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小人有一毒计 - 我,无双毒士,群臣骂我太无耻 - 白聪灵 “陛下,万万不可,为天下苍生计,为大楚国祚社稷计,切不可穷兵黩武。” “是啊陛下,这打胜了还好,如若败了,北蛮骑兵长驱直入,我大楚再无宁日,甚至……国祚不保啊陛下。” “大楚国力不足以支持一场大战。” “陛下……” …… 几日前,北蛮使者进京,要求大楚岁贡翻倍,迎娶长平公主。 不仅如此,北蛮王还要大楚皇帝称臣。 若大楚不答应所有条件,北蛮将兵临城下。 大楚新皇秦雍登基不过岁余,励精图治但却步步维艰。 朝堂上,文武大臣跪了一片,竟无一人主战。 如果答应了北蛮王的要求,此消彼长,用不了多久,不用北蛮犯边,大楚自己就亡了。 秦雍看着朝堂上众人,怒不可遏,恨不得一刀一个把这些大臣全都杀了。 “三年前,北蛮王娶走了长朔公主,岁贡加了五成,当时你们也是这般劝父皇。忍一时意气,求几十年和平。” “这才过了三年,北蛮王再张血口,狼子野心,欲壑难填。” “你们到底是朕的大臣,还是北蛮的鹰犬?” 一众大臣趴伏在地,屁股撅得老高。 户部尚书高举奏本,“陛下,国库现银不足十万两,满朝文武,天下臣工已经四个月没发放俸禄了。” 兵部尚书也掏出奏本,“陛下,军中瘟疫肆虐,可用之兵不足五万……” 工部尚书也道,“黄河大堤急需加固,否则一场大雨就会决堤。一旦黄河决堤,届时将千里汪洋,饿殍遍野。修筑堤坝朝廷需征调民夫八万人,用银二十万两……” 秦雍怎么也没想到,国库已经空虚到这种地步,他竟没有可用之兵。 而且很多事自己竟毫不知情? 皇权,已经被架空了。 这大楚,到底谁是皇帝。 秦雍死死盯着宰相槐重。 好,很好,这就是父皇驾崩前给自己留的当朝首辅,宰相大人。 如今这朝堂上,槐重更像皇帝了,所有人都在看他的脸色行事。 “陛下。”宰相见火候差不多了,这才慢悠悠地说道,“北蛮使者完颜正宇与老臣是旧识,昨夜完颜正宇去寒舍与老臣叙旧,老臣自当为大楚鞠躬尽瘁,在老臣的据理力争之下,完颜正宇答应,称臣这一条就免了。” 秦雍缓缓闭上眼,彻底绝望了。 这大楚,是要亡于朕之手吗? 事到如今,他虽然贵为皇帝,却不得不丧权辱国。 “既如此,那就……” “陛下!” 突然一声高喊响彻朝堂。 众人寻声望去,大殿门旁,执戟郎萧至大步走到中央向秦雍躬身行礼。 “你有何事?”秦雍疑惑道。 “小人有一计,可解陛下之忧。” “哦?”秦雍眼睛一亮,如今的情形,哪怕是根稻草他也要抓住。 “朝堂议事,皆是国之大事。你一个小小的执戟郎懂什么?还不快快退下。” “如此僭越,我看你这个执戟郎也没必要做了。” “来人,叉出去!” 几位大人纷纷怒斥。 执戟郎说好听些是皇家仪仗,也是宫廷护卫。说难听些,就是一个手持礼器的看门狗罢了,这样的人,怎么配在朝堂上说话。 萧至冷笑,“在我大楚,是你们做主还是陛下做主?这天下是你的天下还是陛下的天下?” 此话一出,众人顿时无法反驳,就算有僭越之心也不能宣之于口。 “牙尖嘴利。”槐重道,“陛下,此人虽是陛下在东宫时的伴读,但不学无术人尽皆知,他能有什么计谋。更何况,朝堂乃是君臣议事的地方,不是谁都可以置喙国事。执戟郎献计于礼不合,与制不符。” 秦雍却道,“槐相,朕且问你,向北蛮纳贡称臣,这些是祖制?” “这……” 槐重眉眼低垂,面皮不由得抽了两下。 皇帝都这么说了,槐重再反驳,便有不敬之嫌了,无论心里怎么想,面子上是要过得去。 余光扫了眼萧至,一个毛没长齐的小娃娃,一时意气罢了,他能有什么计策。 见槐重哑火,萧至道,“陛下,小人的计可是一条毒计。” “无妨,且说来听听。”秦雍回身坐好,他的心都提到嗓子眼了。 他看着萧至,心道,朕虽知你不学无术,可这一次,千万别闹出什么笑话。 萧至微笑道,“只要将盐业专营权卖给世家与地方望族,银钱自然就有了。他们可自由售卖,可一次性买断十年二十年的专营之权。” “什么?”刚坐下的秦雍猛然站了起来。 他有想过萧至会闹笑话,却没想到竟是如此愚蠢的笑话。 盐、铁、丁、田,国家的运转全指望这些税收。尤以盐为重税,因为人可以离开土地,不管走到哪,都得吃饭,吃饭就得吃盐,人不吃盐就会没力气就会生病。 如果大楚失去了盐税,本就入不敷出的国库将无钱可用。 盐商会将盐卖出天价,百姓会因吃不起盐而活不下去,届时,大楚将遍地旌旗,处处揭竿而起。 朝堂上传出一片哄笑,许多大臣笑的是前仰后合。 能一步步的爬到他们的位置,养气功夫都是极好的,没什么事可以让他们忍不住在朝堂上不顾形象放声大笑。 但这一次,他们忍不住,实在忍不住。 槐重揪着花白的胡须,笑的脸上堆满了褶子,他突然童心大起,想逗一逗这个愚蠢的执戟郎。 “你倒说说,将盐业卖与地方望族是怎么个卖法?” 萧至从怀中拿出拟好的章程,示意太监交给皇帝。 “陛下一看便知。”萧至道,“我说了,这是一条毒计。” 众人又是一场大笑。 的确是毒计,这一剂毒药,能让大楚国祚崩毁。 “无知小儿,你可知税乃是国之根本,一旦失去了盐税,国库将无银钱可用。” “你跟这小儿作何解释,他若是懂这些道理,又怎会说出如此无知之言。” “今日朝会,你倒是让老夫大开眼界。” 萧至不以为意,冷笑道,“既然是毒计,有点副作用也是正常的。我相信陛下看了我的具体谋划,一定会答应的。” 萧至说的是计,而不是策。是计就是算计人。 萧至心想,你们这群老毕登,要不要猜一猜这一计算计的是谁? 笑吧,这群人今日怎么笑,日后就会怎么哭。 第二章借你一物 - 我,无双毒士,群臣骂我太无耻 - 白聪灵 诸位大臣像看耍猴一般,有摇头叹息的,有出言讥讽的,就是没有一个人会觉得皇帝会答应。 只是让他们想不到的是,忍着当朝杖杀萧至的冲动看完盐业专营法的秦雍,脸色由不耐烦到惊讶,又从惊讶到惊喜。 所有人都在嘲笑萧至,一向察言观色的大臣这一次都没有注意秦雍强忍狂喜让自己不要笑出声的样子。 “妙计,的确是妙计!” “毒计,的确是毒计!” 秦雍合上章程,紧紧地攥在手里,用力过猛指节都发白了。 如萧至所言句句成真,朝廷这一次的收入,相当于未来十年乃至二十年的盐税之和。而且,非但不会影响国运,反而会让百姓身上的负担减轻不少。 有了银钱,再清除一些蛀虫,他这个皇帝能做的事就多了,中兴大楚有了那么一丝可能。 朝堂上,一众文武大臣都懵了。他们都在讥讽萧至,完全没注意皇帝说了什么,乍一听还以为自己耳朵出了问题。 “陛下刚才说什么?” “妙计?陛下说的是妙计?” “你也听到的是妙计?” “我怎么听到的是毒计。” 此刻,上位的秦雍脸上哪还有不得志的挫败,他已激动的红光满面,神采奕奕。 萧至的盐业法,既是妙计,也是毒计,最为关键的是,对大楚来说,百利无一害。 如今大楚外患内忧,银钱是重中之重,萧至的盐业法便是取财之道,至于最后谁受害,萧至不管,秦雍也顾不了那么多了。 秦雍略作沉吟,强硬张口,“拟旨!” “朕意已决,出让盐业专营,具体施行由萧至一人决策。” “萧至,朕封你为……” “陛下,万万不可。” 一般情况,朝堂之上没人打断皇帝的话,尤其是皇帝正在拟旨。 但这一次,却是天大的干系。 虽然槐重已六十有余,反应却是极快,几乎本能的,便大声阻止。 “陛下三思。” “万万不可。” “此乃祸国殃民之计。” “出让盐业实在是饮鸩止渴……” …… 许多臣子反应慢了半拍,但还是极快的紧跟槐重做出反应。 此时此刻,无论是忠是奸,所有人都极力的阻止。 萧至注意到有不少人只是做做样子。就是那种大家跪下了,自己不跪不太好。表面上阻止,心里却巴不得施行萧至的盐业法。 这些人,都出自世家豪门或某一地的望族,对他们来说,多么想自己的家族专营当地盐业,这可是一本万利的生意。 这些人的脑子里已经在幻想无数的金银一箱箱的往自己的府邸搬了。 只是可惜,反对的人太多了。 面对满朝文武的极力反对,这一次,秦雍异常的坚决。 大声道,“好了,都不要说了。就按照萧至说的做,朕又不是把盐业永远的让出去,朝廷肯定要与这些人签订契约,契约期满,朝廷还是会把盐业再收回来的。” 一些出自世家望族的官员心里乐开了花。收回去?到时候你收得回去么? “陛下,臣支持萧至的盐业法。”一个官员缓缓出列,“如今朝廷缺钱,整顿军务要钱,治理水患要钱,列为臣工的俸禄也不能一直拖着。就算我大楚不与那北蛮用兵,岁贡翻倍又是一大笔银钱。” 秦雍看向依旧跪在那的槐重,“槐相,你怎么看。” 槐重老脸拉的很长,几乎是声泪俱下,“陛下,此事万万不可啊。萧至此子,祸国殃民,当诛。” “老臣记得,先帝曾言,萧至此子不堪大用,做执戟郎已是难为他了,日后就让他干一辈子执戟郎吧。” “陛下,先帝金口玉言。萧至只能做执戟郎。” 萧至无才,先帝恨铁不成钢是真,开玩笑也是真,却被槐重说成了圣旨。 如果按照槐重的意思,萧至只能做执戟郎,一辈子都是。 看着槐重涕泪纵横的样子,萧至愣了一下,这老头,是演的太好还是真为大楚着想? 不过转念一想,萧至就想明白了。 槐重此人,东山人士,素有才名,原本只是一个正六品奉直大夫,一个不上台面的散官,被先帝看中一步步擢升至宰相之位。 先帝提拔他无外乎看他出身低微,由他辅佐新帝可以掣肘那些世家望族。这有利于秦雍登基后平衡朝堂。 却没想到,槐重此人极有手段,笼络世家望族,如今的朝堂他成了二皇帝,妥妥的大权臣。 他之所以反对萧至的盐业法,不过是他自己出身低微,从中捞不到什么好处。 非但捞不到好处,而且会丧失很多权利与利益。 这老壁灯,十足十的奸臣,差点被这老东西给感动了。 重病需得猛药医,矫枉必然过正。宰相槐重,不死不行啊! 萧至挂着淡淡的微笑,突然说道,“陛下,小人有一事不明。” 正兴奋着的秦雍抬抬手,“何事不明?” 萧至道,“丹书铁券上说,卿恕九死,有司不得加责。这句话的意思是可以让小人免罪九次,诸位大人,小人可有说错?” 众人一脸蒙圈,不是说盐业法吗?怎么突然说起这个了。 秦雍也是不解,却顺着说道,“你父两次救驾,先皇赐他丹书铁券,传三世,的确可免九死。” 萧至的父亲,作为先帝的近卫两次救驾有功,极得先帝信任。这也正是萧至作为一个护卫的儿子,却能成为太子陪读的原因。 让萧至陪太子读书是先帝有意恩宠,将来太子登基,他自然是肱骨之臣。 奈何萧至不是读书的料,甚至人也不太聪明,闹出不少笑话。 “如果,我是说如果,我杀了官吏呢?”萧至问身旁的一个官员。 “只要不是谋反谋逆大不敬,均可免。”礼部侍郎答了一句。 萧至一副恍然的表情,呲着一口大白牙,看向宰相槐重,“宰相大人,侍郎大人说的可对?” “自然是没错,满朝文武皆知。”槐重轻蔑回道。 “那可就太好了,既如此,槐相,小人借你一物。” “何物?”槐重压着火气,他堂堂宰相,此时竟然在跟一个执戟郎聒噪。 “我想借你项上人头一用!” 萧至突然一戟洞穿槐重的喉咙。 第三章我是穿越者 - 我,无双毒士,群臣骂我太无耻 - 白聪灵 要破局,萧至需要槐重变成一个死人,这是他人生最后的价值。 萧至这么做并非一时冲动。 槐重死了,世家望族就会各自为营,秦雍就可以趁机统御朝堂,萧至想做的事也就能放开手脚了。 鲜血呲了萧至一身,银亮的铠甲泛起血光。 槐重捂着鲜血狂涌的喉咙瞪大双眼,噗通一声扑倒在地。 萧至抹了抹脸,鲜血涂抹的斑斑驳驳,就像从地狱爬出来的恶魔。 事发突然,谁都没想到萧至会突然出手。 朝堂上出现短暂的寂静,落针可闻,所有人都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你……你竟杀了宰相!” “竖子,你好大的胆!” “请太医,快请太医……” 一声哀嚎,几个人连滚带爬的冲上前查看槐重的情况。 槐重的样子没死透也救不活了。 秦雍也是大惊,他竟不相信自己的眼睛。萧至自小陪自己读书,人是不太聪明,一向唯唯诺诺,谨小慎微。 逗猫遛狗他在行,打架是绝对做不出来,更别提杀人了。 可就这样一个人,竟在朝堂之上,当着百官的面,刺死了当朝宰相。 “陛下。”几个大臣噗通跪倒,磕头如捣蒜。 “这个竖子竟然与朝堂之上行凶,请陛下治罪。” “请陛下治罪,凌迟处死此獠。” “槐相是我大楚的国之柱石,是陛下您的肱骨之臣,为我大楚殚精竭虑,没想到竟丧命在这等竖子手中。” “请陛下做主啊……” …… 萧至手一摊,“我问可否免罪时,无人反对。” 随即不咸不淡的轻声又道,“我的丹书铁券还能用八次!诸位,还有人想试试我手中的兵器锋利否?” 萧至的声音不大,却掷地有声。此刻,朝堂上的沉默震耳欲聋。 他还能再杀八个。 萧至道,“现在,我们能继续聊盐业法了吗?还有谁反对?” 众位大臣你看我我看你,竟无一人反对。 萧至知道,这些人不是被自己震慑住了,而是顺水推舟。 世家望族想要盐业专营之权,秦雍更需要这条毒计充实大楚国库,这符合大部分人的利益。 唯有槐重的死是个意外,他们为槐重哭丧只是装装样子罢了。 无人反对,秦雍则立即下旨,推行萧至的盐业法。 退朝后萧至被秦雍留下听宣。 至于槐重,秦雍给槐重的儿子封了个爵位以示安抚,此事就算做罢。 短平快的让人咋舌,似乎死的只是一个普通人,而非当朝宰相。 没有人在乎槐重的后事,众人下朝后立即与家族联系,商量即将推行的盐业法。 这些世家遍布各地,一时间,京城上空信鸽齐飞,场面非常壮观。 甚至,没有几个人关注北蛮使臣,将完颜正宇晾在鸿胪寺的驿馆无人问津。 皇城内。 朱雀门旁有一排耳房,大内侍卫就在这里当值听宣。 萧至靠着小桌,正吃着糖橘瓜子。 另有几个护卫成了忠实听众,此时他们正认真的听萧至吹牛。 萧至跟以前不一样了,就像变了个人,唾沫横飞。 “我真是穿越者,穿越大约一周了吧,当时我都懵了。怎么说呢,就是从一个叫地球的地方来,魂穿懂吗?” “我穿越之前呐,是个骗子。不是跟你吹啊,我专门骗贪官,人也杀过几个,尤其是在缅北,我见过……” 提到缅北,萧至叹了口气,“我以为我在缅北也能混的风生水起,我不过是想从骗子手里骗点钱花花,没想到失手被噶了腰子,所以,我就到这来了。” 侍卫听的是云里雾里的,什么是噶腰子? “萧大哥,你说说你是咋想的,干嘛杀死槐重,他可是宰相啊。”一个侍卫凑上前,问出所有人最关心的问题。 “我刚才不是说嘛,我是穿越者。就我这一身的本事,穿越过来就老老实实当个执戟郎?” 侍卫“嗯嗯嗯”的点头,他们哪懂朝堂上的弯弯绕,“陛下真要杀你,丹书铁券没用。” 历朝历代,抱着丹书铁券被砍头的比比皆是。 “弄死槐重这事我想了好几天了,我是琢磨好了才下的手。” 萧至笑了笑,“还不是因为我的盐业法。虽然这法子不太光彩,可陛下需要银钱来治理大楚,日后我还需要我来背黑锅。对世家望族来说,真让他们盐业专营,他们可就成了地方上的土皇帝了。” “这个时候,陛下不会杀我,世家望族更会极力的保我。当一个人的死符合多数人利益的时候,那他就真的该死了。” 侍卫们也没太听懂,反正就是一顿彩虹屁。 正吵闹间,外面响起一道尖细的声音,“呦,我的萧大人,今天你可真够威风呐?” 萧至赶忙起身,知道宣自己觐见的人来了,“胡公公,许久不见,你的气色是越来越好了。” 萧至做东宫伴读时,胡公公就是太子身边的近侍,两人熟的不能再熟了。 侍卫们脸色一变,慌忙行礼,这可是皇帝身边的总管太监,万万得罪不起。 萧至跟着胡公公去往勤政殿。 “萧大人,你当朝杀了宰相,这天都差点让你捅破了。咱家出来时,已经有人递上折子,让陛下将你法办呐。” 这是预料之中的事,不过这些人为槐重鸣不平也只是幌子,他们最担心他们自己的安危。 每次朝会萧至都执戟站在大殿门旁,谁知道不会不哪天脑子不太好,提着长戟找个人来一下。 换成谁也会心生畏惧。 所以,萧至死不死他们不关心,他们需要萧至滚远一点。 胡公公掩嘴笑,“不过,陛下都给挡了回去。以后哇,大殿门口那个位置永远都是你的了。” 萧至不解,投去疑惑的目光。 胡公公道,“陛下刚下了一道旨意,槐相的谏言不无道理,让你永为执戟郎。” 明白了,他这个执戟郎成了朝堂的钉子户,门神,就是说萧至看门要看到死。 秦雍想恶心那些大臣,你们不是怕他从背后攮人吗?我还就故意把他放在那,永远放在那,谁要不听话,萧至就攮谁。 萧至想骂娘,这是把自己当成看门狗了。 还他喵的是一条忠犬,说咬谁便咬谁的那种。 这个皇帝,够腹黑啊。 “陛下的旨意已经下了?” 没形成文字的,都不算数。 “我在来见你之前,刚把旨意送往各部。” 萧至脸色顿时垮了,完了,木已成舟。 第四章皇城司 - 我,无双毒士,群臣骂我太无耻 - 白聪灵 胡公公瞧着萧至那丧气的模样,又道,“你也别泄气,还有好事呢,皇上把你的品级擢升,如今你已是六品执戟郎了,兼皇城司执戟郎。以后哇,可以便宜行事。” 皇城司,这可是大楚的锦衣卫。 只不过这大楚的皇城司当初是勋贵组建的,一群草包,历来没什么存在感。 不过没关系,皇城司是一个吃人的猛虎还是任人宰割的羔羊,这完全取决于是谁来带这些蠢货。 “这皇城司执戟郎……是个什么职位?”萧至忍不住腹诽,难道皇城司还需要看门的保安么。 “虽然你是六品,那皇城司守备将军是四品,可他呀,要听你的,陛下刻意嘱咐过的。” 这么一说,萧至就放心了。执戟郎不过是个说辞罢了。 勤政殿。 通报之后萧至跟随胡公公进入殿中。 秦雍还在翻看萧至的盐业法,嘴上挂着笑意,眉头却微微皱起,似乎有什么问题不得其解。 见萧至到了,秦雍板着脸,冷声道,“萧至,你确能从粗盐甚至毒盐中提取细盐?如果诓骗朕,可是欺君之罪。” 大楚不是没有细盐,但产细盐的盐井就那么几处,也仅仅够勋贵官员享用。 “陛下,臣可不是无的放矢之人。如若陛下不信,完全可以现场示范一下。” 倒不是秦雍信不过萧至,而是此事干系实在重大。 在勤政殿做实验不现实。萧至先是详细讲解了粗盐毒盐与细盐的区别,又着重讲了如何提纯。 在萧至看来,提纯的过程没有太繁琐,因为怕秦雍听不懂,略去了去除杂质离子的步骤。如果秦雍能听明白什么是钙离子镁离子硫酸根离子,也就不用萧至在这瞎显摆了。 可即便是这样,秦雍依旧听的是云里雾里。 “你为何要在朝堂上杀了槐重?” 萧至回道,“臣知道,只有槐重死了,陛下才能真正的统御六部。” 之前萧至自称小人,如今已是六品执戟郎,称臣才是常理。 秦雍上下打量萧至一番,如今的萧至,已经完全不是他认识的样子。面对皇帝,没有唯唯诺诺,甚至能从眉眼中看出玩世不恭。 萧至还是不是以前的萧至,对帝王来说没有任何意义。 如今的大楚可谓四面楚歌,他需要信得过的人,需要可靠的人,而且还必须是有能力的人。 秦雍真的到了山穷水尽无人可用的地步了。 “皇城司那边我就交给你了,怎么做朕不管,朕只看结果。” 朝会上这么一闹,显现出萧至的能力。胆敢当堂杀了槐重,可见其胆魄。能考虑各方的态度,足见他的多智。 如此有勇有谋,把萧至放在哪倒是让秦雍头疼了好一会。 最后还是胡公公一句话点醒了秦雍。 萧至就像一把刀子,放在那有威慑力,拿到手里可杀人。 皇城司还真是最好的去处,如果萧至能把皇城司整顿好,等于皇帝多了一条臂膀。 待到萧至退去,秦雍对胡公公道,“一直以来,朕都错看了萧至,这么多年,竟一直韬光养晦。” 胡公公嗓音尖细,听起来却很温婉,“陛下,我倒觉得他不是萧至。” “朕觉得也不是。”秦雍沉吟片刻,“但他必须是。” “现如今,朕能用的人寥寥无几,萧至还真给朕解决了一个大麻烦,一戟杀了槐重,让朕这个皇帝有种拨云见日的感觉。” 出了青龙门,就能看到一个宏伟的三层建筑,皇城司。 虽然叫皇城司,却不需要负责皇帝的安保工作,那是大内侍卫的活。 其他的与锦衣卫大差不差,官员配置也简单了很多。 官阶共分六级,最高为守备将军,四品衔。次为指挥使,六品衔。下面依次是千户、副千户、百户、校尉。 守备将军与指挥使之间差了四个品级,为扩建皇城司人员配置留足了空间,就连最低级的校尉也领八品衔,可见组建皇城司时是寄予厚望的。 不同于萧至认知的历史,在这个平行时空里,皇城司从没辉煌过,就连那座恢宏的建筑也显得灰败残破。 门外无兵丁值守,虚掩着的墨黑大门上,铜钉长满绿锈,甬道两侧的石缝里野草迎风招摇,倒是几棵本应茂盛的榆树半死不活。 萧至是走到里面才找到几个懒洋洋的人。 “下官皇城司守备将军木维虎,恭候大人多时。”木维虎一脸恭敬,说话也客气,不过听起来却没什么热情。 木维虎侧过身,把身后几个千户百户一一介绍过了,然后就站在那静听萧至训话。 皇帝口谕,让木维虎听萧至安排,所以正四品的木维虎向一个六品执戟郎自称下官。 皇帝的意思很明白,木维虎是明面上的守备将军,萧至才是真正的操刀者。 “整个皇城司就你们几个人?”萧至数了数,眼前一共才九个人。一个守备将军,两个千户,几个校尉。 “那倒不是,皇城司足有一百余人马,只是俸禄许久未发,其他人点卯都欠奉了。” 摆烂总是有原因的,更何况皇城司也实在是无事可做。 将军不使饿兵,哪能又让马儿跑还不给马儿吃好。 萧至道,“此事,简单。我们随便找个官,直接抄家,钱财不就有了吗?” 这个世界,来钱最快的法子是什么? 当然是抢喽。 见众人一副见了鬼不可置信的样子。 萧至道,“把所有人都召来,今天我就带你们开开荤,找个人把家抄了。告诉他们,抄没来的钱财,拿出一成大家分了。” 萧至伸出一根手指,着重强调,“现银一成!” 字画古董,田产商铺这些东西价值几何没个准数,是不能算的。 “此话可当真?”木维虎眼睛都亮了,你要真敢干我可就不困了。 若是别人说,他或许不信,萧至说这个话,没人不信。 现如今萧至的事迹已经传的沸沸扬扬了,就连皇城司这儿清冷衙门就已经听说好几个版本了。 萧至朝堂之上攮司当朝宰相槐重,他还有什么事不敢干的。 “那是自然。”萧至道,“我们皇城司是什么?别人不敢干的我们来干,别人敢干的我们更要干。这就是皇城司,监察天下,先斩后奏,皇权特许。” “点齐人手,今天就把事办了。如果动作够快,天黑之前就能结束。今天晚上,我跟大家一起吃大席,喝花酒,睡花魁!” 第五章随便找个幸运儿 - 我,无双毒士,群臣骂我太无耻 - 白聪灵 木维虎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赶紧往回按了按,轻轻扇了自己一个耳光,确定不是做梦。 见一旁几个人还木纳的愣在原地,木维虎厉声道,“尔等在等什么?还不快去把人手召集齐了。” 反应快的已经扭身跑了,后脚跟拍打着屁股蛋,不知道的还以为有狗在后面撵。 等木维虎把皇城司的人全都召集来的时候,萧至正在桌上铺纸写大字。 挥毫泼墨,笔走龙蛇。 待到扔下笔,示意木维虎把自己写的字挂起来。 “大人,好字!” “萧大人这字,别具一格。” “洒脱不羁,自成一派,大家之风。” …… 几个脸皮厚的纷纷拍起了马屁,搞得一向脸皮极厚的萧至都不好意思了。 他可比不了那些穿越前辈们,他只是个骗子,没学过书法,那字写的,比小儿涂鸦还有所不如。 由于写的够大,所有人都能看得清楚。 要说萧至刚到皇城司的时候,木维虎心里是不服的,即便萧至是一戟刺死槐重的人。 此时此刻,看到萧至的字,内心之中有一团火焰熊熊燃烧。 作为皇城司守备将军,这才是他应该做的事,曾经的他也曾是意气少年,也有上忠君下爱国的一腔热血,只是这肮脏的官场让他无处施展心中抱负。 那歪七八扭的字仿佛有什么魔力,木维虎感觉萧至写的东西比那些书生写的好多了,不由得嘴里喃喃读出了声。 “违抗王命者,杀!” “犯上作乱者,杀!” “不忠不孝者,杀!” “不仁不义者,杀!” “贪赃枉法者,杀!” “谋害忠良者,杀!” 萧至指了指那幅大字,大声道,“我们皇城司就是陛下手里的一把刀,为陛下尽忠,这些都是应该做的。” “其实还有一句我没写在上面,那就是,抢钱抢地抢女人!不是这一次大家有钱拿,日后只要有我在,抄没赃官家财,本官都会向陛下为你们请赏。” “别的我不敢说,只要认真办事,我保证大家以后最不缺的就是银钱。” 大家等的就是最后这句话,所有人摩拳擦掌,只等萧至一声令下了。 萧至问木维虎,“看谁不顺眼,我们现在就去办了他。” 木维虎一怔,你目标都没想好?随便找个幸运儿吗? 他面露难色,就这样明刀明枪的去啊?大人你这完全随机没规划,不掌握点实证再动手,这跟抢有什么区别。 萧至敢杀槐重,杀了还没事,他木维虎不行啊。一个六品执戟郎到皇城司管他一个四品守备将军,分明是让他背锅。 萧至自然明白他在忧虑什么,拍拍他的肩膀,“这一次,我跟你们一道去,本官可不是耍嘴皮子,肯定是身先士卒。” 意思够明白了,有锅我自己背着。木维虎赶紧应诺,连声感激萧至的体恤。 一个面相清秀的汉子上前,冲着萧至跪了下去,“大人,户部侍郎白闫贪赃枉法,其子白翰强抢民女,小人就是人证。” 萧至面皮一抽,这挺大个汉子,还是皇城司的人,被一个户部侍郎欺负了? 看来,这皇城司之前混的不是不咋地,别人简直就没把他们当人啊。 “详细说说。” 汉子抬头拱手道,“小人是京城外苏扬县人,家父自小就给小人定了娃娃亲,那年我十一,她十二……” 看着汉子眼泪都要下来了,萧至赶紧抬手打断,虐情的故事上辈子听的够够的了,一点新意也没有。 反正要查抄一家,那就户部侍郎好了,这些个当官的,裤子一扒全是屎,谁腚上也不干净。 没证据,把人提回来,审一审证据不就有了? 萧至与木维虎很快便商量好了行动细节,一众人马直奔户部侍郎白闫的府邸。 白府今日可是相当热闹,因为过几日就是他小女儿出嫁大喜。此时,全府上下,正在盘点嫁妆。 当管家连滚带爬的来禀报,白府已经被皇城司的人围了的时候,白闫当即抽了他一个大耳刮子。 “皇城司?他们也敢。说,到底出了什么事?” 管家捂着脸,就像个娘们被糟蹋了之后的窝囊样。 “老爷,此时小人哪敢胡言,真的是皇城司。他们还说,是执戟郎带人来抄我们的家。” “执戟郎?笑话,一个小小的执戟郎……” 话说一半,白闫的脸色就变了。槐重被一戟攮死的时候他就在一旁,看的可是真真的。 鲜血呲在萧至脸上,如同地狱恶魔一样的冷笑,还历历在目呢。 来查抄白府的,该不会是这个阎王吧? “说,那人叫什么,长什么样子?”白闫揪着管家厉声问,他的声音都在颤抖。 要说别人不敢抄他白闫的家,那个天杀的执戟郎绝对敢。 槐重他都敢杀,还有什么他不敢做的。 管家脸肿了半边,一副受气的模样,“老爷,我也想问,可皇城司的人给了我俩耳光。” 白闫急道,“快,你从后门出去,去找尚书史大人……” 没等他说完,就听外面鸡飞狗跳,还有烈马嘶鸣。 萧至骑着马停在院中,“白府上下,不得走脱一人,全都带回皇城司。” 皇城司闲置这么多年,牢房里的老鼠都饿跑了,有白闫一家,还能增加点人气。 皇城司上下,一个个眼都瞪圆了,前后门,围墙外,都有人把守,但凡是有人试图闯出去,都会被拦下。 没过多久,白府上下所有人都被聚在一起,萧至骑在马上,居高临下的看着他们。 “呦,这不是户部侍郎白大人吗,今日早朝一别甚是想念,这不,刚上任就点齐人马来给白大人请安了。” 白闫脸哼了声,“萧至,你不过是一个小小的执戟郎,谁给你的胆子擅闯我的府邸?” 萧至示意身旁的皇城司众人,“现在,我是皇城司执戟郎。至于你说的胆子……” 萧至笑着拍马来到白闫近前俯下身盯着他,“侍郎大人该不会不知道吧。皇城司是祖皇帝筹建,监察天下,有先斩后奏之权。而且我这个人别的没有,就是一身硬骨头,浑身是胆。” 萧至环视,问道,“白大人,这府上是有什么喜事?” 白闫别过头去,一言不发。 “有喜事好哇,本官带人来,给你添一喜,今天白家双喜临门。皇城司会把你的喜事办的很隆重。” 萧至慵懒的摆摆手,“全部带走。” 第六章反应不一 - 我,无双毒士,群臣骂我太无耻 - 白聪灵 萧至对木维虎道,“留下一些人清点财物,其余人等押着他们回皇城司,别怕动静大,要让这京城的人都知道,我皇城司的人出门办差了。” 刚走几步,萧至勒马停下,嘱咐道,“还有一事。告诉手下的人,如果让我知道有谁手脚不放干净,查抄途中贪墨克扣,我就用他来祭旗。” 萧至的原则是赏罚分明。活干得漂亮赏赐是少不了的,手脚不干净,罚也是往死了罚。 这条规矩必须现在就立下,虽然不能完全杜绝有人见财起意,却可以极大程度的保证这个队伍干净。 皇城司的人浩浩荡荡,押着白家九十余口走街串巷,引来无数人侧目。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萧至是皇帝的一把刀,如今有了皇城司更是如虎添翼,使得这把刀更加的锋利。 萧至要做的,就是让满朝文武,世家望族,以及那些勋贵们感到恐惧。 大牢里,女眷聚在一起,白家自管事以上都是开了单间,立即开始审问。 这些事不用萧至吩咐,木维虎很自然的就安排下去。 当然,这不是后世,大记忆恢复术这些手段是免不了的,就算弄死几个人都无人在意。 总之,萧至就一个原则。动作要快,姿势要帅,只看结果,过程不论。 皇城司这边忙的不可开交,京城中一匹匹快马来往各处,白闫被查抄的消息,风一样席卷了整个京城。 最先知道白闫被抄家的是他的顶头上司,户部尚书史维恭史大人。 史维恭是京城豪族史家的现任家主,此时,他坐在上首,史家排得上号的长辈都在。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的商量着萧至的盐业法。 “槐重已死,朝堂之中最有实权的便是你们六部尚书。维恭,你看这京畿之地,我史家能不能拿下?” “恐怕是有点难。”另一人捻着胡须,缓缓摇头,京畿之地可是块肥肉,所有人都在盯着。 “萧至此子,往日里名声不显,不知可有法子走动一二?如果能事先得知盐业法施行章程,也是一种助益。” 史维恭道,“这个执戟郎,我倒是找与他相熟之人问过了,以往沉默寡言,并无出众之处。现在看来,他是一个极善韬光养晦之人。此人极其不简单,君子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没错,胆敢在大朝会上杀了宰相又全身而退,让我们这些世家望族不能动他,让皇帝依仗于他,这等胆识才干,的确非常人。” “你们说,萧至此举,会不会是皇帝授意为之?” 史维恭摇了摇头,“如果是皇帝,不会等到今日。而且,朝会之后,皇帝下了一旨,封萧至六品执戟郎,入皇城司。给他个品级我能理解,可让他进皇城司还并未授实职,依旧称执戟郎。这一点,着实有点让人摸不着头脑。” 一个老者笑道,“皇城司,不过是一群吃空饷的酒囊饭袋,要不是皇城司是祖皇帝设置的,恐怕早已被裁撤了。” “如此看来,皇帝也是忌惮,给他个闲职就打发了,日后也并不想重用此子。” 史维恭皱眉沉吟,“恐怕未必,朝会之后,我总觉得哪里不太对,莫不是这盐业法有什么问题?” 一个下人匆匆走了进来,面色肃然,显然是不太好的事,他贴到史维恭一侧,耳语了两句。 “你说什么?” 史维恭猛地站起身。 “萧至此子,好快的手。” 要么说总感觉哪里不太对,原来问题在这啊,史维恭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萧至一戟刺杀槐重,这才过了几个时辰,就带领皇城司的人抄了白闫的家。 行动如此之快,要说事先毫无准备,史维恭是绝对不信的。 在他看,萧至早就在皇帝的授意下暗中执掌了皇城司,并且在大朝会之前就作了部署,朝会之后立即对白闫下了手。 如果让萧至知道他这么想,估计要笑尿了,尚书大人这是站的太高,不太懂效率与金钱成正比的道理。 “发生了何事?” 见史维恭如此失态,几人急忙问。 史维恭缓缓坐下,眉头紧皱,缓缓把户部侍郎白闫被萧至抄家的事说了。 “皇城司?这怎么可能。” “谁给皇城司的胆子,侍郎可是正三品的大员,他们有什么权利抄家!” “没错,就算要抄家,也要过堂,最后由陛下裁决议罪。” 史维恭对管家说道,“立即安排人去通知户部的几个官员,让他们去皇城司要人,告诉他们,老夫也会去。再去通知一些清流言官,让他们去宫里面见皇帝,礼多备一点。还有其他几个尚书府也要去一趟,递上我的帖子。” …… 差不多的剧情在当朝诸公府上纷纷上演,只是,每个人的反应各不相同。 兵部尚书宋祁同样在与人商量盐业法一事。 听到白闫被抄家的消息先是震惊,而后就是会心一笑。 故事的发展,似乎很符合他的预期,当朝天子,虽然年纪轻轻,却极有手腕魄力。之前被槐重联合各世家望族压制,做不出什么成绩。现在槐重一死,立即就急不可耐的动手了。 没一会史维恭的帖子就递了过来,宋祁看都没看,便扔在一旁,史维恭的帖子是什么用意他很清楚。 作为兵部尚书,发生了这么大的事,他怎么会得不到消息,需要你来通知本官么。 史维恭无非是想拉上宋祁这个尚书一起上船,意图显而易见,要么一起去皇城司要人,要么去宫里向皇帝求情。 不过,宋祁打算选第三条路。 见宋祁老神在在,没事人一样,宋家的几个官员急道,“萧至此子,就是个疯子,完全不能用常理度之。今日他抄了白闫,明天或许就会轮到我们。尚书大人,唇亡齿寒啊。” 宋祁冷笑,“你们怕是忘了皇城司是什么地方了,那是祖皇帝设置的监察司,可监察天下,先斩后奏。莫要说一个侍郎,就算他们要把我带走,也最多需要一个借口!谁大谁小,从来不是明面上的品级,要看谁的胳膊粗谁的拳头硬。” “说是这么说,可就凭皇城司那些饭桶,哪个敢?” 宋祁拿起笔,在一张字帖上缓缓书写,一边道,“之前的皇城司胳膊细拳头软,那是因为后台不硬,现在进去一个疯子,见人就咬的疯子。” 第七章杀光抹净 - 我,无双毒士,群臣骂我太无耻 - 白聪灵 “那就任由萧至胡作非为?这一日,先是槐重被杀,又是白闫被抄,谁知道下一个是谁?” 宋祁摇头不语,把字帖写完,交给管家。 “送到皇城司,交给执戟郎萧大人。记住,态度一定要客气,事要办成,不计代价。” 管家领命去了。 宋祁来到窗前,看着外面阴沉的天色,压抑的乌云正从天边缓缓而来。 “要变天了,这雨不知要下多久。” 都城的天说变就变,半个时辰前还风和日丽,此时已经乌云压顶了。 萧至同样在看着天气,他像宋祁一样正在感物伤怀,天旱了这么久,真是一场及时雨啊,皇城司院中那几棵榆树或许会茂密一些,天下的百姓会不会多收几斗粮食。 “大人,招了。”木维虎的脸上写满了兴奋,拿着一叠口供向萧至邀功,笑容谄媚,就差摇尾巴了。 以往,木维虎都不好意思说自己是皇城司守备将军,空挂了四品衔,俸禄要么被克扣,要么连发都不发。 至于皇城司的职权,倒不是木维虎不想作为,可也要有那个实力啊,至少得有个后台吧。 上一任守备将军就是活生生的例子,事还没干呢,就被人整了。判了个流放岭南,刚出京城就突发恶疾死了。 现在好了,来了个不要命不怕死的萧至,背后靠的是皇帝,木维虎的腰板都挺直了。 “够判什么罪?” 萧至点点头,接过口供随意翻看着,“这么厚?白闫这是一点人事没干呐。” 木维虎道,“我这还挑着值得写的记下来了,不然更多。白闫贪赃枉法,陷害忠良,草菅人命。银钱还在清点,光土地就有四万亩。抄家流放是罪有应得。” 四万亩,巨贪啊。 萧至想过白闫不干净,就眼下大楚这些官僚,哪个干净?干净的人能当官? 可没想到,白闫竟然这么能贪。 其中,据白闫的管家交代,白闫之子白翰为了兼并一个小地主的三百亩地,私开刑堂,罗织罪名将地主一家杀头流放,地主有一女,国色天香,白翰这个畜生把人掳了回去。自己玩腻了扔给一群恶奴。小姐不堪其辱,上吊自尽了。小姐自尽时,身上无片缕遮身。 白闫父子身上的此类案子就有数十条之多。 “足够杀头了,流放,岂不是便宜他了?” 木维虎干笑道,“大人有所不知,三品之上最多判个流放。” 萧至似乎明白了,这套路熟啊。 所有人都不干净,今天查了姓张的,判了斩首。明天查到姓李的,又是杀头。后天查到自己头上怎么整? 政治斗争从来不是你死我活,而是争权夺利。大家都在一张牌桌上,都知道桌子下面不干净,所以心照不宣。 萧至就不一样了,他打算把桌子掀了,然后把所有人的裤子全扒了。 萧至把供词拍在木维虎胸口,一字一句道,“白闫一家,十六岁以上男丁,尽数斩首。十六岁以下充军或为奴,女眷打入教坊司。” 制法者,从有法开始,就为自己留好了退路。如果要百姓给他们定罪,萧至敢说,这天下贪官赃官能少一半。 上一世,萧至是个骗子,行走在社会的阴暗面,之所以行骗贪官,就是恨极了这些人。 萧至穿越到大楚,虽然如今是官身,骨子里仍是一个普通人,他想为这个世界的普通人做点事。 少一个贪官,这世上就会多很多幸福的家庭。 木维虎见萧至并没有怪他多嘴,这才壮着胆子说道,“按照惯例,祖宅不动,还要留个后。大人你的意思是……” “还给他们留后?杀了大的留着小的,留着他们日后找老子报仇?”萧至冷笑,看着木维虎,“你是没听清我刚才说什么吗?还是你对我的话有异议。” 萧至用不可质疑的口吻,冰冷说道,“就按照我大楚律法来办,杀光抹净!” 木维虎从萧至身上感受到了森森寒意,这头择人而噬的恶魔,仿佛张开了血盆大口。 按照萧至的这个杀法,一个个查下去,这天下还有官吗? 雨开始下了,而且开场就是大雨点。 雨点落在瓦片上,啪啪作响,汇聚成流沿着瓦当再呲到地上,有的呲成一个坑,有的呲成了一条线。 皇城司外,很快聚集了很多人,以史维恭为首,吵闹着要皇城司把人放了。 皇城司的人则在那扇铜钉长满绿锈的漆黑大门前站成一排严防死守。 就在刚刚,萧至让人传话了,白闫府上抄来的银钱正在清点,每人最少可拿二百两。 二百两,听起来不多,拿校尉来说,这是他们四五年的俸禄,何况,还有大笔银钱在清点中。 他们守的不是大门,是自己的钱袋子。如果顶不住压力让人冲了进去又或是把白闫放了,他们可就什么都没了。 勤政殿。 秦雍侧身靠着窗棂,劲风迎面。 胡公公站在身后,手里捧着茶盏。秦雍则看着如帘的雨幕,嘴角勾起美妙的弧度。 这一天,让秦雍这个皇帝如梦似幻。 朝会被逼宫,迫不得已要向北蛮妥协时,他像极了亡国之君,这一日才过了大半,他更像一个中兴之主了。 “阿宝,宫门外来了多少人了?” 阿宝是胡公公的诨名,他叫胡宝。当然了,普天之下,敢叫他阿宝的人屈指可数。 胡公公回道,“刚才侍卫来报,已经有几十人了。” “萧至那边需要多久?” 大臣围宫,都是大事,就连皇帝也不能无动于衷,有时候不得不做出妥协。 以往是这样,但这一次,秦雍却没什么压力,满朝文武,衮衮诸公越是这样闹,就越是说明他们急了,说明萧至这把刀的锋利好用。 胡公公闻言一笑,“这个奴婢可不知道,想来怎么也得几天时间吧。” 抓人,审问,拟罪…… 这一系列流程走下来,几天都是少说了的。 可所有人都忘了一件事,皇城司可先斩后奏,不问手段。 秦雍道,“朕倒觉得,此事已尘埃落定。萧至是想让这些人淋点雨。” 第八章失态了 - 我,无双毒士,群臣骂我太无耻 - 白聪灵 那些大臣淋不淋雨萧至压根就没在乎,他们不在家待着,是因为不喜欢么。 此时的他正捧着茶碗吐槽呢。 “皇城司穷到什么份上了,茶叶一股子臭脚丫子味。” 一旁的百户干笑道,“大人,你手里的是榆钱茶,今年春里我们自己采摘的。” 萧至看向院中迎风飘摇的榆树,他还是第一次喝榆树茶,没想到,皇城司穷的茶叶都不买了。 “是时候去见一见了。” 萧至起身,直奔皇城司大门,中途在榆树下撒了泡尿。 身后跟着那名百户,给他撑着伞。 门外一众官员早已成了落汤鸡,他们是有伞的,可风太大,根本遮不住。 漆黑的大门缓缓打开,萧至的身影终于出现在大家的视线中,混乱不堪的皇城司大门前逐渐安静了下来。 史维恭抹了抹脸上的雨水,脸色苍白。他看着萧至那副玩世不恭的样子,就恨不得上去直接掐死。 一个年轻官员指着萧至大声叫嚣。 “萧至小儿,你竟敢抓当朝三品大员,简直无法无天,还不快快把白侍郎放了,或许我们还能在陛下那里求情,从轻处置你。” “你是何人?”萧至问。 年轻官员傲然道,“本官户部郎中,萧阐。” 萧至微微一怔,这个年纪能混到郎中,走门子了吧? 微微笑道,“脸咋那么大呢,陛下听你求情?” 史维恭分开身旁诸人,缓步走上前,“萧大人,你查抄白闫满门,可有旨意?” 萧至摇摇头,“并无旨意。” 史维恭又问,“你将白闫白侍郎拘至皇城司,可有苦主向皇城司喊冤?” 萧至还是摇头,“无人喊冤。” 史维恭冷笑,“一无旨意,二无苦主。萧大人,你是不是不把皇上以及满朝诸公放在眼里?你最好快快把白侍郎一家放了,否则便是与满朝文武为敌,与皇上为敌,与大楚的江山社稷为敌。” 萧至向后缩了缩,因为他发现再往前站自己就淋雨了。 “少在这给我扣帽子,皇城司行事,不需要向任何人解释。史大人,你是不是忘了这皇城司是什么地方。” 史维恭还要再啰嗦,萧至皱眉道,“你们喜欢淋雨,那就淋着吧。至于白闫贪赃枉法一事,日后自有定论。” 说罢,萧至不理会史维恭众人,转身便要离开。 好话说了,他们不走就是自己喜欢淋雨。 “日后?萧至小儿,难道你想屈打成招吗?”萧阐梗着脖子,迈腿就要闯进皇城司大门,“都给我让开,我倒要进去看看,白大人是不是被你们屈打。” 见过头铁的,就没见过这么头铁的。萧阐为了在史维恭面前表现,为了仕途已经到了疯魔的地步了。 萧至看着被皇城司百户拦下的萧阐,冷声说道,“再往前一步,杀无赦。胆敢进入皇城司半步,抄家灭族!” 萧至说的可不是抄家流放,而是灭族! 萧阐完全把萧至的话当耳旁风,此时的他已经上头了。只要他今天表现的好,白闫无罪释放,史维恭必定将他视作门生栽培,白闫也会感恩于他,而且是救命的大恩,将来他的仕途,必将一帆风顺。 “杀我?你杀了宰相大人,难道还想把满朝文武全都屠戮殆尽吗?我倒要看看,我们这么多人,你又能杀得了几人。今日这门,我硬是要进,你奈我何?”萧阐大声道,“大家随我一起来啊,我要看看,一个执戟郎,敢不敢把我们所有人都杀了。” “取我戟来!” 一名千户将那杆刺死槐重的长戟递到萧至手中。 人群里,倒是有几人想冲上去与萧阐并肩一起。一来法不责众,二来这的确是个扬名立万的好机会。 可当他们看到萧至手里的那根长戟后,腿肚子突然转筋,哪还敢往前一步。就连嘴巴都缝上了,一个字也蹦不出来,生怕被萧至记住自己的声音,甚至,当萧至看过来的时候,他们纷纷低下了头。 “他要进那扇门,谁都不要拦着,我想看看,是他头硬,还是我的长戟硬。” 拦着萧阐的几人得令后立即退到一旁,此时,萧阐面对的就是向他敞开的大门。 他迈步走了进去,回头道,“我进来了,如何?” 回身轻巧的一跳,“我又出来了,如何?” “我又进来了。” “我又出来了。” “你打我呀。” “你不是要杀我吗?” “你倒是杀我啊!” 从萧至让人取长戟的那一刻,史维恭就觉得事情变得不太对了,似乎朝着难以控制的方向在发展。 他们这么多人,谁家没有几个侍卫下人,难道真的冲不进那个大门吗? 可那门,是能随便冲进去的吗?纵然他是户部尚书,也不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冲开那扇门。 虽然皇城司的门已经生锈腐朽,可他还是皇城司,冲击皇城司那可是谋逆的大罪啊。 皇城司这三个字,代表的是祖皇帝。 当看到萧阐走进那扇门,史维恭知道,完蛋了。等他想要出言阻止萧阐继续作死的时候,萧至已经甩开膀子把长戟抡圆了。 萧阐还在反复横跳,完全没想到萧至真的会攮死他。 戟,在大楚是一种礼器,但也是兵器。是一种可勾可啄可刺的多用途兵器。 杀槐重,萧至用的是刺。这一下,用的是砍。 更准确的说,是砸。 礼器,并未开刃,但这并不妨碍它能要了萧阐的命。 萧阐惨叫一声,一头栽倒。 本能的回头看向萧至,此时他的眼神中还有茫然与难以置信。 “我活了这么大,从没听过如此要求。皇城司别的本事没有,最擅长的就是取人性命。你如愿了。” 说罢,萧至将长戟用成了镰刀,用那个尖向下,一下下的穿透萧阐的胸膛。 萧至像锄地一样,直到萧阐血肉模糊,身体挺直不再动了才停手。 擦了擦脑门上的汗,一边喘着粗气,一边有些不好意思的对史维恭道,“失态了。” 史维恭整张脸都在抽搐,袖子里的两只手连同手臂都在颤抖。他丝毫不怀疑,如果走进那扇门的是自己,萧至也会毫不犹豫的将自己击杀当场。 这就是个疯子。 疯子从不按常理出牌,从不讲规矩。 槐重都敢杀,眼前的这个小小的郎中,连个屁都算不上。 场面静的可怕,哗哗的雨水声更是凉透了每一个人的心。 此时,萧至挨张脸看过去,竟无一人敢与他对视,被这个疯子记住,说不定明日一早刚睁眼,皇城司抄家的人已经抄到床前了。 第九章大秤分金银 - 我,无双毒士,群臣骂我太无耻 - 白聪灵 “户部郎中萧阐,擅闯皇城司,视作逆反。来人,点齐人马,封了萧阐的宅子,家眷带回皇城司待审。” “我今日就树个榜样,杀鸡儆猴,给那些宵小之辈看看闯我皇城司是什么下场!” 一队人马快速集结,披上蓑衣消失在大雨中。 白闫没救出来,又搭上一个萧阐。 史维恭的心凉到了冰点。此刻他才知道,六部尚书为何只有他自己站了出来。 那几个老狐狸,都在等着看自己笑话。 他后悔啊,后悔出现在皇城司门前,后悔摆明了站到皇城司的对立面,后悔招惹到一个疯子。 接下来,这个疯子会盯着他这一撮人往死了咬。 可现在,说什么也晚了。 萧阐的尸体像野狗一样被扔在街上,就扔在史维恭面前,在雨水的泥泞中滚了几圈,鲜血将周围晕染成了鲜艳的红色。 皇城司的大门随着吱嘎声缓缓关上,铜钉生绿锈的漆黑大门上方挂着一方牌匾。 匾上的字金钩银划,苍劲有力,正是皇城司三个字。 曾经这块牌匾并不起眼,布满了厚厚的灰尘,几乎认不清那几个字。 而此时此刻,不知是谁,竟把上面的灰尘拭去,整张牌匾光亮如新。 皇城司三个字鲜艳如血,仿佛是一条条血粼粼的生命铸就,让人望而生畏。 萧至残杀萧阐的消息很快就传到了宫门外。 那些跪在雨中,一声声哀嚎着求皇帝做主的臣子们得知这个消息全都蒙了。 史维恭亲自去了皇城司,非但没把白闫救出来,反而又把萧阐的命扔在那了。 许多人萌生退意,天知道下一个是谁,若是自己,谁又能给自己做主申冤。 大雨朦胧中一匹马缓缓而来,大雨珠帘一般从斗笠边角滴落,马蹄声淹没在风雨中。 马上的人来到众位官员面前,挨张脸看了过去。 “你是何人?” “皇城司守备将军,木维虎。” 皇城司? 跪伏在地的众人心中一慌。 只听木维虎冷冷道,“执戟郎让本官来看看你们,记住每一张脸,所以本官来了。” 曾几何时,他木维虎只称自己为小人或下官,就算见了一个七品县令也从不托大,实在是皇城司的地位太过尴尬。 木维虎来之前,萧至对他道,“用不了多久,这些人都会是我们皇城司的客人。” “哎呀,我突然忘了,我家中有急事,诸位大人,我先行告辞了。”一个花白胡子的清流言官一拍大腿匆忙离去。 有一就有二,一个个官员看木维虎就像见了鬼,纷纷找各种理由离开。 木维虎嗤笑,夹马而行。 萧至说,只要木维虎去挨张脸看一眼,这群人必作鸟兽散。 没想到,真让萧大人说中了。心里对这些官员心里多了几分鄙夷,眼神中多了几分凌厉。 皇宫内,秦雍得知群臣退去,笑道,“阿宝,看来萧至把事做完了。” “恭喜皇上,贺喜皇上,自今日起,你可得了一员虎将啊。”胡公公的马屁立即跟上。 “岂止是虎将,更是朕的福将。” 当晚,一向饮食清淡的秦雍多吃了一只鸡腿,批阅奏章,处理国政直至深夜。 一天时间,大楚还是那个大楚,又好像不是原来的大楚了。 之前派去打探皇城司消息的小太监早就回来了,但他的回话胡公公并没如实禀报。 小太监看到史维恭等人带着萧阐尸体离开后,兵部尚书宋祁府上的管家敲响了皇城司的大门。 这位管家见了萧至笑的很灿烂,恭恭敬敬的递上用金叶子裹住的拜帖。 萧至看起来很是受用,连连点头,应该是答应去赴宴。 秦雍刚得了萧至这个神之臂助,绝不能心有嫌隙,至少现在不能。 胡公公打小就在皇家伺候,哪能不明白帝王心最难测,一旦怀疑的种子种下,早晚有生根发芽的一天。 萧至这边,的确答应了兵部尚书宋祁的宴请。 他非但答应了,还点名要去教坊司,并且,更过分的要求带上皇城司所有的兄弟。 皇城司可是有一百多号人,但宋祁的管家却没皱一下眉头,仿佛受宠若惊一般,连声答应。 宋祁为什么宴请萧至。 这几乎是明摆着的,无非是两点。 第一是盐业法,皇家出让盐业专营的具体章程还没有出来,宋祁是想提前知道点消息。作为盐业法的操刀者,得到萧至的消息,便能做到先手一步。 第二是拉近关系,如果你遇到一个疯子,跟他做朋友是最好的,即便做不成朋友,也千万不能成为敌人。 萧至行事乖张,出其不意让人捉摸不透。如果有一个这样的敌人,相信没人会做好梦的。 即便要与萧至为敌,也要表面热情,背后偷偷下刀子,最好是一击必杀。 夜幕降临,皇城司内依旧热闹。 派去的那队人马已经把萧阐的家眷全都提到皇城司大牢。 女眷们得知萧阐已死哭天抢地,男人们则吓得浑身发抖。 这些人进入皇城司大牢,看到了像血葫芦一样的白闫,看到了一件件已经生锈却沾满血迹的刑具,提审他们的百户向他们郑重的介绍了他们看到的一切。 还没开始审,萧家老小就倒豆子一般一五一十的把脏事交代个清楚。 萧至还在喝茶,现在喝的茶是从白闫府上查抄来的,极品大红袍,口感与榆钱做的茶的确不在一个档次上。 木维虎把两本册子交给萧至,“白家跟萧家的财务都清点完了,已经全部造册。” 从白闫府上共查抄金八千两,白银三十余万两,铜钱五十万贯。其余名人字画,古人手札,瓷器文玩不计其数。 萧至只是随便翻看了几眼,便从其中看到一块地。京都之西不过五十里的一片山地,是一处山谷,大约一千三百余亩。 “把这个划掉,我要了。” 木维虎看了眼,“萧大人,这只是一片山地,不值什么钱。” 能种粮食的土地才值钱,破山地卖都没人看得上,木维虎的意思是如果萧至想要,那就直接弄个庄子。 “就这了,我喜欢那地方。”萧至继续向下翻看。 至于萧阐的家产,一言难尽。这货除了一套宅子,就没什么资产,他贪墨的钱财,全用来打点关系向上献媚了。 难怪他一个破落户子弟,年纪轻轻就能坐到户部郎中的位置上。 萧至大手一挥,“招呼大家集合,大秤分金银。” 第十章教坊司 - 我,无双毒士,群臣骂我太无耻 - 白聪灵 最初,得知萧至会拿出一成瓜分的时候木维虎是支持的,甚至是亢奋的。 可此时此刻,木维虎却退缩了。 “大人,太多了,这银钱……” 也不怪他不敢拿,太多了烫手。要知道,私分抄家赃物是死罪! 而萧至就这样明刀明枪的分钱,皇城司一百多号人就有一百多张嘴,连带的是一百多个家庭,随便哪张嘴说出去就大祸临头了。 萧至笑,拍了拍木维虎的肩膀,“无妨,有事我顶着。而且我压根就没打算偷偷的干,我会跟陛下明说。” “真的?”木维虎激动的搓着手。 萧至没让木维虎动银子,而是分铜钱。 一枚铜钱3—4克,一贯是一千枚,五百贯可就是三千多斤,把一吨半铜钱摆在面前,真如小山一般。 分得最多的自然是官阶四品的木维虎,足足有一千贯。分得最少的校尉也有三百贯。 木维虎彻底服了,对萧至心悦诚服。 萧至仅用了一天时间,让皇城司换了样子,让他换了活法。 萧至懒洋洋的站到了众人面前,看着每个人面前都是半吨以上的铜钱,忍不住想发笑。 一张张因为兴奋而涨红的面孔,同样盯着萧至。 萧至大声道,“我之前可是说过了,今天的活干得漂亮,就去喝花酒,睡花魁。也是巧了,兵部尚书宋大人请客。” “牵马来,我们发兵教坊司!” 众人忙着把钱先放起来,皇城司内有临时休息的地方,此时已经堆满了铜钱,甚至有的人堆的太近,分不清谁是谁的。 一时间,皇城司又热闹了起来。 收拾停当,除了需要看管犯人站岗执勤的,皇城司所有人排列着整齐的队伍前往教坊司。 皇城司上到木维虎自己,下到校尉,井然有序,队列齐整。 这一点,连萧至都震惊了。不得不多看了木维虎几眼,这个四品守备将军,的确有治军的能力。 之前皇城司发不下俸禄,就连点卯都欠奉的一盘散沙,组织起来就能令行禁止。 这可不是一般人能做得到的,这样的人,上了战场也是一员虎将,可惜了,大楚官场黑暗,不给这等人机会。 “学过兵法?”萧至随口问。 “学过。”提到兵法,木维虎的神色略带一丝傲然。 “家传?” 木维虎只是嗯了声,似乎不太愿意多说。 皇城司距离教坊司不远,一盏茶功夫就能到。 在萧至的概念里,教坊司一定是大红灯笼高高挂,散发着靡靡之气的一座宏伟建筑。 大姑娘小姐儿甩着手绢揽客,进门便有老鸨子上前招呼,龟公提着大茶壶点头哈腰,每一个姑娘穿的都很清凉,恨不得把所有的都露给你看。男人毫无顾忌的动手动脚,女人则半推半就哼哼唧唧。一言不合一筒对幺鸡,斗他个床摇楼晃。 可实际上,完全不是那么回事。如果用一个更为准确的词来形容,那就是会所。 能不能睡娘们,自然是能,而且很多是抄没发配的官宦之女。只是没想象中的那样下作露骨,而且在教坊司,最受追崇的是懂诗词歌赋卖艺不卖身的清倌人,有些名妓便属于这种。 萧至勒马停在教坊司门前,打量着不尽如人意的门脸,除了几大串不太明亮的大红灯笼之外,与其他建筑真没什么分别。 今日教坊司内格外冷清,无丝竹之乐,无娼妓献媚。 想来宋祁把这教坊司给包了,凭他的身份,让教坊司清退一些客人只是一句话的事,更何况这一日出的事太多,多数官员也不会出来寻乐。 一个三十多数的妇人,应该是教坊司的老鸨了,站在一侧略显局促。 宋祁安安静静的坐在那,只有一个背影。 萧至自然知道宋祁是在端架子,毕竟人家官大,也不在意,主动上前打招呼。 “尚书大人,皇城司内实在是事务繁杂,让你久等了,勿怪勿怪。” 宋祁微微一笑,与萧至客气了几句,随即就在老鸨的带领下,穿过两道小门进了一处院落。 这里就像一个独门独院的小别墅,幽静恬适,细嗅还能闻到一股淡淡的幽香,是一股很好闻的脂粉气。 “萧大人,你这……” 宋祁震惊的看着皇城司的人,从大门一直到这里,列成了两排。 不知道的还以为教坊司让皇城司查封了。 在宋祁眼里,萧至就是个疯子,一个敢玩命的疯子。 而此刻,他对萧至又多了一份忌惮。 作为兵部尚书,他可太了解行伍中那点事了。练兵练兵,练的就是令行禁止,要想做到这一点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尤其是萧至到皇城司不过区区一天,准确的说,这一天还没到头。 皇城司上上下下,唯萧至马首是瞻。 这是多么可怕的统御力,他是如何做到的? 一个什么事都能做得出来的疯子,带上一群虎狼一般的兵勇,此等人为将,绝对堪称恐怖。 如果萧至知道他这么想,一定能笑尿了。 这他喵的全是木维虎的功劳,老子是个骗子,哪里会带兵。要说皇城司的人愿意听自己的,还不是因为自己大秤分金银,皇城司上下只要是个喘气的,都得了老子的实惠。 兵法萧至不懂,他只懂一个道理,无论哪个世道,有奶的才是娘。 萧至看似很随意的摆摆手,木维虎道,“执戟郎说了,大家可以放开了玩。” 众人齐声应是,转瞬间变成了一群兵痞,教坊司一下鼎沸起来。 老鸨子在宋祁的眼神示意下去招呼皇城司的百户千户们。 宋祁给萧至做了个请的手势,两人便沿着木梯上了二楼。 木维虎依旧跟在身后,尽职尽责的在做一个保镖。 萧至道,“忙了一天了,你也去找相好的姑娘饮酒寻乐去吧。” 木维虎面露难色,“大人你……” 萧至故作不悦,“哎,我跟尚书大人一道,还能有人对我不利吗?” 木维虎这才拱手去了。 这是一场双簧,萧至与木维虎事先没商量过的双簧。 一个知道对方需要装逼,一个知道是对方的好意。 上一世,见过太过赃官与下属来这一套。当时觉得恶心,真他么的假。 此刻,萧至用身体投票,这一口双簧的确会给人如沐春风的感觉,领导不提拔这样人,难道要提拔一个成天摆臭脸的杠精吗? 第十一章宋祁的误会 - 我,无双毒士,群臣骂我太无耻 - 白聪灵 萧至的一切举止宋祁都看在眼里,忌惮的同时,心里也在疑惑。 萧至此人,样貌中等,从他的身上,实在看不出有什么过人之处。 一般来说,下官对长官都是敬少畏多。 但皇城司这些人,尤其是木维虎,对萧至有一种发自内心的尊重,不,应该是敬仰。 难道因为他杀了槐重? 思来想去,皇城司这等清水衙门,与槐重也并无恩怨。 怪哉! 二楼是雅间,当中摆了一张圆桌,珍馐美味叠了满桌。 两名侍女站在一侧,十六七岁,衣着清凉,不过也只是露出肩头而已。这在后世,大街上穿的都比这个吸睛。 向内看去,一道纱帘后,露出两个女子的轮廓。 宋祁轻车熟路的抬抬手,清亮优雅的评弹声声入耳。 与宋祁客气一番,两人落座,侍女立即为二人布菜添酒。 互吹了一炷香时间,宋祁才提到正事。 “萧大人,今日我有一事相求。” 尬聊半宿,正事终于来了。 萧至笑了笑,“尚书大人,你可别说求不求的,有什么需要下官的地方,你尽管吩咐。能做我的尽量做。” 宋祁也不墨迹,直奔主题,“萧大人,不知能否将盐业法的具体章程透露一二。” “尚书大人是想棋先半子,呵呵,其实大可不必,明日我便要将章程公示出去。” 萧至笑着摇了摇头,喝了口酒才说道,“我会将大楚的一京十七省,分成甲乙丙三级。如江浙京城等地,百姓富庶,便是甲等。诸如陕西贵州等地,便是丙。” “谁能得到更好的区域,采取盲标竞价的方式。” “事先并不告知竞标是哪省,只告知属于甲乙丙哪一类,价高者得。” 萧至说完,隔着纱帘静静的听着评弹,手不自觉的跟着拍子。 真是多亏了宋祁这个南方世家子弟,不然在这京城听不到如此正宗的评弹。 而宋祁,沉吟了许久。 能做到尚书之位,哪一个不是人精。粘上毛一个个鬼的跟猴一样。 萧至这番话,信息量有点大。 因为宋家是江苏世家,想要的自然是江苏,因为是盲标,所以不能确定哪一个甲等是自己想要的。如果花了大价钱得了个浙江,路途遥远不说,还要与地方世家望族产生矛盾,毕竟是到别人的家门口做生意。 可以预见,盐业一旦让世家望族经营,官府再不会查私盐。一方是有经营权的商盐,一方是以地方望族经营的私盐。 过江龙与地头蛇势必会产生矛盾,而且这矛盾不可调和。 此刻,宋祁明白了。 大朝会时,为何皇帝会忍不住惊出声,一会喊妙计,一会喊毒计。 盐业交给世家望族经营,相当于提前预支了未来十年甚至几十年的盐税,这是妙计,与国无殇。而世家望族之间,也会产生嫌隙,朝堂中,世家望族的弟子将会相互攻击,皇权重新回到皇帝手中,这是毒计,分而化之。 而对天下百姓而言,得了实惠。现如今的官盐是含税定价,如果世家望族之间相互压价,届时贩盐挣不挣钱都不好说。 除非盐业的经营权由本地世家望族来做,这样既能保证盐价,还能有效的控制私盐。 “萧大人真是滴水不漏啊,实乃我大楚的中兴之臣。” 宋祁这话,既是场面的恭维话,也是肺腑之言。 这个萧至,简直是奇才! 只是可惜,只要是人制定的规则,都有漏洞。 “客气客气。”萧至脸上没有半分客气的样子,你夸我,我接受,我知道我很优秀。 宋祁会怎么想,萧至心里是知道的。不过,如果以为萧至的毒计仅此而已,可就轻看他了。 轻看一个穿越来的职业骗子,代价很昂贵。 “萧大人,今日与你把酒言欢,也是相逢恨晚。” 说着,宋祁拍了拍手。 里间的纱帘徐徐分开,轻纱遮面两个姑娘仿佛近在眼前。 那脸上的细纱恰到好处的给人一种朦胧美,眉眼间有七八分相像。 萧至突然理解了什么是“髣髴兮若轻云之蔽月,飘飖兮若流风之回雪。” 此等美人,竟沦落到教坊司以色娱人,萧至暗道可惜。 最让萧至动心的是二女的年龄,看起来应该在二十左右,与自己年龄相仿。 来自现代的萧至真的接受不了这个时代十三四岁的姑娘嫁人,十六七就有一两个孩子。 都说曹操爱人妇,他只是喜欢成熟点的,长开了的,有什么错。 对萧至来说,十三四岁,甚至十五六岁,真是下不去嘴。 “尚书大人,你这是何意?”萧至明知故问。 若只是听听评弹,用耳朵就行。 “萧大人,我知你尚未婚配,家中怎可无人服侍。若是喜欢,我就把她们送给你。” 萧至眼里的惊艳被宋祁看在眼里。 “尚书大人,我不喜欢强人所难,施人所不欲。而且,我喜欢干货,喜欢实惠的东西。” 萧至的意思很明白,都是千年的狐狸,就别玩聊斋了,你拿出来的礼物分量不够。 送个娘们,就能把萧至收买了?何况,萧至利用皇城司的职权,想从教坊司带走一两个女人还不是什么难事。 最最主要的是,萧至还是前世的思维,接受不了被人糟蹋过的。 你可以谈过恋爱,甚至结过婚,感情到了,在一起也没什么。可一个男人如果知道自己的女人卖过,那是完全不同的两种感觉。 宋祁笑道,“恐怕萧大人不好拒绝。” 萧至疑惑,我他喵的还必须要啊? 二女碎步来到桌前,轻盈盈跪了下去。 “萧大人,小女虽是蒲柳之姿又身在腌臜之地,却一向守身自好。大人对小女有大恩,愿意为奴为婢侍奉大人,望大人莫要嫌弃我们。” 宋祁贴到萧至耳边,悄声道,“她们是通议大夫江大人的女儿,至今还是完璧之身,大人尽可放心。” 通议大夫江怀远,正四品下的散官。因在朝堂上弹劾在想槐重而获罪。 什么是散官,通俗的讲,就是有品级,却无实际职位。就拿江怀远来说,正四品下通议大夫是他的品级,但他又没有需要具体负责的工作。 所以江怀远这老壁灯没什么本事,还闲的手欠写奏折,弹劾槐重。 萧至杀了槐重,相当于给江怀远报了仇。 明白了,难怪说自己对她们有恩。 第十二章大朝会 - 我,无双毒士,群臣骂我太无耻 - 白聪灵 “尚书大人,你这又请客又送礼的,我哪好意思。” 白要白不要,要了也白要,这是一个骗子的基本素养。老子感谢你不是不行,等抄家的时候你排最后一个行不行? 宋祁从怀里掏出几张纸,轻轻放在桌上,推到萧至面前,“萧大人,如果你拒绝,可就是不想与我做朋友了。” 一个堂堂的尚书大人,竟然能把姿态放到这么低,可见盐业专营的诱惑有多大。 萧至拿起看了几眼。 三张地契两张身契。地契一张是五六百亩的庄子,而且全是甲等田。身契自然是二女的。 身为兵部尚书的宋祁能把话说道这个份上,能把礼送到这个份上,简直是无可挑剔,萧至不接受都不好意思。 当官第一天,萧至就收受贿赂,成了一个赃官。 拿了好处萧至也就不端着了,脸色一肃,“尚书大人,我知你想要江苏,那日,我会安排在第一个出场,可否。” 宋祁一拍手,笑面如花,“与萧大人说话,就是干脆。来,萧大人,我敬你一杯。” 酒好,人美,在这北方京都听着评弹,别有一番滋味。 这个时代,喝的自然不是蒸馏酒,是一种过滤过的醪糟。味道有点甜,不知不觉就贪了几杯。 萧至喝得有点醉了,跟宋祁说了很多掏心窝子的话,最后是二女扶着他离开的。 萧至下了小楼,宋祁依在窗边目送他离开,面含微笑。 在萧至离开视线的那一刻,宋祁的脸逐渐变的铁青。 在宋祁的身后,不知何时出现一个白衣书生,手持折扇,也看着萧至离去的方向。 “唐三剑。” “小生在。” “你怎么看。” “他没醉,这个人的心思很深。” “等我拿了江苏的盐路,萧至这个人,就不必留了。” “是,大人。我会把该拿的拿回来。” 宋祁又为自己倒了杯酒,一饮而尽。 而此时,他身后的白衣书生不知何时已不知去向。 萧至的手臂很自然的搭在二女的肩头,笑问,“叫什么?” “小女单字一个竹,他是我妹妹,单字筠。” 一个叫江竹,一个叫江筠。 萧至悠悠道,“筠竹翠幕遮明月,清风拂面入书堂。好名字。” 木维虎带着几名千户迎了上来,躬身一礼,“大人,可是要回府?” 萧宅,坐落于东城,五进大宅,这在京都可不比三品大员差多少,也是先帝赏下的。 如今,萧至空有一座大宅,无家人无下人。 正因为前身好赌,几乎把所有家当都扔进了当铺,换成了赌坊小厮的一句大爷再来。 江竹江筠姐妹服侍萧至躺下,让他们随便找个房间住下,没多久就鼾声雷动了。 如果萧至想,三人大被同眠都没有问题,而且两姐妹也肯定做好了心理建设。 萧至自然不是正人君子,只是不喜欢与陌生人乱来,他喜欢水到渠成。 翌日,天未亮,两姐妹就早早的伺候萧至更衣洗漱。 萧至没拒绝,享受的心安理得。 这个时代,阶级明确,萧至不想改变他人的思想,也改变不了。 甚至,萧至正在被这个时代影响着,谁不喜欢衣来伸手饭来张口。 早朝。 萧至依旧执戟站在大殿门旁。 与之前所不同的是许多官员经过时都会对他致意问候,除了户部尚书史维恭。 史维恭也想缓和一下关系,可他拉不下脸。 按说朝会是三天才开一次,除非有重大的事要处理商议。 今日,就有大事。 “有事早奏,无事退朝。” 太监尖细的嗓音落下,朝会之上罕见的无人出列,静谧的可怕。 “臣有本奏。” 萧至提着长戟站到大殿中央。 看着那杆寒光闪闪的长戟,有些官员不由得想向后站一站。 “微臣已经将盐业法章程拟好,商定之后便可传至世家望族知晓。” 萧至拿出奏本,太监转交给秦雍。 萧至的奏本是用大白话写的,之乎者也他也不会,而且容易表述不清,他口述江竹执笔。 秦雍假模做样的看了一遍,随后让大臣传阅。 “这盐业法只准世家望族竞价,不允商贾参与是何道理?” 看了章程,有人产生质疑。 萧至白了他一眼,老子坑的是世家望族,关商人什么事。 不过他也不得不做出解释,“朝廷将盐业经营职权让出来,哪能不管不问,当真以为朝廷不顾百姓死活吗?商人唯利是图,届时,恐怕百姓吃不起盐了。章程上有注明,世家望族需以田地做质,如若违反了章程,朝廷将抄没田地。” 停顿少许,萧至说道,“这一次,朝廷将出让二十年的盐业专营,大家可看好了,不可中途放弃,除了竞价之外,每年还要缴纳定额商税。” 天下盐商哪个不富得流油,这还是在朝廷如此苛重的盐税之下。大家都不敢想,如果让世家望族随意定价,盐价会离谱到什么程度。 这样挣钱的生意,有人会中途放弃吗? 可萧至却把商税与放弃条款加大加粗的写的最为显眼。 字都认识也看清楚了,日后出了问题,可不是我坑你们。我是骗子不假,坑你也要坑的明明白白。 “那这暗标……” “有些省府所有人都想要,有些地方会无人问津,这不是朝廷想看到的。” 一句话,把这人怼了回去。 萧至的目的,就是把大楚境内所有的省府州县全都承包出去,只有这样利益才能最大化,天下世家望族尽入瓮中。 盐业法的章程没有过多的啰嗦,毕竟从皇帝到世家望族,都巴不得立即执行。 由秦雍下旨,三日后竞价,地址就选在皇城司。 这事也算皆大欢喜。 而三日后,萧至还给这些大臣准备了一份大礼,这是后话。 鸿胪寺卿缓缓出列,“陛下,北蛮使臣完颜正宇已等待多日,仍不见我朝答复。昨日借酒撒疯,还打伤了几名官员。朝廷应尽快商定出洽谈人员。” 谁去与北蛮使臣谈判,这事听起来简单,安排个人去表达一下意思不就行了,可实际上,与北蛮的关系,直接关乎天下安定,而且按照惯例,都是宰相负责,安排其他官员去,怕是没有那么大的权利来商谈条件。 槐重被萧至刺死,宰相之位空悬。鸿胪寺卿的问题,等同于在问,下一个宰相是谁。 第十三章臣有一计 - 我,无双毒士,群臣骂我太无耻 - 白聪灵 所有大臣沉默,谁都不会第一个站出来推举。 大家都在观望其他人的态度,以及皇帝对此事的态度。 “槐相薨逝,朕极其痛心,大楚失去了国之柱石,朕亦失去了一只臂膀。” 秦雍说的很伤心,可表情却极为平淡,甚至隐隐藏着笑意。 “昨日,朕思虑良久,满朝文武,均不及槐相万一。故而,朕决定从今日起,不设宰相。” “陛下,不设宰相,那这天下政务的担子皆压在陛下肩上了。老臣斗胆,此事万万不可。” “陛下,王大人说的不无道理,臣附议,朝廷大事,需设宰相辅佐我皇。” “臣附议。” “臣也附议。” 呼呼啦啦大殿之中跪了一片。 萧至左顾右盼,竟只有自己孤零零的站着。 待到大臣反对的声音小了些,秦雍才不紧不慢的说道,“自今日起,朝廷设立机要处,六部呈上来的折子先在机要处讨论,有了结果再报与朕知道,然后朕下旨,才能令行天下。” 萧至眼睛一亮,这他喵的不就是明朝的内阁吗?跟清朝的军机处也有异曲同工之妙。 有了这个机要处,有没有宰相无所谓了,就算有宰相,宰相之权也会被大大的削弱。 而机要处内部,也会分化,相互攻奸,形成不同的派系明争暗斗。 最为关键的是,皇权得到了极大的加强,这天下事,只要皇帝不发话,谁定了也没用。 萧至不禁乐了,这小皇帝,有点东西啊。 大臣们还要再劝,他们怎么可能甘心的让自己手里的权利流失,现在已经不是谁做宰相的问题了,而是还有没有宰相。 秦雍冷声道,“此事朕已决定了,无需再言。北蛮使臣那边,谁去会一会?” 沉默了,整个朝堂沉默了。 你都不设宰相了,谁去啊。 这活出力不讨好,那北蛮使臣最是蛮横无理,动手殴打官员的事没少发生。 何况,一旦谈的不好,还有可能获罪。 毕竟这是一个丧权辱国的条约,没有利益,史官还会用文字的绳索将人捆到耻辱柱上,当真是遗臭万年。 “怎么?满朝文武没有男人了吗?为何都做女儿态。”秦雍的目光扫过,他想找一个有能力担此重任的人。 秦雍不想与北蛮开战,又不想增加岁贡,甚至,眼看就要成为中兴之主的他,连岁贡都想省了。 沉默,依旧是沉默。 正当皇帝准备点名的时候,一个声音忽然响起。 “臣有一计!” 朝堂上下齐刷刷看着萧至,无不投来异样的目光。 史维恭斜眼睨着萧至,“你又有计?” “没错,我有一计,是一条毒计。” “本官还真没看出来,萧大人什么都懂,与外邦使臣谈判的事也懂。我倒想听听你这毒计到底祸害的是谁。”史维恭冷笑。 萧至也笑,“祸害的是食禄之禽兽,祸害的是秉政之奸佞。史大人,不知你是禽兽还是奸佞?” “你……”史维恭怒目圆睁,指着萧至的手颤抖不止。 竖子,本官跟你讲理,你人身攻击。 “我怎么了?我说错了?”萧至转身,面朝秦雍微微一礼,“陛下,既然是计,肯定不好示之以众。” 秦雍点点头,嗯了一声,“北蛮之事,需从长计议。” 最后,秦雍定下了基本调子。 对北蛮的态度,是战是和还要看盐业法施行的顺不顺利。 手里有钱,心里不慌。 如果萧至真能一下搞来十年盐税,大楚与北蛮倒是可以战上一场。北击漠北是不现实,守住边城倒是问题不大。 退朝之后,大臣们三五成群的向外走,萧至站到工部尚书耿文石身旁,“尚书大人。” 萧至打了声招呼,倒把这个老登吓了一激灵。 “萧大人,有何指教?”耿文石正想找萧至,奈何没想好借口,没想到萧至主动凑上来。 “指教谈不上,我有点东西,是工部用得着的。” 说着就拿出几页纸,塞到耿文石手里。 “这是……”耿文石左右看了眼,没敢立即打开。 “我又不会给你送银子,这是一份图纸,四轮车的图纸。” 想什么呢,这老登,收礼收习惯了? 说罢,萧至优哉游哉的离开。他可没工夫跟耿文石扯淡,皇帝一会还要召见他,想听听他对北蛮的看法,以及那一条毒计。 大楚所处的时代,生产力极端落后,四轮马车还没出现。 两轮车运输量小,车上辎重很大一部分落在牲口身上,问题就出在没有转向装置,萧至给他的,就是转向装置的图纸。 耿文石一边慢走,一边翻看着那几张纸,越看越是心惊。 “此子竟对格物一学如此精通……” 耿文石惊讶的说不出话来,看起来只是小小的车架,却不是凡物。 如果应用到军营,意味着战力的提升。 这个时代,发兵二十万,实际打仗的人却没几个,多数是配合作战的后勤人员。 比如战甲,真以为行军也穿在身上?那是影视剧的效果。这些东西都是车拉马拽,需要辎重兵运输的。 如果萧至给他的这份图纸可以投入使用,同样是发兵二十万,可战之兵至少提高两成。 这对一场战争来说,或许是决定性的。 战力的差别不离谱的情况下,战争打的是后勤,考验的是国力。 而且这种马车在哪都能用,看样子造价也不昂贵,只是设计的格外巧妙。 相信这样的四轮车很快就会传遍大楚的每一个州县,无论是商是民,运输力提高,生产力也随之提高。 “哎,那个谁!” 也是恰巧刚下朝会,工部官员正在去工部当值的路上,耿文石直接招呼一个郎中,把图交给他,“天黑之前,一定把这个东西做出来。做不出来,本官撤你的职!” 交代完,耿文石迫不及待的朝着萧至离开的方向追了过去。 萧至去了勤政殿,耿文石就在外面等,这一等就是足足一个时辰。 等到萧至迈着欢快的步子出来,耿文石立即迎了上去,哪还有尚书大人该有的气度。 “萧大人。” “尚书大人,有事?” 萧至自然知道他有事,朝廷这些官员,尤其是六部尚书,都来自世家望族,找自己的目的简直就写在脸上。 第十四章大方受贿 - 我,无双毒士,群臣骂我太无耻 - 白聪灵 盐业法的章程公示出来,各家都面临了一个问题,不知道自己想要的区域会什么时候竞价。 而想要走捷径,自然是找萧至透透口风,萧至就等着这些人来给自己送礼。 “东里巷开了一间酒楼,听说味道极好,择日不如撞日,我想请萧大人吃个便饭。” 萧至摇了摇头,“饭就不必了,有事说事。” “这……”两人还在勤政殿外,耿文石有些说不出口。 萧至看耿文石抓耳挠腮那样,笑了笑,“我要东市的一间铺子,小铺子可不成,房契拿来我就跟你讲山东是第几个出场,届时你就可看准了竞价。” 萧至干脆的差点把耿文石下巴惊掉,哪有这样索贿了,也太直接了。 而且两人所在的位置,声音大点皇帝估计就听到了,真不怕败露了杀头吗? 今日有皇帝宠信你,哪日皇恩不在了,看你怎么死的。 萧至不在乎这些,说罢,迈着大步扬长而去。 萧至一直待在皇城司,待在木维虎给他新布置的茶室里。 又让人将江竹江筠姐妹接来伺候茶水,乏了也听会评弹。 这一日,皇城司人来人往,从来没这么热闹过。 各世家都安排人登门求见,甚至出现了排长队的现象。就连史维恭都放下身段,让管家送来了数量极为可观的金票银票。 萧至做六品执戟郎短短两天时间,全京都的官员都知道他是个贪官了,而且他一日贪的银钱比他人一年的还要多。 木维虎以及皇城司千户百户们一个个的都看麻了,收礼都能这样大张旗鼓,也算古往今来第一人了。 木维虎想劝萧至隐晦一些,张了几次口都被萧至换了话题。 勤政殿。 秦雍狠狠拍着龙椅。 “这些世家望族,比朝廷都有钱,朕真想挨个把他们的家都抄了。” 胡公公弓腰缩首,一语不发。 这二日,皇帝的情绪极不稳定,说笑就笑,指不定什么时候又突然变得深沉。 圣心难测,胡公公都把心提到嗓子眼了。 秦雍很快又笑了,“萧至那边怎么样了?” 胡公公赶忙道,“刚才来报,找萧至送礼的已经排起长队了。” “萧至还真是朕的能臣。” 秦雍对萧至很满意,简直无可挑剔。 早朝之后,萧至解释了自己的毒计,把秦雍欢喜的是拍案叫绝。 随后,萧至主动报备了收礼一事。 当时秦雍想,官员往来不过是一点小利,就当是自己赏给萧至的,没想到萧至说出的数字再一次惊到了秦雍。 水至清则无鱼,萧至不明着贪也会暗地里贪,相比之下,秦雍更放心萧至明着贪。 君臣二人商定,萧至贪污所得八成要送进皇帝的内帑,萧至自留两成,算作皇帝赏他的。 如此一来,萧至就没有任何顾虑了。只要不影响国政,贪的越多越好。 做个清官?萧至可没那本事,还是贪官舒服。 就此刻,萧至靠着椅背,眯着眼,听江竹哼着不知名的小调,享受着江筠的揉肩服务。 “今日本官收了多少礼?”萧至打着呵欠问道。 “田产一千七百一十六亩,金一千两,银票两万五千两,房契一共四张,是一处宅子三处铺子。” 江筠很快给出数据,萧至满意的点点头。 大楚上下的盐路让萧至卖了个彻底,原来的暗标在某种意义上变成了明标。 “你们说一根韭菜能割多少次?” 两姐妹疑惑不解,江竹道,“应该一个月左右割一次,公子想吃韭菜了?” 原本姐妹要称呼萧至一声老爷,萧至听不惯,还是公子好,老爷都叫老了,毕竟萧至才二十岁。 萧至摇了摇头,“今天是第一茬,后天是第二茬,不久之后还有第三茬。等到哪天割不动了,我就用锄头把根刨了,皇城司就是锄头,能一个个的把祖坟全撬开。” 三代为门,五代为阀,十代才称得上世家。 历朝历代登上皇位的人都要依仗这些世家门阀,甚至没有这些人的支持皇位都坐不稳甚至坐不上。 大楚的这些世家望族一代代的传承下来,底蕴何其深厚,嘴里说着礼义廉耻,却是一群骑在人民头上吸血的魔鬼。 天下乱百姓苦,萧至学不来黄巢,按照族谱去杀,现实情况也不支持那样做。所以他就做好一个骗子,一点点的把这些世家望族啃瘦啃病,直至啃死。 “大人,你要的东西都买来了,已经全部放进东厢房。”木维虎来报。 萧至点点头,没让任何人跟着,自己进了东厢房,一直忙到天黑才出来,而此时的萧至,把自己搞的像个挖煤的。 穿越而来搞创造也不是那么容易,尤其是很多东西萧至只是停留在理论上,前一世并没实操过。 一个小小的黑火药,就把萧至搞的焦头烂额。倒不是黑火药配制难,主要是制作引信用到的磷比较难搞。 这个世界的工业基础为零,想搞出点东西真的很难。 加工很简单,材料很难找,可以说大多数材料都需要从矿石等原料中提取,耗费的时间精力可想而知。 萧至将一个盒子交给木维虎,“速速把箱子送进宫,一定要亲手交给胡公公。” 木维虎看了眼天色,这眼看就要宵禁了,纵然他是四品守备将军,宫门也进不去。 “现在进宫?无旨下官怎么进的了宫?” 萧至道。“你跟守门的侍卫说,是我让你去回陛下旨意的,就能进去。” 这是之前与秦雍商量好的。胡公公定然不会忘记交代大内侍卫。 木维虎骑上快马,扬鞭去了。 入夜,萧至在江竹二女的服侍下美美的洗了个澡。 江竹二女又是烧水又是劈柴,为了他能洗澡忙了足足两个时辰。 洗漱干净,萧至拉着江筠的小嫩手坐在院中看月亮,今日的月亮格外的圆,漫天繁星格外的亮。 轻抚江筠劈柴留下的小伤口,“明天你们去找人牙子买几个下人,再添置一些家具,这个家怎么安置你们说了算,不要怕花钱。” 怎么说萧至也是个六品,而且手里有的是钱。 这些杂事,让他自己去做萧至还嫌麻烦,也多亏了宋祁将二女送予他。 第十五章震天雷 - 我,无双毒士,群臣骂我太无耻 - 白聪灵 闲着也是无聊,萧至就给二女讲起了前世的所见所闻。 “真的有铁鸟能带着人在天上飞?我不信。”江竹摇着清秀的小脑袋。 萧至讲了很多两个世界的不同,“那个世界人人都可读书,没有人是贱籍,人人都吃得起肉,不过,我们吃的什么肉可说不好,那配料表……” “有间铺子,粉里没有粉,有个学校,鸭脖是米奇……” 二女显然是不信,有些话也听不懂,但却很认真的听着,痴痴的看着萧至。 “我讲的可都是真的,我是穿越者,我来自那个时代。” 萧至已经不是第一次跟人讲他是穿越者,可没人信。 人果然只能想象到自己见过的东西。 夜已深,兵部尚书府依旧灯火通明。 管家抱着信鸽,宋祁从信鸽腿上取下信。展开快速翻了一遍,微微蹙眉。 “我是越来越看不懂了。” “那个萧至?”一旁的桌旁,坐着一个青年,他是宋祁的族弟宋濂。 “没错,正是这个萧至。” 宋祁把信递过去。 “今日是第一茬,后日是第二茬。大哥,萧至所说的韭菜,分明就是我等的银子。” 这封信上,把萧至一天做的事,说过了什么话,都记录了下来,简直比萧至自己记的都清楚。 “难道……这盐业法有什么问题?”宋祁来回踱步,他想破脑袋也没觉得哪里会有问题。 宋濂想了想,说道,“我等世家竞得盐业专营之权,为何偏偏要等到过了年才可以售盐。这中间的半年会不会出什么问题?” 宋祁道,“这如何能出问题,朝廷需要时间处理与盐业相关的衙门,我们也需要时间建立自己的盐路。” 宋濂冷笑,“这个萧至,如此贪得无厌,在皇城司大张旗鼓的收受好处,我看是活不长了,似乎用不着我们动手。” “我倒觉得未必。”宋祁道,“行事如此高调,皇帝不知道他贪吗?但皇帝现在用得着他,他也是皇帝用着最顺手的人。今日朝会,他又接下了去跟北蛮交涉的差事。我倒有些期待,他会如何行事。” “哦?那倒有意思了。” 宋祁踱步倒窗口,看着天上的明月繁星,“他是不是知道了什么,说的那些话是故意说与我听的。” “那句话是说与你听的?穿越者?”宋濂笑。 “来自另一个世界,呵……”宋祁也笑,“他怕是起了疑心了。” “大哥杞人忧天了。” 宋祁缓缓道,“给北蛮的岁贡迟迟没有消息,宋家的商号又收了那么多生丝,如果大楚不向北蛮纳贡,生丝的价格不知要跌落几成。” 大楚每年给北蛮的岁贡里布匹是大头,其次便是铜铁。 每年的岁贡,都是一笔大生意,而宋家每年都在岁贡的生意上赚的盆满钵满。 宋濂站到宋祁身旁,并着肩看向明月。 “信上还说,入更时萧至让木维虎送了件东西进宫,说是回皇帝的旨,这件东西,会不会与北蛮有关?” 宋祁摇了摇头,“此子之前名声不显,更不是一个聪慧的人,这几天,突然像变了个人,所以我断定,他身上一定有什么秘密。” “那这个秘密是什么?”宋濂也来了兴趣。 宋祁道,“我有种感觉,萧至的秘密,足以让我等震惊。” 两人正说着,整个天空突然闪了一下,仿佛一道闪电划过,还没等反应过来,就听到一声巨响,整个世界都颤了一下。 “发生了何事?那个方向……” 宋祁与宋濂相视而立,他们的心里有相同的答案,皇宫。 皇宫之内生出异象,半个京城都听到了那个声响。 萧至已经躺下,听到轰鸣声嘴角不由得咧了一下,随之就闭上眼,这一夜睡得很香。 宫内。 秦雍坐在地上,发簪都摔落了。 他愣愣的看着那堵出现裂缝的墙。 由于放黑火药的位置不对,宫墙只是震出了几道裂缝。就算这样,对没见过世面的皇帝来说也犹如神迹。 胡公公差点吓尿了,手忙脚乱的去搀扶秦雍。 “别动朕。”秦雍推开胡公公。 被吓得苍白的脸上逐渐出现红润,秦雍的嘴角勾起美妙的弧度,一股王霸之气正在升腾。 “哈……哈哈哈……” 秦雍仰天长笑,笑的歇斯底里,笑的眼泪都要出来了。 他缓缓站起身,双手紧握双拳冲着苍天。 “大楚立国一百九十二年,传九帝。四十年前,漠南一战,大楚大败,不得不签帐下之约,每年向北蛮纳贡,这是大楚的奇耻大辱啊。整整四十年了,直至今日。大楚虽国力孱弱,兵不强马不壮,当朝又有逆臣扰政。可有了萧至进贡之物,大楚再也不惧北蛮骑兵。大楚必将中兴,朕,便是这中兴之主。” “阿宝。”秦雍回首,已是泪眼婆娑。 “奴婢在,陛下,你要保重龙体啊。”胡公公赶紧上前搀着秦雍。 “拟旨!” 胡公公一惊,赶紧去为秦雍研墨。 秦雍提笔,可是许久,圣旨之上却没落下一个字,只有一个个墨点不断滴落。 “朕该赏他点什么……” 萧至才六品,自然可以升官,也可以赏赐金银财物,对此秦雍却犹豫了。 槐重之死,萧至擢升六品执戟郎,这不过是两天前的事。 统领皇城司,当日便抄了一个贪官,最为关键的是皇城司也从几乎要被裁撤的衙门摇身一变成了自己身边最快的那把刀。 这是萧至的功劳,封他个爵位都不为过。 进献震天雷,让大楚面对北蛮骑兵不再处于弱势,再也不用向北蛮纳贡。 这是件大功,泼天大功,如何封赏都不为过。 可秦雍却不敢随意封赏,因为用不了多久,萧至就会封无可封,从而威胁皇权。 萧至才六品,也只统领皇城司几天时间。 可他身上的光芒太过耀眼,皇帝不得不深谋远虑。 皇帝在忌惮一个六品执戟郎,可笑吗?一点都不可笑。 此时皇帝内心还有一个想法,如果萧至手里有兵权,再有震天雷这等神器相助,他如果想做皇帝…… 或许,萧至手里还有比震天雷更厉害的东西,天知道萧至有没有藏拙。 古往今来,皇帝想的最多的一件事从来都不是百姓过的好不好,皇帝要的,是更好的维持皇家统治,防止刁民去害他。 “萧至这把刀,又快又好用,可假以时日,朕还挥的动这把刀吗?” 第十六章挨打的陆大人 - 我,无双毒士,群臣骂我太无耻 - 白聪灵 现在秦雍就要想,怎么做才能让萧至既不功高震主,又能一直为自己创造奇迹。 那张圣旨,秦雍最终还是落笔了。 “不称臣,不纳贡,不割地,不赔款。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 这句话,是萧至谈到对北蛮的政策时说的,秦雍感觉每一个字都如一道惊雷一般。 “阿宝,挂起来,时刻警醒朕!” 日上三竿,萧至才到皇城司当值。 一路上,萧至看到不少衣衫褴褛的人,他们一个个面黄肌瘦,不少人后脖领插着一根草。 插标卖首,这是活不下去在卖身呐。 进了皇城司,萧至随便拉住一个人问,“京城什么情况,怎么那么多流民?” “大人,黄河决堤了,山东江苏都遭了灾。” 这些流民从山东江苏一路走到京城,这得走多久,朝堂上竟无人说起此事,这两地的官员,真是不想活了。 萧至喃喃自语,“决堤,看来母亲河又变道了。” 历史上,黄河变道不知多少次。 黄河里的泥沙年年沉积,在这个时代是没有完美的解决办法的,穿越者也不能手搓挖掘机。 史书上黄河变道几个冷冰冰的字,在现实中代表着流离失所,饿殍遍野,甚至易子而食。 “去把木维虎喊来。”萧至想了想,随后吩咐道。 “大人,有何吩咐?”木维虎很快就到了。 萧至二话不说,带上木维虎与几名百户出城向西而行。 时值六月,天逐渐热了起来。 一行人一路走了几十里,林茂叶繁,草盛花艳,鸟鸣虫叫不绝于耳。 “大人,我们这是去往何处?” 木维虎见越走越偏,随即问道。 萧至道,“你还记得抄没白闫家财时我让你抽出来的那片山地吗?” “下官自然记得。” “就去那,前面应该就是。”萧至挥了挥马鞭。 大楚的一里萧至粗略估算也就四百米左右,五十里路,实则没多远。 一行人进了山谷,四处转了转。萧至艰难的爬到高处,进行了简单的测绘,用木炭在纸上画了张草图。 一条小河流淌着,波光粼粼,小河之畔有一座茅屋,年久失修,屋顶已经塌了。 几人在茅屋前短暂歇息,萧至向小河里扔着石头,“木维虎,回城之后,替我写一张告示,招工,我要在这山谷里建些房子。” 木维虎道,“现在只要管饭,要多少人就有多少。” “我给工钱,不多,一天十个子。” 正常情况下,雇佣一个人大约是二十文一天,京城价格能高些,也不过二十五文。 萧至一天只给十文钱,看似少的可怜,可此一时彼一时。 他不是圣母,见不得任何一点人间疾苦。这世上苦的人多了,萧至救不过来。他能做的,就是让这个时代的生产力提高一些,这样更多的人受益,影响也是长远的。 萧至环视着周围的环境,心里默默的规划着。 “你再买一些孩子,要十到十四五岁的,识字的更好,聪明伶俐的可以适当的放宽要求,成年了的就算了。” 在大楚,没有准确的成年的概念。在皇城司的认知里,十六岁是分水岭,够十六岁杀头,不够的则为奴。 “大人是要在这里建庄子,是不是远了点。而且,这里也没有可种之田。”一个千户提出自己的看法。 由于萧至好说话,完全没架子,所以下面的百户千户,甚至校尉都能跟萧至说上几句玩笑话。 “我要建大本营,还要培养人才,将来这个山谷一定会名满天下的。” 萧至有这个自信。如果连这个都做不到,还算个屁穿越者。 人才如何培养,当然凭萧至脑子里的知识。 想当年,萧至为了骗一个贪官,给贪官的儿子做家教半年多。为了扮演好家教这个角色,萧至能把小学初中的课本全背下来,知识点还向外拓展了不少。 在这个愚昧的时代,平均一百个人找不出一个识字的时代,如果掌握了初二以前的知识,走遍天下都够用了。 回到城里,木维虎立即就按吩咐去做了,而萧至则坐在那写写画画。 人一旦认真起来,时间过的就很快。萧至的午饭都是一边绘图一边吃的。 等萧至忙完的时候,抬头才看到一个千户等在一旁。 “有事?” 千户道,“大人,鸿胪寺卿在等你。” “你怎么不早说。” 萧至差点把这事给忘了,如果不是看到那么多流民,萧至也不会去城外走一趟,而是去见一见北蛮使臣完颜正宇。 鸿胪寺卿陆围成是个小瘦子,个头不高,人也瘦的出奇,花白的山羊胡,说起话来小胡子一颤一颤略显滑稽。 这个人是个出奇的老好人,主打一个谁也不得罪。 “陆大人。”萧至离得老远就拱手打招呼。 陆大人坐在那正唉声叹气呢,听到萧至的声音扭过头,两侧脸看起来不一般大。 “陆大人,你的脸怎么肿了?” “嗨!”陆围成重重的叹了口气,捂着脸一副难以启齿的为难样子,“萧大人,你快去见见那个北方蛮子吧,他把老夫……把老夫……唉!” 把他打了呗。 北蛮使臣到了大楚,鼻孔朝天,对待大楚的官员就像对待自己的奴仆。 这些年,鸿胪寺最怕北蛮来人,招待好了挨骂,招待不好挨揍,这都是常事。 受了欺负还没地方说理去。 谁让人家北蛮拳头硬胳膊粗,大楚打不过还要年年上岁贡。 “把你打了?这还得了。”萧至虎目一瞪。 “我给你出气。如果不老实,就把他给骟了如何?” 原本萧至的计划是见了北蛮使臣找个由头惹恼对方,收拾人家总要有个理由吧。 什么理由没有就把人收拾了那是疯子才干的事。 现在好了,陆围成的脸就是理由,萧至都省的演了。 萧至扭头喊道,“来人,点一队人马,随我走。” 一名千户高声答应,几息时间一个个百户校尉小跑出来,手里提着兵刃,满脸的兴奋。 这帮小子,还以为跟萧至去抄家呢。 “萧大人,你这是作甚?” 萧至点兵,可把陆围成给吓坏了。 真要杀过去,与完颜正宇搞出大矛盾,他的鸿胪寺卿就别干了,没准还要杀头。 萧至冷笑,对站好队的一众人说道,“番邦蛮夷,辱我大楚,当如何?” 几十个人一通怒吼,“杀!” 陆围成刚才还拉着萧至的袖子,一听这话,一屁股坐到地上。 完了。 摊上事了。 摊上大事了。 第十七章游街 - 我,无双毒士,群臣骂我太无耻 - 白聪灵 “萧大人,你莫要冲动,莫要冲动啊。” 陆围成就差给萧至跪下了。 来找萧至的时候陆围成心里就在打鼓,这个疯子,会跟北蛮使臣好好谈吗?一个谈不好,会不会出什么事。 当时他想的是,出事了与自己无关,毕竟是你萧至接了与北蛮谈判的差事。 现在可好,萧至借着他挨打的事要跟北蛮人对着干。 到时候,为了平息北蛮人的怒火,就把他这个倒霉蛋往菜市口一扔,咔嚓一刀解决问题。 没有人会在乎他是不是冤枉的,两国相交,表面上是讲理,实际上讲的是实力。 陆围成很慌,很怕,他想回家找妈妈。 萧至先是对一人低声吩咐了几句,随后指着两名校尉,“扶着陆大人,去鸿胪寺驿馆。” 萧至一行人威风凛凛,快马扬鞭直奔鸿胪寺。 萧至翻身下马,进入驿馆映入眼帘的就是被打砸的乱七八糟的陈设,里面怒骂声不绝于耳。 推开一扇虚掩的门,只见六七个人围桌饮酒,一个人怀里还搂着一个姑娘,桌上是小山一般高的炖羊肉。 整个房间充斥着怪味,仿佛这些北蛮人从牛羊圈里出来,还几个月没洗澡。 一个满脸胡须的壮汉一手提着酒壶,一手挥舞着马鞭,骂几句冲着地上躺着的人抽一鞭子。 地上的人已经不动了,壮汉每抽一鞭子条件反射般抽搐几下。 听到有人进来,这些人一齐看过来。 “你是何人?” 胡须汉子的汉话说的略显别扭。 “小人是大楚六品执戟郎,负责这次两国会谈。” 萧至面带讨好般的笑容,只不过,歪着嘴笑的样子很狰狞。 “六品?”汉子一愣,随即怒道,“你一个小小的六品,狗一样的小官,也配来商谈国事,滚回去,让你们的皇帝亲自来。” “我们大楚是有规矩的,接待尊敬的人,派出的自然是高官,接待腌臜野人,派我一个六品执戟郎已经是超高规格了。” 萧至不笑了,冷声发问,“你可是完颜正宇?” 察觉到气氛不太对,这个小小的执戟郎身后跟着一大堆持刀人,由于门太小,乌泱泱的他也不清楚后面有多少人。 而被自己打跑了的鸿胪寺卿,此时浑身软绵绵,被两个人搀着。 “是我如何?” 萧至向前,继续问,“他犯了何错,让你恨不得打死他。” “我乃北蛮使臣,打他还需要理由?如若不服,可以打回来。” 北蛮诸人哄然大笑。在他们眼里,大楚的每一个人都是懦夫,别说动手了,直视他的双眼都不敢。 萧至也笑了,向后挥了挥手,立即有两个人来把地上躺着的人拖走。 “这话说的不错,打人不需要理由,不服可以打回来!”萧至道,“两国邦交也是如此,你北蛮骑兵可纵横千里,有这个底气。” 萧至如此说,完颜正宇一脸傲然,“那是自然。” 萧至点了点头,对身后的人道,“来啊,完颜大人说了,可以打回来。把这些个浑身羊粪味的牲口捆到拴马桩上。” 萧至声音很轻,但所有人都听到了。 完颜正宇几人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一群人冲进来将他们按倒,随即全都捆上了。 “大胆,我们是北蛮使团,你竟敢对我们动手,你不想活了。” 萧至道,“把他拴到马上,我带北蛮使臣完颜正宇逛逛咱大楚京城。” 驿馆院落里,每个人都捆到拴马桩上,萧至把手里的马鞭递给陆围成,“陆大人,出出气。” 陆围成已经吓傻了,萧至手里的鞭子像条毒蛇,吓得他连连后退。 萧至摇了摇头,跪久了站不起来的人什么时代都有。 “给我打!” 萧至的准则是不打死就行,打死了也没事,就是麻烦点,还要扔到乱葬岗去。 “你大胆,竟敢殴打北蛮使臣,你们的皇帝会宰了你。” 完颜正宇被五花大绑,此刻,眉毛竖起,恨不得咬死萧至。 那些被捆的北蛮人酒也醒了大半,骂一些萧至听不懂的话。 皇城司的人可没客气,执戟郎的话,宛如圣旨,一个个撸起袖子左一下右一下开始抽打。 骂人的脏话很快就变成了哀嚎。 “完颜大人,来大楚有些天了,我猜你没好好逛一逛,跟我走吧,见见世面去。”萧至对完颜正宇笑道。 此时他的笑容,非常的真诚。 萧至翻身上马,完颜正宇身上的绳索一头牵在千户手里。 牵着北蛮使臣游街,萧至怕是古往今来第一人了。 陆围成彻底绝望了,经过此事,两国绝对没有回旋的余地,开战成了必然,短短的半炷香时间,他已经想好了自己的遗书该怎么写了。 出了驿馆没多远,萧至就看到一个代写书信的小摊。 萧至从身上摸出一把铜钱扔到摊上,居高临下道,“写几个字,用大点的纸。就写北蛮狗,完颜正宇!” 没一会,一张大字报贴到了完颜正宇的胸口,由于被捆的结实,怎么扭都甩不掉这张纸。 “小子,你完了,你竟如此对待我北蛮的勇士,等我北蛮骑兵攻进大楚,我一定要亲手宰了你。” 说狠话的都是什么人?没实力的人呗。 萧至等人的几匹马牵着完颜正宇慢悠悠的走在京城的街道上,专往人多的地方去。 但凡看见一个穿官衣的,萧至必停下来打声招呼。 “你是哪个衙门的?” “哦,是京兆府的,巡街呢?不错不错。” “呦,那不是王大人吗?这是忙啥呢?” “你问我在干嘛,遛狗玩呗,成天无聊死了。” “他呀,北蛮使臣,完颜正宇。” “没事,不咬人,你想摸摸?顺着毛摸啊。” “他不咬我,他怎么能咬我们大楚的人呢。为什么?我们养他嘛!” …… 萧至一行人,成了京城的一大风景线。 “什么时辰了?”萧至逛的都出汗了,后面的完颜正宇仿佛认命了,老长时间不骂了。 “回大人,未时三刻。” 萧至点点头,时间差不多了,是时候让完颜正宇见识一下真正的世面了。 京城往西十里,有一片盐碱地。 萧至等人拖着走不动的完颜正宇姗姗而来。 萧至到了,立即有一名百户上前施礼。 “都准备好了?” “一切按照大人的吩咐准备的。” 萧至让人给完颜正宇松绑,策马上了一处高地。 “完颜大人,你是不是觉得北蛮骑兵战无不胜?咱一起看场表演。如何?” 第十八章手捧雷 - 我,无双毒士,群臣骂我太无耻 - 白聪灵 完颜正宇不明所以,他现在只有一个想法,回北蛮,让北蛮王发兵大楚。 他一定要活捉萧至,让这个低贱的人生不如死。 可接下来的画面,让他这个北蛮的勇士差点尿了裤子。 盐碱地的一侧出现几匹驽马,马背上都扎了一个草人。 另一侧则是几个校尉很悠闲的凑在一起侃大山。 “完颜大人,假如这是一个战场,你们北蛮的骑兵会一路冲到校尉身边,用你们的兵刃,切掉他们的脑袋。可对?” 真实的战场可不是假如,但也差不多了。骑兵对步兵,尤其是大楚的步兵,犹如狼人羊群。 萧至道,“要不我们打个赌,只要这些马能好好的跑到另一头,我大楚就答应北蛮的要求,岁贡,公主,甚至称臣,你提什么要求我们都能答应。” “如果这些马办不到,我大楚再不会向北蛮纳贡,可敢赌一场?” 国之大事,哪能像萧至说的这样儿戏,一场赌局定输赢。 完颜正宇虽然有信心,却只字不语。这其中,必然有诈。 萧至给千户一个眼色,千户便吹了声哨子。 盐碱地,几匹老驽马被抽了几鞭子之后,便撒开蹄子跑向另一侧。 另一侧的校尉则掏出几个黑色的球状物体,用火折子点燃,抛向驽马。 轰……轰轰…… 几声巨响,尘烟弥漫。 巨大的声响让驽马受惊,没头没脑的乱跑。 还有一个黑球滚到马腹下,一声巨响将马腹炸开,血肉四溅。 完颜正宇何曾见过这种东西,光那声响就足够骇人,更何况,还能轻易的将一匹马炸成碎肉。 如果大楚将士配备这等神器,且不说杀伤力多大,单凭这声巨响,就能让马匹受惊,四散而走。 “此为何物?” 完颜正宇呆呆的看着盐碱地,除了炸碎的那一匹,另有两只驽马也缓缓倒下,他们的身上都受了不同程度的伤,鲜血淋漓。 “手捧雷,名字贴切么?”萧至笑着回答。 大楚对北蛮,单凭手捧雷便可占据绝对上风。但是,这场战争能不打则不打。 大炮一响,黄金万两。兴百姓苦,亡百姓苦。 历朝历代,皇帝那所谓的文治武功,全都是普通百姓用生命换来的,上位者都是站在尸山血海之上。 面对北蛮增加岁贡的要求,萧至给秦雍的建议,第一步便是威慑。 至于第二步第三步,才是此计有毒的地方,一定会让北蛮爽的外焦里嫩。 吃了大楚四十年岁贡,也是时候拿出点利息了。 看完颜正宇的反应,效果是出奇的好。 “此等神物,造价不菲吧?”完颜正宇冷冷说道。 他不愿面对现实,北蛮压了大楚四十年,他们高高在上惯了,他觉得这种手捧雷,大楚造不出几个,威力巨大,却难以影响大局。 “确实不便宜,我用了三两银子,做了三个时辰,才弄出来十几个。” 三两银子,能做十几个?还是萧至一个人做的。 其实,做黑火药的材料都相当的便宜,之所以花了三两银子,是因为萧至手艺不行浪费的太多。 如果手捧雷能形成流水线作业,一个月的产出,就够打一场大型战役了。 “不可能,这绝无可能。” 完颜正宇怎么也不肯相信。 就算手捧雷装备军队,大楚没有足够的战马,没有骁勇的骑兵,没有机动性,也打不到北蛮王庭。可大楚想要防守边城几个重镇,那还是绰绰有余。 大楚,单凭手捧雷就可立于不败之地。 这时,千户捧着一个盒子走近。 萧至打开盒子,里面是两枚手捧雷。 拿起一个递给完颜正宇,再递过去一个火折子。 完颜正宇没拒绝,有样学样,用火折子点燃引信,然后奋力的抛向远处。 他扔向一棵大树,手捧雷在茂密的枝叶中间炸开。 枝叶纷飞,两条胳膊粗的枝干被炸断。 如果那棵树是一个人,此时已经成了碎片。 萧至拿起最后一个,递给完颜正宇道,“剩下一个,送你了。此物可不能与火碰到一起,否则后果难料,一定在箱里密封保存。” 完颜正宇还在看着手捧雷发呆,刚才的那一幕,太过震撼。 这个时代的战争,也只有弓弩投石机等远距离武器,多数厮杀都是短兵相接。完颜正宇难以想象,在人员密集的战场中,手捧雷一炸一大片会是什么效果。 如果把此物装进投石机…… 作为常胜将军的他,脑海里已经在预设这些神器的使用场景了,结果是越想越是心惊。 萧至道,“完颜大人什么时候回北蛮,届时一定通知我一声,你替我带个礼物给北蛮王,就是你手里的这种手捧雷。希望他看到这个东西,能重新审视与大楚的关系。” 完颜正宇手里的那一颗,充其量就是个大点的炮仗,制作时并没往里加金属片碎石子,也就声势骇人一些。 不过,萧至给北蛮王准备的,就是过量加料的好货,绝对一次震撼到这个北蛮王。 萧至让人牵来一匹马,不再绑着完颜正宇。 二人骑着马并驾齐驱。 完颜正宇对萧至的态度也有了一百八十度大转变。 有实力的人才会被人尊重,实力强大的人就会有人招揽甚至投靠。 “萧大人,你在大楚只是区区的六品官职,不如随我去北蛮,我向北蛮王举荐你,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对完颜正宇的盛情之邀,萧至笑了笑,“这里是我的家。而且……” 萧至这一停顿,完颜正宇则竖起耳朵听后面的话。 “而且我这个人可不是什么好人,用不了多久,北蛮上下,包括你都会恨不得杀了我。” “我明日一早就回北蛮。”完颜正宇垂下眼睑。 只要不蠢就能看得出来,萧至为什么给他演这么一场大戏。 大楚以后再也不会给什么岁贡了。 “我去送你。” 翌日一早,完颜正宇就跨上了他的宝马。 不远处驶来一驾马车,马车上是大楚的国礼国书。 萧至一一介绍了这些东西,最后,将手放在一个用油纸密封住的箱子上。 “这个箱子里就是手捧雷,这一路你不要打开,一旦进了水汽,效果就会大打折扣,否则北蛮王很难相信你的话。” 完颜正宇走了,他看萧至的眼神非常的复杂。 北蛮人敬佩有本事的人,虽然这个人侮辱过他。 他骑在马上,背影略显萧瑟。 “大人,那个箱子……” 萧至一瞪眼,食指伸到双唇之前,“嘘……” “那是某的毒计。”萧至邪笑道,“北蛮王看了里面的东西,估计会气的拿完颜正宇点天灯。” 第十九章开场大戏 - 我,无双毒士,群臣骂我太无耻 - 白聪灵 “大人,时间不早了,皇城司那边都布置好了,所有人都在等你。” 见萧至还在看着完颜正宇离去的方向坏笑,木维虎不得不出言提醒。 各省各州府的盐路,花落谁家就在今日揭晓,竞价地选在了皇城司。 此时,皇城司已人头攒动,里三层外三层乌泱泱的人,内侧是各世家望族,外侧多是一些依附他们的官员,更外围是对盐业法眼红的商人还有京城的百姓。 萧至曾在盐业法中明确提到了竞拍价,就按照上一年朝廷所收盐税的九成起拍。 如果这些盐路都以起拍价被世家望族拿走,也足有三四百万两白银。 三四百万两,拉出一个大点的贪官都不止抄没这些银子,不过,这只是一年的数字。 而此次竞拍,是一次性转让二十年的盐业专卖权。也就是说,所有盐路都有人接手的情况下,朝廷一次性收入几千万两。 从大楚立国那天起,朝廷就没这么富过。 萧至这个主角到了,人群自然而然的分开一条路,那些官员纷纷向萧至致意,笑面如花,仿佛他们是不同父不同母的亲兄弟。 萧至站到中央,环顾一圈,笑道,“竞价不着急,我看很多人面生的很,估计是第一次进皇城司。更有远道而来的人,对京城对朝廷或许有那么点陌生。所以……” 萧至停顿片刻,一张张脸看过去。 空气仿佛凝固,现场静谧的可怕,萧至的眼神有些不怀好意。 “所以……”萧至说道,“我给大家准备了开场大戏。” 随即萧至冲着木维虎点了点头。 一声声哀嚎从牢房方向传了出来。众人不明所以,纷纷看了过去。 只见皇城司的一众校尉把牢房里的人全都拖了出来。 白闫身穿囚服,蓬头垢面,一身血污,他已经不能行走了,是被两名校尉拖出了牢房。 这些个朝廷大员,哪一个不认识他。只是,他们纷纷别过头去,又或佯装蹙首交谈。 史维恭则把头垂下,老脸拉得老长,脸黑的差不多能挤出墨汁来了。 有萧阐这个前车之鉴,谁敢在这个时候发出质疑之声。 由于这次来皇城司的人太多,外围的空地上,只能勉强排开十几个人。 手持大刀的刽子手站在一个个犯人身后,木维虎一声令下,人头滚滚。 尸体拖走,下一波鬼哭狼嚎不愿去死的人被带了上来。 白闫、萧阐全家都在这了。十六岁以上男丁,全部斩首。其余人等,充军为奴,或是发配教坊司。 鲜血染红了大地,现场充斥着令人作呕的味道,但却无一人发声,有的只是即将行刑者的哭喊。 皇城司的一名百户,萧至看他声音洪亮,判决书就由他现场诵读。 判决书条理清晰,有理有据,证据确凿,没有一个人是无辜的,完全按照大楚律法行刑。 现场不少人吓得脸色苍白,更有女眷被鲜血的气味呛的呕吐不止。 所有人看萧至的眼神都变了,如同在看一个魔鬼,看一个疯子。 足足杀了十几波才杀完,尸体拖走了,现场只留下一滩滩血迹。 所有人都知道萧至为什么选择这时候杀人,威胁警告。他看不顺眼的,惹他的,全都要抄家杀头,一个不留。 萧至重新回到中央,朗声道,“皇城司,是大楚的一把刀,专杀奸佞的快刀。如果有哪位不知道皇城司如何行事,就走进内堂,看看挂的那幅字上写了什么。” “不过,我不得在这再次提醒大家,严格按照章程来做,商税按时缴纳,你们只可贩卖粗盐,细盐仍是朝廷管制。这些条例盐业法上都有注明,一旦违反就是藐视朝廷,轻则抄没质押的土地,重则抄家灭族,望大家谨慎行事。” “好了,竞拍开始吧。” 开始竞拍,但现场的众人,内心像有一块石头,直冲脑仁的血腥气,压的他们喘不过气来。 明明一个让人高兴的好日子,让一颗颗滚动的人头破坏了。 之前宣读判决书的那名百户再次走上前,手里拿着一张折叠好的纸,这张纸上写的内容就是今天竞价的第一条盐路。 竞拍完之后,会展示给大家看其上写了什么,也就是暗标。 “第一场竞拍,甲等,现在开始竞价!” 随着百户洪亮的嗓音响起,现场开始热闹起来。 按照萧至与宋祁的约定,第一个出场的便是江苏。 宋祁还没从刚才的不适中完全回过神,竞拍开始,他只能强打精神。 萧至大肆收受贿赂一事没人不知道。所以竞拍一经开场,只要观察谁在竞拍,就能大致知道拍的是哪一省。 宋家内定了江苏,差不多是明摆着的。可偏偏有两个世家参与竞价,不知是真想把这块肥肉拍下来还是在恶心宋家。 原本,萧至预估能拍到四十万两顶天了,没成想,跳出来两个世家搞事情,最后的落锤价竟高达六十七万两。 现场叫价说的是一年的金额,可不是二十年的总价,最后的成交价是叫价的二十倍。 江苏这一处,宋家最后要拿出一千三百四十万两。在往后的二十年,宋家每年还要缴纳一两万两的盐商税。 宋祁的脸黑的像锅底,谁能料到,萧至明目张胆的收礼,暗标已经彻底变成明标了。 一个个省份被拍走,萧至的嘴角都快要咧到耳朵根了。 现场拍卖,比他预想的顺利很多,价格高了很多。 这些世家望族,底蕴比萧至想的还要厚,真难以想象,他们在一代代的传承中,鲸吞了多少财富。 已经接近尾声,现场的成交总价已经过了一亿两。 萧至不禁有些担心,朝廷的国库里,能不能放下这么多钱。 皇宫,勤政殿内。 秦雍一脸麻木。 每拍完一场,就会有一个小太监骑上快马飞速进宫报知皇帝。 刚开始秦雍兴奋,狂喜,随后又是愤怒,到最后,他的心已经毫无波澜了。 秦雍知道这些世家有钱,没想到竟这么有钱。 京城宋家,拿出一千三百万两白银眉头都不皱一下。 还有琅琊王家…… 还有…… 第二十章转运盐使司 - 我,无双毒士,群臣骂我太无耻 - 白聪灵 这一个个世家,简直让秦雍咬牙切齿。 大楚是他的,这天下是他的,所有人都是他的子民,可这天下之财,怕是世家手里能有五成。 这些钱财,又有多少是从大楚的国本之上吸走的。 “阿宝,是不是结束了?” 胡公公躬身回道,“陛下,结束了,天下盐路共得银一亿两千一百多万两。” 一亿两千一百多万两,这个数字还不算每年的商税。 无论是谁听了都不会平静。 就连竞价现场的那些世家,看着价格水涨船高,他们看萧至的眼神都是异样的。 这个执戟郎,为朝廷敛银一万万两以上,皇帝必然重赏,若不加以限制,前途不可限量,极有可能成为各大世家的劲敌。 大楚上下能有多少省份,没用多久全部区域都有主了。 曲终,人也该散了。 第一个走的是宋祁,最后几个丙等省份还在竞价时候就走了,没跟萧至打招呼。 其他几位尚书,还有那些世家望族的人,多数人没与萧至打招呼就走了。 萧至刚来时,大家都很热情,竞拍完了,那一张张热脸瞬间变成了冷屁股。 萧至只是冷笑,他要在乎这个,早就气死了。 “大人,有你的一封信。”木维虎把一个信封递给萧至。 萧至一愣,这是哪个要走没打招呼,刻意表达一下歉意? 信封上没署名,看了眼信上的蜡封,萧至才把信拆开。 一般来说,不是重要的信件,没必要做蜡封。 抽出信纸,萧至认认真真看了两遍,又愣了好一会,随即笑的前仰后合。 信是鸿胪寺卿陆围成写的,字略显凌乱。 遗书算不上,算临死之前的哀求或者绝笔。 “萧大人安好,罪臣陆围成顿首……” 在信里陆围成把姿态放的极低,哀求萧至尽量保全他的家人,尤其是他的儿女。 北蛮人的怒火,就用他一个人的命去填,不要伤及无辜。 甚至,信的末尾,陆围成还答应把一处田产送给萧至。 “这算什么?让我拿你的手短?” 萧至摇了摇头,把北蛮使臣绑起来抽了一顿鞭子,这老登吓成这样? 估计吓的不敢出门了,北蛮使臣已经走了的事都不知道。 “送信的呢?” 萧至想让送信的带个话,让他安心,别真把这老登吓出个好歹。 木维虎道,“是一个半大小子,手里有好几封信,估计是去别处送信了。” 鸿胪寺这边还在拍卖的时候,陆围成在家就把白绫挂到了房梁上。 从前一日北蛮使臣挨了鞭子,陆围成就回家开始安置后事。 他先是把下人们叫到一起,能发卖的都卖了,这些年为他出了力的就把身契还了,放他们自由身。 然后安排他的二子二女,一个女儿出嫁了,他也只能通知一声,是生是死,全看天意。 两个儿子,一个带着小女儿回老家,另一个留在京城给他收尸。 安排好一切,就开始给好友同僚写信,他希望这些人能看在他当了多年老好人的份上,对他的子女高抬贵手,不要落井下石。 萧至把信扔到一边,不再理会,反正明日是大朝会,除非他上吊死了,不然肯定能接到北蛮使臣离京的消息。 而且萧至也没时间处理这点小事,他还有一个重要的人要见。 皇城司一处偏房里,一个中年官员在这等了足足三个时辰,杀头之前就到了。 他虽然心里像着了火一样着急,却只能安安静静的坐着,甚至不敢挪动只沾了一点椅子的屁股。 他就像等待上刑场似的,精神都有点恍惚了。 此人是大楚转运盐使司转运使庞瑞晨,隶属于户部,从五品。 转运盐使司是专治盐政的官员,品级不是很高,权利相当的大,无论走到哪,都会被盐商当成祖宗伺候。 在萧至提出盐业法之后,秦雍就下旨,转运盐使司从户部独立出来,看起来是准备裁撤。可只有少数几个人知道,这个部门,以后将不隶属于户部,而是由执戟郎节制。 这也是萧至为秦雍献计的其中一环,而且是最重要的一环,世家望族会不会偷鸡不成蚀把米就看最后这一哆嗦了。 大清早,庞瑞晨刚到任上当值就接到皇帝口谕,让他到皇城司见萧至。 一听是见这个疯子,他整个人都傻了,两条腿也麻了。 等他到了后,听到外面哭爹喊娘的在杀头,更是差点尿裤子。 萧至推门而入,庞瑞晨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萧至笑了笑,拉过一张椅子坐下,“你是庞瑞晨?” “正是下官。”庞瑞晨也不起来,颤颤巍巍的扭着身子面向萧至跪着回话。 “这些年搞了多少钱?” 一进门看庞瑞晨的表现就知道,这货还不知道到皇城司是来干嘛的,估计以为萧至要查他,萧至索性顺水推舟探探他的底。 “下官算过了,一共是六百万两。”庞瑞晨回答的非常干脆,在之前的三个时辰里,这个数字被反复算了很多遍。 “干了几年转运使?” “八年。” 一年还不到一百万两,庞瑞晨贪的这些钱,不算太离谱。 “拿出四百万两,买自己一条命,可否?” “明日……不,今日下官就送到大人府上。”庞瑞晨一听可以不杀头,一个劲的给萧至磕头,“谢大人不杀之恩,谢大人不杀之恩……” “谁说让你送到我府上了?” 萧至不咸不淡的逗着他,庞瑞晨汗如雨下,一身官衣都湿透了。 “这……下官……下官……” 庞瑞晨的声音在发颤,萧至怕再逗下去没准吓出个好歹。 “拿出四百万两是让你为朝廷做点事,你还继续做转运使,你可愿意?” 庞瑞晨哪有不愿意的,咚咚咚的磕头,萧至听着都疼。 “起来吧,庞大人比我的官大,我才六品。” “下官不敢。”庞瑞晨却没起身,只是把身子支起来了,小心翼翼的看了眼才二十岁,刚脱稚气的萧至。 “以前贪了多少,我不管,只要认真办差日后也不会查你,但从今日起,再不可贪墨一分一厘,让我知道了,新账旧账一起算。” 第二十一章一根鸟毛 - 我,无双毒士,群臣骂我太无耻 - 白聪灵 庞瑞晨还要磕头,萧至不耐烦的摆摆手。 “你拿出四百万两,在各省建熬盐作坊,稍后我会把产细盐的方子交给你,这件事,关乎国本,你可能做好?” 庞瑞晨眼睛一亮,自然满口答应。 “这些作坊必须要在三个月之内建设好,然后立即开始制盐,方子尽可能的保密,年末的时候,以十文的价格把市场占满,盐商售价不得高于十五文,你可能做到?” 庞瑞晨眨巴眨巴眼,有些难以置信,“大人,粗盐现价四十文。细盐我们只卖十文?盐商只赚五文?” 粗盐四十文,盐税占了一半,盐商挣去小半,萧至想做的,就是让着天下暴利的生意不再暴利,大楚朝廷需要钱,完全可以通过商业手段解决。 庞瑞晨的意思萧至也明白,赚的少了,盐商不干。 对庞瑞晨的质疑,萧至不满道,“以前的盐商看不起这点蝇头小利,那就培植新的盐商,细盐没有盐税,谁卖都可以,懂了吗?” 萧至要的不是提出问题的人,他要的是解决问题的人。 粗盐的成本微乎其微,一升细盐的成本还不到三个大子,两三文钱的东西,卖到十文,这已经是暴利了。 日后形成规模之后,就通过价格的波动来调节税收比例,这才是良性的。 “下官明白,一定做好这件差事。” “一会我会把具体章程给你,你就照着做就行了,如果章程有什么纰漏,便宜行事。” “你只要好好干,做得好我会让你把今日拿出来的四百万赚回去,而且都是干净钱。” 吃了萧至画的大饼,庞瑞晨大喜,提着的心终于放回肚子里。 谈完了,萧至又嘱咐了一些细节与注意事项。 最后,萧至又道,“你的家眷都在京城吧?” “是,大人。” “以后别带着他们四处奔波,你劳苦功高,就让他们在京城享福吧。” 这是用庞瑞晨的亲朋做质。 庞瑞晨装出受宠若惊的样子,“多谢大人体恤,下官自当遵命。” 他自然知道萧至是什么意思,他的心里更是不敢有任何不服的情绪。 就算萧至是开个玩笑,他也不敢当玩笑听。 眼前跟自己和颜悦色说话的年轻人,可是当朝刺死槐重,皇城司上任第一天就抄家的狠人,就在刚才,外面还杀的人头滚滚呐。 换句话说,这位圣眷正隆,跟着他没准还能飞黄腾达呢。 走出皇城司,看着大门外那片空地上的摊摊血迹,庞瑞晨一时间有些恍惚,很难把萧至的样子与所做的那些事重合到一起。 他看起来那么年轻,那些骇人听闻的事,真的是他做的? 可眼前的这一摊摊血,还透着新鲜,如果用手摸摸,兴许还是热乎的。 这一切的一切都在告诉他,那个长相普通,说话还算和气的青年,就是哪些官员口中的疯子,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狠人。 “怎么还没走?” 身后,又传来萧至的声音。 庞瑞晨回身陪着笑,“下官这就走。” 萧至带着两名千户,纵马而去。 萧至围着京城跑了一圈,只为了看看有多少流民。 入夜,萧至咬着笔杆想了半天,原本是想写个折子,说一下黄河决口的事。 思来想去,还是放弃了。 由着萧至的脾气,黄河决口都敢瞒报的官员都该杀,一路杀过去一路抄家,赈灾款也就有了。 可是,政治不是杀戮。 在这京城里,在这个朝堂里,可以有一个萧至这种人的存在,杀伐果断,让那些贪官始终绷紧神经。 可出了问题就用一杀了事的行事风格,还不天下大乱了。 江竹乖巧的等在一旁,等着萧至构思好了她来代笔。 萧至写出来的那笔字,真实一言难尽,连个五岁稚童都有所不如。 真难以想象,萧至还曾是皇帝的童年伴读。 对书法这件事,萧至心里也直呼冤枉,跟你说了我是穿越者,没练过毛笔字,硬笔书法倒是写的不错。 最后,萧至却把那只极品狼毫随手扔到一边,不写了。 江竹立即让人准备热水,给萧至洗脸烫脚。 这一天,他们姐妹买来了十几个下人,模样都算周正,做事也比较守规矩,看起来也机灵。 萧至的五进大宅有了人气,又添置了不少家具,刚进门的时候,萧至差点没敢往里走,看着陌生的下人,还以为自己走错了。 天还未亮萧至就起来了,因为这天是大朝会的日子,穿戴整齐,还能吃上一口热乎适口的饭菜。 不过,饭菜的口味实在一言难尽,萧至不止一次的想,抽空自己开个馆子。 “你是哪里人?叫什么?”萧至问在一旁伺候的下人。 “俺山东的,叫褂子。”人比较瘦,看起来十五六岁的样子。 在萧至的认知里,这还是个未成年。可在这个年代,冒出胡须一样的小绒毛就到了成婚的年纪,人也比后世正值逆反期的半大小子成熟太多。 “褂子?”萧至比划了一下身上的衣服。 孩子低垂着头,轻嗯了一声。 萧至想笑,可最终没笑出来。愚昧的人会刻意的给孩子起个贱名,好养活。 “姓什么?” “吴。” “以后你就叫吴狄,可好?”虽然现在他是萧至的人,给他改姓都没有问题,可萧至还是遵循他自己的意思。 “吴狄谢主家赐名。” 褂子……现在叫吴狄,一头跪了下去。 随便往嘴里塞了点,萧至就要去上朝了。 刚走出三进的院门,萧至停住脚步,蹲下身捡起一根羽毛。 “这是什么毛?” 送萧至出门的江筠亲昵的拉着萧至的手,把那根毛凑到近前,“许是燕子或者麻雀的,这几日,总有燕子飞来飞去,可能是觉得咱这房子富贵,想在这找地方安家。” 江竹江筠二女队萧至越发的亲近了,拉手是常态,有意无意的就与萧至发生身体上的擦擦蹭蹭。 萧至笑了笑,继续向外走。 过了二进的门,萧至对江筠道,“回去吧,我没那么大的规矩,以后也不用送出来。” 一进,也就是刚进大门的那个院落,是下人住的地方。二进门就是从第一个院落到第二个院落中间的门。 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二门,指的就是这个门,主家的妇人小姐是尽量避免在下人住的院落里晃悠的,住在一进院的下人未经允许也是禁止走入内院的。 第二十二章他们想干什么? - 我,无双毒士,群臣骂我太无耻 - 白聪灵 江筠弯腰一福,转身回去了。 “主家,刚才那根毛是鸽子的。”等出了大门,吴狄突然小声道。 “哦?”萧至笑看吴狄,“那你刚才为什么不说?” 吴狄低头不语。 显然,这个孩子心里有算计,聪慧,懂得进退尺度。 从他的视角,江竹江筠的身份是萧至的小妾,可以说是半个主子。但他又知道,萧至好说话,只要他好好表现,这个主家不会亏待他。 出了大门,早有人备好了马在那等着呢。 萧至骑上马,看了眼吴狄,这才在两名千户的护送下夹马而走。 在四周,看不见的暗处里,另有皇城司的人对萧至暗中保护。 起初,萧至怕麻烦,也很不习惯一直有人跟着,可木维虎却坚持每天都给他安排安保。 这并非是为了摆排面,而是真的有安全需要。何况萧至这些天,杀人放火的事没少干,把整个朝堂得罪了一遍。 木维虎说,多数官员都会豢养死士,有些脏事不好明面上处理的时候,这些人就派上用场了。 而且,皇城司人人都愿意给萧至做护卫,除了皇城司该有的饷银外,萧至会单独再给一份。 萧至到宫门外的时候,多数官员已经到了。 往常一些相熟的官员就会凑在一起,论天说地,奇异怪谈。 可今日,气氛有点压抑,只有几个官员把脑袋怼在一起,压低声音做简单的交流,真有点道路以目的感觉。 这次朝会,山东江苏闹水灾是大事,可让这么多官员话都把嘴缝上了,倒是奇怪。 “陆大人。”萧至远远的看到鸿胪寺卿陆围成来了,想起他给自己的绝笔信,萧至就忍不住想笑。 不过陆围成看起来不太精神,眼窝深陷,这才一天没见,仿佛大病了一场。 陆围成一向是谁都不得罪,见人就拱手,“萧大人,哎呀,北蛮使臣走了,我是昨夜才知道的。” 萧至一下就听明白了。 这个陆大人遗书都写好了,没准棺材都备上了,担惊受怕惶惶不可终日一整天,昨夜里才知道自己死不了了。 这种心理过度,大喜大悲,承受能力差点都能疯了。 北蛮使臣挨了顿鞭子,也没向大楚皇帝提出什么抗议,陆围成百思不得其解。 萧至的那顿鞭子,把这些人打舒服了? 两人正聊着,工部尚书耿文石凑了过来,跟鸿胪寺卿拱手寒暄一两句。 突然对萧至小声道,“今日,有人要弹劾你呀,早有个准备。” “谁?”萧至看了一圈,感觉哪一个都像要弹劾自己的样子。 “除了我。”耿文石又看了眼老好人陆围成,“也除了陆大人。” 萧至愣了一下,耿文石的意思是,除了他俩,所有人一起弹劾自己? 这么刺激吗? 老子在朝堂上真的没朋友? 萧至想了想,还真是没什么朋友。 耿文石算朋友吗? 不算,萧至给他四轮车的图纸,受益的又不是他,他只是工部尚书,那是分内之事。 陆围成就更不算了,这家伙,跟谁都不红脸。鸿胪寺是什么地方,接待外宾的,可不得和颜悦色?也真适合陆围成的性格。 “那你为什么不弹劾我?”萧至看着耿文石问。 耿文石结巴了半天,眼珠子瞪圆了,瞅着萧至说不出话来。 这小子,脑子是怎么长的。老夫不弹劾他还好言提醒,他却怀疑老夫不安好心。 “哼,竖子!” 耿文石大袖一甩,骂了萧至一句转身走了。 还在一旁的老好人陆围成干笑几声,脑袋扭到一边,慢悠悠的挪到了别处,借着与别人打招呼,越走越远。 那么多人弹劾萧至,他却跟萧至聊得火热,这不是取死之道吗? 萧至一怔,“我去,这么现实?” 时辰到了,诸位大臣列队而入。 “有事起奏,无事退朝。” 太监嚷出老八字,大臣像一群木偶暂时无本,秦雍这个皇帝先坐不住了。 “黄河决堤,百姓流离,至今已有月余。若不是流民进京,朕怕还不知晓。姜星海,你怎么说?” 姜星海是都察院左都御史,是监察院的一把手,正二品衔。 都察院有监察天下的职责,山东江苏出了这么大的事朝廷竟然不知道,皇帝自然是要问责监察院。 姜星海出列,“陛下,臣万死。上月初,六王爷刚巡查山东江苏两地政务回京,两省公文都无纰漏,以至于臣对两省督查松懈。臣有失察之责,请陛下降罪。” 姜星海说的六王爷是先帝的胞弟,领的是右都御史。他去山东江苏巡视,是去公干吗?这老东西绝壁是去游山玩水。 这个姜星海,知道抵赖不过去,直接摆光棍。有错我认,态度端正,如果要罚,挨打立正。 不过陛下要罚,先罚六王爷,那可是你六皇叔。 龙椅上的秦雍喘了口粗气,强行压下火气。 这个节骨眼上,哪能多生事端,眼下最要紧的不是罚谁,而是如何处理两省的水患,还有那数不尽的流民。 朝廷早一日拿出应对方案,就会少一批人饿死。决堤已有月余,不知得饿死多少人。 而且,情况怕是比朝廷得到的消息更严峻。就在上朝之前,秦雍得到密奏,山东已经响马遍地了,江苏的匪患也成燎原之势。 六王爷今日倒是上朝了,只见他敷衍的拱了拱手,“山东巡抚孙圣淳欺上瞒下,江苏巡抚万尧不理河务,以致大祸,臣建议,将此二人抄家论罪,一应官员按律法办,就由执戟郎萧至去办。” 萧至正在打瞌睡,猛然听到六王爷提到自己,顿时就不困了。 你丫的,没事给老子安排活?你们活没干好导致一屁股屎,让我去给你们擦吗? 皇帝可以把萧至当一把刀,你六王爷算什么,你让我捅谁我捅谁? 萧至就当没听到,继续眯眼假寐。 一个言官站了出来,“陛下,臣附议。” “臣也复议。” 这些言官大臣,都长了一条舌头,有一个带头的,呼啦啦就出来一大群附议的。 “议罪之事,改日再议。现在让谁去处理两省的烂摊子?”秦雍扫视应声虫一样的众人,没做理会。 兵部尚书宋祁缓缓出列,从袖子里拿出奏本,“臣举荐一人,定可稳定民心,不日便解决水患之忧。” 第二十三章保举执戟郎 - 我,无双毒士,群臣骂我太无耻 - 白聪灵 秦雍压根不想看宋祁的奏本,摆了摆手,示意他说下去。 宋祁道,“臣举荐执戟郎萧至!” 谁? 萧至有点懵,自己都准备被弹劾了,这节奏明显不对啊。 而且萧至还发现一个问题。 一般来说,尚书这么大的官不会率先下场,都是让底下的马仔先提出方案,他们见风使舵,这样能进退有度。 宋祁提前写好了奏本,也就是说他是谋划好了要推荐萧至的。 萧至皱着眉头,心里想着各种可能性。 无论萧至怎么想,宋祁都不会安好心。 这其中有诈。 户部尚书史维恭出列,“陛下,臣亦保举执戟郎萧至。” “臣附议。” “臣亦附议。” …… 这一次,就连皇帝的表情都变得古怪,萧至杀了白闫萧阐二人,当时史维恭还冒着大雨去要人,接过带走了萧阐的尸体。 史维恭会举荐萧至?这也太假了。 史维恭,你是户部尚书,能不能装一下,把自己的小心思稍微的藏一藏。 皇帝恨不得直接点明了史维恭等人的意图。 萧至挠着脑袋,半天没反应过来。 什么情况? 这剧本跟自己想的不太一样啊。 不是说好了一起弹劾我么? 怎么,老子突然人缘好了,在朝廷有朋友了? 六王爷举荐萧至去抄家,几个尚书一起保举萧至处理灾情。 而且,史维恭竟然会举荐萧至,这不明摆着是黄鼠狼给鸡拜年吗? 或许,是这次水患不简单?一定有什么难以处理的问题。 又或是,想把萧至调离京城,他们可以在京城放心的谋划萧至绝对不愿意看到的事。 不管是哪样,萧至都不想让她们如愿。 更何况,如何处理水患,如何治理流民,他真是不懂,也不知前世看小说看来的那些法子管不管用。 龙椅上的秦雍看着萧至,他多么希望萧至能站出来,喊上一句,臣有一计。然后创造神迹一般,把复杂的事变得极为简单。 可萧至老神在在的立在那,就像睡着了,并没有参与的意思。 皇帝也知道,大臣们这个做派,怕是不能让萧至参与了。 山东江苏两地的灾情一天都不能拖了,大面积民变就差个火星子。 秦雍并没点名,更没强硬的指派,而是让群臣商讨对策。 赈灾嘛,发钱放粮修河道。 众位大臣讨论了大半天,依旧是这老三样。 最后,秦雍下了旨,山东江苏两省数名官员革职,押解进京,其余人等留看。从六部中提拔了两人到两省暂时主持政务,姜星海主持两省赈灾排除水患,任命一个郡王暂管两省军务。 其余大小职位一大堆,六部都有人得到的暂时任命或者擢升。 没萧至什么事,更没人弹劾他。 萧至乐得清闲,心里美滋滋的。 却不知大臣们比他高兴。 他是没看透其中关窍,毕竟他的政治觉悟还是太低,世家望族官宦子弟自小耳濡目染的政治手段,不是他一点小聪明就能比得了的。 作为皇帝的秦雍自然看得出这些人是什么用意。 人事任命也不是那么简单,赈灾不是一个人或几个人能干成的事,也是考虑了各方利益,不得不做出妥协。 如今秦雍刚刚拿回朝堂的话语权,绝不会再让人一家独大,又或是让这些世家拧成一股绳。 他并非故意放着最顺手的萧至不用,是不得不这么做。 真以为群臣真的在举荐萧至么,他能主持大局么?萧至就是神仙下凡都不行。 赈灾事宜,所涉及的事物太过繁杂,一两个官员不听话可以一杀了事,大多数官员都尸位素餐,难道要萧至每件事都亲自去干吗? 他们是想让皇帝做出选择,萧至与他们,二者只能取其一,否则,所有官员一起撂挑子。 退朝后,史维恭与户部的一个郎中边走边大声说笑,那个郎中与萧至目光相交,冷笑一声,昂首而去。 “我去,怎么感觉他们赢了似的?” 萧至的感觉没错,史维恭等人的确赢了,为了稳住这些人,为了能顺利赈灾,皇帝没给萧至安排任何事情做。 两省赈灾,所涉及的银钱粮食,可谓是天文数字。从征粮到运输,从流民数量到热粥的稠度,从征调民夫到河堤修筑,还有响马匪患…… 一桩桩一件件,文书上的每一个字都是钱粮。 赈灾这件事,就是块肥肉,只要经手的人,都要留一手的油水。 何况,萧至刚刚从世家望族手里搞了那么大一笔钱。现在有钱了,花起来更是毫无顾忌。 发国难财的机会来了,他们会让萧至这个搅屎棍来搅局吗? 可怜的萧至蒙在鼓里,心里想着,哪天自己心情不好,就找个由头把那个郎中的家给抄了。 “萧大人,请留步。”一个宫女拦住萧至的去路。 “姑娘有何指教?” 萧至上下打量宫女,回话的态度很亲热。 宫女身穿绣花薄褙子,模样清秀,自有一番气度。 一般身份的人,能用得上这种气度出尘的宫女伺候? 最好的下人配最高贵的主子,普通的地主老爷也只能使唤使唤又老又丑的佃户,大户人家的少爷小姐才配有年轻懂事人机灵的跟班。 或许是萧至太客气,宫女露出甜甜的笑容,“我家主子想请萧大人去御花园赏花。” “御花园?”萧至一怔,作为六品臣子的他,没有旨意不能去御花园。毕竟那地方是后宫的地盘。 “你家主子是……” 宫女屈膝一福,“我家主子是长平公主。” “这……下官并不识得长平公主天颜,而且御花园无旨下官去不得。” “那……”宫女思忖片刻,“反正我家主子想见见你,你觉得哪里好?” 这就让萧至不懂了。 听她的意思,在御花园见面是眼前宫女的主意,而且他似乎对外臣不得进后宫这事不太了解,公主只是想见一面而已。 “东市有一家酒楼,天福居,做菜的口味尚可。” 萧至觉得,让公主去闹市,多半不会同意,安全问题也总要考虑吧,孤男寡女的,总要顾忌声誉吧。 “也行,我去回话。”宫女笑了笑,“你可先去……叫什么来着?” “天福居。” “哦对对对,天福居,你可先去天福居等着。” 说罢,也不管萧至,扭身就朝后宫的方向跑了。 第二十四章一见公主误终生 - 我,无双毒士,群臣骂我太无耻 - 白聪灵 萧至站在原地,愣了半晌。 失算了,干嘛说天福居,这是请公主吃饭? 吃完饭要不要看电影? 长平公主,先帝最小的女儿,也是最受宠的女儿。 其他信息…… 年龄,样貌,身高,爱好…… 萧至一概不知。 只知这个长平公主生辰八字不太好,不然也不会这么出名。 先帝活着的时候,给长平公主招了一个驸马。 按照皇家规矩,公主婚前会安排试婚婢与驸马行房事,目的就是了解驸马有没有男人的能力。 没想到,驸马死在了试婚的床上。 过了两年,公主又要下嫁给一个侯爵的公子。 距婚期不远,这位公子所骑的宝马突然受惊,新驸马爷从马上摔下来,摔成了瘫子。 从那以后,公主克夫的说法就传遍了,甚至到了谈公主色变的地步。 京城有东西两市,勋贵们多居城东,故而东市更为繁华。 天福居占据着东市最繁华的地段,是一个门脸很大的酒楼。 用萧至尝过现代狠活的口条来评价,真心一般,给个一般的评价都是抬举了。 可这个时代,这样口味还算好的。 桂皮八角……这些香料也是药材,一般人家可添加不起这些东西。 天福居在东市是比较好的馆子,来往客人非富即贵,或许是没有好厨子,香料加的不合理,反正口味一言难尽。 萧至不禁想,自己倒是有了几间铺子,也该抽空做点小生意,根据穿越者前辈的经验,应该不难。 让小二开了个雅间,萧至对老板交代一番,这才上楼。 “萧大人,下官给你请安了。” 萧至眯着眼看过去,脸熟,应该见过,却想不起来对方叫什么了。 “你是……王大人?”萧至随口说了个姓,蒙对了更好,蒙错了也无所谓。 “下官姓翟,翟错,工部令史。”翟错显得极为尴尬,不过他也不好说什么,在工部令史就是打杂的,一个从九品,最低级的芝麻小官。 萧至一拍大腿,“对对对,你看我这记性,实在不好意思。” “翟大人你这是……” 翟错道,“下官有一同乡,近几日进京述职,故而在此相见。” 萧至点点头,别过翟错进了自己定的雅间。 天福居门外,来了一台小轿,轿帘掀开,出来一个带着面纱的女子,给他掀轿帘的正是在宫里拦住萧至的宫女。 “彤鸢,去问问。”长平公主道。 彤鸢拉过忙里忙外的掌柜,问萧至订的雅间。 而这时,翟错正要离去,猛然看到公主,噗通跪了下去。 “公主殿下,下官翟错给你请安。” 长平公主微微蹙眉,他本就不想暴露身份,可眼前这个人却不太懂事。 “罢了,忙你的去吧。” 眼见公主不待见自己,翟错却没离开,而是远远的瞧着。 他看见彤鸢引着公主走近了萧至所在的雅间。 萧至刚给自己倒了杯茶,还没喝门就被推开,抬头却看到一个精灵一般的侍女,还有一个雍容华贵身材绝顶的女子站在那里。 彤鸢轻声道,“公主,就是他。” 公主点了点头,缓缓解下面纱,对着萧至盈盈一福。 萧至吓了一跳,自己应该向公主行礼,这怎么还反过来了。 公主道,“今日一见有些冒昧了,凌华只想当面谢萧大人相救之恩。” 萧至从没听过如此动听的声音,声音清脆却又软软糯糯。 也没见过如此风华绝代的女子。 长平公主自幼锦衣玉食,所见所闻也是一般人无法比拟的,气质修养自是极好。 可那张清秀典雅又雍容华贵的绝世美颜,萧至活了两辈子都没见过有一人的皮相能与长平公主比肩的。 尤其是公主的皮肤,后世把美颜磨皮拉满,也就这个样子了吧。细腻完美,不带丝毫瑕疵,吹弹可破都不足以形容。 江竹江筠二女已经够美了,可跟公主比,也就看得下去而已。 萧至不可能把天下所有的女人都见一遍,可他敢说,长平公主,绝对算得上天下第一美人。 难怪,长平公主八字硬的像金刚钻,北蛮王还想把他娶回去。 萧至直愣愣的看着长平公主,一时间都忘了行礼了。 长平公主很平淡的站在那,他早已习惯男人见他第一眼时出现这种表现。 “萧大人。”彤鸢瘪瘪嘴,小声提醒一声。 萧至如梦初醒,老脸一红,赶忙做出请的手势,让长平公主坐下。 一旁的彤鸢,很自然的提起茶壶给公主添了杯茶。 公主示意萧至坐下说话,“不必生分,你我虽然未曾谋面,但我早已把你当做朋友,你可以叫我凌华。” 萧至坐下,拱手道,“公主殿下安好,我与公主第一次相见,不知何时救过公主?” 公主说可以直呼名讳,萧至真的照做了那才是傻子。 “若不是你,北蛮迎娶的鸾车怕是已经到京城了。” 长平公主这样一说,萧至就明白了。 在史书里,女人从来都不是人,而是一种资源,为了求和送公主,北蛮打草谷也会留着女人杀掉男人,就连给北蛮的岁贡里,少女也是其中一项。 公主,也不过是优质的资源罢了,嫁给谁都不由得自己做主。 之前盯着公主看,这时候萧至回过神,知道自己失态了。这会一直垂着眼皮,盯着桌上的茶盏,“公主无需道谢,那是臣的本分。” “皇兄说,不纳贡不割地那些话是你说的?” 萧至点了点头,“我大楚能把脊梁挺直了,百姓才能安居乐业,皇家才可传万世。” “皇兄说,你非常人,果真如此。”长平公主笑了笑,一直看着萧至。 “我也只是普通人,有一些莽夫之勇罢了。”萧至只能跟公主扯闲篇。 孤男寡女的,说啥? 如果随便说,萧至想问问公主的三围是多少,喜欢帅的还是强壮的。 这样的人儿,真不知最后便宜了哪头猪。 不过,公主怕是很难嫁了,两次没结成的婚姻,已经把他变成了二十多岁的老姑娘了。 尤其是,做了驸马都尉就不能为官了,说白了,就是嫁给了公主,一辈子就伺候好公主就行了。 “我来之前跟皇兄聊了一会,如今朝堂多事,他倒是希望你能多多出力。” 萧至道,“下官自当竭尽所能。” 似乎听出萧至始终是敷衍的话,长平公主不由得皱了皱眉。 长平公主换了个话题,“你对如今山东江苏的局势怎么看?” 第二十五章臣有一计,恐伤天和 - 我,无双毒士,群臣骂我太无耻 - 白聪灵 萧至想躺着看,躺平的躺。 萧至道,“皇城司是陛下手里的一把刀,怎么用这把刀就看陛下的意思。” 简单的说,听命令就行了。 “那你可知今日早朝,为何那么多人保举你去赈灾?” “下官愚钝。” 长平公主用极为平静的口吻,把朝堂上的局势,以及各家想要的利益说了说。 萧至也不是蠢人,话说一半,就把这件事想明白了。 难怪,下朝之后,户部郎中是那副做派,像个斗赢了的公鸡。 萧至也知道,这些话是秦雍让长平公主说的,否则他一个公主,再无聊也不会跟萧至聊朝政。 “你为大楚赚下那样丰厚的一笔银子,这次水患便要去之一二,着实令人惋惜。”长平公主摇了摇头。 萧至一惊,“多少?” 一二成,那岂不就是一两千万两白银。 就算黄河决堤,用得着这么多钱来赈灾吗? 长平公主道,“这还是户部预算的数,最后所耗银钱怕是远远不止。” 朝廷有钱了,这是人尽皆知的事,这些官员背靠世家就开始闹妖了。明明一两银子能办的事,非要花十两。 不拨这么多钱?那就耗着,耗到百姓饿死,耗到有人揭竿而起,到那时,花的钱更多。 而且可以预见,大楚上下,各地官员向朝廷伸手要钱的会越来越多,理由也会越来越出奇。 萧至没想到,钱多了,也不见得是什么好事。明明可以很快就解决的灾情,在这些官僚手里,怕是会持续的更久。 甚至,为了制造要钱的理由,不知多少百姓跟着遭难。 “公主,陛下想让臣怎么做?” 长平公主却淡然一笑,用平静的口吻问出了一个骇人的问题,“萧大人,你可有谋逆之心?” “我?谋逆?”萧至指着自己的鼻子,突然笑了,“我不过是个六品执戟郎,统领皇城司都没个正儿八经的名分。公主觉得我会谋逆?” “有没有谋逆之心,并不看他怎么想,而是看他有没有那个实力。”公主转动着茶盏,茶盏里的茶水微微荡漾着。 萧至突然懂了。 长平公主最后的这个问题,秦雍不能直接问,所以有了与长平公主的这次见面。 前面所有的铺垫,都是为了这个问题,皇帝要审视萧至的态度。 虽然萧至只有六品,只是一个执戟郎,统领皇城司没名没分。 可萧至手里有手捧雷,在这个时代,是相当炸裂的大杀器。 看过手捧雷的威力,秦雍不忌惮自己都不可能。 而且萧至还做了一件蠢事,他向皇帝描述过,真正进入热武器时代的战争是什么场景。 皇宫大内那点防御力,在真正的火力面前如土鸡瓦犬。 有萧至这样逆天的鬼才,如果秦雍真的放心的用他,那才不是一个合格的皇帝。 萧至有没有皇帝梦,实话讲,他想过,真的想过。 不过也只是想想,做个皇帝,锁在皇城这个四方的天空下,成天埋头在案牍之间。 这不是他想要的生活。即便坐拥天下,一个皇帝又去看过多少风景。 皇权,何尝不是一个枷锁。 “我怎么样做,才没有谋反的实力呢?”萧至摇了摇头,说不失望那是假的。 长平公主喝了茶盏里的茶,突然换了话题,“公主府就那么大,总是那些人,我平日里也是无聊的紧。萧大人,可否愿陪我在这东市逛逛?” 萧至自然不能说不。 萧至当先下楼,抓了一把铜钱拍在掌柜面前,表示雅间不用了。 随后公主戴好遮面的轻纱,在彤鸢的陪同下下了楼。 “彤鸢,你不用跟着了,随便去逛逛吧。” 彤鸢不肯去,萧至道,“周围有皇城司的人,姑娘但去无妨。” 并且,萧至拿出一张银票,笑着塞进彤鸢手里。 彤鸢正要拒绝,长平公主道,“萧大人赏你的,收下吧。” 东市人来人往,萧至始终落后长平公主半个身位,用余光注意着公主的举动。 “萧大人,可否请我吃个糕点?” 花几个铜板的事,萧至自然没什么意见。 在现代社会,陪女生逛街,请喝杯奶茶太正常了,尤其是现在的萧至,根本不差钱。 逛了半天,公主也觉得无聊了。萧至始终谨遵等级规矩,没有半分逾越。 可越是这样,公主越觉得没意思。 萧至像个应声虫,好好好,是是是,问一句答一句。还不如让彤鸢陪着逛有意思。 “萧大人,想好了怎么应对这场赈灾?” 世家望族恶心自己,如果萧至什么都不做,都对不起自己。 萧至道,“臣有一计,恐有伤天和。” 萧至有应对之法公主不意外,在见面之前,秦雍就把萧至夸上天了,简直就是一个无所不能的全才。 可萧至说有伤天和,公主很意外。 “怎么讲?” 萧至道,“凌华,我如果对你不敬,冒犯了你,陛下会把我发配到何处?” 萧至直呼其名,公主并未恼怒,却有种亲切感。 人就是这样,越是没什么越想要什么。 公主身边,全是伺候他的人,哪个会直呼其名跟他平等相处。 他是公主,所有人都敬畏他,同样也没有人与他交心,更是没什么朋友,就连皇家女,勋贵家的小姐,所有人跟他说话都隔着一层肚皮。 “萧至,你想被发配到何处?” 公主也不叫萧大人了,他正浅笑着。 “皇城司上下,发配到边关守城,等这场水灾过去了,再把我召回京城,如何?”萧至大大方方的审视长平公主那张无与伦比的面孔。 “什么时候走?” “陛下下旨,我抗旨,半月后才动身。” 长平公主嫣然一笑,竟把萧至看的痴了。 要血命了,这太美了。 长平公主道,“你冒犯了本公主,难道不需要到公主府请罪?” 萧至的计谋最终还得皇帝点头才行,却不耽误现在二人表演,没有观众的表演。 可他就是想知道,是怎么样的计谋,会有伤天和。 “我自会去。” 萧至走向一旁的铺面,扔下一小串铜钱,借用店家的纸笔。 长平公主在一旁差点看傻眼了。 萧至的字……也太丑了。 长平公主记得萧至是皇兄弟在东宫时的伴读,怎么可能把字写成这样。 第二十六章领旨戍边 - 我,无双毒士,群臣骂我太无耻 - 白聪灵 萧至已经尽可能的把字写好了,脑子跟眼睛都知道笔锋应该往哪走,可那只手不太听话。 萧至先写了一个字,快速的团起来塞给公主,公主心领神会藏到袖中。 随后又写了一张,公主看过之后,先是没忍住笑了,调整情绪之后,才冷着脸转身离开。 她那冷脸佯怒的样子,也是极美。 拿着纸,公主直奔皇宫。 二人自导自演,就图个乐呵,却没想到,这一切都被一人看在眼里。 公主刚走,皇城司的一名百户就出现在萧至面前。 “大人,刚才有人一直跟着你与公主。” 公主在,不是大事他们自然不好打扰。 “谁?” “翟错。” “他能听到我跟公主说什么?”萧至问。 百户道,“相隔有些距离,理应听不到。” 就算翟错听到了他的计划,那又如何,就因为这,萧至就杀人灭口? 算了,既然听到的可能不大,那就随他去吧。 “不用理会,我们回皇城司。” 回到皇城司没多久,胡公公就到了。 “萧大人,你可真是个大闲人呐。咱家可没你这个福气。” 胡公公开着玩笑,萧至招呼胡宝坐下。 寒暄几句,胡公公拿出一道圣旨,“这是给你的,剥了你的六品衔,让你去戍边。” 萧至打开圣旨,上面只有四个字,便宜行事。 “这四个字是戍边?”萧至笑。 皇帝只看了萧至写的一个“抢”字,还没听他解释,这就放心萧至的计划了? “说说吧。”胡公公喝了萧至倒的茶,挑了挑眉毛,似乎很满意萧至的茶叶。 萧至给一旁的百户一个眼色,后者心领神会,立即去准备一份茶叶。 等百户走了,萧至才道,“这次山东江苏赈灾,层层盘剥是免不了的,但只要做的不太过分,不影响赈灾进程,不让更多的人饿死,陛下尽可满足他们,待到秋后算账。” “当然了,如果有不长眼的,陛下也该杀一儆百,以儆效尤。” 胡公公问,“萧大人,你呢?” “我自然是听旨去戍边,只不过,山东江苏会多出一伙响马土匪,他们无恶不作,专抢世家望族,专杀贪官污吏。唉,我真为这些人表示担忧啊。” 胡公公想了想,然后笑了。 这的确是萧至的风格,直来直去。 把事问明白,胡公公拿出一块令牌。 “这是陛下御赐,可令天下驿站四百里加急,你在外,可随时向陛下进奏。” 萧至双手接过,在衣服上蹭了蹭。虽然只能用驿站,可这是个好东西啊。 胡公公起身,“皇上可是让你即刻动身,具体什么时候走,可别让皇上难做。” 萧至听旨戍边,如果迟迟不动身,自然会有人弹劾,到那时,皇帝真不好装聋作哑,毕竟明面上萧至是冒犯了长平公主而惹得皇帝大怒。 胡公公走了,拿上萧至给准备的茶叶,还有厚厚一摞银票。 别看胡公公与萧至相熟,说话也热络,可萧至太知道了,在钱面前,其他的什么都是屁。 这个皇帝身边的近侍,一个没根的人,除了钱他没什么可以倚靠的,靠皇帝?没准以后杀他的就是皇帝。 这世上,最无情的就是帝王。 胡宝贪财,他拿了自己的好处,会为自己着想。 接下来的时间,萧至也就开始忙了。 把皇城司的百户校尉都打发了出去,西市买骏马,东市购长鞭……总之一个字,为远行做准备。 一箱箱的东西搬进了皇城司。 而萧至一直把自己关在房里,忙了整整一天。 萧至自制了碳棒,虽然黑黢黢抹的到处都是,用起来却比毛笔顺手多了。 萧至叫来木维虎,“接下来你要随我离京,京城的事就要交给信得过的人,最好选年龄大一些的。” 年龄大一些的做事相对稳重,而且在外奔波,身体毕竟不如年轻人。 “去给我准备一捆藤条,简单处理一下,别扎的人疼。” “现在就安排一小队人马,去泰山附近找个僻静的地方建作坊。材料多准备些,粮草也不能少,日后补给问题不能马虎。” “还有……”萧至拿出一张纸,“按照上面写的,把东西准备齐全了。我今日就要用。” 一条条的安排下去,最后萧至想到了刚准备动工的山谷,那可是他的大本营,自己离京,建设不能停。 “那个山谷,我已经安排好人手了,这一二日就开始动工了。”木维虎道。 萧至点点头,“那个山谷,以后就叫鬼谷。” 萧至不是想做鬼谷子,而是用这样的一个地名,让不明所以的人以为不是什么好去处,尽可能的不让里面的秘密被发现,虽然现在还没什么秘密。 户部尚书史维恭的府邸。 此时的史维恭死死的盯着面前的工部令史翟错。 “此等消息,你为何不告知耿大人?” 翟错隶属工部,而他却出现在了户部尚书府,并且说了一个让史维恭不得不重视的消息,萧至陪长平公主在闹市闲逛。 但史维恭也提出了自己的质疑。 翟错跪在地上,脸贴着地,屁股撅的老高,“尚书大人,这二日,耿文石时常提起萧至,言语间颇有赞赏。下官知道,尚书大人更需要这个消息。” 史维恭点了点头,带上一丝微笑,示意一旁的管家,“你跟着管家去领赏吧。” 翟错千恩万谢的去了。 史维恭立即在纸上写了几行字,叫来一个下人,“你去一趟兵部,必须亲手交给宋大人。” 下人领命去了,史维恭手里把玩着玉扳指,逐渐露出冷笑。 “人无千日好,花无百日红。萧至,你也有今天,哼哼!” 在翟错说出这个消息之前,抹去萧至六品衔,责令戍边的旨意已经通传六部了。 起初史维恭不信,坚定的认为这是萧至的诡计。 宋祁也不信,两次都没嫁得出去的长平公主,怎么会与萧至产生交集,或许,这是萧至的障眼法。 但不管他们怀疑什么,圣旨已下,萧至离京戍边就是板上钉钉的事实,毕竟皇帝也不会用圣旨开玩笑。 没有萧至这个搅屎棍,山东江苏两地的赈灾就可以放开手脚的做了。 这简直是天大的好事,在这之前,不少人还在头疼,萧至会不会影响他们捞钱。 第二十七章如此请罪 - 我,无双毒士,群臣骂我太无耻 - 白聪灵 过了仅仅半个时辰,几位尚书大人又得到一个消息。 萧至背着荆条,手提礼盒,从皇城司一路步行去了公主府。 这是负荆请罪啊。 史维恭听到消息后,很痛快的笑了一场。 宋祁却是另一番表现,他眯起双眼,嗅到了不一样的味道。 萧至做的越多,越是显出假来了。 “唐三剑。” “小生在。” “这几日,我要知道萧至的一举一动。等他离京,就别让他回来了。” 长平公主府。 萧至站在门前,擦了擦脑门上的汗,这一路走来可不近。 负荆请罪的戏已经演了,周围闲杂人等早被皇城司的人清了。 萧至扣动门环,里面先传出两声咳嗽,好一会厚重的朱漆大门才开了一条缝。 “你可是萧大人?” 门房是个老大爷,胡子花白,眼角下垂,一副龙钟之态,对人的态度很恭敬。 萧至道,“我是萧至,求见长平公主。” 老大爷示意萧至随他来,慢悠悠的转身,往内院去了。 萧至跟在他后面,慢的让人心焦,真怕他一头栽倒。 走到一处小门,早有彤鸢等在那里,远远的看见萧至,笑出了两个酒窝。 彤鸢甩着手里的粉色帕子,冲着萧至嚷嚷,“萧大人,这儿!” 萧至解下身后的藤条扔到一旁,对门房大爷道,“拿去厨房烧火用吧。” 公主府曲静幽兰,楼台亭榭,从外面看也就墙头高了些,进到里面才知道,别有洞天。 半月形的一团小湖,亭廊延伸到湖中,湖中小亭雕梁画栋,只显威严肃穆却并不艳俗。 长平公主偎依亭栏,微风落于发间,轻抚衣摆。 萧至站在湖边,就这样远远的看着这道美景。 长平公主就像画中的人,似九天之玄女,瑶台之天娥。 这是一副绝美的画卷,萧至不忍靠前,甚至不敢伸手,怕这是一场梦,微触便会随着涟漪消失不见。 “哎,萧大人,你发什么呆呀。” 彤鸢回头见萧至不走了,叫了一声。 这一声,亭中的长平公主也听到了,循声望过来,嘴角淡淡的笑。 萧至提着盒子,跟在彤鸢身后走上亭廊。 “公主,我负荆请罪来了。” 说着,萧至就把盒子放到石几上,一边打开一边道,“还带了赔礼。” 长平公主也来了兴致,天鹅般的脖颈伸长了望向盒子。 长平公主锦衣玉食,钱能买到的东西他从来不缺。 平常的礼物萧至也送不出手,所以这份礼是动了心思的。 先拿出厚厚的一摞纸放到一边,“这个,是我画的小玩意儿,闲来无事你可以解解闷儿。” 萧至写毛笔字不行,硬笔书法,素描漫画都尚可。 上一世,萧至喜欢看漫画,也喜欢画。要说水平,估计能够得上艺考学生的平均水平吧。 这一摞纸是萧至闲暇时画的漫画,实则是根据记忆照抄的,穆桂英挂帅。 无论漫画还是故事,在大楚可是独一份。 随后,萧至又拿出一个画轴。 这是一副素描,长平公主的肖像。 盒子的最下面,又是两个盒子,萧至小心翼翼的拿出来,笑道,“还好,没洒了。” 这是两道菜,一道是鸡焖鱼,另一道菜是红烧猪蹄。 盒子还没开,鲜香味便弥漫开,勾动味蕾。 “此为何物?” 萧至道,“公主,这是我给公主做的两道菜。” 萧至带的这几样礼物,不值什么钱,却能从每一个细节上看到用心二字。 “彤鸢,去取两双筷子。” 萧至从盒子的角落里拿出筷子,双手递过去,“我已经准备好了。” 公主迫不及待的每道菜吃了一口,入口的那一瞬,长平公主不由自主的闭上双眼,认真的感受着香气溢满了整个口腔的满足感。 即便他是公主,也从未吃过这等美味。 “萧至,有心了。”长平公主杏眸里析出一层雾气,幸福的抿嘴笑着。 “公主高兴就好。”萧至拱了拱手。 “以后叫我凌华便是。公主公主的,多生分。”这一次,公主说的格外真诚。 不知为何,听到萧至叫他公主,他的心里有种很不舒服的感觉。 他多想能有个人,没大没小的跟他说话,就像民间的兄妹,又或是青梅竹马。 公主看过的那些话本里,男男女女的,都不像他身边的那些人守规矩。 嬉戏打闹,奔跑撒欢,那样的生活,才是她向往的。 萧至犹豫了片刻,神色也变了几变,最终点了点头。 公主又吃了几筷子,长长呼了口气,“太香了。” 放下筷子,就开始翻萧至带来的其它东西。 此时的公主,哪还有公主的架子,反而像个边撒娇,边讨要礼物的少女。 公主打开那幅素描,惊讶的张大嘴。 一旁的彤鸢惊呼,“老天呀,这是萧大人画的吗?” 大楚文风很盛,大家门的公子小姐最常参加的聚会就是诗会。多少才子因在诗会上作诗填词而名扬天下。 萧至格外喜欢男欢女爱的诗词,其他方面,萧至就差了很多。 其他穿越者都是学霸,相比之下萧至的能力更像个残次品。 看着画中的自己,长平公主久久不语。 其实萧至所画,连长平公主十分之一的神韵也没有,只是眉眼像而已。 “收到这个礼物,我很欢喜。” 长平公主卷起画轴,抱在胸前,微微侧着脑袋,非常认真的看着萧至。 “公主何故这样看我。” 长平公主道,“之前你写的那几个字……” 字丑如龟爬,作画却有如此功力,又别具一格,谁敢信。 萧至笑,“我写字就那个样子,用炭笔写字倒是可以。” 奇哉怪哉,长平公主还从没见过这样的奇葩。 人生下来,难道先学的不是认字写字吗? “你原是皇兄的伴读,皇兄可是见过你的字的,虽说谈不上多好,可也不是这般……平庸。” 长平公主尽可能的在给萧至留面子。 萧至挑了挑眉,悠悠道,“我没用过毛笔,因为我来自另一个世界。” 这里是平行世界,自大秦之后就与萧至所熟知的历史不吻合了。 “当真?”公主也不信。 萧至点点头,“我不是萧至,说的更准确些,我不是原来的萧至。” 穿越这种事,完全没必要藏着掖着。 第二十八章摊牌了 - 我,无双毒士,群臣骂我太无耻 - 白聪灵 可是,经过上次的教训,萧至知道,谈穿越这件事,什么可以说什么不可以说,得想清楚了。 如果萧至嘴巴一秃噜,说了导弹火箭核武器,皇帝非让他手搓一个,咋办? 最主要的是,萧至越是乱说,越会让皇帝忌惮自己,甚至会在恰当的时候解决掉自己。 长平公主让彤鸢把东西收拾了,泡上一壶茶,与萧至就在小亭闲聊。 公主问了很多,萧至挑挑拣拣也说了很多,不知不觉间,天色已晚。 “你说的那个叫现代的世界里,公主也如我这般?” 萧至道,“那个世界,每个女孩都是公主。” 时候不早了,萧至起身告辞,长平公主却意犹未尽。 他想去萧至说的那个世界。 万籁寂静,即便是京城,也并非想象中的热闹繁华,看不到万家灯火的盛况。 走过月不明星又稀的空旷街道,萧至回到家,江竹二女早就安排人把饭备下了。饭菜很丰盛,还有一壶酒。 萧至吃着饭,淡淡道,“陛下让我去戍边,或许秋后才能回来,又或许得等到下了雪。” “公子不带上我们?”江筠急道。 萧至笑了笑,并未继续说下去,而是挥手屏退下人。 “坐下陪我喝两杯。” 二女坐到两旁,各自斟满了酒。 萧至道,“你们的身契放在哪你们自己知道,拿了去,找一个没人认识你们的地方,过平淡的日子。” 一听这话,二女明显慌了,他们立即跪了下去,脸色变得很难看。 江竹泣道,“公子,你对我们有大恩,我们愿意为奴为婢。” 江筠拉住萧至,“公子,你是不要我们了吗?是我们哪里做得不够好吗?” 萧至道,“原本想着,留你们做个局,既然我要暂离京城,咱就都别演戏了。” “江怀远的确有二女,但不是你们。” 江竹一听,顿时瘫坐在地。 “公子,你是怎么发现的?” 萧至笑了笑,“我第一天见你们时就知道,宋祁把你们送给我,目的并不单纯。” 二女露出来的马脚可太多了。 萧至让她们二女买下人的时候,也顺便安排了皇城司的人介入,萧至身边的下人,至少有两个是皇城司的线人。 至于一个四品散官的女儿为什么弹的一手好评弹,家里又怎会出现鸽子毛,以及宋祁的种种表现。 再有,萧至刚喝下的这杯酒。 如果这杯酒没被线人换掉,里面应该有让人亢奋的佐料,这二女,见萧至对他们的美色无动于衷,准备主动出击了。 他们以为自己在监视萧至,实则萧至是在将计就计。 只不过,萧至本想放长线钓大鱼,山东江苏的水灾把计划打乱了。 萧至离京,这二女就是一步闲棋了,对宋祁,对萧至来说,都不重要了。 “公子,你不要赶我们走好不好?我们当牛做马报答你。” 江竹满脸惊恐,一个劲的给萧至磕头。 萧至早看穿了她们,如今也不想留下她们。即便是这样,萧至都没动杀心,甚至还打算给他们身契。 “你们先起来,慢慢说。” 萧至还是不习惯动不动就跪,这让他很不自在。 二女坐下,擦了擦眼泪,江竹道,“我们是宋大人养在江南的瘦马。” 这在萧至的预料之中。 “即便我们拿了身契,也脱不了贱籍。宋大人不会放过我们的。可如果我们回去了,宋大人还会把我们送给别人。” 一旁的江筠道,“不是每个人都像公子这样心善,我跟姐姐亲眼看到……看到姐妹被人玩弄致死。” “你们觉得,我会留两个暗桩在自己身边?”萧至不禁被他们的脑洞气笑了。 “不不不,我们姐妹以后只忠诚公子。”江竹江筠赶紧表态。 萧至想了想,如果这二女愿意反水,倒不是不行,日后多留个心眼,防着点就是了。 “你们是用信鸽与宋祁联系?信鸽哪来的。” 信鸽这东西,是养在固定的地方,并非你想让它飞到哪就飞到哪,它只是一只鸽子。 在鸽子身上挂上需要传送的口信,放飞鸽子后,它就会自己回到老巢。 “是唐三剑带来的。” 经过一番解释,萧至知道了唐三剑这个刀客。 一个用刀的,却叫唐三剑。 “你们真的愿意永远跟随我?” 萧至审视着她们,如果留下,萧至可不打算免了二女贱籍的身份,否则难以控制。 二女自然愿意,至少萧至把他们当人看。 在萧至这个家里,她们更像女主人。 就算将来萧至娶了正妻,他们的地位也是侍妾,总好过以色侍万人,遇上变态生死都由不得自己。 “那接下来,我就看你们的表现吧。” 接下来的十几天,萧至深居简出。 在书房画画,到厨房忙活新菜样,去长平公主府“请罪”,皇城司的公务都是木维虎带着千户到萧至家里谈的。 “大人,你安排的事,都已经准备好了。”木维虎穿了一身黑色劲装,一条带囊从一侧肩头斜挎到另一侧肋下,背后是一个背包。 这是萧至根据经验设计的款式,比皇城司之前的繁琐穿戴更加轻便,非常适合急行军,尤其是带囊与背后的双肩背包,能装不少东西。 带囊自然是用来携带手捧雷的,一颗颗挂上去,拿取相当方便。 区别于之前需要火折子点火的手捧雷,萧至终于做出来稳定性较好的拉火式引信。 听起来不明觉厉,其实道理非常简单,材质是火柴头与火柴盒上的那层黑皮,用力一拉,相当于擦火柴。不是什么高科技。 在这些天里,萧至还抽空找了个铁匠炉忙了大半天,很可惜,想要做枪管没那么容易。 如果用失蜡法浇筑,枪管的光滑度达不到要求。 萧至无奈的摇头,自己真是个废柴,那些穿越者前辈都能手搓红衣大炮,自己连一截铁筒都做不出来。 实在没办法,萧至去找了工部尚书耿文石。在答应给他好处的前提下,看工部的能工巧匠试试能不能做出来。 大楚有铁,有好铁,价格贵点而已。这一次,萧至没卡在材料上,卡在了工艺上。 第二十九章最后的布置 - 我,无双毒士,群臣骂我太无耻 - 白聪灵 “泰山那边的作坊,准备就绪了?”萧至再次确认。 “所有材料都备足了,可用至少两年。” 萧至点了点头,“这已经够完备了,我们这次出门可就带了一个字,抢!若再有什么需要的,就以战养战。” 以战养战,这样后勤人员都可以适当减少。 世家望族,满朝文武,都想从赈灾中捞油水,怕萧至挡了他们的道,逼着皇帝答应他们的赈灾计划以及人员安排。 萧至不出去恶心一下这些人,这心里怎么都不是滋味。 一场大水,赈灾款要一两千万两白银。这是赈灾吗?这是吃银子。 萧至与木维虎还有几名千户谈了足足两个时辰,直到没有任何问题萧至才道,“那就这么定了,明日卯时出发,大张旗鼓的。” 木维虎临走,萧至又拉住了他,拿出一个木匣子。 匣子里是漫画的续集,另有一封信。 “明日一早,送到长平公主府。” 木维虎看了眼萧至,歪着嘴强忍着没笑出来。 表情管理一向不错的萧至,脸有点红。 天色不早了,萧至在江竹二人的侍奉下洗了个热水澡,离京之后,隔几天洗个澡都成了奢望。 夜深,萧至迷迷糊糊正要睡熟,两条水蛇一样的东西钻进他的被窝。 这一次,萧至没拒绝。 这个时代,男人三妻四妾才是正常的,甚至会出现妻子给丈夫安排小妾的怪事。 穿越这么长时间了,还没做个渣男,萧至都觉得自己的行为不符合人性。 不得不说,萧至轻看了江竹二女,经过培训的就是不一样,技术……啧啧…… 上一世,职业骗子的萧至什么场面没见过。 却没想到,这一次,他败给了两只雏。 兵部尚书府,宋祁端坐假寐,指节有韵律的敲击着。 他的身侧客座坐着的是史维恭。 史维恭就比宋祁焦躁很多,时不时的起身踱步,眉头紧锁。 “宋大人,怎么还没有消息传来,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 宋祁的眼睛睁开一条缝,平静道,“稍安勿躁,出不了差错。” 史维恭哼了声,不耐烦的重新坐了回去。 “我这眼皮直跳,总觉得要出问题,这种感觉像极了白闫被抄家的那天。” “哦?”宋祁笑道,“或许,这厮给你来个回马枪,你户部的侍郎,郎中这些人可得小心些。萧至的刀,很快!” “这个时候了,大家都绑在一条船上,你还说笑。”史维恭叹了口气。 要说这朝堂之上,最想让萧至死的,就是史维恭了。 因为白闫,他们已水火不容,矛盾都是明面上的。 史维恭再次起身,宋祁的管家快步而来,手里拿着一只信鸽。 宋祁依旧假寐,史维恭上前,取下消息。 萧至的部署,行进路线,甚至在什么地方休息都有写明。 纸条的最下方,是几个史维恭看不懂的符号。 传递这种消息,各家都有各家的暗号,什么话代表什么意思,什么符号表明发生了什么,只有自己人才能看懂。 “此为何意?”史维恭将纸条递给宋祁。 宋祁眯缝着的眼终于睁开一条缝,然后突然睁大了。 他有点做了亏本买卖的感觉。 想要培养两个瘦马可不仅仅是花点钱那么简单,还要耗费大量的时间,要从小培养。 之前萧至一直不动江竹二女,他还以为萧至不行,或者不喜欢女人。 想不到离京的头夜,萧至竟然把他的两块肥肉给吃了。 虽然瘦马是他们的玩物,但用没用过,价值完全不同。 “怎么?有何问题?”史维恭见宋祁的表情,还以为出了大事。 宋祁摇了摇头,“无关大局,一切按计划行事。” “唐三剑。” “小生在。” 鬼魅般出现一袭白衣。 宋祁示意唐三剑看看萧至的行进路线,“在哪动手比较合适?” “十里铺,有一片林子。” 宋祁点了点头,“事办妥了,就把他们两个带回来。” 唐三剑躬身应是,略作犹豫,“如果小生回不来,又或是失手……” “萧至没死,她们就还有用。” 白衣身影飘然而去。 宋祁对史维恭道,“史大人,接下来就看你的了。” 史维恭道,“我们说好的,我自当守约。给皇帝的奏折,今日已经呈交,没准皇帝正在看呢。” 还真让史维恭说准了,此时秦雍的确在看奏折,不仅看了,还把奏折给撕了。 “这大楚,是他史维恭的吗?朕任命谁,他也敢置喙。” 胡宝静静的站在一旁,眼观鼻鼻观心,垂着眼睑像是睡着了。 “阿宝,萧至那边什么时候动身?”此刻的秦雍,恨不得萧至杀到史维恭面前,一杆长戟戳死他。 胡公公紧忙道,“回陛下,明日一早。” “边城那边,有没有什么问题?” “都安排了陛下信得过的人,不会出什么纰漏,他们会一直向朝廷传递萧至在边城的消息。” “陛下,陛下……” 一个小太监慌慌张张的跑了进来,手里捏着一只信鸽。鸽子腿上是信筒,不同的是信筒是金色的。 “边城急报。”胡宝惊了一下,不由得看向外面漆黑的天。 以往,这代表北蛮来犯。 可这个季节…… 北蛮犯边都是秋冬,牧民储存了足够过冬的草料,各个部落齐聚人马南下打草谷。 通俗点说,下雨坏天打孩子,大楚在北蛮眼里,战力就是个孩子,还是别人家的孩子。 此时正值初夏,正是牧草最肥美的时候,这时候北蛮绝不会轻易用兵。 “呈上来。”秦雍也知道,这只信鸽出现一定是大事。 胡宝立即把信筒里的纸条取出来,恭恭敬敬的递给秦雍。 秦雍展开纸条,先是嗤笑,随即仰天大笑。 胡宝看的一愣一愣的,自从萧至朝堂上刺死了槐重。那些大臣都以疯子来称呼萧至。 可待在皇帝身边的他知道,情绪不稳定的不是萧至,是皇帝。 秦雍越来越喜怒无常了。 “陛下……” 胡宝想劝秦雍,又不知从何说起。 秦雍把纸条扔给胡宝,“大喜,大喜啊,阿宝,朕的快刀已经杀到了北蛮。朕真的很想知道,北蛮王作何想。” “萧至的毒计,这天下,谁人能防。” “哈哈哈……” 第三十章送别 - 我,无双毒士,群臣骂我太无耻 - 白聪灵 秦雍快意的大笑不止。 胡宝快速的扫了几眼,像秦雍一样笑的很大声,他声音尖细,有些刺耳。 但秦雍却没感觉不适,觉得胡宝就应该是这个反应。与他同喜,与他同悲。 才二十天,萧至送北蛮王的礼物就到了北蛮王庭。 完颜正宇走的可真够快的,这一路可谓是快马加鞭,一天赶路近二百里。 只是完颜正宇也想不到,萧至送给北蛮王的礼物,对他来说是场灾祸。 回到北蛮,完颜正宇见了北蛮王,说了大楚这边的情况,呈上大楚送的国礼。 为了让北蛮王相信大楚真的有了手捧雷这个大杀器,很自然的就把萧至送的箱子抬出来。 北蛮王不会亲自打开箱子,可羊皮做成的蒙古包能有多大。 箱子一开,里面就冒出了阵阵青烟。 萧至担心新做出的引信不合格,可是用了三根引信,只要箱子打开,自然拉动引信点燃炸药。 看到青烟,完颜正宇汗毛都竖起来了。提醒北蛮王已经来不及了,他也只能先顾好自己的小命。 一声巨响,蒙古包像个爆炸的包子,飞到了天上。 在里面的全是北蛮王庭的贵族,黑火药里添加的碎石铁片飞溅,炸死了几个人,北蛮王只受了点轻伤差点被震聋了,整个人迷糊了好几天才缓过来。 这也就是黑火药,如果是TNT,北蛮王庭就团灭了,毕竟,萧至拿出来的可是一大箱子。 第二天一早,木维虎等人已经到了,萧至才开始穿戴,腿软绵绵的,走路都想扶墙。 倒是江竹江筠姐妹面色红润,笑嘻嘻的一副得逞了的嚣张表情。 破瓜第一天,不是说女子走路都会别扭么? 写书的都他么是骗子。 “大人,要不缓一天?”木维虎用奇怪的眼神看萧至,以为萧至是病了,令人奇怪的是江竹二女为什么那么高兴。 萧至道,“令行禁止懂不懂?出发。” 从萧至的五进大宅到皇城司点齐人马,再从皇城司走京城的北门出城,必然经过六部当值的街道,就算不经过,萧至都得绕路过去转一圈。 萧至与木维虎骑马走在前面,后面千户百户,乃至校尉都是一人一匹快马。 几天时间,京城周边的骏马都被皇城司买走了,价格涨了一倍还要多,搞的皇城司集体戍边的事人尽皆知。 这个队伍威风凛凛,每个人身上都是一样的黑色劲装。 不少人奇怪,这些人腿上为什么是绑起来的,不过看起来倍儿精神。 绑腿,自然是有他的妙处,缓解疲劳,防蚊虫叮咬,战时还可以应急当绷带用。 不干净? 先活下来再说吧。 “呦,这不是史维恭史大人吗?上次与你说笑的郎中叫什么来着?等我出城转一圈回来,就去抄了他的家。啐,狗东西!” 萧至很记仇,想起那个斗胜的公鸡就来气。 史维恭仰脸看着马上的萧至,讥笑道,“萧大人可别被边城的风吹坏了,一定好好的回来。” 萧至点点头,“放心吧,我还没抄你的家,死不了。” 萧至轻挥马鞭,向着北城门方向去了。 史维恭哼了声,心道,永别了小子。 或许是因为北蛮在北方的原因,北城门建设的异常高大雄壮。 远远的看到萧至这一行,城门守卫拖着长枪躲远了,仿佛萧至这些人是瘟神。 出了城门,萧至轻夹马腹,速度快了不少。 可随即就一勒缰绳停在原地。 不远处,长平公主站在风中,面纱遮面,一身白衣随风而舞。 萧至有些后悔,后悔给公主留了一封信。 仔细一琢磨,又觉得不太对,随即看向木维虎。 木维虎讪笑,“大人,我怕忘了,昨晚上就安排人送去了。” 难怪,不然长平公主来不及为他送行。 是该修理修理木维虎了,他是故意的。 不过……也好。 这半月来,萧至对公主的心思都没藏着。给公主做好吃的,给公主画漫画,给公主讲故事。可以说,竭尽舔狗之所能。 萧至做的那么明显,公主怎会看不出来。即将离京,两人之间的那层朦朦胧胧的细纱此刻揭开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是自己的,心里应早有算计。不是自己的,莫要妄想强求。 “大人,你给公主的匣子里装了什么?” “滚一边去。”萧至斥道。 除了漫画的续集,萧至给公主抄了一首诗,只有最后一句是萧至改写的。 此别半岁音书绝,一寸离肠千万结。难相见,易相别,又是玉楼花似雪。暗相思,无处说,惆怅夜来烟月。想得此时情切,泪落洒书卷。 木维虎回头冲着几个千户,“都他么的愣着干什么,还不快走?都在这等着老子给你们吃板子?” 千户撇嘴,你挨了骂,又来骂我们,转过头,对着身后的百户怒吼,“都他么的聋了,快马加鞭。” 皇城司一众人马疾驰而过,很懂事的把私人空间留给萧至。 萧至来到公主面前,低头看着她。 而公主在马下回望他,像极了仰望邻家大哥哥的小姑娘。 许久,公主道,“我想骑马了。” 萧至伸出手,公主顿了顿,这才伸出手。 长平公主的身子是软的,是温热的,发间有余香,顺着疾风抚着他的脸庞。 小河边,萧至勒马。 公主上马后,两人再无一言一语,这一刻什么也不需要做,什么也不需要说。 萧至放开缰绳,轻揽纤腰,任由骏马逐草而行。 她望着天边,身子向后,轻轻的依偎。 他望着她,如痴如醉。 日头渐高,骏马踏着河水,不解背上男女风情。 清风暂缓,撩动衣摆,也拨弄着心弦。 “你该回去了,我也该去办正事了。” 公主嗯了声。 萧至吹了声哨子,不一会,远处传来马蹄声。 萧至二人下马,两名千户带着四五十人拱手候命。 “拨出一队,护送公主。” “你去何处?”公主问。 “祭旗!” 萧至上马,公主急问,“何时回?” “回来我便去找你皇兄。”萧至笑。 “不,万万不可!”公主俏面煞白。 萧至万分不解,按照这个时代的伦理,他们二人共乘一骑,腰也搂了,已经算有过肌肤之亲了。 时候不早了,萧至也不能让一众人等着,自己在这儿女情长。 既然公主的心思自己明白了,又何须介意这些细枝末节,日后的事,日后再议。 深深看了眼长平公主,翻身上马,带着一众人杀回京城。 第三十一章回马枪 - 我,无双毒士,群臣骂我太无耻 - 白聪灵 公主站在原地,视线穿过扬尘,望着那道背影,许久,许久。 “公主,请上马。”萧至已经消失在视线中,百户不得不提醒催促,将公主送回,他们还有军令在身。 北城门外,彤鸢正倚着小轿打瞌睡。 忽闻马蹄声,循声望去,顿时瞪大了眼。 “萧大人,你怎么……” 萧至纵马狂奔,只是对彤鸢笑了笑。 又过了大约一炷香时间,公主骑着马缓缓而来。 “主子。”彤鸢立即迎了上去,扶着公主下马。 “主子,你们说什么了?”彤鸢为公主撩起轿帘,忽闪着大眼睛等不及的要吃瓜。 “我们什么也没说。” 公主抿嘴笑,好像又什么都说了。 “我刚看到萧大人又进城了,难道是去找陛下去了?” 公主摇摇头,“我不允他找皇兄。” “这是为何?” “我……”公主神色黯然,半天后,叹了口气。 “我是个不祥之人。” “你可不是,那是他们命不好。”彤鸢嘟起嘴。 长平公主只是笑着摇了摇头,笑容有些凄惨。 坐进小轿,公主从腰间拿出一张信笺。 原本,他怕张不开口,所以把话写在纸上。 纸上写着:君心似我心,不负相思意。 长平公主撕了那张纸,她想说的话,他都懂。 二人在马上,胜过千言万语。 一滴清泪无声垂落。 东条巷。 萧至策马立于巷口,摇头晃脑的哼着歌。 “金戈那铁马上战场,我愿为你一生守边疆,我学会了那本领回马枪……” 身旁,千户好奇的问,“大人,这是什么曲子,很是好听。” 萧至道,“回马枪。” 千户点点头,“倒是贴切。” “史维恭想不到我会杀回来,户部郎中叶宜年更想不到,他的骄傲,害死了自己。” 叶宜年,就是那只斗胜的公鸡。 萧至撇撇嘴,“什么档次,在我面前装逼。” 早在半月之前,萧至就安排人收集叶宜年的各种罪证。 他们这次回马枪,可不能耽搁太长时间,必须短平快解决问题。 叶宜年怎么也想不到,皇城司人马明明已经离京,却突然杀了回来。 皇城司的人冲进叶宜年的府邸,二话不说开始抄家。 所有家眷下人聚集一处,然后便是搜刮钱财,提前备好的封条贴的到处都是。 叶宜年面如死灰,有白闫这个前车之鉴,他知道,落到萧至手里,不会有好下场。 一匹高头大马缓缓来到叶宜年面前,萧至居高临下冷冷的看着他。 “我此次远行,需要一颗人头祭旗,叶大人,我看你这颗头就很适合。” “萧至,我是户部郎中,你凭什么闯进我的府邸?” 身后的千户道,“我记得白闫也说过类似的话。” 萧至笑着接了一句,“史维恭也说过,他是替白闫重复了一次。” “你们……你们还有没有王法,这是跟满朝文武为敌,这是跟……” “闭嘴吧。”萧至挖了挖耳朵,“这话听起来也熟,能不能换个台词,比如十八年后还是一条好汉之类的。” 大楚的京城没有菜市口,萧至给叶宜年选的地方是东市外的一片空地。 几根长绳,把叶宜年一家串起来,几匹马拽着,沿着朱雀大街游街示众。 京城百姓仿佛一下冒了出来,街头上人头攒动,烂菜叶石块纷纷扔向叶宜年一家。 他们并不认识叶宜年,也不知他身居何职,但这并不影响砸贪官的快乐。 几个校尉也跟着遭殃,不明不白的挨了几下。 看热闹的从来不嫌事大,随着队伍前行,纷纷跟在周围,一直到东市口。 千户按照吩咐,把叶宜年的罪证写了下来,贴了一整面墙。全是脑袋大的字,纸张不够大,那就拼起来。 许多百姓不识字,自然有读书先生诵给大家听。 叶宜年一家老小,五花大绑后脖领插着牌子,排成几排跪在街口,胆敢有不跪的,校尉就赏他一顿鞭子。 时间已过午,骄阳当头。午时三刻,是杀头的吉时。 萧至却没着急,他在等,等史维恭。 而此时的史维恭正被户部一众官员围住。 “尚书大人,叶宜年可是你的门生啊,是我们户部的同僚,萧至这么做,简直是没把我们放在眼里。” “对啊,大人,我们得救叶大人。” 史维恭黑着脸,一语不发。 他不想救吗?他比谁都想。 混迹官场,培养一个听话懂事又能办事的门生何其不易。 可他救不了,白闫是例子,萧阐亦是用命做了例证。 他去救,倒不如去宫里求求皇帝。 求皇帝也没用,史维恭太知道萧至是何等无耻的一个人。 就算皇帝下了旨,即便圣旨到了东市口,他们能得到的,怕是只有叶宜年一家老小的人头。 法场救人,就没有救成的,所谓的刀下留人,不过是戏文里的唱词罢了。 “萧至,无耻小儿。”史维恭一拍桌子,咬牙切齿。 他看着户部各级官员,最终还是无奈的叹了口气。 “你们要救,尽管去救。萧至那个竖子,等着你们去救。午时三刻已过,叶宜年的人头为何还没落地,萧至等着你们去救呢,萧阐可是前车之鉴呐。” 史维恭恨不得把萧至生吞活剥了。 这个萧至,不是已经离京北上边城戍边了吗? 而且…… 看来宋祁的计划也落空了。 此刻,宋祁也是大惊。 本应该出现在十里铺受死才对,萧至怎么会杀回来。 唐三剑失手了? 从时间来算,萧至就没去十里铺。 江竹二女暴露了?又或是萧至临时起意。 一向智计出众的宋祁也懵了,完全摸不到萧至的路数。 他明明在萧至身边放了暗桩,为何还是在被萧至牵着鼻子走? 不过还好,萧至死盯史维恭,一门心思搞户部那些人。 他宋祁与萧至至少明面上是一团和气。 来日方长,萧至此去边城,路途可不短,中间出点意外也是难说的很。 没多久,史维恭就找上门,毫不客气道,“宋大人,你我之约,可还作数?” “自然作数。” “既然如此,那为何萧至那厮还在兴风作浪。” 宋祁道,“萧至临时改变行程,谁又能知道他突然杀回来。倒是你,好好管管你的那些个门生,没有本事就少惹那个疯子。” 第三十二章唐三剑 - 我,无双毒士,群臣骂我太无耻 - 白聪灵 史维恭让宋祁怼的无法反驳,咬着后槽牙,“何日可解决此事,宋大人,你总要给我个章程。” 宋祁怼史维恭的态度很不满,“你还是安排人去给叶宜年收尸吧。” “宋大人……”史维恭怒道。 “史大人,我如何行事,还不劳你来教导,请回吧。” 史维恭气鼓鼓的离开,宋祁眯起眼,随即叫来管家,“把能安排的人都安排出去,不惜代价!萧至不能活着到边城。” 东市口,萧至躲在树荫下,眯着眼看了看太阳的方位。 太阳西斜,大约未时。这个时间没人来阻他砍头,那就真的不会有人来了。 萧至来到叶宜年面前,“叶大人,你这人缘,不怎么样啊。” 叶宜年面如死灰,垂着脑袋,一语不发。 他恨吗,后悔吗? 没人知道,没人关心。 萧至慵懒的挥了挥手,扭头看向那些看热闹的京城百姓。 他们早就等不及了,叫嚷催促声不绝于耳。 刽子手也早不耐烦了,看到萧至的手势,一刀落下,叶宜年的头颅滚出老远。 在哭喊声中,一颗颗人头落地。 叶宜年的那些未满十六岁的家眷也被带到了此处,他们目睹了杀头的全过程。 其中一个男童,引起了萧至的注意。 男童十一二岁的样子,锦衣华服,他面容平静,始终看着萧至。 “那是何人?” 千户道,“叶宜年有三子,他是第三子,叶朔,今年十二。” “朔,月一始苏,止而生矣,方始万物。这是颗草籽,会生的漫山遍野。” 萧至喃喃道,“叶宜年给他起了个好名字,这个孩子了不得,当得起这名字。” 千户眨了眨眼,没听懂,马屁张口就来,“大人博学古今,下官拜服。” 萧至来到叶朔面前,“为何一直看我。” “你带人杀了我全家,我要把你记住了。君子报仇,十年未晚。” 萧至点点头,“好孩子,理应如此。可曾记住我了?” “记住了。” “记住了就好,下辈子你得学会装。” 萧至对千户示意,“把他也杀了。” “啊?”千户以为自己听错了。 按大楚律,十六岁以下男丁,为奴或充军。 “你的耳朵不太好?还是对我的话有质疑?” 萧至的声音很冷。 赵氏孤儿这个故事告诉我们,斩草就一定要除根。 今日不杀叶朔,他日叶朔就要杀自己。 可以千日做贼,万不能防贼千日。 而这个孩子的心智,绝非常人,大智近妖。 亲爹被砍头,看都不看一眼,始终盯着仇人不放,而且,从他的脸上,萧至看不到悲伤,看不到愤怒,没有任何情绪,平静的像死寂的湖水。 这叫什么,心比金坚。这种人认准一件事,那真是不死不休。 都说萧至是疯子,萧至只是做疯癫状给大家看而已,如果给这个孩子有机会报仇,那可真是自己的噩梦。 千户一惊,紧忙道,“是小人听岔了。” “来人,此子已满十六,谎报年龄逃罪,立刻斩首!” 又一颗脑袋滚了出去,滚到了叶宜年的头颅旁。 人杀完了,只留下一地尸体。 京兆府的衙役仵作这才敢冒头。 千户点齐人马,随着萧至出城。 “办妥了?” “妥了。”千户笑起来,“京兆府尹本不想管这个事,我跟他说,大人你知道他住在哪,还知道他有诸多产业。那老头,吓得差点尿了。” “我有这么可怕么?”萧至摸摸下巴。 “可止小儿夜啼。” 萧至看向后面几名百户,几人纷纷点头。 萧至满意的笑。 人过留名雁过留声,管他好名坏名,先出了名再说。 千百年后,若史书上有自己的一笔,相信自有公论。 烂摊子萧至留给京兆府了。 叶家的尸他们去收。叶家的家产他们送进国库。他们只需要做搬运工的活,萧至已经让人分类造册,京兆府想留下点油水都做不到。 城北十里铺,距京城可远不止十里。在这有片林子,唤作乘龙岗。 木维虎带着皇城司其余人进了林子,时不时传出几声爆响。 足足有半个时辰才一切归于寂静。 萧至到乘龙岗的时候,天已经擦黑了,皇城司众人却仍严阵以待。 地上摆了二十几具尸体,有刺客的,也有皇城司的。 挨个看过去,萧至的脸色非常的难看。 在提前部署的情况下,在知道情报的情况下,在认输是对方几倍的情况下,在手捧雷加持的情况下,战损比竟然是惊人的1:1。 皇城司出师未捷,十里铺的破林子,围杀几个刺客,五十几人打十几人,打了这么久,竟丢了十几条人命。 唐三剑被捆的结结实实,他身中三刀,都不是要害,后背一片血迹,这是被手捧雷炸伤的。 萧至沉着脸走过去,木维虎拦住,“大人,此人功夫极为了得……” “如果不把他说的强大一些,难道说你们都是饭桶?功夫若是不好,能死这么多人?” 木维虎老脸一红,垂头不语。 胜了就是胜了,败了就是败了,无论找什么理由都很苍白。 “名字。”站到唐三剑面前,萧至打量着这个人。 一身白衣已被血污沾满,而此人脸上,依旧平静,他合着双眼,面如刀削,剑眉入鬓。 萧至心里暗骂,长得倒是比老子帅上那么一点。 “既被你捉住,有死而已。” “呦呵?不得不说,我被你装到了。”萧至笑了笑,看到一旁唐三剑的兵器,第一反应就是唐横刀,不过这把刀比唐横刀略弯了一点。 “宋祁手下有一个刀客,名叫唐三剑。五年前,唐三剑因不满军饷被克扣,奋起杀了贪官,此罪十不赦。可宋祁救了他,还为他安葬了一家老小。唐三剑欠宋祁一条命,得还。故而为他杀人放火,五年来,手上人命已有二十余条。” “我说的可对?” 唐三剑惊讶的看着萧至,旋即释然的再次合上眼,“果然是江竹他们出了问题。” 萧至也不想啰嗦,唐三剑一副生死看淡的样子让人心烦。 “今日被我捉住,你欠宋祁的那条命可还清了?” 唐三剑不语。 萧至继续道,“我惜才,不愿杀你。” “来人,给他松绑。” “大人!”木维虎急了,填进去十几条人命才把人捉住,放虎归山,后患无穷。 第三十三章怀疑的种子 - 我,无双毒士,群臣骂我太无耻 - 白聪灵 而且,一旦给唐三剑松绑,很容易暴起伤人。 萧至道,“按我说的做就是了。” 说罢踱步到一边,又看了一遍那些尸首。 招手叫来一名千户,“阵亡的,受伤的,抚恤就按定好的章程来办,人命的债我们不能欠。” 在定下离京的计划之后,萧至就做了安排,无论阵亡受伤都有抚恤。 一旦阵亡,抚恤金可以让他的家人二十年生活无忧。 只有如此,这些人才能听萧至的令去拼命。 “你真放我走?”唐三剑站起身,佝偻着,步伐有些踉跄。 “不是已经给你松绑了?”萧至摆摆手,“快走,一会我可要后悔了。” 唐三剑用刀做杖,向大路走去。 萧至在后面喊,“替我问宋大人一句话,在下若在宋大人手下为将,能否全额发放粮饷。” 话是说给唐三剑听的。 只要有怀疑的种子,人自然而然的会为这颗种子找发芽的机会。 萧至并不知道唐三剑一家的死与宋祁有没有关系,只要唐三剑心里留下怀疑的种子就行。 只要有机会,唐三剑就会去求证。只要他求证,宋祁知道后就会怀疑唐三剑的忠心。 他们心里有了不同的算计,也就离心离德了,到那时,唐三剑前来投靠,也就顺理成章。 这是阳谋。 “大人不必为小人费心,更不必有龌龊心思。”唐三剑非但不领情,还骂了萧至。 “哪日你若是想通了,来给我做个护卫,我给你报仇。” 唐三剑头也不回,“不必了,下次我必杀你,希望有人给你报仇。” 萧至只是笑了笑,不生气。 萧至并不在意唐三剑现在信不信。 即便他不信,萧至也能帮他信。 萧至对木维虎道,“我们改变方向,先去一趟河南。绕半圈进山东。” 为什么进河南,一来是让自己这百人队从大家的视野里消失,二来因为唐三剑的老家是河南的。 自此向北二百里有一个山谷,绕过山谷萧至等人便化整为零,三五人一队,从地平线消失。 时光如梭,转眼七日。 东市一个并不起眼的茶馆里,老好人陆围成悠闲的品着茶点,在他跟前的,是鸿胪寺少卿。 “大人,听说了吗?” “听说什么了?”陆围成吃口点心,端起茶碗闻了闻茶香。 自从萧至鞭打北蛮使臣那事之后,陆围成看破了生死,什么都比不了享受当下重要,这日子过的是越发的悠闲自得了。 他不想往上升了,也不想捞多少好处,上有老娘赡养,下有儿女孝顺,还有孙子绕膝。 每日除了当值那点鸡毛蒜皮的破事,就是哼小调提鸟笼品茶点,偶尔去教坊司或青楼消遣,要不就回家教小孙子学写大字。 大孙子已经十五了,亲事也定下了,年后就迎亲,估计后年重孙子就能出世。 五世同堂呐,这是大福气。 这日子,才是神仙日子。 少卿低声道,“萧至到了边城,抄了十六个贪官。每一个都是鸡犬不留。” “哎呀,那还不把地方官杀光喽?”陆围成随口感叹,这事与他无关,影响他遛鸟品茶么?影响他解开鸳鸯楼中小翠的肚兜么? “萧至那个杀才,就是个疯子,杀几个人对他来说家常便饭,可问题是,现在出来了两个萧至。” “啥?”陆围成有点茫然,一个疯子还不够么,咋又多了一个。 “这消息,是宫里传出来的。河南出现一伙人,杀了几个千户,这些人自称皇城司的人,领头的就是萧至。” “相隔千里,萧至怎会同时出现在两地?”陆围成也来了兴趣,认真的问道。 少卿咂咂嘴,“可说呢,估计有人要睡不着喽。” 的确有人要睡不着了,不过不是鸿胪寺少卿猜测的史维恭,而是宋祁。 宋家的一处密室中,宋祁看着手里的密报。 在他面前的是宋濂,此时,宋濂的脸色非常的难看,因为那三个千户都是他提拔起来的。 “萧至同时出现在两地,你怎么看?” 宋濂沉默。 从飞鸽传书上的信息来看,出现在河南的,确定是萧至无疑,可问题是,那伙人蒙着脸,谁也没见萧至的长相。 “萧至不去边城,千里奔袭去了河南,这……有违常理。”宋祁道,“我们的人一路追到边城,只听说他抄家杀人,始终没找到他在哪。这不寻常。” 宋濂道,“我认为出现在河南的,不是萧至。” “为何这样说?” 宋濂解释道,“边城那边,抄家灭族,完全不留后路,这不正是萧至的一贯作为?河南那边,死个几个千户,萧至就消失无踪了。” 宋祁点点头,“没错,萧至的目的是什么?” 千户,可大可小。放眼朝廷,屁都算不上,萧至犯不上去杀几个不相干的人。 宋濂道,“那伙人,只是想杀了几个千户,借萧至之名行事罢了。” 宋祁很想怀疑这一切是萧至所为,可萧至这么做总要有个理由吧。 “河南……”宋祁沉吟起来,“谁会如此行事,这明显是冲着你来的。” “难道说……”宋濂抬起头,看着宋祁。 宋祁的眼睛眯了起来,“唐三剑失手,却并未杀唐三剑灭口。” 宋濂摇头,又否认了,“不不不,唐三剑对我宋家忠心耿耿。” “忠心,谁能证明?”宋祁道,“当年那件事,还不是你见小利忘大义,为了些许粮饷,差点引起兵变。” 宋濂一拍桌子,怒道,“为了那点粮饷,我宋家能有今天,难道不是这点粮饷一点点积累起来的吗?” 宋祁叹了口气,无奈的摆了摆手,“罢了,找人查一查,怎么回事。如果真是唐三剑,这个人,不能留了。还有,我们的人追了一路都找不到萧至,他会不会在我们身边留了个楔子?提前知道了动向。” 对唐三剑的武力值,宋祁可太知道了,一旦有变决不能留。 这几年,那些难缠的对手,见不得光的勾当,唐三剑没有一次失手。 唯有对萧至的这一次。 可就是这一次出手,出了这么大的问题。 皇宫里,秦雍正在看简报。 “边城那边,朕可以放心了。十二王爷给朕培养了一个猛将。” 十二王爷,一生不恋皇权,爱美人,爱琴棋书画,生养了四十几个儿子。 先帝的兄弟中,最奇葩的一个。 四十几个儿子中有一个勇武过人的王子,秦川。 说起来也不奇怪,四十几个儿子,总能挑出一个还行的吧。 秦川不是还行,是优秀。不过而立之年,已经战功赫赫了,秦雍加封他为奉国将军。 要不是他愿留在边城,秦雍早就想召他回京,成为朝堂上的一大臂助。 秦川也不负秦雍所望,借用萧至之名,趁机将边城不服自己的将领一锅端了,对外称萧至下的手。 “陛下,河南四百里加急。” 胡宝迈着小步,小跑着呈上一个大包裹。 第三十四章萧至的奏疏 - 我,无双毒士,群臣骂我太无耻 - 白聪灵 萧至用河南太守的名义发的四百里加急来隐藏身份。 一听是河南来的加急,秦雍立刻猜到是萧至来信了。 见到胡宝捧了个大包裹,秦雍疑惑道,“萧至得了什么宝贝?” 打开一看,一份密封的奏疏,一个密封的大盒子。 奏疏自然是给秦雍的,盒子上注明了,长平公主亲启。 给长平公主送东西,给自己只是一份奏疏,秦雍皱了皱眉,感觉哪里不太对劲。 “打开,朕看看里面是什么?”秦雍对胡宝道。 胡大公公一脸为难,小心瞧了眼秦雍,见他心情不错,这才道,“陛下,你就不怕蜡封毁了,长平公主揪你头发?” “想来也没什么秘密,就是一些稀奇玩意罢了。长平公主平日里深居简出,是需要一些稀罕玩意解闷儿。” 秦雍想想也是,自己这个妹妹,命不太好,他也就不好意思拆开看了,反正盒子就在他这放着,长平公主来取走,没准就当场打开了。 “你去知会公主,萧至给他带的东西。” 胡宝松了口气,连忙应是,出了门才敢擦额头的冷汗。 秦雍打开萧至的奏疏。 萧至的奏疏是用炭笔写的,字迹刚劲有力,全天下这是独一份了。 萧至的奏疏不长,也就写了寥寥几件事。 第一件就是手捧雷。萧至离京前带走了所有手捧雷,在皇城司留守的部分人依然在不停的加工。 萧至的意思是这些手捧雷运往边城。 倒不是边城距离北蛮最近,而是以往这里战事较少,防守最松懈。 北蛮王善于用兵,萧至猜测北蛮会憋不住奇袭边城。 在王庭营帐里放了个大炮仗,还炸死了那么多人。北蛮王能捏着鼻子忍了? 现如今,手捧雷产量太小,大楚这边也只能赌北蛮会攻击哪个点。 秦雍见过手捧雷的威力后,有想过让工部量产,最后却放弃了。 一旦量产,很难保密,至少现在工部还不值得信任。 所以秦雍接受了萧至的建议,在鬼谷建设基地。 鬼谷建好之后,在里面生活的人是不允许随便出来,外人也不能随便进去。 工人们看似没了自由,可在这个时代,无数人愿意失去这份自由,吃得好穿得好住的也好,这已经是超越多数人的幸福了。 历史上类似的例子很多,诸如冶铁加工刀兵,就是完全封闭的城镇在做,有的工匠一生都在里面。 冶铁技术尚且如此,超越这个时代的黑火药就更要保护配方。 第二件事,就是汇报了他的行进路线,也好让秦雍放心。 虽然萧至现在无品无级,可事实上却是在外为将。皇帝不是怕他造反吗?萧至实时报告自己的动态,以此表明态度。 剩下的都是鸡毛蒜皮的事,多啰嗦了几句,比如请安之类的话。 放下奏疏,秦雍立即令人从皇城司运手捧雷去边城,并给秦川下了一道密旨。 北蛮王会不会选择边城,萧至也不知道,他只是根据现有的情报猜测的。 而且边城距离其他戍边所也不太远,一旦发生战事,边城完全可以快速救援。 胡宝出了皇宫一刻也没耽搁直奔长平公主府。 胡宝进门的时候公主正在小亭里喂鱼,心不在焉的。 抬头看看天色,叹口气。 向水里扔点鱼食,再叹口气。 烦躁的她索性连盛鱼食的盘子也扔进水里,引得一群鱼聚集过来。 可他却不想看了,坐到石桌前,呆呆的出神。 就在这个石桌,萧至与他对面而坐,跟他讲述那些奇谈怪论。 “你来的那个世界,真的那么好吗?” “有一天,你是不是还要回到那个世界。” “这个世界,就没有你了。” “没有了你,这世界就没了颜色,还有什么意思。” “如果我也能跟你去那个世界就好了……” 公主完全不知道自己在碎碎念,就连彤鸢走到近前都没发现。 “公主?” “公主?” 叫了几声,长平公主这才回过神,看着彤鸢,“怎么?他回来了?” 彤鸢噗嗤一笑,随即道,“胡公公来啦,他说萧大人用四百里加急送了东西进宫。也给公主带了东西,放在陛下那里。” 长平公主完全就没想,秦雍为何让他去取,而不是让胡公公直接送过来。 公主像一阵风一样飘进宫里,雪白的长袖飘在身后追逐着她。 “皇兄,东西呢?” 秦雍还从没见过一向稳重睿智的长平公主如此失态。 随意的指了指放在一旁的盒子。 长平公主嫣然一笑,拿起盒子转着圈看了一遍,这才小心翼翼的打开。 胡公公看了眼秦雍,陛下啊,还是奴婢好吧,你若是打开了,公主现在就揪你的头发了。 盒子里是一摞摞的纸张,并未装订的散纸显得凌乱。 放在最上面的是一封信,萧至在上面画了一个小心心。 长平公主不知道这个奇怪的符号代表什么意思,可她就觉得好看。 打开信,只有寥寥的几行字。 同样是碳棒写的。 长平公主认得,萧至写碳棒字有骨有肉,让人看上一眼就很难忘记。 照人明艳,肌雪消繁燠(yu)。娇云慢垂柔领,绀(gan)发浓于沐。微晕红潮一线,拂拂桃腮熟。群芳难逐。天香国艳,试比春兰共秋菊。 当时相见恨晚,彼此萦心目。别后空忆仙姿,路隔吹箫玉。何处栏杆十二,缥缈阳台曲。佳期重卜。都将离恨,拼与尊前细留嘱。 这是方千里的一首六么令。 长平公主细细的看了两遍,越看越是欢喜,他小心翼翼的把纸张塞回去,贴在胸前,双眸微阖,长长的喘息着。 看到长平公主眼角的湿润,秦雍道,“凌华,信里写了什么,是不是萧至冒犯你了?” 秦雍贵为皇帝,喜欢什么样的女人没有,而且,所有女人都是跪舔他。 他哪里知道相思相念是个什么滋味。 只见长平公主眸子里似乎含着泪,他就断定萧至犯上了。 “哎呦,我的陛下呀,萧大人哪敢冒犯长平公主。” 胡公公都不知说什么好了,这他么我一个没根的东西都看出来了,你没看懂? 长平公主白了秦雍一眼,略显骄横,“皇兄,我的事你少管。” 长平公主这么说,秦雍也确实懒得管,他的注意力被盒子里的那些画吸引了。 盒子里一摞摞的纸,全都画着奇怪的画,每个小人惟妙惟肖,脑袋上还会伸出一个圆圈,圆圈里是一句句话。 第三十五章大灾之地 - 我,无双毒士,群臣骂我太无耻 - 白聪灵 “这是何物?”秦雍随手拿起一张,翻来覆去没看明白。 “这是我的,你别碰。”长平公主从秦雍手里把漫画抢走了,小心翼翼的抚平放进盒子,还用那双纤纤玉手轻轻按了按,这才盖上盒子。 “彤鸢,我们走。” 等彤鸢抱上盒子,长平公主才朝着秦雍敷衍的福了一下,转身就走。 秦雍都懵了,他的好大妹,什么时候这样了。 画的什么玩意,看都不让看。 还别说,那小人画的,看起来别有一番风趣。 “阿宝,能不能联系上萧至?” 胡公公道,“陛下,萧大人还没安顿下来,他没有固定的地方,这一时半会……” “好了,好了!” 秦雍不耐烦的摆摆手,又把萧至的奏疏拿起来看了一遍,随即扔到一旁。 胡宝静默的站在一旁,小心的看着皇帝。 他不懂,这又是怎么了。 回到长平公主府,公主立即打开盒子,再看一遍萧至写的词,品味一番,抚着自己的脸颊。 “彤鸢,我有他说的那么好看吗?” 人丑不自知是常态,人美不自知的确少见。 彤鸢道,“主子呀,你可是这天下最好看的人了。哼,看把萧大人迷成什么样了。大官都不想做了,倒想做驸马都尉。” 之前,先帝给长平公主赐婚,赐到谁头上谁进退两难。 且不论皇命难违。 单说驸马都尉这个尴尬的名头。做驸马都尉就不能出仕,想要做官就娶不到长平公主这样的绝世美人。 换谁谁心里也得纠结。 经彤鸢如此一说,长平公主的脸色顿时一变。 他被情迷了眼,几乎要忘了自己公主的身份。 如果他与萧至缔结连理,萧至就只能做一个闲散的驸马都尉了。 皇兄那般看重萧至,称他为绝世能臣,如果成了驸马都尉,这大楚岂不是失一能臣,他的皇兄失一臂助。 而萧至也说过,他天性喜欢折腾,能受得了无所事事的生活吗? “主子,你怎么愣住了?”彤鸢在公主面前挥了挥手。 长平公主摇了摇头,“罢了,都是命。” 随即,拿出一摞漫画,认认真真的逐张看下去。 “彤鸢,帮我看着,今日,我只看十张。” “主子,你现在才说,你已经看了不止二十张了。” “是吗?”长平公主赶紧查看,果真是。 萧至所画,实在太少了。她忍不住想看,又想细水长流。 也是这个时代所限,带画的书极少。 印刷术倒是已经有了,可画作的印刷,就需要工匠一刀一刀雕刻出来,而且每幅画都需要一张雕板。 画质生硬死板不说,还不风趣。 即便是话本,其中的插画也极少,关键是成本太高。 最终,长平公主还是一口气把所有的漫画全都看完了,完全忍不住好伐。 萧至耗费一个时辰也就画三五张,可看漫画的人几眼就看完了。 “你现在在哪呢?”公主撑着下巴,又开始无聊的想象萧至在做什么。 此时的萧至,已经进入山东地界了,他们所在,古时候属于鲁国。 可在这个出圣人的地方,萧至没看到文明,只看到了野蛮与兽性。 骸骨曝于野,数不尽的流民饿殍。 “位置。” 一名百户上前,“大人,距作坊不足五十里。” “把身上的食物分了。”萧至道。 所有人身上的干粮都拿了出来,聚到一起也不过一小堆。 几名校尉将食物分了出去,一群流民狼吞虎咽,远处的人发现这边有食物,纷纷聚集过来,可等他们到了,所有的食物已被人塞入腹中。 “官爷,你行行好吧。”一个瘦骨嶙峋的汉子带着一个十一二岁的孩子走向萧至,立刻被一名校尉用刀抵住喉咙。 “放他过来吧。” “不可!”木维虎道。 “自今日起,任何生人不得近大人十步之内,此乃军令!” 皇城司众人,从千户,副千户百户,一直到校尉,齐声应是。 萧至叹了口气,心知木维虎是对的。 如果有人扮做流民接近,暴起突袭,真是神仙难救。 萧至道,“让他把话说完了。” 不让靠近,汉子就远远的给萧至跪下了,他看得出来,这里萧至是最大的官。 汉子拉着孩子也跪下,有气没力的说道,“官爷,你留下这个孩子吧,他才十二岁,识字,识好多字。这辈子是打是骂,是杀是埋,全凭官爷做主。” 若在京城,萧至就留下这个孩子了,以后鬼谷那边缺的人多了。 可此时的他,怎么能带拖油瓶。 “去去去,大人是何等身份,你也配。”校尉拔出刀,驱赶流民。 萧至把头别到一边去,这一幕,不忍直视。 在前世,他何曾见过这种场景。 影视剧里演绎的饿殍看到食物蜂拥而上,那是吃过饭的样子。 这一路走来看的多了,萧至才知道,人饿到了一定程度,说话都要使出浑身的力气,前面有粮食等着你都跑不起来。 很安静,这个世界仿佛变得安静了。没有人喊饿,人死了无人哭,没力气哭,没有眼泪哭,更没有力气埋,在哪死了,就躺在那,直至腐臭。 五十里,挥挥马鞭不到两个时辰就到了。 木维虎提前安排人来搞的这个作坊在一片林子里。从林子外根本看不到里面还有一片宅子。 宅子很大,人也不少。 最前面只住了几个校尉,再往后便是给萧至几人准备的住处,此时已经收拾停当,一下住进来百来号人,瞬间人满。 住处之后,就是作坊。 根据萧至的安排,分工明确,实行流水化作业。 一个黑火药,没那么多工序,但萧至要求必须分开。 每个人只负责手里的活,即便出了岔子,也只知道自己负责的工序,不会将配方配比全部泄露。 这些工人都只有十几岁,他们是卖身的流民,有男有女。等山东江苏这边的事了结了,他们会被带到鬼谷去继续加工手捧雷。 在这里有吃有喝,偶尔还能吃上肉,没有一个人不满足的。 灾难面前,人的需求降到了最低,只要能活着。 宅子的最后面原本是花园,现在已经被改成了养马地。除了萧至来时一人一匹马,这里还提前准备了二百匹。 一来会有战损,二来他们会经常远距离奔袭,密度还大,马受不了。 萧至的要求只有一个,行动如风,来去无踪。 毕竟这一次,到了山东地界,他们就不是官,而是匪。出了岔子,皇帝都没法保他们。 第三十六章错的离谱 - 我,无双毒士,群臣骂我太无耻 - 白聪灵 “这里原本是个员外郎的院子,闹灾之后差点被饿疯了的流民杀了。员外郎就把这处院子卖了,人跑到南方去了。”木维虎介绍过布局后,又简单的介绍了一下原房主。 “人到南方了?他们知道我们是什么人?”萧至觉得这话不太对。 见木维虎表情有异,萧至明白了。一定是负责建设作坊的百户校尉把人杀了。 萧至低声怒道,“以后草菅人命的事,谁做,我剁了谁。” 木维虎脸色变了变,干脆直说了。 “这个员外郎,家里囤着粮,却一粒米都不愿拿出来。就在那边不远处,出现了易子而食的惨况,这个畜生,说没见过人吃人,偏要去瞧上一眼。” 萧至叹气,他设想过会看到很多惨剧,却想不到这么惨。 天已黑了,奔波了一天,萧至吃过晚饭就回到为他准备好的房间里。 点燃蜡烛,放到床边,脱了衣服撩被子就要躺下,猛然发现被褥下面竟是温热的。 定睛一看,吓了萧至一跳。 一个十八九的姑娘躲在被子里,只露出半个脑袋,正忽闪着大眼睛看着他。 “木维虎。” 一声怒吼。 木维虎没来,一名百户在房门外探头探脑,“大人,可有吩咐。” “这是谁安排的?” 这个木维虎,越来越任性而为了。 这个时代,对有权的人来说女人就是玩意儿,有的时候,远不如一只宠物。 可萧至不是这个时代的人,至少,他无法全盘接受这个时代的价值观。 “小的们知道大人要来,所以刻意安排人为大人暖床。大人放心,他本是大户人家小姐的丫鬟,懂事,也会体贴人。” 萧至问的是这个意思? 萧至道,“让木维虎来,我有话跟他讲。” 说罢,萧至就开始穿衣。 可他的衣服却被床上的姑娘拽住了。 “公子,你就要了我吧,我听话,会干很多活。” 萧至猛地一抖,夺过衣服穿到身上。 可他还没走出去两步,就听身后噗通一声。 姑娘光溜溜的从床上滚到地上,跪倒在地,浑身都在发抖。 昏暗的烛光摇曳着,就像萧至的心,乱糟糟的。 “你先到床上躺着吧。”萧至打算先跟木维虎谈谈,这个木维虎,已经不是原来的他了,接下来,会不会公然违抗自己的命令都不好说。 “公子,鱼儿听话,你千万别不要鱼儿,我活不成的。” 见萧至往外走,鱼儿快速的跪走,追上萧至拉住他的衣服。 萧至无奈,只能道,“我可以留下你,我这个人说到做到,保证你想死都死不了,但你得先把衣服穿上。” 珠儿跪在那,低垂着头,“我没有衣服……” “衣服呢?”萧至一怔,这怎么可能,这姑娘光着来的? “官爷嫌我的衣服臭,洗了澡我一直躺在那。” “那你先去躺着。”萧至把脸冷下来。 估计是怕萧至真的生气了,姑娘犹豫片刻,快速的钻进被窝。 萧至出了屋子,直奔木维虎所在的屋子,一脚踹开房门。 房间里,木维虎正仰头喝着酒,这次一起来山东的四个千户都在。 皇城司人不多,官却多,千户就有五个,一个留守京城盯着大本营,剩下的全在这了。 见萧至的脸色很难看,木维虎站起身,表情有些讪讪。 “你们先出去。” 几个千户纷纷向萧至告辞。 萧至道,“你们也留下听听,一再违抗我的意思,我想守备将军必有高论。木维虎,你是不是觉得我现在无品无级,再难约束你了。” 木维虎拱手道,“大人,下官不敢。自大人进皇城司的第一天,我就对大人无比拜服。如果哪天大人不做这个执戟郎了,我木维虎立即辞官,绝不会有分毫留恋。如果皇帝要杀大人,我愿追随大人造反。” 这话可以想,却不兴说啊。 萧至的脸色更难看了,端详着四个千户的反应。 四位千户同时跪下,面向萧至拱手,“下官亦是如此。” 萧至从没想过自己有这等魅力,才统领皇城司几天呐,这些人都敢想跟随自己造反的事了。 萧至皱了皱眉,“我不会造反的,永远不会。人都道做皇帝好,我却觉得皇城是个牢笼,皇帝是个没有自由的犯人。” 萧至不是想表达自己对封建王朝有多忠诚,他只是不想被权利裹胁,如果哪天不痛快了,就找个地方过悠闲的生活。 这一刻,萧至突然想到,长平公主跟自己的第一次见面。 那日,在天福居的雅间里,长平公主问萧至是不是要造反。 当时的萧至觉得可笑,现在想来,公主那句话说的很对。 对皇帝来说,你想不想造反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有没有造反的能力。 萧至能做出手捧雷这种大杀器,想造反,没可能成功吗? 一个百人队,带着手捧雷冲击皇宫,谁能拦? 百人队不够,千人队呢? 别人造反需要十万兵,萧至万人足矣。 这是很浅显的道理。 皇帝一早就看到了来自萧至的威胁。给萧至一个六品,却永远保留执戟郎的名头。甚至趁萧至奔袭山东,六品官衔都拿掉了。 木维虎等人,看到的却是萧至有改朝换代的本钱,他们有从龙的可能。 萧至挥了挥手,话题完全偏离自己的意思了。 “为什么给我安排姑娘。” 木维虎擅自做主的事可不是一次两次了,这座宅子就是杀人越货来的,而且这厮是越来越顺手了。 下属如果对长官完全没有敬畏,这个队伍就没法带了。 木维虎鱼几名千户相视一笑,显然,这种事他们商量过,并非先来泰安的百户校尉私下做的主。 “大人,你可听闻,千里做官只为财,我们兵行千里难道就为了图个痛快杀人玩吗?” 一名千户也道,“跟着大人抄家,我们都有钱拿。大人的公正我们有目共睹。可出来打仗,还是扮匪,一不能抢,二不能掳,三不能碰女人,我怕底下的兄弟有怨言呐,这是哪门子匪。” 这才是真实的人性。 萧至之前想的,还是太理想化了。这个时代的人,有这个时代的思维。 无论他们是兵还是匪,在他们眼里,弱者的生命就如草芥。 这个时代的人没有红色信仰,而萧至则被影视剧以及受到的教育所影响,总以为所有人都像他一样,认为兵是保家卫国的。 萧至突然发现,木维虎没错,错的是他自己! 而且,错的离谱。 第三十七章约法三章 - 我,无双毒士,群臣骂我太无耻 - 白聪灵 萧至一直想改变这个世界,让人更幸福,更平等。可现实是,谁愿意接受他的改变,就像他不愿意接受这个时代的三观一样。 这个时代的人,凭什么要被萧至改变。 就像路上碰到的那个汉子,他想让他的孩子活下去。如果有人告诉他,你要自由,你要坚强。岂不可笑? 漫野的流民,你只要拿出一口吃的,只要一口,他的尊严任你践踏。 一口吃的,能让任何一个女人宽衣解带,甚至,她都不会管来的是不是人。 活不下去,谈什么尊严。 萧至接受不了木维虎给他安排的女人,可知房里的姑娘在等待一个陌生人宠幸的过程中是何等的幸福,因为她能吃上饭了,如果即将侍奉的这个人心眼再好点,他就能一直吃上饭。 萧至这时候要给她尊严,让一个女人自尊自爱,这与砸他饭碗有何区别。而且砸的不是她的饭碗,是她的命。 萧至不要她,她只能成为路边的一具无名骸骨。 直白点,萧至要给他人的尊严,不过是感动自己罢了。 萧至不由得自嘲一笑,他没当过饿殍,落入了何不食肉糜的陷阱里了。 萧至真的想给这些人尊严,只有凭借前世的记忆提高生产力。 仓廪实而知礼节,衣食足而知荣辱。 吃饱穿暖才是一切的根本。 想通这些,萧至也明白了。 木维虎之所以给萧至安排女人,不过是让格格不入的萧至做这个时代的正常人。 顺应这个时代的法则。 他要在这个时代生存下去,就需要融入进去,就要改变原有的价值观。 沉吟片刻,萧至才说道,“今日,我们约法三章,能做到,我们继续,做不到,我立即回京,卸下执戟郎的名头,从此,我们一别两宽。” “你们可想听?” 木维虎等人立即拱手道,“大人请讲。” “令行禁止,军有军规,国有国法。我们身上穿着皇城司的皮,就要遵皇城司的规矩,一个字都不改,必须贯彻到底。如果谁做不到,那就离开皇城司。若谁触犯了我的底线,按律处置。我亦如此,如果你们看我不顺眼,可以明说,我自己走。” 木维虎等人脸色变了变,却没说话。 没有萧至的皇城司,就变成了之前的皇城司。 “这次进山东江苏两地,我们暂时脱了官身的皮,但也不能胡作非为。” “第一,女人可以有,但不可逼迫,更不能强撸。管不好裤裆,便要给人家一个名分。谁要是来硬的还不负责,就地斩首。” “乱世用严法,求情者同罪,可行?” 可以允许有,但不能光脱裤子不负责,萧至考虑再三,这已经是最好的解决办法了。 名分,什么是名分。妻妾是名分,婢女也是,但不管怎么说,要负责,对此地的流民来说,有口吃的至少比饿死强。 木维虎等人相互看了看,最终点了点头。 萧至接着道,“第二,不可乱杀,无论是饥民还是官吏,能不能杀,怎么杀,我自有尺度。” 这一点,木维虎几人没什么意见。 “第三,凡是财物,一概充公,不遵者,亦斩。我等在外,携带不便,回京之后,自有封赏,这一点对大家都好。” 银钱难以携带,地契房契这些可是便于携带,此时不从严治军,后患无穷。 一旦出了问题,等萧至察觉,问题已经很严重了。当看见一只蟑螂的时候,在看不见的地方,蟑螂已经泛滥成灾了。 木维虎几人想了想,最终还是同意了。 木维虎讪讪一笑,摸了摸鼻子,“大人,大家并非有意忤逆,只是百户校尉……他们……呵呵……我日后定当多加约束。” 萧至知道,木维虎这是想缓和一下关系,但萧至却并不想听这些。 从这件事中,萧至明白一个道理,不是自己带出来的人,永远跟自己站在不同立场。 皇城司这些人服不服萧至,肯定服,可他们都是木维虎带出来的,遇到事还是以木维虎马首是瞻。 萧至太高看自己的个人魅力了,或许,压根就没什么魅力,在这之前,每个人都能赚到大把的钱财,这才是他们愿意跟随自己的根本原因。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 忠诚,从来都是相对的,不是绝对的。 萧至这次,算是真真切切的体会到了这句话的真谛。 穿越者有光环,但却不是无所不能。萧至的光环只是前世的记忆,又能改变这个世界多少呢。 萧至已经答应留下那个女子,只为了做个样子给大家看也必须留下。 可怎么面对,又是个难题。 横竖睡不着了,萧至随即坐下,看了眼桌上的吃食,正色道,“说说这附近的情况。” 由于地势的原因,又距决堤口相对较远,泰安附近受灾并不太严重,问题出在流民身上。 受灾之后,无人赈灾,为了活命,这些人就开始走向他乡,逐渐演变成了抢钱抢粮,再之后,就是占山为王落草为寇,涉及地域越来越广,波及的人也越来越多,使得灾情难以控制。 好在这些响马山匪各自为营,没形成聚众揭竿,举兵造反的情形。 在历史上,饿殍造反不少,形成气候的极少。 “大人,我们的斥候队已经分布各地,情报也在源源不断的送来。”木维虎正色道,“据斥候探查,这次大灾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严重,如果开仓放粮很快就会平息,问题出在粮仓上。” 萧至早猜到了,大楚最大的仓鼠就是世家跟官僚。 为了对应天灾,各地都有粮仓。而这一次,给朝廷的奏疏中,山东江苏两地的粮仓已经放完,而事实上,有多少人吃上了救济粮很难说。 “粮仓早已空虚,可对?” 木维虎点头,“各地,没有放过一粒粮。” 一粒粮都没有?也就是说原本应该在粮仓的储备粮,早已变成了官僚的私财了。 这大楚,真是烂透了。要不是走这一趟,怎么敢信。 宫里那位高高在上的皇帝,看的什么狗屁奏疏,全是瞎编乱造的数据,他还以为国泰民安。 可是,萧至有些不解了。 “那为什么要隐瞒不报?不合理啊。” 第三十八章人间惨剧 - 我,无双毒士,群臣骂我太无耻 - 白聪灵 时隔一个月,这些吃空了粮仓的官僚,完全可以说粮食已经被流民吃光了,让朝廷放钱放粮来赈灾。 木维虎瞧了眼萧至,神色略显古怪。 萧至摸摸自己的脸,“有何不对?” “世家勋贵的目的还没达到,怎会赈灾。那些官员都是他们扶持上去的,肯定跟世家一条心。” 萧至更疑惑了,“这是从何说起?难道他们不想从赈灾中捞足了好处?” 一个千户说道,“大人,下官直言你可不要介意,你不懂当官,也不会当官。如果按你这样当官,能捞多少钱呢?” 萧至嗤笑,“你倒是说说,这官怎么当才能捞到钱,两省官员隐瞒不报的原因又是什么?” 木维虎与千户都笑了,萧至觉得他们在嘲笑自己是个白痴,老脸不由得一红。 木维虎挑了挑下巴,示意千户继续说。 千户喝了口酒,沉吟片刻,组织好语言。 “大人,如果你饿了,当如何?” 萧至知道他想表达什么。 无非是人越是饿到绝望,越会不计代价用尽所有去换吃的。 每个流民,皆是如此。 千户道,“最初的饥民都是佃户长工之流,他们能有什么,什么也没有。救他们?除了徒耗钱粮一无所得。” “等到这些饥民形成大面积的流民,他们得活着,要活就要不顾一切的抢夺。” “他们不敢抢世家望族,官员勋贵,他们只敢对尚有余粮的人动手。就像那些有百十亩田产的小地主,又或是商贩。” “这些人被抢光了,他们也成了流民。” 木维虎接口道,“然后,那些大地主也就被抢了。” 萧至问,“为何这些流民刚开始不抢大地主?” 木维虎几人笑,一个千户道,“大人,你也是带兵之人,你会先选难打的人去打吗?等流民愈多,成千上万,浩浩荡荡,就算有家丁恶奴也挡不住这些人了。” “待到民间之粮耗光,世家望族便开始赈灾。他们要地契房契,他们要金银珠宝,他们要儿为奴女为娼。” 木维虎叹了口气,仰起面庞,怅然道,“大道十二年,湖北大旱,蝗虫漫天。饿死之人不计其数,而朝廷迟迟没有赈灾。那时候,已经不是易子而食了,而是把吃人当成一门生意。菜人,大人可听过?” “有一小地主,家人全饿死了,只剩下他跟年仅八岁的小儿子。他身上也只剩下三枚铜板,挂起的人腿一斤要五十文。他想活命,他想让儿子活命,于是,他把儿子卖了,卖了一百二十文。等他买肉时,肉价已是一百文一斤。” 沉默,死寂,所有人的心异常的沉重。 灾民已经不是人了,萧至难以想象那是一副什么场景。 木维虎嗤笑,“你可知他一百文买来的是什么?是他儿子的肉。” 萧至悚然一惊,难以置信的瞪大双眼。 木维虎道,“这是我亲眼所见。我家有田八百余亩,钱粮无算。大灾之后,一无所有。是我父的袍泽兄弟将我塞进皇城司,这才一步步做到守备将军。” 千户说回正题,“大人,到了这个时候,正戏才刚刚开场,世家才会开粥棚。一亩田,只能换一碗稀粥。” 萧至沉默,腹中有千万言,却难说只字片语。 另一个千户道,“各地还建婴孩院。我们汉人就是如此,人可死,香火不能断。宁愿自己饿死,也要把一切都捐给婴孩院,让他们养大自己的孩子。” 萧至道,“这个婴孩院,是不是根本不会养活这些孩子?” 木维虎道,“十不存一。” 萧至深深的叹了口气,一股无力感油然而生。 “如此说来,朝廷赈不赈灾都是一样的。” 千户道,“哪能一样,朝廷赈灾的钱粮,他们也要。” 就在一刻钟前,萧至还萌生了退意,既然自己融不进这个时代,那就不要强求,实在不行就找个地方过安稳日子。 可听了这么多,萧至觉得,如果自己不做点什么,对不起自己为人的良知。 凭借穿越带来的知识,萧至是最能改变这个时代的人,无论改变多少,至少他做了。 “木维虎,说说你的打算。” 木维虎之前的冒犯萧至都不记在心上,从某种角度来说,木维虎是对的。 萧至先得是这个时代的人,才能改变这个时代。 木维虎正色道,“既然大人问,下官就直言不讳了。” “我们此行,真正目的是逼着官员世家赈灾救民。没有人祸,天灾才会过去。” “所以,我们要杀富济贫,杀官济民。让进入山东江苏两地的钱粮走不出去,那些官员贪多少都不是自己的,而且,贪得越多死的越快。” 萧至想了想,总体上没什么问题,随即点了点头表示认可。 但这还不够。 萧至道,“这些官员自然不会明目张胆的大行其事,开粥棚建婴孩院的都是世家望族。我看这一次,就不要手软了,干脆把世家望族抹掉。没了他们,官员只有做点实事才能拿到好处。” 萧至与木维虎相视一眼,随即看向几个千户。 千户唯命是听,立即表示但凭差遣。 萧至道,“既然这样,明日动身,夜间突袭。木维虎,你选好目标。” 大灾之年,世家望族也怕流民围攻,他们豢养的家奴私兵自然不在少数,萧至觉得,这是一场硬仗。 好在他们在暗,又是攻其不备。 商量好细节,萧至道,“明日……后日吧,往京城发消息,这样陛下也能有旨意送来。” 萧至只是想让皇帝对自己放心。 木维虎几人面色尴尬,但却没有忤逆萧至的意思。 萧至也明白,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木维虎喜欢这样的军令不受,想怎么做就怎么做。更何况,他们这次是扮匪,身份就是山东响马。 起身回房,萧至停住脚步,回头道,“日后,可为我准备伺候的下人,不用准备暖床丫头。再者,给那个姑娘准备几身衣服。” 木维虎应是,待萧至离去,与几名千户相视一笑。 他们觉得,萧至也是男人,又不是吃素的,完全是在装清高。 男人跟女人,睡在一起就熟了。 一个千户道,“将军,萧大人很不高兴。” 谁都知道萧至不高兴,千户的意思是他们把萧至得罪了,他们之间已生嫌隙。 木维虎道,“无妨,还记得大人说过一句话,黑猫白猫,抓到老鼠的就是好猫。我们只要做那只好猫便可。” 第三十九章纳兰词,小犟种 - 我,无双毒士,群臣骂我太无耻 - 白聪灵 回到房里,叫鱼儿的女人还在被窝里躺着,忽闪着大眼睛,胆怯的看着萧至。 萧至也看着她,月牙眉杏核眼,鼻梁挺直,红唇粉嫩,略有些婴儿肥。 果真是大户小姐的随身丫鬟,在这个流民遍野的地方,还能肥嘟嘟的。 “叫什么?”萧至问。 “鱼儿。” “姓什么?” 犹豫片刻,鱼儿小声道,“我不知。” 看来,这是个从小就被卖了的苦命人,连自己的身生父母是谁都不知道。 萧至想了想,“以后你就叫河清,可好?” 萧至想到的是河清海晏时和岁丰,真希望这糟糕的世界变成诗句里的盛世模样。 “谢公子。” 萧至注意到,鱼儿一直叫自己公子,称呼其他人为官爷。 木维虎的心够细的,知道自己不喜老爷或官爷的称呼,连这个都交代了。 河清以为萧至很快就会钻进被窝要了她,他已经准备好了。 可他却看到萧至提着蜡烛坐到桌前,拿起一个小黑棒在纸上认真的描着什么。 萧至需要定期给秦雍上个奏疏,交代一下自己都干了什么,下一步的计划。 可看了那么多惨况,听了那么多悲剧,实在没有心情去斟酌词句。 所以,萧至干脆就上一道特别的奏疏,用素描画一笔笔的勾勒出来。我写字你想象不到不怕,我画给你看。 他画的是这一路的所见所闻,是人间悲剧,是人性的丑恶,是惨绝人寰,是人不如牲口,是皇帝看不到的“太平盛世”。 他要让皇帝看到,他治理下的大楚,到底是个什么鬼样子。 每个皇帝都觉得自己是千古一帝,即便天下千疮百孔,他们也会自认为是中兴之主。 萧至觉得,需要一个人告诉秦雍,什么是现实。 萧至画了整整一夜,蜡烛烧干,窗外放明。 最后,萧至在画上写下了一行字,千里饿殍,骸骨如柴。 床上那个新名字叫河清的姑娘直愣愣的看了他一夜。 做过大户人家的丫鬟,自然懂规矩。 主人不睡,下人是不能睡的,何况,萧至随时会钻进被窝,他不敢扫了这位公子爷的兴致。 原本,萧至还想再给长平公主画几张漫画,前几日赶路,萧至基本没画。 可此时,他累了,心情沉重如有千钧。 伸个懒腰,脊背咔咔作响。 撑着脑袋沉吟半晌才搜肠刮肚的抄了一首纳兰词,但萧至把其中几个字改了,意思也不尽相同。 至于是不是押韵,萧至不在乎,长平公主更不在乎。 山一程,水一程,身向东岳(原文:榆关)那畔行,夜深一烛(千帐)灯。 风一更,雨(雪)一更,聒碎乡心梦不成,湖亭(故园)无此声。 萧至身在泰安,自然改成东岳,夜晚伴他的只有一根蜡烛,窗外就当是有雨,反正远在京城的公主又不知道这边下没下,湖亭指的是长平公主府的湖亭,以表思念。 纳兰容若若是看了,估计要骂他几句。你为了把妹,把我的词改成这副鬼样子。 词句里既表明了自己的位置,也表达了对长平公主府的思念,倒是贴切的很。 扔下手里的碳棒,长长打了个呵欠。 一扭头,见河清直勾勾的望着自己。 “你醒了?我叫人给你拿几身衣服来。” 萧至起身,门外早有校尉候着,递上准备好的女子衣物,摆在最上面的,是大红色的鸳鸯肚兜。 萧至把衣服扔给河清,“穿衣服。” “我……”河清咬着嘴唇,“河清未曾睡过。” 河清这个名字叫的顺口,她很喜欢这个新名字,更喜欢老天给他安排的这个男人。 他从萧至身上能感受到儒雅之气,一个丫鬟懂什么叫儒雅,他认为的儒雅就是对人好,不会欺人辱人。 “嗯?”萧至疑惑道,“一宿就这么躺着?你等啥呢?” 河清还委屈呢,“我自然是等公子。” 萧至觉得这天没法聊了,烦躁的摆了摆手,“你赶紧穿衣服出去,我要睡会。” 可姑娘却只是向里挪了挪,意思很明白,公子,你躺进来嘛,奴家都给你暖好了。 “我的话你听不懂?” “公子若是不要了河清,河清没法活……” “有人对你说了什么?”萧至察觉出不对了。 河清沉默。 萧至也只能叹气,看来,不彻底把自己拉下水,木维虎等人是不放心呐。 一来萧至是真不喜欢跟不熟的人乱搞,二来他在外不知多久返京,真要了这个姑娘,等回去的时候没准就挺着肚子了。 届时,长平公主看了作何想? 你在外三天一首词,五天几幅画,回来的时候连小的也带回来了,你就是这么想我的? “穿衣服,我先睡会再说。若是有人问,你就说我要了你。” 萧至只能这么说,为了让姑娘也安心,接着道,“我在外这段时间,你就伺候我起居,别的不用做。等我回京,你若是愿意,就跟我回去。若是不愿意,我就给你置办点嫁妆,找个人嫁了。” 其实萧至基本猜到了结尾,河清是非要跟她走的,因为在这个时代,独女很难活命。 没有夫家,一个孩子都敢辱你,死了都没人替你报官。 有夫家情况就复杂点。 别天真的以为吃绝户只是一个生僻词。 后世有财的女人叫富婆,在这个时代,那叫肥羊。 把人娶进门,温婉听话当个玩物也就罢了。不然,随随便便就能做个意外死亡现场,遗产就是夫家的。 金瓶梅里的西门大官人,虽然没做杀女人的勾当,却没少通过娶二婚富婆发绝户财。 “我愿伺候公子。” 河清还是不动,倔强的让人恨不得把她拖出来打一顿。 “你要这么犟,我还真不好要你。即便现在要了你的身子,我也能把你扔出去。”萧至彻底冷下脸。 姑娘见萧至真的恼了,这才起身,畏畏缩缩的穿衣服。 萧至也没避讳,大大方方的看了几眼。还别说,这姑娘完美诠释了什么叫细枝挂硕果。 等到姑娘穿戴好,萧至直接躺进暖和的被窝,没一会就沉沉睡了过去。 萧至做了一个梦,他梦到与长平公主在湖亭相拥,公主依偎在他怀里,轻声诉说着一个人独居的孤寂与寒冷。 萧至还梦到那日并未与公主道别,而是两人一骑,纵马天涯。 他梦到了江竹江筠,他们像两条水蛇一样缠着自己,那一夜,真是痛快。 他梦到公主看到了这一切,公主失望,哭泣,怨恼…… 他又梦到公主与他坦诚相见…… 跟自己想的一样大。 第四十章响马第一单 - 我,无双毒士,群臣骂我太无耻 - 白聪灵 忽然之间,萧至觉得自己没做梦,感受异常的真实,真的大呀。 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一头浓密的秀发。他正抱着一个女人,女人背靠着他,弓着身子承受着萧至的蹂躏。 猛然推开河清坐了起来,萧至长长的喘息着。 萧至知道,绝非河清勾搭自己,这姑娘只是躺到了床上而已,毕竟,她也一宿没睡。 “几时了?”从昨夜,萧至就水米未进,已经感觉饥肠辘辘了。 “公子,马上申时了。” 河清的怯懦懦的,声音都在发颤,萧至的悬崖勒马,让他的心长草了似的乱七八糟。 “嗯,你睡吧,我该办事了。” 说罢,萧至起身。 河清比他的动作还快,伺候萧至穿好外衣。 出了房门,皇城司众人已经在集结。 五六个流民忙前忙后,把一盘盘吃食端了出来。 萧至木维虎还有几个千户一桌。 萧至问,“方向,距离。” “两点钟方向,一百五十里,谢家。单程快马两个半时辰。” 看图是萧至教的,简单易学,不仅如此,萧至还教了木维虎画等高线草图,这一路走来,凡是经过的地方,都把地形具象化了。 木维虎以为的几点就是方向的代称,毕竟萧至也没细说后世的钟表什么模样。 萧至算了算,吃过饭就动身,如果一切顺利,次日巳时就能回来。 或许,还能更早一点。 毕竟是他们进入山东后的第一仗,还没打出名声,世家望族的防备相对松懈。 萧至知道自己的长处在哪,论行军打仗,他几乎是门外汉,所以专业的事就交给专业的人。 定目标,行动计划,时间安排,都是木维虎与千户商量。 萧至只管一件事,把握好大方向,达成最终目的就行。 “看来我也得学学兵法了。”萧至自言自语,自己好像处处不如那些穿越前辈,那些牲口,怎么什么都懂,带着搜索引擎穿越的? 萧至的上一世是职业骗子,自诩是一个有情调的骗子,喜欢诗词歌赋,喜欢撩骚的文章。乱七八糟的东西看了不少,正儿八经在这个时代能用得上的知识学的却不多。 “晚了。”木维虎也没客气,直言不讳道。 萧至哼了声,“莫欺……青年穷。” 话说一半,突然想到,现在自己是二十岁的人,在这个时代像他这样未曾婚配的少之又少,自称少年装嫩了。 若是算两世的社会阅历,萧至勉强能称得上中老年了。 “嗯,士别三日。”木维虎笑。 另一个千户接口道,“还不如三日前。” 被如此奚落,萧至也不介意。 这就是他的优点,皮厚,能与这些人打成一片,光摆官架子可不行。 天还未黑,庄子里就奔出十几匹快马,他们是前面探路的斥候,如果发现什么问题,会留记号或是及时禀告。 萧至感觉山东的风比京城更凉爽一些,夜也更深沉。 偶尔会听到猫头鹰的叫声,空寂的夜里,让人听着毛毛的。 听一个校尉说,猫头鹰会啄食那些尸体,也不知道真假。 皇城司的人马分成了十个十人队,分前后,沿着不同的路线向目标挺进。 一路无话,在距目标只有五里的一处山岗上,一个个十人队前后脚赶到。 下了马,人休息一会,马也需要时间休息。 木维虎吹燃火折子,拿出一张纸展开。 “这便是谢家。左右是村落,全是谢家的长工佃户。庄子向南,是一条河,我们需要渡河。庄子北面是一座弧形的山崖。” 木维虎扫了眼带队的千户副千户,介绍完周围环境,就把话语权交给了萧至。 “大人,你可以布兵了。” 萧至一愣,这里面还有我的事? 随即,他就明白了。木维虎这是找机会给他树立威信,如果最高长官啥也不懂像个吉祥物,渐渐的就没有信服力了。 萧至想了想,认认真真的看着地图琢磨了一会。好在这张图是等高图,不然按照这个时代的习惯,用三角形代表一座山能抓瞎了。 “十队去北面悬崖守着,无论前面发生了什么,都不要随便暴露位置,待看到有人莫要心急,只要不走脱了就不要露头。” “一二三队,由木维虎亲自带队从这个位置过河,一定要保持安静,我怀疑这个位置会有哨点,发现哨点,及时解决掉。” “四五六队,穿过西侧村庄向目标靠近,七八九队从东侧。” “值得注意的是,今天的月亮比较亮,一定多走屋檐下的阴影。而且,村子里的哨点只会更多。” “大家到了目标点,向我这里挥动火折子,我自能看到。” “等我信号亮起,除了十队一起行动。” “记住,偷偷的进村,扔雷的不要。” “大人,如果被哨点发现了怎么办?”一名百户提出问题。 这个问题萧至想过了,没有更好的解决办法,只能来硬的。 “被发现,优先静默解决,如果哨点把消息传了出去,所有人立即分散,向目标前进,这时候可以用手捧雷。” “记住,我们的命最重要,别为了省手捧雷受伤,更不要心慈手软。” 在这寂静的夜里,对没看过后世烟花秀的人来说,手捧雷的声音绝对是震撼的。 其他小队听到声音,也都知道该怎么做了。 碰上热武器,冷兵器都是土鸡瓦狗。 大家再无问题,萧至看了眼木维虎,木维虎没有反应,说明自己的部署还行。 “十队路程较远,你们就先出发。” 十队领命,立即带上面具消失在夜色中。 面具是萧至设计的,按照脸谱的模样描画出来。 校尉百户是光板,也就是白脸。副千户千户这些队长是红脸,这样区分可以让大家知道听谁的令。 木维虎跟萧至是花脸,木维虎的额头是蓝月,萧至的额头是粉日。 其他人不着急行动,萧至几人就依着月光瞧着山岗之下那座巨大的庄子。 “旧时王谢堂前燕,飞入寻常百姓家。这句诗说的是不是这个谢家?” 木维虎不懂诗词,而且这个世界也不见得有这首诗,他茫然的看着萧至。 管他是不是,自今日起,谢家的燕子,真就飞到百姓家了。他家的粮食,也会全装进百姓的肚子。 当庄子后的山崖上出现小光点的时候,说明十队已就绪,萧至道,“该你们行动了。” 这群人,本就穿着黑衣,在夜色的笼罩下,像一群幽灵,快速的向谢家庄围拢过去。 本以为会安静好长一段时间,没想到还没进村就传来了敲锣声,没多久,就是一声爆鸣。 再然后,东西两个方向的村落里,同样响起了敲锣声。 暴露了。 第四十一章老夫谢人凤 - 我,无双毒士,群臣骂我太无耻 - 白聪灵 萧至静静的看着,庄子南边靠近河岸的位置,果然有哨点。 这个哨点的人比较鸡贼,等人过去了,才开始敲锣。 而且这个人敲锣很有特点,先敲五声,再敲两声,然后敲三声,如此反复。 “我小看谢家了。”萧至不得不承认这些世家的底蕴深厚,就连一个哨点布置的都如此周密,细节满满。 先五后二再三,如果这是乘法口诀,不就是三十么? 哨点的人不仅及时预警,甚至还报告了人数。 只是他没想到,来的这批悍匪手里有能炸死他的东西。 庄子里开始有了厮杀声,喊叫声,棒棒棒的敲锣声。 萧至遥遥的看到,一群人举着火把聚拢到那个环形的山崖。 “后有山前有水,左侧山脊隐隐有昂首之势,右侧山脊怪石嶙峋,背靠山脚蹬船,左青龙右白虎,这是找人算过了,好风水。” “大人还会看风水?”身后,留下保护他的百户惊异道。 萧至嗤笑,“我这个人,什么都会,又什么都不精。这样的风水,做阳宅可,做阴宅亦可。” “走,随我进庄。” 萧至转身就要去牵马。 百户拦在他身前,躬身拱手,“大人,万万不可。” “等我们到了,他们都打完了。” 萧至太相信手捧雷了,在这个弓箭都是神兵的时代,炸药绝对是天神下凡。 可百户却不让开,他得到的命令是保护萧至。 萧至只能做罢,让他冲锋陷阵也不现实。也不差这一时半会,等下面没动静了再去不迟。 大约半个时辰,庄子里才安静了下来。 山崖之上亮起了火把。 这是给萧至的信号,尘埃落定了。 骑上马,一路进了庄子。 外围的村子全是土屋草房,萧至骑马走过这些村民门前,还能看到有人透过三四指宽的门缝瞧着他们。 萧至转过头,这些村民像受了惊吓,迅速消失在黑暗中。 谢家的门楣真不一般。 一座精致的青石框大门,门楣一丈多高,楣上左右是一对青石门簪,中间是承托红底的金字大匾,状元第三个字熠熠生辉。 萧至挠挠后脑勺,他对大楚的历史不甚了解,对前朝以及更前朝的历史就更不知道,大楚应该没有一个姓谢的中过状元。 这个状元,还不知是哪朝哪代的事了。 唯一的缺憾的是,这个大门被炸毁了,一扇门横在地上,无数脚印留在上面。 门的两侧是一根根方形石柱,上面泼猴形态的兽雕形态各异惟妙惟肖,这便是拴马桩。 萧至并未下马,更不会去拴马,而是骑着马直接进了院。 进了院门,萧至嘴里啧啧声不断。世家就是世家,果然非同凡响。 三面环廊,廊下石铺天井,穿斗式硬山顶,大块石材做就的鞍式山墙,夸张的是每块石头上都有石雕。 果然是大家门,这座宅子也不知耗费了几代人的心血,又得多少银钱才能修的出来。 萧至是个俗人,目之所及,想的不是多美,而是这建筑的每一处都价值不菲。 “到底是大户人家,这房子……”百户感觉自己的眼睛不够用了,“如果我有这样的家财,才不弄这么大这么好的房子……” “那是你没有!”萧至嗤笑,“你能看到的东西,全都是血汗,这些世家像一只只吮血的巨兽,他们每时每刻都在享受无数百姓的血与汗,却又不需要付出什么代价。这就是投了好胎,生来富贵。” 萧至一路向前,一个个带着面具的人正在逐个房间清点财务。他们看到萧至,纷纷指向庄子的最深处。 萧至一路穿过了整个庄子,出了后门,沿着青石板路直达环形悬崖。 五六十号人,个个手持手捧雷,随时准备拉火。 不是他们紧张,而是谢家人有点多。五六十个人,防着大几百号人。 “这一家子七百多口子,是不是有点多了?” 木维虎来到跟前,牵住萧至骑的马。 萧至翻身下马,皱了皱眉,“全是姓谢的?多半是下人吧。” “一半是谢家的,要不是杀了几个镇慑,还真按不住这些人。” 看得出来,木维虎都有些紧张了。 萧至扫视一圈,大声道,“谢家主事的出来说话。” 无人应答,非常的安静,萧至能听到的,只有火把呼呼的燃烧声。 萧至用下巴指了一个身着绸缎的青年,“他,带过来。” 青年被一个校尉提着脑袋拖到萧至面前。 相隔十几步,校尉把火把伸到此人面前,萧至才看清此人的长相。 看起来三十左右岁,皮肤不是很白,透着蜡黄。 按照中医的说法,这是身体被掏空了的症候。 “叫什么?” 青年瘫在那,一语不发。 萧至道,“我只数到三。一……二……三!” “杀了吧。” 噗…… 校尉毫不犹豫,一刀穿透胸膛。 青年抽搐了几下,倒在地上很快就不动了。 萧至随手一指,“那个!” 他专挑穿的好的。 这是一个中年,有点胖。 “叫什么?” 这个中年虽然胖,却没有之前那个病秧子有骨气,“谢灵运。” “什么?” 萧至挖了挖耳朵,以为自己听错了。 中年重复了一遍,萧至还逐字问清楚。 原来他的名叫灵运,而不是字。大楚的历史与萧至前世不同,并不流行冠字,只是有些修道修佛,又或者方士喜欢搞个名号,诸如什么山人,什么客之类。总之有名号的要么不是普通人,要么就是爱装逼显摆的那一类。 萧至以为的谢灵运,名公义。 “认识?”木维虎愣愣的问。 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串台了。 “谢家谁主事?”萧至没想到,只是问问家长是谁就这么麻烦。 “杀了吧。” 中年稍作犹豫,萧至就挥了挥手,校尉的刀很快,也很干脆。 这个叫谢灵运的倒霉蛋,低头看了眼胸口扎出来的刀尖,想要说点什么,却吐了一口血。 “那个。” 又带出来一人。 这一次,是个姑娘。 头上珠翠玛瑙,穿的是鹅黄色的高肩狐裘边褙子,脚上只有一只蜀锦穿金云头鞋,另一只应该是跑掉了。 此女生的漂亮,一身富贵气,花容失色,让人心生怜惜。 “我说什么你答什么,听话就放了你。不然,我也不杀你,这么漂亮,怪可惜的。我们山寨未曾婚配的人太多,你去生十个孩子就放了你。” 萧至这些人都戴着面具,漆黑的夜里,一张张地瓜干样的脸,令人生寒。 姑娘颤抖着,恐惧的抱着肩膀,回头瞧了眼,嘴唇都被他咬出血来了。 姑娘没回话,萧至张口,“一……” “二……” 第四十二章好一个积善之家 - 我,无双毒士,群臣骂我太无耻 - 白聪灵 “何故为难一个姑娘。需要什么尽管向老朽吩咐便可。” 这是一个苍老的声音,语气平常,自带不容置疑的威严。 不见其人,只闻其声就知道,这个人居于高位。 萧至循声看去,人群中间,站起来一个老头。 老头头戴圆顶帽,额前嵌着一块啤酒瓶色的顶级帝王绿。 这也就是夜晚视线太差,老头蹲在那又垂着头。如果早让萧至看到这个帝王绿,前面两个人估计就不用死了。 老头身旁,又站起来几人,纷纷拉住老头,紧接着,一个个人站了起来。 皇城司上下人等,纷纷扬起了手里的手捧雷。 杀戮,一触即发。 老头甩开拉着他的几人,步履轻盈的走向萧至,用不可质疑的口吻说道,“都蹲下!” 犹豫一瞬,谢家众人又纷纷蹲下,这群人,比皇城司的人都令行禁止。 萧至眯起眼,冷冷的看着老头。 “看来,计划要改变一下了。” 这句话,萧至压低了嗓音,只有木维虎能听的到。 最初,萧至想的是问出藏金银钱粮的暗仓,把世家中主要成员直接杀了,就算灭族又是多大的事。 这些世家,一代又一代人喝百姓的血,在这大灾之年,更是为了利益与官勾结,搞的民不聊生饿殍遍野。 可当看到这几百号人,萧至下不去手了。 几百个人,堆在一起能做出好大一座京观。 萧至不是阎王,不是杀人如麻的悍匪,他只是想让更多的百姓活。 萧至身前十步,老头停住,因为一把刀架在他的脖子上。 “让他过来吧,对我没有威胁。” 萧至看了眼木维虎。 木维虎这才点了点头,毕竟他在萧至身侧,对方还只是一个行将就木的老头,出不了什么意外。 老头距离萧至三两步才停下,打量着萧至的面具。 “敢问尊名?” “老夫谢人凤。” “好名字。” “大人谬赞。” 萧至眉头一锁,身旁的木维虎沧浪一声把刀身抽出来半截。 萧至笑了笑,对木维虎摇了摇头让他收起刀。 这个老狐狸,到底是人老成精。 其实猜出萧至是官不是匪不难,只要冷静想一想,自然而然就有答案了。 他们身上,露出的马脚也确实多了些。 手捧雷,制式刀兵,统一的服装,这些是响马山匪能拥有的? “能聊聊吗?”萧至走向一侧人少的地方。 谢人凤很自然的紧跟其后。 “大人是要钱还是要粮?”谢人凤主动问。 人为刀俎,他为鱼肉,谢人凤非常有觉悟。 “我要的怕是有点多,老爷子舍得?”萧至面向谢家的庄园,欣赏着鳞次栉比的房舍。 “大人说笑了,你应该问,我舍不舍得谢家上下千余口人的性命。” 千余口? 这老头,是把谢家所有人都算上了。 他是看准了萧至是个狠辣的主,如果把谢家老宅的人杀光了,其他在外经商的,为官的,萧至哪一个也不会放过,照着族谱,必定斩草除根。 “你可知我是谁?”萧至突然问。 萧至的内心还在纠结,这个老头知道他的身份,是杀还是留。 果断杀了,那么就要一路杀下去,所得钱粮用来赈灾。 如果不杀,就要改变策略,再去其他世家望族,也要慎杀。 萧至虽然摆出做事不计后果的疯癫状,但他不可能与所有人为敌,届时,皇帝也扛不住压力。 “知道如何,不知道如何。没人知道大人来过谢家,我们也不曾谋面,谢家人如何行事,又与大人何干。” 无论什么结果,萧至是绝不可能承认这些事是他做下的。谢人凤也不会事后找萧至报仇。 手捧雷? 这天下难道就不能有另一个人会制作手捧雷吗? 手捧雷的制作之秘,就不能被另一个人知晓? 老子现在可是在边城戍边。 谁敢血口喷人冤枉好人,老子抄了谁的家。 停了谢人凤的话,萧至淡然一笑,难怪谢家能传承千年不倒,总是有原因的。 “谢家自留良田三千亩,余者进献朝廷。你可愿意?” 萧至说完,看着谢人凤。 谢人凤迎着夜风,面色始终平静如水,银白的胡须摇曳着。 “这与大人无关,谢家自当为大楚中兴尽绵薄之力。” 看这话说的,漂亮。 与你无关,自然不是你逼迫的。 如此配合,要不是萧至皮厚,都不好意思提太过分的条件了。 萧至接着道,“谢家百里之内,不得有一人饿死,不能有一人无房檐遮身。谢家可兴修水利,可造庙建宅,可建镇落村,有力者用其力,有智者尽其智。你可愿意?” 谢人凤道,“谢家传承至今,自诩书香门第积善之家,自当以圣人之仁自省,怎忍心看饿殍遍野,曝尸千里。” 我去!这老小子在这写论文呢? 好一个无耻的积善之家。 萧至想骂娘了。 萧至觉得自己是个疯子,提着刀兵,杀进一个积善之家行凶。 “谢家人可去过小米顶?” 谢家附近有两座山,一座小米山一座大米山,小米顶地势险峻,盘踞着一伙响马,在这附近打家劫舍已经有些年头了。 要说这伙响马与谢家没有关系,谁也不会信,可谁又有证据呢。 谢人凤道,“去过。” “哦?”这倒是让萧至意外,谁又会承认与响马勾连。 “谢家之人也曾被这伙响马掳了去,谢家告官不成,也只能用银钱赎人。” 谁他么的信你的鬼话。 一直站在旁边的木维虎道,“既如此,可有小米顶地图?” 谢人凤道,“稍后我自当令人画来。” 谈无可谈了,萧至的要求一五一十的全答应了。 谢家就连土地都只留三千亩,余者万亩良田,不日便进献朝廷。 萧至搜肠刮肚,琢磨着再提点什么要求,来都来了,得榨干谢家才行。 “我还想要什么来着?” 萧至问木维虎,也是说给谢人凤听。 你不是财大气粗吗,主动说说还能给点什么吧。 木维虎干笑,挠了挠头,来之前想的是把人杀光的,谁想过这事,要不是你一看人多下不去手了,现在估计脑袋都剁完了。 谢人凤道,“此去东五十里,有座丫山,此山南麓几间寒舍,多年未曾修缮,如果大人路过此处,就替谢家照看一二。” 第四十三章谢家奇女子 - 我,无双毒士,群臣骂我太无耻 - 白聪灵 萧至一拍大腿,这老登,真他么的会来事啊。 据点安置在泰安,萧至的作战半径二百里已是极限。如果有这样一个中转站,半个山东次日可达。 萧至笑了笑,“那里可曾养马?” 中转站嘛,自然是要休息换马。 “有良马二百余匹,只有几个佃户代为放养。” 那里有没有马不重要,等萧至去的时候,自然就有了。 说罢,谢人凤看着萧至,眼神灼灼。 意思很明白了,我都做到这个份上了,该满意了吧? 萧至再无耻也得有个极限,更何况,他实在想不出还能再要点什么,点了点头道,“那我们一别两宽,有缘再会。” 萧至与木维虎回身上马,皇城司众人也收起了手捧雷。 谢人凤交代一人去把小米顶的地图画来。 不到一刻钟,几张周边详尽的地图便送来了。 萧至随手翻看,其中还有丫山地图。 距离丫山九十里,便是卫家堡。 谢人凤是什么心思,昭然若揭,不过萧至却没点破。 翻身上马,其余人早把从谢家庄子里搜刮的财物带在身上,一众人奔腾而去。 走到哪,抢到哪,这才是响马的基本素养。 不过,这些东西,肯定要登记造册,所有人不得有丝毫贪墨,等回京之后,统一封赏。 “有战损吗?”马匹疾驰,萧至大声问。 也不怪萧至多问一嘴,在乘龙岗的战损萧至仍心有余悸。人数多,还有手捧雷这件杀器,竟然跟几个刺客一对一的换命。说出去都丢人。 木维虎回道,“伤一人,折了两匹马,还是自己摔的。” 萧至暗暗点头,这一次还不错,不过,毕竟面对的是护院家丁恶奴,这些人能有多少战力。 回到泰安,已过巳时,比预计的时间晚了一会。 留守的人早已备好了吃食,众人吃过各自安歇。 回到房间,萧至没急着睡,而是坐下来又画了几张画,把谢家这一趟大致描述了一下。 写了百余字的解释,随即烫蜡封住信封。 木维虎等人正在清点这一趟的收获,从谢家搜刮来的财物可不少。 萧至随意的翻了翻,从中找出几块玉石籽料,连同给长平公主的信与奏疏一并交给一名百户。 百户得令,立即牵马奔向驿站。 萧至回到房里,在河清的伺候下洗了把脸烫了烫脚,解衣而眠。 与此同时,谢家已挂起白帐升起魂幡,纸钱漫天飞舞。 被手捧雷炸毁的房舍经过了简单的处理,院子里停了五口棺材,除了萧至在崖边杀的两人之外,其余三人都是在反抗中被皇城司的人捅死或者炸死。 护院家丁的尸体则安放在拴马桩前,盖着白布,一字排开。 谢家啜泣之声不绝于耳,族中有威望的人聚在厅堂。 “没曾想,我侄儿不学无术,只爱流连烟花之地,却有这等骨气。” “给初雨订婚这事先缓上一缓,昨夜受了大惊。在那贼子的威逼之下,咬破嘴唇一言不发,是我谢家有脊梁的女子。” “他们都是谢家的好孩子,族谱之上,为他们单开一页。不过……” 谢人凤终于说话了,他睁开饱含精光的虎目,略显犹疑,“不过……只能写山匪劫掠,决不能提那位大人是谁。” “我谢家向朝廷进献土地,开仓赈灾,是我谢家的积善之举,与旁人无关。” “族长,我认为不妥。” 另一个老者提出质疑,他捋了捋没几根的胡须,“想我谢家,传承千年之久,何曾受过这等奇耻大辱。应下他的要求,不过是权宜之计,怎能作数。” 另一人也道,“没错,多招私兵,加派奴仆,守住一个谢家不难,他若胆敢再来,定叫他有来无回。” “就是,谢家只留田地三千亩。三千亩才多大点,余者万余亩良田,就这样拱手让与朝廷?” “我虽耄耋之年,志气尚存,我这就收拾东西,进京告御状。” “对对对,我随你同去。” “混账!”谢人凤一拍桌子,整个厅堂内再无一人出声。 “你们,是当我已经死了?” 众人虽不言语,但神色闪烁,不服气的情绪已经摆在明面上了。 谢人凤扫了一眼,对站在堂外的下人道,“去,把初雨叫来。” 初雨,便是那个跑掉一只蜀锦鞋,一身富贵气的姑娘。 此时的她,俏脸之上仍见泪痕,迈着小碎步,小心翼翼的进了厅堂,对一众长辈盈盈一福。 “唉!”谢人凤长叹一声,“初雨,你受惊了。” “孙女无碍。”初雨乖巧的回道。 谢人凤点了点头,“你可记得那人身形?” 他说的自然是萧至。 初雨点了点头。 “可还中意?我派人为你提亲可好?” 这句话问的,谢家所有人都蒙了。 族长啊,萧至那厮就不是人做的,带着一众人马烧杀抢掠,院子里可还停着那几口棺材呐,你是被打出快感了么,还要把谢家最好的姑娘嫁给他。 初雨也没想到,他呆愣愣的看着谢人凤。 谢人凤端起一旁的茶盏,滑动盖子撇着浮沫,“不急,你好好想想再回我的话。” “族长,怎可如此……” “万万不可!” “这事,我不同意!” 谢家人都急了,萧至给他们捅了一刀,他们的族长又抓了一把盐撒上去。 谢人凤抬手,示意大家稍安勿躁,随即,靠在官帽椅上闭目养神。 人老了,熬了一夜,很是乏累。尤其是这谢家,又让他心累。 “初雨但凭族中长辈做主。” 初雨终于开口了,他眼里的泪在这一瞬都消散了,取而代之的是坚定与决绝。 谢人凤哼哼笑起来,逐渐变成了仰天大笑。 “哈哈……我谢家……我谢家有不屈好儿郎,有这等奇女子,当长立于世,万世不朽。” 谢人凤的笑,让大家都以为他疯了,疯的要死的那种。 谢人凤缓缓起身,在他的身后,挂了一幅人物肖像,是他谢家老祖。 谢人凤面向画像,长长一拜。 “真是没想到啊,没想到我谢家的一众长者,竟不如一个女子。” 所有人不解,怎么就不如了,不就是咬破嘴唇只字没说么? 你是族长你清高,那些官匪杀人的时候你早站出来啊。 族长扫视众人,那双虎目震慑人心。 只听他冷声道,“自今日始,初雨进祠堂议事。” 如果把这些议事的人看做是长老,也就是把初雨这个小姑娘提拔成长老了。 第四十四章北蛮新举动 - 我,无双毒士,群臣骂我太无耻 - 白聪灵 一个女子进祠堂议事,从未有过这等先例! 没等众人反驳,谢人凤便抬手阻止,随即说道,“我谢家传承千年之久,历经六朝。有盛世,有乱世,但至今屹立不倒,这是为何?” 众人不语,有的沉吟,有的不忿,也有的干脆把头别到一旁。 “初雨,你说。” “乱世征伐,枭雄群起,我谢家谁也不得罪,与谁都交好。官兵来了有美酒,叛军过时献肥羊。” “说得好!”谢人凤捋了捋胡须,颇为自得。 如果萧至在这,一定会给个总结,骨头软,世修降表呗。 谢人凤道,“对皇帝来说,皇权最重要,百姓吃没吃饱不重要。对百姓而言,衣食住行最重要,谁做皇帝不重要。对我们世家来说,他们都不重要,我们存续下去才重要。” “我谢家不做皇帝,哪个皇朝也不过区区几百年,乱兵四起,皇族便被屠戮殆尽。” “今日,谢家蒙难,在这千年之中,不过是族谱里的一件小事。死几个儿郎,便要不顾一切去复仇,即便是复仇也要看向谁复仇,你们如此鲁莽行事,愚昧自大,我谢家总有一天会人死族亡。” 谢人凤的声音愈发大了,中气十足,震聋发聩。 众人自然是不服,只听谢人凤大声道。 “你们道那个领头的花脸是何人?” “他是皇帝在东宫时的伴读,是当朝刺死槐重的狠角色,是统领皇城司抄家灭族大头领,是鞭打北蛮使臣的疯癫子。” “他今日登门,是他登门,还是皇帝?” 任谁都想不到,谢家竟对萧至如此了解,谢人凤竟能猜到面具下的那张脸是萧至的。 话说到这里,众人不语,这背后的关系错综复杂,谢家虽是山东数的上的世家,可怎能与皇权相争。 现在皇帝要他的田地,谢家不给,后果是什么? “他们为何要扮匪,只对我谢家?你们看吧,接下来,不知有多少世家望族就此消亡。” “我问初雨可愿嫁给此人,便是想与此人交好。他日,旁人领兵前来,我谢家亦当如此。” 谢家这些有威望的长辈,都被谢人凤的这段话说服了。 族长还是族长,老谋深算。谢家能有今日,全靠一代代的族长隐忍睿智。 所有人都没了异议,即便想反驳,也是语尽词穷。 谢人凤的声音也变的深沉了许多,他看着院中停放的五口棺材,怅然一叹。 “今日便下葬,明日开仓设粥棚。同时安排下去,老夫入京面圣,向朝廷进献土地,给初雨说亲。” 安排完一切,谢人凤坐在那里,消瘦的身形仿佛被抽空了脊梁,显得有些佝偻。 他何尝不想快意恩仇,可他总要为谢家上下一千余口着想。 一时意气,与萧至为敌,如果换来的是亡族灭种,他承担不起这个后果,哪怕这个可能只是万一。 人都走了。初雨被他留了下来,“孩子,苦了你了。” 初雨缓缓摇头,“初雨不苦,族长曾说过,这天下英豪,俱是杀伐果断之人。初雨能为谢家做的,唯有联姻而已。我愿嫁给这样的英豪。即便为妾,也不枉这一生。” “你可有仇恨?那棺材里躺的,可是你的族兄跟族叔。” 初雨道,“我若是嫁了他,便是他的人。我可为谢家谋划,却不能与夫家生了嫌隙。” 只有与夫家的关系处理的妥帖,他才能为娘家谋的利益。 谢人凤一拍手,整个人又精神了许多,“说的好,你真是个好孩子。” 萧至自然不知道谢家在做什么,即便是知道也不会信。在他看来,这是妥妥的脑子有病。 吃饱喝足,困意上头,萧至刚躺下,接连打了一串喷嚏。 揉着鼻子,擦掉喷出来的口水,皱眉自语,“谁他么在算计老子。” 河清在一旁乖巧的伺候着,不言不语,就看着萧至。 萧至想让她离远点,可这姑娘似乎天生是个犟种,也不辩驳,就是我行我素。 待到萧至睡熟,河清先去把萧至的衣服浣洗了。 回房后犹豫了许久,最终悄摸摸的爬上床,背着萧至躺下,身子向后,一点点的想挪到那个温暖的怀里。 她羞涩,彷徨,抿着嘴带着笑,挤出两个酒窝。 四百里加急,只用了不到两日,萧至的奏疏便到了京城,放到了秦雍的御案之上。 此时的秦雍正眉头紧锁,整张脸拉得很长。 萧至的信,他还没看,因为另一份边关急奏让整个朝堂炸了锅。 北蛮王双管齐下。 一边对边城夜袭,没占到什么便宜,扔下百十具尸体退走了。 另一边派出使者,以重利相诱与西戎联手,共同进兵大楚。 朝堂之上,大家各执一词,有的言战,有的言和。 唯有一个声音异口同声,那就是处理萧至,就是这个祸害,激怒了北蛮王。 向北蛮使者展示手捧雷,使北蛮对大楚忌惮也就行了,萧至非要弄出一条毒计给北蛮王送去个大炮仗。 北蛮王没被炸死,双方的关系彻底决裂了。 从以往的经验来看,西戎的习惯是见肉就咬,这些年,蠢蠢欲动,几次三番想让大楚也给他上岁贡,只要北蛮王给的利益足够,西戎对大楚用兵几乎是板上钉钉的事。 如今,皇城司生产手捧雷的进度虽然加快了很多。可对两国同时用兵,仍捉襟见肘。 工部尚书耿文石一天三次上书,要求将手捧雷的制作工艺交由工部,如此便能加大产能。 这些事,秦雍压了两天了。此时,他案前的奏折已经堆成山,众口一词。 秦雍随手把一份奏折扔了出去,再拿起一本,还是这番说辞,又扔了出去。 勤政殿里,奏折被扔的到处都是。 最终,秦雍让胡宝打开秦雍的奏疏。 看到里面全是画,胡公公不由的多看了几眼。 “这……萧大人这是……” 他都不知道怎么形容了,从没见过哪个臣子如此上奏疏的。 秦雍拿过一看,也愣了一下,随即一张张翻了下去。 千里饿殍,骸骨如柴。 这与指着秦雍的鼻子骂昏君又有何异。 “混账!” 秦雍把萧至的奏疏也扔了出去。 “朕自登基,自问勤政爱民。这个萧至,将此物送来御前又是为何?” “他是在骂朕是个昏君吗?” 第四十五章当太监太难了 - 我,无双毒士,群臣骂我太无耻 - 白聪灵 胡宝哆嗦着把萧至的奏疏捡了起来,挨张看下去,脸色也变得愈发难看了。 这时,殿外的值守公公禀道,“陛下,长平公主求见。” 听到这声禀告,胡宝长长的松了口气,有公主在,秦雍的情绪还能稳定一些,长平公主也会为萧至说两句好话。 胡宝赶紧迎了出去,长平公主还没进殿就给拦住了。 “公主,你快看看,这是萧大人给陛下送来的。” 长平公主看了这些画,脸色沉重下来,“这段时间,萧至所见所闻俱是这等惨况,真是苦了他了。” 胡宝,“???” 公主,我不是这个意思啊。 “哎呦,公主,陛下正为此生气呢,你快去劝劝。” “不是已经在赈灾了吗?”公主问道,“是不是那些赈灾的官员尸位素餐,贪婪成性?” 胡宝一脑门子黑线,咱俩怎么就说不到一条道上呢。 当太监,太难了。 “公主啊,我的好公主。陛下是认为萧大人在影射陛下是个……哎呀,是个昏君呐。” 最后几个字,胡宝压低了嗓音。 长平公主这才懂了,点了点头,拿着千里饿殍图进了大殿。 “皇兄,何事让你如此恼怒?” “还不是……”秦雍回身坐下,指着满地的奏疏,“这些大臣,都让朕处置萧至。” “还有,这个萧至,竟敢用画作影射朕。” 长平公主嫣然一笑,来到秦雍身后,两手自然的给他的皇兄捏着肩,一边用温婉的口吻说道,“臣妹且问你,山东是何境况,皇兄可知?” 秦雍不语。他所了解的,与萧至送来的,自然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上。 长平公主接着说道,“萧至只是让皇兄看到那些官员是怎么鱼肉百姓,哪里是对皇兄不满。” “皇兄你想想,萧至杀了槐重,朝堂之上的局面是不是一下就打开了?” “皇兄你可曾封赏过他。你可莫要说给他个六品。在大楚,六品算什么呀。” “萧至带着皇城司查抄贪官,皇兄可曾表彰过?” “他鞭打北蛮使臣,进献手捧雷,一计让北蛮王差点身死,如若不是他,我大楚岂不是要答应北蛮的要求,岁贡翻倍?就连臣妹也要远嫁那苦寒之地。这是何等的不世之功。” “他的功劳,如果皇兄只给他封侯臣妹都替他叫屈,咱大楚的爵位也不甚值钱。” “盐业法也是萧至提出,让朝廷国库充盈,无数金银装都装不下,而且他这一计,仍有后手让朝廷逐渐鲸吞世家底蕴,此计之后世家怕是再难像以前一样做大了。皇兄又赏了萧至什么呢?” “如果皇兄是萧至,短短一月有余,便立下了这些不世之功,却毫无封赏,会作何想?” “皇兄想想,每一计都是步步为营,又无懈可击,他这个人呀,心思极其细腻。皇兄怠慢忠臣,可不是为君之道啊。” “那皇兄有没有想过,北蛮与西戎联手之事,萧至有没有应对之策。他对北蛮王用计之时,有没有想过会有今日。你还未曾问计于他,就这样猜测萧至影射君王,是不是不太合适?” 长平公主的话,让秦雍无言以对,甚至无颜面对。 他一直防着萧至,最担心的事就是萧至不断做大,等尾大不掉,怕是皇帝也无法奈何他,届时他就是权臣,就算想取而代之也是极有可能的。 但秦雍却从没替这个臣子想想,他所付出的,有没有回报。 一个正常人,立下如此大功却无封赏,能没有怨言吗? 如今只是给他送来了千里饿殍图,秦雍便怒不可遏。将来,他又如何驾驭这个千古能臣。 秦雍沉吟不语,眉头微皱。 长平公主知道差不多了,也不再多言。 给胡宝使了个询问的眼色,胡宝立即会意,用下巴指了指皇帝案前的一封信,信的旁边是几块籽料。 这几块籽料都开了窗,满绿的极品货。 玉石这些东西虽然珍贵,长平公主却不缺,他可是见过世面的。 但萧至送到自然不一样。 长平公主拿过信,小心翼翼的拆开来。 萧至没写多少字,而那首词让长平公主忍不住低声吟读。 “山一程,水一程,身向东岳那畔行,夜深一烛灯。 风一更,雨一更,聒碎乡心梦不成,湖亭无此声。” 长平公主喃喃低语,“他日夜兼程,看了那么多人间惨剧,夜深却只有一杆烛灯相伴,好不孤独。风雨交加,他无心睡眠,却念着我们在湖亭时光。” 不由得,长平公主心伤难忍。 公主读懂了萧至,明白萧至的孤独,萧至对她的思念也感同身受。 “凌华,你说朕当如何封赏?又给他什么职权?”秦雍想通了,他要让萧至为他所用,还不能尾大不掉,之前的做法是错误的,只会让臣子伤心。 这是皇权的利益,与情感无关。 长平公主道,“臣妹可不懂,军国大事你倒来问我。” 胡宝垂手立于一旁,左看看右看看,想了想这才说道,“陛下,如果一个皇族之人与萧大人朝夕相处,萧大人每日做什么,跟此人商量,就同于跟陛下商量,岂不两全其美?” 既监视了萧至,又放心大胆的用他,还能及时的限制萧至的权势日渐膨胀。 一举多得。 秦雍一拍大腿,“没错,阿宝,你可真是朕的智多星。” 长平公主道,“这的确是个好法子,只是……谁合适呢?” “此人必是陛下亲近之人,最好是血脉至亲,还能与萧大人心意相通。”胡宝嘴角都挂上笑容了,挑着眉毛给长平公主使眼色。 秦雍与长平公主眼神相交,随后同时开口,“十六弟!” 先帝在位时间不短,共有二十四子,十六子秦冕年十八,多智多谋,不过性情跟十二王爷差不多,贪玩成性,醉心于山水。 胡宝看着皇帝与长平公主,目瞪口呆。 皇兄皇妹,果然是一家人呐。奴婢都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了,眉毛都挑上天了,就差指名道姓了,你们竟然能想到十六皇子。 秦冕醉心山水,他哪里合适了? 这一刻胡宝甚至怀疑,先帝的孩子是不是都缺根弦。 第四十六章态度 - 我,无双毒士,群臣骂我太无耻 - 白聪灵 不过他也只是想想,甚至不敢说皇帝与长平公主猜错了。 “十六皇子的确是极好的。”胡宝爷只能顺着话茬往下找补。 皇帝的心情急转直上,对胡宝道,“让人去宣旨,封十六弟为顺平王,进宫受封。” 胡宝自然应是。 秦雍又犹豫了。 “如果有十六弟与他一道行事,倒真是妥帖的很。只是,此时不能急,朕要先问问十六弟的意思。” 秦雍想了想,提起笔。 长平公主见砚台水墨不多,立即上前研墨。 秦雍思索片刻,这才下笔。 “那就先封萧至一个子爵,封号忠义如何?等他回京,再行加封。” 爵位是名头,是地位,却不是实职。 “另外,再给他个……” 秦雍还是有点犹豫,抬头问长平公主,“你说中都督好,还是上都护好?” 中都督是管理地方的军事行政的军职,上都护是管理边疆军事行政。都是三品,只是工作重心一个在地方,一个是边防。 皇帝在考虑,下一步让萧至去地方还是边关。 长平公主道,“臣妹觉得不妥。” “为何?” 长平公主掩嘴一笑,“是皇兄下的旨,让萧至永为执戟郎。臣妹倒觉得,永为执戟郎没什么不好,这只是个名号,关键看皇兄给他什么实权。” 秦雍点头,对这个皇妹颇为赞赏,如此一来,萧至的职权可随意变更,主打一个便宜行事。 而且,萧至所受的实权可以是短期的,需要他做的时候他是,不需要的时候就卸任,品级还在,谁也说不出什么。 两兄妹一拍即合,把一旁的胡宝看的是想死的心都有了。 一个不解风情,一个苦相思却不争取。 公主离宫,秦雍想起宫里还有胡商进贡的一些稀罕小玩意儿,就让胡宝取了一箱子送到公主府上去。 胡宝抱着箱子,等公主把萧至的信又看了一遍,这才道,“公主,萧大人有二十了吧?” “嗯,他二十。” “哎呦,公主也二十二了。”胡宝小心的看着长平公主,见他根本没把自己的话听进去,恨不得掐大腿。 “二十岁,是该娶亲了。” 长平公主猛然停下脚步,神色也黯然了很多。 “是啊,他早该娶亲了。” 胡宝道,“公主认为,什么样的女子配得上咱萧大人?” “这天下的女子,都配不上。”长平公主淡然一笑。 在她看来,除了长相,萧至是完美的,但男人看的不单单的长相,还得有才华。 萧至之大才,天下难找,又有哪个女子配得上呢。 公主这样说,胡宝就松了口气。这岂不就是在说,就公主我配得上他。 “旁的女子配不上,可萧大人总要有个知冷知热的人疼他呀。公主,你觉得……” “别说了。”长平公主感到一阵烦躁,不想提这个话题,“就算他看上谁了,也只配为妾。” 胡宝,“???” 咱好像又没说到一条道上。 胡宝道,“萧大人可以纳妾?” “自然可以,就算他娶公主也应是公主下嫁,而非做劳什子驸马都尉,他纳多少妾都可以。” 公主想的是萧至做不得驸马都尉,否则朝廷便少了一个能臣。 胡宝一听这话,再不多言了。 公主的态度是个人都看得出来。 公主想嫁又不嫁,萧至可以纳妾,娶妻不行,就算是长平公主与萧至走到一起,也是公主下嫁。 正妻的位子,是长平公主给自己留的。 胡宝也是真的糊涂了,这个公主跟那个皇帝一样,好像在某一方面想法与常人有异。 …… 宋祁府上,来了一个不速之客。 此人头戴斗笠,风尘仆仆。 敬上一份拜帖,很快宋祁就亲自出门将人迎了进去。 “你是说萧至并不在边城?”宋祁大为惊讶,一切证据表明,萧至就在边城。 如果萧至不在,那他现在身在何处? 这样的杀才失去了踪迹,等跳出来的时候肯定会吓人一跳。 “没错,我从秦川副将口中得知,萧至并不在边城。” 这就不奇怪了,自己派出去的杀手连萧至的毛都没找到。 “那边城之事,可是萧至所为?”宋祁问道。 这关乎河南那件事是不是萧至做下的。 “应该是萧至做下的,可萧至此人却消失了。” “应该?”宋祁面露疑惑。 没有肯定答案,那就是存疑啊。 “大人,还有一事。”斗笠人道,“唐三剑并未在住所养伤,他的住处已多日无人。” “哦?”宋祁眯起眼,他心里已经有了猜测。 唐三剑,去了河南。他亲自去调查当年粮饷一事。 还有一种可能,河南的几个人是萧至所杀,替唐三剑而杀。 而唐三剑已经知道了是谁在侵吞粮饷。 可他们是怎么勾连道一起的呢? 宋祁感到深深的疲惫,但凡涉及到萧至的问题,越来越乱了,而且越来越不受控制。 处理一个小小的执戟郎,竟如此麻烦。 早知今日,当初就应早些动手除掉,否则也不会造成今日的尴尬处境。 自萧至离京之后,宋祁联系过江竹二女。 二女表示如今无事可做,愿回到宋祁身边伺候。 这样的回答,让宋祁迷糊了,一时间信也不是,不信也不是。 是二女反水,还是唐三剑有问题,又或是二者都有问题呢? 萧至到底有什么魔力,宋祁安排出去的人只要跟萧至沾上边的,对自己都不再忠诚。 “小人有一事不明。大人贵为尚书,怎会与那萧至不死不休?” “你不在京城,许多事并不了解。这个萧至,现在不除掉,以后只能是个大麻烦。” “自他杀了槐重之后,桩桩件件,所有事都是针对我等世家。如今他只是执戟郎,没有什么实权,如果哪天皇帝封他个实职,对宋家是个威胁。” 萧至统领皇城司,是间谍机构。皇帝再行封赏,只会给他军职。 而大楚的将领,多半是宋家扶持起来的。 宋家经营城铁桶一块的军方,萧至进入其中,等同于扔进来一个搅屎棍,此时不杀,难道等他做大做强吗? “哪日我若碰到此人,便杀之,以报大人之恩。”斗笠人拱手。 宋祁听到这话,本应很欣慰才对,可他却突然觉得心悸,这个人与萧至接触之后,会不会也反水投敌。 “若是哪天你见了他,什么都不要说,直接处理掉便好。” 第四十七章目标卫家堡 - 我,无双毒士,群臣骂我太无耻 - 白聪灵 斗笠人虽然不懂,但他却没反驳,宋祁这么说必然有他的道理,或许是那萧至诡计多端。 斗笠人应下之后便告辞离去。 随后,管家进来,“大人,江竹江筠二女要不要处理掉,或是安排人将他们带走。” 宋祁想了想,最终摇了摇头。 犹豫许久,最后说道,“不妥,不妥啊……” “斩断与他们的联系,不过是两个瘦马而已,我宋家还送得起。” 萧至位置不明,做什么去了也不知道,宋祁并不想在此时多生事端,如果惹怒了萧至,他们之间的恩怨可就全摆在明面上了,到那时,萧至回京后,就会放过户部那些人,转而撕咬自己。 更何况还有一个唐三剑。 唐三剑…… 此时的唐三剑的确在河南,他拿到了萧至给他留的东西,审问那几个千户留下的口供。 在给宋家卖命的这几年,唐三剑自然知道宋家有侵吞粮饷之事。却没想到,涉及范围之广,所涉金额之大,令人咋舌。 这还只是三个千户的口供,而宋家,是能影响大楚整个兵部的存在。 看了这些带血的口供,唐三剑不想信也得信。 同时唐三剑也知道,宋家,回不去了,回去就是死。 如今,摆在他面前的,似乎只有一条路,跟随萧至,给他做个护卫。 而且那日萧至放了他,曾承诺,帮他报仇。 唐三剑不知道自己的仇人是谁,怎么报这个仇。 是宋家?不完全是。 上到宋祁这个兵部尚书,下到一个千户副千户,都在贪墨军饷。 他的仇,是所有人,是这个黑暗的官场。 晃了几日,唐三剑最后决定,北上边城。 并非是想让萧至替他报仇,而是实在无处可去。 萧至喜欢杀贪官,唐三剑的悲剧就因贪污而起,所以,杀贪官他也愿意。 骑上马,别着刀,沿着官路慢悠悠的一路向北。 马累了去吃草,他就躺在草地里眯上一觉。 他累了就住店,吃上一顿饱饭。 什么时候到边城,他没规划,能到就行,萧至又不会跑了。 丫山南麓,萧至睡了一觉,精神饱满。 谢家不仅把这处宅子给萧至用,还安排了下人伺候。 待到萧至等人睡饱后,整只的烤羊砸在桌上。 肥羊还滋滋的冒着油泡,有人等不及直接抽出腰间的长刀,劈成几块,一人抱着一块大快朵颐。 这些人,哪还有点皇城司官军的样子,全是活土匪。 谢家安排的下人还端来了一坛坛美酒,看泥封应该有些年头了。 不过萧至却禁止喝酒。 喝酒不打劫,打劫不喝酒。这是新时代响马的规矩。 这些酒都留着,等办完事做庆功酒。 酉时,天已黑了,一众人戴上面具,骑上快马,目标九十里外的卫家堡。 萧至与木维虎并驾齐驱,萧至问道,“说说卫家堡的情况。” 说起卫家,木维虎先是嗤笑,随即慢慢讲了起来。 反正还有几十里路要走,萧至就当成个故事听。 这个卫家,不是什么世家,充其量就是鱼肉乡里的一方豪强。 传承至今,也不过三代。可这三代人做过的事,比千年谢家都精彩。 卫家往前捯饬四代,是个私盐贩子,杀人越货的勾当没少干。 真正发家的是卫家现任家主爷爷那一辈。 这家伙也是个奇葩,私盐不贩了,到南方做了海盗。 此人能说会道,没用半年竟混上了三当家,也就是狗头军师那一类的角色。 时也运也,这时候朝廷把这伙海盗诏安了,他身上有了个五品军职。 有了这层身份,卫家成了乡里一霸。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他改不了海盗的本性。 都说人越老越安分,这老东西可不是,五十岁卸了军职,弄了一条船搞起了走私。 大楚国力日衰,为了维持国本,不得不实行海禁。如此一来走私贸易更是大发横财。 走私船他只干了十年,因为六十岁死在了船上。 卫家现任家主的老父亲也不是省油的灯,欺男霸女,无恶不作。 卫家堡周围方圆百里,目之所及,全是卫家的田地。 可谓是强取豪夺。 也就是那个时候,卫家跟谢家成了对头。 这个卫家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跟谢家叫板。 在谢家眼里,卫家就是一夜乍富的乡巴佬。 可卫家来明的不行,就玩邪乎的。豢养响马。 这不,逼的谢家不得不每年给响马钱粮,买一时平安。 “现在卫家以何为业?”萧至问。 木维虎道,“卫家现任家主卫松,重拾走私商船,来往瀛洲新罗,还有交趾等地。” 萧至冷笑,“罪证确凿?” 木维虎道,“几乎不费什么功夫,卫家那些破事,一查一个准。最近,有两条卫家的商船在江苏靠岸,我已安排好了,这边事了,立即派人查封。” 萧至点点头,“这个卫家,不要杀光抹净。” “为何?”木维虎疑惑的问。 在这之前,定的方略就是只要的卫家之人,鸡犬不留。 不为别的,就因为卫家的名声太臭。 萧至必须要尽快的打开局面。 让卫家像谢家那样主动去赈灾,也几乎不可能。 洗劫了卫家,钱财粮食珍宝田产,这些东西根本拿不完。放在手里一时半会也没法处理。 所以,萧至就改变计划,我的人不够,就用官府的人。 老子别的不干,专干查抄的事。 以卫家作点,以点带面。 将卫家钱粮财产清点后交给地方县令。 县令从中贪墨,那就查抄县令。再从县令攀咬之人入手,一点点的全给查抄了。 用一颗颗人头来震慑这些人,谁不作为就杀谁,杀的人头滚滚,杀的他们胆战心惊。 也就是说,日后不能用响马的身份了,要重新披上皇城司的官衣。 之前的方略,全是错的。 这也是萧至作为一个穿越者,不了解这个时代导致走错了路。 之前想法过于丰满,过于理想化,实际上完全不可行。 几百贯铜钱就是一吨,三四万两银子也是一吨。更不要说如小山一般的粮食稻谷。 皇城司上下,再算上木维虎扩编的斥候队,也不过二百余人。这么几个人,放在山东江苏两地,远远不够看,搬不动,也赈不了灾。 第四十八章能换条命不? - 我,无双毒士,群臣骂我太无耻 - 白聪灵 卫家堡。 萧至对照地图,观察周围地势的走向。 谢家给的地图也只是一份草图,对地势的并没有等高描述。 “大人,你怎么看。”木维虎顺着萧至的目光看过去。 卫家堡建在一个山坡上,白墙黑瓦,庄子四周各有哨塔四座。 从萧至所处的位置就能看到,庄子内有人提着灯笼来往各处。 “那些哨塔需要第一时间解决。”萧至打量着卫家堡的布局。 木维虎点头,明白萧至的意思,“其上怕是藏着弓弩手。” 这比攻打一般的匪寨也不逞多让。 “如果有燧发枪就好了。”萧至喃喃道。 萧至一直想做燧发枪,机械原理零件构造萧至都知道,难点是材料与加工工艺。 就像所有人都知道榔头什么模样,给你一块铁,动手做一个,几个人能做得出来。 理论与实际,完全不在一个维度上。 萧至也想过做绞盘连弩,图纸都画好了,材料找不到,即便找到了,制作难度也太大。相比之下,还不如攻克燧发枪的几个材料难点。 分配好任务,所有人戴上面具,十个十人队队长各自领命而去。 这一次,木维虎跟在萧至身边。 八个十人队摸近哨塔,每座哨塔扔进两颗手捧雷。 哨塔像重锤之下的烙铁,迸射出火光。 厮杀声,惨叫声,手捧雷的爆破声接踵而至。 萧至与木维虎远瞻全局,推进很慢,打的异常激烈。 萧至的心,不由得沉重了几分。这一次,不知道要折损多少人。 足足一个时辰,厮杀声渐熄,木维虎道,“大人,一起进去看看吧。别让这帮崽子杀红了眼,一不小心杀光了。” 进入庄子,萧至先看到的是各处的尸体。庄子的最后面,又传来几声爆鸣。 随后,萧至听到鹧呼哨的声响。 洗劫了谢家,萧至等人也在总结经验。这种鹧呼哨传递消息极为便利,不同的哨声代表不同的意思,可以让周围的人迅速做出反应。 刚才的哨声,就是抓到了大鱼的意思。 “看来,弄到了卫松。”木维虎挥了挥马鞭,与萧至一起向声音传来的方向赶去。 一处小院落,已经被炸的不成样子,显然经过了激烈的厮杀。 一个满脸血污的壮汉光着身子被捆的结结实实,而他身边,躺着两个光溜溜的女人,这两个女人一人身中数刀,已经死透了。 萧至皱皱眉,“杀他们作甚?” 这种女人,一般都是苦命人。 一名百户擦了擦脸颊的血,“大人,这两个娘们儿差点一刀了结了我。” 萧至这才注意到,这名百户面具损毁,下颌骨处有刀伤,还在向外渗血。如果这一刀再深点再往下一点,可就割喉了。 萧至有些不好意思,自己又犯了圣母的毛病。 厮杀时,谁还管是不是女人孩子,谁又知道谁会突然伸出刀子。 萧至问,“此人是卫松?” 地上的壮汉趴伏在地,被一名校尉踩着侧脸。 壮汉大口的喘息着,努力的斜眼看萧至,从刚才的对话里,他知道,这个人是头,只是让他意外的是,听声音这个领头的年龄似乎不大。 “我是卫松,这个卫家堡我做主。”卫松嗓音很粗,有点烟熏嗓。 萧至道,“反过来,我看看这厮什么模样。” 校尉踹了一脚,卫松骨碌半圈转了过来。 卫松长相粗犷,满脸胡须,怒眉环眼,一只耳朵少了半边,脑袋脖子几乎一般粗。 也不知是谁打的,此时一嘴的血。 看面相,这货就是个狠人。 “杀了吧。”萧至给百户做了个手势。 百户慢悠悠的抽出刀,故意将抽刀的声音拖拽的很漫长。 地上的卫松急了,“好汉饶命,好汉饶命,你放了我,必有后报。” “哦?我想听听,你如何后报。”萧至拉过一旁的椅子,坐上去翘起二郎腿。 “不知好汉是哪个山头的,我跟周围的响马都有交情。好汉……” 萧至哼了声,“你跟他们有交情,跟我有什么关系,老子出来是图财,不是图交情。” 卫松道,“一万两银子,能换条命不?” 萧至嗤笑,“银子是埋起来了还是藏在哪里?” “说出来能换条命不?” “你在跟我讨价还价?”萧至声音冷了下来。 卫松扭着脑袋看了一圈,“银子有的是,好汉能拿多少拿多少,能换条命不?” 萧至不想跟他扯皮,“你老老实实的,我不会要了你的狗命。” “说吧,银子在哪,粮食都在何处,值钱的宝贝放在哪?” 一般,地契房契之类的东西,都会与珍宝放在一处,毕竟不常用,价值还高。 “我全都告诉你能换条命?” 卫松梗着脖子,没听到萧至说肯定的答复,他不放心。 “尼玛!” 萧至不想跟他啰嗦,对一旁校尉说道,“去,提个人过来。” 没一会,校尉拎着一个孩子的后脖领进来。 卫松一见这个孩子,脸色顿时变了。 萧至笑,看来人提对路了,这个孩子绝对是他的种。 “好汉,饶命。你问什么我都说,你先放了孩子。” “他能不能活,还要看你配不配合。说说吧,东西都在哪?” 卫松交代的彻底,没一会,就从一间柴房里找到了地窖的入口。 “这厮好手段,刚才人一进柴房,差点打翻油灯,那房子若是着了,入口会埋在灰烬下边,还真不好找。”木维虎冷声道。 “里面多少东西?” 木维虎脸色比较难看,萧至还以为这一趟没有多少收获。 “大人,里面……里面好多人头人骨。” 萧至,“???” 木维虎描述了半天,萧至也没听明白。 索性,萧至自己去看看。 几块青石板被掀开,看样子每块石头得有几百斤重。石板下面就是一个黑黢黢的洞口,一级级台阶延伸向下。 萧至以为这个底下宝库空间应该不会很大,没想到,下去之后才发现,这简直是个地宫。 刚一进去,萧至就看到一排排的百骨架上摆放着一件件的嘎巴拉。 有头骨做成的,也有其他骨做成的串,而且个个被盘的油润光滑。 这是藏传佛教的东西,没想到卫松竟然喜欢这些。 “这个变态。” 第四十九章敕封圣旨 - 我,无双毒士,群臣骂我太无耻 - 白聪灵 百骨架再往里,则是一口口大箱子,随便打开一个,都是银锭金铤。 “这些金银,估计要有一百万两。”木维虎粗略估算一下,给了一个预估的数字。 萧至点点头,虽然卫家发家只有几代人,可干的都不是正常营生,聚拢财富的能力自然不一样。 再往里走,则是各种奇珍异宝。诸如交趾的香料,象牙之类,琳琅满目。 而萧至还在这些东西里看到了一个黑球,木维虎不识此物,萧至可太认识了,这是橡胶。 一个在现代做轮胎的东西,在这个时代却被当成稀释珍宝,与象牙放在一起。 不过,橡胶做鞋很不错,只要高温塑性就行,就算只做鞋底也比布鞋耐磨太多。如果有机会,完全可以大批量的把橡胶产品弄回来贩卖。 “这把刀,花纹如此漂亮。” 木维虎拿起那把刀,一副爱不释手的样子。 “喜欢就挂腰上,大马士革钢打造的,的确是件好东西。”这个时代的大马士革钢,是真的。萧至前世所见的大马士革花纹,全是夹钢锻造之后做出来的花纹,徒有其表。 木维虎真的把刀挂到了腰上,还欣喜的拍了拍。 萧至不喜欢这把刀,因为这把刀的造型并不是大马士革弯刀的样子,而是照着妖刀村正的式样做出来的。 最里面,萧至看到一个卷轴,而这个卷轴一看就有些年头了,似乎经常打开,边角是磨损的痕迹,还残留油垢。 萧至打开,发现这是一张海图。 其上标注了瀛洲岛,新罗,一直向南到交趾,天竺。 萧至随手把海图扔到一边,这张图没什么价值。 木维虎愣了一下,赶忙捡了起来,“大人,这是海图。” “我知道,没用。” 曾经他可是做过家教的,给贪官的孩子上过课,把整本地理书连带地图都背下来的人。 萧至脑子里的地图,比这个详细多了。而且还更精确,这张海图一看画的就不像。 “这张海图,可卖千两白银,很多地方,估计朝廷的海图都不曾标注。”木维虎把海图放回那些珍宝当中。 “真的假的?”萧至没想到,还有这么好的生意。 如果自己把世界地图抄下来,雕刻成版印刷,岂不是要发财了? 萧至不知道的是,买海图的人寥寥无几,更何况,朝廷也不允许。 一张地图看似没什么,实则极具战略意义。 抗战时期,很多小日子以经商为名,绘制了华夏地图,这些地图,在后来的侵略中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 也就萧至这种穿越来的政治军事白痴才会觉得无所谓。 看完展览,也没有萧至太感兴趣的东西。 萧至道,“登记造册,一定要尽可能的详细。这些东西,可是我们的鱼饵。接下来能不能成事,就看它们了。” 最后,萧至交代,“等我们提走卫松,这里的人就不要留了。” 杀光抹净。 并非萧至心狠,连陪卫松睡觉的两个娘们都那般狠辣,这群人,就是匪。 回到之前的房间,萧至道,“小米顶去过吗?” “自然去过,那里的大当家跟我是拜把子的好兄弟。”卫松还以为萧至在跟他攀交情,咧着满口血的嘴笑了起来。 萧至道,“你能让他们下山?” “能,这不是问题,我……这……”卫松察觉出不对劲了。 小米顶地势险峻,易守难攻。如果下山,面对皇城司众人的手捧雷,岂不是热油浇鲜鱼,绝对炸鳞了。 那伙响马非死伤殆尽不可。 “怎么?不愿意?”萧至抬了抬下巴。 一旁的百户立即抽出刀走向那个孩子。 而那个孩子却张口大骂,骂了什么萧至没听懂,反正挺脏的。 什么爹娘什么儿,就连这个孩子都一身的匪气。 “能换条命不?” “你能不能换句词?”萧至皱眉,呵呵笑了几声,“你做了我们的线人,我们怎会把线人杀了呢。” 萧至答应了,卫松也不得不点头。 “这段时间流民太多,小米顶的苏麻子收了好多人,正缺粮食,我这两天正要去送。” 下山接粮,围而歼之,倒是个好主意。 萧至转身向外走,“去小米顶。” 走出屋子,木维虎道,“大人,小米顶你去不得。” 萧至想了想,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木维虎是怕他有危险,而萧至也是个怕死的人,关键是打仗的事,他帮不上什么忙。 唉,萧至越来越感觉自己是个废物了。 萧至一行带着卫松回了谢家在丫山的宅子。 众人安顿好马匹,自有人准备好了吃食。 见萧至等人摘了面具,卫松却把眼闭了起来。 萧至嗤笑,不做理会。 一个百户拍拍他的脸,“别怕,不怕你看。” 过了好久,卫松似乎觉得一直闭眼也没用,这才重新睁开眼。 卫松左看右看,观察周围的地势,眼神都不太对了。 “这是……丫山?” “如何?”木维虎吃了口肉,问的含糊不清。 “你们是谢家的人?” “谢家?他们算个屁。”一旁的千户笑起来。 “实话告诉你,我们前几日,从谢家拿走了不少好东西。” “那就好。”卫松也跟着笑。 萧至皱眉,这个卫松,到底是个什么货。 吃饱喝足,天已放亮,在卫家堡收尾的十人队也回来了。 他们归队,代表着卫家堡剩下的只有一地尸体。 萧至一觉睡到傍晚,打开门就见一名百户百无聊赖的在门外玩手指,见萧至醒了,这才上前,“大人,京城来圣旨了,六百里加急。” 大楚的加急文书分三级,四百里,六百里,八百里。 除了四百里加急,其余两级文书倒不会真的走这么快,就算不停的换马一天一夜跑不了八百里。 这只是一个虚数,表示重要程度。 萧至接过圣旨,快速看了几眼,笑了笑,心里多少有点奇怪,这个皇帝什么时候转性了。 之前自己立了那么多功劳,也不见秦雍给封个爵位。 如今,明面上自己是冒犯长平公主发配边城戍边的罪臣,加封的旨意却意外的来了。 忠义子爵,萧至自然明白忠义两个字是秦雍对他的期望,而不是真觉得他忠义。 不过这都无所谓,作为现代穿越来的人,对皇权这玩意儿,真的没什么敬畏感。 第五十章准备返京 - 我,无双毒士,群臣骂我太无耻 - 白聪灵 随着旨意一起来的,还有秦雍的一封信,信中把北蛮与西戎联手的事,还有朝堂上的种种一一说了,后面是询问他可有应对之策。 在鞭打北蛮使臣时,萧至已经想好了应对之策,换句话说,也是炸北蛮王庭那条毒计的后续。 最后,秦雍要求萧至回京,言外之意是对他另有安排。 萧至想了想,把自己的行程规划了一下,想好之后,才找到木维虎。 “我要返回京城了。” 木维虎长长舒了口气,叹息一声。 他就知道,萧至给皇帝上奏疏,麻烦事就来了。 “何时动身?” 萧至道,“明日便走,但我这次回京不着急,路上会耽搁很长时间。这边的事,你们继续做。” 木维虎最后叹了口气,萧至笑了笑,说道,“我进皇城司,连个正儿八经的职位都没有,你还是守备将军,难道你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吗?” 起初,秦雍只是给萧至一个闲置,能带着皇城司干点事更好,干不出什么成绩,大楚也不差他那点俸银。 没成想萧至道皇城司的第一天就抄家了。 现如今可不一样了,皇城司上下,是皇帝手上最快的那把刀,重要程度可想而知。 萧至对皇城司来说,是一杆大旗,也可以说是靠山。 如果没了萧至,木维虎等人还真不敢随意抄家。 萧至道,“你们留在山东继续做事,这边做的差不多了,再去江苏搞几票。无论什么时候,我都是皇城司的人,任何一个人都不能随意对你们动手,连皇帝都不行。” 别人说这个话或许木维虎不信,萧至的话,真是一口唾沫一个钉,至少到目前为止,萧至的话都兑现了。 不过萧至的话还没说完,“你先别急着激动,更不用谢我。我的约法三章,皇城司的规矩永远算数。只要你们守规矩,只要是看不顺眼的贪官随便抄家。但如果坏了我的规矩,木维虎,谁也保不了你们。” 最后这句话,萧至说的异常的冰冷。 木维虎目光灼灼,拱手单膝跪地,郑重道,“我木维虎这辈子,只认执戟郎是皇城司的主人。” 这话说的,大不敬啊。 可这里没外人,萧至也就不当回事。 木维虎道,“大人,有一事下官想听听大人的意思。” “你是想说扩编皇城司的事吧?” 最初,皇城司不过一百余人。 这次隐秘行踪到山东,在萧至的授意下扩编了斥候队。 但人数远远不够,总不能皇城司每次都倾巢而出。 而且,萧至的规划是,把皇城司打造成大楚真正意义上的间谍机构。 想真正起到监察天下的作用。不仅是京城,还有各省各州府,甚至周边一些蛮夷之国都需要建设分支机构。 这件事,木维虎不是第一次提了,可萧至一直压着。 各省各州府,甚至每个县都有皇城司的人,这是多么庞大的机构。 扩张太快,会出现很多问题。萧至要的是宁缺毋滥。 但眼下,萧至怕是很难再继续限制了,秦雍会安排其他的事让萧至去做,皇城司大小事宜,以后就靠木维虎了。 所以,最后萧至之给木维虎留下一句话,“皇城司交给你了,你看着办。” 牵出快马,木维虎安排了一队人护送萧至去往泰安的据点。 看着萧至消失在暮色中,木维虎的嘴角勾起美妙的弧度。 萧至这一次回京,注定是另有安排。 自此以后,皇城司还是以他这个守备将军为尊。 在萧至到皇城司之前,木维虎是个见官低三级的尴尬将军,没钱没势。 这才多久,木维虎感觉自己都要飘了,变成了见官大三级,有权有势。 就算见了三公三孤左右都督六部尚书这种一品二品的大员,木维虎也丝毫不怵了。 谁敢炸毛,老子就带人抄了你的家。 先斩后奏,皇权特许。有问题?你去找执戟郎说去。 这一切,都是萧至给他带来的,面子有了,里子也有了。 回到泰安据点,萧至立即安排人去准备马车。 他可不打算骑快马急行回京。 虽然萧至是臣子,也不能皇帝发召就立即屁颠颠的赶过去,显得太不值钱。 萧至就得让皇帝等,因为很多事没他不行。皇帝越是焦躁,越知道萧至的重要性。 即便皇帝顶不住压力,按照满朝文武的意思定下什么策略,萧至也有把握拨乱反正。 此时他的心里,已经有了一个计划,一个完美的计划。 这个计划,秦雍必须同意,因为一旦实施,大楚在周边国家的地位会直线上升,未来的大楚,用万朝来贺来形容都毫不为过。 萧至写了一份奏疏,大概意思是自己这边一时走不开,会晚几天动身。北蛮西戎不是问题,他们即便要打,也要等到秋冬时节才会动手。 萧至让秦雍等着,等他回京就能拿出一整套方案来应对北蛮。 写完奏疏,萧至提笔想给长平公主写封信,思来想去,有种无从下笔的感觉。 索性把碳棒笔扔到一边,让河清提前收拾东西,准备返京。 次日清晨,一驾马车,在两名百户四名校尉的护送下走上去往京城的官道。 萧至把头枕在河清的腿上,手里捧着一册话本,边看边笑。 这个时代的话本,没有那么多规矩,描写男欢女爱也是非常露骨。 河清轻柔着萧至的肩膀,虽然这个角度有些吃力,但她却感觉很惬意,也很幸福,所以嘴角也挂着笑。 “你能看懂?”萧至歪过头仰望着河清。 “有些字不认识。” 河清是大户人家的丫鬟,从他记事起就陪着小姐玩耍,大了一些也陪小姐读书写字,自然是认字的。 “你觉得哪段有趣?” “河清并未看公子手里的书。” 萧至疑惑,“那你高兴个什么劲。” 河清抿嘴道,“河清觉得幸福。” 幸福,什么是幸福。 这个问题,让萧至陷入了沉思。 前一世,萧至的幸福就是骗钱,有了钱就潇洒,游山玩水。 曾经的他想过,如果有足够的钱,就找个没人认识他的地方,过安安稳稳的生活,娶一个自己喜欢的女人。如果可以,外面还可以养个情人。 可现在,这种幸福触之可及,但萧至却没觉得幸福。 第五十一章谢家女诸葛 - 我,无双毒士,群臣骂我太无耻 - 白聪灵 他喜欢长平公主,公主也对他表明了心迹。 只要萧至想,做个驸马都尉并不难。至于外面养女人,在这个时代,养在家里都行。 先帝有不少儿女,那些个公主无论嫁给了谁,哪一个驸马都尉也没闲着。最不济也可以去教坊司或青楼,公主也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男人能管得住裤裆的有几个。 “我的幸福是什么?” 萧至有些迷茫,放下话本,穿过撩动不止的车帘,透过那个缝隙看着一闪一闪的蓝天。 河清自然不懂萧至为何突然变得深沉,在她的认知里,萧至这种人上人每天都吃得饱穿得暖还有人伺候,怎么会有烦恼,只有幸福。 “你们是什么人?为何在此?” 外面传来校尉的怒斥声。 萧至撩开帘子,他们正经过一个村子,三个民夫打扮的人跪在地上,旁边是一辆骡车,车上载着六七具尸体。 “怎么回事?” 校尉回道,“大人,下官觉得此三人可疑,他们在挨家挨户的搜寻。” 在这个乱世,做什么营生的都有。校尉是怀疑他们做的是杀人越货的勾当。 “大人冤枉啊,我们可都是良民。” 一个民夫声音发颤,不住的磕头。 “你们是这个村子的?”萧至问。 “小人不是,小人是谢家的佃户。是谢家给小人银钱,让小人挨家挨户收尸。若是见了活人,不能让人饿死了。” 萧至暗暗赞了声,且不论谢家的发家史有没有欺男霸女,单说这一次,真是无可挑剔。 萧至对谢家的要求是百里之内,不能饿死人,实际上是不是真饿死了人没人去深究。 没想到,这里距离谢家足有一百五十里,谢家竟然赈灾到了这一带。 看来,谢家是真的在赈灾,倾其所有的在赈灾。 如此行事,谢家算得上积善之家,还是大善之家。 这次大灾之后,百姓为谢家立生祠都不为过。 一时之间,萧至感觉有些羞臊,谢家在萧至手上丢了不少条人命。 萧至给校尉示意,马车继续上路。 “钱塘,离济南府多远?” 赶车的是那名百户,名叫钱塘。 钱塘回身,抬抬手就当拱手行礼了,“回大人,这里距离济南府还有一百二三十里。” 根据他们的走法,第二日才能到,而且只能到济南府吃晚饭。 不过萧至不急,重新躺在河清腿上,问,“你去过济南府?” 河清摇了摇头,他就没出过泰安。 大小姐平日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除了商贾家的姑娘,多半女人是不抛头露面的。 “等到了济南,先来一份把子肉。” 把子肉算不得上台面的吃食,可萧至就念这一口。 肥瘦相间,咬上一口,满嘴鲜香。 只是不知道,这个时代有没有把子肉可以吃。 如果没有,萧至打算在京城开家馆子,菜谱里必须有把子肉。 一百五十里外的济南府,谢家的马车停进一家客栈的后院。 这一次进京是面圣,谢人凤必须要亲自前去才行。 他虽然看起来精神矍铄,但毕竟年龄大了,在马车上晃悠一天,老骨头都要散架了。 要了最好的几间房,谢人凤喝了口热茶,看着他这次带出来的几个谢家后生。 “京城不是谢家,官多如牛毛,就连官家的门房都不可轻易招惹,你们切记谨言慎行。” 几个晚辈纷纷应是。 谢人凤继续说道,“就这济南府,也是有我谢家不想得罪的人,就说济南府的知府大人,他可是户部尚书史维恭的本家堂弟。” “族长,你莫要再说大道理了,几个兄长都是你看着长大的,他们晓得轻重。” 初雨端来一盆热书,将毛巾润湿,叠好拧干,双手递给谢人凤。 谢人凤接过手,点了点头。 “初雨,你说那人会答应吗?” 那人自然说的是萧至。 但谢人凤问的却不是萧至会不会答应这场婚事。 在临行前,谢人凤又做了一个决定,那就是选几个不错的后生跟着,想让他们跟随萧至左右。 如此,不需要科考,便能踏入官场。日后还可借萧至的关系,让这几个后生官运亨通。 初雨道,“几个兄长都是秀才,我想他大抵是不会拒绝。” 自从萧至洗劫了谢家,初雨在谢家的地位水涨船高,族里有什么事,谢人凤都会问他的意见。 谢家的晚辈,暗地里都会酸溜溜的说一句女诸葛,其实心里是不服也是不忿的。 一个女娃子,被捧上了天。谢家的这些男丁,自然是不服的,可谢人凤喜欢,他们只能把不满埋在心里。 此时,见谢人凤又在问初雨,几个人的脸上纷纷露出讪讪的表情。 仿佛是在说,他一个不出大门的小姐,懂什么大道理,也就族长把他当成个宝。 几个后生的脸色,自然是被谢人凤看在眼里。 不过他也没生气,笑呵呵的问,“我知你们心里不服,今天我就给你们一个机会,你们说说看,初雨为什么说那人不会拒绝。” 几个后生你看我我看你,这要问萧至,他们哪知道萧至怎么想的。 而且他们也就见过萧至的面具,这个人几个鼻子几个眼,什么脾性,会如何选择,他们怎么猜的到。 “不知?” “你呢?” “你也不知?” 谢人凤挨个问过去,最后拍了拍桌子,“那就让初雨告诉你们,让你们也好知道,谁才是井底之蛙。” “初雨,你说说看。” 初雨小心看了眼几个兄长,知进退的他本不想在兄长面前显摆。 可奈何谢人凤坚持让他说,初雨这才理了理耳边的乱发,娓娓道来。 “萧至此人的生平我们大致有所了解。所做的那些事,在京城无人不知,这些都不需要过多赘述。” “对我谢家而言,他是什么人,并不重要,我们也不甚了解。” “我们只需要知道,他是个孤臣。” “我之所以认为他不会拒绝,正因为他是个孤臣。” 谢家的几个后生你看我,我看你,他们都没听懂。 “孤臣怎么了,孤臣就需要我们?” 眼界这个东西,许多时候并不完全是你见了多少,想了多少才是关键。 谢人凤嗤笑,暗暗摇头。 同时,在谢人凤的心里,多少是有些失落的。如果初雨是个男丁,那该多好。 第五十二章同雅居 - 我,无双毒士,群臣骂我太无耻 - 白聪灵 谢家能不能光耀门楣不是最主要的,最重要的是一个智者带领家族,会让这个家族长盛不衰,走得更远。 初雨接着说道,“正因为他是孤臣,所以他的帮手就少,他需要人为他做事,为皇帝做事。须知一人得道鸡犬升天。跟随他的人,自然也会飞黄腾达。” 说到这里,初雨又道,“也有可能蹉跎一生,毕竟,孤臣能做到什么样,要看皇帝有没有魄力,要看皇帝给不给那么大的权柄,还要看皇帝对他的信任持续多久,信任到什么程度。” 谢人凤满意的点点头,随即对几个后生道,“你们听不懂也无妨,回去慢慢想也就明白了。” 挥了挥手,让他们都去休息。 “明日一早起程。” 谢初雨被谢人凤留下了,谢人凤擦着手,意味深长的说道,“你觉得他会留下谁?” “谢澜。”这一次,初雨毫不犹豫的给出了答案。 “为何是他,你的这几个族兄中,他最平庸。” 初雨道,“正因为平庸,谢澜兄长是最能潜下心认真做事的那一个。” 谢人凤思索一瞬,笑了。 小米顶,山巅的一块巨石上,木维虎迎风而立。 身后,是两名百户。 “大人,不少人才刚入伙,并无恶迹。” 木维虎道,“如果我们不来,接下来他们就不会杀人越货了?他们就不会打家劫舍了?” 百户对视一眼,随即转身,挥了挥手。 小米顶的响马山寨里,人头滚滚,血流成河。 洗劫了财物,又一把火烧了山寨。 被捆成粽子的卫松浑身颤抖,他瞪大眼看着这一切。 就在一个时辰前,还对他有说有笑的那个将领,转眼间变成了地狱修罗。 他已经想到自己的结局了,他也想到了卫家堡也如这山寨一样,鸡犬不留。 他也终于明白了,为何到了丫山,这些人都不再蒙面,自己看清了他们的长相也无所谓。 而且,他们的首领根本不是响马山匪,他们都称呼大人。 这些人,是官兵! 早在这群人攻入卫家堡的时候,卫松已经是个死人了。 他们手里能发出轰鸣声的武器太妖孽,一颗扔过去能死好几个人。他们围歼苏麻子时完全是屠杀。苏麻子也是久经战阵,却没有丝毫反抗的机会。 小米顶的火光在谢家都能看得清清楚楚。 几个族里的长辈聚在一起,他们默不作声。 他们刚得到消息卫家堡被小米顶的苏麻子洗劫了,随后小米顶就冒出滚滚浓烟。 是个人都看得出来,卫家堡的人怎么可能是苏麻子杀的。 这时候,谢家的这些人才突然懂了,谢人凤做了一个多么明智的选择。 有时候,弯腰是为了活着。 正因为谢人凤的妥协,保住了谢家。 “刚得到消息,卫家堡被官府查封了,一应财物全部充公。” 一个长辈快步迈进,神色肃穆。 “我怎么觉得……这个县令……” 另一人道,“怕是活不长了。” “杀才,真是个杀才。他竟真的敢屠戮满门。” …… 萧至得到这个消息是第二天的傍晚。 他的马车到了济南府。 进城的第一件事,就让人去驿站看一眼有没有木维虎送来的消息。 萧至住的这家店名叫福至客栈,名字俗气却人人喜欢。 这家客栈,也正是前一日谢人凤住的那一家。 这一路上,萧至把河清当成了靠枕,不是躺着就是坐着,车厢里也铺了厚厚的软垫,没有任何旅途的疲累感。 住进店里,萧至叫来小二,先扔过去几个铜板,在小二一句句谢大爷后问济南府哪家把子肉好吃。 小二眨巴着苍蝇眼,琢磨了半天,“什么是把子肉,小的没听说过。” “甏肉呢?” 小二还是摇头。 萧至很失望,看来平行世界没有这个东西。 “那济南府哪家馆子比较好?” 在小二的推荐下,萧至穿过一条街,看到了那家馆子,同雅居,很气派的门脸上,挂了四个幌子。 客人点什么,店家做什么。 这家店的口气不小啊。 “今天晚上,就这了。” 萧至当先走了进去,身后的河清亦步亦趋,两只大眼珠子忽闪忽闪左看右看,恨自己应该多生几只眼。 再后面,是百户跟校尉。 为了一路低调,他们都穿着普通衣衫,就连刀兵也是藏在车下并未随身携带。 此时的他们,是少爷带着下人游山玩水的样子。 要说这天下,哪的厨子最好,一定是山东的,可山东的好厨子在哪,在京城,因为京城达官贵人多。 可问题就在这了,在这个没有冰箱没有冷鲜物流的时代,厨子再好都白搭,这是京城地位置决定的。 京城周围都是山,物产并不丰饶。 而山东就大不相同,海陆空,北方有的食材,这里全有。 由于人多,进门后就要了个最大的雅间。点了一大桌子菜,店小二很殷勤的上了一壶茶。 河清刚把茶水给萧至添上,刚出去的店小二又回来了。 小二一脸的为难,尬笑着道,“几位爷,要不你们换个地方吃,外面大堂里也是一样的。” “这是为何?”百户瞪着店小二,“怕爷爷给不起银钱?” “不不不,几位爷可说笑呢,你们一看就不是普通人。可是……” 萧至明白了,一定是有贵客突然要来吃饭,雅间又不够用。 萧至几个毕竟是外乡客,赶出去也不怕得罪人。 “钱塘,不必为难小二,他做不了主。” 萧至示意百户坐下,随后对小二说道,“让你们掌柜的来说,或是谁想用这个位子,谁来说。” 看同雅居的门脸就不一般,来着吃饭的也非富即贵,萧至还真想见识见识,山东的土豪长什么模样。 小二知道自己说不通,他谁也不敢得罪,麻溜的转身走了。 没一会,一个留着两撇胡的中年走了进来,此人头戴高冠,迈着四方步,挺着大肚腩,昂着脑袋像是在用鼻孔看人。 “小人便是同雅居的掌柜,是哪位客官想要见我?” 萧至笑道,“掌柜的,你们是不是有点店大欺客了?” 第五十三章故意找茬 - 我,无双毒士,群臣骂我太无耻 - 白聪灵 “客官说笑了,同雅居对所有的客官都一样。” 话说的客气,可掌柜的脸却冷冰冰的。 “哦,那就好。”萧至问,“你们同雅居不讲究先来后到?” “自然是有先来后到。” 萧至知道,挺着鼻孔这么说话,难听的一定在后头。 “那店小二让我等让出雅间是何道理?” 掌柜的笑了笑,“这是小二没说清楚,让客官误会了。我们同雅居是先付钱后吃饭。” 萧至点点头,“那说个价我听听吧。” 掌柜道,“你桌上的这壶茶,就得一百两银子。” 言外之意是你点的那些菜,说不准多少钱呢。 他也怕真与萧至闹将起来,紧跟着说道,“既然是小二没说清楚,这壶茶就送给客官了,客官若想在小店用饭,就请移步换个位子,小店给客官最实惠的价格。” 按理说这个掌柜的已经很会来事了,并不想把萧至得罪死了。 可萧至不惯着他的臭毛病,因为萧至突然想到一个人。 他人都到了济南府,不闹出点动静顺手把人办了心里怎么痛快。 萧至是皇城司的执戟郎,干一行爱一行,老子干的就是抄家的活! “我当多少钱呢,才一百两。” 随即,萧至摆摆手,示意钱塘给钱。 河清都看傻了,他给小姐当丫鬟,月例才二百文,一年才有不到二两半银子。 一壶茶一百两,可知道一百两能买多少丫鬟。 别说闹了水灾,就是好年景,地主家买一个十一二岁的丫鬟,也不过七八两银子。 掌柜的也懵了,他没想到萧至真的掏银子。 随手一百两银子,眼睛都不眨一下,明知是坑还往里跳,不是傻子就是惹不起的人。 萧至像个傻子么? 最淡定的就是钱塘这个百户了,萧至那种人畜无害的笑容,他太熟悉了。 每次抄家,萧至都这么笑。他们看着亲切,被抄家的看了做噩梦。 钱塘麻溜的掏出来一百两的银票拍在桌上,笑嘻嘻的看着掌柜。 钱就在这,你拿呀,有本事拿呀。 “这……” 掌柜的尴尬了,银票是拿也不是不拿也不是。 “客官,你是故意在为难小店啊。” 掌故拱了拱手,态度也不像之前那样倨傲。见萧至不依不饶的,干脆把话说透亮了,不再打马虎眼。 “那你说说,把我们赶出去,这个雅间打算给谁啊?” 掌柜冷冷一笑,“客官莫要逞能,一会史公子要来小店吃饭,哦,你一个外乡人怕不识得,我们济南府的知府大人姓史。” “谁?”萧至惊喜问道。 “知府大人的公子。”掌柜的重新恢复桀骜不驯的样子,一副狗腿子的模样。 萧至掩着鼻子,嘿嘿的笑起来。 他是在没忍住。 在外人看,这家伙是疯了,吓疯了。 萧至自然知道济南府的知府姓史,史维恭的堂弟嘛。 在掌柜的说一壶茶一百两的时候,萧至就想好了搞一搞这个史大知府。 萧至原本的计划是无论谁要这个雅间,都不给,最好打起来,闹到公堂之上。 上了公堂,无论知府大人怎么判,都会把萧至惹毛了,就算知府大人认萧至当干爹,萧至都得生气发火,然后抄家。 萧至也没想到,瞌睡了有人送枕头,史大公子真是他爹的好大儿,这下官司都不用打了,只要把事往大了搞就行。 萧至对掌柜的摆摆手,“你去告诉史大公子,如果不亲自来要这个雅间,我都瞧不起他,不光瞧不起他,我还瞧不起史维志那个老东西。” 史维志就是知府大人的名讳。 萧至说的很大声,估计半个酒楼都能听的到。 因为他怕,怕掌柜的不敢把这个话带给史公子。 乍一听萧至骂人,掌柜的愣了一下。 这小子,该不会真有什么背景吧?直呼史维志的名讳也就算了,还骂一句老东西。 这还得了? 掌柜的沉着脸道,“这位客官,本店不欢迎你,还请你到旁处用饭吧。” 这是赶人了。 掌柜的也有理,你敢骂知府大人,不报官都是客气的,把你赶出去也只是不想惹一身骚罢了。 掌柜的这么说,萧至就犯难了。 果然是生意人啊,精明着呢,从始至终,这个掌柜话虽不好听却把自己撇的很干净。 “刚才是谁在骂家父?” 门外,传来一声怒斥,紧跟着就是两名恶奴闯进门。 恶奴之后,是一个翩翩公子手持折扇走进雅间。 掌柜一看正主来了,赶紧摆出谄媚的样子,躬身哈腰道,“史公子,他们都是些外乡人,哪知道咱济南府的规矩。我这就让他们滚蛋,雅间再给你打扫一遍。” 此时,就连萧至都要给这个掌柜竖大拇指了。 萧至的话,史公子都听到了,掌柜的竟替他找补,想大事化小。 不过,萧至可不会领这份情。 掌柜的也只是不想在这起冲突,到时候把店砸了,两头谁也没给钱的,他找谁哭去。 史公子轻摇折扇,一双桃核眼斜着看过来,冷冷道,“来啊,把这个人给我扔出去。” 知府大人的公子在外吃顿饭,突然听到有人骂自己的父亲,也只是把人扔出去而已,这不算仗势欺人,这是做儿子的本分。 “我看谁敢动我家公子。”钱塘站了起来。 其他校尉也纷纷起身怒目而视。 别说萧至骂了史维志,就算打了又怎么样。 在他们眼里,萧至打谁都行,都有理。 萧至乐呵呵的坐在那,摆明了耍流氓,你奈我何。 冲突一触即发,掌柜的脑门上都出汗了。 史公子只带了两名恶奴,面对这么多人,哪敢上。 萧至知道,吵起来容易,打起来就难了,今日这事,想要往大了闹,还得自己更无耻一些才行。 只听萧至淡淡道,“史公子,柳小姐在你府上住的可还习惯?” 当萧至真的脑门一热就吵架么,该做的功课并未落下。 在到山东前,县令以上的各级官员的履历都看了,木维虎新建的斥候队在收集受灾情况的同时,也在查这些人的罪证,以便萧至随时动手。 史维志贪赃枉法,而眼前的这位翩翩公子,也不是省油的灯。 人前一副书生模样,人后脏事做绝,坏事做尽。 第五十四章温水煮青蛙 - 我,无双毒士,群臣骂我太无耻 - 白聪灵 曹庄的柳小姐是远近闻名的美人,这位公子在一次诗会上偶遇柳小姐,首次见面便心生邪念。 他本想找人提亲,娶回去做个小妾,可这位柳小姐已经定了亲事,而且即将完婚。 史公子倒也没强撸耍横,这有违他翩翩公子的人设,而是找到了与柳家有婚约的宋家。 宋家胆小怕事,不敢惹这位史公子。在大婚当天,新娘的轿子没进宋家的门,而是直接进了史公子准备好的外宅。 这位史公子,就这样把柳小姐强行收了做妾室。 柳父得知,大怒,状告宋家与史公子,没想到,一顿板子将他打得只剩一口气,抬回去一月不到就含恨而死。 听萧至提到柳小姐,史公子神色一变,“你是何人?” “打抱不平之人。”萧至端起茶呷了一口,再抬头,目光如炬。 “来啊,我不想看见有人站着。” 既然史公子不动手,那萧至就不客气了。 几个百户校尉像一只只脱缰的野狗扑了上去。 萧至一杯茶还没喝完,两名恶奴的腿就断了,史公子也脸上挂彩,一身青紫,那把扇子祸祸成根根扇骨。 “你给我等着。”史公子撂下一句狠话,连断腿的恶奴也不管了,灰溜溜的跑了。 “掌柜的,能上菜了么?” 掌柜的完全傻了呀。 眼前的这人,把知府大人的公子打了,而且还不跑? 这是个有背景的人。 神仙打架,哪一个他也得罪不起,赶紧骂骂咧咧的让小二到后厨催菜。 萧至看了眼钱塘,钱塘会意,立即安排一名校尉离开。 “公子,咱直接去抄家就行了,为何要如此行事?让你这顿饭也吃不安生。” 百户不理解,其他人更不理解。 “虽然我皇城司可先斩后奏,皇权特许。可咱不能那样干,如果没有先后,不做点手段,死的是我们自己!” 萧至道,“这大楚的官场,已经烂透了,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这还是收着说的。我们皇城司排着查抄,一路杀下去都没有一个冤枉的。” “证据确凿,我们皇城司又是皇权特许,有何不可。”钱塘问道。 他们与萧至在一起时间长了,自然知道萧至的性格,有什么话都可以问都可以说,萧至从来没有官架子,唯有执行命令的时候,必须效死,其次便是规矩,谁敢逾矩,那便是碰了萧至的逆鳞了。 萧至笑了笑,木维虎懂其中道理,这个百户见识就浅了。 “如果全天下的人都疯了,就你是正常的,那么你就是疯子,谁来了你也是疯子。” “如今大楚的官场也是如此,我们不能一下把所有人都得罪了。必须要一条线一条线的办。” “即便是这样,也不能心急。” “查抄白闫,是我们皇城司无钱发饷,杀萧阐,是他触我皇城司逆鳞闯进那扇大门,办叶宜年,是因此人在我面前耀武扬威,这一次,我要搞一搞史维志,是因为他儿子与我起了冲突。” “虽然我办的事是查抄贪官,可桩桩件件都是为了我自己。我何时忠君为国了?只有这样,贪官们才不会不计代价的对付我。”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我针对的是史维恭。谁也不想惹火烧身。等我哪天办掉了史维恭,就找下一个目标。” 萧至说的通俗易懂,钱塘一听就明白了。 一名校尉道,“你杀他的时候,我看着。你再杀下一个的时候我还看着。我怕你杀我,所以我不说话。等你要杀我的时候,已经没人跟我一起对付你了。” 萧至拍拍手,笑道,“对,就是这个道理,温水煮青蛙。” 诸如史公子这样,鱼肉百姓强抢民女的,比比皆是。 如果没有主次,见了贪官就一路杀下去,大楚就没有官了。而且,明刀易躲,暗箭难防,这些贪官拧到一起,死的一定是萧至。 所以,萧至总要找个理由才去抄家。尽管这个理由很蹩脚,但不能没有。 掌柜的谁也不敢得罪,接连几次催促后厨赶紧上菜,千万别惹恼了那个疯子。 萧至最好赶紧吃完,吃完赶紧滚蛋。 史公子带人来了,这一顿打下来,同雅居这个店都要被砸了被烧了。 其实,萧至是没报出名号,要把名字说出来,掌柜的也不敢得罪,甚至史公子也会捏着鼻子认了。 如今的大楚,萧至之名人尽皆知。单是当朝刺死槐重,就足以名扬千古了。 他的故事已经被人编成唱词,还以萧至为原型出了不少话本,更有甚者,名字都直接用萧至俩字。 无论是说书人还是话本里的描述,无一例外,萧至是个惩恶扬善的翩翩公子。 他身长八尺有余,头戴纶巾,儒雅绝伦。 他剑眉星目,唇若涂丹…… 雅间里,萧至的嘴唇没涂丹,却涂了油,他正毫无修养的往嘴里塞烤鸭。 掌柜的抄手站在街口,踮着脚尖望着知府大人府邸的方向。如果史公子带人浩浩荡荡来了,他说什么也要让那位爷赶紧走人。 知府大人史维志正在书房见客,他的客人是从京城来的。 “你是说,那人身在山东?” “家主得到消息,萧至不在边城,他极有可能已经在山东了。此人颇有心机,做事又不留余地,万望大人小心提防。” 史维志点点头。 “你回去禀告兄长,这边我会万事小心。如果萧至那厮来了济南府,无论他如何挑衅,我都退避三舍。” 史维志刚把人送走,心里琢磨着如何行事,既能在赈灾中捞足好处又不让人捉住把柄。 正在这时,他的好大儿史天禄挂着一脸伤找来了。 “爹,爹,你要为儿做主啊……” 一看史天禄被打成这样,史维志顿时大怒。 在济南府,还有人敢骂他,敢打他的儿子,简直是不想活了。 “我立即让人点齐府兵,让那些人下大狱。” 史维志唤来管家,刚把事安排下去,随即就觉得不太对。 他在济南府为官有些年了,谁不认识他的儿子,谁敢当史天禄的面骂他是老东西,显然是不怕他。 “你且说说,那人何等容貌?” 第五十五章边城唐三剑,听书执戟郎 - 我,无双毒士,群臣骂我太无耻 - 白聪灵 “哎呀,爹,就是一些吃了熊心豹子胆的外乡人。安排一些衙役,锁了投进大狱饿死了事。这济南府,一天还不知饿死多少人呢。” “外乡人?”史维志感觉脑门的青筋一跳,该不会是那个疯子吧? “他有没有说他叫什么?” 史公子不干了,一向溺爱偏袒他的老父亲,今天这是怎么了,抓个人而已,何至于如此推诿,“我哪知道他姓甚名谁。带了一个女人,还有一些恶奴,他的恶奴都有功夫在身上,看把我打成这样。” 史维志反身进了书房,没一会,拿出一张画像,“可是此人?” “虽然脸型不太像,不过我一眼感觉就是他。” 史维志一拍大腿,“坏了,他真的在山东。” 史维志立即拉过管家,“快,追上刚才那个人,告诉他,萧至就在济南府,还与我儿起了冲突。” 管家知道轻重,快步走了。 史维志把史天禄拉进书房,唉声叹气道,“儿啊,你这顿打,算白挨了。” …… 边城,距草原三百余里,城池周围草长莺飞,唐三剑骑马缓行,只见其人不见其马。 这是一片肥沃的土地,却多年无人耕种,只因每年秋冬,北蛮人必来劫掠。 曾经,这里阡陌纵横,仓廪实衣食足。 如今,草比马高,兵广民稀。 遥遥看,边城的轮廓披着晚霞。 慢慢行,戍边的将士皮瘦面黄。 唐三剑长长的舒了口气,草丛里又走了一刻钟,马蹄才终于踏上官路。 城门吏看到一人骑在马上,头戴斗笠,腰悬兵刃,顿时警觉起来。 几人相互使了个眼色,站到了不同的方位。 “文书。” 城门吏长枪顿地,厉声喝道。 “没有文书。” 甭说通关文书,唐三剑连个正经身份都没有。 唐三剑摘下斗笠挂在马鞍之上,随即就摸向怀里。 在大楚,最好的通行文书只有银钱,钱到位,谁管你是谁。 可摸到一半,唐三剑愣住了。 拦住他的城门吏也愣住了。 “二虎?” “三剑?” 唐三剑下马,没想到,他竟会在边城见到曾经的袍泽兄弟。 二虎眼珠一转,脸色转瞬之间变了几变,拉着唐三剑走到一旁。 “三剑,真的是你?你不是已经……” “已经被斩首了?”唐三剑笑,回想起这些年的经历,又是一声叹息。 “发生了何事?你是逃出来的?”二虎盯着唐三剑问。 唐三剑摇了摇头,“此事说来话长,我这些年一直在京城。” 在京城,那便不是逃犯,二虎的面色缓和了不少。 “走,今日咱兄弟有幸再见,定要喝他个痛快。” 唐三剑也道,“不醉不归。” 边城的一间小馆子,唐三剑点了烤羊腿,水盆肉,外加两大坛好酒。 看着唐三剑点了这么多,二虎干笑,犹豫再三才勉强坐下。 唐三剑指着二虎笑,“每月的饷银,还是嫂子管着?那些年,没少吃你的,这一次,兄弟请你,莫要为银钱犯愁。” 酒过三巡,满桌狼藉,酒坛已空。 “三剑,你来边城投军?” 唐三剑摇头,舌头也硬了,“我来找萧至,以后,我跟着他,给他做护卫。” “萧至?你说的可是杀槐重的萧至?” “正是此人。” 二虎嗤笑,“旁人或许不知,萧至来没来边城我最知道。别忘了,这四方城门,可是我在辖制。” “萧至不在边城?” “他就没来,那些事……哎,不说也罢,反正萧至没来过边城,现在这也不是什么秘密,大家都知道,只是官面上不能说罢了。” 唐三剑挠挠头,喝多了脑子不够用了。 “那萧至在哪?” 二虎道,“萧至要你做护卫,此事当真?” “那还有假,那日乘龙岗,若是萧至在,我拼了这条命不要了也能让他横尸当场。” 二虎,“……” 你这是给他做护卫,还是送他见阎王? 唐三剑说道,“那日他没杀我,要我给他做护卫,我没应。” 说到这,唐三剑拍拍胸脯,“喏,现在我找他来了。” 二虎松了口气,压低嗓音道,“昨日,我去将军府上送文书,我听几个偏将在谈,萧至在山东。” …… 济南府,吃的满嘴流油的萧至终于舍得擦擦嘴了,还是河清给他擦的。 对这个贴心的婢女,萧至是也来越满意了。 这次前往京城,河清也没之前那么犟了,温柔体贴,把萧至服侍的像一个混吃等死的人。 看看时间,不早了,史大人仍是没来,史公子也不知去向。 看来史大人已经知道自己是谁了,儿子挨了揍都不敢出面。 “我这名声……” “不太好。”钱塘补上一刀。 “既然到了济南府,那就随处逛逛。”萧至带着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出门去。 饭钱? 萧至什么时候说要给饭钱了? 茶钱都拍在桌上,掌柜的不敢要啊。 不过萧至也不是一句话没有,他对掌柜说道,“这顿饭钱先记下,这几日我还会来吃,等抄了史大人的家,得了钱财,一并与你。” 这句话,把掌柜的差点吓尿了。 难怪史公子挨了揍,嚷嚷着要去叫人,结果就一去不回了。 此时天已擦黑,最热闹的当属饭庄茶馆,再有就是青楼妓馆,萧至对拿钱卖笑的女人不感兴趣。 但凡萧至是个好色之徒,不知有多少人上赶着给他送姑娘。 看街边一个茶馆里人声鼎沸,萧至背着手走了进去。 河清自然是亦步亦趋的跟着,另有钱塘跟在身侧,其余人全都两三人一组分布各处。 这些事不需要交代,时间久了已经形成习惯。 找个空位置坐下,大茶壶立即哈着腰过来伺候。 先倒上几个大碗茶,再问要什么吃食点心。 萧至不知道这里有什么,看了眼四周的桌面,也不过是瓜子梅干之类。 钱塘见萧至没应声,便道,“有吃的尽管上来,不少你银钱。” 大茶壶一听,这是个不差钱的老爷,再看萧至的穿戴,浑身上下全是丝绸缎料,还有婢女伺候,哪能给不起钱。 没一会,六七盘小食摆在坐上,大碗茶也变成了茶壶茶盏。 第五十六章一声令下 - 我,无双毒士,群臣骂我太无耻 - 白聪灵 萧至喝了口茶,看了一圈周围的环境。 这个茶馆规模不小,一楼里面是个小舞台,深三四步,左右不过八九步。珠帘挽在两边,台上一老一少唱念做打,正讲着抄家砍头的唱段。 台下便是一楼的散座,七八张桌子错落有致。 二楼则是雅间,七八间的样子,撩起帘子的能看到有人依栏听书,挂起帘子可能是富贵客在谈一些行商买卖的话。 听了一会,萧至自觉尴尬。 “公子,我怎么觉得台上说的,是你的事。”钱塘疑惑问道。 萧至早听出来了,真他娘的胡编乱造。 前面抄家那段说的还行,原型便是白闫。 往后的故事就毫无底线了,没办法,古往今来,听客们最喜欢听的便是男欢女爱,没有这些桥段,哪能勾起听客的兴趣。 一个官家小姐非萧至不嫁,这是正常剧情,美女爱英雄嘛。 小姐他亲娘死活不允,这也是正常剧情,娶妻最大的障碍就是丈母娘,没毛病。 后来娘俩为萧至争风吃醋,甚至不惜大打出手。 行,这娘俩为爱豁得出去,虽然疯了,但也是人能理解的范畴。 再后来,萧至把娘俩一起收拾了,是一起! 这娘俩从此变成了好姐妹。 这他么的就离大谱了。 关键台下的听众听着过瘾的很,掌声雷动。 萧至心想,若是有一天,老子把瀛洲拿下来,定叫这个说书的去瀛洲写剧本。毕竟这样的桥段瀛洲小日子喜闻乐见。他们爱看修水管倒垃圾之类的桥段。 河清愣愣的听了一段,面色古怪的看了眼萧至,随即压低声音为伸过脑袋问钱塘,“这故事说的是公子?那个娘跟他亲女儿……” 萧至想找个地缝钻进去,没法活了。 吃完自己的瓜,钱塘会账之后几人便回了客栈。 长夜漫漫,萧至无心睡眠。 这个时间,也不过刚刚亥时,也就是夜里九点多。 给萧至铺好床铺,河清束手站在一侧,微微歪着小脑袋,看着萧至。 萧至察觉到他的目光,“你看我做什么?” “公子,你喜欢那个小姐吗?” 萧至顿时感觉一个脑袋两个大。 “我至今未曾婚配,你说我家里有没有小姐跟他亲娘?” 河清双手搅着衣角,嘴里嘟嘟囔囔。 萧至不想听他说什么,摆摆手道,“你也去休息吧。” 过了一会,萧至没听到动静,回头,河清这个倔姑娘还站在那。 “怎么不走?” “公子,河清不是小姐,也没有娘亲,不过我可以……” “滚!”萧至不得不爆粗口了,都解释过了,这他么什么事啊。 河清委屈的掉眼泪,却还站在那。 “你不回去睡觉在这站岗?” 河清仰起脸,倔强的撇着嘴,“小姐能行的,河清也行。公子也说了,我长大了,长的也大。” 萧至无语了,河清是大,人也不错,可萧至不能见一个上一个。 在这个时代,只要养得起,多几个女人没什么,可萧至喜欢的是公主,以后怎么办? 萧至不再理他,拿起碳棒,认认真真的画了起来。 之前,给公主画的穆桂英挂帅烂尾了。 画到杨六郎准备下线的时候停的笔,没人愿看这种悲剧,萧至也不想给长平公主看。 可若是改变故事走向,萧至又不知应该怎么画下去,编故事他不在行。 最最主要的是,萧至有点画不动了。 太费时间,太耗精力,萧至画一天,长平公主一盏茶功夫就能看完。 眼下,萧至有时间了,所以就重新拿起了炭笔。 萧至给长平公主准备的新作品是《绝世无双驸马爷》。 主线就是他与长平公主不得不说的故事,开篇便把他与长平公主双人一骑那段画了。 萧至的意思很直白。 妞,你很美,我喜欢,想娶你,行不行? 夜已深,萧至伸了个懒腰,打个呵欠准备睡觉。 扭头却发现,河清这丫头在自己床上睡了,床边是给他打的一盆水,估计是要为他洗洗脚解解乏的。 丫头靠里躺着,睡着了还嘟着嘴,似乎不太高兴。 萧至真是困了,也不避讳什么,毕竟这丫头都伺候自己洗过澡,谁没见过谁呀。 翌日,萧至醒来时,河清已经打好了热水,毛巾也准备好了。 可他看萧至的眼神却很不友好,铜盆重重一放,毛巾也是硬生生的塞进萧至怀里。 萧至无奈的笑了笑,这是少女撒娇还是发脾气? 没大没小,谁是谁的主子都忘了? “木军爷在外面。”最后,河清给萧至来了这么一句,随即扭身走了,边走还边摔摔打打。 木维虎到了,连夜赶来的。 萧至看了看时间,从他让校尉通知木维虎到此刻,满打满算也就六七个时辰。 校尉不惜马匹赶到泰安,木维虎一行毫不耽搁立即就来了。 对木维虎的表现,萧至很满意。 一来他并没因为自己即将离开皇城司而怠慢自己。 二来自己的话依旧像以前一样,如军令。 萧至也知道,木维虎同样在借此机会向他表明心迹,用行动示忠。 让木维虎进房间,河清让店家准备了上好的茶水,他站在一旁伺候着。 萧至示意木维虎跟几个千户别顾忌那些繁文缛节,分别坐下。 萧至道,“原本,我来济南府是有一搭无一搭,能顺手抄了史维志更好,没机会也无所谓。没想到,昨天出去吃个饭,恰巧碰上了史维志家的公子哥。” 这一次,不是史维志给机会,而是他没瓷硬往上碰的结果。 木维虎道,“史维志的罪证早就准备好了,就等大人一声令下了。” 说罢,木维虎就拿出了准备好的一应东西。 准确的说,山东江苏两地的各级官员的黑料都准备好了。 萧至让木维虎在皇城司建立一个类似于资料科的部门,搜集整理保存这些资料,只要有需要,立即就能提取出来。 这件事如果做成了,大部分官员的生死都捏在皇城司的手里。 萧至简单的看了几眼,完全没问题,就算罪证中记录有误,落到皇城司的手里,自然有手段让他招的干干净净。 萧至扔下那些罪证,对木维虎道,“你们午时再动手,我巳时三刻去会一会这个济南府的知府大人。” 木维虎等人肃然起身,拱手道,“是,大人。” 第五十七章此人自称萧至 - 我,无双毒士,群臣骂我太无耻 - 白聪灵 “可提前布局,莫跑了关键罪人。” 萧至说的关键罪人,自然是翩翩公子史公子,这可是史维志的独子,溺爱的很呐。 若是走丢了史天禄,史维志这个老父亲走在黄泉路上得多孤独,望乡台上也得多掉几滴眼泪。 安排完一切,木维虎道,“大人,我听钱塘说,济南府有说书人抹黑你,要不要……” 萧至摆手,“谁人背后无人说,无妨。我这个人名声又不好,何况我又不在乎。” “大人,莫不是你……真的……母女……变成姐妹……”木维虎说的很艰难。 萧至脸色逐渐变黑,“你现在真是越来越放肆了。” 木维虎嘿嘿笑,几个千户也差点憋出内伤。 在河清的伺候下,萧至换了身衣服,手上是帝王绿扳指,腰上挂羊脂白坠饰。 乍一看,要多富贵有多富贵,只是富贵的有点恶俗。 亮点是手里的扇面。 一打开,写着顺我者昌,反过来另一面,是逆我者亡。 萧至就摇着这把扇子,只带了河清一人去了济南府府衙。 知府史维志昨夜里没睡好,窗外有只猫头鹰叫了半宿。 此时处理公务都心不在焉。脑袋似有千钧重,眼皮更像沾了胶水,怎么也睁不开。 一名府兵来报,“大人,外面有人求见。” “哦,谁呀。” “此人自称萧至,隶属皇城司。” 府兵要不是听过萧至的大名,也知道皇城司,否则,非得把他赶出去。 “谁?”史维志尖声惊叫,一下就不困了。 昨日,他听史天禄把事情原委一一说了,惊出一身冷汗。 萧至明摆着是在找茬。这个杀才,是想抄了他史维志的家呀。 随即他就下了死命令,史天禄最近这段时间哪都不许去,老老实实在家读书。要让这小子在街面上晃悠,再撞到萧至,后果可就难料了。 “呃……萧至。小的问过了,他说是至死方休的至。”见自家大人一惊一乍的,府兵也只能重复一遍。 “他带了多少人?” 府兵忙道,“只带了一名婢女。” 听到这,史维志才松了口气,还好,萧至不是来抄家的。 看样子关系还有缓和的余地。 “他都说什么了?”见府兵犹豫,史维志也知道,萧至嘴里喷不出什么好话,“无妨,他说了什么,你就原话回我,他的话一定难听的很。” 府兵这才敢说,“此人说很仰慕大人,请大人跪着出门迎接,万望……万望……” “万望什么?” “万望大人不要不识抬举。” 史维志二话不说,整理好代表正四品的官服,一路小跑去迎接萧至。 萧至就站在府衙外面,仰着头看着那面大鼓。 “河清,你能敲响么?” 河清道,“那有什么不能的。” “来,你敲,就状告史维志史大人,说他非礼你。” “啊?公子……”女人的名节大于天,河清虽然是个婢女,但也知道要个脸面。 更何况,民告官,得先挨板子。 萧至笑,睡到本公子床上的时候,一点都不知道害臊。 两人正聊着,史维志已经出来了,远远的冲着萧至拱手,“哎呦,萧大人,久仰久仰。” 萧至看了眼史维志的膝盖,似乎对他没跪着出来很不满。 也无妨,再硬的骨头,皇城司也能让他软下来。 “久仰久仰。”萧至只是抬了抬手。 “请!” 萧至唰一声打开折扇,当仁不让的往里走。 史维志看着顺我者昌那几个字,感觉心脏都慢了两拍。 “萧大人来济南府,是有皇命在身还是游山玩水?” 萧至道,“陛下让我到边城戍边,这不刚接到陛下的旨意,又让我回京,我顺路,呵呵……顺路。” 从边城到京城,路过济南府?萧大人,你是走过了吧。 “济南府这地方,穷山恶水,实在无可玩之处。” “泉城济南,没有可玩的地方?”萧至故作不解。 其实济南的泉,也就那回事。天下的泉不都一样,咕噜噜的冒水?反正按照萧至的感官,实在不觉得有什么可看的,水的颜色也没什么不同。 史维志大摇其头,他就是想让萧至赶紧滚蛋。 进到内厅,史维志态度更为端正,亲自接过府兵端上来的茶,放到萧至面前。 萧至也就摆了摆手,又把折扇的另一面晃悠着让史维志看。 在萧至身后站着,看到史维志那张死了亲妈一样的脸,河清都要笑了。 这可是堂堂知府,在自家公子面前竟如此谄媚,与有荣焉的傲然起来。 “萧大人,你突然造访,不知找下官所为何事?” 萧至道,“也没什么事,就是突然想找个人聊聊,史大人不欢迎?” 史维志赶紧道,“欢迎,萧大人可是请都请不来的贵人,我怎么能不欢迎呢?昨日兄长还给下官寄来一封家书,其中提到了萧大人。” “哦?”萧至笑道,“他是怎么骂我的?” 史维志摇头笑道,“萧大人说哪里话,兄长对你可是敬仰的很,他说你是大楚第一肱骨之臣,智勇双全,道一句国之柱石也不为过。” 反正萧至来就是跟他打哈哈来了,他敢夸萧至就敢信,脸上洋溢着自傲的笑容。 一杯茶喝了,萧至估摸了下时间,问道,“史大人,你对大楚官场怎么看?” 这问题就可大可小了,史维志也不知道萧至想听什么。 细细一琢磨,史维志道,“陛下正当盛年,又有兴国之志,朝中亦有萧大人这种能臣相助,假以时日我大楚必将大兴。” 全是漂亮话,不如放了个屁,放屁还有个味道。 萧至点点头,“再好的盛世,也有贪官蛀虫。陛下让我节制统领皇城司,监察天下,史大人认为我该如何清理这些贪官蛀虫?” 史维志脸色变了数变,整个人僵硬在那。 身为四品官,史维志怎能不知道官场人人捞钱。 上面的人要好处,下面的就得给,你不给工作都没法进行,更别提加官进爵了。 不捞钱,拿什么孝敬长官? 不孝敬长官,怎么进步? 这是个死循环。 “史大人?难道你也是贪官,不知该如何回答这一问?”萧至提高音量,压迫感十足。 “萧大人说笑了,本官自入仕以来,本分为官,忠心为国。如果萧大人有哪位贪官的罪证,下官以为,把与他有关系之人,全部连坐,抄家灭族,以儆效尤。” 第五十八章史大人请上车 - 我,无双毒士,群臣骂我太无耻 - 白聪灵 史维志这话说的,铿锵有力。 乍一看,真像个大清官。 萧至等的还就是这句话,是你自己说的啊,抄家灭族,全部连坐。上刑的时候,你可别喊疼。 正说着话,门外一个府兵着急忙慌的进来。 萧至皱了皱眉,道,“我与史大人说会话,允你进来叨扰吗?” 原本府兵只要对史维志耳语一句便可,经萧至这么一说,史维志也只好让府兵暂且退下。 史维志道,“你在门外侯着,叫你时再进来。” 府兵只能乖乖的到门外候着去了,临走都不忘跺跺脚。 萧至笑道,“史大人,你可真是清廉忧民的好官呐,等我回了京,一定如实向陛下禀告。还有,我也会跟尚书大人聊聊,虽然他知道你是多么清廉,但我还是要说。” 史维志敷衍的拱了拱手,“多谢萧大人美言。” “几句话的事,用不着道谢,到时候尚书大人不打我就行了。当然了,我也是俗人一个,如果史大人执意要道谢,那给我点什么好呢?” 萧至这个弯转的太快,史维志一时半会都没反应过来。 萧至在跟他要东西?这不是索贿吗? 史维志心中一喜,难道说萧至想与史家搞好关系了? 早就听闻萧至大肆受贿的事,原来是真的。 千里做官为了财,萧至果然也不能免俗。 “我那里有一盒好茶,一会萧大人走时一定笑纳。” 这是官场上惯用的手法,先答应一件东西表明态度,之后慢慢斟酌里面添上价值多少的礼品。 萧至估摸一下时间,木维虎那边已经动手了,刚才的那个府兵,多半是想对史维志说家被抄了的事。 “要不……你去准备准备茶叶?” 萧至用下巴示意,门外还有府兵等着他呢。 “那就先失陪。” 说罢,史维志便出了门。 门卫的府兵是他从史家带出来的,跟了他好多年了,很是忠诚。 这个府兵差点急死,终于看到史维志出来,迎上去就道,“大人,出事了,家被抄了。” “你说什么?” 史维志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再回头,他就看到萧至也跟了出来,正笑盈盈的看着他。 “史大人,他没告诉你,门外有辆车等着你?” 等在府衙之外的,自然是囚车。 史维志额头之上青筋暴起,怒道,“萧至,你抄我的家,可有罪证?” “皇城司抓人,不需要罪证。” 不是没有,而是萧至懒得解释。 “史大人,进了皇城司的大牢,你会知道什么叫招也得招,不招也得招。” 萧至信步走到史维志面前,折扇轻摇,逆我者亡几个字格外刺目。 但萧至始终面带微笑,“你能保证你的好儿子也不招吗?” 史维志知道自己完了,准确的说自己一家都完了。 “萧大人,本官可有得罪你的地方?我族兄可有得罪你的地方?” 严格来说,还真没有。 之前史维恭去皇城司要人,那也不算得罪。 萧至摇了摇头,“我就是觉得你们家的人嘴脸丑恶,所以就要办了你们,这个回答满意吗?” 史维志知道,萧至不过是在敷衍他。可他就是想不明白,萧至为什么始终针对他们。 这个问题,在史维志与史维恭来往的信件中也曾讨论过。 史维恭也百思不得其解。 萧至道,“史大人,你说要给我准备一份茶叶的,我看茶叶就不用了,盒子留着,留着装你的人头吧。” 府衙之外,木维虎已经带人来了。 萧至道,“史大人,请上车。” 在给史维志上镣铐时,这个知府大人也不曾反抗。 他认命的闭上双眼。 上了囚车,史维志道,“萧大人,能否让我死个明白?” 萧至道,“如果你配合的比较好,我会在你临终时告诉你这一切是为什么。” 史维志的囚车踏上了去京城的官道,而萧至却不着急,慢悠悠晃到了茶馆,继续听书。 …… 京城,城西五十里,鬼谷。 皇城司的副千户手捧图纸,瞭望着几乎遍布整个山谷的人。 一座座房屋平地而起,一处处建设紧锣密鼓。 “千户大人,按照萧大人的意思,这里的温泉水要引到这个位置,可这中间不少房舍,要如何做?” 说话的是工部的官员,搞基建这方面,他们是专业的。 他们来帮忙建设鬼谷,可不是萧至求来了,而是耿文石厚着脸皮硬塞进来的。 耿文石几次三番的上书,要求由工部监制手捧雷,都被秦雍拒绝了。 他哪能不知道,皇帝是在防着工部,准确的说是防着所有人。 在了解了鬼谷建设规模之后,耿文石发现,这个地方的建设规模令人咋舌,绝非只加工手捧雷那么简单。 他知道萧至在没搞死史维恭之前,暂时不会对其他人动手。 可耿文石会帮史维恭?并不会。就算他要帮,其他人也不会帮。 官场,一群老狐狸尔虞我诈,大家都抱有一个心态,死道友不死贫道。 所以,耿文石的战略便是与萧至搞好关系。 无论萧至做什么,力所能及的事不用你来找我,我主动送上门。 时日长了,萧至与工部之间就扯不断了,到那时,萧至还会对自己动手吗? 现如今只是建设阶段,没什么秘密,负责建设的副千户也就没赶人。 “萧大人的图,我也……”千户看着图挠头。 你一个专业的都看不懂,我这个二把刀都算不上的就更不懂了。 “千户大人,那可否让下官把这张图带给工部的其他人瞧上一眼,如果做错了,岂不辜负了萧大人的期望?” “行吧,别耽误进程就行了。”副千户大手一甩,只要能加快建设,一张图有什么了不起的,谁看不是看。 工部的人真的看不懂吗?恐怕未必,一张张图纸流传出去,鬼谷的布局也就不是秘密了。 工部的这名官员满脸堆笑,立即将图誊抄一份。 誊抄出的图纸立即安排人送走。 耿文石的案桌之上,已经堆了不少图纸,他正一张张的审阅着。 几乎每一张图纸,都会让耿文石眼睛一亮,原来,还可以这么设计。 在现代,一个路人皆知的设计,拿到这里就是闻所未闻的东西。 第五十九章震惊的耿尚书 - 我,无双毒士,群臣骂我太无耻 - 白聪灵 比如,鬼谷半山坡上的那处温泉。 按照此时人的思维,挖个池子再用石头把周围砌起来,便是温泉池了。搞得豪华一点,上面盖个房子。 温泉嘛,顶天用来洗澡,还能干嘛。 萧至这里的设计就完全不同,他是用管路将这些温泉水引到下面,从一栋栋建筑之下穿过。 等天寒的时候,温泉水从下方流过,这些房屋便可温暖如春,当然也可以在室内弄个浴缸,照样泡温泉。 待到回春后,还可以掐断这些水流。 耿文石思索多日,仍不解萧至是如何解决潮湿问题的,这些水流经过房舍,就不会让房屋之内太过潮湿? 当他看到简易地暖的图纸时,完全没把二者联系起来。心里还疑惑,建个房子,下面搞这么多管子作甚。 而且这些管子全是烧制的瓷器,一根根拼接起来再用三合土密封。 这些东西,得花多少钱呐。 也不怪耿文石看不懂,一个现代人估计也不懂。萧至也是没办法,在这里上哪找地暖管去。 认真研习图纸的耿文石抬起头,揉了揉酸胀的脖子,“哎,那个谁,给长平公主做的马车好了没有?” 要说耿文石也是个妙人,之前萧至给他四轮马车的图纸,经过测试之后,简直不要太好用。 载重量,稳定性,真不是一般的好。 他一边让工部批量生产,提供给军方使用。一边将样品送往自家,也可让自家在商贸上占点便宜。 一次偶然的机会,他听闻萧至给皇帝上奏疏时还夹杂着送给长平公主的礼物。 耿文石的思绪一下子活络起来。 他就让工部打造一辆马车,极尽奢华的那种,以萧至的名义送给长平公主。 无论萧至戍边这件事,是不是真的冒犯了长平公主,他以萧至的名义送马车,萧至都得记他个人情。 “回大人,马车已经做好了,昨日便已送来。” “送来不早早的禀报?” 耿文石道,“那个谁,你随我去给长平公主送去。” “大人,小人是令史翟错。”翟错赶紧报上自己的名号。 耿文石记不住名字在六部都是出了名的,但凡让他记住的,都一步步的被擢升提拔。 耿文石敷衍的嗯了声,起身大步向外走。 给长平公主送礼,自然不好人太多,更何况还是以萧至的名义去送。 “那个谁,你来赶马车。”耿文石钻进马车里,认真的审视着每一处细节。 这辆马车打造的极为考究,简直奢华到了极致。 不奢华就不对了,这可是上万两银子啊。 马匹是夜照玉狮子。 此马通体雪白,没有半点杂色,即使是夜间,月光一照毛发仍旧反射光芒。脖子周围毛长,有点像雄狮。血统高贵,是胡商从西域贩来的极品马种。 此种神驹,竟然用来拉马车,谁看了都觉得暴殄天物。 平开双扇门合页都是鎏金的。 车内地面是雪狐皮缝制,车厢内壁都用皮革包裹,一来保暖二来防磕碰。 门侧嵌式小几上放着掐丝珐琅手捧炉,也是内嵌式设计,车摇马晃也不会跌落。 另一侧是斜倒小鞋柜,这个设计是耿文石从萧至的那些图纸里学来的,毕竟不能用脏鞋底去踩极致软柔的雪狐皮。 金丝楠木穹顶垂下一盏灯,可挂可摘。左手边的架子上可放书册话本,右手边的抽屉里则是为存放胭脂水粉准备的。 座位之下放着两床锈凤真丝软被,长平公主若是累了,随时可睡上一觉。 细致到了极点。 到了长平公主府,耿文石意犹未尽的下车。 “那个谁,你回去吧。” 随即,他就敲响了侧门。 开门的老大爷颤抖着花白的胡须,一听萧大人几个字,立即进去禀报了。 许是老大爷走得太慢,耿文石等了许久,这才被公主府的两个婢女带了进去。 公主正翻看着萧至之前的画作,手里把玩着两块开窗满绿的籽料,悠悠的叹息。 他已经好久没收到萧至送来的漫画了,之前的故事他已经不知看了多少遍,每一句词都记得清清楚楚。 “主子,萧大人给你送了辆马车,尚书大人亲自送来了。” “马车在哪?”公主忧郁的神色一扫而空,兴奋的跳了起来,绝美的俏脸上洋溢着青春活力。 此时马车已经被一个下人牵进堂院,耿文石恭恭敬敬的站在一侧等着。 长平公主像一阵风一样飞了出来,站在那打量着这辆从外面看朴实无华的马车,就连耿文石向他问好都没听到。 “这辆马车竟然有四个轮子。”彤鸢注意到马车的不同,见长平公主似要上车,赶紧从一侧的挂扣上取下长条凳。 “哼,这二日,左右等不来他捎来的音信,我还道他把我忘了呢。” 公主尽显小女儿态,微微嘟唇,撒娇卖萌。 公主踩着上了马车,打开门,又愣住了。 车板上竟然铺着雪狐皮,岂不是一脚就踩脏了。 耿文石见机会来了,赶紧站在车旁比划着讲解这辆车的妙用。 长平公主不住的点头,兴奋极了。 他从未想过,一驾马车可以这么大,可以这么豪华。 并非长平公主没见过豪华之物,而是车内细致到了极致的设计构思,让他有不一样的感觉,一切都是那么新奇。 长平公主立即脱了鞋袜,光脚轻踏雪狐皮上柔软细致的白毛。 非礼勿视,耿文石赶紧转过头去,看着天边的云彩。 此时的耿文石,无比的震惊。 长平公主的种种表现,完美诠释了什么叫做怀春的少女。 萧至与长平公主的关系…… 只要长眼珠子不是用来喘气的,都看得出来。 萧至因为冒犯了长平公主而被发配边城戍边? 反观长平公主的表现,他怕是巴不得被冒犯吧。 萧至,要做驸马爷了。 耿文石得出这个结论,又寻思了好多。 驸马爷与驸马爷还有所不同。 公主招婿还是下嫁,是完全不同的两个概念。 可不管是哪一种,驸马爷都是驸马都尉,按照大楚礼制,驸马都尉不得出仕为官。 如今的大楚,如今的皇帝,怕是离不开萧至这个趁手锋利的快刀。 秦雍会为了让萧至出仕而改礼制,还是不允公主下嫁。 看公主的样子,怕是非萧至不嫁了吧。 那萧至作何选择。 是选择手握权柄建功立业,还是风花雪月抱得美人归? 第六十章掀棋认输 - 我,无双毒士,群臣骂我太无耻 - 白聪灵 车厢内,公主已经把座位下的真丝软被拖了出来,招呼着彤鸢脱了鞋袜上车与他一起研究车内的设施。 彤鸢侧目看了眼耿文石,小声道,“公主,尚书大人还在呢。” 公主这才注意到,送马车来的是尚书大人,俏脸瞬时羞红。 因为公主拖鞋袜而侧身的耿文石只能看着天边对公主补上一句问候。 显然公主不想在自己身上浪费时间,耿文石也就告辞离开。 公主没问为何是尚书大人亲自送来,耿文石也没邀功的想法。 今日看到公主的小女儿态,已经是意外之喜了。 研究一番,公主立即决定,再也不坐那个普普通通的小轿了,日后出门,就坐这辆马车。 “彤鸢,我们去逛逛。” 回到工部,耿文石心不在焉。 他知道,萧至想一步步做什么,打压世家,整顿官场,清算贪腐。 这些事都是明摆着的,所有人都知道,但却没有第二个人会像槐重那样,能将各大世家绑到一条船上。 真的排着清算一遍,作为地方世家豪族的耿家,躲得了一时躲不了一世。 所以,让萧至做驸马都尉,是最优的选择。 皇宫内,秦雍刚接到萧至的一封奏疏,只是简略的说了这几天都在做什么,这份奏疏,更像一份请安折子。 并说明,由于身体不适,偶感风寒,回京或需要更长时间。 “阿宝,你怎么看?”秦雍扔下萧至的奏疏,神色有些不悦。 萧至拖延回程,显然是故意的。 皇帝的旨意,萧至遵从,但施行起来却有所保留。 胡宝笑呵呵的道,“陛下,萧大人身子不适,又得兼程回京,这一路上怕会受点罪喽,毕竟路上缺医少药的。” 秦雍回头,盯着胡宝。 胡宝缩缩脖子,嘴角抽了抽,勉强笑了笑。 “你个狗东西,倒是精明。”秦雍骂了一句,也笑起来。 随后说道,“你去吩咐一声,让太医院出两个太医,去迎一迎忠义爵爷。” 胡宝领命,刚要走,秦雍又叫住他,“带些上好的温补药材,让他多喝点。另外安排几个宫女,随行伺候,一定服侍体贴喽,万不能再让他吹风。” “还有,拨出一队大内侍卫,去保护萧大人的安全。” 胡宝领命去了,刚出勤政殿,迎面见到了前来面圣的史维恭。 史维恭接到飞鸽传书,知道了史维志被抄家的事了。 史维志也坐进了囚车,押往京城。 抄了史维志的家,拿下史维志之后立即送往进城,也就是说中间并没审问。 史维志觉得,这是一个机会,等史维志进了皇城司,什么都晚了。 只要不是超人,谁也扛不住皇城司的酷刑。就算抗住了,出来也是个废人。 他必须要在史维志进京之前让皇帝松口,放了史维志。 “胡公公,陛下他……” 史维恭想问胡宝皇帝心情如何,适不适合他哭诉求情。 胡宝没等他说完,便道,“史大人,皇上正忙着呢,你还是改日再来吧。” 史维恭脸色一垮,赶紧拿出厚厚一摞银票塞进胡宝袖子里。 “胡公公,老臣求你美言几句……” 胡宝紧了紧袖子,钱到了他手里,帮不帮忙都没有还回去的道理。 胡宝叹了口气,“尚书大人,你啊,还是……准备后事吧。” “啊?”史维恭惊道,“难道一点转圜的余地也没有吗?” 胡宝道,“尚书大人,我若是你,掀了棋盘认输。认输就不用再被吃子了。” 胡宝的意思是让史维恭向萧至低头,无论用什么法子,只要萧至不再继续吃子就行。 如果这盘棋继续走下去,会被萧至吃个干干净净。 掀棋认输…… 史维恭知道,胡公公给的建议,是最客观中肯的。 萧至可不可以一步将军,也就是直接把他史维恭拿下。 完全可以。 但萧至没这么做,还不是力求稳定,拔掉的萝卜需要另一个萝卜填坑。 拿下史维恭带出一滩泥,对大楚朝廷的稳定没有好处。 不认输行不行? 除非…… 萧至死。 只要萧至一死,一切都解决了。 但这一步险棋一旦迈出去,可就真的要一条路走到黑了。 这也正是他之前与宋祁勾连的原因。 刺杀萧至由宋祁的人去做,他让出让人垂涎的利益。 如果萧至没死,被这个疯子反扑,再认输就没用了,必然是不死不休。 “多谢胡公公。”史维恭对着胡宝郑重一拜。 胡宝只是点点头,道,“陛下还有旨意让奴婢去办,史大人请便。” 史维恭还要继续去找秦雍求情吗? 他心里明镜似的,没必要了,求也没用。 皇帝不可能同意,因为他需要萧至这把刀。 如果皇帝松口网开一面,萧至这把刀就变钝了。 我这边抓人,你那边放人,得罪人的事我干,好人都让你当了。 老子是在为你的江山社稷出力,你跳出来拆我的台。 回到府邸,史维恭面对家族众人,一语不发。 “维恭,你倒是说话,皇帝怎么说?” “他萧至为什么要死盯着户部?为什么要死盯着我们史家?” “这个杀才,疯子,我恨不得跟他拼了。” “咱史家就数你跟维志的官位高一些,如果维志被定罪,你这个户部尚书也独木难支。” …… “好了。” 史维恭抬起手,示意大家不要说了。 此刻,史维恭面如死灰。 “如今,摆在史家面前的,只有两条路。” “第一条,找萧至主动服软,我可以辞官卸任。如此可保史家九族性命。” “第二条,麻烦消失不了,就让制造费麻的人消失。一旦失败……” 他没继续说下去,大家都知道后果是什么。 众人沉默。 谁也不想认输,可没有一个人敢去弄死萧至。 如今的萧至,可不仅仅是执戟郎,他还是忠义子爵。 “既然你们都不说话,我是不是可以认为大家已经有了选择?”史维恭冷笑。 他这个家族,人心是散的。面对利益的时候,争先恐后,稍有风险的事,全都是缩头乌龟。 依旧没人说话,所有人沉默着,甚至眼神闪烁不去看史维恭。 史维恭冷笑几声,甩袖而去。 “来人,备车,老夫要去见个人!” …… 第六十一章简陋的车床 - 我,无双毒士,群臣骂我太无耻 - 白聪灵 萧至还在济南府。 依旧是之前的那间茶馆,不同的是,此时他坐在雅间里,桌上也不是瓜子梅干之类的甜食点心,而是同雅居掌柜亲自挺着肚腩送来的一桌酒席。 同雅居的掌柜怎么也没想到,萧至说查抄了史维志就付他的饭钱,真就做到了,而且第二天钱就送到了。 掌柜也知道了萧至是哪路神仙。当时吓得他差点尿了裤子。 萧至喜欢同雅居的菜口,把他当小二使唤,掌柜没有任何怨言,哈巴狗一样忙里忙外。 萧至不计较他当时赶人的事,算他祖坟冒青烟积了德了。 “公子,小人就在门外候着,如果有什么吩咐,叫小的一声。” 萧至点点头,掌柜这才慢慢退了出去。 “吃,怎么,吃腻了?” 萧至一边吃,一边侧身听说书人讲萧至与寡妇不得不说的故事。 起初,乍一听与一对母女的滥情故事,他心里是生气的。 后来,萧至想通了,就当故事主角与自己同名,故事嘛,下面喝大碗茶的人也只是听个乐呵,他急什么。 这几天,萧至还听了更炸裂的几段。 比如有一段,讲的是萧至为什么喜欢抄家,因为他喜欢人妻。 有些人怕萧至抄家,主动把自家娘子送来,更有甚者,主动去找萧至喜欢的那一款娶回家再送给萧至。 反正萧至就不喜欢一手货,也是够贱的。 再比如,说萧至住的房子占据了整座山,这座山有泰山那么大,密密麻麻全是房子,每个房间住满了抄家抄来的女人。 上到白发苍苍,下到裤子开档,只要是女人,萧至荤素不忌,老少皆宜,其中昆仑奴都有。 每天像皇帝一样,挨个房间睡。 说书人说的唾沫横飞,说的起劲了还站起来,前腿弓后腿蹬摆几个攒劲的动作。 下面听书的听的津津有味,时不时的掌声雷动。 此时,萧至也听的兴起,别人拍巴掌他也没落下,甚至笑的比别人还大声。 所有人都挺高兴,除了河清跟同雅居的掌柜。 掌柜知道萧至的身份,真替这个说书人捏把汗,这是把九族挂嘴上挣这点丧良心的钱呐。 如果让说书人知道主角坐在雅间里,会不会当场吓死。 而河清是真的生气。 最初听母女那段,这个单纯倔强的姑娘真的有点信了。 可这两天,越听越离谱,一整座山的女人,萧至每天别的不用干了,一个时辰宠幸十个,一天到晚不睡觉也忙不过来啊。 何况,他一直跟在萧至身边,他们都睡到一起了,萧至都没把他怎么样。 姑娘有点怀疑,公子该不会真的喜欢别人的妻子吧。 “公子,我不喜欢济南府。”河清无精打采的。 他现在最想干的事就是下去把说书的嘴给撕成八瓣。 “好,再玩两天就走。” 但萧至还想去天津卫看看。不知道这个时代天津有没有发展出相声这个行当。 如果有,就再听几天。 第二天,萧至睡到日上三竿。 河清伺候他洗漱,饭后就在房间里写写画画,钱塘这群人也无所事事,聚众赌上了。 萧至嫌他们声音大,就让钱塘每人分些银钱去逛窑子。 “公子,你画的这是什么?” 萧至画的漫画或素描河清见多了也就见怪不怪了。 可这一次,萧至画的是一个奇怪的东西。 “这个东西叫车床,我琢磨了很长一段时间了。” 没有内燃机,更没有电,打造这样一个车床,压根就别谈什么精度。 而萧至要的,也不是什么精度。 想要加工精度高的东西,就要精度高的零件。如今唯一的办法就是用现有的车床一点点的加工更新自身的零件。 为什么琢磨了很长时间,因为萧至给这个车床设计了一个动力系统。 动力源是人力或畜力。 驴推磨,磨盘转动,带动轴杆,经过齿轮传导,进行加工作业。 说起来容易,可制作这样一个车床,非常不简单。 按照设想,需要几头驴一起拉才行,可见这个车床多么庞大。 萧至不知道小型车床的构造吗?当然知道,可做不出来,越小的东西越需要更高的精度。 好在萧至现在的要求不高,能用就行。 也不知耿文石有没有让工匠研究制作金属管,如果能做出光滑的金属管,燧发枪就可以出品了。 这次到山东,让萧至近距离的感受到了生与死的火并,虽然这种规模算不上什么战争,却让萧至深有感触。 在打卫家堡时,多人被弓箭所伤。 所幸弓箭制作不易,劲弩民间也不允拥有,卫家堡配备的也很少,否则,真有可能打不下来。 所以萧至就想着,尽快的做出精度较好的远程武器。 为什么皇城司的人不配备弓箭? 其实萧至也想过。这一趟到山东,是要隐秘行事,每个人背着个弓箭? 这样明刀明枪的,还隐藏什么身份。 回京之后,萧至就要打造这种机床,可以加工一些粗糙的东西。 如果可以,萧至甚至想跳过燧发枪,直接做霰弹枪。 燧发枪工作原理是装填火药,加上垫片,在垫片外放置弹珠。黑火药燃烧,推动弹珠发射。 霰弹枪高级在预制子弹,多了底火装置。 早期底火是雷酸汞,后来被叠氮化铝取代。 雷酸汞十八世纪就被人发明,只要有足够的时间完善原料体系,制作难度并不大。 霰弹的火药就用黑火药就行,无烟火药需要硝化棉,根据现有的条件,萧至是真作不出来,估计未来很久也难突破。 这些天,萧至准备了不少图纸草稿,回京之后,就要一步步的将这些东西做出来。 原本想着这一二日就动身的,没想到,当天傍晚,同雅居的掌柜刚把萧至的晚饭送到客栈,外面就来了一群官兵。 来了一队大内侍卫让萧至很是意外,他没想到他慢悠悠的往回走是这个结果。 带队的是二等侍卫,名叫薛垣。 别看是二等,可是挂四品衔。 薛垣拜见了萧至之后,就把两个御医引进门。 两个御医可不是练家子,这一路纵马狂奔,人都要散架了,到地方第一步就是给萧至把脉,人都没精打采的。 “你要在这看着?”萧至看着薛垣。 薛垣是领了皇命的,按理说是要在这盯着。但他也知道,萧至不能得罪,拱拱手还是出去了。 萧至对御医道,“我受了风寒?” “萧大人的身体……” 第六十二集谢人凤入京 - 我,无双毒士,群臣骂我太无耻 - 白聪灵 两名太医对视一眼,随即道,“大人是太过劳累,导致身体虚乏,外邪入侵,这才受风寒所扰,我等给大人开个调理的方子,半月便可痊愈。” 萧至点了点头,给河清使个眼色。 河清有些不情愿的拿出两张银票。 “谢萧大人赏。”御医告退,安排人煎药去了。 萧至大方的每人给了五百两,御医千恩万谢。 他们并没格外做什么,完全是按照胡宝的意思,天天给萧至灌补药,两头都讨好。 萧至这边还以为买通了两个御医,正觉得这一千两花得值呢。 唯有河清河清不情不愿,这几天,他眼睁睁的看着萧至花钱如流水,每一笔银子都是他一辈子赚不到的。 他自认为是萧至的人了,想劝萧至节省却又劝不动,到头来还是要按照吩咐付钱。 每一次他都心疼的要死。 不过很快,河清就顾不上心疼了,因为伺候萧至的工作被人抢了。 跟随大内侍卫来的还有六个宫女。 胡公公是体贴人,专挑长得好的送来,个个十七八岁,蜂腰果大。 薛垣一本正经的宣读了圣旨,秦雍让这些宫女贴身伺候,不能受一丁点风,睡觉更不能。 萧至满脑袋黑线,以前知道秦雍腹黑,没想到还挺会玩人的。 给他六个宫女,这是要他累死在肚皮上啊。 萧至能想象到秦雍一脸坏笑的模样。你不是不着急回京么?朕替你想好理由了,肾阴阳两虚够不够? 入夜,六个宫女站在床边,每个人身上都穿的很清凉。 萧至道,“给你们开好房间了,都去休息吧。” 宫女不动,你看我我看你。 这张床明显不够大,他们都上去装不下。 萧至沉着脸,冷声道,“我不难为你们,也别拿皇命压我。我让你们出去,你们麻溜的出去一点事没有。惹恼我了,回京之后,我就把你们都送到军营做营妓。” 在宫里伺候,到了二十五可以出宫,可已经是老姑娘了,出宫后要么给人做小,要么找个本分的穷鬼嫁了。 胡公公安排他们来伺候萧至,无论破没破身,宫里都回不去了。 这几个宫女以为,是皇帝把他们赏给萧至的,萧至不能不要,以后做个妾室,也算衣食无忧了。 却没成想,萧至是这个样子。 “滚!” 萧至一声冷斥,几个宫女灰溜溜的走了。 房外,薛垣对这个结果并不意外,摆摆手,示意他们到开好的房间休息。 宫女们都去休息了,钱塘冒了出来,“兄弟。” 薛垣被钱塘叫了出去,喝了半宿的酒。 等薛垣回屋的时候,怀里多了一千两的银票。 第二日一早,萧至喝完御医给开的大补药,做进马车开始往京城走。 车厢内,依旧是躺在河清腿上,手里拿着一册话本,看的津津有味。 河清很开心,嘴里哼着小调。 “吃蜜蜂屎了?笑的这么甜。” “我愿意。” “蜜蜂屎好吃么?” “公子,你讨厌。”河清掐萧至的肩膀,却一点也不疼。 这些天,萧至喜欢上这些话本了,比后世的小说有意思多了,主要没有忌讳,多露骨都行。 尤其是,这些话本都以萧至为主角,脑洞大开,萧至表示很有代入感。 “公子,今日一早有个校尉在跟宫女套近乎,被钱塘扇了一巴掌。” 萧至皱了皱眉,“有这事?” 想了想,萧至问,“知道是哪个校尉么?” 河清点点头,“一个叫田贯的,瘦瘦高高的那个。” “这一巴掌,挨的少了。” 无论萧至要不要这些宫女,都不是一个校尉可以觊觎的,这是本分。 萧至可以给,你也可以要,但却不能偷。 萧至坐起身,掀开车侧帘,对骑马跟随左右的钱塘招了招手。 钱塘夹马过来,“大人,有何吩咐。” 萧至问,“那个田贯怎么处置?” 钱塘道,“回京之后,自去领二十大板。” 萧至点点头,这事,必须要严肃的办,甚至皇城司最好不留,这种人天生有反骨。 不过既然钱塘已经处置了,他也就没必要再加几鞭子。 “你告诉他,若有下次,定斩不饶。” 放下帘子,随即又掀开了。 “你通知下去,那几个宫女有看上的,只要姑娘愿意,便可带回去,好生善待,毕竟,这是陛下赏的。只是,不允田贯参与。” 钱塘领命,萧至回身又躺下了。 这一次,萧至回京的路程快了很多,估计最多三天就到了。 …… 京城。 唐三剑头戴斗笠自北门进城,西市吃了碗面,买了些干粮,随即自南门出城。 出了南门,迎面便是一辆囚车,车上的人自然是史维志。 囚车之后,史家众人带着枷锁跟在后面。 史维志身上依旧是那身官服,曾经代表着四品的荣耀,而此刻,却是路上行人的笑柄。 囚车进城,沿着大街一路走向皇城司。 路过一个街口时,几辆马车停在路边,给囚车让路。 这几辆马车,是谢家的。 谢家怎么说也是书香之家,有功名在身的人不在少数,但这一代,位高权重的却是没有。 而在京中任职的,也只有一个翰林院修撰,一个从六品,上朝资格都没有的小官。 不过小归小,总比没有强。 正是这位修撰牵的线,谢人凤与胡宝这个皇帝近侍搭上话了。 就在刚刚,谢人凤在一家饭馆里见了胡宝。 萧至与谢人凤达成的协议不能见光,所以萧至只在奏疏中简单提了提,单说谢家愿意开仓赈灾,没说要向朝廷捐献土地。 胡宝听闻谢人凤要向朝廷捐献万亩以上的土地时都惊了。 这是什么神仙操作。 可当他问及谢人凤有没有见过萧至的时候,谢人凤含糊其辞,这一下就让胡宝明白了怎么回事。 胡宝不能擅自做主,当即就回宫向皇帝禀明。 秦雍也大感意外,这些世家,都恨不得趴在大楚皇朝身上吸干最后一滴血,还第一次听说有人主动捐献的。 秦雍难以想象,萧至是怎么做到的。 看似只有一万多不到两万亩土地,对整个大楚来说九牛一毛,但这却是一件大事。 秦雍一定要给足了体面,做给天下人看。 第六十三章指婚 - 我,无双毒士,群臣骂我太无耻 - 白聪灵 秦雍立即下旨,恩赐谢人凤在次日早朝入朝参拜。擢升翰林院修撰谢牧为国子监司业,从一个从六品小官一下到了从四品,可上朝议政。 当时胁迫谢人凤时,萧至并未想太多,他以为的捐献土地,就是把土地交给地方官,地方官上报朝廷。 谢人凤这个老狐狸,直接跑到京城来了,他要把土地直接给皇帝。 皇帝坐拥四海,能白要你的东西吗。 肯定要回礼,给爵位给官位,甚至,家里活着的死去的娘们都要给个诰命。 好在大楚这么多年都在向北蛮纳贡,穷的几乎要尿血,爵位诰命之类都只是名头,并没俸银之类,要说好处,也就是见官不跪。 即便是这样,如果让萧至算这笔账,他一定会觉得赔本了,狠狠的骂谢人凤老不死的奸诈。 大朝会,谢人凤在国子监司业谢牧的搀扶下,早早的跪在了大殿之外。 来上朝的一众大臣不明所以,多数人不认得这个穿着从四品官服的人是谁,更不认识谢人凤。 朝会开始,先是商定了两个不疼不痒的小事,秦雍就看向下方垂肩缩首的谢牧。 第一次上朝,谢牧也不知道自己该什么时候说话。 秦雍都等不及了,只能清清嗓子瞧了眼一旁的胡宝。 胡宝尖着嗓子道,“国子监司业谢牧,可有本奏?” 秦雍脸色很难看,你应主动进献,这样一搞,感觉是朕在向你索要。 谢牧赶紧出列,噗通跪下,颤颤巍巍的从袖口里掏出奏本,“臣有本奏。” 一众大臣你看我,我看你。 他们看不懂,这是演的哪一出。 谢牧这个演员显然没经过培训,这不是打皇帝的脸么。 “他不是翰林院修撰么?什么时候升了国子监司业了。” 国子监是掌管教育的部门,一把手就是祭酒,二把手便是司业。 谢牧从一个小职员,一下成了分公司的二把手了。 胡宝将奏折呈上去,谢牧便把捐献土地一事说了。 满朝文武,颜色各异。 都以为这个货想升官想疯了。 将近两万亩土地,就换了个司业。这得贪多少年才能赚回来。 见过给长官行贿的,没见过给皇帝行贿的。 整个朝堂文武官员,像看耍猴一样看他们表演。 随即,秦雍就下旨让谢人凤进殿。 谢人凤三步一叩五步一拜的进来,高呼万岁之后就撅着屁股等在那。 皇帝封了他个同三品光禄大夫的散官,特批他递奏疏的权利,实则也就是上个奏疏,请个安之类,这种奏疏到不了秦雍手里就要被拦下,太特么多了。谢人凤那已经过世的原配夫人封了个三品诰命。 大楚开国以来,还没有散官前面加个同的。 何为同?例如同中书门下平章事,这里的同是差遣之意,本身并无品级,一般有此职位者都兼任其他职务,意思是说你有与平章事相同的权利,却并没有相应的品级。 真说起来,谢人凤的品级还没有他那死鬼老婆的三品诰命值钱。 实在是一万多亩地不太多,而且皇帝也知道,不是谢人凤主动的,是萧至拿刀架着脖子逼他来的。 最后,秦雍道,“你可还有其他事要禀?” 这就是说,你的事办完了,谢恩回家吧。 谢人凤又拜了拜,秦雍以为他要主动退下的时候,谢人凤则大声道,“陛下,小人有一事,万望陛下做主。” 秦雍皱了皱眉,在一旁站着的胡宝神经一跳。 如果这时候谢人凤说自己捐献土地都是萧至逼得,朝廷的颜面可就碎了一地。 胡宝已经想好了,如果谢人凤胆敢这么说,他就立即呼唤大内侍卫,将此人拖下去,直接送进皇城司。 此情此景,秦雍心里也有几分担忧。 但不得不顺着说道,“你有何事需要朕来做主?” 谢人凤道,“小人有一孙女,年方十八,至今尚未婚配,只因他仰慕一人,非此人不嫁。小人希望陛下能为其做主赐婚。” 朝堂之上,嗡一声炸开了锅。这个谢人凤,竟在朝堂说这些。 秦雍毕竟是皇帝,架子是要有的,他并未搭话,静静的看着谢人凤。 兵部尚书宋祁道,“谢家也是山东世家,为何十八了不曾提亲?” 这就是问题的重点了,谁知道人家是看不上你孙女还是咋地。 皇帝指婚,总不能成全一个害一个吧。皇帝答应了,人家誓死不从,这不是打皇帝的脸么? 谢人凤道,“小人孙女与此人只有一面之缘,而且此人也未有婚约,更未婚配,此人也不知小人孙女对他倾心已久。” 既如此,秦雍就没什么可顾虑的了,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结婚之前没见过面的人多了。 “好了。”秦雍有些不耐烦了,“朕为他们赐婚,不知你孙女看中的是哪位俊杰?” 谢人凤大喜,叩首不停,先是大谢皇帝成全。 拜了几拜才说道,“此人乃是皇城司执戟郎,忠义子爵,萧至。” 谢人凤话音未落,朝堂之上嗡一声又炸开了锅。 满朝文武有的惊诧,有的看笑话,有的则若有所思,还有人眉头紧锁。 秦雍已经答应赐婚,萧至他也了解,的确未曾有婚约,更未曾婚配。 想来是萧至在山东行事,去谢家的时候被谢家女看上了。 美女爱英雄,这是老桥段了。 对萧至来说,也不是坏事,二十了,在这个时代,算晚婚晚育。 秦雍不觉得有问题,可他刚要张嘴,工部尚书耿文石突然出列,“陛下,臣认为此事不妥。” 秦雍,“???” 谢人凤,“???” 满朝文武,“???” 胡宝恨不得给耿文石鼓鼓掌,奴婢都急死了,一个太监总不能在朝堂上打断皇帝说话吧。 萧至娶了谢家女,那长平公主咋办? 秦雍道,“有何不妥?” 耿文石一时间也没想好应该怎么反驳,但不站出来,秦雍可就下旨了。 皇帝金口玉言,一旦下旨,就再也没有回旋的余地了。 耿文石皱眉想了想,“萧至乃是陛下的肱骨之臣,需要一个贤内助辅之,谢家虽是一方世家,门楣不合,地位不等。且萧大人……” 耿文石快速组织着语言,他感觉脑袋在这一刻完全不够用了。 停顿好长时间,才接着说道,“且萧大人曾与臣说过,他心有所属,非此人不娶。” “陛下贸然指婚,萧大人将进退两难。陛下何不等萧大人回朝,再行定夺。” 第六十四章稀里糊涂 - 我,无双毒士,群臣骂我太无耻 - 白聪灵 耿文石赶紧擦擦额头的汗,好容易把这段话圆回来了。 萧至,萧大人,萧疯子,你回朝后赶紧娶了长平公主吧,你离开朝堂,大家都好。 真让萧至娶了谢家女,就做不成驸马都尉,岂不要揪着满朝文武一个个的抄家。 耿文石这样一拦,秦雍就有点坐蜡了。朕已经答应指婚了,这可如何是好。 虽然不知耿文石为什么反对,可看耿文石的样子,说话都不利索了,其中干系怕是重大。 可秦雍想不通,萧至婚配,能影响什么。 跪在地上的谢人凤没想到会突然跳出来一个人反对。 心里碎碎念,把耿文石八辈祖宗都问候了一遍。 兵部尚书宋祁想了想,侧着头对一个言官使了个眼色。 这个言官秒懂,立即出列,“陛下金口玉言,岂能说改便改。不过是指婚而已。能得陛下指婚,萧大人只会倍感荣耀,岂会因小义而忘陛下隆恩。” 谢牧跪到中间,“陛下,臣的侄女乃是远近闻名的才女,定可成为萧大人的贤内助。” “陛下当为萧大人指婚。”另一个言官出列。 “臣附议。” “臣亦附议。” …… 一个个言官纷纷出列,不少武官也随之出列,异口同声的附议。 胡宝用只有皇帝能听到的声音清了清嗓子。 秦雍自然是听到了,这表示胡公公有话说,但身在朝堂,他一个太监没资格说。 不过胡宝的意思秦雍明白,这个婚事可不好随便下旨。 耿文石恨得牙根痒痒,他看向宋祁。 第一个言官出列的时候他就知道,这是宋祁授意的。 都是在朝为官,同为尚书,谁是谁的门生谁是谁的党羽还是知道的。 他瞪着宋祁,不停的给他使眼色。 宋祁自然看到了耿文石发来的暗号,一时间也迷茫了。 毕竟,宋祁也没想明白耿文石为什么反对,他赞成也有他的理由。 萧至娶了世家女,那就是半个世家人。 他要不要扶持谢家?要不要提拔谢家人? 既然扶持,萧至等同于身在世家,与他们就站到同一阵营里了,也就不是皇帝手里的那把快刀了。 可耿文石不会无故为萧至说话,难道其中有什么隐情? 都察院左都御史姜星海左看右看,眼珠子转了半天,这才出列,“陛下,臣以为,此事应暂且搁下,容后再议。原因有三。” “其一,萧大人并未回朝,即便陛下下旨,也要等萧大人回京之后方能接旨,故而不急于一时。” “其二,萧大人为大楚立下不世功勋,萧大人也刚受封子爵。谢家女的确配不上萧大人,陛下若要指婚,自当给谢家女封赏。二人门当户对,琴瑟和鸣,日后说起来也是一段佳话。” “其三,我大楚朝堂,议的是九州黎民,论的是国之大事,此等男女婚配的小事,实在不适合与朝堂之上议论,更何况萧大人并不在场。” 姜星海这段话,可谓是有理有据。 既然大家争论不休,那就暂且搁置,所有人都有个缓冲。 皇帝需要知道是怎么回事,大臣们也需要搞明白来龙去脉。 宋祁这时候站了出来,躬身一礼,“臣附议。” 他站出来,许多官员就像找到了风向标,纷纷附议。 秦雍也就顺坡下驴,赶忙说自己乏了,先退朝,群臣若有事要奏,就往勤政殿递折子。 一场大朝会,原本谢家进献土地是长脸的事,最后却搞得大多数人稀里糊涂。 回到勤政殿,秦雍就问,“阿宝,你可有话说?” 胡宝面皮抽了抽,这话,可怎么说呀。 长平公主跟萧至两情相悦,谁看不出来,可他们没主动承认过,贸然说二人之情,岂不成了萧至逾矩,公主浪荡? “陛下,奴婢是想,不能让谢家女嫁给萧大人。若陛下指婚,最好在皇室中择一合适人选。”胡宝躬身道出了早就想好的措辞。 “择一公主下嫁?”秦雍皱眉沉思。 胡宝的意思秦雍听懂了,既要萧至做事,还不让他有大权柄,又要有人盯着他,这符合秦雍的期望,也是对萧至的一贯政策。 皇帝非要给驸马都尉安排一个事做,虽然于礼不合,也不会有人置喙。 就算反对的声音多了,完全可以让萧至幕后指挥。皇城司就是例子,六品指挥四品。 只是先帝的女儿中,未成婚的倒是有几个,除了长平公主另外两个不过十三四岁,还早了些。 如果从那些王爷的郡主中选一人,萧至也不用辞官做驸马都尉,还可拉近萧至与皇室的关系。 若是王爷家的郡主,还真得好好琢磨琢磨,可选择的余地也很大。 “对对对,最好是公主下嫁。”胡宝用希冀的目光看着秦雍,合适的人选可就一个,陛下,你可千万别想岔了。 “朕的两个皇妹太小,郡主……哪个好呢?”秦雍沉思着。 胡宝仰天无语,他真想说一句皇帝缺根弦。 做太监难啊,奴婢都把话说到家门口了,你扭头去隔壁屋。 “陛下,要不……与长平公主商量商量?”胡宝赶紧进言,如果长平公主也说皇帝该当下旨,那谁也无话可说。 …… 宫门之外,六部尚书少见的出现五大尚书聚在一起商谈的情况。 宋祁等人围着耿文石,需要他给一个解释。 耿文石只能摊牌,将萧至与长平公主之间的暧昧说的明明白白。 “诸位大人,你们是没看到,长平公主听到马车是萧至所送,老臣站在一旁,他看都没看一眼,当着老臣的面鞋袜尽去,直接就上了马车。” “公主自语道(捏着嗓子),哼,这二日,左右等不来他捎来音信,我还道他把我忘了呢。哼,登徒子!”耿文石学着长平公主的口吻神态,惟妙惟肖,可在场的诸位大人无一人取笑。 尤其是那句登徒子,跟羞答答的骂一句“死鬼”又有何异。 “这可是公主的原话,半个字做不得假。” 宋祁叹息一声,重重的跺了跺脚,“耿大人,你怎么不早说。” 耿文石道,“我要早知道谢家家主要陛下赐婚,他连朝堂都上不去。” 第六十五章尚书急了 - 我,无双毒士,群臣骂我太无耻 - 白聪灵 无品无级,的确难登天子堂。 清末戊戌变法,顽固派就曾以级别不够不可面圣为由阻止康有为等人与光绪帝见面。 吏部尚书韩羮道,“如此说来,我等今日差点酿成大错。赐婚一事,陛下已开金口,这如何收得回?” 刑部尚书李丞圣拳击掌心,叹道,“如果任由此事成真,是我等间接拆散了他与长平公主的姻缘,那个杀才怕是会生吞了我等。” 原本不支持不反对,皇帝下了旨,萧至也只能干瞪眼,捏着鼻子把谢家女娶回家。 现在可好,只有耿文石反对,其余人都支持皇帝赐婚。 萧至回京之后,会怎么想? 你们这群老毕登,搞我是吧? 耿文石仰天一叹,“现在如何是好,总得拿出个章程。” 几人正无计可施,姜星海慢悠悠的走过,他们说的话,也都被姜星海听到了。 忽的驻足,扭过头斜看几人,“陛下已开金口,谢家女必嫁萧至。不过嘛……” 众人一听,姜星海这是有解决之道啊。 赶紧上前,把姜星海围在中间。 姜星海凑到耿文石耳边,低声说了一句话。 耿文石一拍大腿,郑重的对姜星海行了一礼,随即招呼着其他几个尚书快步离开。 姜星海只说了短短几个字:公主同意萧至纳妾。 现如今,能解决此事的,只有长平公主。 只要公主是下嫁而非招驸马,还不介意萧至纳妾,别说一个谢家女,就算来一百个一千个都不是问题。 …… 京城这边几位大人为萧至的婚事忙前忙后,萧至本人却坐在马车里悠哉游哉。 晃晃悠悠坐着马车,依旧躺在河清腿上看话本。 走的不快,日子也清闲,可一天三大碗汤药,让萧至有点受不了了。 最明显的感受就是火气旺了,尤其看到话本里描写男欢女爱的场景,萧至都会有点反应,手也不自觉的伸进河清的衣服里。 河清拨开橘皮,将橘子一瓣一瓣塞进萧至嘴里。 萧至的嘴唇蠕动片刻,把橘子核吐到早等在下面的小手上。 “前面可是萧至萧大人的车驾?”忽的一声高喊,车内的萧至也听的清清楚楚。 慵懒的起身,掀开车帘。 只见史维恭骑着马,在几个家丁的护卫下在几十米外被大内侍卫拦住。 “呦呵,史大人。”萧至跳下马车,把手遮个帽檐打量着马上风尘仆仆的史维恭。 史维恭翻身下马,差点一头呛死在地上。 这一路奔波,史维恭浑身的骨头都要散架了。 家丁把他扶住,史维恭向前两步,拱手大声道,“萧大人,可否借一步说话。” 萧至甩开折扇,摇晃着说道,“我坦坦荡荡,从来没有见不得人的事,史大人,有话就在这里说吧。” 萧至是不敢呐,他怕史维恭狗急跳墙,放任恶奴给自己一刀。 谁不知道,搞完了史维志,下一个极有可能是史维恭本人。就算没轮到他,萧至也会快速的斩断须子,把这棵大萝卜拔出来。 史维恭面色黑的吓人,但他也只能忍住火气,“萧大人,我只讲几句话,还望大人成全。” 这话说的姿态够低了,萧至想了想,随即走向一旁。 钱塘要跟来,萧至摇了摇头,“只他一人,无妨。” 小河边,垂柳畔,萧至隔岸看着对面的村落。 “史大人,有什么话,但说无妨。” 史维恭恭敬的行了一礼,这才道,“我明日便辞官,只求大人放过维志,放过史家。” 萧至一愣,完全没想到史维恭突然这样。 这个决定可不容易下,一国之尚书,可以说位极人臣了,史维恭舍得? 没了这个尚书,史家一定会走下坡路。官场之上,也会逐渐没落,毕竟下面的接班人还没培养出来。 “史大人,何至于此,陛下需要你,大楚需要你啊。你这个掌管天下钱粮的国之重臣,可不能随便撂挑子。” 官不是谁都能做的,也不是随便安排个人上去就能做好的。 如今的官场,还有干净人吗?选上来的,还不是贪官一个。 秦雍不可能选一个白丁做这个尚书。治理贪腐,可不是一杀了之那么简单。 “萧大人,我知你手段,更知陛下整顿吏治之决心。我刚才所言,句句为真。” 萧至沉吟着,踏上独木小桥,走向那个破败的村子。 小村不大,只有几十户人家,茅草做顶,坯土为墙,杂乱的石头垒成仅到膝盖的院墙。 “史大人,你说这大楚的天下,这样的村子有多少?” 史维恭自然不知道。 萧至道,“看院落小径无草,附近阡陌纵横,畎垄沟洫。是有人居住,怎会不见人影呢?” “萧大人,难道你真的不放过史家,非要赶尽杀绝吗?” 萧至皱眉,“史大人,你何必如此心急,咱随便走走,慢慢聊聊。这鸟语花香,倒是个清净心神的好去处。” 史维恭道,“我实在没这个闲情雅致。” 折扇一收,萧至正色道,“那好,咱就说说你想说的。” 萧至本想讲一番大道理的,史维恭却无此心情,萧至自嘲的笑了笑,自己这是做什么,与妓论贞操? 萧至驻足,干脆把话说直了。 “史维志我可以放,史家我也可以瞎了再也看不见,史大人,可凭什么?” 萧至一贯的针对户部,一贯的针对史维恭,他们早就把萧至研究了无数遍。 “萧大人,虽然你装出一副贪婪成性的做派,可我知道,你并非贪财之人。你想要什么,我史某人有的,绝不多言。” 萧至道,“我要你做一个清官,我要你与贪官为敌,我要你守好大楚国库中的每一枚铜板,让他们每一枚都花在刀刃上。” “史大人!我想让你成为陛下的左膀右臂啊。” 史维恭震惊了,他惊讶的看着萧至,大脑急速运转,在想萧至的这几句话,几分真几分假。 真有人当官只为了国富民强? 史维恭就没见过什么清官,也不信这世上还有清官。 “萧大人,你……” 史维恭想问,你图什么? 萧至看着他,眼神灼灼。 “你认真的?”史维恭仍旧不信。 萧至依旧是那副表情,目光坚定。 第六十六章皇城司的牢饭很贵 - 我,无双毒士,群臣骂我太无耻 - 白聪灵 两人又回到小河之畔。 “我出身底层,也曾品学兼优,可我却读不起书,变成了一个骗子。我知道底层人的苦,我知道这个世界的黑,我只想让更多的人过的好上那么一点点。上辈子没这个机会,现在我有了。我,萧至,就要成为这个世界的一道光。” “史大人,你相信光吗?” 史维恭,“???” 萧至的父亲是大内侍卫。 他曾是太子伴读。 他何曾是底层? 还他么上辈子,疯了吧? 有一点萧至没说错,他真的是个骗子,整个朝堂没人把他当正常人。 史维恭愣在当场,他不知道自己应不应该相信光。 “史维恭,你可愿做个孤臣?” 史维恭道,“只要你放过史家,从今日始,史维恭为你马首是瞻。” 萧至道,“那好,你先把户部清理干净,我只要能做事的清官。” 史维恭还是史维恭,他只是迫不得已。 当然萧至也没幻想凭自己的一段说辞就让一个人幡然醒悟改头换面。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只要史维恭按照自己说的去做就行了,清理那些不本分的人,捞钱要在可控的范围之内。 就像这次山东赈灾,可以贪占吃,但要干实事。而不是任由灾情扩大,饿殍遍野,骸骨如柴。 “史维志已经进了皇城司。”史维恭不无担心道。 进了皇城司,一顿刑讯,即便还活着,恐怕也是人不人鬼不鬼了。 萧至道,“不会,史维志除了吃的差点,与几个老鼠做朋友,不会出现什么意外。” 得到萧至的保证,史维恭这才松了口气。 “不过……他可不能白吃我皇城司的饭,皇城司的牢饭……很贵!” “萧大人,你想要多少?” 萧至嘿嘿笑,“你能给多少?” 为了史维恭配合自己整肃朝堂,萧至不得不做出妥协。 可贪了那么多年,就这么让他大摇大摆的从皇城司的门出去? 不趁机打捞一笔,有贪官人设的萧至,面子往哪摆。 史维恭骑着快马返回京城,一路上他骑得很快,在他的怀里,有萧至的手书与一封信。 拿着手书,史维志一家就能平安出来。 那封信,是交给长平公主的。 萧至的字很特别,因为无人像他一样,作画写字都用碳棒,至少现在无人模仿的了。 皇城司留守的千户看完手书,认认真真的叠好放在一旁,然后就直愣愣的看着史维恭。 史维恭,“???” 见史维恭呆头呆脑的站在那,千户道,“尚书大人,你是不是忘了什么事?” “何事?”史维恭不解,难道眼前的千户不买萧至的帐? “萧大人给皇城司立的规矩是,见钱放人。” 史维恭一愣,“那么多钱财,我一时半会怎么可能凑齐。” 千户把脑袋别到一旁,“那下官可就管不着了。” 最后,史维恭灰溜溜的从皇城司出来,骑上马直奔公主府。 将萧至的信交给门房的老大爷,又快马加鞭的去筹钱了。 萧至要的不多,也才两千万两,对世家望族来说,能拿得出来。 交完送进皇帝内帑的个税,萧至还剩下四百万两。 重新坐进车里,萧至依旧把河清当靠枕。 “河清,刚才那个人想用钱买史维志一家子的命。你说我跟他要多少钱合适?” 河清想了想,“五千两,不能再少了。” 河清是这么算的,公子这些天花钱如流水,在济南府的衣食住行,又把赏赐大内侍卫与太医的钱全都算上,少说也得三四千两。 萧至瞥了他一眼,“胆子大点,使劲往上喊。” “一万两?” 萧至,“……” 这个傻姑娘,在她的认知里,银子的单位只是两,从来不是万两,就如同萧至的前世,普通人难以想象一个贪官用钱砌墙是什么概念。 每每对某一件东西的价格咋舌时,河清都用买一个丫鬟作为衡量单位,因为这就是他的认知。 当夜,萧至一行人在驿馆歇息。 因早有人走在前面打好了招呼,驿馆准备的比较充分,吃食虽然算不上珍馐美味,却也极为难得的丰盛。 萧至吃的很好,只是回房前太医给端来的那碗汤药…… 萧至喝撑了。 次日午时许,他们就能到京城南门了。 萧至很希望回京的第一眼,就看到那个思念已久的她。 闭上眼,还是她的音容笑貌,萧至还记得她的发香,还记得她温软的身体,还记得迷人的侧脸,迎着光,萧至能看到完美肌肤上点缀着小绒毛。 “他已经收到我的信了吧。” 萧至跨坐在窗上,脑袋依着窗扇看着漫天的星斗。 没有光污染,每天的星星都那么好看。萧至不会看星象,也不知哪一颗是牛郎星,哪一颗是织女星。 “公子,你为什么总是看星星。” 河清觉得无趣。 萧至挂着淡淡的笑,把胳膊搭在河清的肩膀上,遥指银河,说起了牛郎织女的故事。 一段故事把河清说哭了,她被可歌可泣的爱情故事所感动。 “你哭个什么劲,有什么可感动的。” “他们如此相爱,一年才能见一次。” 萧至说道,“牛郎是这样,憋了一整年,跟织女幽会,恨不得立即脱了衣服亲亲爱爱。” 河清知道萧至又开始胡说八道没有好话了,可她却听的越发认真了。 微羞道,“织女不也一样。” “织女不一样。”萧至摇头道,“你忘了我前面说,天上一日,地上一年?” “牛郎是一年见一次,织女是天天见,烦都烦死了。她一定想,牛郎是个种牛变的,天天见面就一件事,脱衣服就干。” “哼,公子你讨厌。” 萧至笑,“可不是么,牛郎憋了一整年,就一晚上的见面时间,还不加班加点的多来几次?” …… 长平公主府。 公主也在看着满天星斗,不过她不是在欣赏,只是心情烦躁,不知目光该落在何处,因为在她的身后有一老一少。 老的是谢人凤,少的是谢初雨。 就在刚刚,公主对他们说了一段令人震惊的话。 萧至可以迎谢初雨进门,但她只能为妾。 谢人凤何等人精,哪能不明白什么意思。 谢初雨亦是心机过人,非但没因只能为妾而懊恼,她甚至有些欢喜。 第六十七章赐婚 - 我,无双毒士,群臣骂我太无耻 - 白聪灵 待到二人走出长平公主府,谢人凤长长舒了口气。 “初雨,你如何看?” “天子之妾是嫔妃,草民之妻贱如婢。” 谢人凤点点头,原以为谢初雨不能为妻会心生芥蒂,看来是自己多虑了。 下了大朝会,谢人凤想不通,谢家与耿文石并无恩怨,甚至以往没什么交集,为何在朝堂之上如此激烈的反对皇帝为萧至指婚。 得长平公主召见,他们祖孙二人更是不解。 但此刻,一切都明了了。 萧至是长平公主内定的驸马爷,谢家女的确只配为妾。 这也没什么不好,反而好处更多。 如此一来,谢家岂不是与皇家间接的沾亲带故了么。 “族长爷爷,不能等到下次朝会,明日便让族叔上奏疏,孙女自愿为妾。”谢初雨面色平静。 对萧至,她不爱不喜,同时,也不厌不恨。 至今为止,萧至是大眼小眼,几个鼻子几张嘴他都不清楚。 作为谢家女,联姻是她的使命。 她完成了使命,出阁后,人生是喜是悲,全看命。 全看命运给他安排的男人待她如何。 谢人凤点点头,“是啊,那人明日便返京了。” 他的话只说了一半,谢初雨明白他后半句要说什么。 按照萧至的一贯作风,自己不喜欢的,谁说也不好使,怕是皇帝的话也会反驳。 这个婚事如果不提前定下来,萧至回京,最终的结果很难预料。 谢人凤最担心的不是谢初雨没嫁成,而是得罪了这个杀才。 只要谢初雨进了萧家,凭初雨的才情,俘获男人心不一定,相助谢家是绰绰有余。 翌日,太阳刚露鱼肚白,长平公主就早早的起床了。 坐在镜前,梳洗打扮,一件件饰品不厌其烦的试看。 “彤鸢,这件翡翠步摇可好?” “彤鸢,这个胭脂的颜色会不会太艳了些。” “彤鸢……” 宫内,秦雍吃过早饭,胡宝就捧着一本奏疏道,“陛下,国子监司业,谢牧谢大人正在宫外候旨。” “国子监司业?”秦雍皱了皱眉,理了理思绪才想起来的确是自己擢升的此人。 想到此人,秦雍就一阵烦躁,还在宫外候旨,这是逼着朕下指婚的诏书吗? 胡宝满脸堆笑,“陛下,谢大人说,谢家女只愿为妾,万求陛下成全。” 这下倒让秦雍意外了,为了一场婚事,都求到御前了,竟然只是去做个小妾,这得多卑微啊。 “他真是这么说的?”秦雍接过奏本,随意翻了翻。 还真是,言辞恳切,其心拳拳。 胡宝又拿出一大摞奏疏,足有二十余本。 “陛下,这些奏本都是今日一早大臣们递上来的。” “哦?”秦雍很意外,昨日大朝会刚结束,哪来的这么多事。 一本本翻下去,秦雍都气笑了。 这么多人,异口同声的上书表示,谢家女只能为妾。 “他们为何这般?” 萧至的婚事,竟能让满朝文武闻风而动,奇哉怪哉。 胡宝自然知道为什么,可这个皇帝怎么暗示都没用,索性,他也装傻得了。 “既如此,阿宝,那便拟旨吧。” 圣旨一般都不是皇帝亲笔,除非很重视这件事,又或是为了提高含金量,故而皇帝亲笔书写。 没一会,赐婚的旨意便拟好了,加盖宝印后,胡宝就揣着圣旨送给谢牧,随即又将旨意通传六部。 谢牧自是千恩万谢,遥遥叩首。 “阿宝。” 刚回勤政殿,胡宝就听到召唤,赶紧上前伺候。 “萧至什么时候回京?” 如今,摆在秦雍面前的许多事,都得等萧至回来商定,尤其是与北蛮西戎有关的边关事务。 胡宝想了想,“按照路程,今日应该就到了。我想萧大人过了午时便能进宫给陛下请安了。” 此时的萧至已经快到了,不过,护送他的车队在距离京城十里的地方停了下来。 一驾四轮马车停在槐树下,护卫已经撤走,只有彤鸢站在车旁翘首以盼。 “好俊美的马。”发出感叹的是钱塘,也是他示意车队停下。 夜照玉狮子,不敢说这是大楚最好的马,也绝对是最漂亮的马。 一来他是爱马之人。 二来此话变相的在告诉萧至,公主在等你。 萧至看到马车旁的人儿,露出淡淡的笑容。 他把转向装置的图纸给了耿文石,估计此时皇帝都没有四轮马车,没想到公主先用上了。 萧至头也不回对薛垣道,“你们先回京城,我随后就到。” 薛垣不识得彤鸢,正要阻拦,钱塘搂着他的肩膀,拉到一旁。 “兄弟,那是公主的婢女,你确定要拦着大人?” 薛垣感觉自己脑子不够用了,公主?哪个公主? 但薛垣不是死心眼,带着一行人先行回京复命去了。 唯有河清,掀开车帘,直愣愣的看着那辆马车,望着萧至的背影,直到消失在视线中。 钱塘等皇城司诸人则立即分散各处,很自然的做安保人员的本分。 “萧大人,你可回来啦。”彤鸢笑嘻嘻的,两个酒窝格外的可爱。 萧至用下巴指了指马车,彤鸢示之以目。 萧至踩着长凳上了车驾,彤鸢收起长凳则乖巧的躲到一旁,既不离得太远,又不靠得太近。 从马车外看,也就大了些,打开车门,萧至才知道,这驾马车是何等的豪华。 第一眼看到的当然是笑面如花的长平公主,萧至直愣愣的看着,眼睛都不眨一下。直到长平公主羞恼的把头别到一旁。 “真没想到,耿尚书竟把这个设计用在这。” 萧至确定,耿文石看了鬼谷的图纸。 斜倒式小鞋柜,打开看,里面是长平公主的蜀锦云头鞋。 萧至觉得麻烦,直接把鞋袜脱了放在门外,光着脚弯腰进了车厢。 在这个男女大防的时代,男女光脚已经算不知廉耻了。 但马车上的二人,此刻只有彼此,那还记得廉耻二字。 “谢谢你送我马车。” 萧至一怔,问道,“是谁送去的?” 公主道,“耿尚书亲自送到公主府,我只顾看马车,他何时离去我都不知,也没向他道谢。” “用不着道谢。”萧至笑了笑,随即坐到长平公主身侧,很自然的牵住公主柔弱无骨的手。 耿文石这一手妙啊,萧至都不得不佩服。 虽然知道耿文石的目的并不单纯,但这个人情,他必须领,还是个大人情。 第六十八章定情 - 我,无双毒士,群臣骂我太无耻 - 白聪灵 公主把手往后抽了抽,也没抽走,索性就由着萧至轻薄算了。 萧至捧着长平公主的脸扭过来,略显霸道的与之对视。 “我想你了。” 这是二人熟识以来,萧至说的第一句情话。 直白简单,又不轻浮,他的眸中写满了真诚。 长平公主眉目低垂,耳朵根都红了。 按照前世的套路,萧至应该嘟着嘴把大脸盘子凑上去。 可还没等他有所动作,长平公主一头扎进他怀里。 嘴里骂着登徒子,小拳拳捶打胸口。 萧至就这样抱着公主,略显昏暗的车厢里,祥和又躁动。 他们彼此相拥,却又心思纯粹,在这一刻,用无声的怒吼诉说着别离之苦。 “凌华,明日我便向陛下请旨赐婚。” 驸马都尉不得为官,萧至并不在乎。 或许,做一个闲散的驸马都尉,才是他最好的选择。 就如上一世萧至所期许的那样。 有足够的钱,找一个爱的女人。 虽然穿越的时间不长,前一世的愿望,如今都已实现,就差将她娶进门。 “不。” 长平公主推开萧至,她的脸上,挂着一滴清泪。 “皇兄……刚给你赐了一桩婚事。” 长平公主的声音越来越小,他感觉,眼前的人儿明明触手可得,却离他越来越远。 她是个不祥之人。 大楚需要一个能臣。 皇兄需要萧至这个左膀右臂。 她痛,她酸,她恼,她恨…… 她不知未来的路在哪,她又离不开他。 萧至离京的这段时间,他就是她的全部。 萧至画的每一笔,写的每一个字全都烙在心里。 甚至,萧至随手捎来的两块翡翠,他都不舍得让工匠雕琢,手捧着,看着,她对那块石头说了好多好多心里话,把对萧至的情话全都说给那两块石头听了。 “陛下给我赐婚?” 萧至懵了。 “谁啊?” 听到谢初雨这个名字,萧至愣了好一会。 他的确不记得这个名字。 当得知她是谢人凤的孙女时,萧至终于想起了那个一身富贵气,跑丢一只鞋的漂亮女人。 萧至依稀记得此女模样周正,仅此而已。 “你是说,谢人凤献地,当朝求陛下为我跟谢初雨赐婚?” 长平公主已经恢复常态,毕竟谢初雨为妾这件事,还是他把人叫到公主府谈的。 耿文石几个尚书一起拜访,把事情原委说了,长平公主当时感觉天都要塌了。 公主自知不祥,不想给萧至带来灾祸,也不想大楚失去这个能臣。萧至娶亲本也是水到渠成的事。 可她就是心里酸痛难忍,让谢初雨为妾,已是她的极限了。 所以,当耿文石几人问询,能否让谢初雨为妾时,长平公主想都没想就答应了,甚至还主动去跟谢初雨谈。 “这个谢家,有病吧?” 在这京城之中,萧至名气很大。 要说哪家的姑娘眼瞎了看上萧至,这能理解。 无论是因为权势还是金钱,人总要有所图。 那么谢家,图什么? 认为自己搞死谢家几个人不够,没爽透? 又或是…… 萧至想到一个心理疾病,斯德哥尔摩综合征。 通俗来说,就是恋上施暴者。 谢初雨会不会是这个情况。 就算他得了斯德哥尔摩综合征,谢人凤也得了? 谢家该不会近亲结婚了吧,这么变态都行。 “这门亲事,我不要。”萧至断然拒绝,长身而起。 他现在就要去找皇帝,自己结婚自己不知道,什么狗屁。 管你皇帝下没下旨,老子高兴的时候你是皇帝,不高兴你爱谁谁。 “不,你得要。”长平公主拦住萧至。 他能想到会发生什么,气头上的萧至当着秦雍的面拒绝亲事,岂不成了打皇帝的脸吗? 萧至捧起长平公主的脸,呆呆的看着,他从公主的双眸中,看到了挣扎,痛苦,不甘。 她这个样子,萧至心疼。 缓缓的,萧至靠近,最终碰触那片温软。 长平公主没动,任由萧至轻薄。 她愿为萧至付出一切。 彤鸢抱了块石头放在大树下,坐在石头上,靠着树干,直愣愣的看着马车。 他不知道公主与萧至在做什么,在说什么,为什么会有那么多话要说。 看着看着,她就睡了过去,等再醒来,天已擦黑。 不远处,钱塘骑着马缓缓而来。 在彤鸢面前放下两个食盒,拉着缰绳走远了。 一个食盒里简简单单的四个小菜,一壶酒。 另一个是食盒里是只有一盘菜,余者全是点心。 彤鸢自然知道哪些是给自己的,哪些是给主子的。 他冲着钱塘的背影笑,露出两个酒窝。 萧至饿了,肚子咕咕响,一旁的长平公主也听到了。 可长平公主依旧慵懒的靠在萧至的臂弯里。 她也饿了,萧至也能听的到。 但两人很有默契的谁也没说话,就这样,静静的看着晚霞。 此时,任何一个人的出现,都会打破这份美好。 “你说,山的那一边是什么?” “山。” 京城地处山脉之中,过一道隘口才是平原。 帝王选择在此建都,原因只有一个,易守难攻。 “那再外面呢?” 萧至不厌其烦道,“还是山。” 长平公主淡淡一笑,他从没出过京城。 如果说皇宫是帝王的囚笼,只有四方的天。 这京城,便是长平公主的囚笼,而且,即便是在城内,公主能去的地方也极其有限。 除非有一天她远嫁,才会走出这座城,这片天。 “等我跟陛下说了我们的事,我就带你出去看看。” 长平公主没说话,就在刚才,萧至亲的她喘不过气的时候,迷迷糊糊中她答应了。 萧至说什么她都答应,哪怕是要了这条命。 可现在,她又犹豫了。 “你知我心,我解你意,我们两情相悦,可你为什么不允我去找你皇兄说我们的婚事?” 萧至不想猜,他是个直来直去的性子。 长平公主道,“父皇的道尊为我起卦,说我此生五弊三缺,至少中一门。” 五弊三缺,也就是说鳏、寡、孤、独、残,财、命、权。 公主自然不会有妻子,所以对她来说实则是七门。 出生帝王家,财权又不会缺。先帝驾崩不过两年,孤也不算。 所以就剩下寡、独、残、命四门。 死丈夫,没儿子,残疾,短命。 第六十九章弃子史维志 - 我,无双毒士,群臣骂我太无耻 - 白聪灵 萧至听闻,嗤笑出声,“这个你怎能信?全是骗人的。” 长平公主没笑,很正经的解释,“父皇第一次为我指婚,他曾言此婚不吉。可圣旨已下怎能收回旨意,没想到……” 没想到那个短命鬼,死了! 萧至道,“第二次也说中了?” 连续蒙对的可能性真的很低,没想到长平公主很认真的点了点头。 这下把萧至搞不会了,该不会真有这种神人吧。 “他说,此子坐不稳这等福气,必有祸患。” 所以,第二个差点死了。 “那他没说你未来的夫婿是个怎样的人?” 公主茫然的摇了摇头。 萧至紧了紧臂弯,贴着公主的耳边小声道,“你未来的夫婿,就是我!如果你必缺一门,那我就比你早死好了。” “你说什么荤话。”那双玉手有点微微的冰凉,按住萧至火热的唇。 萧至伸出三根手指,指天道,“我发誓,定要死在凌华前面。” 长平公主哭了,梨花带雨,稀里哗啦。 萧至抱住她,“你还要我怎么做?这一生,没有你,如茫茫黑夜。” “我愿与你厮守一生,直到海枯石烂。” 终于,长平公主仰起脸,动情的看着萧至,“若有那么一天,我陪你一起。” 萧至笑,“拉钩?” 萧至接受的可是唯物主义教育,算命的玩意儿,听个乐呵就行了。 也就这个时代的人愚昧,当真了还。 长平公主终于被感动点头同意,死就死吧,今日为他的妻,明日便是死也是快活的。 终于拿下长平公主,萧至就迫不及待的想进行下一步。 可公主严防死守,死活不让萧至解开任何一个扣子。 “我知你家中有两个会评弹的,今晚就让她们侍奉你吧。” 收了宋祁送的江竹江筠二女,这本也不是什么秘密。 萧至也知道,这事急不得,礼法大于天的时代,正经女人婚前做了那事自己都看不起。 可这一路,萧至喝了不少汤药。起初一两碗萧至没察觉什么,越往后越不对劲了,傻子也知道有问题。 “你不吃醋?” “为何要吃醋?” “那我纳谢初雨为妾,你为何不喜?” “妾也是名分,我自然不喜。”公主说的理直气壮。 萧至懂了,三观也碎了一地。 原来,他怎么乱搞都行,但不能给名分。 这脑回路,多少有点……奇葩。 …… 护送萧至的大内侍卫已经复命,萧至回京的事像风一样传开了。 更让人欣喜的是,萧至是坐着长平公主的马车进的城,这说明,萧至驸马爷的身份,就差最后一哆嗦了。 而这对男女,已经不避讳人了。 教坊司。 六部尚书齐聚,还外拽了一个左都御史姜星海。 大家把酒言欢,好不痛快。 这个阵容,从未有过,完全可以开一个简易版的朝会了。 唯独史维恭面色忧郁,不苟言笑,不停的往嘴里灌酒。 这是一场庆功宴。 萧至这个杀才,用不了多久就成了驸马都尉,以后这朝堂,还是他们六部尚书的天下。 “史大人,今日为何郁郁寡欢?” 史维恭摇了摇头,“我正在筹钱,李尚书,你可愿借于我?” “多少?” “一千五百万两。”史维恭只有五百万两,这还是把田产房产都折价算进去了。 刑部尚书李丞圣面色一垮,“你还是要了我这条老命吧。” 史维恭叹气,失望,甚至绝望。 他叹气,不完全是为了钱,更多的是史家人太让人失望了。 与萧至谈过之后,史维恭立即回京,却并没把史维志从皇城司大牢里捞出来。 转而回去筹钱。 族中有威望的人都在,一听萧至要两千万两,脸色一个比一个难看。 史维恭的一个族叔当即就表示,要钱没有,只有这条老命,随意拿去。 要知道,这位族叔每年在族产里的分红就有三百万两。 史维志需要救命的时候,这些人却捂着钱袋子不出钱,是一个出钱的都没有。 还说风凉话,说什么,人即便救出来也是废人了。两千万两,不救也罢。 的确,救出来也不可能继续为官了。 再也不能为这些族中人提供便利了。 一个堂堂四品知府,进了皇城司,立即撑了家族弃子。 史维恭不知道,自己做这个官到底还有什么意义。 同宗同族的人怎会这般冷漠,哪天他遭了难,这些人怕是也会像扔死狗一样把他扔出门。 两千万两,萧至给他出了个大难题。 同时,也让史维恭彻底看清了那些人的嘴脸。 “史大人,今日良辰美景,何必郁郁寡欢。来,喝酒。”宋祁的杯子都举到史维恭面前了。 史维恭敷衍的喝了一口,悠悠道,“你说这萧至此时在做什么?” 姜星海道,“肯定是与公主诉说相思之苦,再道一遍重逢之喜,啊,哈哈……” 众人皆笑,唯独史维恭没笑。 旁人以为史维恭未参加早朝是身体抱恙,无人知道他是去见了萧至,并且与萧至达成了协议。 自今日起,萧至不会再针对他了。 那么接下来,在座的六个人里,五部尚书还有姜星海,必有一人会被这条毒蛇盯上。 史维恭看向宋祁,嘴角勾了勾,他日你走投无路,也会像我这般低眉顺目的去认输吗? 宋祁不是那种人,这是一个阴狠毒辣的人,他弯不下腰。 这些人以为,萧至做了驸马就成了没牙的老虎。 错了,大错特错。 若是皇帝觉得萧至对皇权没有威胁,只会给他更大的权柄。萧至做事只会更加无所顾忌,杀伐果断。 此时,萧至正美美的洗着热水澡。 江竹江筠二女把萧至伺候的服服帖帖。 河清这个贴身侍女被关在门外,也只能听个动静。 大内侍卫将河清与马车送到萧至的宅子,江竹二女也就知道了萧至回京的消息。 他们干的第一件事就是为萧至准备洗澡水,水是一直烧着,直到萧至回来。 江竹二女以及整座宅子的下人们,全都忙活开了。 有做饭的,有收拾房间的,有打扫庭院的,唯独河清,无所适从的看着这一切。 他感觉自己是多余的,身份更是尴尬,既不是粗使丫头,也不是江竹二女那般可发号施令的主子。 期间江竹悄咪咪的问河清,“公子要你暖床了?” 第七十章萧至拍浪,初雨入门 - 我,无双毒士,群臣骂我太无耻 - 白聪灵 河清很想说是,但最终还是摇了摇头。 他知道江竹的意思不是简单的暖被窝。 江竹噗嗤一笑,“长得倒挺大,可惜没什么用。” 河清梗着脖子,倔强的瞪着江竹,“那我也是公子的妾。” 河清的意思是我跟你们一样都是妾,地位平等,瞧不起谁啊。 公子最喜欢靠在我身上看书了,他还摸我。 “小妾?”江竹轻蔑的打量着这个姑娘,随即又忍不住笑了。 “你也配?今日陛下的圣旨都到了,咱家公子纳妾都是陛下指婚。我们还没当上妾呢,你倒是琢磨上了。” 这倒让丫头始料不及,什么样的人,纳妾都要皇帝下旨。就算他再没见过世面也知道,圣旨意味着什么。 受了这个打击,丫头一句话再没说过。 他就坐在外面,看着天上的星星发呆,心里想着牛郎跟织女的故事。 在马车里,萧至与长平公主腻歪了半日,心早就痒痒了。 何况公主也说了,今日就让江竹二女伺候他。 在江筠尖叫声中,水桶里多了一个人。 紧接着就多了第二个。 穿越之前,萧至看过岛国温泉行之类的片子,感觉氛围不错,水里拍浪花,肯定很刺激。 事实证明,在水里一点也不好。 涩,干涩的涩。 不至于难受,却一点也不舒服。 这玩意儿,还是黏黏糊糊的好,最好起沫子能拉丝。 洗完澡,萧至神清气爽,出了门才发现河清这丫头还在那等着。 知道这个丫头倔,萧至对江竹说道,“在我书房旁边,给他收拾一间房。以后书房里的事,就让他做。” 在山东这段时间,河清做的很不错。 他知道萧至用碳棒的习惯,刻削的粗细适中。 非常的细心,每件事都是提前备好了,萧至需要的时候他立即就能找出来。 对这个丫头,用通房丫鬟来定义最为合适。 当然,作为一个现代人,称呼有名名分不同,其实他对每一个人都差不多。 萧至吃过她的豆腐,还没少吃,但却始终秉持理性,并没进行最后一步。 实际上,有没有发生已经不重要了。 男人跟女人在一起时间久了,只要女人不拒绝,都会发生。 这只是时间问题,甚至无关美丑年龄。 翌日,萧至睡到日上三竿。 洗漱过后,萧至正吃着东西,吴狄一路小跑进来,双手递给萧至一张拜帖,“公子,有人拜访。” 萧至嗯了声,随手放在一旁。 可随即,萧至就不淡定了,因为拜帖之上,赫然写着两个名字。 谢人凤,谢初雨。 萧至回京,作为孤臣的他想不到会有什么人来拜访,即便是有人也绝不会是谢人凤。 本来不想见,最终,萧至还是对吴狄道,“让他们去书房吧。” 萧至继续吃东西,吃好了,擦擦嘴,沉吟了许久,这才进了书房。 萧至的书房比较别致,墙上挂着他画的漫画与素描肖像。 桌子有两张,一张是各种小工具以及乱七八糟的材料,研究所用。 另一张则是书桌,看书写字画画都在这里,身后则是一个很夸张的书柜,经史子集都有。 不是萧至好学,他穿越而来,总要了解这个世界,读这些书能更快的融入进去。 谢人凤与谢初雨就站在那张巨大的素描像前,画的长平公主,当时给长平公主画肖像的时候萧至是画了三张,扔了一张,送出去一张最好的。 他们看着画像,愣愣出神。 谢初雨从未见过这有这样作画的,如此逼真,富有神韵。 同时,这也佐证了一件事,萧至与长平公主的关系,他们真是两情相悦。 “你们找本官,所为何事?” 萧至进门,二人还没从震惊中回过神。 萧至的话,倒让二人一惊。 萧至没管他们,直接到桌前,拉过椅子坐下。 “老朽见过大人,别来无恙。”谢人凤倒是光棍,拱手行了一礼,直言去谢家打劫的就是萧至。 萧至笑了笑,并未否认,当然也不可能承认。 眼下的情况,谢初雨即将成为他的小妾,怎么说都是半个一家人。往后,萧至也得对谢家照顾一二才行。 萧至看向谢初雨,这个姑娘也在看着他。 “姑娘见过我?”萧至挂着淡淡的笑。 说这个姑娘喜欢自己,非自己不嫁,简直笑死。 但萧至不得不承认谢家抱大腿抱的很有技术含量。 谢人凤进京的这一波操作,萧至给满分。 细细打量谢初雨,是萧至喜欢的类型,只是这种被算计的感觉,让他非常不爽。 “初雨见过公子,也没见过。” 萧至笑,“梦里见过?” “见过。”谢初雨道。 萧至微微蹙眉,他不太喜欢这个女人的精明,顺杆往上爬的本事比谢人凤有过之而无不及。 把一个猴精猴精的人放在家里,谁也不会放松,这个女人,似乎精明的过头了。 “我在你梦里是个什么模样?” “就如公子这般。”谢初雨依旧不避讳萧至的目光。 好吧,萧至想投降认输,扯这些咸淡,真是无趣。 “我会娶你为妾,谨遵圣旨。你们还有别的事吗?” 萧至想赶人了。 无论是妻是妾,朝夕相处同床共枕的人,这样勾着弯讲话,家也就不是家了。 真不知道皇帝的后宫是不是也这般模样。 “老朽要回山东了。”谢人凤道。 “哦,我最近会很忙,就不能相送了。”萧至没听明白,这是什么意思。 谢人凤道,“那今日,便让初雨留下,你们也可随时完婚。” 谢人凤的意思,有没有仪式不重要,只要你们睡在一起了,那她就是你的妾了。 娶妻要八抬大轿十里红妆,娶妾没这样繁琐,因为妾根本没什么地位,一顶小轿抬进门,床上一扔就能用。 甚至,通房丫鬟如果生养了孩子,也会被列入妾的行列,什么仪式也没有,通知下去,大家知晓也就完了。 萧至纳谢初雨为妾,怎么说也是有圣旨的。不太寒酸就行了。 “是否妥当?”萧至问。 “老朽以为,并无不妥。”谢人凤道,“谢家人也不讲究这些虚礼。” 是不讲究虚的,他要的是实在的好处。 第七十一章变样的鬼谷 - 我,无双毒士,群臣骂我太无耻 - 白聪灵 萧至想了想,不差这双筷子,也就无所谓了,届时皇帝问起来,只说谢初雨已经进门就行了,没人管这些烂事。 于是,萧至就点了点头,言道一会就给谢初雨准备房间。 谢人凤又道,“谢家有不少儿郎到了历练的年纪,不知能否择几位本分的后生跟随左右?” 这是要往萧至身边塞人了。 这并不意外,谢家早晚都会提出让萧至在官场上给谢家一定的提拔。 只是太早了点,也太快了些,谢人凤要好处可真是一刻都不等。 细细一想,萧至道,“我身边正好缺几个能干的人,倒是能留下一两个。只是……” 话头一转弯,一定不是好事。 萧至道,“只是,在我身边无品无职,还又脏又累,我怕耽误了人家前程。” 鬼谷那边多少人都能塞下,就怕你吃不了这个苦。 谢人凤道,“无妨,我这就让他们进来,让大人瞧上一眼。” 人都带来了? 萧至真想一脚把谢人凤踹出去,不耐烦的摆了摆手,“让谢初雨决定,留下一个吧,如果对我有所不满,随时可以离开。” 谢初雨给谢人凤使了个眼色,二人随即就去带人进来。 没一会,一个十六七岁的大小子便带了进来。 浓眉大眼,膀大腰圆,也不乱看,低着头很老实的样子。 萧至只看了一眼,心里就觉得满意,问道,“叫什么?” “谢澜。” 拿过一张房舍的草图,“懂这个吗?” 谢澜抬眼迅速看了看,随即拱手道,“略知一二。” 读圣人书的人都比较含蓄,少有吹牛说大话的,略知一二,至少是研究过,研究的多深,不好讲。 萧至点点头,让他先在外面等着,一会要出门随着去。 谢澜应是,随即退了出去。 “谢家主,要不你随处逛逛,中午留下吃饭。” 萧至是真的要赶人了。 谢人凤自然听出萧至的意思,一会出门办事,留自己一个人吃饭?意思再明白不过了。 “老朽的马车已经候在外面了,今日便回山东。” 萧至点点头,连句再见都懒得说。 书房里,萧至翻翻找找的收拾东西,把一张张草纸重新整理。 谢初雨站在那,静悄悄的。 这个女人,似乎一直都没有情绪,也没有表情,像个机器人。 萧至暗暗摇头,可惜了那张祸国殃民的脸。 还不如当初在自己面前跑丢一只鞋时有意思,梨花带雨的,情绪饱满。 拿着需要的东西出门,萧至叫来江竹二女,丫头河清听到动静,也跑了出来。 “给初雨收拾一间房,剩下的事,你们自己商量便可。” 在这个等级森严的时代,家中无大妇,妾便可当家。 萧至也不会破坏这个规矩,想来谢初雨是聪明的,不会做出什么过分之举,而江竹二女以及河清也会谨遵本分。 看了眼河清,萧至道,“你跟我出去。” 河清一喜,冲着江竹傲娇的仰着脸,赶忙接过萧至手里的东西,跟在后面亦步亦趋。 萧至依旧没进宫,而是去了鬼谷。 现在的鬼谷,完全看不到原来的样子了。 由于山东水灾闹的,流民遍野。 鬼谷这里根本不缺人干活,纵眼望去,密密麻麻,摩肩接踵。 山下一处空地处,一口口大锅正冒着热气,正在准备这群人的饭食。 萧至看了下伙食,唯一的荤腥便是雪白的动物油,闻了闻,竟然是羊油。 羊油做饭能吃吗?萧至想想都觉得恶心。 “时钧。” 当时离京时,只留下一名千户,就是这个时钧,五十岁的年龄的确称得上老人了。 时钧小跑过来,躬身行礼,脸上挂着欣喜的笑。 “大人,何时回京的?” 萧至指着整整一堆羊油道,“你就给人吃这个?” 时钧一脸茫然,“是啊。” “羊油做出来的东西人能吃得下去?”萧至揉了揉鼻子,刚过来时,他还以为给这些工人改善伙食烤过全羊呢,膻味刺鼻。 在这个时代,炒菜是富贵人才能吃得上的东西,百姓家里以炖煮为主,油脂也没什么市场。 羊油太膻,牛又禁宰,养猪又要吃粮食。所以在百姓的餐桌上,肉基本都是野味。 这也不能怪时钧,对这些本来要饿死的工人来说,在这里能吃饱,已经是天大的造化了,更何况,每天十文的工钱从来不少。 再难以下咽,他们也要吃饱。如果有人啰嗦一句,时钧怕是会把人赶走,那样就没地方吃饭,更没有一天十文的工钱了。 萧至道,“你去买几头肥猪,今天给大伙改善伙食,肥肉炼油,瘦的分给众人吃,每人至少要给一两肉。” “这么多?”时钧咋舌,一脸为难。 萧至以为他是怕花钱,便道,“让你去就去,不过是花点银子罢了。” 萧至不知道的是,即便他有钱,也买不来这么多猪。看那漫山遍野的人,一人一两肉,估计要几十头猪。 “大人,这不是钱的问题,是没有。”时钧干笑道,“要不,细水长流?” 萧至想了想,只能点头。 时钧擦了擦额头的汗,望着那些汗流浃背的工人,心道,你们真是命好,遇上这等东家,换做别人,饿不死你们就行了。 围着鬼谷转了一圈,萧至也不免心潮澎湃。 一座座房舍拔地而起,不少房屋已经盖了顶。 鳞次栉比,完全是萧至设计的样子,一股自豪感油然而生。 由于是烧砖建房,建造速度比木质房屋快了很多。 萧至找到工部官员,拿出画好的车床图纸,“你去交给耿大人,尽快做好。” 萧至突然想起,在离京之前曾找过耿文石,让他尝试制作内壁光滑的铁管,“再问问耿大人,我要的铁管做出来没有?” 这位官员回道,“大人,铁管已经做好,下官这就取来。” 铁管做好之后,耿文石想铁管多半是要用在这里的,所以就安排人放在鬼谷,萧至回来,自然会到这里来。 没一会,工部官员就抱着一束铁管过来,萧至抽出一根,欣喜的露出笑容。 还真不能小看这个时代的工匠,铁管内壁极为光滑,不知道是怎么打磨的。 只是,每根铁管的粗细并不均匀,又不是笔直的,误差太大。 第七十二章如家公主府 - 我,无双毒士,群臣骂我太无耻 - 白聪灵 这些都是小问题,太粗了是大问题,这个铁管的中孔足能伸进去一根指头,难道自己真的要做霰弹枪? 也不是不行,在回京的路上,萧至就琢磨好了一整套工业流程,用来制作底火。 至于霰弹的外壳,铜皮或铅皮就可以。 燧发枪与霰弹枪最大的区别就是有没有底火,是不是预制子弹。 枪械的零件精度完全不是问题,全靠工匠手搓的时代,不比后世一般的车床差。 火药都是黑火药。没有硝化棉,时间久了,枪膛里就会残留火药留下的灰烬腐蚀枪膛,只要定期清理就不会有大问题。 热武器是大杀器,领先于时代。好不好用是其次,最主要的是要有。 安排完这些,萧至就把谢澜扔给千户,怎么用萧至不管,就一句话,谢澜有多大能力,就安排多大的事。 如果谢澜真的能安心的把事做好,萧至巴不得有一个自己人可以委以重任。 萧至问千户,“手捧雷现在有多少存货?” 千户想了想,回道,“陛下先后三次取走了不少,全都是运往边城,现在还有约两万枚。” 秦雍是把边城当成了边境军火库了,因为他对边城的守将最为放心。 “这么多?”萧至没想到。 千户道,“原本就是固定的活计,肯定越干越快,而且,皇城司那边加了不少的人手。” 萧至点点头,以后这些东西,这一次对付北蛮就有底气了。 隔了一日,大朝会。 萧至没去。 开朝后,秦雍在各大臣中间找了好一圈,仍旧没有萧至的身影。 怒气蹭蹭往上升。 好你个逆臣,在山东迟迟不返京,朕派侍卫太医不过是点拨你,这已是给你留了颜面,回京一不请安二不上朝,真是反了你了。 一场大朝会下来,秦雍几次发火,搞得上书的臣子蒙头蒙脑的。 兵部尚书宋祁,几次三番的陈述北蛮即将犯边,西戎蠢蠢欲动,想要朝廷拨款,加大边防。 秦雍就当没听到,阴沉着脸,像是要吃人。 萧至没上朝,不少大臣也疑惑不解。 “难道,萧至已成了公主的入幕之宾?此时此刻,还在一起温存?” 几个人窃窃私语,随即放肆的笑着。 史维恭冷着脸从他们身边走过,几个大臣赶紧闭嘴。 “我怎么觉得这几天,史大人不太对劲,好像谁欠了他两千万两似的。” 不是别人欠史维恭的,是他欠着萧至的。 史维恭下了朝,直奔皇城司,没找到萧至,又去了萧至家里,门房说萧至一早就走了。 史维恭只能好话说尽,又塞了不少银子,门房才悄摸摸的说,萧至是带着食盒走的。 这下史维恭就懂了,萧至是去长平公主府了。 现在萧至进公主府跟进自己家似的,门房大爷一看是萧至,笑的牙不见眼。 萧至也不需要通传,直接提着食盒轻车熟路的进门。 向后摆摆手,“你回吧。” 吴狄应是,小心翼翼的对车上的河清道,“你坐稳了。” 河清这丫头,倔的很,每次萧至来公主府他都要跟着,纵然只能跟到门口也要来。 河清是想做给其他人看。 公子离不开我,从自家到公主府这么短的距离都要我陪着。 江竹二女哪能不知道他的心思,只是不点破罢了。 谢初雨更是看不上如同孩子过家家一般的小心机,何况以萧至的地位,以后女人只会越来越多,他作为一个妾,这都吃醋,能把自己腌城酸菜。 拎着食盒,萧至直奔长平公主的闺房。 不出意外,彤鸢拦在门外,对着萧至嘟嘴,“萧大人,你怎么又冲到这来了。” 不管萧至与长平公主走到哪一步,出嫁之前,闺房是绝不让进,未来的丈夫也不行。 萧至只能讪笑,在外面大堂的桌上打开食盒,将一盘盘菜端出来。 冲着闺房嚷,“快来看呐,有人送好吃的来了,再不吃就凉了。” “公主那么馋,闻着味都不出来,怕是没起床呢,太阳照屁股啦。” 按照萧至的要求,鬼谷几乎天天杀猪,萧至想吃那一部分,交代一声就有人早早的送到家里。 之前在济南府,萧至没吃上把子肉,这不,自己做了。 凭萧至这二把刀手艺,调料也缺这少那的,做出来的把子肉倒也不难吃。 萧至吃着一般,但在这个时代,绝绝的美味。 这不,刚做出来,就拎着食盒到公主府献宝来了。 长平公主从闺房出来,羞红了脸。 恶狠狠的瞪着萧至。 彤鸢在一旁吐吐舌头,心想也就是萧大人了,旁人若是这么说,非乱棍打死不可。 原本还板着脸,吃上萧至送的菜,长平公主立即化身小魔兽,狼吞虎咽起来,哪有半点皇家女的矜持。 跟萧至在一起,什么样的女子也会变得狂放不羁。 吃饱喝足,公主擦擦嘴边黏腻的油脂,“你那为小妾可还中意?” 萧至心不在焉,“也就那样吧。” “可会疼人?”长平公主继续问,话里免不了带点酸。 萧至道,“我哪知道。” “你怎会不知,惯会说甜话。” 萧至笑,走到长平公主身后,缓缓的把他拉进怀里,“我与他,只在吃饭的时候坐一桌,连话都没有的。” 长平公主扭动着挣脱开,“你怎如此对人家?” “啊?”萧至不太明白。公主这是为他的小妾打抱不平?立场变的也太快了点。 你到底是哪头的,也好让我知道怎么回你。 “他一个姑娘家,从山东远嫁过来,没有十里红妆八抬大轿也就罢了,给你做个小妾,你还要亏待人家。” 在公主眼里,谢初雨是真的对萧至一见倾心,他没想过谢家是多么有心机,这一步步棋,让萧至都不得不掉进坑里。 萧至只能干笑,也不解释,关键没法解释。 谁能理解谢家人无所不用其极的功利心。 “好好好,我的公主大人,日后我定好好待他。” 哄好了公主,萧至对彤鸢道,“让人备车,我要跟公主出城。” “出城做什么?”公主问。 萧至道,“你每天都在这公主府,不闷呐,我都替你闷的慌。你陪我去鬼谷看看,戴上面纱,没人知道是你。” 那些有官身的知道无所谓,萧至早交代了,见公主就当不认识。 那些工人更好说了,谁认识公主是谁。 第七十三章一虎压山东 - 我,无双毒士,群臣骂我太无耻 - 白聪灵 两人坐在豪华的马车里,萧至很自然的拉着他的手。 公主道,“我们的婚事……” 一听说起这个,萧至立即竖起耳朵。 公主却神色黯然道,“如今大楚需要你,你做不得驸马都尉,我想……” 萧至打断他,“你想什么都没用,我非要把你娶了。” 长平公主拉住萧至的胳膊,摇了几摇,“你尽可去找我皇兄要旨意,只要有皇兄的圣旨,公主府你可随意进出,我也可任你施为,但不能现在嫁与你。” 萧至明白长平公主的意思了。 秦雍给下圣旨,却不定具体的日子,萧至娶公主这事就是早晚的事。 但萧至不能急,挂着准驸马都尉的名头把坑占了,成婚一事,日后慢慢谋划。 如此一来,萧至既可为官,又可与公主厮守。 只是,如此一来,公主的名声…… “你莫要想我声名如何,我无碍的,本也是不祥之人。”公主看着萧至,说的很认真也很坚决。 “你容我想想。”或许有两全其美的法子呢。 让秦雍改一下祖制? 哪有这么容易,满朝文武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 “萧大人!” 马车外,传来一声呼喊。 萧至撩开帘子,发现竟是史维恭。 “史大人,可有事?” 史维恭道,“萧大人,两千万两一时间我实在拿不出,还望萧大人能宽限一段时日。” “你的意思是,史维志吃了我皇城司的饭,钱先欠着,人先回家?你到外面吃饭都这么霸道的吗?” 史维恭脸色很难看,但他也没办法。 “萧大人,请你高抬贵手,宽限一段时日。” 萧至想了想,咧嘴笑了,对史维恭招招手。 上这两马车是要光脚的,萧至懒得穿鞋下车,只能把史维恭叫到身边来,“史大人,我给你一个法子,别说两千万两,没准,三千万两也不在话下。” “什么法子?”史维恭有些不信,就算是真有这种法子,也一定后患无穷,他太知道萧至这个人了,坑死人不偿命。 萧至道,“你史家可是京城世家,京畿之地的盐业专营,可是在你史大人手上。” “萧大人,你想要京畿之地的盐业专营?”史维恭大惊,他还以为萧至抄史维志的家,就是为了收回专营之权。 史家那些人,救史维志都不出钱,怎么可能让出专营之权。 萧至摆摆手,白给都不要好吧。这些人现在捧着盐业专营高兴,过了年,有他们哭的时候。 萧至说道,“你可将京畿之地分成若干块,让族人承包这些地方,如此一来,别说两千万两,三千万两都是少的。” “那日后……” 史维恭这一脉,可就没有什么大的产业了。 萧至道,“你照我说的做,日后你会感激我的。” “史大人,你要相信光!” 说完,向史维恭摆摆手,钻进马车继续前进。 史维恭原地愣了好久,他眯起双眼,似乎想到了什么,可想法一闪而逝又抓不到什么头绪。 盐业专营之权,是个坑。 这是史维恭思索了整整一日得出的结论,没有理由,就是直觉,他坚信萧至是个从外坏到芯的天生坏种。 盐业专营法是萧至与皇帝搞出来的一个计谋,算计他们这些世家,至于怎么算计,史维恭看不透。 史维恭只相信一个事实,萧至的计策,从来不会给人留下什么好处。 鬼谷。 一侧的小山坡上,搭起一个凉棚。 凉棚之内,小桌茶壶干果点心一应俱全。 萧至与公主迎着徐徐微风,俯瞻整个鬼谷。 “你不是在建庄子,你是在建一座城。”鬼谷的建设规模以及工人数量让公主极为震撼。 萧至指着周边,“这附近,足有几万亩,都已经买下来了。” 萧至想做的,比公主看到的,还要大上许多。 对萧至的规划来说,如今所占之地还远远不够。听数字怪吓人的,动辄几万亩。 鸟巢占地二十公顷,也就是后世的三百亩。萧至所占,也不过一百个鸟巢那么大。 “建这么大的城,你是要做什么?”公主惊道。 萧至道,“这里,将改变世界文明格局。” “当然了,如果我能活到那个时候。” 历史上,文明的推进离不开战争,所以鬼谷建设的第一步就是兵工厂。 远处,千户时钧等在那,对萧至做了个手势,询问是不是可以过来。毕竟有公主在,时钧要尽可能的避开他们二人。 萧至招了招手。 时钧交给萧至一封信,“山东急报。” 萧至点点头,看了眼蜡封,随即打开信。 信是木维虎送来的,细说了最近这段时间在山东的情况。 萧至看了信,拍了拍大腿,笑道,“做得好,一虎压山东,威武!” 查抄了史维志之后,木维虎就带着大部分人返回泰安。 几日后,查抄了一个县令。 木维虎没惯着,当着黑压压一片百姓的面,将这个县令满门抄斩。 当日,拿下卫家堡后,卫家堡的一应钱粮珍宝全部造册让县令接手。 如果他少贪一点,将多数钱粮用在百姓身上,避免饿死流民,木维虎也不会赶尽杀绝。 要怪就怪这个县令贪婪到令人发指。 卫家堡搜刮出的粮食,只有一部分用来开设粥棚,银钱珠宝珍玩这些东西,除了向上管理送给上司之外,全被县令据为己有。 可他还没捂热乎,还没来得及将这些见不得光的东西送回老家,木维虎带领的皇城司众人就神兵天降了。 青州府的知府大人做梦都想不到,县令给他送来的不是财宝,是催命符。 木维虎倒没直接抄家,而是上门跟这位知府大人聊了聊赈灾。 就问他,朝廷已经拨了赈灾粮,为什么百姓还是没饭吃。 就问他,那个县令给了他多少好处,知不知道这些财物是谁查抄的。 一言不合,青州府知府也被满门抄斩了。 这件事,在山东引起了极大的轰动。街头巷尾已有赞扬木维虎的歌谣传唱。 整个山东,官心惶惶,从巡抚到县吏,无一不胆战心惊。 木维虎所过之处,如杀神过境,只要有贪污之举,定斩不饶。 少了很多官员赈灾,本应该饿殍更多才对,但事实是,还活着的官吏无不小心翼翼的尽心尽力去赈灾。 第七十四章四品执戟郎 - 我,无双毒士,群臣骂我太无耻 - 白聪灵 整个山东一片向好,尤其是谢家所在的附近一二百里,一片欣欣向荣。 木维虎给萧至来这封信,一是汇报工作,二是告诉萧至,他已经到了江苏,江苏这边,比山东好那么一点,但也不多。 萧至看完,笑了笑,“这个木维虎治军之能可堪大任。” 长平公主把木维虎的信拿过去,快速看完。 笑了笑说,“你为皇兄培养了一员虎将。” 萧至道,“可是你皇兄现在恨不得杀了我。” “为何?” 萧至道,“我自山东回来,并未进宫请安,也未曾去上朝。” “啊?”长平公主知道,他的皇兄心眼不大,萧至这么做,还不让皇兄震怒啊。 萧至拍了拍胸脯委屈上了,“我现在只有一个忠义子爵,无品无级。那个大朝堂,我可没资格进!” 大楚勋贵太多了,没有俸禄,也没资格上朝。如果说侯爵可以上朝,那朝堂之上无立锥之地。 真不知一代代大楚皇帝是怎么想的,没事就封爵,还搞出一大堆世袭罔替。 无论什么东西,一旦多了,就不值钱了。 在大楚爵爷身上发生什么奇葩事都有可能。 可曾听闻爵爷放羊? 山西就有这样一个男爵,从祖上的侯爵一直世袭,爵位到他头上只有男爵了。 堂堂一个男爵,以放羊为生。 大楚没钱给这些爵爷发俸银好处,更没有什么封地。 所以在民间,有一种实爵与虚爵的说法。 实爵就是萧至这种有俸银的,属于皇帝特批,不可世袭。 虚爵就是啥也不剩了,就是一个老百姓,只有头顶的爵位,除了见官不跪,其余的,一点好处也没有。 萧至没资格进朝堂,恐怕秦雍也没想到这一节。 话又说回来,萧至要进宫,真的进不去? 听了这话,长平公主的表情有些古怪。 当日,秦雍想给萧至一个三品军职,是长平公主拦下了,说执戟郎挺好,像皇城司这样挂职可便宜行事。 “我脸上有花?”萧至摸摸脸。 长平公主立即起身,对萧至道,“我突然有点事,要去一趟宫里。” “没事,你皇兄不会真的生气的,我正好这几天有事要忙,朝堂上的事就先放一放。” 公主不肯,最后还是走了。 长平公主进宫,与秦雍谈了一个多时辰,没人知道他们说了什么。 只是,长平公主出宫时脸上挂着笑,眼角又藏着泪。轻纱遮面,仍盖不住条条泪痕。 入夜,萧至才回去。 晚饭是府上的厨娘做的,这段时间深得萧至真传,甚至比萧至做的还好吃。 一张桌子,萧至坐在首位,谢初雨次之,江竹江筠河清则在下首。 按理说,江竹等人是没资格上桌的,这是规矩,谁家都这样。 谢初雨没端着没有大妇妾为尊的架子,倒是与这三女一团和气。 萧至以前不介意他们上桌吃饭,谢初雨也不会随意改变,他是聪明人,这样做非但不团结,还有可能让萧至不喜。 聪明的人懂的韬光养晦。 他刚进门,与萧至拢共没说几句话,萧至的脾性,他还不太了解。 谢初雨需要通过江竹等人来了解萧至。 只是,有了谢初雨,吃饭都变得沉默了,几乎没有人说话。 萧至不喜欢这样沉默,边吃边说才能让人感觉到家的温度。 给几女一人夹了一块把子肉,“尝尝怎么样,隔天就弄一道新菜出来,我感觉我可以到东市当大厨了。” 河清看了萧至一眼,抿嘴笑了笑。 所有人无动于衷,萧至的玩笑话,没人接茬,这张饭桌越来越有封建家庭的味道了。 很是无聊,萧至匆匆吃了饭,随后就到书房忙自己的事去了。 鬼谷建设速度比他想象中快了很多,他需要忙的事就多。 许多事萧至只有一点浅薄的理论,并未实操过,也出了不少错误漏洞,需要改的地方就很多。 书房的门开了,萧至以为是河清,抬头一看,竟然是江竹。 “放那吧。”看到江竹手里的茶壶,萧至说了句,随即继续忙自己的事。 “公子,今晚你还不去谢姑娘房里睡吗?” 萧至抬头,奇怪的看着江竹。 在江竹盘起的头发上,萧至看到了一支步摇,一支鎏金点翠三色玛瑙坠的步摇。 这支步摇,最初是在谢初雨头上。 这个谢家才女,果然有手段。 萧至也懂,这个夫为妻纲的时代,一个女人,没有孩子就没有依靠。 可他怎么去面对那张冷冰冰没有情绪的脸,他是娶了初雨,内心里也不把女人分三六九等,可更喜欢谁每个人心里总有一杆秤。 “你很关心这个?”萧至声音有点冷。 江竹自然听出萧至的不悦,也没继续说,对萧至躬身一福退出去了。 忙到烛泪滴到桌上,萧至才揉了揉眼。 没有电灯,每天都靠几根破蜡烛,眼都要瞎了。 第二日,萧至刚从鬼谷回来,胡宝带着圣旨来了。 萧至被封为机要处执戟郎,正四品。 看着这份圣旨,萧至无奈的摇了摇头,看来自己这个执戟郎真的要干到死。 机要处,是秦雍设立的新衙门,地位高于六部,总览天下事务。 由都察院、宗人府、六部主要官员轮值,一般一轮是六名官员,值守一旬。 萧至不在正常值守官员之列,也无固定的轮值期,哪天去都行。 能进入机要处的官员宗亲,要么的王爷要么是一二品的大员。 突兀的加上萧至这个四品执戟郎,怎么都觉得滑稽。 仿佛执戟郎真的是去看门的。 而这些官员,却没有一个敢轻看萧至的,视他如瘟神。 胡宝亲自来传旨,萧至也是懂事的人,拿到圣旨后,塞给胡宝几张银票。 “胡公公,近几日,陛下心情可好?” 胡宝白了萧至一眼,“你呀,回京后,为何不第一时间进宫去?害的奴婢担惊受怕的。” 萧至暗笑,面上却微微震惊,“这是为何?” 胡宝道,“你只想着长平公主,把咱陛下忘的干干净净呐?我看日后你如何自处。” 话不用说的太明白,胡宝的话已经够直接了。 皇帝还没下旨的事,他也只能点拨点拨不能明说,至于萧至听不听得懂,那是萧至的问题了。 也就是萧至没少给他送银票,不然胡宝可懒得操这些闲心。 第七十五章官人入闺,初雨似火 - 我,无双毒士,群臣骂我太无耻 - 白聪灵 胡宝要回宫复命,边向外走,边对送他出门的萧至说道,“陛下让你便宜行事,机要处你不必日日都去,但得常去。” 萧至自然点头应是。 胡宝继续道,“明日大朝会,你若是再不去,陛下就要打你板子了。” 萧至还是点头。 胡宝又道,“这以后哇,身份不同了,萧大人更要为陛下分忧才是。” 萧至点头,心里却多少不服气。 身份不同了?六品执戟郎变成了四品而已。 送走胡宝,萧至回到书房,却见谢初雨坐在他的位子上,翻看着那些图样。 “你怎么在这?”萧至见到谢初雨就提不起什么兴致,因为在这个女人身上感受不到任何情绪。 “官人,我有些想法,想与你说。” 在大楚,对丈夫的称呼有很多。 有官身的称呼官人,富人家庭会称呼老爷,一般家庭叫一声相公。 谢初雨在进门的第二天,便以小妾的身份自居,对萧至的称呼也就改成了官人。 “说说看。” 萧至坐到一旁,看着谢初雨。 萧至对谢初雨从一开始就没有好印象。 一来他这个妾是算计萧至得来的。二来这个女人太精明,第三就是扑克脸,不苟言笑,说一句高冷也差不多。 “我问过厨房的下人,官人所创菜样已有二三十种,我想在东市开一间酒楼,也可补贴家用。” 谢初雨也在整理萧至所有的资产,自然看到那几间铺子,他的想法,也算物尽其用。 之前萧至就有开酒楼的想法,虽然他现在看不上酒楼赚那点钱,可如果有一间自己的酒楼,迎来送往也方便,萧至再想吃什么新菜也有去处,不至于把家里那个小厨房搞的鸡飞狗跳。 “这件事不用问我,你看着办就行了。” 凭谢初雨的聪明,萧至脑子里领先这个时代的的菜品,怎么可能赔钱。 谢初雨道,“毕竟开办酒楼,免不了抛头露面,妾身必然是要请官人知晓。” 萧至嗯了声,谢初雨的目光却始终在一张张图样上盘桓,似乎深深着迷。 萧至便坐在另一张桌前,写写画画。 两人仿佛是同窗的学子,各学各的。 夜渐深,谢初雨把图样整理好放回原位,对萧至道,“官人,今晚就在妾身房里歇息吧。” 二人同房,是早晚的事,是谢初雨的任务,也是萧至的责任。 谢初雨没有羞涩,仿佛只是道了句晚安那样自然。 萧至感觉嗓子堵了点东西,不想认输一般嗯了声,我还怕你不成。 萧至心里这么想着,经过至少半个时辰的心理建设,门都不敲闯进谢初雨的房间。 这个房间变成谢初雨的住处,萧至还是第一次进来。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胭脂香,两三根蜡烛将房间照亮。 最里面是描金彩漆拔步床。这是一件高大复杂的家具,仿佛一个小房间一般,四角立柱,镂雕围栏,榻外设有铜镜座几,可以想象,谢初雨每日都会在这对镜贴花。 房间一侧,一张书桌上文房四宝,紫金笔洗,一幅画作完成了大半。 萧至走近端详,内心之中不由得感染画中凄凉。 这幅画中没有人物,只有几驾马车一座城池。城深草绿,劲风下弯腰打摆的树木,天边处似在翻卷的乌云,而在乌云之中,有一道光亮穿透云层照耀在天地某处。 这或许就是谢初雨进京时的心情吧。 “官人。” 谢初雨拉住萧至的手,他的手很软却微凉。 引着萧至坐下,谢初雨蹲下身,轻柔的为萧至褪去鞋袜,把脚一一放进宽沿铜盆之中。 清水微烫,却恰到好处。 玉手轻柔的揉搓,却似拨动萧至的心弦。 谢初雨嘴角挂着淡淡的笑,洗脚的样子认真专注,仿佛捧着的不是臭脚丫子,而是一件艺术品。 软帕拭去水渍,为萧至换上一双拖鞋。 萧至在家里喜欢穿拖鞋,轻便舒适,只是样式有点辣眼。大致是千层底布鞋没有后跟的样子。 拉着萧至起身,谢初雨轻轻的靠在萧至的胸膛上。 “为官人之妾,是初雨最大的福气。” 谢初雨仰着脸,看着萧至,他的眸中倒映着萧至微微垂首的样子。 谢初雨的话动情而真挚。 虽然进门短短几天,萧至性情喜怒已经在他心中变得立体。 完全不似戴着面具时那般可怕,他心细,对下人都很和气,没有架子,很难想象他是一个让朝堂诸公恨之入骨的人。 谢初雨对萧至没有一见倾心,他看起来是那样的普通。但对一个女人来说,嫁与这样一个夫君,是几世修来的福分。 初雨爱萧至吗?她必须爱,如同爱自己。 嫁汉嫁汉,穿衣吃饭,谢初雨没有别的选择。 在萧至踏入房门那一刻,她要讨得萧至的欢心。 初雨没有瞧不起江竹二女,反而主动亲近,从他们那里,学了不少讨男人欢心的诀窍。 所以,萧至走进房中的那一刻,谢初雨收起了所有的矜持,做出了他曾一直认为下作的举止。 像,江竹姐妹教的那样,双臂缠上萧至的脖子,她努力的踮起脚尖,笨拙又狂热的抹了萧至一脸殷红。 萧至第一次知道,这个时代的良家女亦可如此奔放。比之江竹这种科班出身的瘦马也不遑多让。 萧至第一次知道,一个女人的身体可以那样热,发烧了一般。 他眸中有泪,嘴角却是笑,她意乱情迷,檀口舌尖微露,梦呓般请君疼惜。 江竹告诉她,公子喜欢的感觉是忘记你是谁,忘记自己是谁。公主喜欢浪蹄子,越浪公子越是欢喜。 江竹还告诉她,了解夫君第一步,你得知道长短,让公子明白明白深浅。 在萧至与她成为真正的夫妻的那一刻,所有的疑惑不解全都明悟通透了。 翌日天还未亮,谢初雨便已起床。 他为萧至准备好了一切。 穿戴整齐,离开初雨的房间,初雨又变成了不苟言笑的样子。 但在萧至心里,狂热又放浪的形象已在心底种下,这个女人,随时能变成叫春的小野猫。 男人需要什么?需要新奇与刺激,这两点,谢初雨完美的呈现了一夜。 第七十六章剑指兵部 - 我,无双毒士,群臣骂我太无耻 - 白聪灵 摸摸谢初雨圆润的脸颊,萧至笑了笑。 他不信谢初雨爱他如此,但谢初雨却做的比谁都好。 “你再休息会吧。” 萧至心里还说了一句,无妨,你会真的的爱上我。 此时已是初秋,清晨的微风带着青草的沁香。 宫门处,群臣已至。 文武大臣看到萧至,无不主动打起招呼,一张张和善的笑脸,一声声久违的问候,让萧至多少有点恍惚。 自从皇帝下旨让他戍边后就再没上朝,这许久不见,这些人突然喜欢自己了? 执戟郎的人缘一下子变得这么好了? “耿大人!” 萧至远远的拱手致意。 耿文石也笑着迎了过来,“萧大人,边城的风景可好?” 萧至压根就没去边城,这事大伙儿都知道,但明面上,萧至是刚从边城戍边而归。 他哪里知道边城风景如何。 “耿大人,马车之事,多谢多谢。” 萧至说的自然是长平公主的那辆马车。 耿文石替萧至做了他做不到的事。 萧至领情就好,耿文石摆摆手,并不多谈。而是小声问,“你送来的那份图样,叫……车床的东西,是做何用?” “做不出来?”萧至反问。 萧至搞出的这个车床,严格意义上称不上床,因为太过庞大,能占据两间屋子,还需要另设牲口驱动的地方。 大,精度很低,应该没什么难度。 耿文石道,“自然是能做出来,无非是多耗费一些精铁。估计最多旬日,便可做成。需要送到鬼谷那边?” 萧至道了谢,还没闲聊几句,宫门大开,早朝开始。 宝座之上,秦雍坐定。 秦雍扫视下面的文武大臣,终于看到萧至的身影,不自觉的哼了声。 “陛下,北蛮蠢蠢欲动,西戎暗探更是深入我朝腹地。西北边关加固城防刻不容缓,还望陛下尽快下旨,户部拨钱拨粮,以保边关无虞。” 兵部侍郎当先站了出来。 “臣附议,加强边关城防,同时应尽早准备粮草兵械……” 这个问题已经在朝堂上吵了许久,至今没拿出一个章程。 以往,户部兵部只要请旨,朝臣一片倒的附议,很快便会有钱粮拨付。 所有人心照不宣,每一层都有该得的好处。 但这一次,史维恭却站了出来。 史维恭大声道,“加强边防自然重要,但兵部所报之数,太过夸大。臣建议,重新审核所需粮草兵械以及军资。” 朝堂之上,瞬间安静了。 宋祁用难以置信的目光看着史维恭。 史尚书,你没病吧。哪一笔钱粮你史维恭没有好处?这是掀了自己的桌子。 史维恭的话,相当于直接说有人在中饱私囊。 萧至看了眼史维恭,嗤笑了声,无聊的打了个呵欠。 秦雍自然知道其中猫腻,可以往作为皇帝的他也没什么办法。贪腐成风,想要改变不是一朝一夕的事。 史维恭说出这句话,秦雍也是很意外。 “哦?史尚书,依你之见,应如何审核?” “陛下,史尚书所言,大谬!”一名三品军将站出来,“如今天已入秋,草原已逐渐枯黄,很快就会进入冬季,北蛮西戎用不了多久就会来犯。此时彻查审核粮草军资,定会误了整顿边防。届时北蛮来犯,尚书大人去守城吗?” 此人所讲,不无道理。 一旦彻查,没有三五个月根本查不完。 只要能把此事向后拖延几个月,兵部就有充足的时间把账做的完美。 而且,北蛮西戎来犯已成定局,几场战争打下来,什么账也成了糊涂账。 明明损失了一千兵士,兵部报一万,把吃空饷的名字全做成阵亡,朝廷还得拨付一笔抚恤。 明明用了一万支弓箭,上报十万,之前的亏空不全都抹平了么。 朝堂上,很快就形成了一边倒的状态。 史维恭所领户部,只有一两个人支持彻查,其余人等以及满朝文武,都认为现在彻查时机不合适。 秦雍皱了皱眉,他也想查,只有彻查才能一步步的遏制成风的贪腐。 可,反对那些人说的,也有道理,真要查,时间不允许不说,阻力不是一般的大,看朝中的情况,反对之人如此多,怕是查也查不出什么结果。 秦雍看向萧至,意思很明了,这时候,你是不是该有一本了? “好了。” 秦雍道,“有谁能给朕一个章程,查如何查,不查又当如何?” 见萧至睡着了一样没什么反应,秦雍压不住了,“萧至,你可有话说?” 没办法,萧至死了似的,秦雍也只好压着火气点名了。 所有人看向萧至,尤其是宋祁,阴狠的目光几乎要把萧至撕了。 史维恭为什么这么做,没人知道。但大家明白,他是受了萧至的指使。 萧至站了出来,迎着宋祁的目光,轻蔑一笑,“臣认为,核查与整顿边防并无冲突。” “细细说来。” 萧至道,“陛下只要调动御林军,这件事就能完美解决。” “每一座千户所都派出一队御林军,他们无需查账,只需控制千户所军械兵勇进出,将所见军械以及千户所内现有兵勇数量登记在册。统计出的数据全都送到皇城司,皇城司会一一排查。” “一队御林军只需三日,就能彻查一座千户所,对城防守备毫无影响。” 萧至的意思很明白,老子派人不是跟你对账去了,而是只看现今有多少物资兵勇。若是少了小部分,可解释正在征用。如果少的太多,直接拖出去砍了绝无冤枉之人。 秦雍差点没忍住拍大腿,这真是个好主意,先清点,日后慢慢对账,凭皇城司先斩后奏之权,想查谁就查谁。 人抓进皇城司,还怕你不招吗? “萧至此言,太过荒谬,哪有如此查办的?”第一个跳出来的是左都御史姜星海。 也不怪他着急,他不但知道有问题,他也是贪腐中很重要的一环,可不能让萧至查出问题。 一旦问题严重了,都察院尸位素餐同流合污的事实不就摆到明面上了吗? “陛下,万万不可。”兵部一个将官站了出来,“怎可让不懂兵务的御林军将士前去纠察,此举必定会引发假案错案。” “臣附议。” “我大楚历来没有这个先例。既然要查,自然是要派一名得力之臣,事无巨细盘查仔细。” 第七十七章再下赐婚旨意 - 我,无双毒士,群臣骂我太无耻 - 白聪灵 众人越是反对,秦雍越是觉得有这个必要。 秦雍没给众臣说话的机会,冷声道,“就按萧至说的办,而御林军也无需查账,只要将现有物资人员登记造册便可。日后,有的是时间对账。” 沉吟片刻,秦雍就下了旨,安排御林军统领负责此事,着令即刻去办。 萧至回到自己的位置,眯着眼又开始打瞌睡。 宋祁慌了,如果让萧至插手军务,他经营多年的这盘棋怕是要毁了。 朝中不少官员脸色阴晴不定,他们也琢磨出味道来了,朝堂的风向变了,萧至放过了史维恭,转而开始针对兵部了。 宋祁不能坐以待毙,他不敢等,更不能等。 与刑部尚书李丞圣等人交换眼色,随即,给一个言官使了个眼色。 言官出列。 “陛下,臣弹劾忠义子爵,执戟郎萧至!” 又有一人出列,“臣也有本奏,弹劾萧至。” “臣也有本。” “臣……” 萧至忍不住想笑,这些人终于忍不住了。 他们宽大的袖袍下面到底准备了多少奏本,难道就不会拿错了? “弹劾他何事?” 如果可以,秦雍听都不想听。 刚被萧至摆了一道,这就狗急跳墙了,看来萧至此举,真的是戳到了这些人的痛处。 “陛下,臣弹劾萧至贪赃枉法。盐业专营竞价之前,萧至大肆收受贿赂,甚至强行索贿。” “臣弹劾萧至枉杀人命,陛下令他边城戍边,而萧至却带着皇城司诸人跑到山东,假扮响马,劫掠屠杀。” “皇城司私分粮饷……” “萧至以公谋私……” “萧至结党营私……” “萧至祸国殃民……” 罪状一条条陈述出来,萧至不禁感叹,也真是难为这些人了,把他做的每一件事都扣上一顶帽子。 更有甚者,萧至都不知道自己做过,完全是凭空捏造,为了弹劾而弹劾。 秦雍俯瞰阶下大臣,心中冷笑。 萧至是孤臣,也是直臣,作为皇帝,他比谁都清楚。 许多事秦雍本并不知晓也不甚在意,可萧至都一一做了禀告。 尤其是贪赃枉法一事,贪赃是有,枉法不好说。而萧至贪来的钱,八成进了皇帝内帑。如果萧至大肆受贿该当论罪,他这个皇帝,是不是也得下大狱。 皇帝并未动怒,甚至面色隐隐有戏谑之意。 宋祁出列,拿出一本奏疏,“陛下,萧至回京当日,与长平公主马车中私会,最近几日,更是出入长平公主府如进自家庭院。萧至与长平公主无名无分,这等下作轻佻之举止,有污长平公主名节,有损皇家颜面。” 一名言官道,“如今京城之中,多有不堪入耳之语,暗指萧至与长平公主不清不楚。还望陛下明察。” “臣亦听闻,萧至与长平公主举止过于亲密,他们二人牵手出游,京中百姓多有见闻。” …… 要说萧至贪赃枉法,秦雍可以视而不见,萧至做了什么他都知道。 可如果说萧至对长平公主不轨,秦雍怎可忍,这关乎皇家的颜面。 这些大臣知道,作为帝王,皇家颜面看的比什么都重。 “萧至,确有此事?”秦雍的声音低沉,暗藏机锋。 萧至拱了拱手,“确有其事,臣与长平公主乃是两情相悦。” 萧至想过,自己应如何向皇帝请奏迎娶长平公主。 在大楚驸马都尉不可入仕,这是铁律,历代先帝那么多公主,从未有驸马都尉参政的先例。 如今秦雍在朝堂上刚刚拿回话语权,因萧至破例而改祖制绝无可能。 秦雍又断然不肯失去了萧至这把快刀。 相较大楚朝局稳固,长平公主的幸福又算得了什么。 所以,萧至就要把群臣逼到对立面,让他们替自己给皇帝施压。 处置萧至,冷了忠臣的心。 不处置萧至,只能下旨招为驸马。 无论哪一条,都不是秦雍想看到的。 所以,萧至大方承认,并未解释一句。秦雍想不想干好这个皇帝,想不想让大楚中兴,完全在秦雍的一念之间。 满朝文武几乎要笑出来。 “阿宝,宣旨!” 皇帝一句话,让满朝文武一时都没反应过来。 宣旨?宣什么旨? 难道皇帝早就对萧至不满,要对他进行惩戒了? 宋祁与几位尚书眼神交流,他们眼中都带着得逞的光芒。 胡公公展开圣旨,尖细的嗓音回荡在朝堂之上。 皇帝提前准备的圣旨,是给萧至与长平公主赐婚的圣旨。 秦雍特下恩典,婚期由长平公主自己择定。 只要长平公主想,今夜入洞房都行。 同时,若是长平公主非说十年后才有好日子,也是天恩圣眷,大臣们有意见也不能说什么。 宣读完圣旨,萧至郑重一礼,“谢陛下隆恩。” 就连萧至都没想到,这件事竟如此顺利,皇帝还提前准备了圣旨。 萧至暗戳戳的想,之前上奏疏夹带给长平公主的东西,故意让秦雍知道二人的私情,这步棋,走对了。 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好消息冲昏了头脑,唯独礼部尚书罗文柏皱了皱眉。 他感觉哪里不太对,想出言反对,可满朝文武哪能让他唱反调。 宋祁忍不住笑出了声,萧至这么容易就成了驸马都尉,他怎么也没想到,秦雍会放弃萧至这把快刀。 要不是在朝堂上,群臣估计要跳起来庆祝了。 一个个交换眼神,挤眉弄眼相互庆贺。 “萧至,待凌华择了婚期,你们便可完婚。” 萧至再谢皇恩。 既然萧至即将成为驸马都尉,宋祁也就没什么可担心的了。相信御林军不会与满朝文武为敌。 宋祁脸上还挂着笑,又站了出来,“陛下,边境几座重镇多年未曾修缮,恐难以抵御北蛮与西戎联军。朝廷只需拨银六百万两,臣保证,这几座重镇必固若金汤。” 秦雍清清嗓子,看向萧至。 朕把皇妹都给你了,到你表现的时候了。 大舅哥给面子,萧至肯定不能掉链子,当即站了出来,“臣有一计,可破北蛮西戎联盟,亦可令北蛮无犯边之兵。” 宋祁想要钱,萧至就让这笔钱花不出去。 萧至话音刚落,朝堂之上嗡一声炸开了锅。 “萧至,你又有计?”宋祁瞪着萧至,冷哼道,“你是不是想说送去几个手捧雷,将北蛮西戎之敌全都炸成齑粉?” 第七十八章臣有一计,驱狼搏虎 - 我,无双毒士,群臣骂我太无耻 - 白聪灵 不少人笑出来,酷酷酷的又不敢大声笑,一个个脸都憋红了。 吏部尚书韩羮笑道,“萧大人肯定会说,此乃毒计,不可与外人言。” “萧大人,陛下接连给你下了两道赐婚旨意,如此皇恩浩荡,你还是安心准备与长平公主的婚事吧,莫要再朝堂之上说大话,也不怕闪了舌头。” “让北蛮无犯边之兵,咋了,北蛮人突然都死了?去见他们的长生天了?” “探子来报,北蛮许诺西戎,只要联兵进攻大楚,莫合尔草原便送给西戎,萧大人,西戎重利,天下无人不知,难道你能开出比这个还优厚的条件吗?” “就是嘛,萧至能送出两个莫合尔草原那么大的土地,哈哈……” …… 一声声讥讽之语,只让萧至冷冷笑了声。 萧至道,“此计为阳谋,名为驱狼搏虎。” 宋祁道,“何为驱狼搏虎?” 萧至侃侃道,“无它,手捧雷耳。” “莫合尔草原本就是西戎领地,前些年被北蛮抢了去而已,我将手捧雷送与西戎,西戎可自行抢回来。西戎有了手捧雷这等利器,放着容易拿捏的北蛮不打,非要犯我疆土,他是疯了吗?” “混账!”宋祁斥道,“手捧雷虽是你所创,却不能任由你率性而为。你送与西戎,他若用来犯我边境,岂不是以身饲虎?” 萧至冷笑道,“宋尚书,你以为手捧雷如何?” “国之利器,城防尚可,远攻如鸡肋。”如今手捧雷量产,很多边境兵镇已经配备,作为兵部尚书,自然是有所了解。 萧至点点头,宋祁这话,很中肯。 普通士兵可将手捧雷扔出五十步,体能突出者也不过八十步。可硬弩的有效射程却是一百五十步到二百步。 虽然手捧雷是范围攻击,但吃亏在距离太近。 就算放在投石机上,效果也不显著,很难控制落点与爆炸时机。 城防战,大楚将士居高临下,手捧雷占了地利。 若是在草原上排兵布阵,等你能把手捧雷扔到人家脸上时,弓弩已经齐射几波了。 宋祁能看到这些劣势,萧至怎会不知。 这些缺点,北蛮王也看出来了,否则也不会联合西戎共同来犯。 萧至道,“如果我有了一种武器,像一根长棍,无需搭弓上箭,只要一根手指轻轻一扣,就算是个孩子也能击打百步之外的敌军。这种武器两息之间便能发射一次。无论是马上还是卧于草中,只要对准敌人便可,无需对力道进行把控。而且,这种武器没有任何盔甲能防得住。” “尚书大人,你认为比之弓箭如何?” 宋祁斜眼睨这萧至,冷哼道,“萧至,你好似还在梦中。若真有这等武器,我大楚将无敌于天下。” 萧至道,“这种武器,很快就能做出来,只是……量产需要时间。” 就在昨日,皇城司的一间密室中发出了轰鸣之声,带有撞针的手捧雷试爆成功。 虽然只是初级阶段,试爆十颗手捧雷,只响了八个。但这都不是问题,只要稍加调整就能用了。 以雷酸汞为原料的底火试验成功了,萧至都没想过,凭他那点化学功底,这么容易就做了出来。 只是,生产雷酸汞比较危险,稍不留神就会发生爆炸,对工人要求极高,一旦爆炸就有可能要了命。 用不了几天,耿文石把车床送到鬼谷安装,就可以生产霰弹枪的部分零件,有些要求精度高的小零件,自然是安排能工巧匠用手一点点搓。 只是,受材料所限,因为没有合格的弹仓弹簧,需要打一发填充一发。 对此萧至也没有什么办法。 “萧大人,此言当真?”宋祁眯着眼看着萧至。 萧至笑了笑,“君前无戏言。” 宋祁眉心一跳,眸子里杀意一闪而过。 此刻,他仿佛在看一只恶魔。 如果萧至所言为真,秦雍为了萧至改了驸马都尉不可入仕的祖训又有何妨。 在大楚国运面前,祖训又算得了什么。 萧至的权势只会越来越大,甚至…… 拥有此等利器,只要萧至想,随时能坐一坐秦雍身下的那个宝座。 不管日后如何,宋祁也顾不上想那么远。萧至此时针对兵部,让他感受到了死亡的威胁。 听了萧至的介绍,秦雍也激动起来。 “萧至,既然是阳谋,你倒是说说,北蛮与西戎联盟之事应如何应对?” 萧至道,“简单,选一个人出使西戎,带上一些手捧雷。如果谈成了,送与西戎几车手捧雷何防?” 萧至看了眼秦雍,拿出一本奏疏呈上,随即退了回去。 此计到此为止? 这完全不符合萧至的风格。 白送?对萧至这种出门不捡就算丢的主来说,他能做赔本的买卖吗? 但接下来的骚操作,可不适合在朝堂上说了。 还是老传统,萧至的奏疏礼会解释的明明白白。 看过了萧至的奏疏,秦雍的脸上出现了奸笑。 一个皇帝,毫无表情管理,哪还有半点威严。 但这也不怪秦雍,萧至的计策,实在是太妙了。而且这条计,也太歹毒了点。 秦雍也明白了,萧至说的驱狼搏虎是什么意思,未来的几年甚至几十年,北蛮与西戎怕是会战火不断,北蛮与西戎非但不会与大楚开战,还会像供祖宗一样供着大楚。 四十年来,大楚给了北蛮多少岁贡,接下来的十年,都会翻倍的挣回来。 别人说这个话秦雍不信,萧至这么说,他信,不但信,他还觉得萧至是收着说的。 散了朝会,秦雍回到勤政殿,笑道,“阿宝,还是萧至有办法,不枉朕将凌华许给他。” 胡宝松了口气,萧至跟长平公主这事,可真是让人操碎了心。 如今,也终于算有了个结果。 要不是长平公主亲自进宫跟秦雍讲明,这个皇帝还蒙在鼓里自认为聪明绝顶。 只是长平公主的办法也只能拖延一时,朝臣们总有一天会忍不住一起上书,让萧至与长平公主完婚,届时,难道真的让萧至退出朝堂做闲散的驸马都尉? 不过这都是后话,秦雍不急,他一个太监急什么。 下了早朝的萧至,三步并两步向外走,他要去长平公主府分享这件喜事。 都定亲了,是不是能进闺房坐坐了? 萧至迫不及待的想知道,长平公主睡的床软不软,用不用帮他搞得更舒适一些,不会咯吱响的那种床最好。 第七十九章盐砖问世 - 我,无双毒士,群臣骂我太无耻 - 白聪灵 “萧大人,萧大人……” 萧至还在幻想着,身后传来呼唤,回身看到御林军统领苏正。 御林军与皇城司一样,直接受皇帝本人节制,是拱卫京师的皇家卫队。 作为御林军的统领,苏正也是有二品的官身,虽在朝堂上不怎么参政不显眼,却是一个极有实权的军官。 萧至道,“苏统领,可有事?” 萧至明白,对彻查边防守备这件事,苏正不想参合,可皇帝既然下了旨,他也不得不听命行事。 “萧大人。”来到萧至面前,苏正拱了拱手,一脸难色道,“此去彻查边防,不如萧大人给每队军士配几个皇城司百户,校尉亦可。这样他们也知该如何行事,毕竟,查到问题皇城司也好当即处理。” 萧至笑了笑,知道苏正是想推卸责任,出了问题就推给皇城司来抗。 一头不想做萧至算计下的一枚棋子去得罪兵部与满朝文武,二来对皇帝的旨意也有个交代。 萧至岂能让他如愿,笑道,“苏统领,御林军可是受陛下亲自节制,我皇城司就算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往里伸一脚。” 说罢,萧至肃然道,“作为御林军的统领,苏统领做老好人可不行。满朝文武看着呢,陛下也看着呢。” 萧至直接把话挑明了,作为御林军的统领左右逢源没可能。你想干就好好干,成为陛下手里的真正的亲兵,如果继续谁也不想得罪,皇帝随时可以换换人。 苏正眉心一跳,他看着萧至,许久,叹了口气,对萧至郑重一礼,“多谢萧大人指点,这差事我一定办妥办好。还望日后萧大人多多为我美言几句。” 虽然萧至只是四品衔,可在皇帝心里的分量谁都看得出来。 苏正自知自身实力如何,让他立下不世军功封侯拜相没可能,倒不如像萧至一样,紧跟皇帝,成为孤臣又有何妨,保住眼下的位子,对自身对家族都是好处。 刚出了宫门,却看到皇城司一名百户正在等自己。 “大人,庞瑞晨庞大人今日一早到了皇城司。” 萧至咂咂嘴,很是无奈,长平公主那看来是去不成了。 皇城司,萧至的书房里,庞瑞晨端着茶盏,坐的是稳稳当当。 相较上次进皇城司,庞瑞晨的心境大不相同。 上一次差点把他吓出个好歹。外面人头滚滚,一小点屁股沾着椅子的他内心惶惶。 这一次,庞瑞晨已经敢坐端正了,也敢端校尉送来的茶盏,甚至敢抬头看墙上萧至的那副字。 萧至萧大人的字,真是别具一格,看样子不是用毛笔写的。 庞瑞晨不禁怀疑,皇城司正堂内挂着的那副大字,虽然杀气冲天,却丑的像孩童涂鸦,真的是萧至的墨宝? “庞大人,近来可好?” 正欣赏那幅字的庞瑞晨吓了一跳,许久没喝的茶水洒出来一半,他赶紧放下茶盏,噗通一声给萧至跪了下去。 “下官庞瑞晨,参见大人。” 萧至并不喜欢这个时代的礼仪,动不动就跪下。 虽然他知道,这跟前世鞠躬差不多,心里却多少有些别扭。 不过萧至却并不打算改变什么,这些礼仪,把人分成三六九等,也是在警醒有些人时刻记得分清楚大小王。 萧至从鼻腔里“嗯”了声,“起来,坐下说话吧,我这里没那么大的规矩,最大的规矩就是把事做好。” 庞瑞晨起身,犹豫了一瞬,这才回身挨着半个屁股坐下。 “找我何事?” 庞瑞晨道,“大人交代下官的事已全部做好,细盐产量很大,各地已经要装不下了。” “哦?这么快?”萧至有些意外,这才过去多久,庞瑞晨办事可以啊。 庞瑞晨拿过一旁的包裹,打开后端出几个盐砖,“大人请过目。” 盐砖也就巴掌大,还很薄,方方正正的,用一张粗纸封包。 粗纸上印有模糊的铜钱花纹,侧面两侧各写了一行字:大楚盐砖,定售十五。 萧至拿起来翻看,上面的铜钱花纹正好是十五枚铜钱的样式,这样也好让不识字的百姓知道,盐砖的售价几何。 盐肯定会受潮,受潮之后就会板结,这是个解决不了的问题。 大楚的度量衡,一斗为十升,一升相当于现代的二百多毫升,也就是两升大约是一瓶矿泉水的量。 就这么一点,大约半多斤的粗盐售价可达八十文,简直贵到离大谱。 萧至把一升细盐定价十五文,庞瑞晨表示太便宜了。 可即便这样,也是绝对的暴利。 掂了掂手里的盐砖,萧至苦笑,“就这个很容易得到的小东西,一直吸食着底层人民的血汗。唉,苛政猛于虎啊。” 庞瑞晨小心的抬眉看了眼萧至,狠狠的咽了口口水,置喙大楚国政的话,怕是只有萧至敢说了吧。 萧至对这块盐砖的样式很满意,看得出来,庞瑞晨是下了功夫的,也是动了心思的。 “嗯,很不错。现有存货多少?” 庞瑞晨道,“足够大楚上下吃上两月有余。” 萧至都没想到,细盐的产量会这么高。 萧至的盐业法施行时,怕细盐产量跟不上,故意将世家售盐的时间定到了年后。等各大世家自己的盐路建设的差不多的时候,盐砖问世,让世家望族血本无归。 现在看来,用不了等到那个时候了。 “各地的盐商都准备妥当了?” 销售,是个大问题。 在这个通讯靠吼的年代,宣传,更是问题。 曾经的盐商可谓是一本万利,现如今,一升盐毛利只有五文,刨去人吃马嚼的使费,一块盐砖怕是只能赚两三文钱,他们肯定看不上。 庞瑞晨道,“已经有方案了,只是未经大人许可,秘而未发。” 萧至示意庞瑞晨说下去。 庞瑞晨接着道,“只要将盐业的章程贴满各处,百姓自然知道精盐十五文一升,盐商人人皆可做。告示中会将售盐处公布出去,如此,小商贩便有了机会。” 这个想法非常的好,萧至微笑点头。 以往贩盐是车拉马拽。 骡马这些牲口,可不是一般家庭有的起的。 现在好了,底层百姓完全可以兜里揣着钱,换成盐砖,扛着一袋盐四处售卖。 真正做到了让利于民。 第八十章蓝图 - 我,无双毒士,群臣骂我太无耻 - 白聪灵 “你做的很不错,等细盐打开销路,我自会向陛下为你请功。” 庞瑞晨赶紧起身,“多谢大人栽培,能为大人效劳,是下官的荣幸。” 萧至无所谓的摆摆手,“既然细盐产能跟得上,那就开始售盐吧。” 萧至突然想起一事,随口问,“你负责转运盐使司也有些年月,可曾听闻一种叫棉花的东西?也有人叫吉贝或是白叠。” 庞瑞晨道,“下官知道,此物产自天竺,细腻柔软。” 萧至大喜,原来已经有棉花流入大楚。 前世,棉花原产地是印度与阿拉伯地区,早在南北朝时期就已传入中原,只是可惜,人们更愿意种粮食,种植范围一直很小,直到朱元璋登基,他强行推广,这才让棉花被广泛种植。 棉花虽小,对这个世界的影响却很大,尤其是底层的贫民。 这是个宝贝啊,大楚百姓有福了。 对百姓而言,每个冬天对都是一场生命的考验。有钱人可以寝兽皮用真丝做被,屋内有炭火,更有甚者做成地火龙。 而穷人则是睡在用稻草杨絮等物塞成的被子里,想想都觉得刺挠。他们连柴都烧不起,更别提什么炭火了。 穷人不烧火取暖,是因为不喜欢吗? 要知道每一座山都有主的,能让你砍树劈柴? 卖炭翁都学过,炭是卖给有钱人的。 萧至问,“你可有法子弄到棉花,最好是种子。” 庞瑞晨一脸尬色,“种子……下官就有,而且有很多,可无人愿耕种。” 萧至激动的搓着手,“你还记得我跟你说过,建设熬盐作坊的钱我会让你挣回来,这不,生意就来了。” 自从上次在山东见过橡胶球,萧至就有了将未来才会传入中土的各个优良品种弄回来的想法。棉花就是其中一项,并且对此还做了相当详细的规划。 但种子属实难搞,真没想到,庞瑞晨竟然有棉花的种子。 听萧至这样说,庞瑞晨道,“大人,你有所不知,这棉花无人识得,就算做成床褥价格亦高的吓人,远不如真丝被。百姓种了棉花,一旦卖不出去,岂不是全家跟着饿死。” 总的来说,就是接受度太低。没有足够的产量,价比真丝。有真丝被谁还用棉被。 萧至笑了笑,摆手说道,“没必要非用良田种植,那么多山地空着,砍掉一部分树木种植棉花,老天爷赏脸就多产些,不赏脸就少产些,品质不重要,总好过稻草杨絮。” 棉花推广受限的最大问题就是粮食,人要先饿不死才会想取暖的问题。 庞瑞晨一拳砸在掌心,大喜道,“这的确是个法子,如此一来就没什么本钱了。相信很多人愿意种植。大人真乃奇人也。” 萧至道,“你有多少种子?现今存放何处?” “种子装了半个粮仓,我本以为能狠赚一笔,却没想到无人问津,若不是今日大人问起,我怕是要把这些宝贝全都扔掉。”庞瑞晨陪着笑。 扔掉?真是暴殄天物啊,棉花籽还能榨油呢。 萧至能看出来,庞瑞晨根本没表现出来的这么兴奋,他对萧至的话并不认可。 从底层百姓身上赚微薄的利润,庞瑞晨这种作威作福的官老爷自然看不上眼,如此做作不过是在逢迎罢了。 不过这都不要紧,萧至也不在乎这个,他现在满脑子都是棉花。 庞瑞晨道,“就在城外的一处空置粮仓内,大人如果需要,我这就让人运来。” 萧至摆摆手,“那倒不用,先放在那里吧。” 萧至交代庞瑞晨,让他先送些种子来,不用多,一小袋就行。 送走庞瑞晨,萧至坐到桌前,做了一个详细的计划。 萧至带领皇城司进山东扮响马前,想的是杀富济贫杀官济民,把世家望族杀光抹净,把贪官污吏的人头全都剁下来。 真正操作起来才知道,杀人容易,济民太难,他把事情想的太过简单了。 回来后经过反思之后就有了一个习惯。在做某件事之前会把计划详细的写下来,每一步都认认真真的斟酌,站到不同人的角度去推算利益得失。 决不能出现那种战略性错误。 做好规划,感觉没什么纰漏,萧至这才走出房间,而此时,天已经黑了。 回到家,几个女人正站在那等着萧至。 看到萧至回来,谢初雨立即吩咐下人上菜。 瞧了眼扑克脸的谢初雨,萧至就想,这个女人只有在闺房中才会有表情的么? “开办酒楼,你可有规划?”萧至往嘴里塞着饭,漫不经心的问谢初雨。 谢初雨停下筷子,咽下食物后才道,“我已经做了规划,也命人去置办家具摆设,官人是有什么想法?” 萧至的确有了想法,他不想做饭庄酒楼,要办就办会所。 逼格提高,才能挣大钱。一个大盘子,食物放中间,抹点酱,放根草的那种。 萧至只是“嗯”了声,吃饭时不说话已经快成习惯了。 入夜,萧至在书房里继续忙着手头的工作,河清进门给萧至端来一杯茶。 萧至抬头看了眼,微微一笑。 河清却嘟着嘴没言语。 萧至一怔,“没大没小的,成天跟我苦大仇深的作甚。” “酒楼的计划在谢姑娘房里。” 说罢,河清就扭着腰肢走了出去。 萧至看着他的背影,不禁笑了,这丫头,好似在说,就这么几个女人,就不睡我,你不睡我当时摸我作甚。 进了谢初雨的房间,除了看规划还能做什么,不言而喻。 萧至一直忙到深夜,蜡烛换了两根,这才伸了个懒腰。 他不得不多忙一些,这里没有人拥有他脑子里的知识,事无巨细都需要他操心,这是一项任何人都替代不了的工作。 就像此刻,摆在萧至案头的问题就是一大堆。 用作霰弹枪底火的雷酸汞制作起来并不是太难,安全生产是大问题,因为雷酸汞是会发生爆炸的。 棉花籽有了,接下来的推广需要动用一些手段。其中涉及种植,采收,纺纱,销售成品,吸引更多人种植等一连串的问题。 萧至要开办酒楼可不是简单吃饭的地方,涉及拍卖,宴请,商务,买办服务等很多业务。 萧至把珍妮纺纱机的图样画了出来,这件划时代的东西许多细节萧至记得不太清楚,经过很长时间的推算与回忆,这才复刻出图样。 鬼谷要办一个杂交部门,开设试验田,尝试让这个时代的粮食产量高一些。 对北蛮与西戎的计谋,朝局中的阴谋诡计…… 第八十一章庞大的车床 - 我,无双毒士,群臣骂我太无耻 - 白聪灵 京城下雨了,又是好一场大雨。 雨点落豆子一般洒向大地,树叶在风中凌乱,发出如泣如诉似歌似悲的声响。 雨水顺着房檐坠下,对着水洼呲射。 过了这场雨便是秋,雨过天晴凉意浓。 萧至终于扔下碳棒,把东西整理好,房门处出现一道倩影,正倚着房门对他甜甜的笑。 萧至有些恍惚,似乎到了夜间,更准确的说只有两人独处的时候,谢初雨就会变成另一个人。 大话西游里的紫霞?这种错位感让萧至认为面对的不是一个人。 不得不说,萧至很是受用,有种别样的刺激。 萧至笑了笑,与谢初雨对视着。 谢初雨缓步而来,不忘回脚踢上房门。 “官人是要在书房过夜吗?”自从萧至睡在他房里那一夜后,谢初雨对萧至说话的口吻变得亲近了许多。 萧至用下巴指了指桌上,“刚忙完。” 谢初雨站到萧至身前,揽上他的脖子,踮起脚尖。 屋外狂风骤雨,屋内气氛逐渐暧昧。 雨下了大半夜,书房里萧至与谢初雨扭打了大半夜。 还是萧至体力好,把谢初雨按倒在桌上,逼着他看那些图样,原本收拾整齐的图样上,沾了初雨不少口水。 谢初雨大喊大叫,整个后院都听得到,求饶声一浪高过一浪。 江竹二女窝在被子里,相视一笑。 河清被吵的心里长草了似的,嘟着嘴幽怨的望着天棚。他想家了,想念在山东的每一天,想念陪公子听书,想念喂公子吃橘子,想念为方便翻书伸进衣摆的那只糙手。 萧至无所谓,再大声他也不怕。整个后院除了几个女仆外,只有他的几个女人了。 屋外的雨更大了,萧至终于鸣金收兵。 被收拾服帖后,谢初雨被萧至抱进了的他房间,坐在萧至的腿上,讲着自己的规划。 萧至给了很多建议,谢初雨不解的问了很多问题,萧至一一给了解答。 好在那间铺面原本就是酒楼,需要改造的东西并不多,最多旬日,就能修整的差不多。 萧至的意思,酒楼要尽快办起来,否则就影响他接下来的计划了。 …… 鬼谷,刚建成的铁炉旁的独立建筑里,正在安装工部送来的车床。 石磨一样的绞盘在三头骡子的拉动下转了起来,齿轮啮合发出阵阵刺耳的摩擦声,最后一间房里传动轴飞速的转动起来。 看到这一幕,萧至露出满意的笑容,终于向前迈进了一个大台阶。 不远处,烟囱里冒出阵阵黑烟,空气中弥漫着阵阵酒香。 那里是酿酒作坊,如今唯一建成开工的就是酿酒厂了。 用来酿酒的原料都是附近山上采摘的野果。 用粮食酿酒倒是简单,可大楚缺粮,大把的人吃不饱。 鬼谷这么多人不事农业,每多用一斗粮食就会多一个饿殍。 穿越而来,萧至最难忘的就是灾区的千里饿殍骸骨如柴的画面。 而且大楚的勋贵们喜欢喝的是黄酒与廖糟,蒸馏酒在这里也没什么市场。 萧至做这个酿酒作坊的目的,是为了提纯酒精,消毒之用。 用不了多久,边关将士与皇城司都会配备。如果有了酒精,一些小伤就不会感染而死了。 萧至招招手,谢澜小跑来到萧至面前。 “谢澜,尽快安排人尝试加工那些零件。注意,一定要做到绝对保密。” 谢澜应是,立即就去安排早就准备好的人手。 起初,萧至对这个谢家子弟没什么太好的印象,没想到他来了鬼谷之后,本本分分做事,人非常聪慧,学习能力也很强,许多事到他手上变得简单顺遂多了,指挥施工也极有条理,颇有儒将之风。 这才多久,谢澜几乎成了鬼谷的三把手,完全把时钧比了下去。 看着轰鸣的机房,萧至的心不免激动,第一批实验用的霰弹枪很快就要问世了。 鬼谷外有几排房舍,时而传出郎朗读书之声。 萧至闲庭信步站到一扇门前,看着略显昏暗的教室里一群十三四岁的半大孩子认真读书。 这间教师里,教书的是一个五十余岁的老童生,考了一辈子科举,连个秀才都没考中。 就快穷死的时候,皇城司找上他,让他到这里教这些孩子认字。 老童生无需对四书五经进行讲解,孩子能理解多少算多少,他只需要让这些孩子多认字就行了。 经他教授一年,这些孩子会经过考核转到下一个班级进入正经的学习阶段,考核的标准只有一个,就是认多少字。 前世,这些知识需要孩子学六到七年,在这里,萧至没有那么多时间,他只给两年时间,学不会就淘汰。 淘汰下来的孩子进行体能训练,萧至要组建一个八百人的快枪队。 如果体能这一关也过不了,那真是没办法了,只能暂时在鬼谷做一个普通工人。 快枪队的组建暂时处于秘密进行阶段。 毕竟他只是一个忠义子爵,组建私兵与意图谋反无异。 用不了多久,萧至组建这支队伍的时候他就会用到另一层身份,未来的驸马都尉。 按规制,长平公主可以有八百人的府兵,未来的快枪队名义上是长平公主的亲卫队。 这天,萧至坐在鬼谷的凉棚里,面前小几上是时令瓜果,身后有河清这个丫头捶肩捏颈。 一侧是端着课本认真学习三年级知识的谢初雨。 这才几天时间,谢初雨已经能看懂三年级的课本了,萧至一度想让他来做个老师。 另一侧是萧至拉着长平公主的手讲西游记。 长平公主嘴角挂着笑,听的格外的认真,他看萧至的眼神,逐渐迷离。 萧至似乎有说不完的故事,有浩如烟海的学识。 萧至扯了扯长平公主,“别发呆啊,你有没有在听?” “胡公公来了。”长平公主迅速的抽回手。 没人的时候,他们可以亲亲抱抱。 若只有谢初雨在一旁,长平公主也能勉为其难的让这个登徒子亲近一些,毕竟他们二人总有一天要共事一夫的。 但不管怎么说,决不能让外人看到他们如此不知羞耻的一幕。 顺着长平公主的目光看去,胡公公跟在时钧后面快步而来。 “哎呦,萧大人,你可真让我好找。” 第八十二章副使 - 我,无双毒士,群臣骂我太无耻 - 白聪灵 胡宝喘了几口气,看到萧至如此安逸,不禁翻了翻白眼,随后看到长平公主,又赶紧的行了一礼。 萧至已经起身,笑着迎接胡宝。 “胡公公说哪里话,我这是劳逸结合。胡公公,坐下歇会。” 胡宝看了眼长平公主,没动。 公主道,“在这里,没有公主,也没有什么大人,萧至不喜欢。” 胡宝听明白了,萧至不喜欢是重点。 胡宝小心翼翼的坐下,对萧至道,“萧大人,不上朝,机要处也不去,你可知这些日子,朝堂乱成什么样子了吗?” 萧至已经半个多月未上朝了,他给秦雍一个不得不同意他摆烂的理由,他正在赶制霰弹枪。 “不就是出使西戎么?不着急,再等两天。”萧至笑道。 胡公公长叹一声,“哎呦,我的萧大人呐。使团人选陛下都定好了,现在满朝文武吵着要你给个说法。” “我?什么说法?”萧至奇怪。 “这些世家可是花了大价钱竞得的盐业专营!大楚上下,盐砖遍地都是,小商贩沿街叫卖,还只卖十五文。你让他们的粗盐怎么卖?”胡公公掰着手指,“他们能不急吗?杀你的心都有了。” 这些世家望族,花了天价承包了各地盐业专营,到头来却是一场空,不疯就不对了。 现在他们应该知道,萧至当初说这是一条毒计,到底毒在什么地方了。 萧至用世家望族几代人攒下的底蕴,来滋养大楚朝廷,惠及所有百姓。 萧至暗暗点头,这么快就把销售网铺开了,庞瑞晨的办事能力还是很不错的,算是一个能臣。 盐砖无税,准确的说十文的批发价包含了盐税。还谁都能去批发售卖,你可以便宜卖,但不能卖贵了。 百姓哪见过这么便宜的盐,私盐都比这个贵几倍。这个消息像一阵风,刮过大楚的每一寸土地。 一些头脑灵活的商贩闻风而动。 断人财路如杀人父母,世家望族不敢对萧至动手,有可能对盐贩动手。 狗急了还跳墙呢。 这些萧至早想到了,他不能给这些人跳墙咬人的机会。 为了顺利推进盐砖售卖,萧至还特意让庞瑞晨发了份公告。 若是有人敢扰乱商贩售卖盐砖。商贩可去转运盐使司状告,由转运盐使司与地方官交涉,若地方官抓不到案犯或贩盐商贩得不到让人满意的赔偿。转运盐使司便要将此案交给皇城司,由皇城司抄了地方官的家! 如此一来,彻底断了地方官与世家之间的勾连迫害。 总之一句话,谁敢动这些商贩,老子就灭了谁。地方官不作为或者官商勾结,老子就抄了他的家。 萧至没把世家望族放在心上,就算真杀他们父母,那又如何。 萧至有些恶趣味的想,如果真有人跳出来找死,不介意抄了他的家,发配了这些人的妻女,然后到教坊司点个钟玩玩。 正好,木维虎来信,说江苏那边基本安定了,流民已经得到了控制,已经鲜少听闻有人饿死,不日便能回京。 木维虎回京,皇城司就不缺人手了,是时候选个幸运儿抄家,否则这些家伙都忘了皇城司是干什么的了。 萧至提起一串葡萄塞给胡宝,“胡公公,你回禀陛下,神器已经做出来了,出使西戎的使团可以动身了!” 胡宝点点头,这件事上萧至绝不会说大话,“萧大人,你这一去山高路远,需要不少时日,不需要准备几天?” 萧至一怔,“这是何意?让我带团出使西戎?” 这个皇帝,难道就没有旁人可用了吗? 胡宝笑道,“主使是凤阳王,萧大人是副使。” 给个正使都不去,还他么的给个副的,萧至可不习惯看别人脸色行事。 “凤阳王是谁?”萧至问。 一旁的长平公主道,“是我十六弟,秦冕。皇兄刚给他加封的王爷。” 萧至想了想,从原主的记忆中扒拉出对这个人的印象。 实际上没什么印象,因为两人根本没见过,有的也只是一些传闻。 秦冕喜欢游山玩水,典型的爱江山的一花一草却不爱给江山做主的混不吝。 先帝在时,曾安排他巡查一地。 秦冕是怎么干的,一路游山玩水,美人在怀,正经事一点没干,返京之后,一问三不知。 先帝气的要打他板子,秦冕直接往地上一趴。 跟这样一个软硬不吃的人共事,萧至想想都觉得头大。 秦冕是王爷,他只是一个四品执戟郎,如果这家伙提出什么不合理的要求,萧至是答应还是不答应? 不过…… 秦冕这个人,在他的兄弟中风评很好,人人都夸他聪慧绝顶,也不知哪来这么好的人缘的。 “这活我干不了,你回禀陛下,让他换人吧。” 萧至干脆的摆摆手,傻子才干呢。 胡宝脸色一变,从袖子里拿出一卷诏书。 “萧大人,我可把圣旨都拿来了。” 你干也得干,不干也得干。 萧至真想把圣旨塞胡宝嘴里。 “大人,已经准备好了。”谢澜走到近前,看了眼胡宝,很隐晦的禀报。 而这时,不远处传来几声轰鸣。那是工匠试枪的动静。 在鬼谷这些人心里,他们不认识什么皇帝,萧至就是天王老子。 故而,即便是皇帝的近侍,萧至说绝对保密,谢澜依旧提着一颗防备心,没把话说的太明白。 萧至对胡宝道,“胡公公,一起去看看我说的神器?” “可安全?”胡宝眼底闪过一丝胆怯,最初萧至送进宫那枚又粗又长的手捧雷差点把他的魂吓掉了。 “肯定安全。”萧至招呼着众人一起去看。 一处小山坡前,竖起的木板已经被打穿,木板上散布着密密麻麻的弹孔。 见萧至走近,几个工匠赶紧收起枪。 萧至先是观察木板,心里不免有些失望。 或许是因为枪膛太短,又或是子弹质量不行,打出的弹束太过分散。 只有五十步的距离,已经分散成脑袋大的命中半径了,若是一百五十步,能有几个弹丸走直线都不好说。 毕竟萧至没专业的军工知识,能做到这样已是极限。 “拿把枪来。” 谢澜赶紧递上一把枪,萧至走到距离木板一百步左右的地方塞上铅皮弹,经过简单的瞄准,扣动扳机。 轰一声,萧至感觉自己的耳膜都要被震碎了,眼前出现大量的烟雾,刚换的木板上留下了十几个弹孔。 起源大陆的时间流速很慢,空间也很稳定。罗峰追杀血云神君之时,燃烧神力施展刀法撕裂空间,那还只是空间最浅层。 混沌层,位于空间极深的一层。 想要靠自己遁入混沌层,大多混沌主宰都做不到。 最简单的方式,就是通过'混沌之墟'逆流而上,便可直达混沌层。 轰隆隆~~~ 无穷无尽混沌之力,一眼看不到尽头。 罗峰从虚空窟窿逆流而上时,初时,周围还很狭窄,可越是逆流飞行,越是宽 敞,直至彻底无边无际!罗峰也明白:这应该就是混沌层了。 如此浓郁的混沌之力,蔓延处处。罗峰环顾左右,只觉得混沌层仿佛是无边海洋,混沌之力则是海水!自己就是初入大海探索的打渔人。 虚衍母树树叶的确神奇。罗峰看了眼怀里携带的那一片树叶,对叶时刻散发着无形能力虚空波动,波动自然覆盖了罗峰。 这范围之内,混沌层丝毫不排斥罗峰。 这树叶随身携带,一纪左右时间便会彻底枯萎,时间够长了。罗峰还是很满足的,他仿佛好奇宝宝般,仔细观察着混沌层。 只见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荡漾,混沌层各处更有一段段混沌法则实质化显现,令混沌层越加绚烂。 这些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都不尽相同。罗峰看着,耀眼璀璨散发金光的混沌法则,犹如冰霜般的青白色混沌法则,甚至如银白色的混沌法则......混沌法则显现稍有变化,外在模样便有区别。 混沌,具有无限可能。 稍有转化可能呈现'混沌之金'、'混沌之火'、'混沌之雷霆'等各种表象。 一旦掌握混沌法则,是可以向任何一条本源大道前进的。 本质唯一,表象各异。罗峰想道,无数修行者,不管是修炼什么体系,悟出什么招数,最终都是通往混沌法则。 罗峰在周围缓慢飞行,观看周边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实质化,细细参悟领会。 不同的显化,带给罗峰不一样的领悟。 就在罗峰细心领悟之时,忽然-- 一道火红流光从混沌气流中突然浮现,瞬间直奔罗峰。 嗯?罗峰一惊,瞬间燃烧神力,伸手一抓,已然抓住了那一道火红流光。 这火红流光在罗峰掌心扭曲挣扎着。 然而罗峰燃烧神力下,完美神体爆发的力道足以超越那些新晋的血脉修行体系的混沌境。当然那些混沌境若是修炼漫长岁月,各方面提升后,威势便不是罗峰所能比了。 此刻,仅仅抓个小家伙,罗峰还是很轻松的。 这是?罗峰观看着掌心,手中抓住的是一只火红虫子,表面甲壳如火红琉璃,看似非常小可挣扎力道却很强,足以媲美血蟒会的来魔副会长。 是混沌层生物?罗峰了解的情报中早就知道这一点,混沌层药盒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自然也孕育出一些特殊生物。 这些生物智慧极低,纯粹凭本能行动,都无法进行交流。 师父在情报中记载,混沌层的生物,以混沌之力为食,纯粹依靠本能行动。它 们的身体,便蕴含或多或少的混沌法则。因为智慧太低,它们的的实力普遍在永恒境层次。能达到'混沌境'的无比罕见,都是身体结构非常特殊的,早就被起源大陆一些大势力给活捉了。罗峰看着掌心的这个火红色虫子,听说它一旦没法吞噬混沌之力,便会饿死,乃至身体彻底溃散回归天地。 饿死? 起源大陆即便是再弱小的修行者,都可以吞吸天地能量,都不可可能饿死。 但这些实力在'永恒境到混沌境'的混沌层生物,却必须以混沌之力为食,没吃 的,就会饿死,身体溃散回归天地。 整个混沌层根本找不到'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因为太珍贵,早被活捉 了。罗峰看着周围。 对他而言,混沌层很神奇。 可对于起源大陆最顶尖的一些存在们,扫一遍混沌层怕是轻轻松松的事,所以他们才会放任后辈弟子们来此修行,不担心遇到危险。 能够来混沌层的永恒真神,都是大势力培养的精英,各方面积累都很深厚,悟出几招混沌境招数都是最基本情况,实力普遍要达到雍将军、血云层次。 对他们而言,'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被抓走后,剩下的即便比他们强些,可光凭本能行动的混沌层生物,也威胁不到他们安危。 啪。这個一直在掌心挣扎的虫子,罗峰略微一用力,便捏碎了它的身体。 身体碎裂成数十份,每一份依旧在挣扎要融合为一体。 生命力真顽强。罗峰观察着,神力渗透着破碎的部分,也能察觉到混沌法则的痕迹。 在混沌层内,混沌法则随时随地都可能实质化显现,每次显现名有不同。或许某一刻,便形成了一个小生物。这些混沌层生物,算是固态的混沌法则显化。罗峰想道。 扈阳城,城主府。 五大家族诸多永恒真神们汇聚,一同恭送王女'虞水天裕'。 殿下,罗河沿着混沌之墟,去了混沌层,还没回来。扈阳城主低声说道。 之前虞水天裕说第二天白天就出发离开,其实就是给罗峰机会!在她出发前,罗峰都可以找王女殿下。 可一旦她回到王都,禀报了父王!罗峰想要再吃回头草,想要再拜师就晚了!毕 竟虞国国主何等身份?给一次机会被拒绝了,岂会再给第二次机会? 虞水天裕轻轻摇头:看来,他是真的无心拜师了。他有如此实力,想必早有厉 害传承,可能就是某方大势力培养的弟子。 扈阳城主点头赞同。 在起源大陆上,拜多个师父是很正常的。弱小时可能拜永恒真神为师,强大后,拜混沌境乃至神王为师!这都是非常正常的。 罗峰不拜虞国国主为师,自然令他们有诸多猜测。 走了,你们不必再送。虞水天裕一挥手,一艘庞大舟船出现在高空,她当即率领着一众手下飞向那舟船。这些手下当中也包括黑屠夫以及弟子们。 黑屠夫这次一共带了九名弟子以及一些家眷仆从,毕竟将来跟随王女殿下,不可能每一餐都自己亲自做。一些普通客人,让弟子们做菜即可。 九名弟子,都是黑屠夫信任喜欢的,其中就包括索眦。 没想到,我要去王都了。索眦直到此刻都心潮起伏难以平静,之前夜里师父突然归来,立即召集了最看重的九大弟子问他们是否愿意一同去王都,还说是跟随王女殿下。 九大弟子都有些发蒙,但毫不犹豫,都选择愿意。 去王都!跟随王女殿下?他们岂会愿意错过? 索眦兄弟。 在远处来送行的,也有索云。 自从黑屠夫成为永恒真神,索云对待索眦便热情许多,此刻更是满含热泪送别兄弟。 索眦飞向飞舟,也看到下方送行的索云,微微点头。 不管彼此有什么隔阂,终究是部落中一起长大的兄弟,今后要彻底分别,怕是今生都很难相见。 索眦,我们要去王都了。 真没想到,我一个扈阳城底层的真神,跟随师父学厨艺后,先成成虚空真神,如今更是去王都。黑屠夫的其他弟子们也都激动无比。 这些弟子们有两位带了家眷,王女殿下已赐予黑屠夫一座洞府,住一些家眷仆从是很轻松的。 呼。 伴随着庞大飞舟穿梭时空,彻底消失在扈阳城上空,送别的群体才开始散去。 送行的索云默默看着这幕。 我想尽办法,甚至不惜性命抓住一切机会,依旧只是扈阳城一方黑暗势力'千山楼'的中层。而索眦只是一直跟着黑屠夫学厨艺一道,他就这么去王都了,还能跟随王女殿下。索云怎么都想不通彼此命运,差距为何会如此大? 真的,就是命吗? 混沌层内。 一天天过去,罗峰一心参悟着种种混沌法则显化,也碰到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的袭击,这些混沌层生物虽仅存本能,可个个攻击性十足。 罗峰也抓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甚至分裂它们的身体仔细查看看,只是放手后,这些生物身体融合后便会吓得逃之夭夭。显然它们的本能,也知道惧怕。 这一天,罗峰一如既往细心观看混沌法则显化,参悟琢磨。 忽然- 一道银光从混沌气流中浮现,一闪犹如银色刀光掠过罗峰。 罗峰一如既往燃烧神力,伸手一抓!他看似简单一伸手,却也蕴含玄妙意境,那 蠢笨的一道银光根本躲避不了,被罗峰直接抓住。 嗯?罗峰只感觉右手掌心一疼,这一道银光已然窜出掌心到了远处停下。 罗峰惊讶看着掌心,自己的掌心竟然出现了一道血淋淋伤口,皮肤层肌肉层都被切开部分,鲜血淋漓。 竟然能伤我?这实力不亚于血云了吧。罗峰有些咋舌。(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