凝。他以为对她的那种习惯使然的爱护与体贴,就是他爱她的表现。以莫海芽作为参照对相――他更愿意跟书凝待在一起;愿意与书凝分享他的心事;愿意陪书凝做一场长途的、仅二人为伴的旅行;愿意和书凝相拥一整晚、哪怕不做一次爱。 可是爱,果真是要做出来的。 他现在有点明白这个说法了。悌 ――对着自己爱的人才会有想做的(欲)望。 他想要她―― 那个在高烧昏迷时搂着他脖子无意识呢喃的女人;那个在看见蟑螂时跳到他背后满脸惊悚的女人;那个在凌晨的阳台上不知不觉缩进他怀里的女人;那个在黎明时分堂而皇之在他的大床上睡得安稳的女人……那个令他第一个吻尚未结束、便急不可耐地想要来第二次的女人。谀 这个女人的出现,让他所有有关“爱情”的过往,那一切观念、感觉与认知……都被颠覆得无以复加。 …… 他突然觉得有点儿心惊肉跳――若是,没有遇见她。 而这多么惊心动魄――他遇见了她。 由此,回忆起与她初见的情形―― 想起她令他觉得匪夷所思的发达泪腺;想起她提到哥哥沈卿来时眼里泛出的光彩与疼痛;想起她透过他的眼睛看另一个男人的胶着;想起她恬淡之中永远暗含着的清冷;想起她忧郁之中却无论如何也抹杀不去的阳光与一点点无厘头…… 他又回忆起书凝,想再来一次深刻的对比。却惊觉直到太阳穴想得发疼也记不起与书凝第一次见面的情形。刹时间,基于道德本能产生的内疚与惊讶布满了他整个胸腔――书凝,毕竟是他认真“爱”了这么些年的女子。 …… 沈临风烦躁地捏了捏眉心,从老板椅上站起来,拨通内线给秘书,吩咐两小时内不要有任何打扰。挂掉电话,他转而向办公区后的休息室走去。得好好睡一睡,他最近有些累。头疼的频率不仅比往常增多,偶尔还会有记忆空白或印象错乱的症状。这苗头太不好,他得赶快调整调整。 躺在休息室的豪华大床上,想了想,他摸过床头柜上的手机给远在美国的朋友发了条信息。 旋即闭眼,睡去。 197 讽刺循环 - 我醉卿归来:贤侄你好 - 独宅幽篁里 美国,纽约。 安静的私人心理诊疗室里,空气中的咖啡香已经不太浓郁。 五官立体的金发俊男低头看着手里的手机,表情犹疑,转而看向窗边的沙发――透过玻璃窗看着街景的东方女子以手支颐陷入沉思,身旁矮几上的咖啡未曾动过一口。悌悌 女子头发很长,中分刘海,未加任何修饰柔顺地披散下来,发尾垂至腰际。 她的气色看来有些虚弱,瓜子脸上呈现出病态的苍白色。然而淡粉色的唇却为一张脸增加了不少生气,在阳光下折射出闪亮而透明的光,像是新鲜的果冻,Q感十足。眉毛与眼睛都是细长而妩媚的,双眼皮的褶痕很淡,眼尾微微上挑。 在金发俊男眼里,这副模样简直就是中国人形容的“倾国倾城”,叫他看了千万次也仍旧为之惊艳。刀刻般的唇角不自觉地微倾,审慎的目光泛出缕缕柔情,他轻轻走到她身边,用流利的中文与她说话: "Sue,你在看什么?看了好久。" 叫Sue的东方女子被猝然打断思路,美瞳微瞠,侧过头,仰脸对金发俊男微笑道: “你看,那边有几个孩子在跳街舞。”谀 金发俊男回以微笑,循着她的视线看出去。对面的街角,几个黑人男孩子围着一个白人女孩儿跳得正欢。 可他知道她事实上并不是在看他们跳舞。谀 这女子,从来不愿在人面前承认她隐蔽的小心事,哪怕是他。却仍是情不自禁地放柔了语调: “不累吗?” “呃?”叫Sue的女子微微一愣,随即微笑道:“不会累,坐在这里晒太阳很舒服呢。”说完目光又探向窗外,一种温柔的、拒绝继续交流的姿态。 他指的是她的心。 他的弦外之音,她听得懂吗?然而即便是听懂了,也只会假装没听懂吧。 她向来聪明,却内敛得近乎忧郁。 ――除了在那个人面前。 在那个人面前,她是活泼的,甚至有些嚣张。 他是个心理医生,然而与她相处这么久,他还是不能肯定到底哪种状态才是真实的她。又或者,她是双子座,她只是把她的星座特质诠释得如此明显而已。 “决定什么时候动身去中国见Leon了吗?”他微笑着问,心里却苦意顿起。 为了与她说话,他只能用与那个人有关的话题。这一招每试必灵。 果然,Sue立刻就回过头来,看着他的眼睛盛了淡而甜的笑意, “就在圣诞节啊,我上次告诉过你。” “嗯。”他点点头,“我记起来了。” 随手拖过一张椅子,在她对面不远的地方坐下,视线刚好迎面笼罩住她妩媚的身影。 “会去很长时间吗?”他状似随口一问,不太经意。 Sue低下头,唇边绽开的娇美笑意掩盖不住, “本来是打算从圣诞节一直待到跨年,现在也不确定。看他的意思吧,他让我留多久我就留多久……” 他心里一沉, “可是你……” “Edison,”Sue出言打断他,“在他身边我不会有事,你不要担心。” Edison愣忪过后挑唇微笑, “那,不知道美丽健康的顾书凝小姐,愿不愿意陪在下去听一段音乐?” Sue――也就是顾书凝,笑意再次明朗起来, “本小姐十分乐意。”说着,朝他伸出一只纤细白嫩的小手。 他站起来,十分绅士地略弯身子,伸手握住那只柔软温热的小手时,心里狠狠地一摇。 . 装修得十分考究的音乐室里,巴(赫)的《b小调弥撒》正轻柔地流泄。 大沙发上倚着两个人。 Sue的脑袋枕在男人腿上,妩媚的眼睛半合,睡意沉沉,纤细的身子占了沙发的大部分地方。Edison的大掌抚着她一头触感极佳的长发,低下眼眸,目光饱含宠溺。 这是他们最亲密的姿态,也是他们最私密的姿态。除了这相倚的一个东方女子和一个西方男人,再没有第三个人知道。 五年前,经由朋友的介绍,他在一个冬夜里见到了惊惶如小兽的她。 这是个严重的心理疾病患者,他这个叱咤业内的顶级权威心理医生却是在见到她的第一眼就爱上了。 多年的职业素养让他震惊到无法相信自己竟然对病人一见钟情这个事实。 然而,这就是宿命。 她对他,是种纯然的依赖与信任,她需要安稳与拥抱,他便给予。 在她是他病人的期间,职业道德要求他不可以爱上她,因为爱情会让他在判断上产生偏差,在心理医生这个行当是不被允许的。 他因此没有告诉她,也不能告诉任何人。 压抑着对她的爱情,他迫使自己客观地对待她的病情。 后来,她渐渐好转,对他的信任与依赖也越来越深……在他决定向她坦白心迹的时候,这个女子却让他知道,她的好转除了他的医治之外,与另一个男人也有着密不可分的关联。 她告诉他,她钟情于那个人,从她见到他的第一眼起。 呵……多么讽刺的循环。 他因此打消告诉她他的心意,继续以她的医生和朋友的姿态留在她身边,却对她尽守了 一个深沉的暗恋者能持有的所有炽热。 这层纸,没人去捅破。然而他知道,灵慧如她,必定知道自己对她日益渐深的感情…… 否则,她又怎会对他提出那样的要求呢……他苦笑,轻轻低下头亲吻她的耳廓。 ――这是他能对她做出的最亲密的姿态。 轻吻下的人儿,已然熟睡。 198 拉进黑屋 - 我醉卿归来:贤侄你好 - 独宅幽篁里 韩国艺人朴勇熙涉嫌迷(奸)女星被媒体暴光的消息,是郝仁通过短信告诉简慈的。 郝仁在她在待岗的第三天接到家里临时有事的消息,不得不请了一通长假飞回美国处理。郝仁没告诉她具体是什么事,她也没问。悌 如果郝仁想说,必定会主动提起。悌 对于郝仁,她觉得自己冷静得近乎冷漠。并非她不关心他,然而……她对他,别无他法。 郝仁回美国以后,与她连短信和网络的联系也没有,这情况在过去两年的生活里几乎不存在。 郝仁对于她,多少有些变化。这变化也一早就察觉了。只是她没想到,短短几个月就变得这么明显。 她更没想到,这十来天里,音讯全无的两个人再次会有联系是因为那样的一条手机短消息。 这多少让她感觉有些难以启齿的复杂情绪产生,吞了苍蝇似的。大概最主要的原因是因为短消息的主角是让她如此愤慨的一个猥琐男人。 .谀 在收到那条消息之前,简慈正在青溪的忘川酒吧里一边吸着梅子酒,一边在笔记本上轻快地敲击。 进入青瓷工作以后,花在工作项目上的时间很多,同时,为了准备“金爵奖”的竞争,她几乎从知道这个消息的第一时间就开始着手准备了。因而,花在文学网站上的时间就少得可怜。用黑框叱责她的话来形容就是――不是少得可怜,就是没有!完全不存在!就是“零”!你不反对吧?!谀 黑框是真急了,这几年来,第一次对她那么激烈地进行指控。 书迷就不用说了,留下的都是铁得不能再铁、一定会花钱看正版的那些。其余的,连搜盗版更新纪录的都没几个了。 她一部原本就半死不活的长篇小说,几个月来得到的鸡蛋比一年多以来得到的鲜花儿还多。 穆芳菲借此跟她半开玩笑,在QQ留言给她说――这样也算是空前的奇观呐! 奇观她妹,奇观她姐…… 奶奶的,不是为了顶她那个临时助理的破事儿,她能有这闲功夫跟她在QQ上有一句没一句的瞎聊天儿么。 黑框更是怒其不争,说,怎么也没想到把她弄进青瓷去的结果会是这样。 原本是要借她成功进驻青瓷这个噱头让她在网站的名气与成绩再攀一个高峰。结果…… 黑框用了个很不恰当的说法进行比喻――偷鸡不成蚀把米。 她说,姐姐,您出去千万别说是网站资深V编,会让读者对网站整体水平有所怀疑。您说您好端端一副主编怎么就成偷鸡了的呢?再说了,我怎么就成鸡了呢? 黑框才懒得跟她斗嘴呢,再三抱怨无果后,终于从苦口婆心到恶言相向。 再接着,是一个月黑风高的大半夜里,网站系统短消息功能自动给她捎了个口信儿,告诉她,您被拉进了小黑屋。 199 有些误会 - 我醉卿归来:贤侄你好 - 独宅幽篁里 拉进黑屋之前,她收到了黑框在QQ、MSN、邮件、手机短信等多方及时消息渠道发给她的消息,内容是一样的―― “就你丫儿的矜贵!就你丫儿的不能一心二用!就你丫儿的还没成为真正意义上的大神就开始分身乏术!就你丫儿的不能兼职做写手!就你丫儿的专业的人必须专注地做专业的事!就你丫儿的让姐姐我活了三十年的人生第一次切身体会到什么叫做真心的窝囊!”悌 她觉得黑框语态有睦言重了,但是全然不否认黑框陈述的事实。 因而,本着赎罪的心理,打算借着待岗这一阵的空闲,认真地给真心待她的读者以及黑框姐一个交待。悌 她先是好好休息了几天,接着好好梳理了一下自己的心情,然后好好打算了一下往后的步调……最后才奋笔疾书,将几个月以来各种大小灵感进行精工细制,终于结成成篇的文字发给几乎快跟她断交了的黑框姐。 末了还特别注明――新发章节请予以解禁。 “酒酒不见”于是终于得以重见天日,是在一周前――也就是在简慈被沈临风勒令停薪待岗的半个月以后。 .谀 再回到望春河边的忘川酒吧里。 临窗而坐的简慈找酒保要了WIFI密码,点开了某著名网站首页,还没搜索呢,那条有图有真相的消息自个儿就弹出来了。照片上那张猛然只看五官便有些雌雄莫辩的脸被一张墨镜遮了一半,朴勇熙被一群工作人员贴身圈围着从某记者会发布现场往外走,却仍旧无法阻止周围里外三层错落地指向他的带着各种LOGO的话筒。谀 简慈仿佛可以通过墨镜看到朴勇熙惊惶不已的内心。惊惶总是恐怖的,虽说造成的原因各不相同,然而那种感觉大体不会有差。 然而简慈只是慈悲了一秒就挑嘴冷笑了――朴勇熙的报应还来得真快。 笑意还未及收起,手机又进来一条短信,还是郝仁发来的,语言也很简短。 “看到网上的消息了吧。解气吗?” 她觉得哪里不对,想了想,飞快地回复了一条短信: “解气。但是你知道了什么?” 这件事她没有告诉郝仁就一个人闪回了青溪,打算到青溪以后再跟郝仁打电话说明在片场发生的一系列事情。毕竟被“停薪待岗”让她感觉窝囊且难堪,短期内她只想逃回去一个人待着调整心情。到青溪没两天却接到郝仁请长假回美国的消息。那条消息也相当简短,简短到不像是郝仁的风格――我请长假回美国了。再会。 郝仁马上回复她: “我知道他欺负你。” 她又问: “穆芳菲告诉你的?” 郝仁答: “慈……你对穆芳菲,可能有些误会。” 简慈说不出是什么心情,但全然没有再交流的兴趣,将手机丢到一边,摁下笔记本电脑屏幕。隐忍地吐了一口气,她伸手招呼酒保: “再来一杯梅子酒。” 200 言情小说 - 我醉卿归来:贤侄你好 - 独宅幽篁里 ********* 一个小时以后,酒保无论如何也不肯再给简慈上酒了。悌 简慈醉眼氤氲,气得朝他拍着桌子直嚷嚷。 酒保倒是冷静又温柔,慢条斯理地告诉她: “大作家,您可是已经喝过五杯了,却一次洗手间也没有去。我可不想一会儿还得负责把醉得没有意识的你送回家。”悌 简慈撑着脸看了他一会儿,耳朵里明明字句都听得清淅,脑袋却硬是没弄懂人家话里的意思。苦着脸皱了皱鼻子,一咧嘴,又喊开了,依旧是那句: “梅子小酒喝不醉,再来三杯也无畏!” 酒保缩缩肩,干脆不搭理她。抓起一个酒杯,假装相当认真地擦拭。 没几秒,听见她那边传来桌椅移位的动静,偷偷转过脸瞄去,惊悚地看见她晃悠悠地撑着身体站起来,蹒跚的步子就要向他所在的吧台迈开。 “跟酒醉的人只能用最直接的表达方式。”醇厚好听的男声悠然响起,却冷冰冰的叫人心生畏意。谀 “你该告诉她――再喝下去会被人偷钱包、抢电脑、占便宜。” 酒保的视线循着看过去,只见一个高大俊逸、一身浅灰运动套装的年轻男人,说话间已经大步一迈凑到了摇摇欲坠的简慈身边,接着刻不容缓地长臂一揽,将简慈整个儿裹进了怀里。谀 简慈后知后觉地仰着脑袋往上看,一看就是五秒钟。 男人垂着眸,怒其不争地任她看着,一言不发。 突然,简慈向上顶了一顶,额头不轻不重地碰到男人的下巴,男人俊眉微拧,有些嫌弃地睨着她,她却是一双醉眼笑眯眯,酒意十足的声音里塞满娇憨, “……阿来……抱……” 抱?! 他恨不得一口咬死她! 被唤“阿来”的男人浑身一震,脸上隐藏得当的惊喜瞬间串得无影无踪。 却也只是短短几秒,他叹了口气,将脑袋犹自在他怀里拱来拱去的女人打横抱了起来。 “先、先生您……?”酒保惊道,舌头有些打弹。 “我认识她。”男人看了看怀里浑然忘我盯着他吃吃傻笑的女人说。 酒保左右看了一下,周围不生不熟的酒客还有那么几个。于是清清嗓子,用尽可能大家都听得到的声音说: “我们这儿的人也都认识她。网络作家嘛,写(色)情小说的。” 他一惊,闷笑差点喷出来。却见怀里的醉女人有了动静。 简慈这下倒是酒醉心明了,僵着脖子从男人怀里竖起脑袋,迷离的醉眼带着几分杀气,盯着酒保酒言酒语道: “……你、你才写(色)情小说呢!你、你全家一起写!我……我写的那叫……叫言、言情小说……” ―――――――― 长假要出门,更新不定。 各位亲爱的们,最好攒在节后一起看。 祝假期快乐哦。我特别爱你们~! 201 女妖精们 - 我醉卿归来:贤侄你好 - 独宅幽篁里 酒保被她喷得目瞪口呆,心想自己这是招谁惹谁了?他这不是怕她给不认识的男人拐走了么!居然好心没个好报,反被她当众“羞辱”了一番,还是连带他全家一起羞辱的!想要吼回去,半天不敢张口――一来她喝大了,他计较反而显得小气;二来他是个酒保,于情理也不该跟客人发生冲撞;再者……抱着她的那个男的,看来面善,实则予人一股莫名的压力……思虑再三,硬生生忍住一口气,一张脸却早已憋成了茄紫色。悌 男人到底是没忍住,在这浑女人那句问候人全家的话刚出口时就“呵呵”低笑出声。此刻见酒保面色不佳,他俊颜上露出少见的隐约尴尬,向人家谦和地点头,悌 “不好意思了!她喝多了,我代她向你道歉!” 接着侧过脸朝不远处盯着他看得满脸娇羞的几个女服务生微微笑道: “你们谁来帮我个忙?钱包在我口袋里,请帮我拿出来埋单。” 此言一出,几乎三个女服务生同时冲过来,刚要贴近他的身,他怀里酒醉的女人瞬间如炸了毛的斗鸡一般猛然挣扎,不一会儿居然从他怀里跳了下来。 跳得太猝然,并且全然不管不顾的姿态,瘫软的双腿根本承不起身躯猛然坠下的重量……男人及时将大手移位,双臂围成了一道有力的保护锁牢牢圈住她的腰,宽阔的胸膛抵住她瘫软身体――这才让她幸免跌倒。谀 醉意盎然的女人却浑然不觉,下盘还没扎稳就冲那几个女服务生不悦地低喝: “都……走、走开……!” 女服务生们被吼得陡然收住脚,面面相觑后又征询地望向这个醉女人背后的男人。男人微讶,颔首,下巴被她头顶毛燥燥的头发扫过,一阵痒,他轻声问她:谀 “……怎么了?” 几个女服务生快被这股温柔诱出病来,拼命咬着唇,一脸凄艳又惋惜的神色。 “……女、女妖精们速速散去!不……不得近我、我郎君S……身!” 他被那“女妖精”一惊,随即又被“我郎君”激得大喜,也不管周遭气氛有多复杂,伏下脸在她酡红的耳畔呵了口气戏谑道: “娘子最近在创作玄幻剧?” 而被作为“女娇精”的女服务生们个个如遭雷轰,气得肠子都青了,周围的酒客再也不想忍,纷纷嬉笑出声。场面尴尬之际,过来一西装男人,在诡局的气氛里沉声向醉女人的郎君毕恭毕敬道: “沈总,车已经在楼下停好了!” 沈临风暗吁一口气,松开一只胳膊抱口袋里的钱包,怀里的女人立刻有所察觉,飞快地转了个身,娇躯险些挣脱他另一条胳膊摔出去,他只得赶紧收回手臂再次将她圈在怀里。 “阿来……抱!”她皱着鼻子一副要哭的模样,一又手死死搂住他的脖子,脑袋贴上他的胸膛。 他叹口气,冲西装男无奈道: “你先去埋单吧。” 202 水鬼郎君 - 我醉卿归来:贤侄你好 - 独宅幽篁里 酒吧建在望春河临水的水阁二楼。 沈临风抱着简慈,一步一级踩着又窄又旧的木台阶小心翼翼地下楼,一张俊脸上阴云密布。悌 这女人刚才哼哼叽叽地泄露了一个信息――似乎是因为郝仁才把自己牛饮成这副德性的。悌 他不远千里临时决定冲到这里来陪她过中秋节的好心情,在见到她醉态十足的模样时已经给破坏了一半,这时候得知她醉酒的原因更是窝火得厉害。 不到一个月,这个女人喝醉两次。 一次因为一个韩国男人,一次因为一个美国男人,这叫他情何以堪? “这次非跟你算账不可!”咬牙切齿地威胁她,却不自觉颔首贴了贴她的额头。 十几天没见,她竟让他想成这样。 她一点都不惦记他么?短信也没见她来一个呢。 ……谀 简慈早已将喝酒喝大了的理由忘到爪哇国去了,此刻全然沉浸在成功地阻止了一众“女妖精”抢走她郎君的喜悦之中。获胜的兴头上,虽然牢牢地被沈临风锁住了她的腰背和腿弯,却阻止不了她两条上下乱摆作欢呼雀跃状的小细腿。是以沈临风保持着平衡的同时,还得提防着她来两个大踢从他怀里跃出去……本不是太长的一条木梯,硬是让他走出一头薄汗。沈临风想,他这辈子最被动的形态大概也就是此刻了。谀 他身后跟着西装男也好不到哪里去。虽是一派严肃恭敬的模样,一只手里却是提着与满身行头全然不符的粉红色笔记本包。另一只手作势虚扶着身前的上司,胳膊弯里还摇晃着个果绿色的小拎包。 最享受的人俨然是搂住沈临风脖颈的简慈,此刻一双醉眼直直地盯着他无论哪个角度都帅到无可救药的脸,眸里春意流转, “……郎君、委……实是玉树临风之态……奴家好……好欢喜你……” 她唇齿鼻息间喷出浓烈的梅子酒香,本就撩得沈临风心猿意马。此语未休,她更是将小脑袋往他下巴窝里蹭了又蹭。这个举动连同适才那句醉意十足却真情绽露的“戏语”,越发加剧了沈临风的心跳速度和身体僵硬的程度。 他脚步一顿,暗里翻了个白眼,隐忍地喘了口气试图平复很有些复杂的情绪。 简慈察觉到他的步子停住,抬起脸,醉眼朦胧地凑近他的下巴,弹着舌头问他为什么不走了?见他一双美眸恶狠狠地瞪着自己,不觉委屈地噘了嘴。下一秒,噘着的嘴朝他光洁的下巴探去,“啵”地一下清淅的响。 身后的司机没忍住,暴出一声压抑的怪笑,沈临风略一侧头,吓得司机赶紧捂嘴。 ――乖乖,这可是快叫他憋出内伤来了! “别乱动!” 沈临风扬了扬下巴与那张喷着酒香的小嘴拉远些距离,哑着声音低叱: “再动就把你丢进河里,让水鬼当你的郎君!” 203 想睡觉了 - 我醉卿归来:贤侄你好 - 独宅幽篁里 对付神经病和喝醉酒的人,最适用的方法就是站在他们的角度去审时度势,用他们的眼光去看问题。 沈临风这一低吼显然很有作用,瞬间将他的“娘子”给吓住了。他如愿以偿地见她红唇轻咬、眼睫半阖地乖乖缩进他怀里不动弹。悌 “咳……” 以一声轻咳掩饰尴尬,他偏了偏脑袋对身后的司机吩咐:“走吧。”迈出稳当的步子率先朝楼下走去。悌 司机应了声跟上去,掩饰不住一脸的窃笑。跟在沈总身边两年,何曾见他如此狼狈又无可奈何过? ――这叫他长假的第一天就被临时拉过来“加班”的憋屈总算得到了些宣泄。 . 小车停在简慈住的那条小街街口,再也驶不进去了。几个小孩子叽叽喳喳地围了上来,见一个英俊的叔叔抱着简慈阿姨从车里出来,轰然拍手笑起。谀 沈临风一愣,随即微笑问他们: “知道这位阿姨住在哪里么?” 孩子们点点头,笑嘻嘻地你推我搡地往小街里冲,时不时停下来回头招手。 …… 到了地方,沈临风冲司机抬抬下巴,司机意会,忙不迭地从口袋里掏出几只棒棒糖分发给那几个孩子。 孩子们乐呵呵地接过,瞅见他手里还有富余的,轰笑着上来一把抢走,再四散跑开去。谀 年轻的司机苦笑。 这些棒棒糖还真起作用。从他们进入青溪镇以来,就是靠这些棒棒糖一路找小孩子问到简慈所在的。 真不明白沈总怎么想的。明明就有她的手机号啊,打个电话不就成了么,偏偏这样费周章…… “你可以先走了。” 沈临风的声音打断他满腹的怨念,听得他双眼放光,却又听沈临风加了一句: “随时待命。” 苦逼着脸,他忍痛应声退下。这里人生地不熟的,要他去哪儿待命去? . 返身将门关上。沈临风转过身,缓缓踱步到昏昏欲睡歪在木椅上的简慈身前。 “很困?想睡觉了?”俯下身子,他盯着她的目光不曾放松一分。 简慈点头,抬手揉眼睛。 在小车上的路程虽然不是太长,但她本就醉了五六成,车上稍一晃就直接加剧了她的睡意。 点过头之后,却见身前的男人却没有任何表示。 她觉得莫名其妙,但脑子也容不得她多想。摇头晃脑朝周围瞅了几下,似乎是在自己家里。 扭头,看见木椅旁边的桌子,二话不说就撂起胳膊趴了上去。 “不准睡。”沈临风瞅准时机,朝她的脸蛋伸出手…… “嘶……!”她疼得一声抽气。 这个死男人!用这么温和的语气说出这么霸道的话也就算了,关键是居然下这么大的力扯她的脸!硬将她耷在胳膊上的脑袋给揪得直起! 204 直立行走 - 我醉卿归来:贤侄你好 - 独宅幽篁里 “疼……好疼!” 简慈赶苍蝇似的伸出双手没章法地一阵乱挥,惹得沈临风轻笑一声松开手指。悌 她的脸蛋叫他捏得红红的,看来惹人怜惜。他复伸出手,怜爱地抚了抚那块被他捏得发红的娇嫩肌肤。 “唔……哼!”悌 简慈终于找了个准,抱住沈临风的手,用力推开。瞪着浑圆的眼睛,弹着舌头问他: “为……为什么不、不准睡?!” 沈临风拖了张椅子在她对面坐下,膝盖稍向前就可以轻触到她的。他抬腕看看表,挑眉淡然道: “因为现在才是中午。” 简慈茫然地晃着视线想了想,似乎在考虑这个理由的说服力。沈临风将双手抱在脑后,似笑非笑,好整以暇地盯着她。 “……中午正、正好……”她醉得酡红的脸上浮起一抹娇憨的笑,喷了个酒嗝接着道:“……正好……午睡!”谀 “唔?” 沈临风随即一声低笑,无奈地舔了舔唇,望着她的目光似有思量。真难得,这家伙醉了还能想出这么个理由跟他扯。 简慈是真困了,说完以后再次扑倒在旁边的小桌上。沈临风心中一丝不忍却是一划而过。他眯起眸、狠下心——今天他如果不让她认识到“喝醉酒”跟“吃撑了”的区别在哪里,他就不叫沈临风。谀 “你敢睡着试试?” 沈临风往前探一探身子,逼近简慈粉嫩的小脸,夹着好闻的青松气息的声音让那小女人听得浑身一颤。 随后,他满意地看到那女人花了五秒钟时间努力打开的眼睛。目光茫然无措,却是努力瞠着眼瞪视他。 他笑了,接着说: “你一旦睡着,我会把你的钱拿光。你电脑里存着的文稿我也会全部删除。” 这番话并没有叫简慈立刻跳起来,沈临风看得出她在认真地思考。果然,一分钟以后,简慈扯大嘴巴叫了起来, “你……你敢!?” 沈临风挑唇一笑,站起来就往门口的鞋柜走去。鞋柜顶上,一粉一绿,正是简慈的笔记本和小拎包。 她惶然地看着他从小拎包里翻出她的钱包,修长的手指一转,几张百元大钞就进了他的裤子口袋里。 “你、你!” 他回首,不屑地瞪了“你”了老半天也没“你”出名堂的她一眼。 你个酒鬼,让你再喝醉! 让你再为外国男人喝醉! 让你再为别的男人喝醉! 轻挑唇角,他将她钱包里收着的一张盛世糕点的现金储值卡也顺进了口袋里。 泥马!那可是她刚刚花了200块充过值的呀! 简慈一双眼睛快瞪得突出来,此刻酒精冲脑,丝毫没觉着沈临风的行动有何深意,眼里只有被他掏空的钱包。 是可忍孰不可忍,她气得气血翻湧,一时间竟发了神力地撑起身子,朝沈临风直立行走过去。 205 一丝不挂 - 我醉卿归来:贤侄你好 - 独宅幽篁里 沈临风摁开了电脑开机键,屏幕上荧光亮起。余光范围内,一团物事正晃悠悠地朝自己靠过来…… 他面上不动声色,心里却在她渐渐挨近时开始默数:五秒、三秒、一秒…… 时机成熟! 他唇角微倾的那刻,俊挺的身形同时往斜刺里一让,那团晃悠悠的物事就轰然扑到了鞋柜上。悌悌 “唔!” 简慈给撞得胸口一阵闷疼,伸出手抚着心口缓了好一会儿,勉强靠着鞋柜支撑住摇摇欲坠的身体。 顾不上别的,她瞠大眼睛努力稳住视线,在已经显示出蓝天白云画面的笔记本电脑屏幕上找目标。 一张小嘴微微张着,目光散乱地四下爬了好久,总算看见她字字都是钱的文档安然无恙地搁在那儿。松了老大一口气,脖子再也使不上力,脑袋“咚”地一下歪倒在胳膊上。谀 沈临风瞧得又气又好笑,心想酒喝大了果然损人智商。她扑过来那会儿电脑的开机都还没完成,他又怎么能删掉她搁在桌面上的文档呢?还非得眼巴巴地瞅着实物才放心…… 简慈是真的放心了,转过身,背倚靠着鞋柜,身子逐渐往下滑去。沈临风勾唇一笑,长臂伸出,蓦地捞住她一把将她给拉直了。 简慈只觉得眼前一晃,人已经转了个面站直,才放松下来的一双腿眼见着又承了力道,难受得她直想哭。一双手本能捏成拳,胡乱地锤打着面前这个强制她站立的男人,嘴里混沌不清地嚷:谀 “走、走开……钱……钱都、都给你还不行么?!” 沈临风躲也不躲,被她孩子气的模样惹得心尖柔软。任她打了一会儿,他一只手揽紧她的腰,另一只手将她一双敲打在他双肩上的小粉拳一把制住,拉往她头顶固定好。微俯下脸,戏谑道: “钱都给我?” 简慈皱着脸,两条黛眉毛毛虫似地拧紧着,一边摇头晃脑,一边喃喃泣语,声音中带着浓重的醉意和无奈, “唔……都、都给你……我真、真的……想睡觉!” 沈临风眸光微沉,放开制住她双腕的手,转而圈住她的腰将她猛的扣近自己的身体,两个人瞬间严丝合缝。 他的唇贴在她的鼻尖,半诱半哄的声音柔得能化开数九天的寒冰, “我们一起去睡,好不好?” 简慈半眯着眼,似乎听到了自己渴盼已久的信息,努力地辨识了一下,确定这信息对自己有利。囧着的眉渐渐松开,末了,仰起脸来咧嘴朝沈临风傻笑着点点头。 沈临风满意地倾了倾嘴角,翻腕将她打横抱起,迈开大步朝通往二楼的楼梯走去。 . 简慈这一觉睡得并不久。睁开眼,她看见斜对着床头的小窗,窗外那片天空依然秋阳明媚。 梅子酒的度数本来就不高,她喝得是猛了些,却是醉得不太深,那程度还刚好让她好眠了一顿。 满足地伸了个大大的懒腰,她再次缓缓地阖上眼帘…… 五秒钟后…… 她一双大眼猛然瞠开,接着一个挺身从床上翻起来,却惊觉身上一凉。低头看,“呀”地一声惊呼,人已经缩回薄被里。 娘嗳!薄被下的她居然一丝不挂! 她呼吸似已滞住,脑袋都快炸开了,尚且来不及思考发生了什么事就听见浴室的门“吱呀”一声响。 遁着声音看过去,她满眼愕然,只见仅以一条白色浴巾围住下半身的沈临风从浴室里走了出来。 沈临风似乎没料到床上的人这么快就醒来,正拿着毛巾搓头发的动作顿了顿,看她露出饱含戒备的眼睛盯着他,他皱眉,唇边扯出一丝讥诮, “别用兔子瞪狼的眼神看我,用在你脸上不合适。” …… 哪有会吐得那么恶心的小白兔? 沈临风脑海中涌起两个小时前他将这死女人抱上楼以后发生的那一幕,不觉一个激灵,颇有些嫌恶地翻了个白眼,走到窗边接着擦头发。 简慈自然不明白他话里的意思,一时间难以判断此前到底发生了些什么事。深呼吸两个来回,她强迫自己往几个小时之前回忆…… 清淅的思路似乎在收到郝仁那通“你对穆芳菲有些误会”的短信之后中止。后来,她隐约记得自己又要了两杯梅子酒……再接下去,就雾里看花了。 抬眼瞟向窗口,那个人雕像一般立在窗口擦头发,留给一个叫她看了一眼就忍不住吞口水的背影。她红着脸再三瞥了瞥他精壮的身躯,终于收回视线与邪念…… 他怎么会是这付半裸的形貌? 而自己,又怎么会是全裸着? …… 天呐!他们俩该不会是……?! 简慈惊恐万分地摇摇头甩开那惊悚的想法——现下暂时管不了其他。她闭上眼睛,接着用力回想之前发生的事。 似乎…… 她还做了一场梦。梦里有妖怪神仙水鬼,有娘子和夫君……还似乎,有阿来一直抱着她。 “阿来……” 这么想着的时候,她嘴里情不自禁地呓语出声。 蓦地,一张俊得惊为天人的脸在她眼前陡然放大,惊得她一声闷叫,扯起被子就遮住唯一露在被子外的眼睛。 沈临风一愣,气到笑。伸手去扯被子,被子却叫里头那家伙抓得分外紧,他扯了几下没扯开。 “还蒙着作甚?早就看光了。” 此语一出,果真将乌龟小姐从壳里激得露出脸来。 “你!你不要脸你!” 简慈一张俏脸涨得血红,目光狠狠地剜着面前一脸玩味与戏谑的沈临风,抓着被子边缘的手指捏得泛白。 沈临风侧坐在床畔,身子斜斜地挨过去悬在她上空,隔了不过两尺距离看着她, “你在酒吧喝是烂醉,求的不就是这个结果?” 简慈怔愣,恍悟自己是在酒吧喝大了叫他给撞见,此时也听出了他言语中的一丝不悦。 重重地呼吸了几个来回,她小心问他: “……你、你怎么知道我在酒吧?” 他不答,依旧面无表情地盯着她。她眨巴两下眼睛,觉得不对,讶然挑眉道: “你怎么到青溪来了?!” 他还是不答,盯着她的眼睛半晌不挪视线。她只觉得脸上都快被他盯得长出毛来了。 这时他突然伸出手,重重地捏住她的鼻子。 “唔哇!!” 这是闹的哪样? 简慈骇然万分地张开嘴,双手舞起来去抓沈临风捏在她鼻子上的手。 沈临风眼睫一垂,唇边噙了一丝邪笑,看得简慈莫名心惊,随即,她觉得下巴以下的地方陡然间清凉一片…… 几乎立刻就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她尖叫了一声慌忙伸手环胸,而那个罪大恶极之人却先她一步制住她的双腕拉往她头顶固定在枕头上。 她心雷如鼓,哀嚎一声闭上了眼睛。 除了闭眼,她想不到、也做不了其他的动作了。身上却猛然有股重量压下,她才闭上的眼睛又被迫睁开。 只见那厮双眼冒火凝着她,视线并没有停留在她乍泄的春光中。然而,他做了更过份的! ——她胸前的那股触感微凉、压力感十足的事物,正是那厮(赤)裸的胸膛! 脑中“嗡”地一下,似被钹锣夹击。她本能地拧身踢腿做出反抗,然而加注在身上的桎梏却越发的坚固,两条腿也叫那厮的长腿牢牢地压住。她此刻多想自我引爆,来个你死我亡才好! “臭流氓!!!” 她听见自己爆发出一声羞愤的怒吼。 接着,一室安静。 窗外阳光晴好,却暖不了她此刻正在瑟瑟发抖的身体。 …… 臭流氓? 沈临风眯起眼眸,内里的情绪深不见底。凝着这个惊惶得快要休克过去的女人,他心里蓦地腾起一股火气。 她还知道这世界上有流氓这种东西吗? 知道了还敢喝成那样? 她不知道她那副样子足以让任何一个正常男人变成臭流氓吗?! ———————————————— 节假日期间更新不稳定,有时间上网就有更……但说不准哪天就停了。在此先给亲爱的们提前报个备。节后一切恢复正常。 再祝长假快乐~! 206 百分之百 - 我醉卿归来:贤侄你好 - 独宅幽篁里 本想着在两个小时前就教训她,谁知道刚把她弄上二楼她就吐得昏天黑地,把自己吐得一身脏不说,还连累了他。将司机打发去了镇上的宾馆取他行李箱里的衣服送来,又请附近的女性邻居过来给她脱下衣服擦洗,整个擦洗过程中她睡得跟猪一样憨甜,没有任何抗拒反应。悌 这叫他越发生气!如果不是遇见他,她打算被谁占去这个大便宜! 女邻居要为擦洗干净后的她更衣,被他阻止了。 他得吓唬吓唬她才行,这才不枉他为她不知保护自己而生的这场气。谀 . “松开牙齿,别咬着嘴唇!” 简慈那块柔软的皮肉禁不住她往死里用力的劲道,瞬间已经泛出一抹青灰。 沈临风叫她松口,她不应,反而堵气似地咬得更紧。悌 看她瞠得滚圆的眼睛里两道目光饱含浓重的委屈与挑衅,沈临风叹了口气垂下头。 良久,他抬起头来忽地欺近,精准地含住她的唇。她惊惶不已,贝齿骤然松开,他的长舌趁机滑入,卷着她的小舌在她口腔里一通翻搅。 “唔……” 她难以置信那欲拒还迎的闷哼声出于自己,羞恼中下了狠口―― “嘶!” 一阵锐痛。 他陡然离开她的唇,颇有些烦躁地拧眉瞪眼。嘴里有血腥味溢出,舌尖叫她给咬破了。谀 “属狗的?!”他伸出舌尖以指轻触了一下,接着叱她:“这时候才知道反抗不嫌迟么?!” 蠢女人!又蠢又大胆! “臭流氓!你压死我了!滚开!” 她被他吼得来了气,暴喝一通后拼命拧着身子想要挣开,一双温热的柔软在他硬挺的胸膛大幅度的磨蹭,一下一下抓挠着他的心……那浓烈的激流瞬间将原本就有了反应的小腹逼得更加胀痛了几分。 该死的! 他原本只是要吓吓她,没想到居然被她撩拨成这样! 是他低估了她,也是他高估了自己。 ――事实上,对她,他从来就没有百分之百的把握。 她感觉到他的呼吸声越来越重,凝着她的眼眸也跟淬了墨似的深不见底。大腿根处,隔着薄被也能清淅地感觉到来自他的威胁。 怎么会这样?! 她真的慌了,呼吸都有些来不及,眼前一阵阵昏花,急火攻心,竟“嘤咛”一声哭了出来。 他一双眉眼,瞬间就柔软了。 ――他见不得她哭。那些眼泪,颗颗都能砸进他的心里。 不自觉就放松了加诸在她身上的力道,他轻叹了口气,俯下脸轻轻啄了啄她的唇, “别哭……不欺负你了。” 她哀怨地瞪着他,很不听劝地滚出两颗泪珠子。 他无奈地撇撇嘴,沙着声音道: “女流氓。” “呃?” 她能感觉到身上的男人渐渐冷静下来,却为他那句话茫然不已。什么女流氓? 他看出她的不解,轻轻扯了扯嘴角,质问中带了几分宠溺: “你引诱我在先,不是女流氓是什么?” “我、我哪有!?” 她极力反口,心里却有丝不确定。 对着“阿来”,她向来都是不冷静的。她不知道自己喝酒喝大了会对他做出什么丢人的事来。 “你就有。” 他歪着头,看出她一张小脸是已经浮出“心虚”二字,不由得心情大好。 缓缓地欺近她一点,嘴唇若有若无擦过她的, “敢做不敢当?还是……借酒撒疯?” 她觉得自己胸膛里那颗心就快破腔而出了,往枕头里压了压脑袋,强行把自己拉得离他远一点,哪怕一丁点也好…… 他太惑人。 对于她来说,身与心,都已经不起他的(诱)惑。 此时气氛渐趋平静,她相反较之前更加慌乱了几分,因为意识到――即使是他刚才那样动粗,她虽是抗拒,在内心深处却并不厌恶。 阿来…… 是因为,那是与你一模一样的脸和身体么? 还是……? 她眼波猝然间流转到他俊美到让人不忍直视的五官上,心尖不可抑制地阵阵震颤。 唇上忽地温热,好闻的鼻息又盈满了她鼻端。她微讶,小嘴张开,任他在唇上撩拨,控制不住跳乱了的心和搅乱了的情绪。 窗外的秋阳不见了,天阴下来。 …… 良久,他从她唇上离开,沙哑着声音: “都说了不要咬唇。再咬,我就这样提醒你。” “……” 多少次偶然才能形成必然?多少个巧合才能合乎情理? 她耳畔还回荡着他刚刚说过的那句话,嘴唇上还留有他眷恋的温度。她心里的惊骇与激动,早已不能用神情来反应…… 他凝着她呆滞失神的脸,颇有些懊恼。支起身体,从她身上翻到她身畔躺下,一条胳膊覆住眼睛,另一只搭在腹间。 室内良久安静,两人都在深思。 她从惊讶与犹疑的情绪中好容易收回思绪,缓缓侧过脸看身畔的男人。 “阿来……?”有些迟疑,却毫不含糊。 男人身体微僵,看也不看她,声音淡然, “是沈临风。” 她不意,拥着被子微微撑起身体朝他靠过去, “阿来……” “简慈,”他依旧维持着那样的姿势,语气有了些疏冷,“对不起!我不会再那样对你。也请你……不要再把我当成我哥。沈临风,从来都不是沈卿来。” “阿来……” 她不依不饶,馨香的身体渐渐贴近,他心底方才平静下去的欲念又被撩起――伴随着对她固执而生的怒气。 猛然翻身而起,他冲她低吼: “你再这样信不信我……” 话被截断,尾音叫一张香糯软甜的小口吞进了腹里。女人的力气不大,却足够将他推倒在他刚刚躺过的位置上。 207 天堂地狱 - 我醉卿归来:贤侄你好 - 独宅幽篁里 他难以置信地盯着她近在咫尺的眉眼,任她的丁香小舌在他口里兴风作浪,感觉到她颤抖的睫毛轻轻刺扫他的眼睑。 柔软馨香的躯体几乎全部蹭上他的身,滑腻柔白的肌肤被午后的自然光晕出一种几乎陶瓷的光泽。那单薄却不失圆润的肩膀以下,被薄被虚掩住的挺俏之间,一抹性感的阴影令人止不住暇想它延伸下那两团滑软的轮廓与触感。悌 他的胸膛方才已经领教过那份美好,那种(销)魂――若非当时心有他念,他恐怕早已把持不住。 此刻她情动十足,脸蛋绯红,原始的羞涩与性感并存,神情与行为都主动得令他乍舌。他上身光裸着,她温润的小手直接攀上他的背、颈、肩、胸……没有一丝阻力。她的舌和轻吻游离在他紧绷的肌肤上,生涩却执着。悌 她任意妄为,他表面岿然不动,小腹处深埋的激流却早已澎湃得难以收拾, “简慈……别……” 她从他的吟哦中听出了他的临界点,信心高涨,他在作最后的挣扎――然而沙哑着声音被(情)欲浸满,那个否定词说得毫无说服力。 他想要她。她肯定。谀 她想他要她。她怕,却一定要。 手探进浴巾,迟疑着探触……终于紧紧握住,那脉络狰狞叫她吃了一惊。 她听他闷哼一声。谀 湿软的唇滑至他胸口,突然停顿的动作引来他焦灼中略带不满的视线。她抬起浓密的眼睫迎上他,羞赧不安的眸中有得逞的狡黠…… 手已不安分,他急喘连连。 在他的注视下,她粉嫩的舌尖伸出一点点,轻轻划过他胸口起伏的凸点,继而,(吮)吸…… 她如愿以偿。 他握住她作恶的那手腕,溃不成军地低吼, “简慈,你自找的,现在杀了我也不会停下来!” 对上她此刻情光闪闪的双眼,他的声音怒气滚滚,似告诫,似惩罚,似赌气……似万劫不复却在所不辞。 那让她有一瞬失神,他从未这样失控过,他该会不会杀了她?然而她还是脱口而出,哆哆嗦嗦地: “我……一直都在找……你……” 他绝望地狠狠地凝她,手却没有勒上她的脖子把她杀死,而是紧紧搂住了她的腰。 火热的臂膀传来的温度让她生出一个激灵,猛然间,她被他带着翻了个身,天旋地转瞬间,他成了她头顶的天。 阻在他们之间的薄被传递了两具身体吓人的高温,他急燥地一把扯开丢到一边。她的目光不自觉随着薄被被扔出的方向,半道却被他将脸蛋扳回,硬生生地盯着她,问: “想往哪里逃?!” 她被他问得莫名其妙,继而有些心虚,气息急迫且紊乱, “我……我……” 其实她可以不回答,他并没有期待她的答案,所以那嗫嚅的嘴唇立刻叫他给狠狠地封住。 一记长吻,她几乎缺痒,他伏在她耳边喘息: “我们一起去看看,是天堂还是地狱!” 208 宝贝别哭 - 我醉卿归来:贤侄你好 - 独宅幽篁里 他那句话说得很慢,一字一句镶进她的耳朵里。接着他一把扯掉自己身下的浴巾。 她的手紧紧掾着床单,手心里是紧张出的汗,心底却松了一口气,只是这口气还没吐完身子就“嗖”地缩了起来,眼睛也随之紧紧闭上。悌 ――他的手突然进入她的身体,跳过所有前戏。悌 她太久未经情事,身体敏感之极,他浅浅一下已经让她感觉够呛。 …… 他的指尖刚触到她下面的时候就愣住了,然而因惊讶产生的停顿不足一秒就顺利地探了进去。她躬身闭眼的那一刻,他脸部紧绷的肌肉忽然柔和起来。 身体不说谎,她已经那么湿润――无论他是沈临风还是沈卿来,这女人的身体渴望的就是面前的他。 “是我不好……别怕,” 他有些后悔自己适才有些报复意味的直接,幸而她已够好,所以没有伤着她。谀 松开捏着她***的那只手,雪白的娇软上叫他捏出一道显眼的红痕,他有些心疼地亲了亲,手抚到她额上,拂开她额前微潮的发丝,唇又覆上去,亲她轻颤的眼皮, “睁开眼睛……我们慢慢来,嗯?” 她怔忪,却是依他所言缓慢地打开眼睛。面前这人刚刚一副要呈凶的模样,这时候神态和语气却温柔的能滴出水。谀 他是的。 ――她给自己打气,眼眶有些灼热。 “乖,你看,你已经准备得这么好……” 他戏谑地说这话的时候,她身体里的异物感突然抽离。他抬手,将刚刚搅动一泓春水的手指递到她眼前,那里盈泽光润,是她动情的证据。 她没想到他会这样让她看自己的液体,羞臊得太阳穴一跳,猛然再次闭上眼,紧皱的小脸惹得他喉间滚出一串低笑。 “你要的是我……” 他的手抚上她光溜溜的肩,缓缓往下,游走过她胳膊的每寸皮肤。目光凝在她脸上,分秒不移――他要看清楚她每个表情,听她越来越急促的喘息…… 她不说话,轻轻咬住唇,手仍旧死死地捏着身侧的床单,紧张得犹如(初)夜的少女。 他看了怜惜,俯下嘴唇含住她的,像之前告诉过她的那样――“提醒她不要咬唇”。 轻轻地舔弄,稍加用力地抵,如此有耐心地三番探试……她终是禁不住这半诱半哄的触碰,牙关失守,他得逞地溜了进去。大掌抚过她腰侧时,破碎的低吟从她齿间溢出,不隐忍也不夸张,予他来说犹如一剂催情圣品。 他额上青筋暴出,深深沉了一口气,压抑住想将她狠狠吞入腹中的念头――他还不满意。 分开她因羞涩而收紧的双腿,一个手掌贴上她柔嫩的花心,缓缓地划圈抚摩,她一个激颤,他趁机含住她胸前一颗新鲜的红莓果, “……你要的是我。” 他声音哑透了,透出隐忍的急迫,却轻得不可思议。手上的动作仍旧不急不徐,他要她说话。 她的身体已溃不成军,双手攀上他遒劲的双臂,捏得用力,指头陷入他皮肤,睁开的双眼水光盈盈,几分嗔怪几分期许。 他不肯给她个痛快!这该是多么讨厌呢! 他懂。坏坏地挑起唇角一笑,捏揉一下她小巧的耳垂,低头轻咬住,贴着她耳畔说: “你要的是我。” 这第三次重复过后,掌心划圈的力度重了几分,她汩汩溢出的花蜜热烫柔滑,润泽了他整个掌心。曲起两指毫不费力地进入她,开始缓慢的出入。 她羞赧的娇吟渐渐急促,持续不断且破碎支离,却仍旧不说一字一句。 这丫头,倔成这样! 他在心里叹了口气。 罢了,败给她也罢了。他气她不起。 手离开她的花心探向自己的勃发,却被一只柔弱无骨的小手骤然拉住手腕, “别走……”她可怜兮兮喵呜一声,胸膛起伏得用力。 他一愣,看她的眼,那慌乱与渴求不言自明。 他于是对她笑,从眼睛一路延伸到心底,忽然俯下脸狠狠吸住她的唇,被她拉住的手翻腕,将她捉住引往自己渴望的核心,包裹着她将它握紧。 “我不是要走……”他含着她的唇瓣重重地喘息:“……他要你,带他去……” 她默了默,微微动了动脑袋像是在点头。 他紧紧盯着她羞涩得不敢抬起的眼睛,感受着她的指引。 不知过程有多久,他们终于相触,他或她,任何一方稍用力就可以融入彼此…… 她却停住,闪了闪睫毛,别开了眼睛。 他感觉到下身的包裹突然一空,咬咬牙,“呼”地出了口气,笑着低骂: “小坏蛋!看我怎么收拾你!” 却只是如此说了,接下来没有任何动作。 她侧着脸激动了许久,终是忍不住回转脸庞去瞅他。 那人正冲她笑得(销)魂,眉目满满全是促狭与得意。 她气得红唇嘟起。 蓦然间他劲腰一挺,在与她的对视中一举沉入,她嘟起的嘴唇微张,与他同时发出满足的低吟。 “别哭……” 他粗粗地喘息,用大拇指揩去她刚刚滑下的两行清泪, “宝贝……别哭……” 她不说话,摇摇头把脸埋进他的胸膛,胳膊紧紧环住他的 肩北,双手顺着脊椎一点点往上来回抚摩。 他闷哼一声,提起一口气,开始缓慢地移动身体,却是每一下都抵达她的最深。 她睁着眼,泪光盈盈,眨一下眼睛都不愿意。 “丫头……”他粗喘着笑一笑,“在……看什么呢?” 她瘫软无力,却不甘示弱,凝着一丝力气告诉他: “……看你。” 209 与你一起 - 我醉卿归来:贤侄你好 - 独宅幽篁里 “我……是谁?” 他迟疑了一下,眯着眼眸问。看见她迷离的眼神中带有情动的愉悦与淡淡的挣扎,急急地喘息,她不回答。悌 他心头不轻不重疼了一下……倒是没空、也不想继续寻思―― 她的紧窒要把他给逼疯了!悌 他记不起上次和女人欢爱是什么时候,似乎很久之前了。但他清楚地知道与她的相识不过是从夏天到秋天,可这时候他在她里面,莫名就觉得陌生中带着久违的熟悉。 她额上和胸口已浮出晶莹细碎的汗粒,她沉醉得更深了些,他知道――他就是能够感受到她索求他的程度,于是身下进出的动作加快了些,一下重过一下撞进她的花心深处。 . 她觉得体内那道灼热越来越满,下腹有把火快把她融化了。(呻)吟声越发明显地从喉里溢出,那种入骨(销)魂把她自己都讶了一讶。 她在***上是害羞的。从前,到极致时她都会死咬牙关或是那人的肩,身体的巨大愉悦产生的美妙声音总不能轻易叫他听见。他不止一次地鼓励她说:“醉儿,叫出来……我要听……” 她却每每不能如他所愿。谀 现在想起来,那时候的她该有多矫情多讨厌呐。阿来他,很失望吧…… . 她这股心疼陡然间放得巨大,甚至产生了浓烈的后悔之意。她颤抖地抬手,隔着四年的时光与距离抚上面前这个人的脸。这人真是好看,好看到让她也会偶尔产生嫉妒心……那微湿的触感,是来自她手里的还是他的脸上?谀 他一只手随即覆上她的手背,柔情似水,喘息着轻哄: “别忍着……宝贝……叫出来……我要听……” 说着又加快加猛了几分抽送的力道。 ……过去与现在,再次折叠重合。粉嫩的唇微微张开,答案呼之欲出。 一浪浪的快乐电流划过她全身,划过她体内每一个细胞,她再也忍不住,眼泪与(呻)吟成串迸发出来,那声音于他如若天籁,那眼泪却流进他最柔软的地方。 他艰难地抽离,大手裹在她腰间,瞬间就将她翻了个面,提起她的腰身贴近自己,从后面坚定地推进她的身体。 看不见他这张脸,她会不会就能专心的快乐一些? 她似乎能体恤他温柔的用心,果真就在他忘情地撞击中渐渐止住了泪,他的爱带来的快乐一波强过一波,她几乎是失声地迭声喊叫…… 男人望着她动情的模样,轻轻笑着咬她的耳脊,气息暧昧,身下的动作不停, “舒服么……小妖精?小生可是快要死在你身上了……” 她终于在这场欢爱中笑了出来,娇嗔、羞涩、俏皮,睫毛上还挂着泪珠……他在她身后看得腹下一阵颤栗,闷哼了一声,差点缴了枪……她有所察觉,别过头来可怜兮兮地咬着唇看他。 他看她低眉顺眼的小模样,垂在小脸两侧的发丝因他的撞击一抖一抖……爱极,亦读懂了她眼里的信息。 迅速将她翻过身来与自己相对,捞起腿弯将她的双腿环上自己的腰,他轻笑着问她: “是要这个体位,对不对?” 她秀目陡瞠,娇哼了一声,羞得伸出双手去遮他(赤)裸裸的目光。 他嘴角一挑,蓦地一举沉入,她低呼一声,双手不自觉放开…… 他在她一脸绯靡之色里狠狠地摆动劲腰,那灭顶愉悦来临之际,两个人都忘情地喊出声…… 天堂地狱又何妨?只要与你一起。 ――她在巅峰时想到这句话,白光闪过时,昏了过去。 210 又在装睡 - 我醉卿归来:贤侄你好 - 独宅幽篁里 天堂地狱又何妨?只要与你一起。 ――她在巅峰时想到这句话,白光闪过时,昏了过去。悌 ********** 这种事情过后,通常都是男方抱着女方去清洗干净,然后拥着香喷喷的女方酣然入睡继而一夜好眠;通常女方在整个被清洗的过程中都处于一无所知的状态――因为累极陷入半昏厥也好,因为全然放松直接入眠也好……悌 简慈却不是。 她因为一场灭顶的快乐暂时、短促地失去意识,却因潜意识里高度专注的那些未完成的事情而无法就此坦然昏睡下去。 青溪的水阁生活设施相对简单,浴室里并没有浴缸。 沈临风将水温调得合适,端着盛满水的塑胶盆来到床边。毛巾浸透,拧得半干,摊成适合的大小,轻轻落在简慈的额头、脸颊、肩颈、胸腹、腿间、四肢……简慈就是在这过程中清醒过来的,只是,眼睛才启了一条缝就又闭紧了――即便是如此亲密,她仍旧无法抑制赤诚相对的害羞,这样继续装睡可以避免四目相接带给她的“煎熬”…… 他打水拧毛巾的行动很轻,擦拭她身体的力道柔和,很明显的不想打扰她此时“沉睡”的状态。她能感受他此刻的情绪――认真又温柔,精耕细制得近乎膜拜…… 她闭着眼睛想,如果有个浴缸该多好。谀谀 从前,阿来会在每次激情过后抱着她一起进入浴缸,两人半坐半躺,她靠在他胸前。有时候她是真的累得睡过去,大多数时候只是闭着眼睛沉默在激情过后的幸福余韵里……时间差不多的时候,阿来会将她从头到脚洗个干净。而她,全程摆出一副任人宰割的样子,事实上又享受又得瑟。闭着眼,嘴边却总也抑不住流露出得意洋洋的小笑纹。阿来发现了,便会好笑地凑过去含着她的唇问:“又在装睡?” ……如果有个浴缸,现在面前的这个人会怎么做? 擦洗持续了三个来回,最后他将薄被搭在她的身上,一个温热的吻落在她额头。她感觉他依旧注视着她的脸,所以没有睁开眼睛。 良久,他的呼吸仍旧轻浅的浮在她五官附近,却没有其他动静。她忍不住了――本来也一直处于情绪激动的状态,本来就没有耐心。 她仗着睫毛又密又长,自以为那道丝般狭细的眼缝开启得令人毫无察觉,谁知还没来得及清晰视物就听见他笑了,她心尖一跳。他在她鼻尖一寸远的地方问: “又在装睡?” …… 这四个字犹如一道惊雷,立时劈了两个人……前一刻温馨浪漫的氛围陡然间荡然无存。 简慈盯着沈临风的眼睛,喉中一哽,想张口却没信心不让声音发抖,嘴唇抖了半天,把话暂时抖了回去。 沈临风脸色已然变了几变,从愣忪到若有所思,再到百思不得其解……最后像是突然醒悟般,有些烦燥地离开简慈的鼻尖坐起来。 她以为他要走,急得倏地撑起身子,胳膊从后面紧紧抱住他的腰,脸蛋贴上他挺阔的背脊,终是把那句话问了出来: “我是谁?” 她手下的肌肉一紧,她又接着说: “你说什么我都不会生气,但是你要告诉我你的真心话。你以为……我是谁?” ―――――――― 这两天尽量保证更,但是每章数量会很少,因为实在时间和上网条件都有限。请多包涵! 最后两天假日,祝大家快乐~! 211 男人女人 - 我醉卿归来:贤侄你好 - 独宅幽篁里 “再过几个小时,月亮就出来了。我来青溪,是真心想和你过个中秋节。” 沈临风沉默了一会儿,说了这样一句话。 听他说,简慈才意识到今天是中秋节,小长假开始了。 她听出他不想继续她的话题,故意将问题曲解,但“真心”二字强调得着力,那是他突然来到青溪的目的。悌悌 ――他为她而来。不是顺道,是专程的。 过去几年的这个节日,除郝仁陪她度过一次之外,其余都是她一个人咬着月饼对着月亮静静挨过去的。她并不是那么容易感伤的人,也难免在这个万家团圆的节日里感觉孤独。 今年他来了,说要陪她过中秋。 她鼻尖开始泛酸,即使心头有百般纠结的待解问题,也不忍心再对他步步紧逼。这样的“第一次”,她该抛却其他,将珍惜放在首要位置才是。谀 于是她吸一吸鼻子,伏在他的背上笑着说: “那我们这就去买月饼,晚上我带你去一个地方赏月。那里的桂花儿特别香,月亮也最大!” 他被她孩子气的形容逗笑了,轻轻拍一拍她搂在他腰间的手。她放开,他转过身,见她巴掌大的脸上镶着的一对大眼睛有些泛红,无奈地笑道: “你真是水做的,一天到晚都在哭,眼泪还是流不干。”谀 她低眸,再抬起来的时候笑得一脸明媚,晃花了他的眼睛。 “简慈,”他盯着她的眼慢慢地说,“这几天,你就是你,我就是我,两个人在一起就是我们。我们好好过个节,像普通情侣那样渡个小长假。” 他伸出胳膊搂住她盈盈一握的腰,她背后裸露的温度叫他爱不释手。 他一边抚着她光裸的背,一边用醉人得一踏糊涂的声音说: “你可以对我提各种要求,合理的不合理的,只要我做得到,都会满足你。你生气的时候可以对我发火,不想理我的时候不说话也可以;你开心的时候可以亲我、抱我,让我亲你、抱你,背你……人再多也不怕,你伤心的时候可以使了劲儿的哭,我去哄你,只到把你哄笑为止。我想让你跟我住一块儿,一起吃饭洗澡,一起睡觉一起醒来。你有兴致就带我逛逛你的家乡,不想动弹就宅着,咱俩一起宅,随你做什么,我都陪着你……我们不让任何事情来扫兴,这几天,你就是我爱的女人,我就是爱你的男人,最爱的,唯一的,好不好?” 早知道她要被他这通话说哭的,他还是说了出来。因为这是真心话,并且第一次想对一个女人这么说、这么做。 她淌着泪,嘟着嘴巴有些不高兴的样子,却是紧紧扑上去抱住他的脖子,将脑袋搁在他颈窝里: “你老是害得我这么哭,眼睛一直是肿的,拍照出来不好看都怨你!” 她这么说着,重重地吸了吸鼻子,脑袋使劲儿拱了拱他的下巴。 他满足而宠溺地笑,把她从怀里拉开一点,看着她皱眉笑道: “起来,洗把脸我们出去吃饭。你再这么动来动去,我们可能又得在床上花上一个小时了。” 212 勾搭全家 - 我醉卿归来:贤侄你好 - 独宅幽篁里 ****** 这对新出炉的情侣在半小时后收拾得神形俱佳等着出门,除了这两位当事人之外,沈临风的小司机对此形势是最乐见其成的。悌 老板先差他去镇上的宾馆把行李送到简慈的水阁,接着吩咐他三天以后再来青溪待命。这三天之内,他爱啥干啥,爱去哪儿去哪儿,吃喝玩乐都算老板私人请。除此外,还享有三天的三倍薪酬。悌 他立在水阁门口,听老板一连串说完这些,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僵着脸仔细地观察了平时喜怒不形于色的老板一眼――是一副似笑非笑的神情,然而眼尾眉稍的笑意却真的直冲心底。 他心里一松,于是很斗胆地向老板确认道: “沈总,您……该不是在跟我说笑话吧?” 沈总立刻嗤他, “你何德何能让我为你说笑话?” 楼上正在梳头、实则意在拖延时间外加偷听的简慈听得一乐,差点儿没笑出声来。 楼下的沈总接着说:谀 “你还要思考多久?如果你再不消失,就把刚才我说的那些话全当笑话听吧。” 小司机连连摆手,真心地笑了,唇不盖齿。 原本他以为这个小长假充公了,哪知道峰回路转,非但没有充公,反而让他捡到这么大个便宜。他真心地把这一切功劳都记在那个叫简慈的女子身上――她让老板这么高兴呢!人一高兴就容易慷慨,有钱人尤其是!谀 他就知道,这位简慈对于老板来说是不一样的。打从几小时前他在酒吧里见闻到那一幕,他就心中有数了。 他杵在简慈水阁门口许久,真的想对简慈当面表达一下内心深处真挚的谢意,结果磨叽半天也没见她从二楼下来。 孰知,简慈这时候恰恰不好意思在这个小司机面前露脸。原因有两个:一,几个小时前她那副醉态被人家一览无遗;二,沈临风差人家把行李送到她这儿来,人家当然就知道了她与沈临风的关系……这么突然,于情理于情绪,她都是害羞的。 小司机眼见老板的脸有拉长的趋势,冒死冲着二楼嚷: “简慈小姐,祝你节日快乐啊!感谢您陪我们沈总度过个愉快的小长假!沈总他一高兴我们就有好果子吃,我这就为您烧高香祈福哈!” “还不快滚!”沈临风唬了脸朝他吼,脸上却没半分怒意。 他做了个鬼脸,飞一般地跑了。 简慈在二楼听得发愣了老半天,脸上又红又热。半晌,愉快从心底溢出来,瞬间甜满了整张脸。 “咚咚咚”楼梯作响,沈临风身长玉立地提着他的行李箱出现在楼梯口。 “司机呢?”简慈侧了侧余热未消的脸,飞快地用木梳刨着已经很顺溜的披肩发,语气装作不甚在意。 那个人没有马上回答她,气定神闲地走去衣柜前,将行李箱摊开,把里面的衣服全数挤进她那个小小的衣柜。末了,拍拍手关上柜门,这才笑着打趣道: “给你烧香去了。” 她给逗得“噗哧”一笑。他贴过来,弯下腰,一双胳膊绕紧了她的腰,将下巴搁在她肩头。望着简易梳妆镜中粉脸娇羞的她说: “敢问女菩萨的三千仙丝梳整好了么?” . 他俩一块儿往双桥走,要去女菩萨常去的那间饭庄吃饭。女菩萨在青溪镇上的名气还很大,走哪儿都有人跟她主动打招呼。 沈临风一路随着她,距离锁定在她前后左右一米的范围内,跟菩萨身边的童子似的。只是这童子年龄大了些,模样成熟俊逸了些,关键是比菩萨本尊更夺人眼球了些。是以跟女菩萨打招呼的多是老弱之辈,年轻人或者眼神稍好一点儿的都会将目光聚焦到沈童子身上。 这样的次数多了,女菩萨也难免起了小女人心性,嘟着嘴对身旁冲人笑得风情万种回礼的男人不以为然道: “其实我这名气怎么大起来的连我自己都说不清楚。我宅得很呐,除了吃饭散步采购必需品之外,很少出现在青溪镇其他的地方。若是我高调那么一丁点儿,今天哪儿轮得到你在这里作威作福呀!” 沈临风好笑,睨了她一眼说: “你明明还经常去镇上的酒吧。该不会是嗜酒出名的吧?” 简慈勃然,张口要反叱,想了想,几个小时前才被这人抓了小辫,现在反击结果定然无力,只好将那勃然之气吞了回去,撇撇嘴质问道: “你又知道了?不就被你撞见今天这一次么……” 沈临风笑道: “两年前你跟胡金山也是在那酒吧勾搭上的。” 简慈站住,回身拿眼瞪着他:“你怎么知道的?”觉得不对,皱着鼻子恶声恶形,“你才勾搭胡金山呢!你……” “全家一起勾搭胡金山。是吧?”沈临风抚着鼻子,看着她气鼓鼓的模样忍俊不禁。 简慈被哽回了话头,万分不爽,眼珠一转,强词夺理的姿态: “谁说的?!我要说的是‘你勾搭胡金山全家!’” 说完以后自己忍不住想笑,嘴角尚未翘起,眼里才只露出一点笑意,就被沈临风伸手搂了个满怀。 他亲一亲她的脸蛋,在她耳边笑着说: “我才不勾搭胡金山全家呢,要勾搭也是勾搭你全家。” ―――――――― 多谢简让,彩 非,小鲜,妖妖,三人和,99,金山,龙龙,帆少,阿滋……等亲们连日来的荷包鲜花儿月票! 多谢magazinegreater的三张票~! 我太爱你们了!大哭着跪谢! 213 小慈小慈 - 我醉卿归来:贤侄你好 - 独宅幽篁里 他们身在秋风清朗的青溪小街上。正是前半个傍晚的时间,空气里飘着淡淡的桂花香。 青溪本地人的生活极为朴实规律,这时候基本上都围在家里的桌上吃饭,大街上晃着的是三两个结伴来的外地旅人,对于小情侣当街甜蜜的情形见惯不怪,并未过多地将视线停留在他们身上,然而她被他突然一搂,还是羞得一惊一乍,埋了头在他怀里挣,理所当然地挣不开。悌 “这么搂你一下就羞得抬不起头了?”他在她头顶轻笑着打趣,“你甩了鞋子穿一身旗装,在百十号人面前撩开腿瞎跑的时候,怎么没见你害羞半分呐?”悌 她蓦地抬起头拿眼横着他,却见他笑眼弯弯地望着自己,眉梢里尽是喜悦。又想起他之前说“勾搭你全家”的那句痞痞的甜言蜜语,她心里涌出的甜蜜更甚,忍不住地嘴角翘起――却又不想叫他得意了去。 挣不开他的怀抱,她低下头用头顶使劲儿抵了抵他的胸口,嘴里嘟嘟囔囔的。 他假装被她顶得肺出血,夸张地闷咳两声,把她从怀里捞出来一点点,歪着脑袋盯着她的脸问: “嘴里哼哼叽叽说些什么呢?该不会是在骂我吧?” 她勾起唇角,眯眼望着他, “就是在骂你,骂你不知轻重。你是堂堂的青瓷视觉大总裁呢,在大街上搂搂抱抱的成何体统?不怕被狗仔瞧见了胡乱编排你?”谀谀 他一愣,她成功地从他怀中脱身,俏皮地看了他一眼,手背在身后,往前边走边跳的像个孩子。 他迈开大步,没两下就拦到她身前,双手揽住她的肩又将她拉近自己,两条眉毛摆得一高一低, “我抱我的女朋友,他们报导了也属实,怎么会是胡乱编排我呢?” 她为他这句话心里一跳,视线却已经被他一双摆位滑稽的眉毛吸引,想笑,却是硬生生忍住了。 轻咳了一声隐藏情绪,她装模作样地低下头捏了捏眉心,再抬起头来的时候,两条黛眉居然也给整得一高一低――不同的是方向刚好与他的相反。 这下轮到他脸上瞬间浮起一抹欲笑不达的表情了,他听面前这女人阴阳怪气地说: “他们也一样把你和2508……和穆静写得花前月下、伉俪情深呐……这些,难道不是胡乱编排的?” 他愣了愣,哈哈一笑。伸出指头弹一弹这女人的眉心,把那一上一下两条毛毛虫摆平了。 看她揉额皱鼻子一脸不甘的小模样,他唇边浮出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你这是在吃醋?原来你这么关注我和穆静的绯闻啊?关注多久了?” 她佯装惊讶地斜了他一眼,矮了身子从他的圈围中缩出去继续向前走,颇有些不以为然地嫌弃, “我哪有那闲功夫啊?是堂堂青瓷总裁的风流情事隔三差五就会登上各种媒体的头条,弄得我想看个娱乐版都不得安宁……到哪儿都见得到你。” “你不高兴到哪儿都见得到我么?”他跟在她身后,声音温和。 她抬腿踢开一枚小石子,抿了唇,心里说了句他听不见的话――当然高兴。我连作梦梦见你都能高兴一整天。 见她不作声,他接着温声道: “简慈,别信那些消息。都不是真的。” 她心里突然有些涩,刻意放淡了语气: “我相不相信没有什么关系……” 心里又说了句他听不见的话――现在的你明明这么真实地在我面前,你的言行却那么坚决地告诉我――那不是真的你。我该信你还是信自己?我如此坚定地相信果真有用么? 他在她身后接着说: “当然有关系,你是我女朋友,那些消息如果能让你吃醋就对了,虽然通通都是假的。” 她听了故作轻松地呵呵一笑,潜意识里卡着的一句话却不禁脱口而出, “那顾书凝才是真的应该吃醋吧。” 两人一前一后相隔不远,不约而同地定了脚步,噤了声。 …… 一群小孩从街道旁的一个水弄里冲出来,嘻嘻哈哈地绕着两人打圈,追跑了一阵,跑开去。 她先开的口: “我们走快些吧……我饿了呢。” 转身举步的时候被他拉住胳膊用力扯进怀里。 “看我。”他说,声音温和,却是不容拒绝的语气。 她缓缓抬起眼看他,黑白分明的眼睛里闪着淡淡的水光,有点小孩子赌气的神情。 他捧着她的脸看了好一会儿,轻淡而肯定地说: “现在你是真的吃醋了。” 她不说什么,依然那么看着他,眼里却浮起一抹委屈,那带点小孩赌气的神情看着就多了分可怜楚楚。 他给她看得神魂颠倒,半晌,哑了声音道: “你再这样看我我就把你吃掉……” 她脸一红,转个身要从他怀里光里溜开,却被他从后面更紧地抱住了腰, “小慈……”他贴着她的耳畔,“我喜欢的是你,这句话一定是真的。小慈……让我亲一下好不好?” 她心里怦然两跳,为那两声“小慈”。嘴上却仍不大愿意, “……这可是在大街上呢。” “大街上也可以亲自己的女朋友啊……” 他的语气竟多了抹撒娇的成份,将她的身子扳过来,用鼻尖蹭一蹭 她额头,这才发现她还有股天然奶香味儿。 她被他撩得一笑,往后缩了缩脖子,红着脸低下头,不抵抗也不应承。 214 它很特别 - 我醉卿归来:贤侄你好 - 独宅幽篁里 他目光如炬,她低下头那瞬间嘴角羞涩的笑纹早已被他捕捉进眼里。 知道她是默许了,他轻轻一笑,头一歪,嘴巴就往她唇上凑去。 “男生亲女生!羞羞脸喽!”悌 那群小孩子不知道又是从哪里突然冲了出来,跟一群土行孙似的,又叫又笑地接成长龙从两人中间穿过。然后一圈儿围在他们身边,一形一色用张开了五指的小手挡住眼睛,从指缝间看热闹看得好不欢乐。悌 他们被孩子们冲得分开了些,她索性就退了一步隔得更远一点点,满脸娇羞地拧身而立。 “嘿。” 他挑挑眉叫她,将她望着地面捉虫的视线吸引过来。张开手臂,冲她敞开怀抱,一副“等你投奔”的架势。 她轻轻咬了咬唇,眼睛里光华一闪,忽而抿嘴朝他一笑。出其不意地冲上去搂住他的脖子,飞快地在他的梨涡烙下一记重吻。 他给她突如其来的大方举动刺激得忘了收回手臂,双手仍然那么大摊着,她跟条鱼似的滑,亲完他就从他怀里溜走了。谀 孩子们轰然拍手大笑道: “女生亲男生!红红脸喽!” 他在原地呆了好一会儿,直到孩子们忍不住用小手搓搓他他才笑着回过神来。 转个身,温柔从心底逐渐浮上眉梢,小跑了几步,跟上已经跳着小步子向前去的那抹纤细身影。谀 …… 夕阳悄然谢幕,月亮晒上来了。 * 他们在双桥饭庄吃过晚饭,去镇上的食品超市买了一盒月饼和一小壶当地产的米酒,又去简慈相熟的染坊买了一块好大的印染花布。 月亮一袭华光洒落在夜幕中的大地时,在青溪的街道尽头,简慈带着沈临风鬼鬼祟祟地翻过旧栅栏门,双双跳进院子里。他看她神秘兮兮地用一把老得不能再老的钥匙拧开与钥匙年数一般的门锁,推开门,“吱呀”一声响,立刻有老旧时光里那种气味迎面而上。 屋里很黑,只有院里的月光影影绰绰地映进来。她在黑暗中摸索脖子,不一会儿从脖子上取下来个小物事。他知道那是她从不离身的一枚哨子项链。只是他好奇――她干嘛在黑灯瞎火里把这玩意儿拿出来。 一束幽绿的光从她掌间散出,没几秒钟便越来越亮,他这才知道那枚哨子居然能发出这样的荧光。 “它很特别。”他在她身旁,指指她手里的哨子,她在这光照中朝他微微一笑,无限柔美的样子。 “你从没见过么?”她问,盯着他的眼睛。他歪着脑袋想了一会儿,朝她耸了个肩。 二人借着手机的微光拾级来到小阁楼,他托着她,把她从阁楼里的小天窗送上屋顶,接着自己撑着窗口一跃而上。 那块大花布在屋顶上摊开来,男人和女人并排躺下。 ―――――――― 多谢轻卿妈妈的荷包和月票~ 多谢小鲜儿的鲜花儿~! 幽篁爱你们!又哭着跪谢了~! 215 阿兹海默 - 我醉卿归来:贤侄你好 - 独宅幽篁里 沈临风这才认为简慈下午那句形容“月亮大”的话所言非虚。就这么躺在屋顶上看月亮,视线毫无遮挡,的确会有种“此处的月亮比别处大”的视角错觉。 空气清朗,桂花芬芳馥郁,沁人心脾。小院的角落里,那颗老银杏肃然而立,银色的月光倾泄在它繁茂的叶冠上,犹如给它镀上一层银霜。阔大的枝叶咝咝啦啦轻响,是夜风拂过的痕迹。悌 年轻的男女在天幕下赏月,两人都是双手交叠枕在脑后的姿势。 他突然想起了什么,抬抬肘碰一碰她的肘弯,悌 “一颗草在哪儿呢?你把它留在W市的公寓里了?” 她未曾料到他这时候会提起那盆薄荷,顿了顿才说: “一颗草如果知道一个人正在关注它的芳踪,一定会高兴得成精的。它可不就在我水阁的窗台上么。” 他回忆了一会儿。下午自己在窗口站着擦头发的时候,视角左下方的确有盆绿叶植物。只是当时他有些心潮澎湃,没有关注它物的多余情绪。谀 他又问: “你到哪儿都带着一颗草吗?你为什么独独喜欢薄荷?” 她心尖一动,缓缓地说: “也不是。之前我去影视城给穆静当了一周的艺人助理,那次就没带它。但是这次离开W市一个月,太久了,我不照顾它它会长不好的。”谀 她刻意忽略了第二个问题。 他也仿佛没留意,侧了个身枕着胳膊看她在月光下温良如玉的脸和时而扇动的长睫,轻声道: “刚才吃饭的时候,你还问我为什么突然跑来青溪找你过中秋节呢……” “唔?”她微微朝他的方向侧了侧脸。没明白他突然转换话题的意思。 他勾唇一笑,颀长的身子往她挪近一点点, “因为我好容易才等到这个理直气壮的假期可以来见你……一颗草,它一个月没有你的照顾就会长不好;一个人,若是超过二十天见不着你就会病入膏肓了……”说着伸出手,怜爱地捏了捏她圆润的耳垂。 他的声音醇厚迷人,亲昵地荡漾在她耳畔,空气里的桂花香也掩盖不住他呼吸里好闻的气息。她的耳根开始发热,怕他发现,赶紧偏了偏脑袋将耳垂从他指间脱出。目光从头顶那颗浑圆的明月上收回来,侧过脸,迎上月光下他亮如星辰的眼睛, “是相思病么?” 他炽热地盯着她,看出了究竟——她的脸明明已经羞得发热,却仗着夜色的掩饰虚张声势地打趣他。 “不是。”他否定得一本正经,顿了顿说:“是阿兹海默症。” 她秀目一瞠,如遭雷轰。觉得他前一刻带给她的温馨浪漫和感动,这一秒被颠覆得七零八落。 又囧又气地翻起身来,她咬着牙朝他的脖子伸出双手,他脸上挂着得逞的笑,缩着脖子往外侧了个身,哈哈大笑着滚开了她的威胁范围。 她哪里料到这厮居然来这一招!又气又好笑地干脆爬起来,也不顾身在屋顶上行动多么不便,以四脚着地的姿态朝他移过去。她一心只想捉住他往死里掐。 他手长脚长,身手却甚为灵活。尽管躺着,却比立着的那个行动敏捷了不知多少倍。 她手脚并用地追上来,他不费吹灰之力抱臂一滚就又能甩她一小截距离。 …… 月下的古镇民居屋顶上发生这样一幕,委实有些吓人且尴尬。可这两个人都没有意识到。 她急了,傻劲儿上来,朝他大喝一声: “兀那小贼哪里逃!”语休腾起身子,“嗖”地就朝他扑了过去…… 他这回也是真的急了!这屋顶哪儿禁得住这傻姑娘这么冲动的大跳呀?!嘴里“哎哎哎”地喊着,暗自提了一口气坐直了,硬生生地接住了傻大姐扑过来的身体。 傻大姐被他搂进怀里的时候听他一声闷叫,终于意识到他硬生生地接着自己是为了防止屋顶垮踏。暗恼自己刚才确实有够缺心眼儿的。然而那股被他揶揄的气却还没完全压下去,终究还是鼓着腮在他怀里又掐又捏的。 “好啦好啦……让我解释给你听嘛!” 他呵呵笑着去捉她乱动的小手。 “不听不听!你这个坏蛋,你就是个阿兹海默!你阿慈海默得连我都不认了!”她双手被他制住,气得有些口不择言,一句话就那么吐出来了,心里一惊,手上的动作也就此打住。 他却好似没有多留意她话里的意思,趁着她短暂的安静,将她搂住圈在自己怀里。他继续躺在屋顶上,她则斜躺在他的胸口。他亲一亲她的发顶,温柔道: “我说这个是有原因的。听我给你唱首歌好不好?” 她那句话对他没有影响,却把自己闹得有些想哭。不敢开腔,只好在他怀里乖乖地点点头。 他轻轻一笑,醇厚干净的声音在静僻的夜空下响起—— “阿兹海默,海也沉默。 记忆舰队温柔迷航, 我的行李一件一件, 甚至没有告别,就安静的离去。 但到时我也不知道, 阿兹海默港,港口的海,好安静。 我记得朱槿是扶桑, 我记得微笑是友善, 但天啊我不记得你, 是谁在树下吻了我, 通往黎明的漫长守夜中, 记得的只有一 个陌生温柔的笑, 不要当我的女儿, 不要当我的爱人, 遗忘是一种幸福的残忍, 我不想让残酷显得如此幸福。 幸福,幸福,幸福, 镜子里的头发灰了,眼睛暗了, 镜子里的人是谁? 我记得朱槿是扶桑, 我记得微笑是友善, 但天啊我不记得你…… 是谁在树下吻了我? 遗忘是一种幸福的残忍。 我不想让残酷显得如此幸福,幸福…… 镜子里的头发灰了,眼睛暗了, 镜子里的人是谁? 我问你,我问你是谁? 我问你,我问你是谁? 阿兹海默,海也沉默。 阿兹海默,海也沉默。” 216 轻轻地亲 - 我醉卿归来:贤侄你好 - 独宅幽篁里 这是首慢板节奏的歌,然而歌曲情绪基调的转变表现得很是极端――曲调低沉处似悲鸣,高亢处似呐喊。 沈临风的嗓音温柔醇厚,演绎副歌部分时用了些咽音处理,简慈于是渐渐听出了苍凉与失落的味道。 那歌词里的形容,一字一句――拒绝得那样决绝、无奈得那般哀伤……一整首唱完,竟是湿了两个人的眼睛。悌 她的泪迅速漫了出来,还来不及被风吹凉就滴落到他的胸口,叫他轻轻一震。悌 “……小慈?这只是一首歌而已。”他眼里的湿气因为惊讶而即刻散去,他本也只将那股湿意视为唱歌时动情的表现。 她却是给“他唱这首歌”这件事赋予了无法分享的寓义。 不避讳也不阻拦――她趴在他胸口任忽然汹涌而至的泪水肆意滚落,他胸口少时间便湿热一片,一颗心突然慌了。 “小慈!?”他赶紧支起身子扳过她的肩令她面向自己,“你……你怎么哭成这样?!怎么了这是!?”谀 她不能回答,低着头尽管咬着嘴唇大幅度无声地抽泣。他捧起她的脸抹了一把又一把,从她眼里淌出的液体却怎么也抹不干。 他有些急了,也很懊丧――他干嘛要在好端端的中秋节唱这么一首寓义“忘记”与“分别”的冷门歌曲给她听?手忙脚乱的踌躇了几秒,用力将她搂进怀里,下巴抵着她毛茸茸的头顶摩挲,谀 “别哭了啊?好简慈……听话……咱们不哭了啊……” 她“么”地一声一个大喘气,那抽泣终于变成呜咽冲口而出,紧接着是一阵发泄般的放声大哭,一边哭一边捏拳锤打他的肩,脑袋也一下一下重重地向他胸口顶撞去, “你这个缺心少肺的家伙!你这个脑子短斤少两的坏蛋!你怎么能唱这样的歌!?你怎么能唱这样不负责任的歌?!……你说忘就忘了……你一句你‘阿兹海默’就能抹杀所有的过往吗?!呜呜呜呜呜……” 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骂得全情投入却是口齿不甚连贯清晰。他也没太探究她哭骂的内容,只觉得又惊又痛――他怎么都没料到信口用来逗哄她的歌竟会让她有如此激烈的反应! “好了好了……小慈乖,不哭了不哭了啊?!是我不对,是我不好!”他轻轻拍打着她的背帮她顺气,不忘强调与解释:“我原本唱它是要让你开心逗你笑的……” “有唱这样的歌逗人开心逗人笑的么?!”她恶狠狠地红着眼睛打断他,“你忘了我是谁我还得开心、还得笑给你看吗?!我唱首《无言的结局》祝福你和顾书凝百年好合好不好啊?!” “好啊。这样我跟她就长久不了,就能和你《天长地久》了啊!”他被她急得苦不堪言,又让她最后那句惊世骇俗的类喻逗得想笑,顺口就用一首歌接着她的话来逗她。 然而那姑娘抖完狠立刻又哭开了,一副犹自沉浸在悲伤与委屈中无法自拔的模样,让他的心瞬间又酸软不已。 眼光随着她拒绝与他正面相对而甩来甩去的小脸,他无奈地柔声道: “都说了那些只是歌词啊。这首歌的名字就叫《阿兹海默》,描写的是一个得了痴呆症的人,逐渐忘记了身边的亲人、爱人和朋友,也即将忘记自己――虽然,他本人万分不愿意,可是他无可奈何……” 他捧起她的脸,轻而坚定地吻去她两行清泪,接着说: “我唱这首歌给你听是想告诉你:如果沈临风长时间见不到简慈,就会想她念她成痴,就会痴得渐渐连自己也不记得――忘记了简慈,沈临风记得自己又有什么意义?” 男人的话句句说进女人的心里,说出的两个名字却像利器一般扎进她的心。 沈卿来!沈醉!你们俩到底隔了几光年的距离? 她气苦地捂住耳朵直摇头――他的话叫她感动,却都抚慰不了她。 “丫头,这是怎么了?你这是怎么了啊?” 他开始气急败坏,气她怎么也安抚不住!那些话他一辈子没说给第二个人听过,他自己都感动个半死,她怎么反而越来越气恼的样子? “不准哭!”他深吸一口气沉声道。 她果真一愣,抬起一片水光的眼睛幽怨地看了他一眼,见他面色有些森冷,更觉委屈。安静了没两秒,旋即大哭起来。 他眯着眼怒其不争地瞪她,咬牙切齿道: “做个深呼吸,吸口气!快点!” 她莫名其妙地横着他,一双秀眉紧紧皱起,仍是抽抽嗒嗒不停。 他深深望进她倔强的泪眼,突然猛地攫过她精巧的下巴,嘴唇飞快堵住了她娇软甜蜜的檀口。 “呜呜呜……唔!” 她终于明白他为什么让她深呼吸再吸口气了――他是要惩罚她呢! 她被他突如其来的粗蛮震慑了一记,没多久就被他又急又恼的强吻抢走了氧气。她有些眩晕感,瞪大眼睛看着天空那轮皎月。奇怪了,之前它旁边明明没有那么多星星啊…… 他突地放开她,她就被忽然灌进口里的空气呛得连连咳嗽起来。 “唉……”他又气又无奈地叹了口气,大手一下一下抚着她的背,“都提醒过你要吸气了……傻丫头呵,你教教我,该怎么治你?” 她仍是在咳,居然还抽空抬眼狠狠地瞪他一眼。 他哭笑不得,想 了想,搂住她的腰将她与自己贴得紧密不分,歪着脑袋瞅着她的眼睛说: “要不再亲亲你吧……这次,轻轻地亲……” 当他温暖的舌细密地安抚着她口腔每一方天地时,她尝到了他类似青草的好闻气息。 ―――― 谢谢喵叽的花花和荷包~! 217 她想他了 - 我醉卿归来:贤侄你好 - 独宅幽篁里 这口里本该是清爽的薄荷味道。 简慈被沈临风吻得昏昏沉沉之际,仍不忘极力支撑着一丝理智的判断力去仔细体味他加注给她的一点一滴。悌 那个人,与她曾亲密如一体,她身体与脑海里都是他留下的记忆。她要凭借这些记忆去辨识面前这个号称他“同胞弟弟”的人。悌 ――他不能是别人。如果真是别人,她又岂能辩认不出? 好吧…… 其实她也忐忑,然而这忐忑终究敌不过一颗要找回他的心。她也没有那么自信,毕竟除了细碎的感觉和微末的细节之外,她还没有足够理直气壮的证据。 然而即便这样她也认了。 他们已经丢了四年。 哪里还容得她再有一丝顾虑? 4年,对于人的生命周期来说不过是一段很短的时间,短到她非但忘不了他,还跌入想念成痴、相思成狂的境地。谀 可那也是48个月,是1461天。 这样便够长了。长到足够让她接受了命运安排给她的变数,好好地作为另一个人开始新的轮回。 好好地…… 却又怎么能够? . 当那张让她魂牵梦萦的脸忽然临空而降到她面前时,她犹如突然失智,那段日子过得恍惚不已,有时甚至难以辨清是在梦里还是在现实。谀 她想老天终是眷顾她了――把她的过往拿走,却将他送了回来。 可是,他说他不是。 他说,他也不认识她。 她看过他的眼便知他所言非虚。时隔四年,她重见那双让她几乎堕入疯魔的眼睛,在那里,却看不到自己存在过哪怕一点一滴的痕迹。甚至,那目光淡漠得暗含嘲讽。 她渐趋沉寂的生活因“他”的出现再次惊涛骇浪起来,也因“他”的否定天崩地裂。 …… 渐渐的,她开始强迫自己接受现实,接受这个与自己心爱之人有着相同形貌的男人就是那人的孪生弟弟。 ――他不认识她。 ――他们的个性那么不一样。 ――他们的生活习惯也没有雷同的地方。 除了,那张脸。 …… 接着,她开始强迫自己不将这兄弟二人混淆;再后来,她毫不怀疑地认定“这就是两个人”的事实。 . 契机发生在那个被酒精浸泡过的夜。 她醉酒而归,残留不多的清醒让她感受到了他的吻,从那吻里找到了久违的、熟悉的、叫她思念成灾的情。 半夜里,她醒来,清明的状态下听见他说喜欢她。 理所当然地要拒绝,却避免不了身心对他的贪恋,始终没能明确地对他表明自己的态度。 她惶惑不已。暗里懊丧自己意志不坚定――怎能因为贪恋相似的温柔就轻而易举的沦陷? 幸而有一个月的时间,让她暂时逃开一个月也好。 岂知道,即使身体逃开了,心却仍旧困在原地。她依然不能明确自己的态度,唯一能确定的是――她想他了。 218 相依相守 - 我醉卿归来:贤侄你好 - 独宅幽篁里 离开他的时间一天天增加,他在她脑海里不期然出现的次数却越来越多。到了后来,他居然不分时间场合就晃悠到她脑子里,并且晃来了就不走了。 就像,四年前和那个人刚刚爱上的那段时间一样。 心里的甜蜜终于大过不安与纠结――或许是因为他不在身边,她无需担心自己这些隐蔽的小心思被他知晓。那就,索性不要再强迫自己不去想他了吧,干脆趁此想个够。悌 不是物极必返么? 她想。悌 他们两的交集时间本来就不多,相处的时候也不长。待她一次酣畅地想个够以后,就不会那么想了吧。到那时候,她也许能够真正弄清自己对于沈临风,是单纯地将他视作阿来的“替身”,还是有别的情愫? 随着脑海里有关他的画面渐渐丰富、明朗起来以后,她会有意无意地将两个长相一模一样、却隔了四年时间来分别对她说“喜欢”的男人进行对比。谀 外形上两人几乎无异,个性上两人有差别毋庸置疑。相差的,是对她的一言一行和一颦一笑,还有给予她的感觉…… 不比不知道,比了以后心惊肉跳。 ――她越来越迷糊,越来越纠结,越来越不安……继而是越来越惊骇,越来越激动,越来越大胆…… 那个激烈的情绪转变过程终于完成之后,她的灵台犹如被圣水冲洗过那般澄明,心里顿时有了筹幄。再过半个月回到W市面对他的时候,自己一定不会再局促不安了,因为她明确了为了找到阿来而努力的新方向――那就是他,现在叫作“沈临风”的那个男人。谀 . 舌尖被某种尖利物挤压得一下短暂锐痛,简慈“唔”地低吟一声,翻着眼睛看向作恶的某人。 某人脸上似笑非笑,语气却是明确不悦,“你不专心。”似担心她神游得太悠远而一时无法理解他所言所指,又伸出修长的食指不轻不重地摁在她下唇摩挲了两下。 简慈经这么一提点,味蕾也回来了,口里满是他适才留下的好味道。不自觉勾舌舔了舔唇,眼珠子转了半圈,倒打一耙道: “谁叫你突然用强?你那是接吻还是抢空气啊?不知道大脑缺氧的时候人会变得精神不集中么?”说完拧头看向别处,半真半假的不服气神情。 沈临风笑了,对她这副正儿八经跟他使小性儿的模样爱极,心里被她伸出舌尖的小动作撩得痒痒的,这才没几个小时,他居然又想要她了……对着别的女人,从来没有这份狼狈呢。他心里微叹,伸出手捏玩她正好面对着他的耳垂,带着轻笑: “刚才在想什么呢?” 她的耳朵被他捏得有些痒,缩了缩脖子,轻哼了一声不搭理。一阵疾风吹过来,她身子上一凉,打了个寒颤,刚要抱臂取暖,整个人就被揽进温暖的怀里。心一暖,弯了眉眼嘴角,脑袋就势搁在他颈窝,一只手从他的圈围里伸出来抚上他交握的大手。 两个人,相依相守的姿态。 219 没安好心 - 我醉卿归来:贤侄你好 - 独宅幽篁里 “在想你呢。”她说。身后搂着她的身体明显的僵了僵。 “是真话么?”他问,有些小心翼翼的期待,“不是在逗我开心吧?”悌 她听出他语气中的不安,心尖柔软。却忽起了顽心想逗逗他,于是佯装不屑道:悌 “我当然就是在逗你开心啦。” 身后没动静,她弯了弯唇,柔声道:“我……”话没说完身体就教他扳了过去。 他抬起她的下巴,带着少许恼恨与无奈,拧眉急切道: “不准说,不准说你想的是别人!我们说好这三天……” 他的话也没说完。 因为怀里的小女人轻柔柔地贴了上来,香软的小嘴堵住了他的,方才被他咬过的细嫩舌尖,调皮地描画过他的下唇,就这么轻轻的一下她就离开。他却像个初尝甜头的毛头小子一样,心头鼓动得狂躁,唯有身体呆呆的忘了任何反应。 她伸出双手捧着他的脸,望进他眼睛里,柔和的语调意味深长,谀 “没有别人……我一直都在想你。” 他听她说得认真,情不自禁地点头,宁愿忽略她话里可能涵盖的另一层意思。 她说一直在想,就是指离开W市的这十几天来,一直在想他吧――他就这么认为了。 “我告诉你我在想你,不就是为了让你开心么?我这样逗你开心,你不高兴么?”她说完甜甜一笑,满眸清辉闪耀。谀 这丫头! 他二话不说搂紧了她,俊眸微睐,看着怀里微噘着小嘴的她,忽然间有种不知如何是好的无措。把她装进心里、吞进腹里,都不足以表达他此刻对她的强烈情感。 他不安。对于她,每多一分感觉就多一分不安。 头一次对一个女人有患得患失的情绪,他太在乎她的答案,以至于她一个没有什么技术含量的小点子就乱了他的阵脚。 却是,甘之如饴。 如果可以,他愿意永远为她可爱的小心机大乱阵脚。 “你准备好告诉我这院子的故事了么?”他轻轻一笑,问她。 她毫不犹豫地点点头。 他亲一亲她的额,长臂一伸,捞过装着月饼和酒的食品袋, “真乖,咱们边吃边说。” ******* 简慈这才体会到青溪镇自酿的酒有多么足的后劲,全然不像入口时那般予人甜糯无害的感觉。 沈临风知她爱豆沙馅儿的月饼,刚刚她靠在他怀里给他讲阳光书屋的故事,他就将月饼掰成小块儿,一口一口往她嘴里送。她也不知吃了几个,觉得口渴。想着刚刚尝过的酒跟汽水的口感与味道都没有太大区别,她也不顾沈临风的劝,仰着脖子连喝了好几杯……哪知道这玩意儿就是一个后发作的“见风倒”哇。之前她常听青溪镇乡亲们这么形容,还觉得挺夸张来着,这会儿她神智尚属能辨是非,身上却是一点儿力气也没有,这才算是服了气。若不是有沈临风把她一路背回水阁,她怕是随时有可能在青溪大街上就地倒下一直赏月到天明。 “……你说,要我真那样躺下了……那月亮该有多感动啊。我这么给她面子,跟她对看一宿!” 沈临风抱着简慈上了水阁二楼。 简慈踢着小腿,被自己的想法逗得情绪兴奋,格格笑个不停。 沈临风哭笑不得地把住她不知分寸乱动的身体,快步走到床边,俯身轻轻将她放在床上。刚要抽身,她不乐意了,搂住他的脖子不撒手,嘴里哼哼叽叽地撒娇。 他笑着,伸手轻拍她的脸,柔声道: “乖,我不走,我去给你打水洗把脸。” “唔……“她顿了顿,吃吃一笑,”谢谢你哈……”松开手,两条胳膊“叭”地耷在身体两侧。 醉态五分,似乎刚好。 他突然这么想,嘴角已勾起惑人的笑,忽然就贪恋她那双胳膊留在脖子上的力道与温度了。 “简慈……”他柔声叫她。 “唔……”她醉态可掬。 他俯下身,贴在她脸畔,嗅着她带着酒香的鼻息,声音有些沙哑: “……要不,我们别擦脸了。我抱着你去浴室洗个热水澡,好不好?” 她眯着眼想了想,俏生生地伸出一只指头点了点面前男人的额头,“你……没安好心……” 说着,手指开始缓慢地沿着他的五官一点点地描绘。 他望着她的眼里渐渐簇起一把火。 “……真好看……”她眯着眼喃喃道,翘起嘴角,手指来到他性感的薄唇,“你……真好看……” 他蓦地张口咬住她递到唇边的手指尖,用了些力道,她疼得“啊”的一叫。他放开她的指头,嘴直接吻上她的唇,又吸又咬,带着一股狂热的燥动。 她想,他又要来了啊,心里充满期待。 吃力地将两条胳膊甩到他脖子上,两人的五官贴得不能再近。她闭上眼,感觉与力量都集中在唇上。 迎合、挑.逗、欲拒还迎、主动进攻……一个激吻持续了太久,浑身上下的热量逐渐散发出来,将自己与他都灼得蠢蠢欲动。 “宝贝儿……”他喘着粗气含着她的嘴唇不舍得放开,“你好热情……青溪的酒,我们买一些带回W市……” 她喘息未平,听他这么说,吃吃笑了起来,醉眼里看他愈发俊朗可爱, “你……没安好心……” 他喘着粗气笑了, “既然你反复说我没安好心……我就给坐实了吧!” 语休,她惊呼一声,身子已经被他猛地捞起扛到肩上,来不及判断什么情况,人已教他扛进了浴室。 220 然后笑了 - 我醉卿归来:贤侄你好 - 独宅幽篁里 洗漱台冰凉的触感将意识迷乱的简慈惊得浑身一颤,男人低低一笑放开她的唇,“一会儿就不凉了。”说着伸长胳膊去拿花洒。 她脸红心跳地打量两人所处的状态。自己在洗漱台上坐着,腰后被他有力的胳膊揽着,他就在她双腿间站得笔挺,拧开水阀开始调试水温。悌 她这才发现自己身上的衣服不知道什么时候给他弄掉了,难怪坐上洗漱台的时候会觉得冰凉!而他……一身精壮结实的蜜色肌肤就坦露在她眼前,在浴室灯光的映照下,散发出诱人犯罪的光。 这叫她朝思暮想的身体呵,说她色她也认了。悌 她就是想。除了他,谁能让她这么想? 一定是。 他一定是。 眼光舍不得移开,缓缓地打量,从上到下……便看到了他想爱她的证明,她给惊得眼皮一跳,本能地想要别开眼睛,却不知是醉意作祟还是那个想要尽力发掘他每一处的执念作支撑,她硬生生地将目光锁住……脸红心跳地在脑海里猥琐地将此物与四年前她初见到他的那次相比较……谀 感觉到胳膊里的小身子突然一僵,紧接着开始不安地扭动,似乎还越来越烫。 沈临风回过头,看见女人愕得发直的目光。 心下几分了然,仍是遁着她的视线低头看去,再抬起眼来的时候,俊眸闪耀着几分邪光。谀 “宝贝儿,怎么了?”他歪着头盯着她,故意问,目光炙热而放肆。 她摇头晃脑地躲着他的视线,都不知道该往哪儿看才好,呼吸有些急促,嗫嚅了半天,蚊子似地嗡: “我……不……我不好意思……” 瞧这老实孩子! 这酒果然好! 沈临风“哈哈”一声,喉间逸出一连串舒畅的朗笑。手臂稍一用力,将瑟缩着往后退着想要改变两人目前这种姿态的简慈一把捞了回来。 简慈被他的突如其来惊得倒抽一口气,紧接着,头顶一阵温热的水珠细密地淋下,将她浑身激得一个颤栗,忍不住低呼出来。 沈临风眼眸一黯,制住她背后的大掌用力一压,她与他便真的密不可分了。他掌着她的后脑不让她逃,用力吸咬着她馨甜如糖的唇,另一只手将花洒置于两人头顶上方。 那温热的水犹如催化剂,把隐藏在身体深处的欲.望撩拨得更加旺盛。 嘴里、胸前、腿间,她带给他的触感太美妙,他用力吻着她,喉间忍不住喟出低吟。身体用力向前挺,与她柔软的躯体暧昧地研磨。 “唔……嗯……”她难耐地娇吟出声。 身体本就因为酒精作用瘫软无力,此刻经他刻意地撩拨,早已经软绵得不成样子。他若是放手,她一定会从洗漱台上滑下去。 一双胳膊绕上他的腰,小手顺着他的脊梁往上攀爬,停在他背心的中段,她用力地来回抚摸,想是要清楚地感受些什么。 他的呼吸也急促了乱了节奏,这小妖精在他背后又抚又摁,现下还往他身上蹭了又蹭,好似攀附依赖,又像似无声地索要。 身下一阵紧绷,他浑身被激流一涌而过,虽不舍,却是猛地放开她的唇哑声问: “宝贝儿,是想要我了是不是……” 她意乱情迷地点点头,觉得不对……又忙不迭地使劲摇头。 她这幅样子可再也叫他隐忍不住了,将花洒甩到一边,他双手捞起她的腿弯夹住自己的腰。 她的双腿使不上力,姿势尚未固定,他便举身冲了进来。 “啊……!” 她听见自己发出一声失魂落魄的尖叫,接着是他似赞似叹的低吟与轻笑, “小东西……你……这么用力,是在惩罚我还是在奖赏我?” 她雾光迷离的眼里春水荡漾,有些委屈,似在怨他欺负调笑她。他怜爱轻含她的唇,身下开始压着节奏律动,将她小猫般的呜咽吞进腹中。 浴室里一时间各种剧烈喘息,满室爱意旖旎,花洒垂头丧气地倒挂在一旁,仍然不歇不息地往外喷着水。 他放开她的唇,听她大口伏在他颈窝喘息,却等着半天也听不见让他骨头酥软的她的声音。 不满意。 他一只大掌抚摸她光裸细滑的背,一只手作恶地袭上她盈盈一握的胸,沙着声音诱哄道: “真好听……宝贝儿,接着来……” 她本就为那尖叫与呻.吟羞涩不堪,这下被他臊得更不知如何是好,然而身体上的愉悦挡不住,快感侵入她四肢百骸,她只得死咬着嘴唇在他颈窝摇摇头。 “小东西……真倔!” 他喘息着叹了一声,抬起她的下巴,再次将她已被他欺负得艳丽似血的唇送进口里。双手没闲着,顺着她光滑的背抚到娇俏的臀,稍用力气将她微微托起,身下的动作又快又猛起来。 她是真的再也隐忍不住了,也不想再忍,欢愉想通过声音表达出来。 是了……她怎么忘了,他喜欢,他从来就喜欢的。 感受到她即将要破口而出的娇呼,他蓦的松开她的唇,那婉转旖旎便细细碎碎地连绵响起。 果真是会唱歌的好孩子! 他心神荡漾――她全然放开的动情声音让他为之惊艳。 “好听……好听极了……”他喘息粗重,动作却不曾减弱半分,眼睛牢牢地锁住她的每一个表 情。 这女人性子实则属于傲然内敛的,如心里不爱他,不会这样纵情……突然想到了什么,他放缓动作,让自己和她都稍作调整。 “张开眼睛……”他在她耳边哄,“张开眼睛看看我……” 她果然红着脸张开迷离的双眼,他凑进,看进她的瞳孔……然后,笑了。 221 晚安宝贝 - 我醉卿归来:贤侄你好 - 独宅幽篁里 简慈眼前白光乍现已经不知几次,加上酒力发作,已倦极。偏生搂着她的男人兴趣与精力极其旺盛,埋在她体内迟迟不肯出来,在她耳边喘着粗气继续撩拨,体内似乎又有蠢蠢欲动的趋势,气得她有张口咬死他的冲动。 “不要了……我要睡觉……你出去……”她表示抗拒,却是软糯不堪的声音,刮在沈临风耳膜里显得分外妖娆惑人。悌 沈临风吸着她的小耳垂,“乖……我来帮你洗澡……你睡你的就好……”说着又难耐地动了动正与她亲密接触的某一点。 简慈身体一颤,脑袋软绵绵地耷上他的肩,醉意与哭腔夹杂在一起,谀 “你……你刚刚也说帮我洗澡……你说了好几次……”说着用无力的小拳头推他,“你出去……我不要了……你这个骗子……” 沈临风任她又推又怨了一会儿,听她说话的时候越来越小,拳头也渐渐歇下了,知她是又睡过去了。 他都快不记得她这是第几次在这次“沐浴”过程中睡过去了。自己对她太渴望,生生把她要醒了好几回。 怜爱地吻了吻她濡湿的额头,搂着她站了一会儿平息体内仍旧叫嚣的欲.望,才缓缓退出她的身体。长长地吁了口气,他伸手拿过花洒,发现喷出的水已冰凉,不由苦笑。悌 这澡,到底是没能给她好好洗。谀 用浴巾给她擦了身子与头发,他将她放在小床上,整个过程她一动不动。 再有热水是十分钟以后,他搓洗了毛巾,一次次为她清理、擦洗身体,再找出睡裙为她穿上。她的头发是没办法好好洗了,可是两人纵情的时候已经被淋得全湿,他便从浴室拿出吹风机来,怕声音太大吵到她,用了最小功率的档,仔仔细细将她一头半长的头发慢慢吹干。 做完这些事后,他去浴室简单地洗个了澡,出来后第一时间去床边看她,见她仍旧睡得深沉。他忍不住凑上去亲了亲她睡梦中也皱着小眉毛。 呵,仍旧是在怨他说话不算话么? 想着她刚刚饱含幽怨与无奈的那句“你刚刚也说帮我洗澡,你说了好几次”,他竟俊脸微红地自嘲笑了笑。 他是有多想要她?想到令自己也觉得不可思议。除了对她的渴望之外,他觉得内心似乎潜伏着一种更深层的索求,像是要通过欢爱去证明什么、弥补什么、承诺什么…… 不曾有过――除了对她,其他任何一个异性在他的生命里都激不出如此深刻的情绪。 掀开薄被的边缘,他躺了进去,轻轻将他搂过,将她整个裹进自己怀里。凝着她秀美的眉眼许久,他唇边浮起温柔的笑意。 简慈,你愿意这样让我爱你,是否代表心里真的有了我的位置?而不是单纯地将我当作哥哥的替身?三天之约,这过程中你会用几分真情? 无论怎样我都要谢谢你。你让我感受到了爱情,让我有了为一个人付出爱情的决心。 “晚安宝贝……” 他的唇落上她光洁的额。拧身,伸手熄掉了床头柜上的小台灯。 222 为你而生 - 我醉卿归来:贤侄你好 - 独宅幽篁里 简慈一觉睡到中午,伸了个大懒腰要翻身起床,才动了一下就给疼得嘶一声复躺了下去,腰两侧也疼,胸口也疼,最疼的还是最脆弱柔软的那个核心部分。她这才想起昨天凌晨时分那场不知道持续了多久的欢爱。她回想起半醉的自己被他抱进浴室,他说是要给她洗澡,却是一次也没好好洗过,尽去做那些他爱做的事了……悌 他极尽温柔却也极尽疯狂……似乎想借由一场欢爱将欲.望散尽。谀 她脸上热烫,瞥了眼自己身上干净的睡裙,除了浑身酸疼之外,倒是一身干爽,舒舒服服的。 单铺床,她的身体在靠墙的那一半。偏过头一看,外边那侧的床畔边,居然放了两张椅子给挡着,椅子上还放了两床叠好的被子。 “噗哧”一声,她不禁笑了出来。这人,是担心他不在外边拦着,她就会滚下床去么?要知道这床她睡了好几年了,除了刚刚开始那阵不习惯,还有一次发烧之外,她再也没有从上面滚下床的记录了。 有点呆,却是很暖心的举动――就像四年前一样,他将她捧在手心里疼爱呵护着。 经过昨夜的一场疯狂的温存,她确认了一个更有力证据。说来,这是她决定与他第一次亲密的时候脑海里就有的念头,虽然有些冒险,但她顾不得那么多,凭着当时的一股孤勇与对自己感觉的笃定,她就那么做了。谀 抱着他的时候,她的心狂颤不已,直到有机会摸到他的背脊,万分忐忑地找到那个属于他身体的小秘密,她才放了心,任自己被他带入灭顶的欢爱里。 昨夜,她酒醉心明,第二次对他的身体进行了确认。真好,那个小秘密,还在那里。 人体上的某些特征是无法改变也无法乔装的。比如,他脊梁骨节间那块肉眼看不出差别、只有仔细用手去摸才能发现的隐蔽――那里有一块拇指大小的肌肉,比其他地方都要硬一点。悌 从前一起欢爱时,她就发现了这个,问他,他竟然不知晓自己身后有这样一块古怪的肌肉,就更不清楚是怎么产生的了。 她却觉得有意思,每每亲密时都用手去摸它,也明明知道他不知这块小肌肉产生的原因,还是要去问他。 后来他被问得多了,干脆告诉她――这就是为你而生的,叫你不用看我的脸,光用摸的就能认出我来。 她心里一甜,却是红着脸嗤之以鼻――之前几个和你有过床第之欢的女人也都知道吧,干嘛说得那么好听,还“为你而生”呢。 他无奈又好笑地告诉她――除了你,谁会这么认真地研究我的身体?与以前的女朋友亲密的时候从没有过,而且即使是她们想研究,我也不会让,在她们面前我可是个强势的大男人。而你面前,你爱怎么样就怎么样,我只要做个让你舒服的大男人就行。 他说着暧昧地笑,让她娇嗔不已地躲开他的搂抱。他又贴上来,圈着她的腰接着说――从前没有,今后就更不会有了。你要乖乖地相信,这真的是为你而生的记号。 她这才绷不住脸,转过身主动吻他好看的唇。 可是…… 回忆到这里戛然而止,她一脸娇羞蜜色逐渐暗淡下来。 可是他为什么不认识她呢? 是有苦难言么? 时隔四年与他再次相遇,初见时他的陌生绝对不是假的。而与他相处这么几个月下来,她不止百次地观察他。她能肯定,此前他是真的不认识她。 难道是失忆? 这种可能性最大,在她刚刚怀疑他是阿来的时候她就产生了这个想法。只是怎么也解释不过去呀? 一来,他从提过自己有失忆的经历给她听,他们这般亲密,前前后后他也给她讲过不少他自己的过往,如果有失忆事件,他不可能只字不提; 二来,如果是失忆,他身边那些熟人朋友为什么他都能记得,甚至包括青梅竹马二十几年的莫海芽?还有他与阿来天差地别的童年……? 第三,在他们重逢的最初,他曾到N市沈家拜访过,他长得那么像阿来,金姨和沈航却都没有把他错认成阿来。这说明这两人的气质感觉是截然不同的…… 还有一点,他十分认真地告诉过她两次――阿来,他得了一场重病,正一个遥远的地方接受康复治疗。 这又是怎么回事? 这段时间与他相处,致使她渐渐认定面前的人就是阿来,几乎忘了那一说。现在想起,她的心倏然锐痛起来,本来十分确定的情绪在这一刻似乎又变得不堪一击。 如果…… 真的是她弄错了。 如果…… 阿来真的受了一场严重的伤,正躺在她不知道的远方孤独地接受治疗…… 那她这样与沈临风亲密又怎么对得起阿来? …… 头好疼! 千万不要是那样! 千万不要! 她拉起被子猛地蒙住脑袋,用力地深喘了几个来回平复自己的心。 要相信自己呵简慈!你的直觉一向灵敏!你对阿来的感觉不会错!关键事实都被你发现了……这些,比你不确定的那些因素更能说明问题不是么? 给自己正面的情绪和能量,事情会朝着你想要它去的地方去的! 她终于平静了些。 不管怎么样,这条路怎么走,她已经选定了 并且迈出步子了,即便停下不往前也无济于事了。那么接下来要做的是发现更多有说服力的关键才对。 还有……她得了解这四年间,在阿来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 手机轻响,是短信。 郝仁说:“慈,你回青溪了?” 223 三生三世 - 我醉卿归来:贤侄你好 - 独宅幽篁里 简慈的心霍然一跳。自己昨天上午还在为郝仁那通短信闷闷不乐,甚至喝酒喝高了,可是酒醒后居然把他忘得一干二净。她对这男人“没心没肺”的程度再三让自己汗颜。 尽管她主观上并没有过错,也从不因怜悯与感激给郝仁错觉,但是郝仁喜欢她喜欢到不管不顾、执迷不悟,她又岂能真的将自己全然脱了干系、做到将他的感情视若无睹的地步呢?悌 她曾经告诉过郝仁,在找到沈卿来之前她不会接受另一个男人和另一段感情,哪怕是与沈卿来长得一模一样的沈临风。这既是她的真心话,也曾用作拒绝郝仁感情的托辞。 然而她现在却和沈临风在一起,这消息会带给郝仁多大的冲击她想象不到,却很有些担心。如果可以,她宁愿郝仁伤害她,也不想让他因为自己受到伤害。悌 只是她总得跟郝仁说明,并且是由她自己说明。这是对郝的尊重,也是她作为朋友的责任。 可是该怎么跟郝仁解释――她认为沈临风十之有九就是沈卿来?即使与他再熟络、再亲近,她也无法给他描述她与沈卿来之间亲密无间的过往…… . 手机屏幕上那简单的几个字简慈反复看了好几次,终是模糊其辞地回复:谀 ――有些私事要处理,过一阵就回W市。 郝仁一条短信转眼间就过来了:谀 ――慈,你是不是在生我的气? 简慈莫明其妙皱眉,一会儿才想到郝仁指的是昨天那条短信。这一提醒还真叫她忧郁之余愈发窒闷起来。 郝仁是个简单无害的美国大男孩儿,而穆芳菲的别有用心与她的惺惺作态一样旺盛且源源不绝。如果穆芳菲真要设计郝仁,她作为郝仁的朋友一定不会坐视不理,可是郝仁自己对穆芳菲却似乎没有产生任何戒备心…… 她希望郝仁好。 在对穆芳菲的态度上,她倒真宁愿自己是“小人之心”。 …… “小懒虫起来了?” 清朗的男声带着宠溺的笑意,沈临风一脸神清气爽地出现在卧室门口,手里拎着两个装有早餐的食品袋。一身白色运动套装衬脱得他更加俊逸非凡。 简慈陡然抬眼,一脸的复杂情绪未及收敛就被他晃花了眼睛。 沈临风笑意凝了凝,将早餐放到床头柜上,挪开椅子坐在床畔问: “刚起床就失魂落魄的模样,难道是给饿的?” 简慈迎上他淬满秋阳的眼眸,忽然间觉得有些不真实的恍惚。 这个让她心心念念惦了四年却求而不得的人,居然在一个晴好的秋日在她的老家与她同榻醒来,还从外面给她买回了早餐。 这再普通不过的生活场景是她认为最简单的幸福,而曾经一度,她以为再也无法与他共渡了…… 沈临风凝着面前这小女人略显呆滞又饱含深意的目光,挑挑眉,视线落到她手里捏着的手机。那屏幕已经暗下去了――她失神的原因多半与那里的内容有关。 只是她不主动提及,他也就不去追问。他们说好了这三天里不让任何人、任何事情来扫兴。 “饿不饿?”他柔声问:“要不要先漱个口,在床上把早餐吃完再洗漱?”说着抬手抚她凌乱的发。 简慈回过神来,眼里有闪亮的水雾,嘴角却是扬起明媚。将手机扔到一边,搓搓手,一幅准备大快朵颐的模样,“好哇!先让我看看你都买了些什么呢?” 沈临风兴致盎然,献宝似的将两个袋子提到她面前,勾唇一笑可迷人, “这些,姑姑你可满意?” “满!满极了!快拿来!” 简慈已经嗅到了她热爱的气味,眼睛幽亮,咧开嘴露出饕餮之徒的本色,伸手就去抢,却被沈临风拦住。她不悦,竖起眉眼瞪他。 沈临风宠溺地刮了刮她的鼻头,“说好先漱口啊?又脏又馋……”说着起身去浴室拿漱口水。 视线追随着他的背影,她看不够似地眼睛一下也不眨,心里头甜如浸蜜。 . 沈临风买来的是牛肉米粉和酒酿,说是早餐,却因为简慈一场长眠成了她的午餐。这两样小食是青溪的特色,镇上很多店都有卖,简慈最喜欢的那两家店一个在街口,一个在街尾,中间隔着好些距离。可是沈临风买来的恰好出自那两家。 吃得不亦乐乎的时候,简慈用手对着口里扇风解辣,舌头都麻了还不忘夸赞沈临风真懂事儿,怎么随便一买就买到了她的最爱呢! 沈临风拄腮一笑很倾城, “可不是随便一买,我是打听过的。” 简慈的嘴也愣了,大眼睛扑闪着疑问,沈临风凑脸过去咬断她唇边挂着的一截粉条吞进自己肚里才说: “我向邻居打听,还有我们昨天遇到的那些孩子,问他们同样的问题――你平时都爱去哪里吃早餐。我以为我至少要买五种以上的东西带回来,哪知道他们给我的答案很简单,也都一样。丫头,”他的声音越来越柔,抬起手将她耳边的发拨到耳后,“你不贪嘴并且喜好专一。” 简慈辣红的小嘴又开始动,低头继续扒拉米粉,声音闷闷的: “你这么问人家没觉得你神经病啊?” 沈临风不以为然, “我这么好看的神经病人家也乐意搭理。” “自恋狂。” 沈临风一笑, “他们只是奇怪,问我干嘛打听这个。我说简慈刚答应做我女朋友了,我都还不知道她爱吃什么。所以想趁她在睡懒觉的时候买回她最爱的早餐给她个惊喜,好叫她多爱我一点。” 简慈的表情不知该挂在哪个档上,一张脸闷在碗里半天才抬起来。扯过两张男人手里早就备好的纸巾,一张擦嘴,一张抹眼。心里又暖又恨:还说不是?还说你不是?!不是你是谁?!这世上除了沈卿来,谁能对沈醉这么好!? 却是马上敛了情绪,把筷子往桌上一搁,一只手替给沈临风, “走,姑姑带你逛街去!” . 简慈带着沈临风在青溪镇各处玩儿,走走停停,见桥就上,两人一起并肩跑过去。到小长假最后一天,他们跑遍了青溪镇所有的桥。 简慈并没有告诉沈临风,她这么做只因那个传说――与相爱的人携手走遍这里所有的桥,他们就能一生一世、白首到老。 她一直拉着他的手。大秋天里,俩人手心里都攥出汗来。 走完最后一座桥的时候,沈临风执起她的手放在胸口,问: “我们一共走过了72座桥,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她微讶。一向对数字不敏感,也从没想过去数一共有多少桥。这些桥他们分了几天跑玩,他居然都在心里都默记下来了。 她摇摇头。 “一天多少个小时?”他问她。 “24个呀。”她眨眼睛,不明白他想说什么。 “那两天呢?”他拨一拨她额前挡着眼睛的碎发。 她抿抿唇,“48个。” “三天?”他眼里全是笑。 她看了他一眼,从他手里抽回手,伸出一只手指顶着脑门儿若有所思。 半晌,严肃地摇摇头说: “算不出来,别是126吧?” 他这才知道她逗他呢,被她一本正经的无厘头惹得哈哈大笑。 她撇撇嘴斜了他一眼,“你以为我不识数啊?一道80以内的算数题用得着分三次问我么?”说完转身背对着他去看远方水里划着的小船,唇线向上弯起。 他笑,上前搂住她的腰要她靠在自己胸前,下巴搁在她头顶说: “有传说,情人携手走过这里所有的桥就能一生一世,”怀里的身体僵了僵,他亲一亲她的发顶接着说:“我们在青溪待了三天,用72个小时走过72座桥,应该可以三生三世了。” “……” “不感动么?怎么不说话?” “……” “难道是在哭?让我看看!” “……” “好了好了,不看就不看,你别拧身子嘛,好好站着让我搂一会儿。” “……” “……怎么这么矮……怎么办呐你?” “沈临风你皮痒痒了是吧?!” 女人咆哮着转过身来朝男人张牙舞爪,男人大笑一声闪开,夸张地叫: “姑姑饶命呐!侄儿知错了!” 224 快出发吧 - 我醉卿归来:贤侄你好 - 独宅幽篁里 那一晚,他们的爱从晚饭后开始做。 沈临风对简慈的渴望不言自明,却担心要她要得多了会让她抗拒。谁知过程中简慈热情到近乎妖魅,叫他讶异不已且为之惊艳。 欢愉与欲.望通过最原始的方式在两人之间传递,不说什么,却什么都懂了。悌悌 不知几次,累极,便相拥而眠。 . 零点过后的冷清半夜里,有细雨滴打在青瓦上的声音。两人几乎在同一时刻醒过来――被冻醒的,被子掉到一旁的地上;却是握在一起的手,一直也不曾松开。 似乎是为此高兴,她轻声笑了出来,他亦勾了嘴角。 他侧过身,不动声色。不多时,她也侧过来。黑暗里,两人交换着呼吸,没有光也没有星辰,爱意却浓烈得晃花了彼此的眼睛。 于是新一轮的疯狂旖旎地拉开序幕……直到她再次累极,先他一步沉沉睡去。谀 他细碎地亲吻她的嘴角,在她耳边低喃: “三天之约早过了,现在是第四天。我能认为你是真的爱上沈临风了么?” 静默。除了两人的呼吸。 她睡得一直安好。 他嗅一嗅她好闻的气味,贪恋地将她搂进怀里。 ****** 青溪相对于大都市,无论是生活环境还是民俗民风,都像是一隅世外桃源。在这里,人会不自觉闲散下来――连同上进心和某些戒备心。这样的日子对深藏心思的两个人来说无疑像是在天堂,所以当日子必须回复到人间的时候,总有些蛰伏着的矛盾蠢蠢欲动。比如,沈临风心里的“沈卿来”;比如,简慈心里的“顾书凝”。然而两人都有天赋,默契也培养得差不多,你不开口,我也就装作没在意。谀 “那……我过一阵就回去上班了,大概两周时间不到吧。忘了具体哪一天,回头看看人事部给我的邮件。” 简慈站在黑色轿车旁边,说话对象是车后座透过车窗一瞬不落盯着她的好看男人。她说完低下头,用脚扒拉一颗细小的石头。 沈临风望着她头顶被风撩得耸起的一束发,想去抚平,却最终只是云淡风轻地说了句与那不相干的话, “其实这段时间,你不去青瓷大厦也可以待在公寓里。也许我偶尔还能过去蹭你一顿饭。” 捡了三天小长假大便宜的小司机有些奇怪,老板说那个“你”字之后顿了顿,似乎有些迟疑。 车外的女人这时候“嘁”地一声甩了甩手,扬着下巴问车后座的男人, “你是故意笑我的吧?我要是能做饭,也不会那么容易就给你打听到我早餐吃什么了。” 说完抿唇一笑,把男人也逗笑了。 小司机不知道笑点,没跟着乐,倒是看出点儿不寻常来。 果真,那两人笑完,中间空白了十来秒。这可把小司机给急着了,心想――老板您倒是有话直说呀!?不就是一句“跟我走吧”,四个字有这么难出口么?瞧您对我们分公司总经理指手划脚那范儿!您倒是拿出那么一丁点儿来吧?! “快出发吧。” 却是听得简慈清清淡淡地说了四个字。过了几秒,沈临风才点点头。 . 小车跑出青溪镇上了省级公路,公路两边都是庄稼地。 小司机时不时瞄瞄后视镜,终于忍不住了,用尽可能恭敬的语气表达了他对老板的“嫌弃”, “您……这会儿也不大好看文件吧?” 老板挺装模作样的――那文件多少时候没翻动过了。 正在看文件的男人缓缓抬起头,不发一语就着后视镜看那多话的小司机。半分钟不到,小司机给彻底看得发毛,僵着脸赔笑打哈哈, “我、我就是说这路有点儿巅,怕您看着伤眼睛。” “送我去机场以后你还回来吧。” 沈临风淡淡地说,又低下头看文件。年轻司机听不出老板这句话的标点,却听出一股不祥之意。 “沈……沈总的意思是?” 沈临风合上手中的文件夹,反正也没了装模作样的心情。抬起头说: “我的意思是,直到简慈回到W市――此前你就留在青溪。” “啊?!”小司机失声一叫,浑身肉紧得差点没把车给开田里去。 后座的男人气定神闲地接着说: “一,她在你在,她要用车你就候着;二,如果她去酒吧你立刻打电话给我;三,别鬼鬼祟祟地吓唬人,回头你就正面告诉她:我把你派给她听使,直到把她送上去往W市的飞机为止。” “……沈总我上个月才找了个女朋友,这出差两周……” “抽不开身呐?”沈临风似笑非笑地瞅着后视镜里一脸苦逼的小司机,“那我给你们分公司总经理去电话,让他重新派个司机过来吧。”说着掏出手机打算拨号。 “没、没、没有!我抽得开身!非常乐意并且一定出色完成沈总交待的任务!”小司机一张脸由红转白又红回来,拳拳赤心表达得铿锵有力。 沈临风微笑着将手机收回,“我就说你不会不乐意。你都把她当女菩萨供了不是么?”抬肘支着下巴,望着窗外飞逝的风景,嘴角浮起一丝温柔的笑意。 沉默了很久。小司机一肚子苦水都把脸给憋青了,实在是不能忍受与新交的女朋友分离两周的相思之 苦,立着胆子试探着: “……沈、沈总啊。如果简慈小姐她……提前回去W市……” “那你的任务就提前结束了。”不等他的话说完沈临风就接了话尾。 好嘛! 小司机会心一笑,同时也舒了口气――原来沈总是这个意思呀。 225 色号不同 - 我醉卿归来:贤侄你好 - 独宅幽篁里 W市机场。 沈临风优雅从容地从贵宾通道走出来,一只手插在银灰色短款风衣口袋里,另一只手摁开手机开关键。悌 系统启动,手机屏幕上跳出两条未接来电和两封未读短信。分别来自顾书凝和他派在青溪供简慈“使唤”的小司机。悌 并没有简慈的。 ――在他料想之内,却还是有些失望的情绪瞬间涌了上来。 书凝的短信依旧是数着见面日子的“倒计时”,此外问了句“中秋节怎么过的?”;小司机的短信比较费解,写了“沈总”二字加个逗号就发过来了。他拧拧眉,刚想拨回去,顿了顿,又将手机揣进风衣口袋,朝青瓷视觉在机场的专属贵宾厅方向走去。 贵宾厅外早已候着来接机的秘书Linda和一个助理,助理被贵宾厅服务人员带去取头等仓托运行李,Linda娴雅地迎上沈临风,双手递上写好近两天公务行程安排的IPAD, “沈总,车已经备在贵宾厅出口了,您是现在过去还是在这里休息一下等行李到了再过去?” Linda长相精明,气质端庄稳重,今天穿了件驼色风衣,内搭荷叶领白色衬衫加黑色套裙,齐肩直发,妆彩不重,一副无框眼镜架在鲜有情绪泄露的眼睛前。 沈临风没有立刻接过IPAD,打量了她一眼,问了句不相干的话,谀谀 “Linda今天出门很赶时间吗?” Linda微愕,少有地接不上来话。 沈临风一笑,从她僵持的递送动作中接过Ipad,垂下头翻看Ipad,压低了声音说: “你两条丝袜的色号不同。” Linda猛然低头看,一张脸顿时赤红如血。 她素以谨慎得体、喜怒不形于色这两个特点著称青瓷乃至整个高端秘书圈――此刻的她,无论是在形象还是情绪上,都有颠覆传说的效果。 许是从未遇过这样的情境,她竟怔愣在原地手足无措。走也不是,留也不是……一双眼睛流露出强烈的无奈与楚楚可怜,看向说完那句话就云淡风轻低头看Ipad的男人。只是有她自己能感受到,在这样尴尬情形下暗含的一丝不为人知的窃喜――面前的这个男人,刚才看过她的一双秀腿并且发现了她长袜颜色有错! 因为职业特点的原因,她在日常工作中不能过多展现女性独有的妩媚与风情。漂亮秘书有的是,却不是沈临风要的。除了一流的工作能力之外,她清楚自己的定位也知晓自己的分寸,是以能在对工作挑剔有加的沈临风麾下竞得一席之地,一做就是三年多。 她也一直知道,自己有双漂亮的可以媲美模特的腿,即便是套错了袜子也不影响它的性感与美丽。 事实上这两条袜子在半长的风衣遮掩下,颜色区别并不十分明显,可却依然没逃过那双锐利又温柔的眼睛。 他该是看得多么仔细啊…… Linda为自己的想法再次面红耳赤起来。 226 秘书琳达 - 我醉卿归来:贤侄你好 - 独宅幽篁里 明知毫无意义,她还是将风衣下摆扯了扯,半真半假的表示这样可以让两条丝袜颜色不相同的腿露得少一点。 其实,她也正借着打量衣摆是否平整的目光,将视线偷偷滑过坐得离她两米远的男人。 他此时一手支颐,注意力都集中在Ipad上,修长的手指在屏幕上写写画画,下颌被玻璃窗外的阳光衬出略显柔美的弧度……悌 这个气质高贵比王族、行动优雅若嫡仙的男人是她的老板,是直接领管她的上司。悌 三年多来,她保留他的每一通语音留言,收集他在每个媒体留下的每一幅照片; 她将他的身份证、护照、各种资历证明的影印件视若珍宝,她能将他各种证件号码倒背如流; 她熟悉他的服装尺寸和鞋子码数,了解他的口味喜好与休闲爱好; 她拥有他授权的一些重要网络账户密码――只有沈临风和江琳达两个人共同知晓的密码。谀 然而。 她请他签字的时候,视线只能落在他龙凤飞舞的字迹上; 开会的时候,她的目光只能在他与会议纪要之间转换; 她汇报工作时,他的眼光落在别处,她讲完后他再吩咐,她的目光便只好落在电脑屏幕上…… 他从不与任何一个员工握手。哪怕是在新员工入职仪式。谀 所以。 她与他从来没有超过一分钟以上的持续对视。 她也从来没有接触到过他哪怕一寸皮肤。一次都没有。 . “Leon!”温柔的女声透露的明显的惊喜,把Linda从不为人知的个人思绪中拉回现实。 穆静与她的保姆被保镖与机场保全人员护送进了贵宾厅。淡淡地对Linda点了个头,穆静快步走向沈临风,在他身边的位置坐下,与他保持着看似亲近却不打扰他工作的身体距离。 Linda几不可见的挑唇冷笑。 “我没想到会在机场遇见你!” 相对于穆静的热络与激动,沈临风的冷静显得有些不尽人情,“是渡假还是宣传?”他问,手上的工作不停。 “我哪里还有渡假的时间?”穆静的大墨镜早在冲进贵宾室的第一时间就已脱下,“我是为了新广告取景去了H市的海边。你看,我的皮肤是不是又给晒黑了些?” “沈总,我去看看行李到了没有。” Linda不着痕迹地打断穆静的话题,恭敬地向沈临风请示,游刃有余地无视那两道责怪与嫌恶的眼光。 沈临风点点头,Linda转身走出贵宾厅。 . “穆静,我从不羡慕你。”Linda在心里说。 那女人比起她的优势就是能像个花瓶那样去生活,以鲜艳的外表和妩媚的手段来亲近自己属意的男人。此外,还有什么值她一提? 固然如此,她仍旧被这个念头带进了更深的失落里――在沈临风眼里,她似乎性别不明显。 他看她的眼光,有过欣赏,赞许和感谢……唯独没有男人对女人的温柔与惊艳。 但是今天这样的情况……她可以理解为他终于从观察女性的视角来看她了吗? 227 过人之举 - 我醉卿归来:贤侄你好 - 独宅幽篁里 她脚步放缓,低下头再次观察自己的双腿,冷艳的脸蛋上娇羞暗扬,缓缓抬起手将一楼发别到耳后,昂首向头等舱行李到站处走去。 . 殊不知江琳达故事中的男主角全然背离了江琳达的剧情设想。 沈临风之所以能发现她双腿的丝袜色号不同,完全是因为她今天穿的那双短款春秋靴——他曾见简慈穿过同样一款宝蓝色的。悌 那天,她用九分阔腿裤作的搭配,显得清雅又俏皮…… “Leon,行李到了,咱们走吧?”悌 穆静轻声慢语间,已将小臂绕进沈临风的肘弯,将盯着手机一脸若有所思的男人从神思中拉回来。 她的动作有一瞬间的迟疑——不知从何时起,她竟对这做了近三年的动作有些顾忌……从前,她从来不担心自己这举动会惹沈临风不高兴…… 沈临风抬眸看了她一眼,将手机收起口袋,“走吧。”他从沙发上起身的时候,手臂自然而然地垂在身侧,令穆静才搭上他的手臂顿时落了空。 果真是这样的…… 女人眉间一抹隐忍的凄婉——她竟连那个“专属位置”也要失去了吗? 不甘心地咬咬唇,穆静仿佛回过神一般,迅速从手包里掏出墨镜带上,往前疾跟了几步,追上沈临风挺阔的背影。只是,没再将手臂绕进他的臂弯。谀 *** 青溪,忘川酒吧。 临窗四人座,对坐着一男一女两个年轻人。 小司机一脸无奈的郁色,对面是几天前曾在这里丢脸丢大发了的网络言情女作家简慈。 女服务生将第三次冲泡过的水果茶搁在他们面前的桌上时,偷偷对着女作家的头顶皱了个鼻子。 哼!这女人前几天酒醉撒疯,居然骂她和她同事是“女妖精”!也不知是有多么强大的心脏,难道女作家就不要脸面——居然还敢跑来酒吧!这里大多是熟客,她就不怕被人笑话吗? 小司机的目光随着拧身而去的女服务生,脸色很有些复杂。 机灵如他,早在一小时前坐进这间酒吧的最初就感受到了来自四面八方的眼神,或探究、或玩味、或不屑……探究与玩味的是周围的客人们,不屑来自吧台后的面色踞傲的小酒保和几个挤眉弄眼的女服务生。 几天前,对面这尊“女菩萨”大闹“妖精洞”的桥段他亲眼历证,那形态动作还历历在目……他又怎会不明白四周这些迸射面来的眼神的缘由?只是,他对面的主角却是浑然不觉……或者说,她压根儿就不记得自己曾经有过那等惊世骇俗的“过人之举”! 他为她尴尬,也为自己叫屈……原本他只是个配得不能再配的男配角,可为什么要在这里生生承受主角的压力? 一阵尿意促使他慎重地站起来,对面的女 我醉卿归来:贤侄你好最新 - 我醉卿归来:贤侄你好 - 独宅幽篁里 一阵尿意促使他慎重地站了起来,对面的女人没忍住,喷出几声轻笑。 有些不好意思地看了满脸尴尬的小司机一眼,简慈挥挥手腕, “你……你去吧,去吧。” 小司机无奈地急急点头,第三次朝洗手间方向奔去。经过服务区那群女服务生时,他终于没好气地斜了她们一眼,叫那几个嚣张了老半天的女人倏地刹住了表情。 她们这都第几次守在这儿笑他来着?还成章回体了丫? 这酒吧是要垮了还是怎么着?员工都闲着不干事儿、净跑来数他去了几次厕所了?! 一个个笑得牙龈外露,张着嘴就能叫人看见智齿!到底是小地方的人,没见过大世面……对客人基本的礼貌都没有!活该让简慈骂是“女妖精”媲! 哼! 小司机愤恨地想,又愤恨地一掌推开洗手间大门,急冲冲扯开皮带头…… 将一肚子水放出去之后,体内郁积的怒气也跟着发泄了一些。 这可不能怨他肾不好啊! 就俩人,一个小时之内喝掉两壶水果茶,喝论喝水也算是海量了。偏偏在此期间,他被对面的“女菩萨”不停问问题,导致他情绪莫明紧张,这一紧张就不自觉提着茶杯往口里倒……是以,这两壶茶中的四分之三,其实都叫他一个人喝了。这情况换了谁不去三次厕所呀?! 话说回来,那女菩萨的问题也着实透露着奇怪,都是有关沈总的。可她不就是沈总的女朋友或地下情人吗?难道还没他这个通通才见过沈总四次的青瓷T省分公司司机了解沈总? 心里很是纳闷,却也不敢问及,怕一不小心得罪了这位沈总捧在心上的人。故而,除了知无不言、尿意不尽之外,再不敢有其他唐突和半分逾矩。 其实他还存着私心呢……若是让这女菩萨问爽了,请动她提前回市的成功机率应该就大得多! 这么想着,小司机停在洗手间门口,掏出手机,将那条没写完就给误发给沈总的短信进行重编后再发。 . 此刻望着手机屏幕的简慈眸光闪了闪。 手机里是他才发来的信息—— “沈临风一直在等简慈给他来个电话或者一条短信,从飞机降落在市的第一分钟开始,一直等到刚才。沈临风想告诉简慈:他想她了;还想问问她:有没有一点点想过沈临风?” 简慈的心瞬间软得一塌糊涂,却仍是没有忽略他刻意的敏感。短信中他一直强调“沈临风”而不是“我”,是在提示她,不要把他想成“沈临风”之外的人…… 她苦笑。扬起纤纤素指回复,字里行间却是刻意绕开那两个名字, “我想你。都快想成单眼皮了。” 话是玩笑话,表的情却是真的。她哪里是不想他?她只是太急于找到与他“相认”的渠道! 当她知道他把这小司机留在青溪供她“使唤”以后,第一时间就拉着小司机来到酒吧,眼巴巴地想要从他那里了解一些“青瓷总裁沈临风”这几年间的事情,是以完全将短信、电话等一干事情忘作了浮云。 只是这小司机貌似知道得也不多。正如他自己所说,他所在的青瓷H省分公司成立不过一年左右,他根本没见过几次沈总的面。有关沈总的消息,他大多是从上司那里碎碎地听到的。 …… 一个小时的“逼问”下来,所获取的信息事实上与沈临风私人的情况没多大关系。到了后来,基本上成了小司机对“沈总”抒发个人崇.拜的时间…… 然而即便是这样,简慈也一样愿意一字不落地听下去。她相信:只要消息是有关于那个人的,累积得多了,总能发现些什么。还有一点就是:听着别人说自己心爱的男人如何优秀、如何强大,内心那种喜悦是不言自明的,对于这种愉快,她永远不会厌倦。 . 小司机落座,见女菩萨正在发呆,呆得连他回了座都不知道。 他想这女菩萨大概终于“盘问”得累了吧。这是个好迹象,他马上轻声道: “简小姐?累了吗?我送您回水阁休息吧?” 简慈回神,莞尔一笑道: “不用,我自己可以回去。不过很不好意思,我抓着你问了这么半天,都还不知道你住哪里?” 小司机回答: “就在镇上的宾馆。几天前沈总和我刚刚来青溪的时候,就落脚在那家宾馆。”说着,像是想到了什么可乐的事,嘿嘿一笑,“那天我们刚入住没多久,沈总就一个电话让我把他的行李给送到您那儿去了,同时还放了我的假。宾馆那两间房,办入住手续还不到半天就又退了,人家服务员纳闷老半天,还问我们是不是把他们当了钟点房点了呢……” 简慈听他堂而皇之地打描述“沈总让我把他的行李给送到您那儿去了”的时候不禁脸红,抿抿唇,低头把玩手机。 小司机看她这幅模样,趁热打铁地试探道: “说真话,我之前见过沈总三次,他都是傲然冷峻的样子,让人望而生畏。可是自从沈总见到简小姐以后,那简直就是大变活人呐……您知道吗?他还开我玩笑呢!我之前都不知道他会开玩笑的!” “唔……想说什么呢?” 简慈挠了挠鼻梁,望着小司机坦然地笑。那清清浅浅的几个字却一时叫他为了难……暗里掐了自己一把,恨自己铺垫铺得太长!直接讲主题不好吗?! 他心一横,沉了口气,虔诚地冲简慈合掌作揖, “但望女菩萨即日起程东渡,以菩提之光渡我沈总安宁舒畅!” 起源大陆的时间流速很慢,空间也很稳定。罗峰追杀血云神君之时,燃烧神力施展刀法撕裂空间,那还只是空间最浅层。 混沌层,位于空间极深的一层。 想要靠自己遁入混沌层,大多混沌主宰都做不到。 最简单的方式,就是通过'混沌之墟'逆流而上,便可直达混沌层。 轰隆隆~~~ 无穷无尽混沌之力,一眼看不到尽头。 罗峰从虚空窟窿逆流而上时,初时,周围还很狭窄,可越是逆流飞行,越是宽 敞,直至彻底无边无际!罗峰也明白:这应该就是混沌层了。 如此浓郁的混沌之力,蔓延处处。罗峰环顾左右,只觉得混沌层仿佛是无边海洋,混沌之力则是海水!自己就是初入大海探索的打渔人。 虚衍母树树叶的确神奇。罗峰看了眼怀里携带的那一片树叶,对叶时刻散发着无形能力虚空波动,波动自然覆盖了罗峰。 这范围之内,混沌层丝毫不排斥罗峰。 这树叶随身携带,一纪左右时间便会彻底枯萎,时间够长了。罗峰还是很满足的,他仿佛好奇宝宝般,仔细观察着混沌层。 只见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荡漾,混沌层各处更有一段段混沌法则实质化显现,令混沌层越加绚烂。 这些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都不尽相同。罗峰看着,耀眼璀璨散发金光的混沌法则,犹如冰霜般的青白色混沌法则,甚至如银白色的混沌法则......混沌法则显现稍有变化,外在模样便有区别。 混沌,具有无限可能。 稍有转化可能呈现'混沌之金'、'混沌之火'、'混沌之雷霆'等各种表象。 一旦掌握混沌法则,是可以向任何一条本源大道前进的。 本质唯一,表象各异。罗峰想道,无数修行者,不管是修炼什么体系,悟出什么招数,最终都是通往混沌法则。 罗峰在周围缓慢飞行,观看周边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实质化,细细参悟领会。 不同的显化,带给罗峰不一样的领悟。 就在罗峰细心领悟之时,忽然-- 一道火红流光从混沌气流中突然浮现,瞬间直奔罗峰。 嗯?罗峰一惊,瞬间燃烧神力,伸手一抓,已然抓住了那一道火红流光。 这火红流光在罗峰掌心扭曲挣扎着。 然而罗峰燃烧神力下,完美神体爆发的力道足以超越那些新晋的血脉修行体系的混沌境。当然那些混沌境若是修炼漫长岁月,各方面提升后,威势便不是罗峰所能比了。 此刻,仅仅抓个小家伙,罗峰还是很轻松的。 这是?罗峰观看着掌心,手中抓住的是一只火红虫子,表面甲壳如火红琉璃,看似非常小可挣扎力道却很强,足以媲美血蟒会的来魔副会长。 是混沌层生物?罗峰了解的情报中早就知道这一点,混沌层药盒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自然也孕育出一些特殊生物。 这些生物智慧极低,纯粹凭本能行动,都无法进行交流。 师父在情报中记载,混沌层的生物,以混沌之力为食,纯粹依靠本能行动。它 们的身体,便蕴含或多或少的混沌法则。因为智慧太低,它们的的实力普遍在永恒境层次。能达到'混沌境'的无比罕见,都是身体结构非常特殊的,早就被起源大陆一些大势力给活捉了。罗峰看着掌心的这个火红色虫子,听说它一旦没法吞噬混沌之力,便会饿死,乃至身体彻底溃散回归天地。 饿死? 起源大陆即便是再弱小的修行者,都可以吞吸天地能量,都不可可能饿死。 但这些实力在'永恒境到混沌境'的混沌层生物,却必须以混沌之力为食,没吃 的,就会饿死,身体溃散回归天地。 整个混沌层根本找不到'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因为太珍贵,早被活捉 了。罗峰看着周围。 对他而言,混沌层很神奇。 可对于起源大陆最顶尖的一些存在们,扫一遍混沌层怕是轻轻松松的事,所以他们才会放任后辈弟子们来此修行,不担心遇到危险。 能够来混沌层的永恒真神,都是大势力培养的精英,各方面积累都很深厚,悟出几招混沌境招数都是最基本情况,实力普遍要达到雍将军、血云层次。 对他们而言,'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被抓走后,剩下的即便比他们强些,可光凭本能行动的混沌层生物,也威胁不到他们安危。 啪。这個一直在掌心挣扎的虫子,罗峰略微一用力,便捏碎了它的身体。 身体碎裂成数十份,每一份依旧在挣扎要融合为一体。 生命力真顽强。罗峰观察着,神力渗透着破碎的部分,也能察觉到混沌法则的痕迹。 在混沌层内,混沌法则随时随地都可能实质化显现,每次显现名有不同。或许某一刻,便形成了一个小生物。这些混沌层生物,算是固态的混沌法则显化。罗峰想道。 扈阳城,城主府。 五大家族诸多永恒真神们汇聚,一同恭送王女'虞水天裕'。 殿下,罗河沿着混沌之墟,去了混沌层,还没回来。扈阳城主低声说道。 之前虞水天裕说第二天白天就出发离开,其实就是给罗峰机会!在她出发前,罗峰都可以找王女殿下。 可一旦她回到王都,禀报了父王!罗峰想要再吃回头草,想要再拜师就晚了!毕 竟虞国国主何等身份?给一次机会被拒绝了,岂会再给第二次机会? 虞水天裕轻轻摇头:看来,他是真的无心拜师了。他有如此实力,想必早有厉 害传承,可能就是某方大势力培养的弟子。 扈阳城主点头赞同。 在起源大陆上,拜多个师父是很正常的。弱小时可能拜永恒真神为师,强大后,拜混沌境乃至神王为师!这都是非常正常的。 罗峰不拜虞国国主为师,自然令他们有诸多猜测。 走了,你们不必再送。虞水天裕一挥手,一艘庞大舟船出现在高空,她当即率领着一众手下飞向那舟船。这些手下当中也包括黑屠夫以及弟子们。 黑屠夫这次一共带了九名弟子以及一些家眷仆从,毕竟将来跟随王女殿下,不可能每一餐都自己亲自做。一些普通客人,让弟子们做菜即可。 九名弟子,都是黑屠夫信任喜欢的,其中就包括索眦。 没想到,我要去王都了。索眦直到此刻都心潮起伏难以平静,之前夜里师父突然归来,立即召集了最看重的九大弟子问他们是否愿意一同去王都,还说是跟随王女殿下。 九大弟子都有些发蒙,但毫不犹豫,都选择愿意。 去王都!跟随王女殿下?他们岂会愿意错过? 索眦兄弟。 在远处来送行的,也有索云。 自从黑屠夫成为永恒真神,索云对待索眦便热情许多,此刻更是满含热泪送别兄弟。 索眦飞向飞舟,也看到下方送行的索云,微微点头。 不管彼此有什么隔阂,终究是部落中一起长大的兄弟,今后要彻底分别,怕是今生都很难相见。 索眦,我们要去王都了。 真没想到,我一个扈阳城底层的真神,跟随师父学厨艺后,先成成虚空真神,如今更是去王都。黑屠夫的其他弟子们也都激动无比。 这些弟子们有两位带了家眷,王女殿下已赐予黑屠夫一座洞府,住一些家眷仆从是很轻松的。 呼。 伴随着庞大飞舟穿梭时空,彻底消失在扈阳城上空,送别的群体才开始散去。 送行的索云默默看着这幕。 我想尽办法,甚至不惜性命抓住一切机会,依旧只是扈阳城一方黑暗势力'千山楼'的中层。而索眦只是一直跟着黑屠夫学厨艺一道,他就这么去王都了,还能跟随王女殿下。索云怎么都想不通彼此命运,差距为何会如此大? 真的,就是命吗? 混沌层内。 一天天过去,罗峰一心参悟着种种混沌法则显化,也碰到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的袭击,这些混沌层生物虽仅存本能,可个个攻击性十足。 罗峰也抓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甚至分裂它们的身体仔细查看看,只是放手后,这些生物身体融合后便会吓得逃之夭夭。显然它们的本能,也知道惧怕。 这一天,罗峰一如既往细心观看混沌法则显化,参悟琢磨。 忽然- 一道银光从混沌气流中浮现,一闪犹如银色刀光掠过罗峰。 罗峰一如既往燃烧神力,伸手一抓!他看似简单一伸手,却也蕴含玄妙意境,那 蠢笨的一道银光根本躲避不了,被罗峰直接抓住。 嗯?罗峰只感觉右手掌心一疼,这一道银光已然窜出掌心到了远处停下。 罗峰惊讶看着掌心,自己的掌心竟然出现了一道血淋淋伤口,皮肤层肌肉层都被切开部分,鲜血淋漓。 竟然能伤我?这实力不亚于血云了吧。罗峰有些咋舌。(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