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媒妁之言 - 战火情天 - 醉修罗 北平的冬天是寒冷的,地上积着雪,光秃秃的树枝上满是凝霜,街上的行人都穿着厚厚的棉衣,戴着棉帽,围巾,缩着脖子,双手在衣袖里绞着。 远远的,走来一群学生,手里高举着“还我河山”的条幅,嘴里高喊着“抗日救国”的口号,传单在空中飞舞,他们的声音越来越近,越来越响,犹如雷声一般滚滚而来,老百姓们已经见怪不怪了,因为随着东北局势的持续恶化,随着日本军队罪恶的铁蹄踏破了山海关,这样的游行也越来越频繁,声势越来越浩大。但是,日子还是要过下去的,大多数人压抑着胸中的不安和恐惧,维持着正常的生活秩序。 就犹如郊外的周家大院里却正在紧锣密鼓的筹备着一场婚礼,这是周家大少爷周瑞安的婚事,自然是要隆重而喜庆的,周太太盼这一天已经盼了多年,距婚礼还有十多天的时间,周太太是忙前顾后的事事亲力亲为的张罗着。黄包车拉着周太太在泥石路上奔跑,后面跟着另一辆车,载着一个丫头和满满一车子的大包小包。 郊外的景色更是萧瑟,田里一片素白,只有荒草在寒风中来回摇摆,给四周增添了一些枯黄的色彩,几个寥落的小村庄间,竟矗立着一座颇有气势的灰瓦白墙的庄园,这庄园最为醒目的便是他门口的那一对半人高的门鼓和屋檐下那三对户对。 黄包车停在了漆的鲜亮的朱红大门前,在下人的搀扶下周太太缓步来到了大厅,周老爷正点燃了烟斗,吸了一口烟,笑着说道:“都忙完了吧?”他的眉眼间透着一股喜气。 周太太坐下捶了捶腿,却轻轻叹了口气,皱皱眉说道:“差不多了,街上乱哄哄的,那些个学生又在游行了,咳,真是多事之秋。我猜瑞康也在那些人里头。” “我早和你说要看着他点,现在时局那么乱,你还让他到处乱跑。”周老爷有些担心的怨起自己的太太来。 周太太见丈夫埋怨自己,不服道:“那你要我怎么办?他那么大个人,难道你要我把他锁起来?当初也是你支持他去上大学的,现在学的那么野,你倒怪起我来了。” 周老爷摇头不说话,把自己埋在烟雾中,周太太想了想,轻轻推了他一把笑道:“我早上去了一趟瑞蚨祥,买了些上好的料子,等梅家那丫头过了门,我给她好好做几件新衣裳。” “唔”周老爷点点头说道:“是啊,我们家瑞安这个样子,是委屈了这姑娘了。等她过了门,我们好好待她。” 周太太跟着点头道:“我听张媒婆说,这姑娘不但长得好,性子也温顺,就是家里穷了点。” “最重要是性子好,穷一点没关系,我们家也不差她那份嫁妆,听说她祖上也是读书人吧。这样倒也不算太过悬殊。”周老爷拿起桌子上的茶杯喝了一口茶,慢条斯理的说道。 周太太端过下人递过来的茶杯,朝着杯子里吹了两口,接连喝了两口,才说道:“祖上有人中过举人,后来家道中落了,母亲早亡,父亲续娶了一房,又生了个丫头,这几年父亲得了痨病,治病花了不少钱,更是艰难了,就想早些把大丫头给嫁了。听媒人说,那姑娘还通文墨,能写能画,很是适合我们家瑞安。” 听到这周老爷颇为满意,微笑道:“这样极好,两人有共同的爱好,将来两人在一起写写画画,自然能培养出感情来。” “是啊!”周太太嘴角显出一个笑容,但又很快被担忧的神情取代了,叹道:“我们瑞安命苦,身上不好,我一直担心他的婚事,名门世家自然是不会把千金嫁给我们瑞安的,小门小户不识字不懂礼的我们也看不上,模样不好的,以我们家瑞安的才情,他肯定是不喜欢的,所以张媒婆说了这个梅家丫头是最佳人选。我的心里啊,总算是有了着落了,等她过了门,就一切妥当了。” 周老爷笑着点点头,提醒道:“还有瑞康呢。” 说到自己的小儿子周瑞康,周太太的脸上现出了骄傲得意的神情,笑的更是灿烂,说道:“我们家瑞康不用愁,这门槛都快被媒婆门踩塌了,已经好几家问过我,我们慢慢挑就是了。”顿了顿,眉头又轻轻蹙起说道:“不过,这孩子念了大学后,成日里什么恋爱自由,婚姻自由,革命解放的挂在嘴上,我的确有点担心呢。” 周老爷并不担心,他觉得儿子的那些言论不过是学校里宣传的书本理论罢了,说说也而已的,现实中还是要遵循古礼,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所以他并没有接周太太的话,而是吐了口烟,笑道:“瑞康从小就招女孩子喜欢,对了,上次到我们家来玩的程家兄妹,那个妹妹叫什么琪的,好像很喜欢我们家瑞康。” 周太太有些打趣的斜睨了一眼丈夫,微笑道:“叫程嘉祺,是啊,那丫头跟在我们家瑞康身后跑来跑去的,模样长得倒是很好,也大方,家世也不错,是个理想的人选。等办完了瑞安的婚事,我就去摸摸瑞康的心意,如果他也有心,我们就去程家提亲,这样岂不两全其美?他也不会说我们父母专制包办什么的了。” 周老爷欢喜的笑了两声,很是满意妻子的这个打算。笑声未落,从门口健步走来一个十八九岁的青年男子,身材挺拔,神采俊逸,一身笔挺的中山装,手里拿着书本,一进门就大声说道:“大哥的婚事真的就这么定了?” 周太太一见到他,脸上就露出欣赏和满意的笑容,温柔的笑道:“是啊。”看着自己的小儿子周瑞康,她是无比的安慰骄傲,他太出类拔萃了,正因为有了这个儿子,周家二老才能从大儿子周瑞安的不幸中找到些安慰。 周瑞康似乎有些生气的将书本扔在了桌子上,说道:“爹,娘,你们的思想太封建,太落后了,恋爱婚姻应该是自由选择的,你们有没有问过那个姑娘是否愿意呢?大哥是否愿意呢?他两连面都没见过,就要结婚,相守一辈子,万一他两合不来,那么他们这一辈子是要多痛苦呢?” 周太太有些不解儿子的气从何来,说道:“瑞康,那姑娘家自然是和那姑娘商量过的,所以才接受了我们的聘,你大哥,如果不是你整天给他鼓捣那些新潮思想,他也不会反对的。你已经把你大哥搞得晕头转向了,瑞康,拜托你,这个婚已经是铁板钉钉的事了,你就别再瞎搅和了。” 周瑞康不管母亲的的话,语速很快的说道:“我昨晚上才和大哥说起这事,他是很担心未来的。那姑娘知不知道大哥的情况?如果不知道,那结婚后她反悔了,这个婚姻要怎么维持下去?” 周太太还要说,周老爷用烟杆在桌子上敲了两下,正色说道:“瑞康,你的那些新潮思想在学校里演讲就行了,我们是封建,是落后,你大哥的情形你不是不知道,要找一门好亲事是多么的困难。现在好不容易找到了合适的人选,你就别在这捣乱了。” 瑞康上前两步说道:“就是因为大哥的情形我才更担心,现在这个姑娘并没见到大哥,万一成亲以后她知道了大哥的真实情形,她后悔了,那要怎么办?我总觉得在这之前得让那姑娘清楚明白的知道大哥的情况,让她自己决定要不要嫁。这样才公平啊。”他的样子很激动,像似要在家里闹革命的架势。 周太太被他叽叽呱呱吵的太阳穴发涨,烦恼的摇头道:“瑞康,你别这么不懂事。爹娘已经为了你大哥的亲事很心烦了。你就别瞎掺和了。” 周老爷也生气了,提高嗓门道:“我真是后悔让你去念什么大学,念的脑子里都是些莫名其妙的念头,也不为你大哥想想。那姑娘见了你大哥,还怎么会愿意嫁给他?”话一出口,周老爷立马打住,知道自己说错话了,周太太急忙白了他一眼。 但是周瑞康反应很快,马上抓住父亲的话脚说道:“你看,连你们自己都知道你们是在欺骗那个姑娘,这样的婚姻是残忍的,是不对的。” “你说够了没有?”周老爷拍桌子站起来,拿着烟杆指着儿子,说道:“你现在给我滚回房去,我们不想听你说这些,给我出去。” 瑞康还想辩,周太太赶紧上前拉着他往门外走,嘴里说道:“瑞康,你先回房吧。别再激怒你爹了。” 瑞康气呼呼的鼓着腮帮子,拿了课本,无可奈何的回房去了,剩下周家二老心烦意乱的摇头,原本充满喜悦的心中又开始担心起来,虽然他们坚信自己的决定是正确的,但是小儿子的这一顿疾风骤雨般的质问,还是让他们产生了一些疑惑。 第二章 踏雪寻梅 - 战火情天 - 醉修罗 而此时北平城的普通巷子里,一间毫不起眼,甚至是破旧的平房里,也有人正在为这桩婚事忧心。 斑驳的黑漆大门,很多处都已经掉了大片的漆,露出了里面的木板,围墙上披挡的泥灰也已经脱落的东一块西一块,露出了一块块的大小不齐的石头。 院子很小,西边的一棵大树旁,有一方石磨,中间一个正厅,两个卧室,一个厨房,一间杂物房。都是土坯的墙,简陋,应该是合适的形容词,但是就是在这个简陋的小院子里,却意外的开出两朵鲜艳的“梅花”来…… 婚礼还有十来天,梅若君也越来越不安起来,虽然她知道这是自己的命,也是眼下最好的选择,但是她还是心慌不已。看着周家送来的丰厚聘礼,她就知道周家有多富贵,用自己的婚姻来报答父母的养育之恩,她是心甘情愿的,也是义不容辞的,尤其每当看到父亲咳血时,她更明白自己没有任何理由拒绝。 梅若君和自己同父异母的妹妹梅若梨在院子里洗着衣服,水是冰冷刺骨的,梅若君弯着腰,在搓衣板上搓揉着衣服,她的手已经被冻的红红的,时不时的放在嘴上哈气,或者贴在自己的脸颊上取暖,妹妹梅若梨却从厨房提了一桶热水加在了木盆里说:“姐,加点热水不就不冷了么?” “哎呀,你怎么把热水全倒出来了,待会又得煮一锅,最近的柴也涨价了呢。”梅若君轻轻叹了口气,半似埋怨,却爱怜的看着妹妹。 “你看你的手都冻成什么样子了?”梅若梨拉起她的手说:“热水煮了就是要用的嘛,大不了我待会去树林子里砍一些柴回来。” “别去,你女孩子家砍什么柴,万一伤到了怎么办?” 梅若梨撒娇揽住姐姐的肩头,两人头顶着头,不禁一起笑了出来,虽然不是一母所生,她两姐妹的感情却是如此的弥笃深厚。 梅若梨笑着问道:“姐,过几天你就要嫁到周家去了,你怕不怕?” 梅若君浅浅笑着摇摇头说道:“不是嫁去周家就是嫁去王家李家,总是要嫁的。” 若梨拉了下下眼睑,吐了下舌头说:“骗人,这两天我总是看到你望着月亮叹气。” 若君微笑不语,若梨又道:“我听人说周家大少爷走路一拐一拐的,手是这样的。”说着缩起五指,不停的抖动着左手。 若君心头一酸,轻叹一口气说道:“人不可貌相,也许他人好呢?” “那万一他人不好呢?” 妹妹的话,让若君心里一沉,是啊,万一他人不好呢?若君停下手中的活,愣愣的看着木盆里的晃动着的洗衣水,淡淡道:“那就是命了。” 若梨哼了一声,又道:“我才不要媒婆给我找婆家呢,我要自己找。” 若君抬头看她,一张青春洋溢的脸,多么的美丽,多么的纯真,多么的心高气傲,噗嗤笑出来说道:“你啊,是不是学堂里又学了什么新思想了?” 若梨笑:“那是自然,你知不知道,现在很多大学生都自己找结婚对象,大学里有很多自由恋爱的呢。” 若君看着她可爱的稚嫩的脸笑道:“好好好,我希望你将来自己找个好老公。” 若梨站起身来,一手背在身后,一手指着天空,仰起头,满怀心志的说:“当然,我要上大学,还要出去工作。” 两人正在说笑,墙外忽然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传来一阵说话声:“喂,看到没有啊?” “哎呀,你别晃啊,嘉伟你别晃啊。” “哎,你站在上面当然不累啦,要不你下来,我踩你背上试试…….” 若君和若梨相视一看,忙跑出院门,绕道院墙后的小树林,只见两个大学生模样的青年男子,一个正趴在地上,一个正踩在那人的背上,扒着院墙往里窥探。 若梨上前大声问道:“喂,你们是谁啊?为什么偷看我们家?” 那两个大学生被她这么一喊,一慌神,下面那个两手一软,趴在地上,上面那个重心不稳摔倒再地上,狼狈不堪,两人倒在地上哎哟哎哟的喊,样子当真滑稽,若君和若梨不禁被他们的样子逗的忍俊不止。 那俩大学生翻身起来,拍了拍身上的土,笑着走上前来,趴在地上的那个嘴快,说道:“你们好,我叫程嘉伟,他叫周瑞康,哈哈。”说着自己抓起头来。 若君和若梨打量了他们一下,若君视线不由自主的转到了程嘉伟身后的那个身材修长,剑眉星目的男子,心中一顿,他叫周瑞康?他和周瑞安应该是有什么关系的吧。 周瑞康有些羞涩的上前道:“对不起,把你们吓到了。” 程嘉伟也打量了她姐妹二人一圈笑道:“你们就是梅家的两朵梅花吧,果真名不虚传呢,瑞康,这下你哥可以放心了吧。” 若君低下头,她一身素色的粗布衣服,全身没有任何的饰物,只有辫子上的两根蓝色的丝带,显得她更是素雅如出水芙蓉一般,尤其是她的一双眸子,晶莹剔透,温润含情。周瑞康从来没有见过毫无修饰就能美的令人窒息的女子。 程嘉伟推了他一把,笑道:“喂,看呆啦,我早说过,她们两姐妹是这里有名的美女,你偏不信,偏说什么包办婚姻是腐朽的,怎么样,现在认输了吧。” 周瑞康觉得自己刚才目不转睛的看着梅若君,实在是有些唐突不礼貌,又被程嘉伟说出了自己的想法,不由脸上发烧,很是尴尬,不知道自己要说什么,推了程嘉伟一把说道:“你胡说什么?”说着,眼神有些闪烁,对着若君鞠了一躬,便匆匆离去了,程嘉伟边笑边也点头致歉,跟着周瑞康身后急急忙忙的离开了。 他二人这莫名其妙的一来一去,把梅若君和梅若梨弄的有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两姐妹对看了一眼,不由的笑了出来。 若梨拍手说道:“姐,这个周瑞康应该就是周瑞安的弟弟吧,弟弟长的那么好看,那哥哥应该也不会差到哪去,姐,恭喜你哦。” 梅若君点了下她的头笑道:“你不会是看上人家了吧。不如你就和我一起嫁到周家,那我俩也就不用分开了。” 梅若梨脸上一红说道:“姐,你别乱说了。” 两姐妹嬉笑着回了家。 // 三天后的下午,梅若君抽空在自己的屋子里看着书,虽然家道中落,但是她骨子里的继承了祖先的诗文基因,从小就喜好诗文,此时无事,翻了会诗集,提笔在纸上写道:“晓春鹊喜春已暖,寒室梅香谁知怜?” 正兀自在斟酌着词句,突然房门被人推开,梅若梨欣喜的跑进来,将书包扔在炕上,兴奋的拉着梅若君的手臂说道:“姐,今天我们学校组织去北大参观,你知道我见到谁了?” “嗯?”梅若君依然沉浸在自己的诗文中,并没有太在意。 “我见到周瑞康了!”梅若梨一把把梅若君手中的毛笔夺了下来。 梅若君不知道她为什么那么兴奋,不由笑道:“那又怎样?” “哎呀,姐,你不知道,他真的太棒了,他在讲台上大谈三民主义,大谈抗日,国共合作,激情万丈,所有的人都被他感染了,天啊,你不知道当时的情景,场下掌声雷动,太震撼了!”说着若梨给自己倒了杯水,喝了口,接着说道:“姐,他太耀眼了,哎呀,我当时真的太骄傲了,你想啊,你就要嫁给他哥哥了,那我也就成了他的亲戚啦,哈哈。我当时和我的同学说了,他们还不相信。以前我总想你晚点出嫁,现在我却希望你早点嫁过去呢哈哈。” 梅若君看到她那兴奋样子,只觉得可爱,笑着说:“好好好,我尽快嫁过去,我早说了,不如我们也让张媒婆替你做个媒,直接把你许配给他不就好了么?” 梅若梨害羞的推了她一把,嚅嗫道:“姐,你别开玩笑了,你知不知道,今天在大学里,好多女同学都围绕着他,简直就是众星拱月。” 梅若君听着若梨在一边不停的赞美着周瑞康,心里不由的想起再过七八天自己就要嫁的周瑞安,虽然不停的劝说自己要接受命运的安排,无论美丑善恶她都得去接受这个丈夫,但是她依然希望果然如若梨说的那样,周瑞安也能有着和周瑞康相似的容貌和风姿,不可否认,越接近婚期她就越惴惴不安。 她不自禁的望着窗外发呆,若梨不由的推了她一把,说道:“姐,你听到我说的没?我刚才问你话呢。” 梅若君才缓过神来,转头看着她说道:“什么?” 若梨说道:“我刚才说了,周瑞康让我问候你呢。还问我你平时都爱做些什么?” 梅若君一时不明白,想了想说道:“他那是礼貌,我是他未来的大嫂,他可能是担心他哥哥。” “是啊,所以我就告诉了他,你知道吗,当时好多女生都看着我耶,真是拉风。”若梨又笑道:“后来他的那个朋友程嘉伟也来了,还带了个很漂亮的女孩子,是他的妹妹,叫程嘉琪。那个程嘉琪说要来看看你呢。” “看我?”梅若君不由有些吃惊。 “对啊,因为程嘉伟说你比她漂亮,所以她就赌气说要来亲眼看看你咯。”梅若梨脸上一红笑道:“程嘉伟还说我也很漂亮呢。” 梅若君笑着摇摇头,她根本没有把这些玩笑话当真,继续低头去看自己的书。 第三章 两朵梅花 - 战火情天 - 醉修罗 原本以为一切只不过是玩笑,可是没想到第二天下午,程嘉琪果然和程嘉伟,还有周瑞康一起来到了梅家。 他们来的时候,梅若君正在院子里摘菜,一打开门,一个漂亮的年轻女子站在门口,她长眉入鬓,粉黛俏颜,画着精致的妆容,衣着考究,笑容明媚,梅若君只觉自己和她相比,简直就是鸦雀和凤凰,不要说化妆了,连身上的衣服相比之下都只能用褴褛来形容。 梅若君局促不安的在围裙上搓了下手,程嘉琪已经先笑着开口说道:“你好,我叫程嘉琪,今天是特意来看美人的。” 她的笑的很美,很亲切,很让人喜欢,梅若君忙还之一笑,让他们几个进来。 父亲梅雪飞听见院子里一片人声,从房里迎了出来,问清楚了来人的身份,梅雪飞忙热情的招呼他们进屋子,尤其是对周瑞康,笑道:“原来是二少爷来了,真是太意外了。” 周瑞康礼貌的笑道:“来的唐突,真是打扰了。” 继母陈玉琴也从厨房里迎了出来,热情的说道:“哎哟,二少爷可真是一表人才。”说着急急忙忙的端着一盘果子出来招呼众人吃喝。 程嘉琪笑道:“伯母不用客气,我们啊,不请自来已经是很冒昧了。” 陈玉琴说道:“哪里哪里,我们若君已经和周家大少爷订了亲,那就是一家人了,你们又是二少爷的同学,自然是朋友,亲朋好友来串个门,不用那么客气的。”说着打量了一下程嘉琪,忙又夸道:“程小姐真是美丽大方,谈吐文雅,当真是大学生的风范呢。” 程嘉琪眨眨眼睛说道:“今天啊,是我挑的头,因为我哥哥说梅家有两朵梅花,娇艳无比,比我还好,所以我忍不住拉着他们一起来看看。”说着看了一眼靠门而立的若君,笑道:“果然是名不虚传呢。还有一位呢?” 陈玉琴笑道:“你说若梨啊?她还没放学,不过快回来了。” 程嘉伟在一边起哄说道:“怎么样,我说的一点没错吧,现在你相信了吧。是不是甘拜下风了?” 程嘉琪白了他一眼嗔道:“哪有你这样的哥哥,别人家的哥哥都是夸赞自己的妹妹,护着自己的妹妹的,我承认若君是清水出芙蓉,美丽动人,但是也不用这么打击我吧。”说着噘了噘嘴。 陈玉琴忙在一旁堆笑着打圆场说道:“哎哟,我们小门小户的,若君怎么能和程小姐相比,是程少爷夸奖了。” 虽然知道他们是在说笑打趣,但是若君还是觉得很尴尬,只能红着脸低头站在一旁,隐约间觉得似乎有视线在凝视自己,不经意间一抬头,与周瑞康的目光碰了个正着,顿时一阵心跳,他正安静的站在门的另一边,靠着门板,两人眼神相交,都有些不好意思,梅若君觉得奇怪的是他眉头轻蹙,呡着双唇,看着自己,神情似乎是有话要说。 果然,还没等梅若君转头,周瑞康就对梅雪飞和陈玉琴说道:“伯父伯母,我想和若君单独谈谈。”他这话一出口,屋子里热烈的气氛瞬间凝固了,一屋子的人全都惊讶的愣在那,不知如何反应。其实梅雪飞和陈玉琴夫妇早就觉得婚前小叔子就上未来嫂子的家里是大大的不妥,不过好在他们是一群人来,梅雪飞夫妇也就当做是小孩子闹着玩而已,但是此时周瑞康突然提出要单独和若君说话,这就太过不合礼数了,两人面面相觑,都觉得难以回应他的要求。 周瑞康见他们讶异的神色,忙补充道:“我就和她在院子里说几句话,就在那。”说着指了指院子里磨盘。 他这么一说,梅雪飞想了想点点头说道:“好吧。” 梅若君也觉得很是吃惊,睁着大眼睛疑惑的看着周瑞康,周瑞康不管她,自顾自的走向磨盘,若君看了一眼父亲,梅雪飞点点头,她这才缓缓的跟在周瑞康身后来到院子里。 周瑞康走到磨盘旁的大树下,转身问道:“对不起,我知道自己很唐突很冒昧,但是我心里有个疑问要问你。” “什么?” 周瑞康皱着眉,暗吸一口气说道:“你真的是自愿要嫁给我大哥吗?” 梅若君不懂他的话是什么意思,抬头看着他,周瑞康急道:“你知道我哥的情况吗?” 梅若君点点头说道:“张大娘说起过,说你哥哥身子有些不便。” 周瑞康皱着眉哼了一声说道:“那些媒人的话你怎能全信?她们最擅长的就是夸大优点,掩盖缺点。我知道我问你这个很不应该,我爹娘为了这门婚事是全心全力的,我也希望我大哥能够得到真正的幸福。可是你们这样的盲婚哑嫁怎么能够幸福呢?我实在是担心,所以才会偷偷的来窥视你们。” 他说了一堆,梅若君有些反应不过来,问道:“二少爷,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周瑞康说道:“我和你明说吧,我哥哥有残疾,而你…….”说着打量了一下若君,顿了顿说道:“你太美,和我哥哥根本不配。你两的结合将来必然会有很多问题。” 被他赞美了一下,梅若君不由的脸上热起来说道:“我不图什么,只求你哥哥是个好人。” “那倒是不用担心,我哥生性温和,只是你似乎根本不知道你将要面对什么样的人生。”说着一拳打在自己的手掌中,忿忿不平的说道:“妇女解放,自由恋爱已经倡导了那么多年了,可是进步还是那么的缓慢。你知不知道,我们学校就有一个女同学,因为家里安排的婚姻,男方智力方面有问题,她无法忍受而自杀了。我不希望你将来有一天也后悔嫁给我哥而走上绝路。” 梅若君不由的心中一颤,她明白他的来意了,他是担心自己将来后悔,毁了自己和他哥哥的人生,他的担心何尝不是她自己的担心,可是如今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的形势,她低下头说道:“事已至此,我没有其他选择。” 周瑞康忙说:“怎么没有?如果你不愿意,我可以替你向我的父母说明,让我父母另外找一个合适的人选。” “合适的人选?”梅若君不明所以,“你觉得什么样的女人适合你大哥?” 周瑞康一时语结,他没有想过这个问题,但是他心里就是觉得梅若君不合适,他支支吾吾的说道:“我不知道,也许,也许是个乡村贫苦的姑娘,相貌平平,却本本分分的。” 梅若君不由的觉得有些好笑,除了自己长得好了点,难道自己不够贫苦,不够本分吗?她缓缓对周瑞康说道:“二少爷,很感谢你的一番好意,我也听若梨说了你在学校是新思想的领军人物,可是思想归思想,我们还是要生活在现实中的。” “不,如果你不去尝试行动,那思想永远也只是思想,但是如果你尝试去改变,用行动去冲破枷锁,那么所有的一切都可以变成现实的。”周瑞康激动的说着。 梅若君摇头道:“我家已经收了你家的聘礼了,我不能说不结就不结,不然两家人要有多难堪?” “梅若君,这可是你和我哥一辈子的幸福…….” 他二人在大树下争论着,屋内众人虽然听不到他们在说什么,但都不由自主的注视着他们,过了一会,程嘉伟奇道:“哎,瑞康在说什么呢?” 程嘉琪想了想道:“我猜他又在宣传他的新思想了,我去看看。”说着站起身就跑了过去。 周瑞康正皱着眉头,梅若君也低着头不语,程嘉琪跑过来拍了一下周瑞康的肩膀说道:“喂,你是不是又在宣扬你的新思潮,新革命了啊?” 周瑞康扭头不说话,梅若君也不知道要说什么,程嘉伟也跑了过来说道:“哎,瑞康,你有完没完,若君是你未来的大嫂,你不会让她现在去自由恋爱吧?” “就是,还有七天她就要嫁到你们家了呢。现在说什么都太迟了。”程嘉琪说道。 周瑞康气愤的说道:“她不知道轻重也就算了,你们都是大学生,上个月罗小芬自杀的事,你们没忘记吧。难道你们就一点也感觉不到事情的严重性吗?” 程嘉琪皱着眉点点头说道:“你说的也是,罗小芬的事真的是该引以为戒呢。”转身又打量了若君一番,拉着若君的手说道:“但是我看若君的性格保守传统,和你哥的性格倒是挺般配的。或许他俩能够过一辈子呢。” 梅若君看着他们三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心越来越乱,只得匆匆的掉头回到了房里。 周瑞康看到若君离开,失望的摇头道:“咳,算了,我也不想管了,我只是觉得讽刺和担心,讽刺的是我天天在学校里高谈阔论民主自由,婚姻自由,但是家里还在执行着盲婚哑嫁,担心的是她和我哥未来的日子真的不知道会怎么样。” 程嘉伟斜睨他一眼,笑道:“除了讽刺和担心,恐怕还有些可惜吧,哈哈” “可惜什么?”周瑞康问道。 “可惜了这么一个大美女却要嫁给自己的哥哥咯。”程嘉伟揶揄道。 周瑞康推了他一把,笑道:“去你的,胡说八道,其实我也觉得梅若君性格人品都很好,如果我哥没有残疾,他俩还真般配,现在,真的只能听天由命了,我是无能为力了。” “我觉得瑞康的担心是有道理的,若君太美,我怕就算若君心甘情愿,瑞安大哥也会于心不安。”程嘉琪说道。 “正是,我就是担心这个。”瑞康说道,又叹了口气说道:“一切就看他们的缘分吧。” 他们三人正说着,梅若梨像一只小鸟般欢快的从门口跑了进来,一进门看到周瑞康三人,不由自主的把书包丢在了地上,一脸兴奋的上前加入了他们。 “周瑞康!”若梨一把拉住他的手臂,高兴的笑道:“你真的来我们家了啊?天啊,我要告诉我的同学,她们一定会羡慕死我的。” 瑞康有点尴尬的笑了笑,程嘉伟一努嘴在一旁说道:“哎,梅若梨,你也太厚此薄彼了吧,我也不差啊,怎么没有受到你的热情欢迎呢?” 若梨知道自己有些失态了,娇笑着松开了瑞康的手臂,程嘉琪笑道:“哥,你一看到美女就开始耍贫嘴,若梨,你千万别上当哦。” 梅若梨甜甜的笑道:“哎呀,我都欢迎,都欢迎,我就喜欢人多,大家聚在一起说说笑笑多高兴啊。” 程嘉琪打量了她一下,乌黑的辫子,一身朴素的学生衣裙,配上那甜甜的笑容,很是可爱靓丽,不由赞道:“哎呀,我是服了这两朵梅花了,姐姐清雅脱俗,纤尘不染,妹妹甜美可人,热情爽朗,真是世间难得。好吧,我承认我被比下去了。”说着摊了摊手,假装无奈的叹了口气,笑了起来。 程嘉伟哈哈笑道:“终于认输了吧。好在她们一个没有上大学,一个还没上大学,不然你这校花的位置可是难保。” 周瑞康笑道:“嘉伟,你这么说也太低估了嘉琪了,嘉琪明媚开朗,大气有度,绝不差人半分,所以追求者络绎不绝,绝非无因。” 程嘉琪抬头娇羞的看了他一眼,两颊飞起淡淡的红云,转开头去。程嘉伟半玩笑道:“她的追求者是多,但是她期盼已久的那封情书始终未到。是不是啊,嘉琪?” “哥!”程嘉琪知道他言有所指,顿时羞的满脸通红,举起拳头就打,程嘉伟笑着躲开,两人在小院子里追逐起来,瑞康和若梨在一旁看的直笑。 此时陈玉琴看到女儿回来了,欢喜的迎了出来,招呼着众人回到堂屋里吃喝聊天。 有了若梨,气氛更是欢快,众人嘻嘻哈哈的更是热闹,梅若君在一旁安静的微笑着给众人端茶,添置瓜子蜜饯等零食,只有梅雪飞留意到周瑞康的眼神总是有意无意的落在若君身上,不由得心中有了一丝不安。 第四章 谁的婚礼 - 战火情天 - 醉修罗 终于到了婚礼的正日,厨房里传出“咚咚咚”剁肉糜的声响,锅灶里煮着开水,门后面绑着几只鸡鸭,是待会喜宴的主角,灶台上放着一堆的青菜,蘑菇,土豆,胡萝卜。 几个中年妇人在里面说着东家长西家短,手里麻利的择菜的择菜,切丁子的切丁子,说说笑笑的气氛很是欢乐,她们是梅家的邻居,特意来帮忙的。陈玉琴在一旁和面一边和那些妇女们拉着家常。 “梅大嫂啊,你家若君可真有福气啊。攀上周家这门亲事,以后那可真是衣食无忧了。” “是啊,若君长的那模样,一看就是做少奶奶的命,我们这些小门小户的人家都不敢来提亲。” “是啊,去年王二婶家的狗子就看上若君了,说要找媒人来提亲,我当场就和她说,趁早打消这年头念头,梅家那两个丫头一看就是非富则贵的相貌,哪能嫁她家的狗子呢?她还和我吵了一顿......” "梅大嫂,这门亲事你可是定的好。” 陈玉琴听着众人的恭维,心中踏实了许多,之前她虽然极力促成了这段婚事,但是心中总是带着些许的不安,毕竟周家大少爷有些残缺,而若君又不是自己亲生的,她怕别人背地里说她不厚道,如今一听众人这么一说,她心中宽慰舒畅许多。 卧房里,梅雪飞小心翼翼的从一个小首饰盒里拿出了珍藏了很久的一串有些发黄的珍珠项链给女儿带上,说道:“这是你娘留给你的。爹爹没用,没有什么体面的嫁妆给你……”说着咳喘起来。 若君担心的在父亲的背上轻轻顺了几下,难受的说道:“爹,您快别这么说,您是好爹爹,一定要保重身体啊。”她看着父亲苍白消瘦的脸,心头一酸,落下泪来,她知道父亲的痨病已经到了晚期,随时都会离开人世,这也是父亲不得不同意了这门亲事的原因之一,若是早几年,梅雪飞是绝不会让女儿嫁的如此委屈的,可是如今,他自知时日无多,家中已经困难到不得不向现实低头的地步,他也没有力气和自己的妻子争辩了。 化了妆,穿上新娘喜服的若君美的让人晕眩,只是脸上写满了忧愁,梅雪飞不由的落下泪来,说道:“若君啊,都是爹不争气,让你受委屈了。” 梅若君强忍着悲伤摇头道:“爹,您放心吧,我自会照顾自己,做个贤良的好媳妇。” 陈玉琴走进来,在一旁倒是满脸喜色,说道:“哎呀,周家是书香门第,家产丰厚,若君不会受苦的,你就放心吧。” 梅若君心中也知道,陈玉琴毕竟是后妈,虽然这么多年并没有怎么为难她,但是对自己和若梨肯定是有不同的,就如若梨能上高中,将来还能去上大学,而自己只是在家里跟着父亲学习。如今把自己许配到周家,得到了丰厚的聘礼,在陈玉琴的眼里自然也是一件天大的喜事。 梅若君并不是很介意后妈的这种厚此薄彼,她爱妹妹若梨,也爱这个家,如果自己的婚姻能够帮助家里度过难关,能够让若梨完成学业,那她是心甘情愿的。 过了一会妹妹梅若梨穿着一身粉色的新衣裙,欢快的跑跳着进来,一看到化了妆,穿上喜服的姐姐,惊艳的直拍手:“姐,你知道么,若是在古代,你被选进宫里,皇上一定会看上你,让你做娘娘的。那时候,你一定比杨贵妃还要得宠,回头一笑百媚生,六宫粉黛无颜色,就是形容你的了。” “噗嗤”梅若君被她夸张的说法逗得笑起来:“等你将来结婚的时候,看你要怎么形容你自己。” 中午梅家请了周围的一些近邻吃了一顿饭,黄昏时分门外传来滴滴答答的礼乐声和鞭炮声,周家的迎亲队伍已经来了,陈玉琴忙将大红喜帕盖在了若君的头上。 左邻右舍的街坊们纷纷出来看热闹,议论着: “嘿,这周家可是名门望族呢。” “是啊,听说祖上是当大官的呢。” “是啊,没想到梅家能攀上这么一门好亲啊。” “哎哎哎,你们看啊,那骑马的新郎官可真是一表人才,和梅家的大姑娘的确是天生一对呢。” “不是,你搞错了,那是新郎官的弟弟。” “啊,怎么是小叔子迎娶嫂子呢?” “咳,你们还真以为天上会掉馅饼啊,今天的新郎官是周家的大少爷周瑞安,是个瘸子,半边身子都动弹不得的主,骑不得马,这才让二少爷周瑞康替哥哥来迎娶的。” “哎哟,是个瘸子啊,这可亏煞梅家的大姑娘咯。” “唉,这就是命啊,你们说说,这梅家大姑娘的样貌人品那可是百里挑一的啊。” “瘸子就瘸子呗,一个有财一个有貌,也算相配了。” 一路上众人指指点点,议论纷纷,不一会迎亲队伍到了梅家门口,张媒婆欢喜的引着周瑞康走进梅家的院子。 梅若君紧张局促的坐在床沿上,梅若梨则兴奋的前前后后的跑着,看到周瑞康走进门,赶紧跑进来在梅若君耳边说道:“姐,周瑞康来接你了。他好帅啊。” 梅若君在喜帕后面苦笑一下,周瑞康再帅也与自己无关,她现在需要鼓足勇气去面对的是她素未谋面的丈夫周瑞安。 张媒婆笑呵呵的走了进来和若梨将梅若君搀扶了出房来,向父母磕头行礼,周瑞康也替哥哥向梅雪飞夫妇行了礼。 喜娘背着若君缓缓往花轿走去,走到院子里,身后传来了父亲梅雪飞一阵急急的咳嗽扯气的声音,父亲的那种上气不接下气的咳喘声传到若君的耳朵里,是结结实实的敲打在她心上,她想起前天晚上父亲咳血的样子,突然间很害怕,害怕自己这一出嫁再也见不到父亲了,她落下泪来,她还想再看看父亲,虽然喜娘关照过她不能下地,不能回头,但是听到父亲的咳嗽声,她还是忍不住猛的一个回头,此时也不知从哪里刮来一阵风,借着她转头的力,将整块喜帕吹了起来飞到了一旁周瑞康的脸上,大家都吃了一惊,周瑞康下意识的接住了喜帕,看到了她,她化了妆,明亮的双眸里含着泪水,小巧饱满的双唇红润诱人,肌肤胜雪,头发上带着发钗,耳旁插着一朵大大的鲜红绢花,她美极了,美到周瑞康心中狂跳,一瞬间他的脑海里只有她的容颜,完全忘记了自己是来做什么的。 梅若君也一愣,看了他一眼,挣扎着从喜娘的背上下来,转身快步扑倒在父亲梅雪飞的怀里哭道:“爹,你要不要紧?你这样我不放心啊。” 喜娘赶紧把她搀扶起来,嘴里说道:“哎呀,新娘子双脚着地可不吉利啊,快快上花轿吧,误了吉时就不好了。” 梅雪飞颤巍巍的扶起女儿,满是皱纹的眼角尽是不舍,但是他还是挤出一个笑容说道:“放心,爹会照顾自己的,快去吧,别误了吉时。” 陈玉琴忙从周瑞康手上拿过了喜帕走上前来,替她盖上,急急忙忙的拉开她,叽叽喳喳的又将若君扶上了喜娘的背上。 一路上又是热闹的喜乐声,走了不知多久,轿子缓缓的停了下来,周瑞康从马上翻身下来,踢了三下轿门,在震耳欲聋的鞭炮声中,喜娘又背起若君走进了周家,跨过火盆,进了周家的大堂内。 大堂里聚满了宾客,但是主人家却只有周老爷一人在那烦躁的来回踱步,既不见新郎官的踪影,也不见周太太的身影,大堂里的宾客开始窃窃私语起来。 周瑞康一看这情形,忙上前问道:“娘和大哥呢?” 周老爷一脸焦急,但是当着众多宾客,又无法言语,一边安抚着宾客,一边忙拉这瑞康道角落里,说道:“你快去劝你哥哥出来拜堂。” 周瑞康急道:“哥还是不愿意拜堂?”原来从一大早,周瑞安也不知道为了什么原因,突然之间就嚷着说要退婚,怎么也不肯结婚,闹了一天,周家众人怎么劝也不行,只得先让瑞康先去迎亲。 “是啊,我快急死了,你娘正在里头劝他,你快去。快啊!”说着催促着瑞康往内院去。 周瑞康皱着眉一跺脚,赶忙往内院跑去,到了大哥周瑞安居住的“採菊园”,在门口就听到了母亲的声音:“瑞安,娘求求你,新娘子已经到了,如果你不去拜堂,这可怎么收拾啊?”周太太无奈的恳求道,说着掉下了眼泪。 “娘!”周瑞康急匆匆的大步走进来,说道:“新娘子已经到了,大哥怎么还不去?” “哎呀,这可怎么办才好,瑞安,你这样反反复复可不行啊,你这要让爹娘怎么立足啊?”周太太抹着眼泪求道。 凳子上坐着一个二十五六岁的年轻人,左半边的身子不停的颤抖着,尤其是左手不停的痉挛着,神色非常的犹豫痛苦,坐在那不言不语。 周瑞康上前道:“哥,你若早些反对这门亲事也就罢了,可是事到如今,新娘子都到了,你若不去,让爹娘怎么见人,让那姑娘怎么见人?” 周瑞安抬头看了看弟弟,见他神采俊朗,更是觉得自卑,低下头沮丧的说道:“你去。” 他这么一说,周太太和周瑞康都愣了一下,瑞康皱着眉低下头去。 周太太说道:“这怎么行呢?聘书,礼书都是替你下的,你弟弟已经替你把人接来了,如今连拜堂也要他替你,外面都是亲戚朋友,这不是成了笑话了吗?孩子,娘求你了,不要在这节骨眼上使性子,不然也为难了人家姑娘。” 这时前院里周老爷又派了两个家人来催,说道:“太太,老爷说了如果大少爷不肯拜堂就让我们抬着去。” 周太太皱眉道:“哎呀,老爷真是急糊涂了,抬着去拜堂成什么样子?” 此时院外的礼乐声又再一次响起,周瑞康突然上前一把拉起周瑞安的胳膊,绕过他的后背,使劲把他架了起来,沉声说道:“她是个好姑娘,你不能这样对她。”说着不理会周太太和家丁们的吃惊,半拖半夹的拽着周瑞安就往前院大堂走去,周瑞安挣扎了一下,但是毕竟弟弟周瑞康身强力壮,自己又是个残疾人,手脚不便,根本无法反抗。 兄弟两到了大堂,周瑞康将红绸带塞到了哥哥和若君的手里,自己默默的走到了一旁的角落观礼。 周瑞安见到事已至此,叹了口气,勉强的和若君拜了堂,行了礼,被送入了洞房,总算周老爷和周太太是松了一口气。 周家二老是欣慰的,来宾们是喜悦的,酒宴也是丰盛的,与外面的热闹场面相比,新房里的情形就显得太过冷清别扭了。 新房里红烛映人,桌子上摆着各种果品和一壶酒,喜娘笑呵呵的递上了喜秤,说道:“大少爷,快来掀喜帕吧,看看新娘子。” 周瑞安犹豫的接过喜秤,一瘸一拐的走到床边,紧紧的握住喜秤,他的手心冒汗,一转身对着丫鬟和喜娘喝道:“你们出去,出去!” 喜娘不由的有些尴尬说道:“大少爷,这不合规矩,您掀了喜帕,咱们伺候你们喝了合衾酒…….” “出去!”周瑞安大声的喝道,挥舞着手中的拐棍,朝着喜娘和丫鬟们就要冲过去,喜娘和两个丫鬟一看他如此动怒,也不好多说什么,吓得只得赶紧退出房去。 周瑞安的吼叫把坐在床上的梅若君给吓了一跳,紧紧抓住了自己的衣角。 房内一片寂静,静的若君怀疑房内是不是只剩下了自己。良久,她听到有人在倒酒的声音,知道周瑞安依然在房内,她的心紧张的噗通噗通直跳,以为周瑞安是要来和自己喝合衾酒了。谁知等了很久,只听到酒杯砸在桌子上的声音,原来周瑞安已经自己喝上了。 她不知道是要自己掀去喜帕,还是要继续坐在那等着新郎来揭开自己的未来,她双手紧紧的捏着自己的衣角,捏的手心都是汗,刚才瑞安的吼声,让她很是害怕,周瑞康曾经告诉过她,瑞安是个性情温和的人,可是他刚才对下人的怒吼怎么也无法和性情温和四个字联系上。 周瑞安侧头看了一眼他微微发抖的新娘,苦笑说道:“你……你……害……怕?”他口齿很不清,而且有着严重的口吃,说话断断续续的。 梅若君躲在喜帕后面,轻轻的摇了摇头。 周瑞安又喝了一杯,这才缓缓的拄着拐杖,拿着喜秤,一步步的往梅若君走去。 第五章 我不要你 - 战火情天 - 醉修罗 热闹的喜宴,七大姑八大姨的在那谈笑,比起对新郎新娘的好奇心,人们似乎对周家二公子的婚事更感兴趣,几乎每一个有女儿待字闺中的人家,都在注意他的一举一动,满意,满意,还是满意。这真的是个不可多得的好女婿。 瑞康看着亲戚们饶有兴趣的眼光,只觉得自己像一只鸵鸟?狮子?熊猫?或者是一只猴子吧。他不得不向所有注视着他的人微笑点头。 “哎,淑兰,瑞安的婚事总算是办了,接下来该轮到瑞康了吧,我告诉你,我老公她妹妹的女儿今年刚满十八,模样长的可好了,家底和你们也匹配,要不要我给你们拉根红线?”一个也不知道怎么称呼的女亲戚拉着周太太积极的介绍着。 周太太只得敷衍着:“您先给留意着,有空咱们再细聊聊......来来来多喝几杯。” 才喝了一口,又有周老爷一个知交的夫人也走了上来,拉了周太太到一边说:“淑兰啊,你看我们家老爷和你们家老爷是那么多年的交情,我们家秀云你可是见过的,你上次就赞她品貌兼优,哎,等你们家老大的这亲事一办完,你我就合计合计,把这两孩子的亲事也定了吧。” “哎哟,你家秀兰才十四岁,不用这么急吧。” “哎呀,不急不行啊,你看看这些人都直勾勾的盯着你家瑞康,我不快点下手怎么行,哎,就这样说定了,过两天我就过来。” 周瑞康在一旁听着这些奇奇怪怪的言语,看着桌子上那盘大受欢迎的“脆皮乳猪”,觉得自己和那乳猪没啥区别,大家的眼睛和筷子都在对乳猪进行着先下手为强的竞赛。 他们谈论着他的婚事,却没有人来问问他的意愿。他不敢和人随意的交谈,生怕哪家家长以为自己对他们家的闺女有意思,所以只是坐在一旁喝闷酒,周太太见到心中奇怪,问道:“瑞康,你是怎么了,帮娘去招呼一下客人啊。” 瑞康神情恍惚的说道:“娘,我有点不舒服,想回房歇歇。”说罢,起身往后院走去。 他只想找个安静的地方自己静静,把自己心里一些不安分的火苗给熄灭了,走到后院里,总算是清净了许多,路过了大哥周瑞安的房门口时,他还是不由自主的停下了脚步,看着装饰的喜气洋洋的院门,大红的绸缎,金色的喜字贴在大红灯笼上,连院子里的花啊,树啊也都被绑上了红色绸布条,就差把整个院子刷成大红色了,但是周瑞康总觉得这隆重喜庆的装饰和那紧闭的房门之间有种不协调。 到底是哪里不对,他也说不上来,想到将来自己的婚姻或许也得听从父母的安排,他就觉得心烦,暗暗的叹了口气。正要抬步离开,突然房内传出一声巨响,似乎是什么东西摔在了地上。 周瑞康一愣,快步上前拍门问道:“大哥,若君,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又听到屋内周瑞安正用嘶哑的声音哭喊:“你别过来,你别过来。” 周瑞康心理一沉,一把推开门,眼前的一幕让他吃惊万分,哥哥周瑞安倒在地上不停的挣扎着要往门口爬,梅若君在他身边想要扶他起来,但是她神色惊慌,脸色苍白,全身发抖,手足无措,脸上满是泪痕,哽咽着。 “这是怎么了?”周瑞康一边问一边扶起周瑞安。周瑞安推开梅若君的手,紧紧抓住弟弟的手臂,躲在了瑞康的身后,似乎梅若君是什么毒蛇猛兽一般。 梅若君哭着说道:“我……我……我不想的……对不起…….” 原来周瑞安挑起喜帕的那一瞬,梅若君抬头看到的是一张五官扭曲,其丑无比的脸,不禁被吓了一大跳,而她的美貌也让周瑞安大惊失色,他没有想到她会这么美,美到让他的自卑无限放大,大到变成了无比的恐惧,又突然看到她脸上惊恐的神色,更是让他想到了自己的丑陋残缺,他想逃跑,不由自主的连连后退,撞倒了凳子,原本他就腿脚不便,此时心神大乱的情形下,更是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踉跄了几步,摔倒在地,梅若君知道自己无意识的反应已经伤害到他,忙要上前扶起他,没想到瑞康却冲了进来。 看到梅若君哭的伤心,又看到哥哥瑞安害怕的蜷缩在自己身后,瑞康心如刀绞,从一开始他就知道会发生这样的事,可是他却无力阻止,眼睁睁的看着一场悲剧拉开序幕。 很快丫鬟们都聚了过来,正要跑去通知周老爷和周太太,瑞康忙阻止了,他不想这事情再闹大,他知道如果周老爷和周太太知道了,那么梅若君往后的日子会更难过。 “扶……扶……我去……书房,瑞…….康。”瑞安躲在瑞康的身后瑟瑟发抖,声音都在颤抖。 “嗯。”瑞康沉声应道,扶起了哥哥瑞安,同时又深深的看了一眼蹲在地上的梅若君,两人四目相对,心中都在想着几天前,在梅家瑞康对若君所说的那番话。瑞康很难过,也很沮丧,他知道事到如今,自己已经无能为力,他只能扶着瑞安走出了新房。 梅若君缓缓站起身,走到梳妆镜前,看了看镜子里的自己,想到刚才喜帕揭开的那一瞬,她不由的再次哭了起来,她没想到周瑞安的残疾会那么严重,因为左半身的痉挛,左半张脸的五官都扭曲畸形了,甚至连说话都是含糊不清,结结巴巴的,脸上的肌肉还会不停的抽搐。 是的,她很害怕,但是她并没有嫌弃他啊,她只是一时间被吓到了,自己既然已经嫁给了他,那他就是自己的丈夫,她会尝试接受他,爱护他的,她只是需要一些时间而已。 若君不知道自己要怎么办,她痛苦的坐在镜子前,捂住了脸,忍不住哭了起来,她无法欺骗自己,她是失望的,她对未来的日子是迷茫的,自己要怎么和瑞安相处?自己要怎么在周家立足?未来的日子还会发生什么?她完全没有了把握。 // 梅若君胡乱的睡了一晚上,清晨早早的起来,周围的一切都是那么的陌生,她茫然的看着贴满了大红喜字的新房,感觉这些喜字都在空中嘲笑着自己,嘲笑着这段荒唐的婚姻。 长叹了一口气,她坐到梳妆台前,正在发呆,一个小丫头敲门进来,笑着说道:“大少奶奶早,我叫翠柳,原来是伺候大少爷的,您坐着,我这就给您打洗脸水去。” 若君打量了她一下,十五六岁的年纪,长相清秀可人,眉眼间透着一股伶俐劲,心中颇有好感,过了一会,翠柳端着一盆热水进到房里,关了房门,伺候起若君梳洗来。 若君平日里都是自己打点,此时颇有些不惯,翠柳笑道:“大少奶奶,您想要什么样的发式尽管说,虽然我是伺候大少爷的,但是梳头的手艺可不差,有时候连太太也让我帮着梳头呢。” 若君微笑着点点头,小心翼翼的问道:“大少爷他…….” 翠柳早就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忙说道:“大少奶奶,您放心,周家的人都是知书达理的。大少爷平日里很少说话,也不出门,性格上比较内向,但是心底善良,不难相处的。” 若君感激她的坦言,在这个新的环境里,她太需要有人给她一些指引了,她拉住翠柳的手说道:“好妹妹,你能多给我讲讲周家的情况么?” “好啊,”翠柳笑道,很是可爱:“我边给您梳头边给您说些周家的事。” 翠柳拿起梳子想了想说道:“我们家啊,看上去是老爷去较为严厉,太太比较温和,其实老爷只管外面的营生,家里的大小事都是太太说了算的。不过太太是刀子嘴豆腐心,上次李三醉酒误了事,按家法打了几板子,后来夜里太太还吩咐人送了药来。我妈前个月得了病,太太也赏了钱。”说道这,忽然掩嘴一笑道:“哟,你看我这嘴碎的,想来大少奶奶是想多知道些大少爷的事吧。” 若君微微一笑,翠柳说道:“说起我们大少爷啊,咳,真的是命苦,我听张妈说,大少爷生下来的时候可是个漂亮孩子,浓眉大眼,粉团似的招人喜欢,见谁都笑,谁知道在三岁那年,突然间高烧不退,喝了好多药,看了好多大夫,也治不好,后来找了个洋大夫,打了几针,烧是退了,可是左半身就开始经常抽搐,从此就落下了这病根。”说着叹了口气,接着说道:“我们大少爷因为这个身子,几乎不出门,话也很少说,每日里就是在书房里看书写字画画,有时候会发发脾气,但是都是发他自己的脾气,我们下人若是做错什么他倒是从来不说的。” 若君不由的心中也同情起瑞安来,默默的叹了一口气,翠柳又接着说道:“大少爷这辈子能娶上您这么漂亮的媳妇也是福分了,但是要撑起整个周家,还是要靠我们的二少爷。还好周家有个二少爷,二少爷那可真是这附近有名的翩翩公子,样貌学识为人都是难得的好,也是我们周家的希望。将来您就知道了。” 翠柳并不知道若君已经和瑞康相识了,她点点头,的确,瑞康是一表人才,她不由的想到,将来哪个女子嫁给了瑞康那真的是幸福。 翠柳给若君梳完头,给她换了一身衣服,说道:“大少奶奶,我们去给老爷太太请安奉茶吧,顺便我带您认一下路。” 两人出了房门,翠柳边走边给若君解说着:“大少奶奶,您看,沿着着小石子路,穿过那个门洞就是花园。”走到花园里转身指了指身后一栋高高的小楼,说道:“您看,这是‘怡兰小筑’,是老爷太太的居所。”又指了指前方的一个花盆型门洞,说道:“往前走就是二少爷住在西跨院,也叫‘咏梅园’,里面种了许多的梅花,现在正开的好,过几天我陪大少奶奶过去看看?大少爷的东跨院也叫‘採菊园’,因为大少爷喜爱菊花,所以每到秋天,老爷太太就会在这院子里摆放各色菊花,可是好看呢。” 两人边走边看着院中的景致,周家果然是富贵诗礼之家,庭院错落有致,移步换景,看得出主人家的高雅品味和文人情怀。 两人穿过回廊来到前院的大堂,周老爷和周太太已经端坐在上,周家二老见她美丽端庄,又知礼数,很是喜欢,但是见到只有若君一人来请安,周老爷不免问道:“瑞安呢?”梅若君不知怎么回答,翠柳忙上前在周太太耳旁说了几句,周太太轻蹙眉间,又轻声的和周老爷说了几句,周老爷闷哼了一声,若君局促的站在大厅里,不知道要怎么办才好,周太太则唉声叹了口气,皱了皱眉朝一旁的下人使了个眼色,下人忙在地上放了蒲团,若君正要跪下奉茶,门外响起了瑞康的声音:“爹,娘,我带大哥来给你们请安了。” 若君转身往门口看,看到身材修长,充满自信朝气的瑞康,扶着哥哥瑞安缓缓走进了大厅,瑞安拄着拐棍,斜着身子跨过门槛,缓步走了进来,一脸的为难尴尬恐惧之色,兄弟两成了个截然相反的对比。 梅若君感激的看了一眼瑞康,她知道一定是瑞康说服了瑞安,甚至是强迫他来请安的,瑞康冲她淡淡一笑,若君赶紧上前扶住瑞安,瑞安恐惧又无奈的看了她一眼,夫妻二人这才双双跪下给周老爷和周太太奉茶。 周老爷和周太太分别说了一下家训,周老爷微笑道:“希望你们夫妻和睦,琴瑟和谐,早日给我们周家开枝散叶……”周太太赶紧将她扶起来,拿出一个盒子,里面装着一对晶莹剔透的羊脂白玉的手镯,笑道:“若君,从今往后你就是我们周家的长媳,这对玉镯虽然不是什么价值连城的物件,却是周家传了近百年的传家之物,名叫‘月玲珑’,意指我们周家的媳妇贞洁如这白玉无瑕,也指家人团圆,幸福美满。你要好好珍藏。” 梅若君小心的收下,又跪下磕了三个头,然后又按照礼数给瑞康献茶:“二叔请用茶。” “多谢大嫂。”瑞康接过茶杯喝了一口。此时屋内所有人,甚至包括周家二老,都觉得有些可惜,他二人站在一起无论是从容貌还是身材都是那么的相配,那么的赏心悦目,可是命运的捉弄,他二人此生只有叔嫂之缘。 全家一起用过早饭,瑞康就抱着书本去学校了,若君扶着瑞安往后院走来。 一进到后院,周瑞安突然拄着拐棍,快步的往前走去,若君担心他会摔倒,忙道:“你慢点,小心。”说着就要去扶他。 周瑞安猛甩开她的手,大声说道:“走……开……” 若君看到脚下不稳,忙说道:“好好好,我走开,但是你走慢点。” 周瑞安脸上的肌肉一抽,说道:“你……回…..去” 梅若君不明白他的话,问道:“回哪去?” 周瑞安皱着眉头结结巴巴的说道:“回……你……家……去……” “什么?”若君惊讶的看着他,说道:“我是你的妻子啊?怎么可以回家去呢?” “我……不要你…….你…….走…….”周瑞安冷冷说道,一边拄着拐杖,快步的往书房走去。 他不要我?不要我?梅若君脑子里轰的一声,突然间景致迷人的花园变的是那样的萧瑟寒冷,自己要怎么办?回娘家么?昨天才进门今天就被丈夫休掉,这要让父母怎么做人?自己又要怎么做人? 她呆呆的站在花园里,任由冷风吹着自己,不一会儿,天上又飘起了雪珠,而她却像是木偶一般站在那,脑子里一片空白。 过了一会,翠柳走进花园,见她斗篷上,眉毛上,睫毛上都覆上一层薄薄的雪,嘴唇被冻得发白,吓了一跳忙摇了摇她,说道:“大少奶奶,您这是怎么了?怎么傻站在雪地里呢?要是冻坏了可怎么好?”说着便拉着她往新房走去。 翠柳赶紧笼起火盆,让若君坐在床上,自己在一旁替她搓着冰冷的双手,翠柳问道:“大少奶奶,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是不是大少爷他说了什么?” 若君这才动了动眼珠子,看着翠柳说道:“他说不要我,让我回家去。我被他休了。” 翠柳先是一愣,然后噗嗤笑道:“大少奶奶,难道您真的要回娘家去啊?您都已经过门了,是周家的人了,这儿就是您的家啊。大少爷是心情不好才会那么说的,你不可当真啊。再说,上头还有老爷太太在呢,他想下休书,也得过老爷太太那关,没那么容易。您还真的信了不成?” “我……”梅若君想想也是,点点头,翠柳说的是有道理的,但是她心里依然很沉重,她婚前就知道这段婚姻会有很多的挑战,但是她没想到挑战来的那么快,那么猛烈,她在心里对自己说过千百次,一定要忍耐,一定要克制,一定要包容,一定要坚持,但是真的面对起来,却是如此的困难。翠柳又劝了一会,若君心中才稍稍松快些,决心还是先安心的做好一个媳妇的本分。 第六章 蝶恋花 - 战火情天 - 醉修罗 一进校门,瑞康就被程嘉伟逮个正着:“哈哈,看我不逮着你,怎么样?你们家里的那场包办婚姻怎么个情况?你今天下午还有个关于妇女解放的演讲呢。” 周瑞康看了看他自嘲道:“取消吧,我连我自己家都没办法革命成功,眼睁睁的看着一个青春的生命变成包办婚姻的受害者,无力挽回也就罢了,还要不停的做着推波助澜的角色,我还做什么演讲谈妇女解放。简直可笑。”说着径直往前走去。 程嘉伟见他一脸的沮丧,追上去,拍着他的肩头说道:“梅若君和你哥相处的不好吗?” 周瑞康皱着眉摇摇头,说道:“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这是他们的事,我不想管。” 两人正说着话,不远处程嘉琪笑着跑过来说道:“瑞康,哥,你两在这呢。”程嘉琪是学校里公认的校花,明眸皓齿,开朗活泼,很是招人喜欢。 程嘉伟笑道:“对啊,你又收到情书了?” “哪有?我刚和同学说了几句话,看到你们在这就跑过来了。”说着看了一眼身边周瑞康的神色,奇道:“唉,瑞康,你怎么了?怎么一脸的不高兴?” “他啊,在为昨天家里的包办婚姻生气呢。”程嘉伟笑道。 程嘉琪噗嗤一下笑出来说道:“民主啊,革命啊,解放啊,都是一个过程,不可能一蹴即成,你看经过了十多年的坚持不懈,现在的社会已经自由开放了很多了啊,我们校园里有很多情侣都在自由恋爱呢。而在这过程中,会有新旧共存,新旧交替,逐步过渡的现象,不是吗?这些可都是你自己说过的话呢。” 瑞康皱眉道:“我知道,但是泛泛而谈和亲眼所见,甚至是亲身经历是完全两种不同体验,就犹如我们不停的在说要如何如何拯救溺水的人,但是当你真的看到一个人在你眼前沉入水里,而你却无能为力的时候,那种挫折感是那么真实,真实到让你沮丧。”他说着缓缓垂下头去。 程嘉伟拍了一下他的肩膀说道:“还说什么民主解放,现在外敌入侵,江山不保,国将不国了,如婚恋自由这类的话题,还是暂时搁置一下吧。想想我们能为国家的安危做些什么吧。” 周瑞康一抬头,点头道:“你这话说的很是正确,咳,我是一时昏了头了,连轻重缓急都分不清了,是的,我们现在该想想能为国家的安危做些什么吧。” 程嘉琪说道:“我听说最近北平各界对国军在东北的消极抵抗非常不满,正要联名上书和抗议国民政府呢。我们也加入吧。” 周瑞康点头道:“那是自然,走,我们这就去号召同学们,联名上书,一定要让政府放下分歧,共同抵御外敌,积极抗战才行,我要写一篇‘族魂不灭,中华永存’的文章,不单要号召北平的各大院校。还要发散到北平各大街小巷里,更要在全国各大报刊上发表,号召全体中国人甚至是海外华人都要站起来,同心协力,一致抗日!” 程嘉祺拍掌道:“太好了,我写,我来腾抄!” 程嘉伟举起拳头说道:“好!瑞康,我跟着你,你们写完了,我就拿去给同学们签名,还有教授们…….” 说着三人热情洋溢的谈论着,结伴往校园走去。 // 梅若君在翠柳的陪伴下来到了书房,她端了一杯参茶,鼓足勇气敲了敲房门。 “进……进来。”瑞安边作画边说道。 梅若君小心翼翼的走了进来,看到瑞安正在桌案前作画,并没有抬头看她,于是走上前去,将参茶放在了桌子上,站在一旁看瑞安正在画一幅菊花,只见他画技娴熟,运笔入神,一朵菊花在他的画笔下渐渐的绽放,美不胜收,不由赞道:“果真是妙笔生花。” 她这一说话,瑞安猛一抬头,看到是若君站在自己身边,不由的大惊,手一抖,整支笔掉落在画纸上,自己连退了两步,因为腿脚不方便,差点又再次摔倒,若君下意识的要伸手去拉他,却被他冷冷的甩开,颤抖着说道:“怎…….怎么是你?” 瑞安摇头道:“不,我不要。” 若君蹙眉道:“瑞安,我是你的妻子,照顾你的衣食起居是我的责任。” 瑞安只是摇头,若君走上前去要扶他坐下,但是瑞安一把甩开,自己坐了下来,看着画上的墨迹,不由的皱起眉头埋怨道:“我的画,我的画。” 若君抱歉道:“对不起,是我不好。” 瑞安只是一脸不悦,气恼的坐在椅子里,原本不停的抽搐脸上,此时更有些阴郁吓人,若君壮着胆子,看了一眼桌上的画,灵感突发,拿起了画笔,在调色板上润了润,在那墨迹处勾勒起来,若君虽然没有正式的学过画画,家中却有不少的画作书籍,父亲梅雪飞自己也颇爱丹青,从小就手把手的教过若君作画。此时举手勾画添补了几笔,那几滴墨渍竟然变成了一只翩翩起舞的蝴蝶,在菊花之旁飞舞,栩栩如生。 瑞安抬眼看了看她,又看了看画,嘴角扬起一个浅浅的笑容,原本美丽妖娆的菊花,配上了这只活灵活现的蝴蝶,整幅画顿时生机盎然。 若君见他略有笑意,心中也颇感安慰,温柔的笑道:“蝶恋花儿,花思蝶,你喜欢吗?” 瑞安抬头凝视她片刻,突然阴郁的神情再次拢上脸来,若君正在疑惑,不知道他怎么了,突然瑞安抓起桌上的“蝶恋花”用力的揉成一团,用力的扔到了地上,大声道:“不喜欢!不喜欢!不喜欢” 若君被他突然的举动吓了一跳,瑞安突然推了她一把吼道:“你出去,出去,出去。” 若君退了两步,见他一脸的怒容,原本扭曲的脸孔此时变的更是可怕,她心中满是委屈和羞辱,自己是下了多大的勇气才主动的接近他,尝试和他亲近,没想到却是如此的结果,眼泪忍不住滚落出来,捂着脸转身冲出了书房,跑到了花园的假山后,独自啜泣。 在花园里坐了一会,平复了下心情才缓步回到房中,没想到周太太正在房中等她,赶紧走上前来,给婆婆倒了一杯茶。周太太见她双眼又哭过的痕迹,忙拉着她坐下,拍着她的手说道:“我听翠柳说,你去了书斋。是不是瑞安给你气受了?” 若君赶忙摇摇头,周太太叹了口气说道:“我自己的儿子怎么会不了解,瑞安自从得了这病,一天比一天沉默寡言,这几年几乎没出过门,性情也变的阴晴不定,我是知道的。”说着也忍不住哽咽起来:“孩子,真是难为你了,娘希望你能忍耐一阵子,瑞安并非铁石心肠的孩子,你要多些耐心,好吗?” 若君被周太太着一番温言软语一说,心中的委屈又变成了感动,眼眶不禁湿润,安慰道:“娘,您放心,我会好好和瑞安相处的,我会多多忍让的。” 周太太点点头,看着她的脸,微微笑道:“咳,没想到你这么美,娘是打心眼里喜欢你。你放心,我们周家不会亏待你的。” 君害羞的低下头去。周太太指了指桌子上的两匹缎子,笑道:“你看看,颜色花样喜欢吗?如果喜欢,我就让人来给你量身,好好做几身新衣裳。” 若君见周太太语气温软和气,心中稍稍放松了些,微笑着点了点头。 第七章 香山晓翠 - 战火情天 - 醉修罗 晚饭时分,若君亲手做了一桌子的饭菜,周家二老一看都是自己和两个儿子喜欢吃的菜肴,当真是喜不自胜,周老爷原本严肃的脸上也显出了笑容,周太太说道:“哎哟,若君啊,真是难为你了,你怎么知道我们喜欢吃这些。” 若君笑道:“是我问了翠柳和厨房的赵妈妈,按照大家的口味做的,您和爹赶紧尝尝合不合口味?若做的不好,我下次改。” 周老爷喝了一口鸡汤,赞道:“嗯嗯,不错,不错。” 周太太笑道:“哎哟,老爷,让您说不错那可是难得的呢。若君,真是辛苦你了。” 说着又问身边的赵妈道:“大少爷和二少爷呢?” 赵妈有些为难的回道:“二少爷刚回来,应该就快来了,大少爷他……”说着看了看若君,欲言又止。 周老爷问道:“瑞安又怎么了?他媳妇做了这一桌子的饭菜,他怎么也得出来一起吃吧。” 话音刚落,瑞康走了进来,看到一桌子丰盛的饭菜,笑道:“哟,今天是过什么节,怎么那么丰盛?” 翠柳端了洗手的水上来,瑞康边洗手,边细细的看了看饭桌上的饭菜,每一道菜都是那么精美,每一道菜的盘子里,都有各色花朵绿叶做点缀,还有一些是用萝卜雕刻而成的小花朵,小兔子,小房子,小瓜果,雅致美观,做饭的人当真是才情在胸,心灵手巧。 瑞康擦干手,做了下来,调皮的说道:“这一桌子菜啊,真是美不胜收,一定不是出自赵妈妈的手。” 赵妈妈在一旁笑道:“哎哟这么精巧的菜式我是做不出来的了,尤其是小花朵啊,小瓜果的,若不是有一双巧手怎么弄的出来呢?” 周太太笑着说道:“今天是你大嫂第一天在我们家下厨,快来尝尝。” 瑞康看着一桌子热气腾腾的饭菜,又有菜又有汤,赞赏的看看若君,笑道:“想不到你厨艺如此了得,看来我们家将来的饭食可是要大大改善了。” 若君被他赞的脸一红,说道:“二叔夸奖了,快坐下来吃吧。”说着指了指一盘牛肉卷说道:“我听赵妈妈说你爱吃牛肉,我就做了这个,调料我放了些芥末和蜂蜜进去,你尝尝喜不喜欢。” 瑞康看了看那盘牛肉卷,一片片的牛肉被整齐的卷成一个个卷子,中间用两根青葱绑着,里面卷的是芦笋,盘子周边是两朵用萝卜雕成的梅花,还有一个小碟子里盛着酱料。 若君给周老爷和周太太都夹了一块,也夹了一块给瑞康。 瑞康沾了点酱料,尝了一口,牛肉鲜嫩,芦笋清脆,葱香四溢,酱料酸辣微甜,鲜美的不得了,不由得赞道:“太好吃了,若君,你太了不起了,这道菜有没有名字?” 若君笑道:“你怎么知道这道菜又名字?” 瑞康笑道:“如此佳肴若无雅名岂不失了趣味?” 若君说道:“这道菜叫‘香山晓翠’”。 瑞康点头道:“名字倒是新雅,但是有何解说呢?” 若君双眸一闪解释道:“这香指的是葱香,肉香,这山指肉卷连绵,起伏如山脉之状,晓翠自然是指芦笋的清甜脆口。” 瑞康笑道:“我是服了你了,你太棒了。”说着看着父母说道:“我今晚可是要好好的大吃一顿了。” 周老爷和周太太见若君聪慧能干,才思敏捷,也很是喜欢,尤其这一桌子的菜当真是色香味俱全,让人食欲大开。 “大哥呢?”瑞康问道。 赵妈为难的说道:“大少爷说他不出来吃了。” 全家人一听这话,都大失所望,周老爷大声道:“他这是发哪门子的脾气?三天两头的就闹脾气。去,让周福,周贵去把他给我架出来。” 周太太忙在一旁劝阻道:“老爷,算了,瑞安他身子不好,也难怪他。” “嗯,他身子不好,又不是第一天,都那么多年了,全家上下都知道他身子不好,迁就忍耐了他那么多年,还要怎样?现在媳妇也娶了,也该过过正常人的日子了吧!”周老爷生气的说道。 周太太还想劝,周老爷打断道:“你别老是护着他,就是你整天惯着他,才变成这个样子,几年了都没有出过家门,天天窝在书房里,我们都欠了他的,连全家一起吃顿饭都那么困难。” 说着大声喊道:“周福,周贵,去把大少爷给我请出来。” 瑞康忙叫住周福,周贵说道:“爸,若君做了着一桌子的好菜,您就别那么扫兴了吧,哥不出来,那就叫翠柳给他送过去。心情不好怎么享受美食呢?” 周太太也忙说道:“是啊,你发那么大的火做什么?待会吃什么都没滋味了。来来来,先把这鸡汤喝了。”说着把鸡汤送到了周老爷的面前,突然间话锋一转说道:“瑞康啊,以后你可不能总是若君若君的叫,得叫大嫂,知道么?你看若君虽然年纪比你小,但是却比你懂事多了。” 瑞康和若君心里不由得都咯噔一下,虽然周太太说的在理,但是他二人的心中总觉得周太太的这句话听着是话中有话。瑞康暗地里瞥了若君一眼,对着母亲点点头。 若君想了想站起来说道:“爹,您别生气,还是我带些饭菜过去看看吧。你们先吃吧。” 周太太帮着说道:“是啊是啊,让若君过去陪瑞安吃吧,让他们小两口多熟悉熟悉。” 周老爷挥了挥手,不再说话,若君和翠柳一起将饭菜盛好,装在提篮盒内,往书斋走去。 周老爷和周太太还有瑞康,坐在饭厅里边吃边赞着若君的手艺。 周老爷叹道:“我看若君这孩子不错,说真的,我都没想到张媒婆给我们说了这么好的一个媳妇。可惜我们瑞安……希望他能惜福,好好珍惜。” 周太太说道:“是啊,瑞安的性子倔,希望他不要委屈了若君才好。” 周老爷嗯了一声,过了一会看了看瑞康,说道:“瑞康啊,你大哥已经成亲了,接下来就是你了。” “我?”瑞康扒了口饭,说道:“你们别替我着急,我现在不想结婚。” “你这孩子,都十九了,这要在过去啊,早就当爹了。你大哥是因为身子的关系,所以拖到那么晚才找到一门好亲事。”周太太笑着看了看自己英俊帅气的儿子道:“你嘛,说真的,都好几个媒婆上门给我提过了,只是你大哥的事一直没办,所以拖到现在,如今你大哥已经成了亲,自然是要轮到你了。” 瑞康心烦道:“娘,你们别替我说媒,我不想和大哥一样盲婚哑嫁,就算要结婚,我也要自己找。” 周老爷厉声道:“你这孩子,总要离经叛道,之前就整天鼓吹一些反政府,反传统的论调,我都由着你的性子胡闹了,但是什么事情都要适可而止,婚姻大事必须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才成章法。” 瑞康辩道:“那如果你们找的我不喜欢怎么办?那可是要和我过一辈子的人。” 周太太说道:“哟,你这孩子是不放心爹娘的眼光啊,那你看看你大嫂怎么样?” 一提到若君,瑞康更是烦躁,不由自主的蹙起眉来,说道:“大嫂是很好,简直是太好了,但是你们真的觉得她和大哥能过的好吗?” 周老爷皱眉道:“你怎么知道他们过不好?我觉得挺好。” “嗯,爹您是觉得好,可是大嫂觉得好吗?”瑞康夹了一块鸡肉说道:“大哥的情况,只要是个人都知道他两根本就不配。” 周老爷气道:“怎么不配,她有才貌,我们周家有富贵配她,穿金戴银,绫罗绸缎,丫鬟伺候,很亏待她么?” “爹!”瑞康蹙眉说道:“她是嫁人,不是嫁钱,咳…….”他知道父母的思想是多么的陈旧传统,他已经不是第一次在家里倡导妇女解放,一夫一妻,婚恋自由这些大道理了,更不是第一次反对这门婚事了,现在木已成舟,自己曾经的高谈阔论都像是笑话一般,他觉得很累,他不想再在这个家里闹革命了。 瑞康叹了口气投降道:“好好好,爹娘,我收回我刚刚说的话,我也希望大哥大嫂能够相亲相爱,大哥的婚事,我没发言权,只是拜托你们,不要对我做同样的事,不然我会逃跑,我会离开这个家的。” “你!”周老爷气道:“你这是在威胁父母吗?” 周太太忙按住周老爷的手臂,打圆场道:“哎呀,老爷,瑞康受的是西式教育,我们也不能太过强求了,这样吧,我们就允许他找自己喜欢的女孩子,然后我们再去提亲,这样既随了他的心,又全了礼数,也不是不可以啊。” 周老爷沉吟片刻,点点头说道:“嗯,那就这样吧,只是我怕他不懂事,看上些不三不四的女孩。” “不会的。我们瑞康聪明,眼光也高着呢。”周太太说道,忽然眼睛一亮,说道:“对了,上次来我们家的那个程家的姑娘很是不错呢。瑞康,我看她看你的眼神有些意思。” 瑞康心中咯噔一下,他其实早就有感觉程嘉琪对自己有些异样,只是自己从来没往那个方面去想,如今母亲这么一提,倒是让他心中的一些疑惑得到了确认,难道嘉琪真的对自己有意? 瑞康不由的脸上一热说道:“娘,您别乱说。嘉琪和我只是同学,朋友。” 瑞康不想再在这个话题上说下去,匆匆的吃完饭碗里的饭,便离开了饭厅,急急忙忙往自己的咏梅园走去。 一路上他回想起进大学后与程家兄妹认识后的一些点点滴滴,发觉自己真的是有够迟钝的,其实程嘉祺已经很多次表现出对自己的心意,但是自己一直都对男女之情懵懵懂懂,加上忙着课业和演讲游行这些事,从来没有留意她对自己的那份心,此时想来,这一年多来,她一直在自己身边围绕,支持者自己,帮助着自己,现在被母亲这么一点破,瑞康只觉得尴尬,如果嘉琪真的暗恋着自己,那自己以后要怎么和她相处?还有,自己喜不喜欢她呢?他好像也想不出个所以然,他是很喜欢和程家兄妹在一起的,但是对嘉琪,自己也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他越想越烦,低着头一股脑的往前走,刚走到花园拐角就和一个人撞了个满怀。 撞在一起的两人,都是心事重重,神思混乱,瑞康定睛一看,撞上的是梅若君,她满脸泪痕神态颇为狼狈,若君一撞之下惊慌失措的看着瑞康,嘴里颤抖着喊了声:“瑞康…….”转身就要跑开,瑞康一把拉她到花园一角的假山后。 他看她楚楚可怜的抽噎着,泪水向断了线的珍珠,不停的从两旁滑落,心中很是不忍,忙问道:“怎么了?” 梅若君赶忙摇头结结巴巴的说道:“没,没事…….” “是不是我哥为难你了?”瑞康急道:“我去替你说说他。” “不不不,你别去,是我不好,他说我做的饭菜难吃,都砸地上了,我…….我明天改改…….”若君轻声说道。 “难吃?”瑞康气道:“说真的,这是我吃过最好吃的饭菜,他是故意这么说的。他是故意气你的。走,你跟我一起去,我帮你说他。” “不,你别去,我没事,真的。”若君阻止道。 “没事?没事那你哭什么?若君,我知道我哥脾气古怪,你肯定是受了委屈才哭的。”瑞康急道。 若君赶忙擦干眼泪,挤出个笑容,说道:“不,我真的没事了,谢谢你安慰我。” 瑞康看到她勉强挤出来的笑容,心中更是难过,皱眉道:“我没有在安慰你,我也不想安慰你。我是在生你的气。” 若君抬起头有些不解的看着他,瑞康有种拉她入怀的冲动,但是他克制住了,顿了顿,气道:“我不只是气你,我也气这种不人道的婚姻制度,更气我自己,每天在学校里大肆宣传民主自由,却生活在如此传统腐朽的家庭里,还要眼看着你沦为这种残忍婚姻制度下的牺牲品。” 若君并没有完全听懂他在说什么,她只知道自己和他单独站在假山后面说话是越礼的行为,于是赶忙说道:“对不起我让你生气了。我这就回厨房,给你大哥炖银耳羹。” 瑞康听她这么一说,心中更是一凉,一把拉住她,重重的叹了一口气,说道:“这些事有赵妈妈和翠柳她们做,为什么你们一个个都要顺着大哥?” 若君也叹道:“你大哥很可怜,我想尽力的照顾他,对他好。” “是啊,他永远都是那么的可怜,所以非要把他身边的人都搞的那么可悲吗?”瑞康摇了摇头,叹了口气,无奈的说道:“我看你比他更可怜。”说罢转身疾步离开。 若君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心中变得沉甸甸的,更加的无所适从,缓步往厨房走去。 第八章 三朝回门 - 战火情天 - 醉修罗 瑞康自从那天晚上在假山后说过那几句话之后,每天除了吃早晚饭的时候,基本见不到,就算是吃饭的时候,他也总是沉默寡言,心事重重的样子,匆匆吃完匆匆的离去。 瑞安似乎是打定了主意不与若君圆房,若君心中有些庆幸,尽量的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孝敬公婆,体恤下人,对瑞安是小心翼翼的陪着笑脸,经过上次他扔掉“蝶恋花”的画之后,梅若君不敢再和他有近距离的接触,瑞安只是醉心书画,就算若君站在他身边,他也好似看不见她似的,无论她做什么,说什么,他都没有任何反应,这个才是让若君觉得最难忍受的。 明天就是三朝回门的日子,若君很是期待回家看看,她很挂念父亲的身体,也想念若梨,虽然嫁到周家才三天,但是这三天简直比三年还要长,她需要透透气。 若君高兴的在柜子里挑选,想从前两天周太太给自己的布料里选两匹出来带回娘家给继母陈玉琴和妹妹梅若莉做衣服。 “翠柳,你看绿色这匹我娘穿会不会太鲜艳了?若梨最适合穿粉色的,可爱的像只小粉蝶。快来帮我把上面的那两匹布搬开。”若君边说边笑,要拿那匹粉色的布料,但是平时眼明手快,手脚利落的翠柳却站在一旁一动不动,并没有上来帮忙,若君奇怪的看了她一眼,才发觉她脸上神色很是微妙,于是关起了衣柜,拉着翠柳坐下,问道:“翠柳,你这是怎么了?” 翠柳抬头看了看若君嘴巴开了一下,又闭上了。若君更觉得事情不对,连忙又问:“到底怎么了?是受了什么委屈吗?” 翠柳瑶瑶头,看着若君,支支吾吾的说道:“大少奶奶,您真的很想回娘家吗?” 若君不由自主的睁大了眼睛看着她,说道:“当然,明天是三朝回门的日子。” “可是,可是,老爷太太并没有任何安排。”翠柳说道。 若君一愣,是啊,自己这几天在周家从来也没听周家二老或者任何人提过三朝回门的事,也没有看到有任何的安排,自己一直想着回家看家人,竟然忽略了周家如此的诗礼之家怎么会对这个日子一点准备都没有? “这是为什么?”若君赶忙问。 翠柳有些为难的的轻声说道:“大少爷已经很多年没有出过门了。三年前,老爷发狠一定要拉着大少爷出门去,谁知大少爷大吼大叫了一晚上,之后就大病了一场,差点连命都没了,现在是谁也不敢再提让大少爷出门的事了。” 若君蹙起眉头,问道:“如果瑞安不陪我回去,我就不能回去了吗?” 翠柳为难的摇摇头,说道:“老爷太太是极要面子的人,三朝回门您一个人回娘家……让周家的脸面往哪搁?”若君失望的看着她,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心里又是委屈又是酸楚,不行,她要回家,她要回家,她的心不停的在呼喊。 她站起身走出房门,快步来到书房,一把推门而入,看到瑞安正在灯下写字,走上前去,问道:“瑞安,明天是三朝回门的日子,你陪不陪我回去?” 瑞安头都没抬,只是眉头蹙了起来,冷冷说道:“不去。” 若君委屈的眼泪不由自主的就往下掉,哭道:“瑞安,这到底是为什么?我有什么地方做的不好的吗?你到底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瑞安对她的眼泪和委屈似乎根本就不在乎,只是低着头继续写字。 若君急道:“你除了说‘不去’‘不要’还会说什么?” 若君见他如此冷漠,心中当真疼的犹如被人撕碎了一般,她哀求道:“瑞安,求求你,好好的和我说话好吗?我只求你这一回,陪我回娘家,哪怕你不下车也行。” 瑞安只是继续写字,若君突然间气涌上心,再也按耐不住心中的委屈和痛苦,走上前去,一把夺过他手中的笔,扔在了地上,哭道:“瑞安!你能不能看看我?” 瑞安见到手中的毛笔被扔在了地上,不知怎么突然之间大叫一声发起狂来,吼道:“啊――你滚,你滚,你滚!”边吼边将桌上的纸笔书本都推到了地上,他的脸本来就扭曲抽搐着,此时狂怒之下,青筋突出,两条粗粗的眉毛倒竖,脸上的肌肉不停的颤抖,更是恐怖,把桌子上的东西都砸到地上后,他又一瘸一瘸的,凶神恶煞般的朝若君走来,若君见他如此,吓的连连后退,倒在了一旁的椅子上,全身发抖。 瑞安大吼着,双手握着拳头在空中挥舞着,若君吓得蜷缩在椅子里,也抱着头尖叫起来,翠柳赶了进来,但是已经迟了,瑞安的拳头已经砸到了若君身上,翠柳惊恐的跑出去大声呼救,不一会儿,离书房最近的瑞康第一个冲了进来,见到大哥瑞安正在拼命的摇晃若君,口中大喊大叫,已然发狂,而若君瘦小的身躯在他的双手里,就犹如一个布偶般来回晃动,不由的大惊失色。 “住手,大哥!”瑞康一个健步冲过去,奋力的将大哥瑞安拉开,将若君护住,瑞安又开始攻击瑞康,瑞康只好用双手紧紧抓住瑞安的双臂,两人撕扯之间,周老爷,周太太,和周福,周贵几个得力的下人,也赶了过来,一看到这情形,众人全都惊呆了。 瑞康喊道:“周福快来帮我稳住他,他现在劲很大。周贵,快去拿条麻绳来。翠柳快扶若君离开,快。”刚吩咐完,一不留神,就被瑞安的额头撞到了嘴角,牙血都撞了出来。 众人缓过神来立刻照着他的吩咐办,周太太此时已经吓的脸色苍白,全身发抖,嘴里不停的念道:“天啊,这是怎么了?” 周老爷在一般大声吼叫:“这是发什么疯?到底出了什么事?”又回头吩咐了一个小厮去找大夫。 古色古香,满是书香的周家书房,此时是一片混乱,瑞康不敢太过用力而伤到哥哥,只是尽力的稳住他的双手,左右躲闪着瑞安疯狂摇晃的脑袋,总算等到周贵找来了麻绳,和周福一起,手忙脚乱的把瑞安给捆绑在了椅子上。但是瑞安依然是大吼大叫,没有办法,周老爷只得拿了块布把他的嘴给堵上。 总算是安静了下来,若君的头上肩上被瑞安砸了好几拳,又被他猛烈的摇晃,此时只觉得头昏脑胀,恶心想吐。 周太太突然转身厉声责问梅若君道:“这是怎么回事?瑞安从来没有这样过,你到底对他做了什么啊?” 周太太这么严厉一问,若君更是委屈,又是害怕又是伤心,缩在一旁瑟瑟发抖。 瑞康上前道:“娘,若君被大哥打了好几下,你让她歇一歇,明天再问吧。”说着擦了擦嘴角的血,周太太忙上前查看他的伤情,又狠狠的看了一眼若君,斩钉截铁的说道:“不行!你自己看看,她把这个家搞成什么样子?才进门三天,就把你大哥给逼疯了,还害的你也受伤,若君,你今晚好好给我把话说清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瑞安虽然身子不好,有时候会发发脾气,但是那么多年,从来也没向现在这样打人伤人的。你到底和他说了些什么,他要打你?” 若君晕晕乎乎,结结巴巴的哭着道:“我……我……让他陪我三朝回门…….” 周老爷指着被绑在椅子上的瑞安,气道:“你明知道瑞安的身子不方便,怎么陪你回门,你也太不懂事了。” 周太太怨道:“瑞安都已经十来年没有出过门了,你突然逼着他和你出门,他怎么接受的了?”说着突然叹了口气,语气一转,皱眉道:“三朝回门是定要姑爷陪着回去的,而瑞安的情况你是知道的,为什么偏要强求他陪你回去呢?你娘家又不是离的很远,如果你想回娘家看看父母,将来有的是机会,哪怕是过几天,避开这当口。我可以让翠柳和周福陪你回去。” 周老爷上前道:“三朝回门是大礼数,我们周家是那种不懂礼数的人家吗?刚才我还和你们娘在前院商量让瑞康替他哥哥再跑一趟,你这么急做什么,咳,真是小孩子。” 周太太白了若君一眼,眼神中充满了很多不满,转头对周老爷说道:“不行,瑞康明天要上学的,耽误了学业可不行。家里闹成这个样子,还什么礼数不礼数的,明天我派人去梅家走一趟,把礼物送去也就行了,他两又没圆房,我不想再为了这个事儿烦恼了。我真是不懂,过门才三天,怎么就弄的如此鸡飞狗跳的?” 公婆的斥责,让若君根本抬不起头来,过了一会,钟大夫来了,给瑞安检查了一下,打了一针镇静剂。镇静剂很快让瑞安渐渐的安静下来,钟大夫让人把他扶到床上去睡觉,然后给他做了一个简单的检查,摇头道:“周老爷,周太太,我们到其他房间去谈吧,让他好好睡一觉。” 第九章 我信他 - 战火情天 - 醉修罗 众人移步到了偏厅,钟大夫说道:“我记得三个月前我来看他的时候就和你们说过,他有些自我封闭的现象,你们当时和我说,他三年前言行就开始变的有些古怪,越来越不爱与人交流,也不出门,喜怒无常。现在是不是更加严重了?” 周太太点点头说道:“是的,我们只是以为他心情不好。” 钟大夫摇头道:“他的心理长期压抑,以至于无法承受外界的一点点的压力和刺激,他不愿意与人交流,也不愿意改变,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害怕与外界接触。这是一种疾病,目前还没有什么有效的治疗方法。他今晚的发作,应该是受到了很大的刺激。” 周太太冷冷的瞥了一眼若君,若君此时头和肩膀上很是疼痛,但是所有的伤痛都没有心中的痛楚来的痛,听着大夫说着瑞安的病情,她很是后悔自己的一时鲁莽,她并不知道瑞安有这样的心理疾病,而周太太冰冷的眼神更是让她胆战心惊。 “啊!那他会变成什么样子?”周老爷皱眉问道。 钟大夫说道:“他会越来越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忽视身边所有的人和事。咳!我真是抱歉,目前并没有什么特效药,也许他会对自己特别喜爱的人,或者特别热衷的事情产生反应,你们可以从这方面下手,看看能不能将他带出自己的世界,但是通常是很困难,也很容易弄巧成拙的。唯一可以做的就是不要刺激他,不要违背他的意志,就让他在自己的世界里安静的生存吧。” “啊?!”周太太眼前发晕倒在椅子里,周老爷愁眉不展,若君更是绝望的站在那发呆,她不由自主的又想起婚前瑞康和自己的那番谈话,她没想到他的担忧尽然会那么快变成现实。 若君不由自主的朝身后的瑞康看了一眼,只见他眉头紧锁,神色严峻,双唇绷的紧紧的,不言不语,只是注视着自己。瑞康看到她转头看自己,眼神中全是无助,他知道她害怕极了,她是在找寻一丝丝的帮助,可是他不知道自己要怎么才能帮她,他们的身份是那么的敏感,从古至今叔嫂之间的闲言碎语就是每个家庭忌讳的不伦之事,他如果不克制自己胸中的那股熔岩般的火热,那他一定会摧毁整个周家,他知道她害怕,但是他自己更害怕。 // 闹腾了一夜,周家上下都是精疲力尽,却没有一个人能安然入睡。 梅若君心中又是委屈又是压抑又是失望,而且头部和后背都很疼,直到天快亮才昏昏睡去,一直到翠柳来敲房门,才缓缓坐起来。 昨晚的一切是梦吗?若君希望一切都是梦,包括这段绝望的婚姻,可是她头上肩上的疼痛提醒她,一切都是真实的,她的新婚丈夫可能会一辈子都沉浸在他自己的世界里,自己这一生都将守活寡。 翠柳见她一脸沮丧疲惫,坐在床上发呆,上前道:“大少奶奶,您看。”说着从手上拿出一个小瓶子,梅若君呆呆的看了一眼,她并没有兴趣知道这瓶子里装的是什么。 翠柳摇了摇她说道:“这是二少爷让我拿来给您擦的药酒。”梅若君一听到是瑞康拿来的药酒,好奇的看着翠柳问道:“是瑞康?” “是啊!一大早在院子里,二少爷交给我的,说让我替您揉揉伤处,把淤血揉开了就不疼了,来,大少奶奶,让我看看昨天大少爷打哪了?”翠柳说道。 梅若君没想到瑞康是这么的细心,心中很是感激,翠柳帮着若君褪下上衣,只见肩头有一片淤青,翠柳心软,不由的落下泪来,说道:“大少奶奶,这……这……可怎么是好啊?” 若君见她落泪,反而笑着安慰她道:“傻妹妹,我没事,你帮我用药酒揉一下就好了。” 翠柳擦擦眼泪,用药酒给若君揉了一会。 肩头上传来药酒的火辣和疼痛,让她回想起昨晚上瑞安发狂时狰狞的样子,加上今天是三朝回门,自己不能回家去,梅若君心情糟糕透了,她没法在公婆面前装笑脸,也没有办法在下人面前装贤良,吩咐道:“翠柳,待会你去和爹娘说我身体不舒服,不去吃早饭了。” 翠柳噗嗤一下笑了出来,说道:“哎哟,还早饭呢,这会子都快吃午饭了。” “什么?”若君赶紧看了看桌子上的摆钟,果然已经快十点半了,叹了口气,说道:“我真是睡糊涂了,你怎么不早点叫醒我?” 翠柳微笑道:“我原本一大早就要来叫您的,可是在院子里碰见了二少爷,二少爷交给了我这瓶药酒,还让我不要吵醒您,让您多睡会。还说让您准备好中午回娘家。” “什么?!”梅若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整个人突然精神起来,忙抓着翠柳细问道:“到底是怎么回事,爹娘允许我回娘家了么?瑞康怎么会说这话?” 翠柳按住她的手说道:“大少奶奶,您别急,二少爷这会子还没回来呢,不过早上他说了这话之后就跑去和老爷太太说了几句话,然后就匆匆忙忙的跑出去了。” 若君忙掀开被子,下床穿戴,嘴里说道:“我信他。翠柳,快去打洗脸水,替我梳妆打扮,还有我昨个准备的包裹,快点拿过来。” 翠柳见她突然生龙活虎起来,很是高兴,主仆二人用了最快的速度,穿戴打扮好,才刚停当,门外赵妈妈敲门道:“大少奶奶,老爷太太让您去大厅。” 若君和翠柳急急跟着赵妈妈来到大厅,一进门就看到瑞康站在一旁,一身齐整的中山装,把他身上的正直之气承托的恰如其分,更显英伟,看到若君走了进来,他脸上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容,若君也微微的笑了笑,走进大厅,先给周老爷和周太太请了安。 周太太从椅子上站起来,上前拉着若君的手,叹了口气道:“对不起若君,昨晚上娘是急糊涂了,说了些不中听的话,你别介意。” 梅若君忙摇头道:“娘,您不用道歉,原本就是我不好,我太鲁莽了。” 周太太轻抚了一下若君的脸庞,叹道:“可怜的孩子,我们周家对你不起。”说着想起瑞安,又忍不住落下泪来。 若君见她一夜之间好像老了好几岁,很是憔悴,心中暗自叹气,比起一个母亲的辛酸,自己挨的拿两拳实在是微不足道的,忙安慰道:“娘,您千万别真么说,我以后会小心的伺候瑞安的,再也不会刺激他了,爹,娘,你们放心吧。”周老爷在一旁皱着眉摇摇头,也谈了口气。 周太太苦笑着点点头,说道:“你回娘家的礼物我都准备好了,我让周福和翠柳跟你一起回去,至于姑爷……只能又让瑞康替他哥哥走一趟了。”转头轻轻拍了拍瑞康的衣服,说道:“你到了梅家,一定要礼数周全,要替你大哥说个情,知道吗?”瑞康微笑着点点头。 若君和瑞康辞别了周家二老,带着周福和翠柳,拎着各色礼物驾着马车离开了周家前往梅家。 第十章 马车里的悸动 - 战火情天 - 醉修罗 马车得得得的往前跑着,周福驾着车,翠柳坐在若君身边,瑞康坐在她二人对面,没人说话,气氛沉闷而尴尬,只有车轱辘骨碌骨碌的转动声,还有周福在前头驾车的吆喝声。 翠柳是个心细的人,隐约间觉得车厢里气氛有些异样,看了看双眉轻蹙的瑞康,又看了看身边低头不语的若君,似乎明白了些什么,自顾自的说着:“哎呀,车厢里怪闷的,我出去透透气。”说着撩开了布帘,坐到了周福的身边去。 车厢里只剩下了瑞康和若君两人,气氛更是凝结,僵持了一会,两人异口同声问对方道:“你的伤怎么样?”,两人一愣,看了对方一眼,又不约而同的说道:“没事……” 这下两人更是觉得尴尬又暧昧,若君的脸上热热的,瑞康也不知道要说什么好,两人只得转开头去。过了一会,瑞康还是忍不住,轻叹了一声问道:“你打算怎么办?” 若君摇摇头:“我是他妻子。” 瑞康叹了口气,仰头靠在车身上,闭上了眼睛,不再说话,她这简简单单的五个字,已经说尽了一切,他无言以对也无话可说。 过了一会,梅若君轻声道:“是你劝服了爹娘让我回娘家的是吗?” 他依然闭着眼靠在车身上,说道:“我早上有个考试,所以赶去了学校,顺便请了半天假。”他缓缓睁开眼睛凝视她,轻声道:“我知道你有多想回家。” 她情不自禁的注视着他,她是感激他的,欣赏他的,更是喜欢他的。两人就这样默默的注视着对方,千言万语都在心底里流动。 “你怎么坐到外面来了,外面风大,冷的很”周福问翠柳道。 翠柳闷嗯了一声,并不说话,周福看了她两眼,觉得她似乎有些闷闷不乐,又问道:“怎么了?没事快进去坐着,不然要着凉了。” 翠柳转头看着他,皱着眉头嚅嗫了半天,张开嘴又闭上,愣了一会噘着嘴扭过头去,周福见她神色反常,更是奇怪,问道:“怎么了?是大少奶奶说你了?” 翠柳沉默着摇头,看了一眼车厢,回过头来,极小声的说道:“真不知道我做的对不对?” 周福是周老爷的得力助手,快三十岁,父亲曾经是周家的大管家,为人稳重低调,做事干练,最重要的是他深知人情世故,有情有义,所以很受周老爷的器重和依赖,顺着翠柳的视线也转身看了一下身后的车厢,瞬间已经明白了,看着翠柳一脸的迷茫,轻轻笑道:“世事原本就是有天意的。”翠柳有些疑惑的看着他,周福不再说话,只是嘴角依然留存了那丝笑容。 昨晚后半夜又下了一场雪,泥地里混杂着冰雪,冻的又硬又滑,周福小心翼翼的赶着车,只是千小心万小心的,没想到车轮子还是磕在了一块不大不小的石头上,整个车身朝另一边剧烈的颠了起来,若君整个人几乎被抛了起来,往前一冲,“啊!”的喊了一声,飞到了瑞康的怀里,瑞康忙一把抱住她,若君的嘴唇碰到瑞康的脸颊,他俩惊慌的看着彼此,脸都刷的一下通红,她在他怀里惊恐的睁大了眼睛,他却意味深长的看着盯着她,若君赶忙要挣脱开去,瑞康抱住的她的手却更用力了一些抱紧她,他皱着眉,看着怀里的她,她依然清秀脱俗,但神色却迷茫而憔悴,他知道接下去的日子她将会经历更多的苦难,自己也许是同情她,也许是可怜她,也许是……但是自己能做什么?他不知道。两人的心都扑通扑通的剧烈的跳动着。 只是片刻时光,瑞康松开了她,将她扶回座位上,正好前面的布帘子被掀了起来,翠柳问道:“大少奶奶,二少爷,你们没事吧。” “没事。”两人异口同声的说道,却显得很是慌张。 翠柳看了看他二人,点了点头,又坐了进来,周福下车查看了一下,回道:“大少奶奶,二少爷,没事,刚才只是磕了一下。不过这路面上结了冰,我们只得慢慢的走” 到了梅家,若君急不可耐的下了车,往家里走,翠柳扶着她说道:“大少奶奶,您走的这么快,会失了身份的。”若君这才想起自己已经不是破落梅家的小女孩,而是周家的大少奶奶了,虽然只是一个名不副实的大少奶奶,但是毕竟身份已经不同,到哪里都要注意自己的举止,只得放缓自己的脚步,在翠柳的搀扶下,缓缓走进梅家,周福和瑞康拿着各色的礼品在走在后面。周围的邻居又纷纷的探头张望。 敲了门,开门的是陈玉琴,看到是瑞康陪着若君回来,不由的有些疑惑,但又不便细问,忙陪着笑脸说道:“唷,是若君回门来啦,还有二少爷,快快快进来。” 梅若梨听到了声响,象小鸟一般从房里飞了出来,扑倒姐姐若君的怀里,开心的笑道:“姐姐,你回来啦,我可真想你呢。我特意请了假在家里等你三朝回门的,等了你一上午了,我还以为你不回来了呢,真是急死我了…….” 还没等若君接话,若梨一看到是瑞康陪若君回来也顿时心感奇怪,她是童言无忌的张口就问:“咦?姐夫怎么没陪你回来,倒是周瑞康陪你回来呢?难道周瑞康成了姐夫?”她是无心的随口一问,但是当场众人都一阵尴尬,尤其是若君和瑞康都想起刚才在马车里的那一幕,不由都觉得有些心头发虚。 陈玉琴马上拉了一把女儿,使了个眼色,说道:“你这个孩子,口无遮拦的。”又笑着招呼瑞康,翠柳和周福三人进屋。 瑞康忙上前解释道:“伯母,因为我哥哥身子不便,所以由我替哥哥送大嫂回来。还请伯父伯母见谅。” “哦哦哦,没事没事,来来来,快进屋里坐。”说着对着里屋喊了声:“雪飞,是若君回来了。” 只听到里屋传来一阵剧烈的咳嗽声,若君赶忙跑进里屋,看到父亲脸色苍白的躺在床上,正在挣扎着穿衣服下床,气色比三天前差了许多,不由的鼻尖一酸,掉下泪来,扑倒床边说道:“爹,您怎么样?您快躺着,别下床了。” 梅雪飞看到女儿回来,很是高兴,摆手道:“哎,不行,今天是你三朝回门,新姑爷第一次上门,我一定要起床亲自迎接的。” 梅若君忙按住父亲的手臂低头道:“爹,不用了,瑞安没有陪我回来。” 梅雪飞一愣,盯着女儿的脸细细的端详了一会,担忧的说道:“若君,你是不是受了委屈?你看上去很是憔悴忧愁啊。” 若君心头一震,她不能让父亲看出自己的烦恼,她不能再给病中的父亲增添愁绪了,忙挤出一个笑容说道:“哪有,周家的人都对我很好,还送了我好多首饰呢。您看。”说着伸出了手腕,让父亲看自己手腕上的“月玲珑”,和头上的发钗,还有耳环,梅雪飞叹气摇摇头说道:“你从来都不在意这些的,你眼神里有一丝忧愁,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爹?” 梅若君擦掉眼角的眼泪,笑着说道:“哪有?您就别乱想了,根本就没事,我一切都好。” 梅雪飞气喘吁吁的又咳了几声,点点头说道:“你真的好我就放心了,只是可惜我见不到姑爷,不能亲手将你托付给他。” 梅若君强颜欢笑的说道:“爹,瑞安他身子不好,行动不太方便,所以…….是瑞康陪我来的。” 正说着,瑞康敲了敲门,走了进来,给梅雪飞作了一个揖,问了安。梅雪飞看着瑞康挺拔俊朗,神清气爽,又看看若君美丽端庄,温柔秀气,心中不由的叹了口气,当初如果是定的这门亲事那是多好。梅雪飞虽然不知道瑞安的残疾到底有多重,但是从他人口中的风言风语里也多少能知道些,心中不由的替女儿可惜。 瑞康上前说道:“梅伯父,您的脸色不好,不如找个医术高明的大夫好好瞧瞧,我们家认识几个不错的大夫,我这就让人给您请去。” 瑞康正要转身吩咐周福,梅雪飞喊住他道:“二少爷,不,不用麻烦了。” 瑞康看他气若游丝,脸色青灰,心头有种不祥的感觉,不由的难过,从礼物中拿出一包燕窝来,说道:“对了,我娘让我拿了燕窝和上好的冰糖来,炖来喝很是滋补的,梅伯父,您可要好好保重啊。” 梅雪飞接过燕窝,再三的感谢,梅若君感激的看了看瑞康,瑞康转身出去,让他父女二人能够好好说说话。瑞康出去后,梅雪飞赞道:“周家二少爷的人真不错。”若君轻蹙着眉头点点头。 “那周家大少爷呢?人怎么样?”梅雪飞问道。 梅若君愣了一下,勉强笑道:“他很好,爹,您别担心。” 梅雪飞叹了口气点点头,说道:“好就好啊。爹的病自己知道,你将来要是有能力就尽量照顾下你的后母和妹妹。” 若君流泪点头道:“爹,您放宽心,先好好治病,娘和妹妹我会帮忙照应的。” 他父女俩在房里聊着,瑞康则坐在厅里和陈玉琴说着话,梅若梨看到自己崇拜仰慕的周瑞康就坐在自己面前,欢乐的像一只小鸟般,不停的说着话,陈玉琴看到女儿眼神和言行,心中早已明白了,心想周瑞康英俊潇洒,风度翩翩,知书达理,若是若梨能和他配成一对,那真是再理想不过了。于是喝了一口茶,试探道:“不知道二少爷今年贵庚啊?” 瑞康温文有礼的答道:“我今年十九岁。” 陈玉琴又笑道:“不知道二少爷定亲了没有呢?” 瑞康觉得她问的有些突兀,不由的有些尴尬,但是也如实的回到道:“还没有。” 陈玉琴心中更喜,正在此时,若梨拿了自己写的一幅字跑了进来,要让瑞康指点一下,陈玉琴忙笑着借故做饭躲了出去,让他二人单独相处。 众人在梅家吃了一顿午饭,饭后若梨兴奋的拉着若君在屋子里说着私房话。 “姐,姐夫对你好吗?”若梨拉着若君的手问道。 若君轻叹了一声说道:“好。”手中削着苹果。 若梨又神神秘秘的坐到若君身边在耳旁问道:“做新娘子是什么感觉?” “什么什么感觉?”若君不明白她在说什么,若梨红着脸蹭着她的肩膀,轻声说道:“就是洞房花烛,要做什么啊?” 她这么一问,若君才明白过来,心中咯噔一下,自己虽然已经挽发成髻,有了周家大少奶奶的名头,却依然是处子之身,而且看瑞安的样子,估计自己一辈子也不会真正的洞房花烛了,心中不由的一阵悲凉,根本不知道要怎么回答妹妹的这个问题。 若梨见她神色呆滞沮丧,不由的奇怪道:“姐,你怎么了?” 若君忙红了脸笑道:“你这丫头怎么问出这样的话来,将来你自己成亲了不就知道了?” 若梨笑道:“我就是好奇嘛。” 若君问道:“对了你书念的怎么样了?你可是我们梅家的希望呢。我们梅家世代都是读书人,这一代啊就指望你成为大才女,继承祖业了。” 若梨得意道:“哼,我今年又考了全校第一,我已经想好了,我也要考北大,这样我就能每天看周瑞康演讲了。”说着站到地上转了一圈,说道:“姐,你不觉得周瑞康很有魅力吗?他现在在我们家是如此的温文有礼,但是你没见到他在学校的讲台上演讲时,是多么的热情激昂,充满斗志。” 若君想起在马车里的那一幕,不由的心跳加快,她的腰上依然有着他手掌传来的力量,而且她不由自主的反复想着,她要挣脱开那一霎那,他却用力又把自己抱紧的那一幕。 “姐,姐,你怎么了?”若梨推了她一把,若君这才缓过神来,若梨又笑道:“姐,周瑞康在家里的时候是什么样的?他在家里都做些什么?他在家也会说一些关于民主革命的话题吗?” 若君见她一口一个周瑞康,不由心惊问道:“丫头,你是不是喜欢上瑞康了?” 若梨见她这么一问,脸上一红,挽住若君的手臂将头靠在她的肩膀上,撒娇道:“如果是的话,你帮不帮我?” 梅若君心中一沉,若梨竟然爱上了瑞康,但是刚才在马车上的那一幕,万一瑞康对自己确是有意那可怎么办?啊,不,不可以,瑞康绝对不能对自己又任何想法,不然他们二人都会万劫不复。想到这,梅若君又看着妹妹,若梨一脸的纯真,可爱无比,虽然不是一母所生,但是从小她们姐妹俩就感情深厚,若君是怎么也拒绝不了的,她想了想,瑞康人品样貌都是难得的,如果妹妹能够有一段幸福美满的婚姻,她自然是高兴的,她也存了一份私心,就是希望能借妹妹的这份感情,绝了自己那一丝说不出口,见不得人的欲望,于是若君微笑着点了点头。 第十一章 八张画 - 战火情天 - 醉修罗 回到周家后,一切还是老样子,瑞安的病情并不见好转,每天只是醉心书画,沉浸在他自己的世界里,若君就经常坐在书房门后的角落里陪伴他,或刺绣,或看书,但并不去打扰他,一开始瑞安还是会有些不安,日子久了些,仿佛渐渐的接受了若君的存在。 为了让若梨和瑞康有接触的机会,若君让若梨来看自己,小住几日,周家二老也很是欢迎,希望若梨的到来能让若君有些安慰。 当若梨在书斋窗外见到瑞安的时候,她当时就惊呆了,她不敢想象自己的姐姐原来是嫁给了一个外貌丑陋,残疾严重,并且自闭的人,一转头若梨的眼泪就已经掉下来了,若君怕瑞安听见看见,忙带她离开了书斋,来到后花园里的假山上。 “姐!”若梨哭道:“原来姐夫他……”话没说完,她就一把抱住了若君,失声大哭了起来。反倒是若君强忍着眼泪安慰她道:“姐没事,别担心。” “你这样,我怎么能不担心嘛!这要怎么办?这要怎么办?”若梨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她实在太心疼自己的姐姐了,“如果早知道姐夫病成这样,就算家里再穷,我不念书,也不会让你嫁过来的。” 若君一把抱住妹妹,两姐妹忍不住抱头痛哭,过了一会,若君怕被人听见,赶紧擦干了眼泪说道:“若梨,快别哭了,若给下人们看见了,怕要惹出闲话来。” 若梨摇头哽咽道:“不行,不行,姐你跟我回家吧,我们把周家的聘礼都退回给他们,我们回家。” 若君苦笑道:“傻丫头,这怎么行呢,我已经是周家的媳妇了。这是我的命啊。” “你长的那么美,这怎么可能就是你的命,我不信,姐,瑞康说过,女人不能听从命运的摆布,我们要自己去争取幸福,追求幸福。”若梨激动的说道,小脸涨的红红的。 若君轻抚着她的脸庞说道:“是啊,姐姐希望你能去争取追求属于你的幸福。瑞康是个好男人,你去争取吧,姐姐安于天命了。”若君又嘱咐道:“若梨,我和瑞安的事,你千万不能让爹妈知道,爹身体不好,明白吗?” 若梨擦了擦眼泪,点点头说道:“我知道,我还没那么傻。”顿了顿又说道:“对了,姐,你知道吗,周瑞康请了一个大夫每隔两天就到家里来给爹看病,每周都会送些燕窝雪片冰糖来。爹吃了好像是好些了呢。” “是吗?我怎么不知道?”若君当真是吃了一惊,自从三朝回门回来后,自己和瑞康就尽量的避开,瑞康也压根没提过这个事。 若梨笑道:“姐,我真的希望他能成为我的丈夫。而且如果我也嫁到周家,我就可以作伴了。” 若君笑着捏了捏她的脸。两人正说着话,突然后门一开,一个人从外面钻了进来,又鬼鬼祟祟的向外张望了几下,赶忙将后门给关上,然后滴溜溜的往一旁的小路走去。 若梨睁大眼睛吃惊的问道:“这人不会是贼吧?” 若君摇头道:“不是,是周家管牲口棚子的郭兴全,这人平日里好喝酒赌博。看样子应该是又欠了赌债了。” “周家这样的人家怎么会留着这样的人?”若梨好奇道。 梅若君说道:“我听赵妈妈说,当年老爷在风雪里赶路,车子掉进了山沟,是他把老爷救了出来,老爷看他穷困潦倒,为了报答他的救命之恩,就收了他到府上。” 若梨想着摇头道:“我看留着这样的人是不妥的。姐,你可要小心哦。” 若君微笑道:“他平日里就在后院牲口棚子里喂牲口和做些木匠活,或者套个车,不到前院的。” 姐妹二人又说了一会话,观赏了一下花园里的景色,才慢慢的回到採菊园。 晚饭时若梨才见到了日思夜想的周瑞康,若梨一脸的娇羞兴奋,瑞康看到她坐在饭桌旁有些意外,周太太见到若梨眉清目秀,笑口盈盈的,很是喜欢,不停的给她夹菜,若君则站在一旁,端菜,布菜,做着一个媳妇该做的本分。 周瑞康笑问若梨道:“你怎么来了?” 若梨一撅鼻子,说道:“不欢迎么?” “怎么会?举双手欢迎都来不及呢。这样你姐姐就不会觉得孤单了。”瑞康笑着说,说着不由自主的看了若君一眼,若君给他盛了碗饭,轻声说道:“若梨想上大学,不知道你有空的时候能不能指点指点她?” 周瑞康看了看她又看了看若梨,微笑道:“乐意之至。” 饭后若君,若梨,和瑞康三人在花园里走着,若梨说道:“周瑞康,听说你的小花园里种满了梅花,现在正是梅花飘香的时节,怎么不请我们去看看呢?” 瑞康笑道:“这有什么,我的小花园从不关门,你们随时都可以进去赏花。走,我这就带你们去看看。” 于是三人往“咏梅园”走去,远远的就已经闻到了梅花的清香,瑞康说道:“你们来的正是时候。前两天刚好枝头绽放。” 若梨笑道:“含苞,怒放,凋零都自有风情,所以无论何时我都能赏。” 瑞康定睛看了看她,笑道:“此话不差。古今赏花之人多只赏花之盛开之时,却少有人能赏含苞,和凋零之花。尤其是花之凋零总有悲戚之感,故而多少会让人有些排斥。” 若梨道:“含苞期期,怒放艳艳,凋零叹叹,春花入泥的风骨可是令人感概万千的呢。” 她这几句话一说,当真令瑞康对她刮目相看,从前他一直都只是当她是个小妹妹而已,没想到她思维如此敏捷新雅。 三人说着话来到了咏梅园,果然院子里种了六棵的红梅,在白雪的映衬下,娇艳欲滴又傲骨清冷,鲜红的花朵,当真是惹人喜爱。若梨开心的在园子里转着,瑞康见她活泼可爱,也很是开怀,若梨一不小心碰到了树枝,树枝上的白雪抖落了下来,洒了她一头,瑞康不由的笑了出来,若梨眼珠一转在地上抓了一把雪就朝瑞康身上扔去。瑞康笑道:“喂,你做什么?” “谁叫你嘲笑人家的?”若梨一撅嘴,假装生气的说道,又笑着扔了他一手白雪。 瑞康笑道:“谁嘲笑你,你再扔我可还手了哦。”说着也从身边石凳子上抄起一手的白雪。 梅若梨趁他说话之际,又抓了一把雪,朝他扔了过去,瑞康忙用手中的雪还击,两人打起雪仗来。瞬间平日里幽静安详的咏梅园里充满了欢笑声。 若君一直都默默的站在门口的一颗梅树下,看到他二人如此默契欢乐,心中既高兴又羡慕,她第一次见瑞康笑的那么开心,是的,自己只能给他带去烦恼和灾难,只有若梨这样开朗欢乐的性格才能给他带来欢笑和幸福。 她悄悄的退出了咏梅园,独自一人往採菊园走去,此时虽然已是入春,但是夜晚依然寒冷,若君抬起头看了一眼天上的月亮,轻声吟道:“夜送梅香月清冷,步履寒石影孤单……”路过了书斋,看到里面亮着灯,她不由自主的走到门口,心中思绪烦乱,想到若梨和瑞康欢乐追逐的样子,她突然很想和自己的丈夫呆在一起,哪怕这个丈夫对自己视而不见,她也不想一个人孤零零回到採菊园去。 她轻轻的敲了两下房门便推门进去,瑞安并没有像往常般坐在书桌前画画,而是拄着拐杖站在窗前发呆,月光洒在他的脸上,似乎恢复了几分他原有的容貌,此时的他,神色是平静的,似乎和正常人并没两样。 和咏梅园里的欢笑形成了截然反差,书斋里的气氛是如此的沉闷,梅若君轻轻的关上了房门,缓缓的走了进来,她不敢喊他,也不敢太靠近他,她发现地上有七八个纸团,其实这也不是什么稀罕事,瑞安几乎天天都会把不满意的作品扔在地上,他画的很好,很有天赋的,若君觉得他扔掉的那些画很是可惜,所以总会小心翼翼的捡起来打开压平后替他收在一旁。 和往常一样,她弯下腰把纸团一一捡了起来放在桌子上,一张张的打开,等到把那八个纸团全部打开后,纸上的画跃入眼帘,梅若君几乎惊呼起来,捂住了自己的嘴,她的心跳加速起来,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只觉瞬间鼻尖一酸,倒吸一口气,眼泪涌了上来,她不敢相信,他画的是“蝶恋花”,那次由她亲手画了一只蝴蝶的“蝶恋花”,那次被他狠狠揉起来扔掉的“蝶恋花”!他尽然连续画了八张和当初一模一样的“蝶恋花”!梅若君的心中当真是五味杂陈,波涛翻滚,他是记得的,他是有知觉的,他的心里是有她的。 梅若君颤抖着站起身来,缓缓朝自己的丈夫走去,但是走了两步她又想起三朝回门前夕的他发狂的样子,不由的又退缩了,她害怕再次刺激他,害怕他发怒,害怕他的病情恶化。 她站在原地,颤抖着轻轻的喊了一声:“瑞安……” 他好像完全听不到,依然石柱一般站在窗边发呆,过了良久,他低下头,默默的转身坐回书桌前。 过了一会,若梨突然敲门进来,看到姐姐站在书房里看着姐夫瑞安发呆,而姐夫瑞安则坐在书桌前看着书桌发呆,不由的觉得奇怪,上前拉着若君说道:“姐,你发什么呆啊?你怎么一个人先走了?快来,瑞康有个好提议,走,快去和我们一块商量商量。”说罢,拿起一旁的大袄披在若君身上,拉着她便走。 若君的心思还在蝶恋花上,神思恍恍惚惚的,人却已经被若梨拉回了咏梅园里。 若梨拍了一下瑞康说道:“你快把你的提议说一遍。” 瑞康笑道:“我打算,这个周末请我要好的同学来这里一起赏梅作诗。若梨也叫上你要好的同学一起来。我们来个赏梅大会,怎么样?” 若梨拍手跳了起来,笑道:“太好了太好了。我说我们在院子里烧烤,多有风味?” 瑞康道:“这个提议不错。若君你怎么看?”说着两人都把视线集中到了梅若君身上,这时瑞康才发现若君神色不对。 若梨轻轻推了若君一把,说道:“姐,你怎么了吗?” 梅若君这才回过神来,看了看他二人,浅浅一笑缓缓说道:“好是好,只是如此一来花气岂不被肉气污了?” 瑞康敲了一下自己的头说道:“对啊,我真是个俗人,满院子的肉味烟味,还如何能闻到梅花的清香?” 若梨假装嗔道:“你的意思是说,我也是个俗人咯?” 瑞康笑道:“那还用问?只有大俗人才能提出那么俗气的建议!” 若梨举起拳头就要打他,瑞康一躲闪,若梨追了上去,两人又追打在一起,梅若君笑着看他们在园子里追逐了一会,只觉得自己多余,于是正要转身离去,谁知道,周瑞康见她又要走,疾步跑过来喊住她:“若君。” 若君回头看了他一眼,淡淡一笑,瑞康抓抓头,眼神里满是急切说道:“周末你也来吗?”若君还未开口,若梨笑着跑上来说道:“我姐不会来的,她不喜欢热闹,最怕人多了。” 瑞康很是失望,若君微笑不语,正巧,周老爷和周太太正要回“怡兰小筑”,见他三人在“咏梅园”门口说话,上前来凑凑热闹。 “爹,娘,你们来啦。”瑞康迎上去,搀扶着父母,怕他们滑倒。 周太太点头道:“是啊,刚去了书斋看了你大哥,正要回房去,看到你们三个大冷天的在院子里说话,就来看看你们。” 瑞康赶紧兴奋的把自己的赏梅大会的想法告诉了父母,周老爷听后点点说道:“这主意不错呢。外面局势乱,人心惶惶的,很久没有办过如此有雅兴的聚会了,想当年瑞康的爷爷在世时,可是经常在家里以文会友,赏花饮酒,赏月赋诗的,那可真是,高朋满座谈诗文,相知满堂论纵横,风雅之极之事啊。” 周太太笑道:“是呢,当年我爹和你爹就是这样成为了至交,才把我许配给了你。”说着众人都笑起来。周太太又道:“瑞康这个主意不错,娘支持你,对了,把那程家兄妹也叫来。” 周瑞康笑道:“娘,您放心,他们两如果听到我这个主意,就算我不喊他们,他们也会不请自来的。” 大家哄笑了一阵,周太太看了看一旁的若君,说道:“不过若君你不能参加,他们都是年轻学生,在学校早就认识,说说笑笑也无伤大雅,但是你是已婚女子,抛头露脸不妥。” 若君原本也没想参加,便很自然的点点头,周瑞康却急道:“娘,这有什么呢?若君是在自己家里,怎么不能和我们一起玩呢?她一个人闷在房里,多孤单?” 周太太说道:“不行,若君是我们周家的媳妇,就要守周家的规矩。” 周瑞康还要辩解,梅若君忙抢先道:“是的,娘,我知道,我会呆在房里的。” “若君……”瑞康轻声喊了一声,周太太突然脸色一沉,严肃的说道:“瑞康,你怎么又对大嫂直呼其名?上次我已经和你说过了,怎么还这样?从今天开始你必须给我改口,无论什么时候都只能称呼若君为大嫂,知道吗?” 周太太突然变脸当真让众人吓了一跳,前一分钟还是那么的和蔼可亲,后一分钟尽然能让人如此心生畏惧。 周老爷打圆场道:“算了算了,若君年纪比他小,而且才过门没多久,不过是一时不习惯而已。记住改过就行了。” 周太太白了丈夫一眼说道:“老爷,现在自己家里这么叫就算了,但是如果叫习惯了,将来有个亲朋好友来家里做客,他开口闭口的若君若君的,成何体统?人家会认为我们家没大没小,没有尊卑,门风不正的。” 周老爷想想也是,忙说道:“瑞康,你娘说的有道理,一定要改口知道吗?” 周瑞康皱着双眉,抿着双唇,倔强的不说话,若君一看周太太的脸色不好,赶紧主动说道:“爹,娘,我想二叔已经记得了,下次他如果再叫错,我会提醒他的。你们放心。” 此时若梨也觉得气氛有些不对,赶紧拉了下瑞康背后的衣服,瑞康这才不甘不愿的点点头,皱着眉说道:“知道了。” 周太太“嗯”了一声,点点头,说道:“好了好了,时间不早了,都快回房休息吧,赏梅大会的事我会安排好的,定不让你在同学面前失了面子。”说罢,便和周老爷往怡兰小筑走去。 待周家二老走进怡兰小筑,若梨长长的呼了一口气,拍了一下瑞康说道:“唉,周瑞康,你可真够倔的啊,你知不知道你差点让我姐下不来台啊?” 周瑞康心烦,白了她一眼说道:“都是我的错行了吧,以后你也别叫我名字了,也叫我二叔吧。我该叫你什么?小姨子吗?好吧,小姨子,你周末没烤肉吃了,小姨子,你功课做完了吗?小姨子,你该去睡觉了……你不觉得别扭吗?” 他这么一说,若梨和若君彼此对视了一眼,果然是别扭的很,忍不住噗嗤一下笑了出来,瑞康见她二人露出笑容,也跟着笑起来。他知道自己是在强词夺理,是在狡辩,他知道母亲的要求并不过分,但是他心里就是抗拒着若君身上这个“大嫂”的称谓,他不习惯叫,他不愿意叫,在他心里她就是梅若君。 第十二章 一张纸条 - 战火情天 - 醉修罗 姐妹两梳洗完,一起钻进被窝里,若梨抱着姐姐,开心的说道:“姐,我今天好高兴。我离他那么近,还和他打雪仗,我觉得我就像在做梦一样。” 若君笑而不语,她一边替妹妹高兴,一边记挂着书房里的那八张“蝶恋花”。 若梨依然在那兴奋的说道:“姐,你知道吗?他说我和你长的有点像。” 若君笑道:“你这傻丫头,从小到大,大家都是这么说的啊,这有什么好高兴的。我们是姐妹,相像也是情理之中的。” 若梨红着脸说道:“他说和别人说不一样,我们打雪仗,后来发现你不见了,他就盯着我看,姐,你知道我的心跳有多快吗?后来他就说我和你长的像,还说我像含苞待放的梅花。” 若君见她说的眉飞色舞,手臂露在被子外,赶忙替她拉好盖起来。若梨躺下仰面看着床顶,说道:“姐,如果姐夫没有残疾,那该多好。我们四个人相亲相爱的,生活在一起,那是多快活!” 若君给她掖好被子,自己也躺了下去,若梨又说道:“姐,你的婆婆可真厉害,一开始我觉得她好美丽,好高贵,好和蔼,好温柔,可是刚才她突然一沉下脸来,可真的把我下了一跳呢,对了,姐,她没为难你吧?” 若君熄了灯说道:“没有,你别瞎担心。”又转头看了看若梨说道:“哎,你这只小喜鹊也该睡觉了吧,明天你可是要上学的呢。” 若梨打了个哈欠,眯起眼睛来,过了一会翻了个身,迷迷糊糊的从嘴里又说了一句:“姐……瑞康为什么不喊你大嫂呢?…….真……奇怪……” 若君听她突然这么一问,心中一跳,心虚的想,她会不会察觉到了些什么?好在若梨并没有追问,已经呼吸均匀的沉沉睡去了。 梅若梨和周瑞康每日里一起出门上学,放学后若瑞康稍有空闲,若梨就会缠着他问东问西,谈古论今,说说笑笑倒是融洽,却似把赏梅大会已经抛在脑后了,反而是若君和周太太一起每天为他们的赏梅大会忙碌准备着,什么要买多少瓜子糖果啊,要放多少盘子,杯子,椅子啊,做些什么点心啊,喝什么茶啊,什么酒啊,这些琐碎的事,若君更是细心的准备了很多笔墨纸砚。 周末来临,瑞康兴高采烈的领着十来个同学来到家里,若梨也带了四个好友来到周家,瞬间周家内外洋溢着浓浓的青春气息,周家上上下下忙活开来,咏梅园园门大开,年轻人们在花园里来回穿梭,嬉笑,玩耍着。 大伙嬉闹了一阵,周瑞康站到石凳上,一手拿着筷子,一手拿着杯子,“当当当”的敲了三下,大声笑道:“哎哎哎,别吵别吵,今天叫你们来可不只是吃喝的,今天你们谁若是做不出一首好诗来,可是要罚钱的哦。” 程嘉伟在下面笑道:“哎哎哎,周瑞康,你不是吧,请我们到你们家来赏梅,还要被罚钱啊?你们几个都是国文系的,个个都是出口成文,我可是建筑系的,你这分明不是让我掏钱嘛?” 大伙都笑了起来,周瑞康高高在上的笑道:“哎,这钱我可不要,大家都知道上个月‘平津南下扩大宣传团’的同学们南下到各地农村扩大抗日宣传,他们一路上辛苦艰难,还被军警包围,我想我们这些没有参加的人是不是也该有点表示,筹款给我们学校参加宣传团的同学们买个小小的纪念品,怎么样?” 众人听后纷纷点头支持,程嘉琪第一个站起来说道:“这主意好,我赞成,无论写不写得出华丽的诗文,我都支持,我先捐!”说着从口袋里拿出了两个银元和几张钞票,又在一旁的书桌上拿了一个笔筒,把笔倒了出来,将钱放了进去。 然后拉着哥哥程嘉伟,说道:“哥,快点,你的钱呢?”边说边搜他身上的口袋,程嘉伟举着双手,说道“好好好,我投降,我投降,我捐我捐。我自己掏行不?姑奶奶。”说着边掏口袋边白了她一眼玩笑道:“真是奇了怪了,他说什么你都是第一个赞成,我说什么你都是第一个反对,你是不是生错人家啊?” 他这么一说,大家都哄笑起来,程嘉琪羞的脸通红,重重的踩了哥哥一脚,坐到一边去了,众人纷纷慷慨解囊,不一会儿笔筒里就已经塞满了钱。 梅若梨的口袋里只有几分钱,是她一个星期的零花钱,看到众人都已经捐了,她低着头,手插在口袋里,反复的搓捏着那几分钱,缓缓的走到周瑞康面前。 “我……捐…….”若梨不知道要怎么开口,一抬头,瑞康朝他眨眨眼,笑道:“你的那份我帮你捐了。”说着从口袋里拿出两个银元丢进了笔筒里。 梅若梨感动的几乎要哭出来。瑞康笑道:“快去作诗吧!” 若梨点点头一呡嘴唇跑到一旁做起诗来。 咏梅园里的欢笑声一浪一浪的穿过花间小道,飘进冷冷清清的採菊园里,梅若君坐在窗前一边绣着花,一边听着他们青春的欢笑声,心想,他们的生命是如此的充满了朝气,充满了希望,充满了未来,他们都是些多么可爱的年轻人啊,而自己,已经和他们完全在两个世界里了,自己是属于过去那个封建闭塞,循规蹈矩的年代的。 过了一会,翠柳端了一盘点心,和一壶茶进来,笑道:“哎哟,大少奶奶,今天周家可真是热闹啊。我刚送了点心去咏梅园,二少爷让我给那您也送来些。” 若君停下手中的针线,暗叹一口气,低声道:“他有心了。”又好奇的问道:“他们在笑什么呢?那么高兴?” 翠柳笑道:“他们在作诗呢,谁作的不好啊,就要被人用毛笔在脸上画一道,程家少爷脸上已经被画了三四道了,当真是滑稽的不得了。” 若君脑海中浮现出程嘉伟被画成大花脸的样子,不禁也笑了出来,翠柳忽然想起什么来,从口袋里拿出一张纸来,说道:“这是二少爷让我交给你的,说让您也按照这个作两首诗。” 若君接过纸条,上面写着:“咏梅,不限韵,不限格,古今通吃。”若君笑了出来,知道是瑞康想让她和大家一起赋诗玩乐。 于是兴致勃勃的走到书桌前,磨了墨,捋了捋文思,润笔书来: “三九时节临冬放,年年枝头报春忙, 当年唐宫上官志,巧点眉心把愁藏。 顶风迎霜展傲骨,皑皑素衣裹红妆, 待到春来花落去,默听诸君诉衷肠。” 写完后,还觉不过瘾,又附了一段五言: “千古咏梅调,万家诵风骨, 若知霜雪苦,惜花已知足。” 写完后,叹了口气,折叠了起来交给了翠柳,说道:“去给瑞康吧。谢谢他还记得我。” 翠柳接过后点头出去,若君喝了杯茶,又接着坐在窗边做针线活。 咏梅园里正是热闹,大伙吃吃喝喝,说说笑笑,好不愉快,其中一个女同学拿起一张稿纸,站起来大声说道:“哎哎哎,你们别闹了,这里有一首好诗,不知道是谁作的,没有署名,我来念念。” 众人安静下来,那女同学念道:“月夜游梅园,树下人影娇,与君雪中乐,相看永不老。” “哎哟,这好像是一首情诗唉。”一个男同学说道:“我们这里是不是有人在谈恋爱啊?是谁在以诗寄情?月夜游梅园,树下人影娇……哎呀,真是浪漫肉麻之极啊!哈哈哈哈” 说着众人皆笑起来,女同学白了他一眼说道:“你们这些男人,一点也不解风情的,我觉得这首诗浪漫抒情,而且作者一定很爱对方,情意缠绵真挚,有什么好笑的嘛?难道你们都不谈恋爱的吗?” 周瑞康正在屋内吃点心,听到这诗,心中有些疑惑,但是转头又不介意了,继续吃他的点心,喝着香茶,这时梅若梨走到他身边,一边用手摇着自己的辫子,一边笑眯眯的问道:“你觉得这首诗好不好?” 瑞康坐在那喝了一口茶,抬头看了看她,点点头,说道:“不错。” 若梨娇羞的又问:“你猜这首诗是谁写的?” 瑞康摇头道:“不知道。”说着又伸手拿了一块梅花糕,这梅花糕香酥可口,入口即化,很是好吃,他已经一连吃了六块了,刚把手上的这块塞入嘴里,突然若梨附到他身边,在他耳边轻声说道:“是我写的。” 一听到是她写的,瑞康吓了一跳,差点没被那梅花糕给噎死,赶忙喝了两口水,想和她解释清楚,但是若梨已经蹦蹦跳跳的回到了自己朋友那里,和朋友们说说笑笑起来。 周瑞康摇头叹气,搞不懂若梨怎么会给自己写这么一首肉麻的情诗,而诗中的情景正是几天前他们在用梅园里发生的事情。若梨?瑞康想想都觉得好笑,怎么可能?在他心里若梨就是若君的妹妹而已,一定是她恶作剧,故意写这诗来吓自己的。 程嘉伟跑进来抓了一把桌子上的瓜子啊点心啊,边吃边说道:“哎,别玩写诗这种文绉绉的玩意了,太没意思了,不如你做个演讲,说说现在的局势,说说国共两派这么斗下去还有希望么?” 瑞康冷笑两声皱眉道:“房子都快被外人占了,两兄弟还在屋里争房子的所有权,如今的形势其实很明显,只有全国人民团结一致,众志一心,抵御外敌,中国才能有一丝希望,不然亡国不远矣。如果国亡了,谁能逃脱亡国奴的命运?哪怕是带着金山银山逃到国外,也依然是个亡国奴。说真的,我最近一直在想去当兵,去黄埔军校。你觉得怎么样?” 程嘉伟说道:“你想上战场?你爹娘能同意?别开玩笑了,你的想法我赞成,可是上战场可不是说笑的,是会死人的。” “生于乱世,贪生怕死,只能一事无成,而且国之将亡,如果人人都做缩头乌龟,国家还有什么希望可言?”周瑞康说道,叹了口气道:“不过你说的对,我爹娘是不会同意的。” 程嘉琪走了进来,听到他们的谈话,说道:“瑞康,报国不一定要上战场,可以有很多的方式,例如经济救国,教育救国,科学救国。也不是每个人都适合上战场的。你家中有年迈的父母,还有身有残疾的哥哥,你走了,或者出了什么事,他们要怎么办?就如我哥也一样,他是独子,如果出了什么意外,我爹妈也是活不了的。” 周瑞康看了她一眼,她总是能很好的开导他,支持她,真是难得的知己。程嘉伟说道:“是啊,我毕业后要给中国造桥,造房子。” “自古忠孝不能两全,我会再考虑一下的。”瑞康说道。 此时翠柳走了进来,将若君的诗文交给了瑞康,说道:“二少爷,这是大少奶奶作的诗。” 瑞康打开一看后,不由赞道:“好!” 程家兄妹接过去一看也齐齐称好。 瑞康回身走到书桌旁,提笔写到:“风雪有尽时,自有惜花人!”快速的将纸折了起来,交给翠柳,说道:“去交给她。” 翠柳犹豫了片刻,但是还是照办了。此时众人在院子里开始玩成语接龙的游戏,瑞康和程家兄妹也走了出去加入他们。 几个同学都连连称赞若梨反应快,若梨很是高兴,瑞康笑道:“好,我们再来,就以带花字的成语接龙,谁说不上来就在脸上画上一笔。” 程嘉伟大呼:“又来?我可是才刚把脸洗干净的唉,不来不来,我不来啊。” 瑞康大笑道:“你想跑,得先问问大家同不同意?”众人齐齐说不同意,几个调皮的男同学涌上来,将程嘉伟摁住,不由分说,拿起毛笔就在他脸上画了一道作为逃跑的惩罚。大家又哄笑起来。 翠柳拿着瑞康写给若君的纸条,心中总觉得不妥,犹豫不安,所以一步一回头的在小路上磨蹭。走到一半,突然撞到了周太太。 周太太见她神色惊慌,问道:“翠柳,你这是怎么了?怎么魂不守舍的?” 翠柳被周太太犀利的眼神一看,吓了一跳,手一抖,那张纸条掉在了地上,周太太瞥了一眼纸条,说道:“这是什么?” 翠柳支支吾吾的说道:“没,没什么?” 周太太死死的瞪了她一眼,说道:“捡起来,给我。” 翠柳没法,只得蹲下身子,缓缓的捡起纸条,交给了周太太。 周太太打开一看,心头一惊,问道:“这是谁写的?” 翠柳咬了咬嘴唇说道:“是……是……二少爷……” 周太太更是疑惑,连忙又问:“瑞康写的?写给谁?写给你吗?” 翠柳赶忙连连摇头分辨道:“不不不,太太,是二少爷……写给……大少奶奶的。” 周太太一听,心中一沉,看了看四周,拉着翠柳道角落里,问道:“他们两一直让你在中间传信?” “不不不,只是今天而已,太太,您千万别误会,大少奶奶和二少爷都是懂分寸的人。”翠柳赶紧提若君和瑞康辩解,又把写诗的事情给周太太说了一遍。 周太太深吸了口气,又看了看手上的这两句话,又联想到瑞康总是拒绝称呼若君为大嫂,心中很是不快,说道:“你给我听着,你要好好伺候大少奶奶,不准她和二少爷有任何瓜葛,知道吗?这件事极为重要。” 第十三章 梅园梨香 - 战火情天 - 醉修罗 咏梅园里突然传来一阵清脆动人的歌声,只见梅若梨站在石头上,放声唱道:“天上云儿飘啊,地上花儿开,问谁在山上啊?只闻山谷声……鸟儿展翅飞啊,鱼儿水里游,问君在何方啊?东西任我走……”她的歌声如出谷黄莺般,让众人听的如痴如醉,跟着她一起打着拍子。 一曲唱罢,众人纷纷鼓掌喝彩,周瑞康笑道:“没想到若梨会有如此歌喉,看来以后我们聚会可是少不了她来助兴了。” 程嘉琪上前道:“是呢是呢,太好了,若梨的歌,雅芬的舞,徐子言的小提琴,还有你的萧,以后我们聚会可是不缺娱兴节目了。” “瑞康,快来一段萧,雅芬伴舞,去年中秋的时候,你们可是合作过的哦。”一个男同学提议道。 瑞康大方笑道:“好,有请我们国文系才女祝雅芬。我去拿萧。”说着众人鼓掌,瑞康弯身邀请坐在一旁的一个面容姣好,身材苗条的女同学,祝雅芬掩嘴一笑,说道:“现在大冷的天,我穿成这样怎么跳啊?你们可真会闹。” 另一个女同学笑道:“哎呀,你把大袄脱了,在屋里跳一段,也冷不死你的。”在大家一再的激励之下,祝雅芬,一拍手,站了起来,说道:“好吧,我投降了,我跳。瑞康,那就还是那曲湘江流水吧。” 周瑞康笑道:“好!”说着缓缓的吹奏起来,萧声低沉悠扬,徐徐缓奏,那祝雅芬的舞姿果然曼妙,她手指纤长,手臂细长,腰肢柔软,脚步轻盈,动作极为美妙,几个原地旋转,让人目不暇接,她眼内含情,面带微笑,表情自然,时而看着远处,时而看着指尖,时而看着前方,时而看着瑞康。 众人对他二人的合作都在啧啧赞叹,只有若梨看着心里很不舒服,站在一旁和自己的几个好友低声说道:“什么嘛?你看她的眼睛一直往周瑞康身上飘,那么的妖媚。” 恰好此时她身边站的是程嘉琪,嘉琪一听她说这话,觉得很不悦耳,不由的转过头来看着她,见她一脸的妒意,程嘉琪低声道:“若梨,你怎么能说这样的话?雅芬和瑞康是在合作表演,眼神有些交流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若梨一上午就看到程嘉琪在瑞康身边转,心中早就对她很不满了,而嘉琪容貌气度家世各方面都与周瑞康是那么的匹配,她心底里不由自主的就是不喜欢嘉琪,此时嘉琪突然教训起自己来,更是让若梨很不耐烦,低声说道:“不过她是比那些整天跟在瑞康身后的人要好多了。” 嘉琪一听这话,知道她是在讽刺自己,只觉得一阵阵的尴尬羞涩,她不愿意被她如此讥讽,嘴角一扬,冷哼一声回击道:“那首‘月夜游梅园’的诗是你写的吧。相看两不老,又是与谁相看?” 若梨毫不示弱,哼了一声说道:“是我写的又怎样?我和瑞康在院子里打雪仗了,交谈了,相看了。又不是我杜撰。” 程嘉琪见她态度骄傲,言辞锋利,想想再争执下去也是无趣,摇摇头便走开了去。 过了一会祝雅芬和瑞康表演完毕,众人皆鼓掌赞美。 终于热闹欢乐的赏梅大会结束了,众人和周家二老道别后,纷纷离去,下人们开始在咏梅园里打扫归置东西。周瑞康伸手拿起盘子里最后一块梅花酥,问一旁的赵妈妈说道:“赵妈妈,这梅花酥还有吗?” 赵妈妈呵呵笑道:“没有啦,刚才程家少爷临走时,把厨房里剩下的十几块都带走了呢。” 周瑞康笑道:“呵,这家伙,连吃带拿,改天我去他们家吃回来。赵妈妈,你待会再给我做点,我晚上读书的时候当宵夜吃。” “哎哟,这我可不会做。”赵妈妈说道:“这是大少奶奶做的,您要吃啊,就得让大少奶奶做咯。” 周瑞康听到这话,突然舍不得吃着最后一块精美的梅花酥了,他将它小心翼翼的用纸包了起来,放在盘子里,又放到了自己的书桌上。 不一会梅若梨又跑了进来,拉着瑞康到一边,有些手足无措的样子,低着头恩恩啊啊了一阵,却一句话也没说。 瑞康问道:“怎么了?” “瑞康”她突然喊他。 “恩?”周瑞康见她脸通红,咬着下唇,神色很是奇怪,不知道她要做什么。 突然若梨拿出一张电影票塞到瑞康手里,低声说了声:“明晚见,我先回去了。”说完一转身,急匆匆的跑了出去。 瑞康看了看手上的电影票,蹙起了双眉,长长的叹了口气。 第十四章 看电影 - 战火情天 - 醉修罗 晚间在怡兰小筑里,周太太在神龛前念了一会经文,可是那些劝人四大皆空,放下执念的经文似乎一点也没让她觉得轻松,她的心依然是七上八下的想着下午从翠柳手中拿过来的那张纸条。 放下了念珠,周太太看了一眼身边的周老爷,说道:“老爷啊,我看我们得赶紧给瑞康订门亲事了。” 周老爷“恩”了一声说道:“你不是一直在张罗这事吗?瑞安才刚成亲,你怎么突然那么着急?” 周太太动了动嘴唇,想把纸条的事情告诉周老爷,但是转念一想也许是自己多心,此事关系到周家和两个儿子的名声,自己也不能仅凭一张纸条就断定瑞康和若君之间有什么不清白之处。想了想,还是没有说出口,轻叹了口气说道:“瑞康性子急,像一团火一样,我总怕他闯祸,他整天在学校里演讲啊,游行啊,着实让我担心。” 周老爷轻蹙眉头,点点头,周太太又说道:“他年纪也不小了,给他早点订门亲事,也好收收他的性子。” 周老爷点头道:“这倒是个好主意,你要定哪家啊?” 周太太微笑道:“就是瑞康的好同学啊,程家兄妹,我呀,早就暗地里让张媒婆去了解过程家了,哎,程家是开茶行的。” “哦?”周老爷端起手中的茶杯,笑道:“这倒是合了我的口味了。怪不得前两次他们来都带了上好的茶叶来,我只以为是瑞康告诉他们我爱喝茶,原来有这么个缘故。” 周太太笑道:“是啊,程家祖上也有功名,后来弃官从商,今天我悄悄的打量了好几回那程家那丫头,虽然样貌比不上若君那么娇媚,但是到底是有家世的,端庄稳重,大方得体,而且她和瑞康是同学,两人也谈的来。真是再没更合适的了。” 周老爷越听越喜上眉梢,笑道:“你这么一说,我还真想赶紧结这门亲,说不定她的嫁妆里会有好多好茶呢!呵呵。” “老爷--”周太太笑着嗔道:“你怎么老惦记着人家的茶叶啊,让人笑话。既然你也同意,那我们就这么办了,我明天就找张媒婆来,正式上门提亲去。” 周老爷“嗯嗯嗯”的不住点头,他一向相信周太太操持家事的能力,也相信周太太的眼光,所以很是放心。 周太太喝了口茶,说道:“还有一件事,也是我想让瑞康早点结婚的缘由,瑞安虽然和若君成婚了,但是至今没有圆房,瑞安这病,喜怒无常,那天晚上的样子真的是吓死我,所以也不敢提圆房的事了,可是你看看,你我都年近半百了,孙子都没抱上,我表姐都已经抱了第三个孙子了,真是羡慕。” 说到这周老爷不由的重重的叹了口气,说道:“是啊,我们周家这两代人丁单薄,实在不是什么好事,的确是得让瑞康早些成婚,为周家开枝散叶才是正事,你抓紧办妥这事。” 周太太说道:“恩,成了亲,有了孩子,瑞康多少会有些牵挂,做事就不会再瞻前不顾后的了。” 周家二老商议妥当,都觉心中宽慰许多,却不知他们的一番苦心又会惹出多少故事。 // 到了第二天晚上,饭桌上的瑞康显的很是不安,双眉一直轻蹙着,只是闷头吃饭和看表。 周太太见儿子心不在焉的样子,不禁问道:“瑞康,你这是怎么了?怎么老是在看手表,你要出门?” 瑞康闷声“嗯”了一声,说道:“爹,娘,我和人约了看电影,要晚些回来。” 周家二老看了彼此一眼,都颇为吃惊,周太太问道:“和谁一起去啊?” 瑞康下意识的看了一眼一旁的若君,说道:“若梨。” “若梨?!”周家二老不由的异口同声喊了出来,他们怎么也没想到瑞康会单独和若梨去看电影。 若君也是一愣,手中的筷子停在半空中,她没想到瑞康和若梨会发展的那么快。 周家二老皱了皱眉眉,周太太试探的问道:“瑞康,你……喜欢若梨?” 瑞康斜眼瞥了一眼若君,不知道要怎么说,只是沉默,周家二老也碍着若君在场,无法发表自己的意见,而若君看了看众人的表情神色,只是觉得疑惑。 瑞康叹了口气,说道:“我会尽早回来的。”说完放下饭碗,疾步走出了屋子。 留下周家二老和若君面面相觑,周太太呆呆的看着儿子离去的背影,摇头道:“这是怎么回事啊?怎么会这样?” 周老爷摇头道:“现在的年轻人,实在是……咳……这就是他们所谓的自由恋爱吗?三更半夜孤男寡女的出去看电影……咳…….” 梅若君坐在一旁不知道要说什么,她想若梨今晚会很高兴的,但是瑞康刚才的样子没有一丝的快乐兴奋,他的脸上只是写满了烦恼,她不知道他和若梨今晚的约会是一个什么样的局面,她只能默默的祈祷若梨能得偿所愿。 // 若梨精心的打扮了一番,看上去更是清纯可爱,看到瑞康远远的走来,她的心跳快的就要死了一般。周瑞康远远的就看到了她和她招了招手打了个招呼,她是出众的,青春美丽的,但是他没有心动的感觉。 走到她面前,刚想开口,若梨突然用极快的速度,在他脸上吻了一下。瑞康当真是吓了一大跳,忙看了看四周,说道:“不,若梨,别这样。” 若梨羞的脸通红,瑞康不知道要怎么说才能不伤害她,她是那么的年轻,那么的活泼,最重要的是她是梅若君的妹妹,如果自己伤害了若梨,就会间接伤害到若君,他必须斟酌字句,最圆满的让她明白自己的心意。 若梨看了看电影院里的钟,说道:“快开演了,我们进场吧。”瑞康暗叹了一口气,点点头。两人正要走进电影院的门,突然瑞康的肩头被人拍了一下,瑞康一转身,竟然是程嘉伟,而他身后不远处站着程嘉祺,还有两个不太熟悉的同学。 “嘿,周瑞康,果然是你,哈哈,我刚才就和嘉琪打赌,我说肯定是你,嘉琪还不信……”程嘉伟高兴的说着。 瑞康只觉得无比的尴尬,看了一眼程嘉祺,只见她站在远处并没有走上来和自己打招呼,只是微微一笑,点了点头,又继续和自己的两个同学交谈。 程嘉伟打量了一下若梨,笑道:“哇塞,若梨,今晚可真漂亮啊。喂,你两这是…….”若梨羞涩的低下头去不语。 瑞康觉得百口莫辩,只好说道:“嘉伟,你别误会…….” 程嘉伟笑道:“恩,好好好,我不误会,不误会,你两一定是到电影院里来谈功课的吧。好了我们不打搅你们了。你们赶紧进场谈功课吧。” 说着回头拉着嘉琪和自己的两个朋友走进了电影院,程嘉祺走了两步回头看了看瑞康,最终还是蹙着眉头跟着哥哥走进了电影院。 周瑞康根本就没心思看电影,只是在想着要待会电影散场后要怎么和若梨把话说清楚,他心里乱的很,一方面他知道自己必须和若梨把话说清楚,一方面又担心会伤害她,令她伤心。他不想伤害她,她还那么的年轻,那么的可爱,对爱情充满了美好的向往,他心中正在犹豫,只觉肩头上一沉,原来是身边的若梨轻轻的将头靠在他的肩膀上,瑞康心中更是矛盾,他根本没想到若梨会这么主动热情,自己接受也不是,推开也不是。 好不容易熬到电影散场,瑞康赶紧站起来往门外走去,若梨却又借势挽住了他的手臂,微笑道:“这电影还不错吧。男女主人公的爱情真是浪漫。” 周瑞康只得敷衍的点点头,心里想着得赶紧找个地方和她说清楚,谁知道刚出大门又碰倒了程嘉伟和程嘉祺兄妹两,嘉琪看到若梨挽住了瑞康的手臂,脸色微微一沉,她没想到瑞康和若梨会发展的那么快,尽然已经到了牵手看电影的地步了,看到哥哥和瑞康还在打哈哈,忍不住上前道:“哥,识相点吧,别打扰别人的好时光了,我们回家吧。” 她这么一说,程嘉伟忙点头笑道:“是啊是啊,你看我真是不识相,好了不打扰你们了,瑞康,明天学校见。”说着兄妹两边转身离去了。 瑞康心烦的很,懒得去和他们解释,如果去解释只怕是越描越黑的下场,他现在必须赶紧和若梨说清楚,于是说道:“若梨已经很晚了,我送你回去吧。”若梨红晕飞颊,娇羞的点点头。 两人走在回梅家的路上,瑞康不知道要怎么开口,若梨却觉得此时此刻与自己所爱之人走在月光之下,是件极浪漫的事,走着走着又挽住了瑞康的手臂,将头靠在他的肩膀上,瑞康停下脚步,将她扳正看着自己道:“若梨,你还小,还不懂爱情……” 若梨睁着大眼睛看着他说道:“我已经十六岁了,我知道喜欢一个人,爱一个人是什么感觉。” 周瑞康摇头道:“或许是我不懂吧,若梨,你很漂亮,很可爱,将来你会遇到很好很爱你的男人的。” “可是,可是我爱的人是你啊。”若梨有些委屈的说道。 瑞康很惊讶她的直白,这让他有些无力招架,叹气道:“若梨,我想是我让你误会了。我想…….”他的话没说完,忽然一阵夜风吹来,若梨打了个冷战,打了个喷嚏,她今晚精心打扮了一番,为了显的身材苗条,没有穿厚重的外袄,而此时虽然已经入春,但是夜晚依然是异常寒冷的。 瑞康见她冷的发抖,鼻子脸颊冻的发红,心中很是不忍,忙脱下自己的外套给她披上,说道:“你怎么穿这么少?” 若梨感受着瑞康外套上的体温,只觉浪漫幸福的不可言喻,瑞康见她那样激动,那样幸福的看着自己,自己那些拒绝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暗叹了口气,说道:“算了,我先送你回去吧。” 第十五章 寒夜暖心 - 战火情天 - 醉修罗 若君在厨房将一些笋干浸泡在了清水里,擦了擦额头上的汗,边褪下围裙边对身边的翠柳说道:“好了,翠柳,已经很晚了,你快去睡吧。” 翠柳笑道:“大少奶奶,您也要快去休息吧。” 若君说道:“去吧,我再检查一下少了什么没有,就去睡了。”翠柳点头退了出去。 若君又在厨房查看了一遍,才熄了灯,关上了厨房的门,缓缓沿着小路,走到了前院,正巧碰到周瑞康从大门口走了进来,两人碰面,有些尴尬的打了个招呼。 若君笑道:“今晚的电影好看吗?” 周瑞康本来就在烦恼和若梨的事,又听若君提起电影的事,更是觉得不知要怎么回答,只是“嗯嗯”的敷衍了两声。 若君说道:“若梨还小,如果有什么不懂事的地方,瑞康你多担待些。” 瑞康沉默不语,若君笑了笑又说道:“若梨是个活泼开朗的女孩子,她会给你带来很多欢笑的。” 瑞康还是不语,他不知道要说什么,他觉得自己说什么都不妥,若君被他的沉默弄的有点搭不上话了,抬头看了他一眼,只见他缩着脖子,两手插在口袋里,脸上被寒风吹的红红的,忙说道:“你的大衣呢?怎么穿那么少?” 还没说完,瑞康果然忍不住打了两个喷嚏,说道:“大衣给若梨穿了,分手的时候忘了拿回来。” 若君轻轻埋怨道:“这若梨真是的,还是这么粗心。”忙又道:“到厨房来,我给你做碗姜汤去去寒,不然你真的要生病了。” 两人来到厨房,若君打开了灯说道:“厨房里还是比较暖和的,你快点坐在火灶边取取暖。”说着围上了围裙,燃起一个小火炉,拿了个小蒲扇扇旺了炉火,放了一小锅水上去,又拿了两块老姜,在砧板上处理干净,她的动作干净麻利,一看就是做惯了家务活的。 瑞康痴痴的看着她在自己眼前转来转去,其实他知道自己不应该和她单独共处一室的,这是在周家是不允许的,他想她一定是忘了这条家规了,但是他却不愿意提醒她,也不愿意离开她,他喜欢看着她在自己眼前忙忙碌碌的,他觉得很高兴,很舒服,很安心。 若君将姜片放进了锅子,又扇了扇炉子,回头看了看坐在灶边的瑞康,微笑道:“很快的,我会放些红糖进去,一来味道比较好,不会那么辣,二来红糖也是活血发热的,这样会更快的觉得暖和些。” 他只是看着她,眉间轻蹙着,她一看到他的眼睛,心中就不停狂跳起来,三朝回门时在马车上的那一幕,又浮现在脑海里,她不由得退了一步,也蹙起眉头,转过身去,轻声道:“你先去堂屋坐坐吧,姜汤好了,我就给你送过去。”是的,她想起来,自己是不该和他单独共处一室的。 “我想坐在这。”他说道。 她默默的叹了口气,不再看他,她害怕看他,她不能看他,她打开了锅盖,用筷子搅拌了一下。锅子里的汤水开始翻腾起来,发出咕嘟咕嘟的声响,厨房里的气氛很暧昧也很紧张,似乎有一种能量,一种一点既着的能量在这小小的厨房里弥漫着。 “这么晚了你怎么还在这?”瑞康问道,打破了屋内尴尬的气氛。 若君忙说道:“爹娘明天中午在家里请客,但是赵妈妈病了,要由我来掌勺,我怕明天手忙脚乱的出错,所以预先准备好所有的材料。” 瑞康微笑道:“可惜明天中午我不在家,吃不到好吃的了。” 若君也微微一笑轻声道:“我给你留着,等你晚上回来吃。” 瑞康抬头看着她,笑道:“好。”他的眼睛明亮而包含情意,声音温厚而轻柔,他笑起来嘴角会微微的朝一边上扬,很是迷人。 两人不由的看了对方一眼,又不约而同的快速避开,若君在姜汤中加了两勺红糖,搅拌了一下,尝了尝味道,说道:“好了”,若君小心翼翼的将姜汤倒在碗里,放了一个勺子,端到了瑞康面前,说道:“小心烫,不过热热的喝下去,才能发汗驱寒。” 瑞康感激的接过汤碗,小心的尝了一口,若君问道:“味道怎么样?” 瑞康笑道:“你做什么都好吃。” 若君脸上一红说道:“快些喝了,早些去睡吧。” 喝完了姜汤,若君熄灭了炉火,两人走出了厨房,此时已经半夜了,下人们都已经睡去,安静的周家大院,只有他二人在院子里行走,皎洁的月光下,两人的身影被拉的长长的,两人都不由自主的看着自己脚下的影子。他两虽然并排行走着,却距离的很远。 瑞康说道:“果然喝了姜汤,不觉得冷了。” 若君说道:“快回去吧,晚上盖实了被子,发发汗。” “好。”他点头道。两人走进后院,经过了书斋,若君不由自主的朝书斋望了两眼。书斋早已经没有了灯光,瑞安早就睡了,若君微微叹了口气。 瑞康很细心的发现了她的这个举动,也跟着叹了口气,摇了摇头,此一刻,两人心中都很明白彼此的叹息声意味着什么。 瑞康转身,深深的看着梅若君,沉默了两秒,轻轻说道:“你早点休息吧,明天够你忙的。”说罢向西回了自己的咏梅园。 这一夜无论是周瑞康还是梅若君,梅若莉还是程嘉祺,都是无眠的一夜。 // 阳光明媚,春意渐浓,在景色优美的北大校园里,周瑞康独自一人在亭子里靠着柱子看书,周围有三三两两的学生在漫步谈论。 “喂,瑞康!”一个娇俏的声音的喊了他一声,瑞康抬头一看,面前站着笑盈盈的程嘉祺。 “嘉琪?真巧。”瑞康微笑着请她坐下。 程嘉祺坐下来,微笑着说道:“前两天在你家玩的真开心,不过我们这么一大堆人,那么吵闹,没有给伯父伯母添麻烦吧?” 瑞康合起书本,笑道:“怎么会,我父母都是爱热闹的人,时局没乱之前,我们家是经常高朋满座的,只不过如今世道不好,大家都小心谨慎的过日子,所以来往的少了。你们那天一来啊,我爹娘可高兴了。我娘后来还直夸你呢。” “是吗?”程嘉祺眼睛一亮,脸上掩藏不住的喜悦,轻声说道:“夸我什么?” 瑞康哈哈笑两声,说道:“看来你喜欢听赞美的话哦,好吧,我娘说你大方得体。” 嘉琪娇羞一笑,周瑞康突然想起来周太太曾经说过嘉琪可能对自己有意,突然觉得有些尴尬,站起身来,看着湖水,他不想碰触感情,梅若梨的大胆表白已经让他无法招架,手足无措,他不想再和嘉琪产生什么误会。。 两人沉默了一会,嘉琪缓缓站起来也面对着湖水,粼粼湖光映在两人的脸上,两人都是若有所思。半晌,程嘉祺吸了口气,轻声说道:“瑞康,我可能就快定亲了。” 瑞康回头惊讶的看着她,说道:“什么?定亲?” “是的。其实早几个月,他们就在替我物色了。”嘉琪说道。 瑞康转回过头去默不出声,程嘉祺看不出他是高兴还是难过,缓缓问道:“你没有话要说吗?” 瑞康看着湖水嘴角扬起一个无奈的笑容,摇摇头,说道:“我只是对自己曾经坚持的事情产生了怀疑。我们一起游行,一起组织演讲,一起宣传新思想,破除封建迷信,挣脱旧时枷锁,提倡恋爱自由,坚持婚姻自由,可是我亲眼看着一个无法改变的悲剧在我家里上演,没想到,如今连你也……” “那,你生我气吗?”程嘉祺小心翼翼的问道。 瑞康呵呵苦笑两声,说道:“我只是觉得无奈和无力。” 程嘉祺轻叹了一声,说道:“如果你不高兴,我可以不定这门亲的。”她低着头嚅嗫着。 瑞康惊讶的看了她一眼,刚要开口说话,远处有人大声喊道:“瑞康,嘉琪!” 两人抬头一看是程嘉伟从林荫道跑来,一脸的喜色,手里拿着一份杂志在空中挥舞。 程嘉伟跑的上气不接下气的,大口喘着气,说道:“天啊,你可真难找……好消息啊……你上次写的那篇‘族魂不灭,中华永存’的文章发表了,快看,而且啊,我刚碰到几个教授,都说要把你的这篇文章发到各大报章上去,嘿,周瑞康,我真是服你!” 周瑞康欣喜的拿着杂志,看着自己的文章,心中又燃起了希望之火,说道:“太好了。嘉伟,我太高兴了。是的,我还要写,我要抨击眼下各种不平不公之事,我要讥讽那些卖国求荣的人。走,我们去找徐子言他们,我还有个想法,不如我们成立一个‘爱国文学社’怎么样?” 程嘉伟笑道:“好啊,哎,不过不能只有你们国文系的人啊,爱国可不止局限于你们咬文嚼字的人,还有各行各业,例如我们建筑系的,可以写如何建造房子啊,造桥铺路啊,爱国没有这些课不成的,还有外文系的,可以让他们把我们的文章翻译成英文,德文,俄文,所以我们要吸收各个系的精英分子。” “哈哈,不错,的确,爱国不能只是片面的喊口号,各行各业都需要,爱国,强国,富国,国家才有希望。”周瑞康激动的说着,眼中闪着光芒。 程嘉伟连连点头,却发现自己的妹妹程嘉祺站在一旁闷声不吭,心中有些奇怪,问道:“嘉琪,你这是怎么了?平日里你可是点子多,话也多的,怎么今天成闷葫芦了?” 程嘉祺挤出个笑容,笑道:“我在听你们的伟大计划啊,听上去好像你们打算把整个学校都动员起来了呢。不过的确是个好主意。我认识外文系的几个女孩子,我可以去和她们说,可以把我们的文章翻译成外文版,发给外文报纸杂志。” 周瑞康微笑着向她点点头,他心里很是感谢她,从相识至今,她总是在帮助自己,支持自己,安慰自己,鼓励自己,他无法对她视而不见,也许自己是该尝试打开心门去接纳,他不知道,他心中依然犹豫,他的心中有一个影子,一个时时刻刻萦绕在他脑海里的影子…… 第十六章 勇敢与怯懦 - 战火情天 - 醉修罗 过了几天若梨借着送还大衣和来陪伴姐姐若君的理由又住进了周家。若梨一来周家就钻到姐姐的房里,拉着若君问长问短,话题总也离不开周瑞康,什么瑞康喜欢吃什么呀,喜欢什么颜色啊,喜欢看什么书啊,喜欢什么名人啊,喜欢做什么啊,可是若君对瑞康也知之甚少,他们是叔嫂,根本就不可能又过多的接触,所以大多时候只是听着若梨叽叽喳喳的欢快的说着。 “姐,你说瑞康喜欢什么样的女孩子?”若梨缠着若君问。 若君拗不过她,想了想说道:“我猜是比较文静的女孩子吧。” “啊!什么啊!不可能!”若梨突然站了起来说道:“如果他喜欢文静的女孩子,那他就不喜欢我了。” 若君见她着急,忙安慰道:“哎呀,我是瞎猜的啊,不过我看他和你在一起的时候很是开心,我想他是喜欢你这样的女孩子的。” 这么一说若梨的脸上才又显出了笑容,又趴到若君的肩头说道:“姐,我告诉你啊,我和瑞康看电影的那天晚上,遇见了程嘉伟和程嘉祺,你不知道那程嘉祺是多么的嫉妒,就像是喝了一坛子的陈年老醋一样,哈哈,当真好笑。”说着在床上乐的滚来滚去。 梅若君无奈的笑了笑说道:“你啊,怎么可以这样笑别人?我想嘉琪是很喜欢瑞康的。” “我知道啊,我早就看出来了。不过我不觉得瑞康喜欢她。你想啊,他们是同学,如果瑞康喜欢她的话,哪里还用等到现在?”若梨说道,拿着自己的辫子在空中甩了两下。 若君轻轻道:“瑞康太出众,将来喜欢他的女人会有很多,我怕到时候是你有吃不完的老陈醋。所以你还是别笑人家嘉琪了。” “我不怕,只要瑞康爱我,那些女人算什么,我会让她们自感自卑,无地自容的。”若梨说道,傲气的一仰头。 若君看了妹妹一眼,清丽的容颜下竟然是如此骄傲的个性,其实从容貌上来说,若梨和嘉琪是不分上下,各有各的美,但是从家世背景,气质个性上说若梨就差了一大截了,虽然她希望妹妹能和瑞康成就姻缘,但是她总觉得事情不会这么顺利,周家二老不一定会同意家里再有一门门第如此悬殊的婚姻的。但是看到妹妹对瑞康的痴迷,自己也不知道要怎么对她说这些,若梨自负于自己的容貌和才气,从小就受不得一点点的打击,所以若君只是暗暗的叹了口气。 若梨紧紧的抱着瑞康的大衣,深深的闻了一下,说道:“我好喜欢他身上的味道,姐,他的大衣好温暖,好温暖。” 若君摇头劝道:“若梨,我们女孩子还是要矜持点,不然你会把瑞康吓到的。” 若梨抿嘴一笑,说道:“我和你可不一样,你总是羞羞答答的,我是新女性,勇敢的追求自己的爱情,我告诉你,那天晚上,我亲了他。” “什么?!”若君当真吓了一跳,停下手上的针线活,不可思议的看着妹妹道:“若梨,你说真的?你怎么胆子那么大?那……那…….瑞康呢?他也亲你了吗?如果他亲了你,那我就必须和爹娘说,让他们去我们家提亲了。哎呀,若梨,你快告诉我,到底怎么回事啊?” 若梨一噘嘴,有些委屈的摇头道:“哎呀,没有啦,他没有亲我。不过呢,姐,你可以让你的公婆去我们家提亲啊,这样我就可以早些来和你作伴了。” 若君摇头说道:“若梨,你怎么这么大胆呢?你怎么可以主动的去亲一个男人呢?你这样太出格了,也太丢人了,我们梅家虽然穷,但是毕竟是读书人家。” 若梨低下头,脸上一红,咬了下下唇说道:“我不觉得有什么丢人的,哎呀,姐,你没恋爱过,你不知道爱一个人是什么感觉,你不懂。如果你爱一个人,你会想要得到他的全部,他的注意力,他的心,他的灵魂,还有他的身体。” 梅若君只觉得妹妹的话让她心跳加速起来,她从来不知道若梨会有如此疯狂的念头,她急的几乎有些结巴的说道:“天啊,若梨,你别再说下去了,你让我觉得害怕。我觉得你被爱情冲昏头了,我觉得你现在就像是一团熊熊燃烧的烈火,我好怕你把自己给烧化了。”若君很担心的看着妹妹,但是她不知道要怎么阻止妹妹这些离经叛道的思想。 姐妹两正在争执,翠柳敲门进来,若梨丢下若君,上前问道:“瑞康回来了吗?” 翠柳笑道:“是的,二少爷刚回来,就在花园。” 若梨回头冲若君妩媚的一笑说道:“幸福是靠自己去争取的,我去啦!”说着调皮的朝若君眨了眨眼睛,拿着大衣,快步冲了出去,把瑞康挡在了花园中,若君不放心,赶紧也跟了出去,悄悄的站在花园的拱门后,忧心的看着他二人说话,虽然听不见他两人在说什么,但是她却看得出瑞康脸上的神色很是敷衍,似乎是想快快的结束谈话离开。 若君心中一沉,心头笼上一阵不祥的预感,她感到害怕,她害怕若梨只是一厢情愿,而受到沉重的打击,若梨的个性是那样的骄傲,那样的刚烈,万一,万一瑞康拒绝了她,那她会有多么的受伤,多么的痛苦?若君不敢想象。 那天晚上,等到若梨睡熟,若君却依然睡不着,她悄悄的坐起来,看着睡梦中的妹妹,她觉得心烦意乱,自己的婚姻已经是如此的凄惨,如果若梨再受到感情的打击,做出什么傻事来,梅家还有什么指望? 她毫无睡意,穿上了衣服打开房门,走到院子里,想看看月色,她心中想着该去找瑞康好好谈谈,脚下不由自主的缓缓的沿着小石子路走到花园里,看到咏梅园的园门开着,里面的卧室窗上依然透着几丝灯光,她猜他还没睡,但是她不敢走过去,只是站在花园拱门下发呆,想到妹妹的情形,她觉得还是有必要找瑞康问清楚,以免若梨自作多情,受到伤害,终于,她还是鼓起勇气,穿过花园,走到咏梅园门口,轻轻的敲了两下园门,她心中忐忑不安,她既希望他能听到,又希望他听不到,在门口站了一会,她很害怕会有人看到她,想想还是不妥,赶紧转身想离开,就在此时,她身后的房门打开了,他惊讶的喊了声:“若君?” 她转身看到他,他穿着白色的衬衣,披着棉袄,他看到她,疾步走上来,紧张的说道:“怎么了?是不是有什么事?” 若君抬头看着他,却根本说不出话来,他看她神色不安,一脸的心事,他比她更急,一时脑热,指了指自己的卧室,问道:“要不要进来说?” “不!”若君猛烈的摇头,转身就想逃,瑞康赶紧拉住她,妥协说道:“是我说错话了,我们就在这里说也行。”说着将棉袄穿好,说道:“你这么晚来找我一定是有很重要的事要和我说,你说吧,我听着。” 若君想了想,支支吾吾的说道:“瑞康,若梨很喜欢你。” 瑞康点点头皱眉说低声道:“我知道。” 若君说道:“她年纪小,不懂事,只是一心一意的喜欢你,我怕她受伤。” 瑞康叹了口气,眉间蹙的更紧,说道:“你要我怎么做?” 若君摇头道:“我不知道,我只希望你不要伤害到她。” 瑞康抬头看了看月亮,又看着若君,说道:“你要我娶她?” 若君心头一震,她不知道要怎么回答,摇头道:“我想爹娘不会答应的。” “如果我爱一个人,就算爹娘不同意,我也会娶她,与她白头偕老。”瑞康说道。 “那,那,那你爱若梨吗?”若君轻轻问道。 瑞康紧紧盯着她,若君被他盯的心慌的很,不知所措,他轻轻的摇了摇头,说道:“我知道我爱谁。我想你也知道。”他这么一说,若君心头更是慌乱,她的心脏好像又十七八只兔子在跳,而且他的眼神是那么的灼热,她不由得倒退了一步,赶紧自我打圆场道:“我想一定是程小姐吧,程小姐很美,和你很般配,而且家世好,我会劝若梨知难而退的。” 瑞康嘴角一扬,摇摇头,轻叹了口气,说道:“我对若梨就像兄长对妹妹一样,只是我不知道要怎么对她说,她是那么的年轻,纯真,热烈,我并不想伤害她,所以我想我还是尽量的回避吧。” 若君点点头,说道:“好。我也会尽量的劝她的。我先回去了。你快回屋吧,别着凉了。”说着急急忙忙的转身就要走。 “若君!”他喊住她,她停住了脚步,但并没有转身,瑞康迟疑了一会,在她身后说道:“相信我。” 梅若君转头看了他一眼,他的两条剑眉轻锁在一起,他的眼神中充满了矛盾和挣扎,她有种想伸手去抚平他眉间的冲动,她不愿意看到他如此的烦恼,可是自己恰恰就是他最大的烦恼,她一狠心,转回头近乎是逃跑一样的快步跑回了採菊园里,他只是呆呆的站在那里看着她的背影。 第十七章 神秘后院 - 战火情天 - 醉修罗 今天午后的阳光是难得的好,虽然空气里依然又清冷,梅若君坐在书斋的角落,手中拿着绣花的绷架,眼睛却看着窗外的那棵海棠树,赵妈妈坐在一旁扎鞋垫,房间里虽然有三个大活人,却安静如无人一般。 若君觉得自己的生命就是静止的,没有过去也没有未来,一切都在还未起始时就已经结束了。那天夜里瑞康对自己说的那三个字“相信我。”是什么意思?她并不知道她的婆婆曾经截住了一张纸条,她也不知道瑞康的这三个字其实是续了那张纸条上的话:“风雪有尽时,自有护花人”。 她知道自己应该恪守妇道,认命的去接受一切,但是她毕竟才刚满十八岁,一个女孩最美好的青春才刚初放,就要凋零吗?她无法阻止自己的思绪,她无法灭绝自己内心的渴望,她就是这样自然而然的重复的想着他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 “哐当--”一声清脆的杯碗撞击声,让梅若君和赵妈妈都一怔,抬起头来,朝书桌前看去,赵妈妈赶紧放下手中的鞋垫,从桌子上拿起茶壶,走了过去,给杯子里重新添上了茶水。 “大少爷,您饿不饿,要不要赵妈妈去给你那些点心啊?”赵妈妈上前轻声问道。 瑞安拿起茶杯,喝了一口茶,并不说话,赵妈妈只是叹气摇头,眼中满是悲伤,打从瑞安出生就是她将他抱在怀里,悉心照顾,拉扯大的,虽非亲生,但是也与亲生无异。 若君看到赵妈妈悄悄的拉着衣袖擦了擦眼角,上前拉住她的手,说道:“赵妈妈,我瞧今儿个天气好,不如,扶着瑞安出去走走吧。总不能老闷在屋子里。” “这……”赵妈妈犹豫着。若君忙道:“您放心,您扶他出去,我在后面远远跟着。” “您看,瑞安脸色苍白,也是总不见太阳的缘故,此时爹娘都在休息,花园里没人,您扶他出去走走,我不靠近就是了。”若君补充道。 赵妈妈回头看了看周瑞安,想想也是这个道理,走到书桌前,说道:“大少爷,陪赵妈妈出去走走好吗?” 瑞安缓缓放下画笔,呆呆的看着赵妈妈,赵妈妈扶起他,将拐杖送到他手里,瑞安也的确坐累了,他的双脚发麻,一站起来,脚上根本使不上力,差点跪倒在地上,好在赵妈妈抱着她,若君也下意识的上前扶他,若君刚碰到他的左手臂,也不知道是抽搐还是故意,他猛的一甩,将若君的手甩开去。然后一手拄着拐棍,一手扶着赵妈妈的肩膀,缓缓的往屋外走去。 若君虽然知道他的病情,但是心里依然是难受的,但现在的她总算比刚进门的时候要坚强了许多,她默默的跟在后面,也走出了书斋。 花园里已经有了初春的景色,冰雪在逐渐的消融,树枝上显出了点点嫩绿色的小芽包,大地正渐渐的绽放出生机。若君在阳光的照耀下,心情很快就变的好起来。 赵妈妈扶着瑞安在花园里缓步走着,瑞安的兴致似乎也很高,走了一圈又一圈,又要往后花园走去,赵妈妈毕竟上了年纪,加上要小心翼翼的扶着瑞安,在花园里转了几圈,已经觉得腿脚酸麻,说道:“大少爷,咱们歇歇再去后花园吧。” 瑞安看了看她,拉下了她搀扶着自己的手,却独自一人拄着拐杖,一拐一拐的往后花园走去,赵妈妈要追上去,无奈她的腿脚已经不再利索,刚迈了几步,一脚踩在小石子路边上,“哎哟”一声,一个站不住,坐倒在地,若君赶忙走上去,扶起她来,让她坐在一旁的石凳上,说道:“您先坐坐,我去跟着瑞安。” 赵妈妈不放心的拉住她,担心的说道:“大少奶奶,您可千万要小心啊。”想了想,说道:“我看我还是去叫翠柳或者周福吧。” 若君微笑道:“没事,我只是跟在他后面,不会吓到他的。”说着转身跟着瑞安走进了后花园里,瑞安一瘸一拐的在花圃和树丛中快速的走着,若君不知道他为什么走的那么快,只是离他四五步之遥的样子跟在他身后。 周瑞安走几步就停一下,似乎知道若君跟在自己身后,很是不满,一转身低着头斜睨了若君一眼,若君吓的赶忙后退了两步,过了一会瑞安又往前走去,也不知怎的,梅若君跟在瑞安身后,走啊走啊的就拐进了一条小岔路里,若君只知道这条岔路是通往牲口棚子和对放木柴杂物的地方,但是自己从来也没有走进去过,瑞安一拐弯走了进去,却呆呆的站在入口处一动不动,似乎是又什么东西吸引住了他的眼球,梅若君快步跟了上去,原来这条小路后面还有一个院子,院子里有马棚,养了三匹马,一头毛驴和一头骡子,还有一小片菜地,一间小木屋,散养了几只鸡在院子里随意的在地上啄着,马棚旁垒着一堆的木柴,和一堆农具工具,很是杂乱。 瑞安愣在那盯牲口棚里的马匹看,一瘸一拐的朝马棚走去,走到一半,一旁的木屋子的木门“嘎吱”一声打开了,郭兴全手里拿着个酒瓶,一身酒气,摇摇晃晃的从木屋里走了出来,看到了瑞安和若君一前一后的站在门口,脸上现出了一个略带惊讶的轻蔑笑容,口中夸张的喊道:“哟!这不是大少爷和新过门的大少奶奶,真是少见少见。”说着上前两步走到若君面前,眼珠子在她脸上溜了一遍,咧嘴一笑道:“大少奶奶果然是仙女下凡啊,待小的自我介绍一下,在下郭兴全,在周家养马的。”说着歪着脖子,突然行了个满族的打千儿礼,把梅若君吓了一跳。 梅若君只知道后院有他这么个人,但是从来也没有正面近距离的接触过,此时定睛一看,这个郭兴全是个四十多岁年纪上下的男人,当真是其貌不扬,一对八字眉,眉毛横七竖八的长着,一双鼠眼,眼珠子在眼眶里不安分的滴溜溜的直转,眼神始终飘忽不定,一口参差不齐的黄黑牙,让人看着尤其的不舒服,梅若君赶紧转开视线,往后退了两步。 周瑞安却并不理会郭兴全,只是往马棚里走去,他想摸摸马。郭兴全看着他一瘸一拐的样子,摇摇头冲着梅若君说道:“啧啧啧,真是鲜花插牛粪,嫁给他还不如嫁给我,好歹我能走能跑,四肢健全,能说能笑。” 梅若君又羞又惊,周家上下各个都是严守礼教的,从来没有哪个下人敢对主人家如此说话的,而且他这话分明就是在嘲笑周瑞安和调戏自己。若君下意识的往瑞安身边走去,想要得到一点点的保护,嘴里微微颤抖着说道:“郭兴全,你怎么可以这么说话?你,你太放肆了。” 郭兴全用大拇指搓了下鼻子嘿嘿笑了两声说道:“大少奶奶,我说的是实话。”边说着边走上前两步,把脸凑上来,笑眯眯的说道:“你和他在一起有乐子吗?” 梅若君走进马棚拉了两下瑞安的衣袖,她觉得很害怕,她不知道这个郭兴全为什么敢这么大胆放肆,若君强忍住心中的恐惧和厌恶,正色道:“郭兴全,你太过分了,我待会就去告诉老爷太太。” 郭兴全打了个嗝,哈哈大笑说道:“老爷太太?哈哈,周家老爷的命就是老子救下的,不然他能在这享荣华富贵?周家太太,嘿嘿,年轻时候那可也是个风流娘们咧!周家有什么事我不知道?” 梅若君皱着眉,不想再听他的醉话,只想快点离开,但是她又不能抛下瑞安一个人在这,上前拉着瑞安的手臂要走,她太紧张太害怕,以至于忘记了瑞安的病。 瑞安正在一旁高兴的摸着马,被若君用力一拉,心中很是不快,大叫一声,反手用力的将若君推开去,若君被他推得连连往后退了几步摔倒在一堆木柴上,一根木刺扎进了她的手掌里,另一只手也被粗糙的树皮给擦破了皮,梅若君“啊--”的喊了一声,鲜血从伤口处流了出来。 她哭了,她心中的伤远比手上的伤要疼的多,是的,她忘了他是病人,是的,她太急了,是的,都是她的错,可是她觉得很无助很难过,她要怎么办?将来还会发生多少次这样的事?未来的漫长岁月她能依靠谁?她看着自己双手的血污,坐在地上哭了起来。 听到她的喊叫声和哭声,周瑞安突然似乎有些明白过来,他慢慢的将注意力从马匹的身上转移到坐在地上的若君身上,她在哭,她在哭?她为什么哭?他的脑袋里很混乱,但是她的确是在哭,他不愿意她哭,他不希望她哭的,可是自己做了什么?自己到底做了什么?他觉得头很疼,他在和自己挣扎,要不要从那个封闭的世界里走出来,要不要去面对这个残酷的现实世界?他不知道,他犹豫,他痛苦的看着在柴堆前哭泣的她。 郭兴全喝了一口酒,哈哈笑了两声,摇摇晃晃走上前来,嘴里胡说道:“大少奶奶,跟了我吧,嫁这么个傻子实在是太浪费你这花容月貌了。”说着就伸手去抓梅若君,梅若君此时只是伤心沮丧,根本也没有听他在说些什么。 突然,瑞安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高高举起拐杖朝郭兴全打去。 第十八章 痛苦的苏醒 - 战火情天 - 醉修罗 突然瑞安高高举起拐杖朝郭兴全打去,拐杖落在郭兴全的头上,郭兴全吃痛,朝一旁打着趔趄腾腾腾的跌出去几步,醉意顿时醒了一半,抬头一看瑞安一瘸一拐的抡着拐杖朝自己打来,抬起手来一把抓住他的拐杖,猛的往后一推,那郭兴全虽然喝得半醉半醒,但是毕竟是身强力壮,猛推之下,不要说是瑞安原本就是腿脚不便的残疾人士,就算是普通人也未必能抗的住。瑞安被他这么一推,几乎是朝后飞了出去,脚下根本站不住,“嘭--”的一声脑袋撞在了马棚架子上,昏倒在若君的脚边,失去了知觉。 梅若君根本想不到瑞安会举棍去打郭兴全,还没反应过来,已经被着突发的一幕给惊呆了,赶紧上前抱住他,呼喊着他:“瑞安,瑞安……你怎么样?” 郭兴全此时已经清醒了一大半,一看事情不好,眼珠一转,滋溜一声,往后门跑去,没了踪影。 梅若君看着怀里昏迷不醒的瑞安,已经吓的面如土色,颤抖着大喊:“来人啊,来人啊!” 还没叫两声,就见赵妈妈,周福,翠柳已经找了进来,后面跟着雍容华贵的周太太,原来赵妈妈看若君一个人陪着瑞安往后花园去,不放心,还是跑去叫翠柳和周福,正巧又遇上周太太在和翠柳说话,一听只有若君一个人跟着瑞安,都怕又出三朝回门前夕那样可怕的事,赶忙随了赵妈妈一起来到后花园里找寻。此时众人一看瑞安和若君这么个样子,都大吃一惊,疾步赶上来,周太太脸色大变,上前就从梅若君的怀里把瑞安抱了过去,皱着眉头心疼的看着自己的儿子,一回头严厉的看着梅若君,嘴里大声质问道:“这是怎么回事?瑞安是怎么了?” 梅若君被周太太一凶,更不知道要怎么形容刚才发生的事,只是支支吾吾的说道:“郭……郭兴全……他……” 周太太似乎没听到梅若君在说什么一样,瞪了她一眼说道:“为什么瑞安和你在一起就会有事故?” “我……”梅若君百口莫辩,微蹙着眉头低下了头。 周太太根本不再听她说话,赶紧喊了周福背起瑞安,一群人急急忙忙的就往书斋来。 又是请大夫,又是倒水,又是铺床,又是给瑞安脱衣服,众人手忙脚乱的总算是把瑞安给安顿了下来。 周太太心疼的看着床上昏迷不醒的儿子,用手绢抹着眼泪,她一直很自责自己当年的疏忽,延误了病情,导致了儿子终身的悲剧。她看着儿子的此时平静的脸庞,看的出他原来的容貌并不比他的弟弟差,浓浓的眉毛,双眼皮的眼睛,直挺的鼻梁,和棱角分明的嘴唇,可是他是那么的虚弱,两颊消瘦,左半边脸因为肌肉的萎缩痉挛,嘴角已经合不拢,鼻子也歪了。作为母亲,她的心天天都在滴血,所以她对那些看不起瑞安,欺负瑞安,伤害瑞安的人都不由自主的恨。 周太太止住眼泪,站起身走到梅若君面前,盯着她,并没有说话,而是转头对赵妈妈说道:“赵妈妈,从今天开始,大少奶奶要在这伺候大少爷,但是你和翠柳要轮流不间断的陪着,不能让他们单独在一起知道吗?”赵妈妈和翠柳忙频频点头。 周老爷知道儿子昏了过去,急匆匆也赶到了书斋,看了一眼儿子,忙问道:“怎么回事?好端端的怎么会昏过去?” 周太太冷冷的瞥了一眼梅若君,说道:“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每次他两单独在一起就总会发生事故。” 周老爷转头走到梅若君跟前问道:“若君,是怎么回事?” 梅若君刚要开口,周瑞康手中拿着书本,急匆匆的走进来,口中说道:“我在门口听周贵说大哥昏过去了,是怎么回事?” 周太太拉住他说道:“别那么大声,钟大夫在给你哥检查呢。” 钟大夫给瑞安检查了一遍,摘下了听筒,看了看众人说道:“他的后脑被重重的撞击了一下,可能受到了惊吓,不过问题不大,休息一会就会慢慢醒转过来的。” 众人这才松了口气,过了一刻钟,果然瑞安缓缓醒来,大家这才放下了心。周家人都围了上去,若君也想上前去看看自己丈夫的情况,但是翠柳拉了拉她,若君知道她是在提醒自己,自己是一个让瑞安发狂受伤的危险人物,自己该和瑞安保持一定的距离。 “哎呀!”翠柳突然叫了一声,众人都将头转向翠柳,翠柳指着若君的双手说道:“大少奶奶,您的手上有血啊!” 她居然忘了自己也受伤了,瑞康一听她受伤,转身上来拉起她的手,见她的一只手上有一根木刺深深的扎在了肉里,另一只手上被划拉了一道口子,鲜血在往外渗。 他心急心疼的皱起眉说道:“你怎么也受伤了?伤的那么重,怎么不说呢?”赶紧拉着若君坐下,对钟大夫说道:“大夫,请你帮她把木刺取出来,包扎一下。” 钟大夫回到桌子旁,看了看若君的手,说道:“这木刺扎的深,要割开一个小口子,取出来,然后消毒包扎。” 瑞康忙道:“好好好,您快帮帮她。” 钟大夫点点头,从随身的医药箱里,拿出了一些工具,梅若君看着那些刀片,钳子,又是棉花,又是酒精,心中紧张又害怕。 瑞康蹲下来给了她一个鼓励的微笑,轻声安慰道:“别怕,没事的。”若君看着他的眼睛,心中稍稍放松了些,紧紧的呡住嘴唇,点了点头。 周太太看到此情形,心中一沉,又想起了那张暗诉衷肠的纸条,难道瑞康真的对若君有了心思?虽然他两的言行都在情理之中,但是瑞康如此的忘乎所以,把所有在场的人都忽视了,那在他的心中的那份不可宣泄的感情会有多么的炽烈?周太太越想越害怕,这种害怕让她更是讨厌梅若君,她觉得梅若君是一个祸害,是一个灾难,她的存在必然会给周家带来一场巨大的风波。 周老爷也是愣了一下,只不过他没有往那方面想,看到梅若君受伤的伤口那么深,摇头道:“若君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所有的人的注意力又转向了梅若君,谁也没有发现床上的瑞安正悄悄的挣扎着撑起身来,他担心若君的伤,他想看看她,可是他看到是弟弟瑞康对若君关切,他看到的是瑞康对若君的紧张,他看到的是瑞康和若君金童玉女般的匹配,他愣了两秒,又默默的躺了回去。 // 晚间,周家的大厅里灯火通明,周太太让人将郭兴全带到了大厅里,当着所有人的面,厉声道:“郭兴全,你也太放肆了,虽然你对老爷有救命之恩,但是当年我们可是真金白银的酬谢过你的,后来是你自己在外面输光了钱,又回到了周家,我们替你偿还了赌债不说,还把你收留了下来,这么多年也没把你当一般的下人待,平日里也没怎么管束与你,甚至连你照料牲口的活,有一大半都是周福周贵在替你做。你怎么敢欺负到瑞安和若君身上来?” 郭兴全眼珠子一转,上前两步说道:“哎哟,太太,这可是冤枉死人了啊,我下午是喝了点酒,但是我在房里睡觉啊,后来听到门外又动静,我就出来看看,谁知道一出门就看大少爷和大少奶奶打了起来。”郭兴全睁着眼睛瞎说道:“我当时是好心上去劝架的,谁知道大少爷举棍打我,唉,你看,你看,我头上现在还鼓着包咧。不信你们找人摸一下啊!”说着指着自己的头,龇着牙,眯着眼,显的很疼很委屈的样子。 瑞康急道:“你胡说!定是因为你欺负若君,我哥要保护若君,所以打了你!” 郭兴全是泼皮无赖,哪里肯示弱,说道:“嗳,我说二少爷,你又没在现场,你怎么知道我胡说?我郭兴全要是那种欺负弱小的人,当年也不会从深沟里把你爹给救上来了。”每回遇到周家人要指责他,他总会把当年的事搬出来说一回,而此时周老爷总会出面替他说情,果然周老爷坐在一旁吸了两口烟,摆摆手说道:“算了,算了,瑞安现在也没事了。” 周瑞康上前说道:“爹,这样的人怎么能留在家里,他这次欺负了大哥和若君,下次还不知道要闹出什么祸来。” 周太太也说道:“老爷,瑞康说的没错啊。上回他带了人来家里赌钱……这回又……” 郭兴全忙说道:“哎哎哎,我可告诉你们啊,别以为老子没地方去,当年可是你们自己请我留下来的。” 周瑞康上前一把揪住他的衣领说道:“我们现在不留你了,你倒是走啊,还赖在这做什么?走啊!”说着一用力一推把郭兴全从大厅推了出去,周瑞康人高马大又年轻力壮,郭兴全连退了几步,脚后跟磕在门槛上,仰头摔了个四脚朝天,“哎哟我的妈呀!”喊了半天,翻了个身坐起来,指着周瑞康说道:“你……你有种…….敢摔你爹的救命恩人!” 瑞康还想上前补一拳,周老爷忙叫住他:“瑞康!” 周老爷皱着眉走上前来,说道:“郭兴全,国有国法,家有家规,你是有恩于我,但是毕竟你是在我们周家居住,周家的礼法是要遵守的,你若不满,可以自行离开,我们绝不会强留,今天的事,我可以不追究,但是绝不能有下一次。” 郭兴全站起身来,拍了拍裤子,脑筋一转,赶紧顺坡下驴,猥琐的笑道:“老爷,我知道了,放心,我以后不会再犯事了,只要你让我吃饱喝足就行。” 周老爷蹙着眉点点头说道:“只要你能约束自己,不要说吃饱喝足,就算是给你养老送终也是我们周家应该做的事。你下去吧,别再惹事了。”郭兴全满脸堆笑的退了下去。 大厅里周太太和周瑞康都很是不满的看着周老爷,瑞康刚要开口说话,周老爷摆摆手,说道:“我知道你们要说什么,不过我的命是他救的,我们周家是礼仪之家,有仁有义,知恩图报是我们的行事准则。你们不必再说了,过两天让周福带几个人在他住的地方的路口再加道门,除非有必要,不然周家的人就别进去了。” 这一场风波虽然过去了,但是谁也不知道,却为后来的事埋下了沉重的一笔。 第十九章 警告 - 战火情天 - 醉修罗 梅若君手上缠着纱布一个人坐在厨房的矮凳上熬着给瑞安的药,药香四溢,她想起了父亲,结婚前她天天给父亲熬药,此时不知道父亲的病情如何了,若梨已经好一阵子没来了,她很担心家里有什么变故,是不是父亲的病情又加重了?对了,上次若梨说瑞康请了大夫每隔两日就去看看父亲,又送了燕窝,当真是该好好谢谢他的,咳,自己怎么就一直忘了呢? 自从她嫁到周家,身心总是处于一种高度紧张的状态,既要适应周家这个新环境,又要习惯周家的新习惯,还要应付周家的各种人事关系,尤其是自己和瑞安的的夫妻关系,到底要如何进行下去,她一点也没有主意。 她回想起当日在马棚边的情形,瑞安会举起拐杖打郭兴全,一定是想保护自己,那他心里应该是清楚明白的。昏迷醒来之后,他的神情与之前分明有所有不同,不再带有呆气,最大的改变就是他不在排斥若君靠近他,只是他依然沉默不语,依然对她视而不见,梅若君想不通这是为何? 咳,想多了只觉得太阳穴发涨,她摇摇头,不再去想,药煲里的药“笃笃笃”的沸腾了起来,梅若君拿起一块抹布,抓着煲柄,她的两只手都缠着纱布,无法自然的弯曲,呡着双唇,尽量的小心,只是刚一用力,掌心就传来剧痛,而且伤口的疼痛拉扯着手腕,手腕一下没了力气,整煲的中药“哐啷”一声摔在了地上,药汁和药渣洒了满地。 梅若君吓愣在一旁,正要打扫了,周太太和赵妈妈闻声赶来,一见此情形,周太太一脸不悦,生气道:“你是怎么回事?那么大个人连个药煲也拿不稳吗?瑞安需要准时服药,你不知道吗?而且在家里打碎药煲是不吉利的,你懂不懂规矩?” 周太太机关枪似的苛责,让赵妈妈都觉得很意外,周太太虽然严厉,但是平日里处事公允,也能体察下情,而且她是大家小姐出生,从来都很在意自己的形象和气度的。今天怎么会对自己的儿媳妇如此咄咄逼人?还是当着自己的面。 赵妈妈帮忙解释道:“太太,我想是因为大少奶奶手上的伤还没好。没关系,我马上打扫。“说着拿起笤帚扫起地上的药渣, “对不起,我……我马上重新煮。”梅若君赶紧说道。 周太太白了她一眼,冷冷道:“不用了,赵妈妈,你赶紧重新熬一煲给瑞安拿去。若君,你跟我来怡兰小筑。我有话要和你说。” 梅若君看到婆婆的冰冷的脸色,只觉后背发凉,心惊胆战,自从瑞安受伤以后,周太太对梅若君的态度简直和刚过门时是判若两人,不再亲切和蔼,不再温柔宽容,还是处处的针对梅若君,挑剔梅若君。梅若君被要求搬到书斋睡觉,和翠柳或者赵妈妈一起照料瑞安的起居。 若君的双手裹着层层的纱布,但是周太太却像视而不见,依然让她做着做那,若君不明白为什么婆婆对自己会原来越严苛,越来越不近人情,但是她已经很清晰的感受到婆婆对自己的嫌恶。 此时听到婆婆说要和自己谈谈,梅若君已经有种不祥之感。 到了怡兰小筑,周太太的贴身丫头雁喜上前来迎接,周太太吩咐道:“我和大少奶奶在楼上说话,别让人打搅我们。”雁喜点点头。 周太太领着梅若君来到二楼,怡兰小筑楼如其名,屋内的门窗,家具上也都雕刻着各色的兰花,装饰清雅,花几上放着春兰,淡雅的香气,令人心旷神怡。 周太太走到神龛前,燃起了三支香,插在了香炉里,说道:“你也来拜拜。” 梅若君看到神龛内供奉着观音菩萨,前面是周家列祖列宗的牌位,梅若君跪了下来,朝神龛拜了三拜。 周太太坐在一旁悠悠的说道:“自从你嫁到周家,就事故频频,这不是好兆头,我想了一下,可能是你身上有什么冲克,所以从现在开始每天晚上晚饭后你都要到我这来抄念经文。把这些经书都抄上念上几遍,一来,可以替我们周家祈福,二来也可以消消你自己的灾难。” 梅若君抬眼看了一下神龛下那一大摞的经书,不由的暗叹,这些经书抄上一遍估计都要三四个月,看来今年一整年自己也不用愁没事做了,她微微点头。 周太太让她起来,然后从头到脚的细细打量了一番,眼神犀利入骨,冷不防的说道:“若君,你可千万仔细着,瑞康年轻热情,血气方刚,若走错一步,那是会毁了他一辈子的。明白吗?”她的语气沉稳冷淡,她的眼神严肃冰冷。 梅若君心头一震,惊慌的看着周太太,周太太却不再看她,说道:“你会作诗,会画画,才情并茂,是个聪明人,自然知道我在说什么。” 梅若君心中一痛,点点头说道:“我明白。” 周太太说道:“多读点佛经,你就会明白什么叫做知天命了。”说着从那一摞的佛经总那了一本《华严经》递给若君,说道:“拿去好好研读吧。” 梅若君恭敬的拿着经书,缓缓的走出怡兰小筑,她不想回书斋对着面无表情,对自己视若无睹的瑞安,她也不想一个人孤零零的回採菊园闷坐,她转道在花园蜿蜒曲折的羊肠小道上走着,看着那些长满嫩芽的树枝和花草,心中倒是松快了许多。在花园里走着,拐到花园一角,她才如释重负的长长的吐了一口气,夕阳西下,花园里一片红,景色美极了,她仰面看着远处的晚霞,真希望自己能长一双翅膀飞出这深宅高院,在天上自由的翱翔。 她独自一人坐在假山石上,闭目养神,尝试放空着自己,每天紧绷着神经的日子让她觉得好累,她想让自己放松一会。 “若君!”一个让她心头颤抖的声音,她忙睁开眼睛朝音源看去,果然是他,他从院子门口朝她小跑而来,她的耳中,脑中,心中都重重的回想起周太太的警告声,自己不能见他,自己是祸害,她赶忙站起身来,失魂落魄的四处找路躲避,可是他来的太突然了,她毫无准备,慌乱之间竟然找不到路,左看右看,只得急急忙忙的往假山后躲藏。 周瑞康见她如此躲避自己觉得很是奇怪,走到假山后把瑟瑟发抖的她拉了出来,问道:“我是鬼吗?为什么看到我就躲?” “我……”她不知道要怎么回答他才好,她看了他一眼,这才发现他的脸上又有伤,嘴角处青了一片,衣服像是被人用力撕扯过,皱巴巴的,胸前的三颗纽扣也被扯掉了,衣服敞开着,忙问道:“瑞康,你这是怎么了?怎么受伤了?和人打架了?” “哦,原来你是看得到我啊?我还以为你见了鬼呢?见到我就跑。”瑞康故意调笑她。 若君脸上一红,低下头去,瑞康微笑着说道:“没事,今天游行和军警起了冲突,这点伤算不得什么。” 她听他轻描淡写的说着惊心动魄的事情,心中更是又是担心又是心痛,看着他的伤,轻轻问道:“疼吗?”也不知道怎的,鼻尖一酸,就想流泪。 瑞康见她眼眶泛红,流露出对自己的那种急切的关心,心中又是激动又是高兴,忙摇头笑道:“不疼。”他见到她眼角流下一颗泪,这是她为他而流下的眼泪,他缓缓的收住了笑容,认真的看着她,温柔的问道:“你的手好些了吗?” 漫天霞光映照在他的英俊的脸上,配上他温柔的声调,深情的双眸,此情此景当真犹如童话般的浪漫,但是他的眉间是淡淡的忧愁,让她想到一句诗:“霁色陡添千尺翠,夕阳闲放一堆愁” 她点点头,他的温柔让她心潮起伏,她的眼泪让他心潮澎湃,一瞬间他们忘了所有,他不由自主的想去拭去她脸庞上的泪珠,他的手指轻触到她的肌肤,她如触电般的猛然惊醒,惊恐的看着他,惊慌的退开去,只听到“啪--”的一声,两人同时低头一看,地上躺着周太太给若君的那本《华严经》。她想蹲下去捡,却被他抢先一步捡了起来。 他疑惑的看了看经书又看了看她问道:“华严经?你什么时候开始念经了?” 若君满脸飞红,一把从他手上将经书抢了过来,擦了擦眼泪,说道:“是娘给我的。” “娘给你的?她让你念经?为什么?”他问。 “没什么,娘让我抄佛经给周家祈福。”梅若君说道,她不敢再看他的脸。急急说道:“我得走了。”说着抱着经书就往採菊园走去。 他不放过她,快步挡在她面前,喊道:“若君……”他有千言万语想和她说,可是又不知道要从何说起。 梅若君狠下心来,一抬头,冷冷道:“你该叫我大嫂,二叔。” 大嫂?二叔?她这一句话像一盆冰水浇到他头上,顿时让他的千言万语都冻结在了心里,他直直的站在那里,脸上又堆起了一片愁绪,她不再看他,急匆匆的穿过羊肠小道,往採菊园快步走去。 第二十章 天作之合 - 战火情天 - 醉修罗 北平城中一幢颇为气派的四合院里传出阵阵的笑声,与院子中的一片春意互相辉映,让人一听就知道这家人定是有喜事临门。 程老爷坐在正堂上,喝着茶,眼眉间尽是笑意,一旁的程太太更是笑的很是欢喜,堂下站着出了名嘴皮子利索的张媒婆,也是笑的合不拢嘴。 一旁的程嘉伟更是兴奋的拍手叫好,说道:“爹,娘,这门亲事,我保准嘉琪会点头。” 程太太忍着笑,轻拍了一下儿子道:“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你妹妹的心事了?” 程嘉伟哈哈笑道:“她的这点心事,我们学校又一多半的人都知道了。只不过大家碍着他二人的面子,合伙装糊涂罢了!”他表情夸张,用词滑稽,逗的大家哈哈大笑。 程老爷放下茶杯笑道:“你倒是聪明,我怎么一直都不知道,也不提醒爹娘一句。话说这周瑞康来我们家也有两三回了,我一直是欣赏他,觉得他是个有为青年,却从来没有把他和嘉琪想一块去。当真是太疏忽了。” “可不,想想去哪找这么合适的人家?瑞康这孩子我们都是认识的,嘉琪又和他熟悉,人品家世也没的挑。怪不得之前我们说了那么多家,嘉琪都一口拒绝,上次钟家的那孩子,也是一表人才,还是留洋回来,她连想都不想,就说不要,还和我说什么不要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哎哟,当真是要把我给急死,搞了半天,原来,她是在等这宗啊。这孩子……”程太太笑道。 程嘉伟调皮的说道:“待会你们把周家提亲的事告诉她,你们看她还会不会说什么恋爱自由,婚婚姻自主的话…….哈哈哈,我可是等不及要看她的表情呢。” 程老爷笑道:“你这孩子,总是和你妹妹闹,待会可不要太过分了。” 程嘉伟笑道:“没事的,爹,我想她准会乐成一朵花。”话音刚落,只见程嘉祺捧着书本,一边和同学告别,一边从影壁后走了进来。 佣人笑着让她来到堂屋,程嘉琪小跑着进了屋子,一眼就看到张媒婆,顿时沉下脸来,这几个月来,什么王媒婆啊,孙媒婆啊,吴媒婆啊,几乎天天到家里来说媒,这个张媒婆也不是第一次来了,程嘉祺鄙夷的看了一眼张媒婆,走到父母跟前行了礼,不削的看了一眼桌子上的聘贴,面无表情的站在一旁,气呼呼的说道:“爹,娘,什么事啊?” 她看着父母和哥哥,各个都是满脸喜色的,心中奇怪,张媒婆扬了下手中的手绢,上前笑道:“给小姐道喜啦!” 嘉琪一跺脚气道:“什么喜?你们三天两头的往我们家跑,就是想把我推进火坑去,我告诉你,我不要定亲。你们以后别来了,知道吗?”说着就要往屋外走。 “哈哈…….”程嘉伟突然捧着肚子放声大笑,说道:“哎呀,哎呀,我忍不住了,忍不住了。” 嘉琪回头打了一下嘉伟的肩膀说道:“你笑什么啊你,你可是和我们一起反对封建婚姻的哎,你现在笑我,回头等给你定了亲,娶个自己不喜欢的人,你就知道是什么滋味了!” 程嘉伟笑着摆摆手,说道:“哎哎哎,大小姐,你都不问问这提亲的人是谁,就在那大谈革命理想啊!” “我才不管是谁,我都不要!就算是潘安复活,子健再生,我也不稀罕。”程嘉琪气道,又要往门外走去。 程太太温柔的白了一眼儿子,上前来拉住女儿,笑着安慰道:“嘉琪,是周家来提亲了。” “哎呀,妈,我不管什么周家李家,我都不要啦!”嘉琪正在气头上,心中烦恼,根本没有深想。 程嘉伟跳到她面前笑眯眯的看着她,说道:“你真的不要这门亲?” “不要!”嘉琪斩钉截铁的回道。 程嘉伟突然夸张的直起身道:“那好吧,没办法了,爹,娘,既然妹妹不同意,我们总不能绑着她上花轿,我看啊,就推了吧,让周瑞康再去找一门好亲事。”说着故作镇定的瞥了嘉琪一眼。 “周瑞康?”程嘉琪心中一震,根本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猛的抬起头来,睁大眼睛问道:“你说哪个周瑞康?” 程嘉伟双手背在身后,抬起头假模假样的说道:“就是前天领着一群学生走在游行队伍最前面,口号喊的最响,情绪最为激昂,和军警大打出手,差点被抓起来的周瑞康啊,就是那个邀请我们去他家,赏梅赛诗的周瑞康啊,就是那个带头提议组织‘爱国文学社’的周瑞康啊…….” 此时程嘉琪心中又惊又疑又高兴,羞的满脸通红,程嘉伟见她羞容如花,更想和她玩笑一下,故意拖长了音,慢条斯理的大声说道:“就是……那个…….程嘉琪…….日思夜想的周瑞康啊!” 嘉琪被他这么一说,又羞又恼,抬手就打嘉伟,说道:“你乱说!”她的心里是多么的激动,多么的欢欣啊,虽然拍打着哥哥嘉伟,但是她的嘴角怎么也藏不住笑容,露出了洁白的牙齿。 程家二老见到她掩饰不住的笑容,就知道嘉伟所说不差,女儿嘉琪早就对瑞康情有独钟了,都忍不住跟着笑了起来。 张媒婆忙在一旁拍着手给程老爷,程太太加码道:“不满您说,我做媒人那么多年,还是第一次看到如此般配合适的一对儿呢,以前啊,说什么郎才女貌,天生一对,大多的时候都是讨个口彩,为的是多拿几个媒谢钱罢了,可是你们和周家的这门婚事啊,我说句实实在在的话,实在是再登对再合适不过了。” 程太太乐得频频点头,口中“是啊,是啊。”的说着,张媒婆说道:“一来他二人的才貌门第相当。二来,咳,说真的,现在时代变啦,很多的少爷小姐都接受不了到结婚当天才第一次见面了,他二人是同学,一早认识,相识相知,多好啊。三来,您二位也都见过未来姑爷,周家也见过了未来媳妇儿,双方都是满意的不得了的,将来过了门,相处起来自然是顺风顺水的,您看,这不是天作之合吗?” 程老爷也在一旁头点的跟鸡啄米似的。 程太太笑着拉住儿子女儿的手,说道:“好了好了,别闹了,嘉琪啊,既然你愿意,爹娘就做主答应了这门亲事,如何?” 程嘉琪脸上一片红,低着头依偎在母亲的肩头,轻声问道:“娘,是瑞康提的吗?” 还未等程太太开口,张媒婆眼珠一转,抢着开口道:“哎,程小姐,这个自然是周家商量过的结果。您啊,放一百个心,嫁到周家一定会顺顺当当的。” 程嘉琪虽然心中有着一丝疑虑,但是这门亲事是她盼望已久的,自从认识周瑞康,她的眼里心里就再也容不下第二个人,她不想也不愿意失去这门亲事,哪怕它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她找不到任何要去反对和革命的理由。 嘉琪听着张媒婆一口一个登对啊,合适啊,般配啊,嫁过去啊,姑爷,媳妇啊的,心田上不禁开出了一朵朵的幸福之花。 嘉伟笑道:“好了啦,你这下如愿以偿了,还扭扭捏捏的。你就点个头,让爹娘好给你做主啊。” 嘉琪拧了一下嘉伟的手臂,娇羞的嗔道:“要你管。” 程老爷也笑道:“嘉伟说的对啊,你这孩子从小主意就大,上次我们差点给你定了钟家,还被你数落了一顿呢,所以你还是点个头,我和你娘才敢给你定下这门亲。”其实程老爷也不过是在逗自己的女儿,他早就在女儿的脸上看到一百一千个的愿意了。 嘉琪扭捏了一会,红着脸微笑着点了点头,捂着脸转身跑回了自己的房里。 程家大厅里又是一阵欢喜的笑声,就这样一桩“天作之合”的姻缘就定下了。 // 晚饭时,梅若君如往常般,小心翼翼的端菜,布菜,盛饭,刚要坐下,周太太面无表情的说道:“若君,你去书斋和瑞安一起吃吧,赵妈妈你陪着过去。吃完了上我那抄写经文。”说完并不看她,只是自己夹了菜,送到嘴里。 梅若君点点头,轻声说了一声“是”,只能站起身来,和赵妈妈一起把各色菜肴都盛了点,放在了提篮盒里,一旁的瑞康看着觉得很是别扭,他发觉母亲对若君变得刻薄而冷酷,他很不喜欢这样,说道:“为什么不让若君和我们一起吃饭?” “她是你大哥的媳妇,两口子一起吃饭是应该的。”周太太依然冷淡的说道。 “她过去就是伺候大哥吃饭,哪里是一起吃饭?就不能让她在这里安安心心的吃完再过去吗?”瑞康皱着眉说道。 周太太放下手中的筷子,看着儿子说道:“女人伺候自己的丈夫也是应该的,难道娘有什么地方做的不对吗?” 瑞康说道:“不是,我只觉得若君她……” 他依然一口一个“若君”,若君看到周太太已经面有怒色,怕他母子为了自己再次起争执,赶紧插嘴道:“二叔,娘说的对,我是该去陪你大哥的。我这就去了。你们慢慢吃。”说完赶紧拉着赵妈妈出了饭厅,往书斋而来。 第二十一章 前后失火 - 战火情天 - 醉修罗 若君走的很快,心头止不住的剧烈跳动,她是在逃,她想赶紧逃开充满火药味的饭厅,她想逃开严厉的婆婆,也想逃开让她时时觉得有压迫感的瑞康。但是她不知道要往哪里逃?她并不想去书斋面对面无表情,麻木乏味的瑞安,虽然她必须去,她突然发现自己想逃开的是整个周家。赵妈妈紧步小跑的跟着她,有些上气不接下气,忍不住喊道:“大少奶奶,您慢点,您慢点……” 连连喊了好几声,梅若君才晃过神来,停下脚步,回头看着气喘吁吁的赵妈妈,她心中很过意不去,忙上前去接过提篮,轻声道:“对不起,赵妈妈,还是我来拿吧。” 赵妈妈匀了下气,说道:“大少奶奶,没事,是我老了不中用了。” 梅若君摇摇头,一手拿着提篮,一手扶着赵妈妈,她从来也不觉得自己是什么少奶奶,她知道自己没有什么显贵的出身,她也不稀罕做什么大少奶奶,小姐太太,所以她从不把翠柳,赵妈妈等人当做下人,她打心底里觉得自己和他们没什么区别,他们干的活,自己在家也是天天做的,甚至做的更多。 赵妈妈看她郁郁寡欢,一脸的忧愁,不觉叹了口气,说道:“大少奶奶,您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梅若君轻叹了口气,说道:“我只是担心我爹的病情,想回去看看。” 赵妈妈说道:“您嫁到周家快三个月了,想家也是人之常情,不如明天和太太说说?” 梅若君嘴角扬起一个无奈的笑容,摇头道:“娘不会同意的。” 赵妈妈重重叹了口气,摇头道:“我也不知道太太这是怎么了,我跟了她快三十年了,从没见过她像现在这般严厉的。” 梅若君不再说话,两人来到书斋,瑞安正在书架上翻阅着什么书,赵妈妈上前笑道:“大少爷,大少奶奶来陪您一块儿吃饭啦。” 瑞安停下来,转过身,拧着眉看看赵妈妈,愣了一会,又抬头盯着若君,盯了好一会儿,似乎是在想什么事,若君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这样死死的盯着自己,心想,难道自己又惹他生气了么?难道他又对自己不满了么?还是他的病情又复发了,越想越害怕,不知道他接下来会做什么。 她呆呆的站在门口,不由自主的想起三朝回门的前一晚,又想起马棚边的那一幕,自己的双手上疤痕还未褪去,如今他的眼神中又露出莫名的愤怒,这让她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寒颤,心一下提到了嗓子眼,赵妈妈也不知道瑞安是怎么了,过了一会,瑞安的视线突然转向了若君手中的提篮,看看提篮,又看看若君,看看若君又看看提篮,左半身抽搐着,拄着拐杖一瘸一拐的朝梅若君走来。 赵妈妈心中一沉,只怕再出事,忙一把拉住他,说道:“大少爷,您这是要做什么?您快坐下,赵妈妈伺候您和大少奶奶吃饭。”说着向梅若君招了招手,示意她把提篮盒拎过来。 可是此时的梅若君哪里还有胃口吃饭,她全身禁不住的发抖,但是她不得不一步步的往前走去,才走了两步,周瑞安突然甩开赵妈妈的手,快步的冲了上来。 他脸上的肌肉不停的抽动,眼睛睁的老大,但是不停的眨着,嘴角诡异的一开一合,梅若君吓的连连退到门口。 周瑞安死死的看着她,忽然一把从她手中夺过了装着饭菜的提篮盒,“刷--”的一声拉开房门,一甩手就把提篮盒扔了出去,瞬间,盒盖被摔开了,饭菜洒了一地,一个碗盖幸运的没被打碎,骨碌碌的滚出了提篮,滚到不知道什么的地方去了。 周瑞安转头看了一眼已经吓的呆若木鸡的梅若君,又一把抓住她的手臂,就像是扔提篮盒一样,把她也扔出了书斋,梅若君脑袋里一片空白,根本没法反应,被他大力的一推之下,脚下不稳,又被裙子绊了一下,整个人扑了出去,摔倒在那个已经破损的提篮盒和一堆饭菜旁边。 赵妈妈赶忙出来扶她,周瑞安看都不看她们一眼,转身就将书斋的门重重的关上了。 赵妈妈一边扶若君,一边伤心的流泪说道:“这是怎么了,怎么会这样?大少奶奶您没事吧?” 梅若君咬着牙,忍着痛缓缓站起来,摇摇头说道:“我没事,别担心,千万别告诉爹娘。你赶紧悄悄的把这里给打扫了,我去厨房再做点吃的,待会你拿去给瑞安吃吧,我就不进去了。” 赵妈妈哽咽道:“大少奶奶,您看您,摔成这样,待会您还要去太太屋里抄写经书,您还是快去换身衣服吧。太太快吃完了,您快去吧,咳……” 梅若君正在为难,突然听到院子的树影后传来一声“哎哟―这是什么呀?”一听声音,就知道是翠柳,她急急赶路,一脚踩上了刚才从提篮里滚春去的那个碗盖,脚下一痛,这才喊了起来。 翠柳捡起碗盖,顺着道走了上来,看到一地的饭菜狼藉,又看到梅若君发髻松散,衣服脏乱,赵妈妈在一旁抹着眼泪,上前问道:“大少奶奶,这是怎么了?” 梅若君忙摇摇头,赵妈妈只是抽泣摆了摆手,翠柳是心细的人,脑子一转也猜到了七八分,一甩头一跺脚,皱着眉头,口中怨道:“那头着火,这头冒烟,这个家到底是怎么了?” 梅若君见她一脸焦急烦恼,想是除了什么事,忙问道:“翠柳,发生什么事?什么着火,冒烟的?你这么急匆匆的是要做什么去?” 翠柳皱着眉,指了指前院,说道:“您自己听啊,前院已经吵起来了,老爷气坏了,让我去怡兰小筑拿家法。” “什么?!”梅若君大惊失色,侧耳一听,果然前院传来乒乒乓乓,甩东西的声音,夹杂着周老爷的咆哮和瑞康的怒吼,梅若君忘了自己身上的伤痛,忙拉住翠柳睁大眼睛问道:“为什么要拿家法?” 翠柳急急说道:“哎呀,老爷和太太给二少爷定了门亲事,二少爷不知道怎么就和老爷太太吵起来了,老爷发狠要用家法打二少爷呢!我不能再耽搁了,不然连我也要挨打了。”说着急匆匆的往怡兰小筑走去。 瑞康要挨打?他要挨打?只因为父母给他定了一门亲事,天啊,梅若君愣在原地,心中一片彷徨,她的心中是酸楚的,头脑是混乱的,根本想不出所以然来。 翠柳走了几步,突然又折了回来,脸上带着一丝神秘的尴尬神色,欲言又止的犹豫了片刻,砸了下嘴,说道:“大少奶奶,如果您为了二少爷好,千万别去前院。”说完,意味深长的看了看梅若君,转身小跑着进了怡兰小筑。 // “你这个逆子,你刚才说什么?我们不尊重你?我们是悲剧的制造者?我们是扼杀幸福的刽子手?你敢用这样的字眼来形容自己的父母,你到底还有没有王法你?”周老爷气的直拍桌子,指着跪在地上瑞康大声道:“我们生你养你,你就是这样来形容我们,报答我们的?你真是太放肆了。” 周太太坐在一旁眉头紧锁,不停的叹气。 周瑞康跪在地上却一脸的不服气。周老爷继续怒道:“我就不明白,这门亲到底又什么不好?你和嘉琪是同学,早就认识,周程两家门第相当,怎么就被你形容成什么腐朽的,不道德的,没有人性的了?” 周瑞康回驳道:“没有爱情的婚姻就是腐朽的,不道德的,爹,娘,我和嘉琪是同学,也是朋友,甚至可以说是伙伴,战友,知己,但是我们之间没有爱情啊。” “爱情?爱情是什么?你倒是给我形容形容,你倒是解释解释给我这个‘幸福的刽子手’听啊!”周老爷生气的问道:“我告诉你,我和你娘就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成亲当晚,我们才第一次见面,我们一辈子恩恩爱爱,平平顺顺,相敬如宾,过的挺好。我不知道你说的爱情是什么样子的,你所谓的爱情能让你将来的婚姻比我们更幸福吗?” “爹,那是您和娘幸运,你们正好是彼此中意的人,可是我并不一定就如您一样的幸运啊,尤其我和嘉琪认识了那么久,如果我对她有那份心,还用等你们去给我提亲吗?”瑞康急急的反驳。 “你给我住嘴!真的是越说越不像话了,一点也不能体会我们做父母的心,我告诉你,程家已经答应了亲事,这门亲事已经订下来了,你娶也得娶,不娶也得娶!”周老爷依然火冒三丈,他不想再和儿子争执下去了。 此时翠柳捧着“家法”来到门前,朝里头探头张望了一下,周太太赶紧给她使眼色,示意她先别进来,翠柳点头站在门外暗处。 瑞康依然不肯低头,说道:“你们的苦心已经快把大哥逼疯了,而若君过的是什么日子,你们看不到吗?还是你们觉得他们过的很美满,很幸福?如今你们又想把我也逼疯,让嘉琪也每天以泪洗面?……这不止是腐朽,这简直就是残忍!”瑞康也越说越激动,声量也提高了,他话音未落,周老爷已经冲了上来,抬手就“啪!”的一记耳光重重的打在瑞康的脸上。 “老爷!”周太太惊呼起来,赶忙上前查看儿子是否又受伤,她虽然气瑞康倔强执拗,但是他是她的杰作,她的骄傲,她的荣耀啊,她受不了任何人破坏她完美的作品,哪怕是自己的丈夫也不行。 看着瑞看脸上浮起的五条手指印,周太太心如刀绞,忙也跪下说道:“老爷,瑞康他是不懂事,您就消消气吧,您怎么骂他都行,但是千万不要动手。瑞安已经那样了,我们就只有他了,您可千万不能打坏他啊。” 第二十二章 抗婚 - 战火情天 - 醉修罗 周老爷大喊道:“家法呢?家法呢?给我拿家法来!” 周太太哭着拉着周老爷说道:“老爷,您就消消气吧,瑞康他会想明白的,”赶紧拉着儿子的手臂用力的晃了几下,说道:“瑞康,赶紧向你爹道歉,快啊,说你知错了,说你愿意定亲,快说啊!” 门口的翠柳听到周老爷呼喊,全身一抖,不知道自己到底要不要拿着家法进去,犹豫着,抬步走上台阶,突然旁边有个人拉了她一把,翠柳一回头,原来是周福,周福将食指放在嘴唇上,做了个手势,摇摇头,示意她不要进去。 翠柳回身走到周福身边,急道:“这可怎么办啊?” 周福说道:“老爷的性子你还不知道,你不进去他吼两声,一会也就没事了,你现在拿着家法进去,那二少爷不挨上几棍子今晚是没法了局了。再说,你现在进去,太太那边你要怎么交代?” 翠柳想想也对,看着周福微微一笑说道:“你的心眼可真多。” 周福憨笑,说道:“我们都是周家的人,总希望主人家太太平平,所以尽量大事化小吧。” 翠柳叹口气说道:“这周家也不知道怎么了,后院也闹着呢。” “你是说大少爷和大少奶奶?” 翠柳无奈的点点头,周福叹道:“世上最难解的就是‘情’字。” “你可真是懂呢。”翠柳揶揄的笑道。 周福不理会她的调笑,从门缝里朝里看去,果然如他所料,周老爷虽然胸口剧烈的起伏,但是明显的已经渐渐平静下来,歪在椅子上不停的喘气,看到周太太心疼的抚摸着瑞康的脸,止不住的落泪,心中也后悔刚才出手重了,毕竟他也是疼爱儿子的啊。 瑞康此时也慢慢的冷静下来,看着泪水连连的母亲,和气的脸色发白的父亲,自己也心生愧疚,他并不想顶撞父亲,他并不想惹父母生气,可是他也不愿意拿自己一生的婚姻去换他们一时的高兴,他低着头,左侧脸颊火辣辣的。 过了一会,周老爷鼻子里哼了一声说道:“你今晚就给我跪在这好好想想。淑兰我们走。” 周老爷一声令下,连周太太也不敢违抗,只得抹着眼泪站了起来,跟着周老爷离开了大厅。 // 周家二老一回到怡兰小筑,雁喜就迎上来回道:“老爷,太太,大少奶奶正在二楼抄写经文。” 周老爷刚生了这一场气,哪有心思管梅若君,他只觉胸口发闷,头痛的很,挥了挥手,便回了卧室。 周太太来到二楼,果然见到若君在桌子前抄写经文,一看到她,周太太就觉得厌恶,她虽然没有十足的把握,也没有什么证据,但是凭着女人的直觉,已经隐约感觉到瑞康如此激烈的反对定亲,必然与梅若君又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在周太太眼里,梅若君再也不是一个贤惠温良的好媳妇,她已经变成了一个狐媚的红颜祸水,就如古代的妲己,褒姒一样。 但是周太太依然是高贵的,公正的,至少她得表现的如此,她面无表情的缓缓走进来,平静的说道:“瑞安吃过了吗?吃了多少?” 梅若君赶忙放下笔,站起身来走到周太太跟前,紧张的说道:“是赵妈妈伺候瑞安吃饭的。我……没进去……”她没有把瑞安将她和饭菜都扔出书斋的事说出来了,因为她不想再引来更多的风暴。 可是她的说辞依然让周太太很不高兴,不满的说道:“我让你陪瑞安一起吃饭,你却没有进去?为什么?你嫌弃他?讨厌他?害怕他?”周太太的连续的责问,眼角透出咄咄逼人的气势。 “不是的……是瑞安……不愿意见到我。”梅若君解释道。 “他不愿意见到你?”周太太嘴角露出一个刻薄的冷笑,说道:“呵呵,以你的容貌,说真的,是个男人都会愿意见到你的。问题是你愿不愿意做个好妻子,愿不愿意耐心专一的对待你的丈夫?” 周太太对她容貌的评价并没有让梅若君感到一丝的高兴,她听得出这话里是有刺的,她听得出婆婆是在讽刺她,梅若君心里很难过,她真的不知道自己要怎么做才能在周家立足,而婆婆的冷言冷语,让她心里很是委屈,她咬着下唇,忍着眼泪,暗暗吸了口气说道:“我愿意的。” 周太太站起身冷冷的斜睨了她了一眼,走到窗前,看着窗外说道:“违心的话就别说了。我也是女人,知道女人都想嫁个英俊健康的少年郎,而瑞安并不是。所以就算你不愿意,我也不会觉得惊讶。只是……”周太太转回头来看着梅若君说道:“我们女人得认命,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从一而终,明白吗?” 周太太的话说的很直白,也很尖锐,梅若君除了点头,不知道要说什么。 周太太也觉得疲倦了,两个儿子的婚事已经让她伤透脑筋,叹了口气摆摆手说道:“你回去吧。” 梅若君跟着婆婆下了楼来,正要给婆婆行礼告别,周太太却喊了雁喜吩咐道:“雁喜,你去大厅,告诉二少爷,让他回屋睡觉去。不然那孩子的倔脾气一定是要跪到天亮的。” 雁喜领命出去,梅若君也向婆婆行了礼走出了怡兰小筑。 每天晚上再周太太处抄完经文,走出怡兰小筑的那一刻,都是梅若君觉得最为轻松的时候,她越发觉得在周家所做的一切都像是不可逃避的任务,只有睡觉前的些许时间,能有喘息的时间。 她看着雁喜往前院走去的身影,心中的担心关切不由自主的就升了起来,他被罚跪,他被打了,她的心头紧紧的,他为什么那么傻?为什么如此的固执? 她如果不知道他的心意,那她就是木头,石头,但是即便知道,又能如何?他两此生只有叔嫂之分,谁也不能改变,他迟早都是要结婚的,如果要结婚,程嘉琪是最佳选择,又为何要如此抗拒?她低着头缓步走到採菊园的大门口,她躲在门洞后面,想等着瑞康路过,悄悄的看看他有没有受伤,是否安然? 过了良久,只见雁喜快步的走了过去,往怡兰小筑走去,却并没有看到瑞康的身影。梅若君心中奇怪,难道他还在使性子,发脾气,一定要跪到天亮么? 又过了十几分钟,梅若君心想瑞康一定是倔脾气上来,打算真的跪一整夜了,更深露重,如果夜寒入体生病了怎么办?越想越担心,越想越着急,她还是决心去大厅看看,劝他赶紧回房睡觉。 她疾步沿着小石子路,走了出去,谁知,一转弯,就看到他站在月色下,双手在脸上搓了一下,对着月亮长叹一声,相距了四五米远,两人都是一愣,她的突然出现,让他很是意外,心情很复杂,千言万语欲说无词,两人尴尬的对视了几分钟,十分默契的一个向东,一个向西,离开了花园。 第二十三章 两个小难民 - 战火情天 - 醉修罗 一大早,瑞康早饭也没吃就去了学校,一方面是因为今天是“爱国文学社”开社日,他想早些去学校,静静的写一篇开社演讲稿,另一方面是因为他实在受不了这个家里无处不在的压力,他一刻也不想呆下去,也不想见到这个家里的任何一人。 在路上随便买了两个包子,在冷风中三口两口的吃了一个,看到路边有四个衣衫褴褛的小乞丐,他很自然的就把剩下的一个包子给了其中一个孩子,那孩子饿极了,伸手就抓,却被一边一个八九岁的的男孩子打开了手,一把把包子抢了过去,递给了在蜷缩在他身边的一个小女孩,说道:“洵美,你吃。” 那小女孩有气无力的涩涩的接过包子吃了起来,那男孩看了一眼瑞康,黑白分明的眼神中有股傲气,嘴里说了声:“谢谢!”但语气中并没有太多的感激,更多的只是出于一种礼貌。 旁边的那两个男孩子羡慕的看着那个叫洵美的女孩子,眼睛紧紧的盯着她手中的包子,呡着嘴唇,咽着口水,瑞康心中不忍,又跑回包子摊,买了八个包子,分给那些孩子吃。 那些孩子狼吞虎咽的把包子吃了,只有这个这个年纪较大的男孩,掰开了一个包子,吃了一半,将剩下的一个半包子用纸裹了起来,放在怀中。 瑞康不解,问道:“你为什么不吃?如果不够我再去买几个给你。” “不用了。”那男孩依然很冷静的回答着,他身边的两个男孩子忙说道:“你不要,我们要啊,我们还饿着呢。这位大爷,你再买几个给我们吧。”说着向瑞康伸出了手,此时那个八九岁的男孩拉起了小女孩,极为鄙夷的看了一眼那两个男孩,冷哼了一声,就要离去。 瑞康觉得好奇,将口袋中的一些零钱给了那两个伸手的男孩,就跟了那八九岁的男孩和小女孩走了。 走了十来步,那男孩转头问道:“你跟着我们做什么?” 瑞康停下脚步尴尬的笑道:“我只是好奇,你为什么不吃包子呢?” 那男孩鼓着腮帮子,似乎很不愿意说出自己的真实想法,扭捏了一下说道:“留着晚上吃。” 瑞康更是奇怪,追问道:“那刚才你为什么要拒绝我再多买几个给你们呢?” 那男孩抬起头,眼中的傲气又显了出来,抬起了下巴,说道:“志者不饮盗泉之水,廉者不受嗟来之食。”他一语既出,当真让瑞康很是吃惊,看他小小年纪竟然会有如此学识和志气,想必是有些来历的,瑞康蹲下来问他:“你叫什么名字?” 那男孩说道:“我叫孟舒志,她是我妹妹,孟洵美。” “舒志?洵美?很美的名字,如果我没记错,舒志是出自楚辞《七谏.怨世》中的‘吕望穷困而不聊生兮,遭周文而舒志’,而洵美则是出自诗经《邶风·静女》中的‘自牧归荑,洵美且异’,对吗?”瑞康问道,心中想到这两孩子的父母定然是有文化的,才能起出如此有本源的名字来。 “你怎么知道?”孟舒志惊讶的睁圆了眼睛,“看来你是读过书的。”他口中有种不得不服的语气。周瑞康对他很是又好感,又问道:“你们的亲人呢?” “死了。”舒志低下头,绞着双眉,紧紧的呡着嘴唇,一旁的洵美开始用小手抹眼泪来。 舒志拉过妹妹,用手在妹妹脸上擦抹了几下,说道:“别哭了,等我长大了,就上战场去把日本鬼子都杀了,替爹娘报仇!” 瑞康听着很心酸,摸了摸两人的小脸,深深的叹了一口气,一阵风吹过,一张残缺的号外被吹到了瑞康脚边,醒目的标题:“日兵杀我同胞占我城池”,突然心中无比的惭愧,想到自己堂堂七尺男儿,却整天在儿女私情中纠葛,真是不知所谓。 “哥哥,我好难受……”小洵美脸色苍白,看上去很是辛苦,强撑着抬起脸来看着哥哥舒志,瑞康忙伸手摸了一下她的额头,滚烫滚烫的,瑞康一惊,说:“她发高烧呢,我们得赶紧送她去医院。” “啊?!”舒志毕竟是小孩子,一下没了主意,惊慌的看着妹妹,小洵美突然眼前一黑,身子一软,就往后倒,瑞康赶忙一把抱起她,拦了一辆黄包车,三人一同往医院去。 // 瑞康赶到学校时,才发现自己身上的钱已经不够付黄包车的钱了,尴尬的上下搜着每一个口袋,希望能从口袋里变出钱来,但是最终还是失败了,他对着黄包车夫尴尬的笑了笑,抓抓头,说道:“大哥,真是对不住,我刚才送人去医院,钱都花没了……您看这…….实在是对不住您……” 黄包车车夫一脸不悦也是可想而知,摇着头说道:“这位少爷,您衣着体面,上的是名牌大学,总不会差我们这些干苦力活的几个钱吧。” 瑞康还是第一次没钱给人,脸上烧到了脖子根。突然一只白净温润的手拿着几个铜板伸到了面前,一抬头,只见程嘉琪略带羞涩的微笑着看着自己,瑞康犹如见到救星一般,放松的一笑。 付了车资,两人并肩往校园里走去,边走边不约而同的想起了两人之间的婚约,是一个喜一个忧,都觉得很尴尬,瑞康见她面带红晕,羞涩的低着头不说话,自己只得没话找话的说道:“嘉伟呢?怎么没看到他?” “他今天早上有一个考试,所以先我一步回了学校的。还和我说,他考完试正好参加我们的‘爱国文学社’的开社大典”她回道。 “哎呀!”瑞康一拍额头,大喊一声:“糟糕,我原本想早些回来写演讲稿的,路上碰到点事就给忘了。这下惨了,早上我们还有两节课,哪有时间写?” “啊,这样啊……你昨晚怎么不写呢?”嘉琪也愣住了,这次开社典礼的他们把几乎全校各个系的精英分子都请到了,作为发起人的瑞康是一定要做一个演讲的。 瑞康皱着眉看看她,又不能告诉她昨晚上他为了抗拒和她的亲事和父母闹腾的一宿,只得暗暗叹气,不再说话。 嘉琪想了想,突然眼睛一亮,从袋子里拿出一张纸来递给他,说道:“你看,这是上次我们开会时,列出来的关于建立文学社的宗旨和纲领还有运行模式,这里还有一份这次出席典礼的教授和同学代表的名字,你赶紧用这两份东西作为提纲和背景,整理一下,我想凭你的文字组织能力和口才,应该不会有问题。” 瑞康接过提纲和名单,看了一眼,提纲的内容详细而全面,名单更是一目了然,根据这两份材料,要组织一个演讲对周瑞康来说实在太简单了,他再次有种被解救的感觉,他高兴的笑说:“嘉琪,你一早上救了我两回,你简直就是我的救星。哈哈,你太好了。” 程嘉琪见到他的笑容,心里比他更欣慰,这个男人是那么帅气充满了朝气,这个男人是那么优秀潇洒,而这个男人将会属于她,将会成为她的丈夫。想到此她心潮澎湃,脸上耳朵都止不住的发热。 “爱国文学社”的开社典礼成了这一天里的一个重大事件,几乎全校师生都聚拢了来,台下坐着的,站着的,还有在草地上席地而坐的。 只听到周瑞康站在讲台上激情万丈的振臂呼道:“……落后就要挨打,软弱就要被欺,这是千百年来的规律,要振兴中华就要从根本上强大起来,这次邀请了各系的精英同学一同参加我们的文学社,就是要告诉大家,振兴中华不是靠一个人,一支笔,一张嘴,一把尺,而是要靠全体民众,各行各业,我们是一个整体,只有同心协力,凝聚在一起才能发挥最大的力量,做到爱国,强国,富国……”演讲很成功,台下爆发了雷鸣般的掌声。 程嘉伟在台下热烈的鼓掌,一边笑着用手肘捅了下一旁的嘉琪,说道:“哎,你未来的老公可真够炫的。”嘉琪含羞笑而不语,因为她的心中也是这样认为的。 “哎,我想待会不如趁人多,把你两的婚事也宣布了吧。”嘉伟一脸没正经的调笑。 “哎,你别乱来哦,不然我就不认你这哥哥了”嘉琪是知道嘉伟这种就怕天塌不下来的个性的,所以赶紧制止他。嘉伟也不当真嘻嘻哈哈的也就一笑而过了。 典礼结束后,瑞康又被教授们,学生们团团围住,大家在一起激情的交流着,谈论着,嘉琪就在一旁默默的看着他,陪伴着他。 典礼过后又是一阵的忙乱收拾桌椅,待瑞康将最后一张桌子放回原位时,突然跑来一个女同学塞了一张纸条到他的手里,还不等他反应过来,那女同学就已经快速的跑掉了。 这一幕恰巧被一旁的嘉琪看到,两人相视一笑,瑞康打开纸,纸上写着:“你是我心中的英雄,你是最棒的。”纸上并没有署名。 瑞康看着纸条,不知所以的笑了笑,嘉琪上前笑道:“哎,人家倾慕于你,你就算不领情,也不用笑人家吧。” 瑞康摇摇头,有些自嘲的说道:“我是在笑我自己,我算什么英雄?真正的英雄是那些在前线和敌人流血的战士。我?除了做做演讲,写写文章,还就是和自己的家人做斗争,怎么当得起英雄二字?”说着将纸条塞进了口袋里。 程嘉琪见他神色落寞与刚才在讲台上意气奋发的样子截然不同,很是有些奇怪,又听他说在自己家里做斗争,心中不免的有些不安,他在家做什么斗争?难道是为了他两的亲事么?嘉琪心中顿时有种很不好的感觉,她抬头凝视着瑞康,这才发现他左脸颊上有浅浅的指印。 第二十四章 理想伴侣 - 战火情天 - 醉修罗 他发现了她已经注意到自己脸上的印记,和她满心期待这门亲事相反,他对这门亲事只有满心的矛盾,眼前的嘉琪是美丽的,是善解人意的,是温柔大方的,也是全心全意的,甚至很多地方比梅若君都要好,若君的思想太过守旧,跟不上他的革命节奏,他和若君或许可以谈谈诗词古乐,但是他是无法和她谈论国家大事,革命前途,政治抱负的,她是属于过去那个尘封的世界的,但是嘉琪却不一样,她有思想,有智慧,有才学,也有胆识,她几乎无可挑剔,宛如上天专门给他打造的一般,可是那又如何?他骗不了自己的心,他就是被那个凄惶失落,孤独无助的身影吸引,那个身影总是在他的脑海里挥之不去。 他并不知道自己的眉头紧锁,脸上写满了烦恼,而嘉琪早已看在眼里,她试探着问道:“瑞康,你是不是有话要对我说?” “唔,”他犹豫片刻,沉吟一声,看了看周围,同学们已渐渐散去,他思考一会,说道:“我们去湖边走走吧。”说着缓缓往未名湖畔走去,程嘉琪默默的跟在后面,越接近湖边,她的心也跟着往湖底沉去。 未名湖的湖面宽广平静,湖水清澈透亮,倒映着亭亭玉立的塔影,风景秀丽而浪漫,两人来到一个安静的角落,平静的水面与他二人心中起伏不定的思绪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她知道他想说什么,但是她还是想等他自己开口说出来,他犹豫的蹙着眉,嘴角微微向下拉,终于他还是缓缓开口道:“对不起,嘉琪,我不能……” 他的话没有说完,她的心已经碎了,她不停在心里对自己说要坚强,一定不能哭,一定要挺住,一定要隐忍,虽然紧紧的咬着下唇,可是她的眼泪还是出卖了她,她的眼泪顺着脸庞滚落下来。 他看到她的眼泪,顿时止住了后面的话,他以为她是坚强的,她是可以理解他的,可是她的眼泪让他感到自己的‘以为’都是错的。 “你不用说了,我了解。我知道你心有所属。”嘉琪拿出手帕擦了擦眼泪,她的确是坚强的,只是坚强的人也一样会受伤,一样会难过的。 她的话让他觉得吃惊,她知道?难道自己表现的那么明显吗?难道自己埋藏在心底的秘密已经是人人皆知?他看着她的脸,她的眼泪让他觉得不忍,他从来也不是一个狠心的人,他并不想伤害她,他说不出残酷的话来,所以他选择沉默。 “梅若梨活泼可爱,聪慧敏捷,的确讨人喜欢。我明白的。”她极为勉强的挤着笑容,希望能掩饰一下自己的伤心和窘迫。 嗯?梅若梨?周瑞康一愣,心中奇怪她怎么会把自己和梅若梨联想到一块,过了会,才想起来,啊!对,那次和若梨一起去看电影的时候,在电影院偶遇嘉琪和嘉伟,是的,定是这个缘故,瑞康觉得自己的桃花运好实有些好过头,如今竟然变成了一堆解释不开,也纠缠不清的糊涂账了。 “嘉琪,你别误会,和若梨没有关系,我只是还没有准备好。”他想尽量把话说的婉转点,但是他的好口才似乎在谈情说爱上一点也发挥不出来。 她的眼泪,她的伤心,让他很难过,他尝试安慰她,说道:“嘉琪,或许我们应该给彼此一点时间。” “你……你不是要退婚?”嘉琪眼中又燃起了一丝希望,泪水未干的脸庞满是期待。 “我……”瑞康觉得自己笨的可以,这话是越说越回去了,犹豫间转念一想,自己心中的那个影子始终也是个梦幻,也许自己可以和嘉琪擦出火花,没准又一天,她可以取代那个影子在自己心里的位置,她是那么的优秀,一定可以将自己心中不安分的*拨乱反正,不如就试试看。 “如果,你愿意,我们先不谈结婚好么?” 嘉琪不是很明白他要表达什么,眼睛努力的在他脸上搜寻着答案。 瑞康吸了口气,说道:“我想爱情才是婚姻的基础,等我们有了基础,再谈结婚好么?” 她轻蹙着眉头沉思起来,她心中是失望的,他的话很明显是在说他并不爱她,她爱他,但她也是有尊严的,她骨子里是傲气的,他的话虽然很委婉,但却依然让她很受伤。 她摇摇头说道:“为什么不直接说你想退婚?”瑞康没想到她会这么直接,看了她一眼,她的脸上有了怒色,想是已经生气了,她的直截了当,让他不知道要如何接话。 嘉琪看着他俊朗的面容,心中是不舍的,但是她也知道他绝不会向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妥协,与其勉强逼迫他接受这段婚姻,还不如不要的好,她吸了口气,极快的轻声说了声:“我同意退婚。” 说完不再看他,转身快步离开,瑞康呆呆的看着她的背影,心中既有如释负重之感又有惭愧内疚之感,一时间令他有了另一种莫名的负担。 坐在湖畔的草地上,看着倒映在湖面上的树影,塔影,在水面的波痕里不停抖动着,他觉得自己心里很不好受。过了一会儿,突然肩头被人拍了一下,瑞康转头一看,是个胖胖的女同学,瑞康并不认识她,正在疑惑,那女同学突然拿出了几张钞票和一些铜板递过来给他。 “这是?”瑞康问道。 “程嘉琪让我转交给你的,说你没钱待会怎么回家去?所以让我把这些钱给你。” 瑞康愣在那,心头只觉震动,那女同学把钱塞在他手里,就跑走了。 自己做了什么?自己说了什么?她是多么好的女子,她是多么的爱自己,她是那么细心,体贴,在自己说了那么无情的话之后,她居然还想着给自己回家的车资,又想起了相识至今,她一直都是在自己的身后默默的支持着自己,围绕着自己,自己实在是对她太忽略了。瑞康握着嘉琪留下的钱,猛的站起身来,四处找着她的身影,但是偌大的校园里,已经找不到了她的踪影。 // 当瑞康带着全身脏兮兮的舒志和洵美回到周家时,周家二老是一脸的不悦,不过一向以仁义自居的周家二老,还是强忍着不满让赵妈妈和翠柳先带了两个孩子洗澡换衣服去了。 “瑞康,你怎么可以随随便便就把外人带回家里?”周太太埋怨道。 “是啊,就算你同情他们,可怜他们,总得先和我们商量商量吧。”周老爷也怨道。 “我没法视而不见,他们的父母被日本人杀了,是跟着难民跑来北平的,一路上都是靠好心人给些食物维持生命,洵美还生了病,难道我要看着他们饿死冻死在大街上么?”瑞康说道。 “你这孩子真是不懂事,你知不知道现在世道不同了,我们家的那些地租,房租都收不上来,我们家人口多,要养一大家子人,已经很吃力了。你要行善,总得量力而为吧。而且现在难民孤儿那么多,你难道打算把他们都接回家来?”周太太不高兴的说道,她说的是实情,在兵荒马乱的日子里,死的死,逃的逃,虽然北平暂时无事,但是那些租地的,租房的各自有各自的艰难,这就是一损俱损的结果。 “那我就把我的那份饭给他们吃吧。”他的心情很坏,语气并不好,虽然知道母亲说的是实情,但是他也知道家里并没有困难到连两个小孩子都养不起的份上,他不想和父母再发生正面冲突,转身出了大厅,回到自己的咏梅园里。 “这孩子……”周太太叹着气摇摇头。 “罢了罢了,既然已经带回来了,就留下吧,也是行善积德的事。”周老爷蹙着眉吐出一口烟圈。 过了一会赵妈妈带着换洗完毕的舒志来到大厅,周家二老一打量着孩子,见他圆脸宽额,眉清目秀,白白净净的,虽然身形消瘦,一双黑白分明的眸子却明亮而闪烁,对着个陌生的环境毫无畏惧,全身透着股灵秀之气。二老心中好感顿生,彼此交汇了一下眼神,嘴角都微微的一扬。 赵妈妈也看的很是喜欢,拉着他上前来给周家二老瞧,嘴里笑着说道:“老爷太太,你们看看,洗了个澡,换了身衣服,可真是大不同了,这衣裳还是二少爷小时候的,我一直收着,今天给他换上,还正合身,乍一看啊,就和二少爷小时候一个样子。” 周太太虽然烦恼着家中的开支,但是看着小舒志可爱模样,心中也很是喜爱,问了他姓名年岁,舒志也都是大大方方的回答了。 周老爷见他谈吐斯文,言行也有礼数,不似普通人家的孩子,追问了一下他家里的情况,才知道原来他父亲是东北当地的一个乡绅,日本人占了他们的房子,杀了全家上下十几口人,他们被老管家冒死护了出来,跟着难民一路逃到了北平,可是老管家到了北平没多久就病死了,他兄妹二人就只能每日里坐在街边等人施舍些饭食活命。 听完他们兄妹的经历,周家二老心中也跟着凄惶起来,最近日本人是越来越猖狂了,连北平城内也开始不平静了,那些亲日的汉奸们,不停的到处活动着,虽然大家都尽量的不说,但是人人都感觉的到笼罩在心口上的那片乌云。 周太太停止担忧,问道:“那小姑娘呢?” 赵妈妈说道:“哦,刚才带她去洗澡的时候,恰巧遇见了大少奶奶,是大少奶奶给小姑娘洗的澡,小姑娘还有些烧,吃了药,在大少奶奶房里歇了。” 周太太点点头,低头想了片刻说:“也好,就让这两孩子跟着若君住吧。” 赵妈妈点头领命,拉着小舒志往採菊园里来,若君很是高兴,热情的欢迎了舒志,把他安排在了小偏厅里,而洵美则跟着她住。 一切安排妥当后,若君回到卧室,看着在床上熟睡的洵美,约莫五六岁的年纪,长相秀美,细细的睫毛,尖尖的下巴,白嫩的肌肤,将来定是个美丽的女子,只是太瘦弱,两颊上没有什么肉。若君用脸贴了一下她的额头,还有些烧,给她掖了掖被角,摸了摸她的小脸,自己歪在床头翻着书。 她对于舒志和洵美的到来是打心底里高兴,至少採菊园里不再是冷冷清清,她也不用是孤孤单单,有了两个孩子的陪伴,她觉得她的人生又有了意义,她要把他们照顾好,首先要让他们胖起来,健康起来,然后她可以教他们读书写字,和他们玩耍,她放下书,又忍不住的看了看洵美的脸,不禁微微一笑,弯下腰在她的耳边轻轻说道:“别怕,有我陪着你呢,你好好的睡觉,睡醒了姐姐给你做好吃的。” 说完她自己都觉得有些好笑,自己怎么对着一个熟睡的陌生孩子自言自语起来,过了会她明白过来,自己是太寂寞,太孤单了,她需要有一个人对自己有依赖,让自己觉得自己是有价值的,生命是有内容的,为此,她心底里感激瑞康把舒志和洵美带了回来。 第二十五章 小天使 - 战火情天 - 醉修罗 第二天一早,若君在窗外叽叽喳喳的鸟叫声中缓缓醒来,揉了揉眼睛,发现有一只小手搭在自己的肚子上,若君转头一看,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正眨巴着看着自己,眼神中有些惊慌,有些疑惑,像一头惊慌失措的小鹿。 “早啊,小美女!”若君眯着眼对她微微笑,伸手摸了一下她的额头,谢天谢地,总是是退烧了,小姑娘没有说话,只是眨着眼睛注视着自己,若君噗嗤笑了出来,拍了一下自己的脑门,说道:“你看我,我都没有好好自我介绍,你当然不认识我啦。” 轻抚了两下她的头发,若君想了想,微笑着作起自我介绍来:“我叫梅若君,你可以叫我姐姐,从今往后呢,你再也不用流落街头了,因为……我会照顾你的。”说着用手指在她的鼻尖上点了一下,看到洵美还是没有什么表情,若君有些纳闷要怎么才能让这个小姑娘相信自己,亲近自己,开口说话呢? 她侧过身,撑着头,转了转眼珠,用极其温柔的声音问她:“你叫什么名字?” “孟……洵美”她的声音是那么的细小而稚嫩,却是那么的动听,若君心中很是兴奋,忙问道:“啊,对了,你饿不饿?” 孟洵美微微点点头,若君顿时觉得全身充满了力量,坐起身来穿衣服,又将洵美的小手放进了被子里,盖紧了,自己翻身起来,嘴里说道:“我去给你做点稀粥。你好好的躺着。” 翠柳敲门进来,身后跟了一个小男孩,舒志,跑到若君面前鞠了一躬,朗声说:“早上好,我来看看我妹妹。” 若君见他穿着瑞康小时候的长衫,头发梳的很整齐,神清气爽,很是可爱,笑道:“你妹妹退烧了,我去给你们做早饭,你去陪陪你妹妹吧。” 洗漱完毕,若君快乐的往厨房走来,淘米,熬粥,又想着不知道舒志喜欢吃什么,于是和了些面,做了点花卷,煎饼。 看着舒志吃的津津有味,若君觉得比自己吃还要香,她捧着小碗,坐在床边,一勺一勺的喂着洵美稀粥。 舒志吃完后,很恭敬的对若君说了声“谢谢。”站起身来收拾碗筷,他的一举一动让若君觉得很不可思议,“舒志,你放着吧,待会翠柳会来收拾的。” “不,我自己来。”他头也没抬,将碗筷放进了托盘里,自己拿了出去。 若君不解的摇摇头,问洵美道:“你哥哥一直都是这样吗?” 洵美摇摇头,扬起细长的睫毛,看着若君道:“爹爹,娘没了,哥哥说他是大人了。”她说的很平静,脸上并看不出又难过的痕迹,这反而让若君觉得很辛酸,轻叹了口气,点点头,拿起手绢给洵美擦了擦嘴角,微笑道:“你多吃点,等身体好了,就可以去花园玩了。这里的花园可大可好玩了,后花园里还有个荷花池,里面有很多的鱼儿。” 小洵美眼睛里闪动了一下,露出一个甜甜的微笑,张大嘴巴,若君笑着喂了一勺稀粥给她,心想,毕竟是小孩子,只要有好吃的,好玩的,总是能忘却烦恼的。 “姐姐,你和昨天的那个哥哥都是好人。”小洵美已经不再害怕若君了。 若君微微一笑,只见翠柳一边回头看一边走进屋里来,似乎身后有什么有趣的事,嘴里嘟囔着什么。 “你嘟囔什么呢?”若君问她。 “哦,大少奶奶,那小男孩可真稀奇呢,端着碗碟在院子里瞎转悠,见了我问我厨房怎么去,我想帮他拿过去,谁知他还不领情呢,非要自己拿过去。”翠柳歪了歪脑袋,撇了一下嘴角,摇摇头,表示不解。若君笑道:“是个很有个性的孩子。随他去吧。” 翠柳也不再追究,点点头,走上来,从怀里拿出一封信,交给若君,说道:“您的信。” “哦?”若君接过信,将手中的碗交给翠柳,低头一看,是若梨写来里的家书,心中一沉,赶紧拆开来看,果然如她所料,和前几封的内容一样,问候了两句,就开始询问瑞康的消息。 若君拿着信缓缓走出屋子,在院子里看了一遍,看完后若君不由的抬头看着天空,长长的叹了口气,若梨一直追问为什么若君不再请她到周家小住,还在信里提醒自己曾经答应过要帮助她撮合和瑞康的姻缘的,可是如今周程两家已经定了亲事,若君不知道还要怎么撮合,她这两天正想写信告诉妹妹这个事,但是瑞康强烈的拒婚,使得她没有提笔,没想到若梨的信先到了,这让若君感到很为难。 她缓步走出了採菊园,顺着小道,远远的看着“咏梅园”的门,他两是那么的近,只是二三十步的距离,却远的跟天边一样。 “你在看什么?” 若君恍若梦醒,身子一颤,低头一看原来是小舒志,正疑惑的看着自己,双手交叉在胸前,一只脚岔开了站着,脸上满是研究思考的样子,看上去像个小大人般,有些滑稽却非常的可爱,若君忍不住笑了出来,说道:“没看什么。” 正在此时,瑞康一身优雅的灰色长衫,手上拿着几本书从咏梅园里走了出来,若君一见他就不由的心跳加速,赶紧要转身躲起来,谁知舒志见到瑞康,不假思索的挥着手,大声的喊道:“大哥哥!” 瑞康寻声望来,他看到了若君转身要避开自己的样子,稍稍犹疑了一下,还是走了过来,蹲下身子,摸了摸舒志的头,问道:“睡的好吗?吃饱了吗?” “嗯”舒志点点头,“大姐姐做的早餐很好吃。” “我知道。”他说道,他的视线朝她的脸上扫去,她低着头,双手在身前扣着,他看到她受伤的伤疤,还是忍不住问道:“你手上的伤怎么样了?” 她抬起睫毛,快速的看了他一眼,嘴角扬起一个算不上笑容的笑容道:“已经没事了,只是疤痕还没完全褪去,有些难看。”说着她将双手藏到了裙子后。 他很想看看她的伤疤到底愈合成了什么样子,可是想想,还是算了,这是他可以和她保持的最近的距离了,他只要再多做一点点,或者多靠近一点点,她都会逃跑,那天在假山旁就是如此,他宁可和她多呆一会,也不想她受到惊吓而逃走。 他又把注意力转移到了舒志身上,和蔼的说道:“哥哥现在要去上学,等我回来,我陪你打球好不好?” “好!”舒志干脆的回答,眼神中依然是那种小男子汉的坚毅,瑞康捏了一下他的脸蛋,又朝若君说道:“真是辛苦你了,人是我带回来的,却要你来照顾。” “我乐意的,有了他们的陪伴,我觉得很充实,很快乐。”若君还是忍不住抬头看他,他的眉轻锁着,他的眼有疲倦之色,他的嘴唇闭的很紧,他看上去不快乐,而且有中很烦躁的情绪笼罩着他。 “唔,”他闷应了一声,吸了口气说道:“那我先走了。”他刚一转身,若君看了看到手中的若梨的信,心想,既然瑞康不同意程家的这门婚事,那就再帮妹妹一把,再给他们制造一个机会,如不成功,总算自己也算对得起妹妹的嘱托了,忙喊住他:“瑞康!” 他有些吃惊她会叫住自己,自从她嫁进周家,她总是很小心,很规矩的和自己保持着距离,甚至可以说是把自己当成妖魔鬼怪一样的躲避着,怎么今天会突然叫住自己。 他回头看着她,等着她的吩咐,若君发现自己又叫了他的名字,轻轻捂了下自己的嘴唇,忙改口轻声的喊了声:“二叔“她犹疑的停顿了一会,有些为难的请求:”……如果您有空,能不能替我去看看我家里的情况,尤其是我父亲,我很是担心。” 她的那声“二叔”很刺耳,但是他无法拒绝她的请求,如果能够帮到她一丝一毫,他也是愿意的,只是心里并不好受,“唔”他点点头,不再多说一个字,朝前院走去。 看着他挺拔修长的身影缓缓离开自己的视线,若君心里很矛盾,自己这么做到底对不对?她知道若梨的个性骄傲自负,就算知道了瑞康定亲,也不会放手,私心来说,相比程嘉祺,她还是更希望若梨能够如愿以偿的和瑞康在一起的,但是她知道瑞康对若梨并无意,自己这样的努力撮合,只不过是想成全一份姐妹情深,她突然发现自己对瑞康是残忍的,自己是想要做什么?把他当做东西吗?当做礼物吗?难道他就不该选择他心之所爱?可是,他的心之所爱……咳……死结!……围绕着瑞康的问题,总是死结,她除了躲他,避他,把他推向其他女人,不知道还能做什么? 她的手被人拉了一下,“大姐姐!”若君的思绪被打断,才发现原来自己一手抓着身边老榆树的树枝,看着前院的方向,站在那发呆了良久,竟然把一旁的舒志给忘了,赶忙收拾了自己的思绪,蹲下身子换上了温柔慈爱的笑容,“对不起,舒志。我们一起去看看洵美,姐姐给你们讲故事好不好?” 舒志点点头又摇摇头。“嗯?你不喜欢?”若君好奇的看着他的小脸。 舒志仰起头来,撅着嘴说道:“故事都是讲给小孩子听的,我想看书。” “哦?”若君看着他稚嫩的小脸,心想,这个小大人,还真的当自己是大人了呢,当真有趣。微笑道:“好好好,姐姐那里有几本诗集。” “唐诗三百首么?那些我早就会背了。”小舒志有点骄傲的抬下巴。 若君惊讶的看着他,有些不信,拉起他的小手,缓缓的往採菊园里走去,嘴里说道:“那我可得考考你,嗯……《春晓》你背背看。”若君选了一首简单的。舒志眼中流露出不削的眼神,摇摇头,嘴里极快的念道:“春眠不觉晓,处处闻啼鸟,夜来风雨声,花落知多少。”像和尚念经般的背完,有些埋怨的说道:“这也太简单了,此诗是孟浩然所作,姓孟,名浩,字浩然,襄阳人,四十多岁才到了京城,却因一句‘不才明主弃,多病故人疏’被唐玄宗李隆基贬官。你考我难点的。” 若君很惊讶,正在思索要考他一首难一些的,谁知道舒志已经等不及她出考题了,自己朗声念道:“西山白雪三城戍,南浦清江万里桥,海内风尘诸弟隔,天涯涕泪一身遥。唯将迟暮供多病,未有涓埃答圣朝。跨马出郊时极目,不堪人事日萧条。杜甫的……”听着他的小嘴嘚吧嘚吧,极为顺溜的一口气辈出了七八首较为偏冷门的诗作,若君惊讶之余,也从心底佩服他的父母能如此悉心的教导他。只是想到他们生在这个乱世,悲惨的身世直教人感慨。然而,此时的若君并不知道这个乱世将会对她自己的命运产生多大的影响和变化。 第二十六章 生命尾声 - 战火情天 - 醉修罗 晌午时分,梅家的小院子里一片安静,说是安静其实并不是真的那么安静,那一阵阵急促的咳嗽声,喘息声,是那么的令人焦虑烦躁,这是一个生命在挣扎,四周的静,让这种挣扎声更加的锥入人心。厨房里,陈玉琴双眉紧蹙,脸色苍白,眼神中是一片的茫然和恐慌,一手拿着蒲扇吧嗒吧嗒的闪着炉火,一手打开药煲的盖子,她希望药能快些熬成,她希望丈夫梅雪飞喝下这煲药后能止住这令人提心吊胆,太阳穴发涨的咳嗽声。 她探头看了看大门,女儿梅若梨还没回来,今天是周末,女儿通常下午就会回来的,她已经为女儿准备好了饭菜,温在锅里。 药总算是熬好了,陈玉琴端着药来到房里,病床上的丈夫苍白的犹如纸片一般,整夜的咳嗽,使得他无法好好休息,双眼凹陷,颧骨高高的突起,嘴唇也毫无血色,半躺半坐在床上,头歪在一边,闭着双眼,胸口不停的起伏,早就没有了当年的神采,她心里是难过的,端着药来到床前,把希望寄托在这苦涩的药汁里。 “雪飞,来,喝药了。”陈玉琴尽量让自己表现的轻松些,脸上带着一丝笑容。 梅雪飞缓缓睁开眼睛看了一眼妻子手上的药碗,皱着眉轻轻的摇摇头,转过头去。 “你不喝药病怎么会好呢?” “不会好了…….”他沮丧的说道,他心里很清楚生命正在从他的驱壳里渐渐消失,他并不怕死,只是他的心事未了,他死后妻子女儿要怎么办?尤其是若君,出嫁至今快四个月了,也没回来看看,只有家书,虽然她的信上说的尽是自己过的如何如何的好,如何如何的幸福,但是父女连心,他总是感到心中不踏实。 上个月若梨回到家,他曾经问过若梨她瑞安的情况,若梨支支吾吾,眼神飘忽,多问一句,眼眶都红了,后来饭也不吃就跑回了房里,梅雪飞更是狐疑。而最近小女儿若梨也变的暴躁易怒,喜怒无常,经常的叹气发呆,也让梅雪飞很是担心不解。 陈玉琴忍着心中的焦躁,又劝道:“雪飞,来,喝一口,就一口。”捏着勺子,将药汁送到梅雪飞的嘴边,梅雪飞讨厌这些毫无用处的药汁,又苦又涩,他宁可这是一碗药性猛烈的毒药,倒也可以瞬间解决了自己所有的烦恼,彻底解脱,一抬手啪的打开了陈玉琴手上的碗勺,陈玉琴被他一推,一个没拿稳,手上一滑,整晚药汁“哐当”一声砸在了地上。 陈玉琴又失望又生气,刷的一下从床边站起来,站到地上,朝梅雪飞大声吼道:“你这是做什么?我辛辛苦苦熬的药,你尽然把它洒了。你对得起我吗?” 梅雪飞想向她道歉,但是心一急,气息不调,又猛烈的咳了起来,根本没法开口说话,陈玉琴更是冒火,嚷嚷道:“你病了那么多年,我就伺候了你那么多年,这几年你有赚过一个子么?还不都是靠我给人洗衣服,当老妈子来贴补家用,才撑到现在,跟了你我得到了什么?你就算不能体谅我的一番苦心,也该珍惜我的劳动成果啊!这药我熬了快一个小时,你尽然打翻它…...” 抹了把眼泪,一手插在腰上,一手指着病床上的梅雪飞,说道:“你当我不知道的吗?那么多年,你都没有忘记过你那个死掉的老婆,看看你对若君和若梨的区别。你藏着她的珍珠项链,却让我把我娘留给我的翡翠镯子给当了,我都没跟你计较,如今你尽然不喝药,还打翻它,我知道,你想死,想早点解脱,你有没有想过我?”她的情绪激动,越说越气,似乎要把这么多年来的委屈都一口气说出来似的。 梅雪飞好不容易是止住了咳嗽,用小臂撑着床,气喘吁吁的指着陈玉琴说道:“你还说,还说,若君的婚事是你答应下来的,我说再看看,再等等,你却忙不迭的收了人家的彩礼,你就这么容不下若君吗?” 陈玉琴眼泪一把鼻涕一把的大声道:“你怪我?当初还不是为了治你的病和若梨的学费才定的这门亲么?而且周家那门楣,那家世,有哪一点配不上你的宝贝女儿?”她觉得委屈,觉得胸中有石头压着,她想要为自己辩解,一时间忽略了自己的丈夫已经病入膏肓,生命垂危,“我容不下她?这么多年,我是少她吃的还是少她穿的?我有打过她骂过她?有虐待她?”她的声音因为激动委屈而变得颤抖,“若梨不是你的女儿吗?你有真正的关心过她吗?你整颗心都悬在若君身上,你知不知道你小女儿的心事?” 心事?梅雪飞愣了愣,他是发现若梨最近总是心绪不宁的样子,但是他没有想过她会有什么心事,不能否认,他心里的确是偏爱了若君一些的,一来是因为对发妻的思念,二来也是可怜若君从小失去母亲,梅雪飞有些理亏,他似乎真的有些忽略了小女儿,他心里暗叹,但是太迟了,一切都太迟了,他现在连活下去的力气都没有,哪里还有力气去关心小女儿的心事? 说了两句话,梅雪飞已经气力透支,又开始咳起来,陈玉琴心中的气还未散去,但是看到他痛苦的样子,始终也开不了口再指责他了,看了一眼地上的药汁和碎瓷片,皱着眉忍了下去,转身出去拿笤帚和簸箕来清理。 “笃笃笃……”一阵敲门声,陈玉琴放下手上的笤帚和簸箕,转身走到门口,一打开门,一个颀长的人影站在门口,一身灰色长衫,映衬的他很是儒雅,陈玉琴看到周瑞康站在自己门口,当真是又惊又喜,虽然她已经不是第一次见他,但是英俊的脸庞总是让人喜欢的,尤其这个人是自己女儿的心上人,或许有一天这个漂亮的男人会成为自己的女婿也没准,她心里想,陈玉琴更是喜不自禁,脸上顿时乌云散去,堆起了热情的笑容,眼角的鱼尾纹顿时都浮现了出来。 “二少爷!您怎么来了?是找若梨的吗?她还没回来呢。”她赶忙把他让进来,嘴里高兴的说道:“快快快进来,真是没想到啊。” 她的过度热情,让瑞康有些尴尬,忙礼貌的微微鞠了一躬,说道:“打搅了,我是来看看梅伯父的。” 陈玉琴一听更是因他的礼貌懂事欣赏他,这么优秀的女婿还要上哪去找?他若不是因为若梨的缘故又怎么会跑来他们这个又破又小的小平方里来呢,陈玉琴越想越高兴,热情的招呼他往卧室里走去。 周瑞康一踏进狭小昏暗的卧室,就闻到一股药味,又看到了地上的破瓷片,眼前立刻浮现出不久前药碗被打破的情形。 “二少爷!”梅雪飞忍着胸腔里的麻痒,止住咳嗽,强撑着向坐起来。瑞康忙上前扶他躺下。 “梅伯父,您躺着吧。”瑞康自己找了张椅子坐在床边。梅雪飞的样子让他很难过。 “二少爷......” “叫我瑞康吧。”他尽量克制住心中的伤感和担忧,微笑着说。 梅雪飞点点头,打量了一下他,他的眉宇之间有股正气,嘴角是坚毅的,但是眼中又满是柔情,他的确是个讨人喜欢的青年。 “瑞康,多谢你来看望我,是你父母的意思吗?”梅雪飞问道 、 瑞康刚要开口,陈玉琴拿着笤帚和簸箕走进来,笑着走到碎瓷片前,边扫边笑着说:“您看,这可真是让您见笑了,我刚才不小心打翻了药碗,这满屋子的药味,真是……” 瑞康笑笑,礼貌的说道:“伯母不用介意。” 陈玉琴忙扫了地上的碎片,走了出去。 瑞康这才回头和梅雪飞说道:“是若君让我来的。” “若君?她怎么样?她好吗?”梅雪飞紧张的看着瑞康,不知从哪来的力量尽然让他坐了起来。 瑞康赶忙再次扶他躺下,安慰道:“她很好,您不要担心……”他说的有些心虚,她好吗?怎么会好?她的忧愁,她的落寞,她的孤单,她的无奈,都写在她的脸上,他想到她手上扎着的木刺,他想到她失魂落魄的躲避自己,他想到她眼中不小心流露出来的柔情,他心中就犹如有一只手在紧紧的挤压自己的心脏。 梅雪飞审视着他的表情,他的眼神变的深邃而难以捉摸,眉头轻轻聚拢起来,嘴唇也呡了起来,神思已经飞出了这个小屋。 只是一瞬间,瑞康收回了自己的思绪,又展开了笑容。 他的神情让梅雪飞很不放心,又问了句:“若君真的很好吗?你哥哥他,他怎么样?他对若君好吗?” 瑞康突然发现自己不应该来的,他怎么没想到,自己到梅家来,梅雪飞就一定会对梅若君的处境再三追问的,而自己是多么蹩脚的演员,在演讲台上的口若悬河,此时却被问的口不能言。看到梅雪飞因为忧心女儿的处境而凸出的眼睛,他尽量的开朗微笑,故作轻松的说道:“真的,我大哥很喜欢若君。只是家中事多,我娘需要若君在家帮忙照顾,所以若君让我顺道来看看您。” “你看吧!”陈玉琴端着个托盘,托盘里放着一杯热茶走了进来,讲茶杯放在瑞康身边的案几上,一脸的高兴说道:“我早说周家是诗礼之家,怎么会亏待若君,你整天瞎担心。” 瑞康笑着点头,心中更是惭愧。梅雪飞只觉瑞康的神色有些异样,又不知道到底哪里不对,更待要问,但是碍着陈玉琴在场,又很是不便。 “娘!爹!”院子里传来娇嫩的女声,是若梨回来了,瑞康心中一颤,再次发现自己是不应该来梅家的,是啊,自己怎么就不事先好好考虑考虑呢?怎么就不先问问清楚若梨的时间表,自己好避开与她见面。 陈玉琴赶忙走出卧房去迎接女儿,若梨看到母亲一脸喜色的走出来,当真有些奇怪,这个家里因为父亲的病,每个人的脸上都已经很久没有笑容了。 陈玉琴一把抓住若梨的手腕,拉她到厨房,笑嘻嘻的说道:“家里又贵客。” “贵客?谁啊?”若梨抓起锅盖,想找东西吃,她已经很饿了。 陈玉琴拍了一下她的手,夺回锅盖盖了回去,神秘兮兮的说道:“待会再吃,先去你爹房里,那里有你想见的人。” 梅若梨不知道为什么母亲突然神神秘秘的,她并不想去见客人,她很饿,眼睛一直看着饭锅,很想先吃饭,但是陈玉琴拉着她,好好的看了看自己漂亮的女儿,给她整了整刘海,拍了拍衣服上的尘土,捏了下她的下巴,满意的说道:“恩,我的若梨真是漂亮。快去吧,包你高兴。说着梅若梨就被母亲拉着来到了父母的卧室里。 第二十七章 冷酷的心 - 战火情天 - 醉修罗 当若梨看到瑞康坐在父母的卧室里的那一刻,只是惊讶的站在那,半张着嘴,却说不出一个字来,她既惊讶又兴奋。 “若梨,你好。”瑞康略有些尴尬的向她微笑着打招呼。 “瑞……康?!”她的表情是有些夸张,愣了片刻,脸上的惊讶渐渐的转变成了羞涩的笑容,兴奋则渐渐的化成了两朵红云飞上了她的脸颊。 瑞康点点头,不知道要说什么陈玉琴将女儿往屋内轻推了一把,若梨向前冲了几步,到了瑞康身边。 “你怎么来了?是姐姐让你来的吗?”若梨也觉得有些尴尬,毕竟自上次在周家还了大衣后,她已经一个多月没见到瑞康了,彼此间除了尴尬还有一层生疏感。 瑞康心想她怎么会一猜既准?点了点头,说道:“也是我最近功课太忙,所以疏忽了,我早该来看看梅伯父的。我父母也是很担心梅伯父的健康。对了大夫还有按时来吗?” “有啊,不过我爹不愿意让大夫诊治……所以大夫就回去了。”若梨噘着嘴,有些埋怨的看了父亲一眼,走到床边给父亲拉了下被子。梅雪飞拍拍她的手,叹了口气,摇头道:“唉,别再折腾了,花冤枉钱。” “伯父,您不能这么悲观啊,无论如何您都该积极的配合医生,治疗吃药。”瑞康劝着,眉头却不由自主的聚拢来,他真的不是个好演员,他无法掩饰自己内心的喜怒哀乐,他看着梅雪飞深陷的眼眶,心中的悲伤让他如何也无法轻松的说话。 梅雪飞又咳了起来,若梨赶紧拿了条手帕给他,又在他的胸口上顺了几下,抬头对瑞康说了声:“倒碗水来。”说着瞥了一眼桌子上的茶壶。 瑞康从来没见过病的如此沉重的人,一条生命在生死边际挣扎,每一次的喘息都是一次生与死的抗争,他有些慌乱的走到桌边到了一杯水来。 梅雪飞止不住的咳,似乎要将五脏六肺都咳出来似的,忽然喉头一甜,一口鲜血喷在手帕上,若梨惊慌的喊着母亲,“娘,娘,爹又吐血了,您快来啊!” 陈玉琴不知道被什么事绊住了,若梨急着跑出去,瑞康赶紧上前扶住梅雪飞,将茶水递到他的唇边,梅雪飞吃力的喝了一口,抬起眼皮看了看身旁的瑞康,嘴唇轻轻的颤抖着,似乎要说什么。 “梅伯父,您是不是有什么话要说?”瑞康问道 “若梨她…….你?”说着又用手指指了指瑞康,眼中满是疑问,原来刚才若梨进屋时的表情早已看在父亲的眼里。 瑞康的双眉皱的更紧,不知道要怎么回答,他不愿意让一个垂死的老人失望,更不愿意对一个慈爱的父亲说谎,他只得呡紧双唇,沉默以对,心里正在矛盾,如果梅雪飞让自己娶若梨,自己要怎么办? 没想到梅雪飞叹了口气,微微的摇了摇手指,又摇摇头,躺了下来,眉头紧锁的说道:“不合适……不合适……” 瑞康并不明白梅雪飞说的不合适是什么意思,只是梅雪飞已经闭上了眼睛,似乎是体力透支,昏睡了过去,自己也不好再问。其实对于他来说,合适也好,不合适也罢,他对若梨并没有动过男女之间的念头,是怎么也扯不到一块的。 若梨和陈玉琴回到屋内,见到梅雪飞已经昏睡过去,都稍感安慰,至少他能休息一会了。母女二人陪着瑞康走出卧室,院子里的阳光和空气,让瑞康顿时松快许多,那间小卧室实在太沉闷,太昏暗了,尤其是弥漫在屋子里那种沮丧悲哀的气息,让人很是压抑。 陈玉琴捋了下鬓角的头发,尽量轻松的笑道:“二少爷啊,我刚才在厨房做饭呢,不如您就留下来吃顿便饭吧。”她是一心想撮合女儿和瑞康,尽量让他二人能多聚聚。 瑞康并不想留下,微笑说:“不了,伯母,我还要赶回家去。”边说边往大门口走去,到了门口,正要转身告别,一抬头看了看梅家破小的院子,那斑驳的大门,那光秃秃的窗棂,还有一旁角落里的晒衣绳上晾着几件打补丁的衣服,他感到心酸,他不知道要怎么帮助他们,想了想,对,钱!是的,钱虽然不是万能的,但是总是能解决一些问题的。他赶忙从口袋里掏出一沓钞票,塞到陈玉琴的手里,说道:“伯母您拿着,这是我的一点心意。我先走了。”说着转身踏出了梅家。听到陈玉琴在身后急急的说道:“若梨,快去送送。” 瑞康的心里又一阵不安,正要回头说不用了,但是若梨已经跟了出来,走到了自己的身边,陈玉琴又是一脸的笑容,自己不好再推辞,只得暗暗吸了口气,默默的往前走着。 两旁的春意已经很浓了,树枝上已经长出了嫩叶,油亮鲜翠的让人怜爱,就如眼前的若梨,含苞待放的年纪,脉脉含情的娇态,是那么的令人心动,周瑞康并不是看不到她的美,更不是不知道她的情意,就如对程嘉琪,他并不瞎也不傻,只是他并非多情浪子,更不是花花公子,他有他的执着,就如所有的凡人,他有他的看不破和放不下。 “我好高兴,你来看我和我爹。”若梨低着头娇羞的说,嘴角带着甜甜的微笑。 “唔。”他闷声沉吟。 “瑞康,我已经报考了北大,我想以我的成绩,是没有问题的。”她抬起头兴奋的告诉他。 “那很好。我替你高兴。”他的确替若梨高兴,但是实在没有谈话的兴致,他满脑子的都是回家后要如何告诉若君关于梅雪飞的病情,是该说谎隐瞒,还是实话实说?如果实话实说,那若君一定会伤心难过,如果隐瞒,那又能隐瞒多久? 若梨却没发现瑞康有些不耐烦的神色,她知道自己漂亮,学校里也不乏追求者,所以她信心满满,不相信瑞康会对自己毫无知觉。她觉得瑞康走的太快了,再走几步就要走到大街上了,到了大街,瑞康就能找到黄包车,就会离她而去,她并不愿意他就这样离开,转了个身挡住了他的前路,怔怔的看着他。 “我有话要和你说。”若梨直截了当的说,对瑞康的冷淡有些怒气。 “什么话?” 若梨白了他一眼,撅着嘴说:“你为什么不找我?如果不是我让姐姐帮我约你,我想你今天是不会来我家的。” 瑞康一怔,眼睛睁大,“什么?你说是你姐姐帮你约我?”他似乎突然明白了些什么。 “是啊,我想问你,你是不是有什么为难之处,所以不来找我?我姐姐和我说过,说你父母有门第之见。可是我想你是不会被这些封建教条束缚的人。” “你的意思是,你姐姐一直在撮合你我,想让我和你在一起,想让我娶你?”瑞康根本就是在答非所问,两人的主题根本就是牛头不对马嘴。 若梨微微歪着头,有些不解他脸上带有些怒气的表情,睁着明澈的眼睛奇怪的看着他说:“当然啦,姐姐说你是好男人,让我争取你,和你在一起。” “哦?是吗?她可真是个好姐姐。”他鼓着腮帮子说:“看来,她让你到我家来小住也是有预谋的咯?是你的好姐姐一手策划好的是吗?”他盯着她的脸问道,语气中已经压制不住怒火。 她不知道他为什么如此生气,但是隐约间又觉得自己的确是说错了话,是啊,谁也不想被人算计的,不是吗?他生气也是理所应当的,不对吗?可是,有那么严重吗?又必要气的额头青筋突出吗?她不懂,她被他的反应弄的有些不知所措。 “这……我们没有要骗你的意思……我姐姐只是想给我制造些相处的机会啊……”她尽力的辩解,她是想和他谈情说爱的,怎么会突然间变成了争执,她实在是有些懵了。 “呵呵”他干笑两声,他的心里突然有股怨气想要发泄出来,双手插在裤袋里,有些玩世不恭的看着她说:“你的好姐姐有没有告诉你我已经定亲了?” “什么?”笑容顿时从她花朵一般的脸上消失,笼上了一层阴霾,她的清澈的双眸里,突然间失去了光彩,蒙上了一层水雾,“我不信,你定亲了?和谁?什么时候的事?”她颤抖着嘴唇,一眨眼,长长的睫毛从眼眶里带起了两颗泪珠,落在脸庞上。 她的伤心,让他深深的自责,自己是怎么了?怎么会如此残忍?她何错之有?她只是爱恋着自己,仰慕着自己,她并没有做错什么,自己不是故意的,不,他是故意的,但是他想伤害的人不是若梨,而是她,因为她把自己当做东西一样的送人。他想安慰若梨,但是他心情很坏,前几天才把嘉琪弄哭,现在又把若梨弄哭,自己简直就是个混蛋,父母的压力,梅雪飞的病况,也让他心里很难受,他根本就很混乱。 他伸出手想安抚她,但是停在半空还是落下了,算了,他想,既然事已至此,就让若梨死心也好,自己为了抗拒和嘉琪的婚约已经很疲惫了。 若梨眼中的伤心和绝望,让他很烦很愧疚,他不想再纠缠下去了,一甩手,转身大踏步的往大街上走去。 // 周家的花园里突然传出孩子的阵阵欢笑,这可是稀奇事,那笑声忽远忽近,如银铃般的好听,周瑞安被那笑声吸引,停下了手上的画笔,朝窗外看去,角度的问题,他并没有看到什么,那笑声不一会儿消失了,过了一会又扬了起来,他好奇的拿起拐杖,走到窗前,他看到一个小姑娘和一个小男孩在花圃边跑来跑去,他们是多么的可爱,多么欢乐啊,他们的脸上挂着无邪的笑容,享受着美好的时光。 他们似乎是在玩躲猫猫,他没有玩过躲猫猫,但是他看过瑞康和小伙伴们玩,而那时候的他只能架着拐杖躲在假山后看着他们玩,瑞康总是想拉他一起玩,在弟弟的强烈诱惑下,他尝试丢开拐杖,走出来和大家一起玩,但是因为腿脚不便,没走几步就撞在了假山上,磕的额头和膝盖上满是血,把周太太给吓坏了,从此之后他便再也没有和他们一起玩耍过了。 那个小男孩穿着瑞康小时候的衣服,跑的飞快,一会躲在大树后,一会躲在门洞后,一会又爬到了假山上对着小女孩做起鬼脸来,和瑞康小时候一样的健康活泼。 瑞安羡慕的看着他们,直到若君走进了画面,她穿着一身浅粉色的衣裙,头上只是简单的带着一朵珠花,身材匀称苗条,她蹲下身子,拿出手绢轻轻的给小女孩擦拭着脸蛋,表情祥和而愉快,充满了慈爱,让瑞安不由自主的想到母爱,若君又从假山上拉下了小男孩,摸了摸他的头,微笑着不知道在和他们说些什么,说着说着又将这一男一女两个孩子搂进了怀里, 她的美是如此的安详仁慈,瑞安的眼睛里亮起一丝光芒,不由自主的伸出手放在窗上,想触摸他们,她是他的妻子,她美丽而善良,他心中有种幸福感,是的,她是他的妻子啊,她是属于他的,不是吗?只要他要求,她就会完完全全的属于他,他想到这,心里有些激动。这时画面中又走进了一个身影,一个挺拔帅气的身影,他的弟弟,瑞康,他看上去并不高兴,低着头,弓着背,头发也有些乱,满脸心事从前院走了进来。 那个小男孩,小女孩跑上去拉住他,很是亲热,瑞康弯下腰抚摸他们的头和脸蛋,抱起了小女孩,嘴里说着什么,小女孩又是点头,又是笑的,回应着。 过了一会,瑞康和若君彼此点了点头,他们显的很生疏,并没有什么柔情蜜意,但是这份生疏却很刻意,是在刻意的保持距离,瑞安把守从窗上拿了下来,眼神又渐渐的黯淡了下来,拄着拐杖回到了书桌前,他看了看桌子上尚未完成的牡丹花,他已经没有作画的兴致,他撑着额头,再一次将自己封闭起来。 第二十八章 梅花 - 战火情天 - 醉修罗 花园里,瑞康将洵美放下,让舒志先带妹妹去玩,自己则冷冷的盯着若君,若君被他盯的很不自在,避开他的眼神转过身去,说“你这是做什么?” “我在奇怪一件事。”他说。 “什么事?”梅若君有些心慌。 “我在奇怪,你好像对我的婚事很感兴趣。是吗?”他语带讽刺的问她。 她并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这么说,但是她的心不明所以的突突直跳,摇头说:“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你不明白?你那么积极的帮助你的妹妹,不就是想撮合我和她么?”他渐渐的提高了声量。 她心中一沉,她是有些理亏的,她转身回来看他,想给他道歉,但他的眉间是无尽的烦恼和怒气,她不知道要怎么开口道歉,他又咄咄逼人的说道:“你让我去你家是想制造机会让我和若梨见面,是不是?” “我……”犹如谎言被拆穿般,她脸上发烫,纠结了片刻低声说:“是的。对不起,瑞康,若梨她爱你,我不忍心她失望…….” “是,你好伟大,你不忍心,所以你就把我当礼物一样到处送人,是不是?”他大声吼她。 “我抱歉”她低下头轻声说,他的愤怒让她觉得很难过,他并不知道她心里的挣扎和矛盾,鼻尖发酸,只想掉泪。 “你那么关心我的婚事,怎么就不关心关心我的心呢?你只知道若梨爱我,那你知不知道我爱谁?”他几乎就要脱口而出,好在他最后的一丝理智,压住了他的舌头,他皱着眉痛苦的看着她。 她猛的抬头看着他,恐惧的看着他,如果他说出口,那他两就将永堕地狱,万劫不复,她连连摇头,眼神中满是恳求说:“不,别说,我求你”她一步步的往后退。 她是那么的惊恐,她吓坏了,脸色煞白,身体禁不住的颤抖,她想逃跑,他一把拉住她,强忍着自己的火气,缓了片刻,尽量用平和的声音说:“你爹不是很好,今晚你和爹娘说你明天想回家看看,我会在一旁帮你的。” 说罢抛下她,独自一人回了咏梅园去。 晚间,若君在大厅里想周家二老提出要回家看看的想法,周老爷燃起烟斗,眯着眼吸了口说:“咳,既然是你爹病重,那你就回去看看吧。” 周太太皱着眉瞟了一眼若君,说:“唔,那就回去看看吧,”一转头对翠柳说:“去准备一些钱和礼物,让若君带回去。” “娘,不用破费。” 周太太挑起眉毛看了她一眼淡淡说:“这是礼数,让你空手回娘家,叫别人怎么看我们周家?” 若君垂着头,站在那里,婆婆对自己的态度是一天比一天冷淡严厉,她心里是知道的,自己最好还是闭嘴。 “嗯,不过,若君,你是我们周家的媳妇,回去看看就要回来的。知道吗?” 若君点点头,周太太喝了口茶,悠悠说道:“还是让周福和翠柳陪你回去吧。周福沉稳可靠,翠柳心细机灵。” “娘,让若君在娘家多呆几日吧,她爹的确不好。”瑞康在一旁说道。 “不行。”周太太头都没抬,斩钉截铁的说:“周家的媳妇就得守规矩,她已经是有婆家的人了,除非有丈夫陪伴,不然怎么可以独自一人在外留宿?” 若君抬头看着瑞康,爹爹的确不好?天啊,到底有多不好?难道爹爹已经病危了?她在他脸上搜索着线索,见他的眉间轻蹙,眼神中满是担忧,顿时若君的心往下沉,归心似箭,他感觉到她的视线,也转过脸来,注视着她,他不想让她太伤心,他想尽量让自己看上去不要太凝重。他们的视线纠缠在一起,一时忘了这是多么的不合适的举动,虽然他们并不是在眉目传情,但是有心人看上去这就是别有用意。 “瑞康,这儿没你的事,你回房去。”周太太将手上的茶碗敲在桌子上,那敲击声足以让若君心胆颤抖,赶紧移开视线低下头去。 瑞康看着若君单薄的身子站在大厅里,不放心,他怕母亲刁难她,但是他没有任何理由留下来,只得缓步走出大厅,他在花园里闲逛,想理清自己的一些思绪,仰起头看了看天上闪烁的繁星,长长的叹了口气,他不知道嘉琪有没有和家人提起他要退婚的事,也不知道若梨现在伤心成什么样子,嘉琪的善解人意,温柔大度,若梨的热情似火,青春活泼,怎么会都比不上一个回眸,一碗姜汤?自己到底是中了什么邪?虽然自己一直拒绝喊若君大嫂,但是她的的确确是他的大嫂。 罪恶!罪恶!罪恶!他的脑海里不停的咒骂自己,自己简直是混蛋,畜生,他用手指捏了下眼角,低下头,眼角扫到书斋的灯光,心中又是惭愧,又是矛盾,他很久没和哥哥瑞安聊天了,似乎自从若君嫁进周家,自己就着了魔似的被她吸引着,尽然忽略了从小就感情深厚的哥哥,真该死,他的心里再次骂自己。 瑞康怀着愧疚的心,小心翼翼的敲开书斋的门,昏暗的台灯下,瑞安安静的写着字。 “哥。” 瑞安停下手中的毛笔,抬起头看着站在门口的弟弟,瑞康走到书桌边,坐了下来,看着哥哥的字,哥哥的字很漂亮,比自己写的好,他一直替哥哥可惜,他知道哥哥瑞安在书画方面的天赋远比自己要高,一手柳体,挥洒自如,苍劲有力,俊秀不凡,俗话说见字识人,瑞康心想哥哥的内心定是个才情高洁之人,才能有这样造诣。 他笑着赞美道:“哥,你的书法真是越来越好了,小弟真是自愧不如。” 瑞安坐在椅子上怔怔的看着他,眼神深不可测,瑞康皱着眉,转开脸,他有些不敢直视哥哥的目光。 “哥,你好吗?我们很久没聊天了。” 瑞安只是看着他,瑞康心疼摇头道:“哥,我知道你会说话,能说话,可是为什么你就是不肯说话?” “你在生气吗?哥?是生我的气?”瑞康上前蹲下身子,握住瑞安的手,虽然他的话有些没头没脑的,但是这是他内心的想法,他希望哥哥能够原谅他,甚至有些得寸进尺的希望哥哥能够成全他。 瑞安靠在椅背上看着弟弟,脸上浮现出一丝怜爱之情,阖上眼帘摇摇头。 哥哥的这个摇头,并没有让瑞康感到好受一些,而是觉的胸口上更重了几分,从小哥哥就总是让着他,他想起小时候自己不懂事,恶作剧的偸了哥哥的拐杖藏了起来,害的哥哥没法行走,摔了一跤,母亲生气的要打自己,是哥哥瑞安求情,让自己躲过一顿打,还有,小时候周老爷检查功课,每当自己背书背不出来,哥哥瑞安总是会在一旁悄悄的提示自己,还有……还有…….还有太多太多的记忆了,他们兄弟两是多么和睦多么的友爱。 瑞康眼前不停的浮现着儿时的种种,越想越是惭愧,他无颜面对哥哥,猛的站了起来说: “哥,我错了,我大错特错,对不起,哥,我知道要怎么做了。” 瑞安的眼睛不由的睁大,一把抓住瑞康的袖子,有些紧张的看着他,一脸的疑问,突然拿起画笔,在调色板上润了润笔,快速的在画纸上勾勒了几笔,瑞安的画功的确了得,几笔下去,一枝美丽的并蒂梅花跃然纸上,他用鲜红色染红了梅花的花瓣,顿时梅花变得娇艳欲滴,惹人怜爱,就如他们心中的某个人。 瑞康心头一怔,他不知道哥哥为什么突然画起梅花来,瑞安画完,凝视了片刻,又看了看瑞康,将画交给了他。 瑞康接过梅花,不解的看着瑞安,虽然他的心里是明白的,只是这个明白让他有些无法面对,他不敢揣测哥哥的心意。 “哥,你这是什么意思?”他皱着眉问瑞安,“梅花,梅花,你为什么要送梅花给我?” 瑞安又倒进椅子里,一手捂着自己半边脸,眼神依然是那么深邃,复杂,让人看不透,但是眼底的那一丝痛苦倒并不是那么难以发觉。 瑞康拿着梅花图的手颤抖着,脸色变得很严峻,摇头道:“你是要……把她(它)送给我?” 瑞安阖了下眼帘,瑞康退了一步,他不知道哥哥怎么会突然这么做,他的意思自己已经明白,这不是自己一直想要的吗?这下一切不是合情合理了吗?这下不是水到渠成了吗? 可是,他突然发觉这并不是自己想要的,他觉得自己可耻,觉得自己卑鄙龌蹉,虽然他和若君并没有发生什么实质的行为,但是他的心里的确早已想过千次百次,可是这些肮脏的念头只是存在在他的脑海里,他并没有表现出来啊,哥哥怎么会知道? 瑞康突然觉着张美丽的梅花图,象一张写着他那令人不齿的念头的证据,一件证明他有多坏多无耻的物件,他赶忙将梅花图丢回书桌上,犹如像是要甩掉自己的邪恶念头一般,连退两步,不停摇头道:“不,不,不,哥,你误会了,她是你的,我不要它(她),不要。” 瑞安有些吃惊的看着弟弟,瑞康痛苦的转身拉开书斋的门,跑了出去。 第二十九章 白马王子 - 战火情天 - 醉修罗 一口气跑回咏梅园,胸口依然不停起伏,赵妈妈看到他失魂落魄的跑进来,吓了一跳,放下手上的针线活,上前问:“二少爷,您这是怎么了?” “没,没什么。”瑞康看到赵妈妈一脸的讶异,才发现自己失态,他不想吓到从小细心照顾自己的赵妈妈,强迫自己放慢脚步,缓缓走到桌子边坐了下来。 赵妈妈担心的上前给他倒了杯茶,递给他,笑着关切的说:“二少爷,你饿不饿啊,我看你晚饭的时候吃的不多,要不要吃点点心?” 瑞康哪里来的胃口,摇了摇头,刚才在书斋,哥哥瑞安将那幅梅花图塞给自己的那一幕依然在他眼前不停的重复,让他心有余悸。 赵妈妈没有看到他的摇头,而是打开了桌子上精美的雕花食盒,从里面拿出一盘点心来,放在桌子中央,嘴里说着:“我前两天告诉大少奶奶说,二少爷喜欢吃她做的梅花酥,没想到,今天大少奶奶就做了这许多送了过来,您看,每一块都像极了一朵小小的白梅花,真是让人舍不得吃下去呢。” 什么?梅花酥?若君亲手做的梅花酥?瑞康猛一转头愣愣看着桌子上那一碟叠得整整齐齐的梅花酥,心中震动。 赵妈妈并没察觉到他的异样,还在那自顾自的唠叨着:“我今天在厨房看着她在那做,哎哟,可真是费了大工夫了,每一朵梅花,都是她用手,那么小心翼翼的捏出来的,又用那牙签啊慢慢的点啊,挑啊,哎哟,如果不是亲眼看见,真是想不出怎么会有耐心那么好的人。” “呵呵,赵妈妈我呀,是做不了那么精细的功夫了……真是有心…….” “别说了!”他大声的打断赵妈妈,一拳砸在桌子上,唰的一下从凳子上站了起来,把赵妈妈吓了一大跳,抬起头怔怔的看着他,以为自己说错了什么。 看到赵妈妈一脸的惊讶,疑惑,瑞康觉得很抱歉,自己真的是莫名其妙,压低了声音说:“对不起,赵妈妈,我有点累,想早点休息。” “好,好,好,我这就给你铺床去。”虽然是自己一手带大的孩子,情同母子,但是毕竟瑞康是主人家,赵妈妈还是第一次见瑞康发那么大脾气,不敢再多说什么,快步跑到床替他铺床。 瑞康皱着眉看着那一朵朵的玲珑精致的小梅花,胸膛里犹如有火山要爆发一般。 // 一堂古代诗词课下来,程嘉琪满脑袋都是韵啊,律啊,对仗啊,工整啊,词牌名啊,被那些严格的格式弄的头昏脑涨,她爱古诗词的意境,但是更偏爱格式较为松散的现代诗词,散文。看了看老师刚布置的五首七言排律的作业,有些头疼,不由的在笔记本上写下:古今同诗人,相煎何太急?写完后自己不禁一笑,阖上了笔记本,坐在座位上舒了口气。 “程嘉琪,有人找你!”祝雅芬娇笑着,神神秘秘的样子。 “嗯?”嘉琪抬头看她。 “快去吧,别让白马王子等急了。”不等嘉琪缓过神,祝雅芬已经一把拉起她,走到走廊上,指了指楼下。 他手上拿着两本书,站在草地上,身材和身边的大树一样的挺拔,阳光洒在他的头发上,闪着乌黑健康的光泽,他低着头,似乎是在想什么。但是无论他是什么样的神态,都是容易令女性心动的。嘉琪是怦然心动的,可是她想起他那天在未名湖畔说的话,她心中又凉飕飕的,她不知道他为什么还要找她,难道是怕自己不够明白他要退婚的意思?她犹豫着,眉头轻轻蹙起来。 “嘉琪,还不快去。”祝雅芬在一旁边催促着她边推着她,看她一脸的纠结迟疑,很是不解,于是转头朝楼下大声喊:“哎,周瑞康!”并挥了挥手。 他抬起头朝她们看来,微微点头微笑。咳,她还是无法抗拒他,快步走下楼来到他面前。 两人都有些尴尬,他抓抓头,想了片刻,打破沉闷说:“你待会还有课吗?” 她摇摇头说:“下午还有一堂历史。” 他点点头,又说:“上次你交给文学社的稿子很好,我看可以发表。” “是吗?”她并不觉得很高兴,她知道他来找她一定不是为了文稿,她的眼睛审视着他,他被她看的有些心虚,喉头干涩,不知道要说什么。 “你找我到底有什么事?”她问。 他咬了下嘴唇,有些艰难的开口说:“上次,你说你答应退婚,我想知道,你和你父母说了没有?” 她瞪大眼睛,心顿时跌入深谷,既失望又生气,她不敢相信他找她原来就是为了确认自己是否把退婚的事落实,天啊,她眼前的男人是这么的绝情,这么的冷酷,这么的嫌弃自己么?她努力克制自己的怒气,板着脸,冷冰冰的说: “还没有,我不知道要怎么向父母开口,也不知道你这么急,既然如此,你就上我家,自己和他们说吧。”她是生气的,她不想再看到他,他让她觉得伤心,觉得屈辱,说完就要转身离去。 “不,嘉琪。”他拉住她的手臂,站在她面前,急急说:“你误会了,我不是这意思。” 她奇怪的看着他,他到底想干嘛?瑞康皱着眉,低头道:“过去是我太固执了,我从来没有好好考虑过你我之间的事。” 她更是看不明白他,睁大了眼睛盯着他,想要听他把话说完。 “嘉琪,我想…...我对你一直都是有感觉的,只是我……太迟钝,总是在抗拒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可能的确是有些走火入魔了。”他的声音越来越低。 “我想如果所有的包办婚姻都是痛苦失败的,那估计早就天下大乱了,所以也许我们不该太过极端。”他皱着眉头低声说,有点像是在自言自语,他必须要给自己找个堂皇的理由,让自己的改变主张有个支撑点。 “嘉琪,对不起,我之前太糊涂了,如果你还愿意,我们保留婚约吧,好吗?” 他的反复,他的转变,让她感到措手不及,又无法理解,她疑惑的看着他的脸,不知道要怎么回应。 “你愿意吗?和我在一起。”他问。 “我……”她被他搞糊涂了,但是她毕竟是受过高等教育的女子,一甩头,直面问道:“瑞康,你是不是有什么难言之隐?你并不是个出尔反尔的人。” 她是了解他的,在她面前,他的伪装和谎言都显很幼稚,他叹了口气,缓缓走到一棵柳树旁,看着前方,缓缓说:“我只是放下了一些无谓的坚持而已。如果你不愿意,我也能理解,毕竟是我错在先。是我对不起你。” 她尝试从他的脸上找到她想知道的答案,但是她看到的只有他的忏悔,他的混乱,他的矛盾,还有他的诚恳。或者,人总是会去相信自己愿意相信的事,她在怀疑和相信之间,她更愿意选择相信他,她不在追问。 她想了片刻,蠕动着嘴唇说:“我没说不愿意啊。”她低下头,脸红到了耳根,一头波浪卷发随着春风轻轻飞舞,他有些吃惊,没想到自己能够如此轻易的说动她,她是有多爱自己才能让自己能够如此轻易的原谅他?他心中感动,也觉得自己幸运,轻轻拉起她的手,心中有一种坦荡的平静,这是他和若君之间永远也不会有的感觉。 她羞涩的抬起头看着他,他的眼中流露出一丝柔情,嘴角带着一个迷人的笑容,让她心动不已。 “哎哟哟!你们在做什么啊!”一个爽朗的声音,夸张的叫,程嘉伟有如从天而降般,突然出现在两人面前。 瑞康和嘉琪赶忙松开手,两人脸上都飞上了层层红晕,程嘉伟假装一手捂着眼睛,张着手指,眼睛从指缝中窥视着他两人。 “哎哎哎,我可是什么都看不见的,你们继续,你们继续!”他咧着嘴笑他们。 “哥!”嘉琪难为情的转过身去,瑞康上前一把拉下程嘉伟的手,笑说:“行了吧你。” “哈哈!怪不得有人说恋爱中的男女啊都神神叨叨的,今天见了才知果然如此啊,前两天还每天在家愁眉苦脸,唉声叹气,现在却满脸喜色,哎呀呀,这川剧里的变脸可被你学到家了。”程嘉伟打趣道 嘉琪被他说出了自己在家的样子,真是想找个地洞钻进去算了,自己怎么会摊上个这么大嘴巴的哥哥,真是羞死人了。嘉琪忍不住追上去拍打了他一下。 “哎哟哟,不好了,瑞康,你看啊,你可考虑清楚要不要娶这个凶巴巴的女人做老婆哦。”程嘉伟笑着躲到瑞康身后。 瑞康被他逗得好笑,拉住嘉琪说道:“好了好了,别和他计较了,他迟早有一天也会尝到爱情的甜酸苦辣的,到时候我们再把他笑回来。” 嘉琪将耳边的一捋头发拨到脑后,白了嘉伟一眼喘了口气,说:“他呀,整天没个正经,哪里找得到女朋友?” 嘉伟从瑞康身后站出来,撅了下鼻子,抬起下巴,一脸不服的说:“哎,不要小看我哦,我告诉你们,今晚外文系开舞会,我的目标就是他们的系花徐曼琳。” 嘉琪也撅了一下鼻子,笑说:“徐曼琳是出了名的冰山美人,你啊,今晚一定会碰钉子的。” 嘉伟哼了一声,抬头道:“那好,今晚咱们一起去,我让你们看看我的实力。我至少让她陪我跳两支华尔兹。”说着在瑞康和嘉琪中间转了一圈,伸出了两根手指头。 “好啊!那我们今晚可就要拭目以待咯。”嘉琪笑说。 嘉伟从口袋里掏出两张入场券给了他们,说:“就这么说定了。晚上一起吃饭哦,吃完一起去,不见不散。”说完就挥挥手欢快的跑了。瑞康和嘉琪拿着舞会的门票,看了看彼此,会心一笑。 第三十章 舞会与噩耗 - 战火情天 - 醉修罗 外文系的舞会几乎吸引了全校各系的年轻人来参加,礼堂布置的很简单,却也颇为雅致,四周拉着彩带和气球,门口有个大大的捐款箱,凡是进场的人都要捐钱,并签名,捐款箱旁写着“集万众之力,抗侵略铁骑”。 瑞康,嘉琪,嘉伟三人一起来到会场,由外文系的教导主任做了开场白,很是激励人心,嘉伟用肩膀蹭了下瑞康和嘉琪,眼睛朝会场中一个一席白色长裙的女同学瞟了一眼。 “徐曼琳今晚可真漂亮”嘉琪赞道。 “她就是我今晚的目标。嘿嘿。”嘉伟搓了搓双手。 嘉琪噗嗤一下笑出声来:“哥,祝你马到成功!” 身边突然有人拍了他们三人一下,三人回头一看,原来是徐子言和祝雅芬,他二人是最近发展出来的情侣,徐子言面容清秀,身材修长,鼻梁上架了一副眼镜,更显儒雅知性,祝雅芬甜美娇俏,一个小提琴拉的好,一个舞姿曼妙,当真绝配。 “我可听到嘉伟你的雄心壮志了哦。”祝雅芬故意取笑说,“不过呢,听说今晚想要和徐曼琳跳舞的可是要捐钱的。在那里登记,你捐了多少啊?” “什么啊?我怎么不知道?”程嘉伟怪叫,回头一看果然在捐款箱另一侧有一张桌子,正有几个男同学在排队登记,赶忙丢下众人跑去捐款登记。 众人哄笑起来之间,舞会已经开始,灯光变得柔和,在动人的舞曲中,一切都变的浪漫起来,第一支三步,由系主任和一个女老师开场,舞曲到一半,其他同学才纷纷成双成对的下场。 “子言,听说你打算去英国留洋?”瑞康问,除了嘉伟,徐子言是他最好的朋友,尤其徐子言性格沉稳,沉默寡言,却见解非凡,比嘉伟更能谈的来。 “是的。只不过……” 两人走到一旁的桌子前拿了一杯饮料,边喝边交谈起来。 “只不过怎么?” 徐子言呡了下嘴唇,眼神中流露出一丝矛盾,说:“只不过,在国难当头之际,离开故土,自觉惭愧。” “唔。”瑞康点点头。 “我已另有打算。”徐子言突然眼中闪了一下。 “什么打算?” 徐子言深深的看了一眼瑞康,抿着嘴唇摇摇头,拍了下瑞康的肩头,表情似乎很是坚定又很复杂,瑞康不解他为何会如此,疑惑的看着他。 徐子言突然微微一笑说道:“我打算投笔从戎!” “什么?你也有这想法?”瑞康激动起来,徐子言点点头说:“是的,日本人气焰嚣张,我们总不能老是在校园里喊抗日。上战场杀他几个鬼子,洒下一片热血,也不枉此生了。” “太对了。” “我听说国共合作又希望了。” “怎么?” “国民党内部也有呼声,希望蒋介石与共产党联手抗日。” “老蒋顽固,如果真的能够国共联手共御外敌,那就有希望了。” “是的,我打算报考黄埔军校。” 瑞康眼睛一亮,嘴角浮出激动兴奋的笑容:“你打算什么时候去?” 徐子言轻轻叹了口气,看了一眼祝雅芬的背影,嘴角浮出一个无奈的笑容:“儿女情长,英雄气短,我正在犯愁。”拍了下瑞康的小臂,指了指程嘉祺的背影,说:“我猜你也有割舍不下的牵挂吧。” 瑞康喝了一口饮料,皱了皱眉头,他的牵挂何止一个程嘉祺,他还有年迈的父母,残疾的哥哥,还有…… “说真的,我并不想在这当口谈感情,只是,一切就这么意外的发生了。完全出乎我的意料。”徐子言无奈的摇摇头。 瑞康轻叹了一口气,低声说:“能够收放自如的,那就不叫爱情了。” 徐子言抬起眉毛,从玻璃镜片后研究了他一番,呵呵笑道:“你似乎是感触颇深。” 瑞康斜眼看了他一眼,自己也不觉笑起来,也不知道从什么开始,自己居然变得如此多愁善感,都快变成男版林黛玉了,他暗叹一声,轻轻一甩头,看到不远处嘉琪的背影,放下了手中的杯子,走了上去。 “嘉琪,能不能请你跳支舞?”他问。 嘉琪有些有些吃惊,但也算是意料之中,微笑着点点头,祝雅芬在一旁推了她一把笑说:“快去吧。” 周瑞康轻轻的牵着嘉琪的手,滑向舞池,他两还是第一次那么的接近,她的手轻柔的搭在他的肩上,他的手轻轻的托着她的腰,他的舞步很绅士,她的舞姿很轻灵,两人搭档的很好,他们踩着节拍,在舞池中缓缓旋转着。徐子言也跟上来拉了祝雅芬走入舞池。 一切都是那么的纯洁美好,过了会,这两对璧人舞到了一起,徐子言转头笑着说:“快看那里,嘉伟还真的得偿所愿了。” 四人停下舞步,回头一看,果然嘉伟正在那很绅士的一手背在身后,一手伸出,弯着腰邀请着徐曼琳,而徐曼琳轻轻的拉了拉白色的褶裙,半蹲了一下回礼,优雅的将手放进了嘉伟的手里,两人也翩翩起舞起来,嘉伟脸上满是得意的神色,眼睛不停的注视着徐曼琳,而徐曼琳则面无表情,冷冷的跟随者节拍起舞。 “这个徐曼琳果然是名不虚传的冰山美人啊,这么漂亮,怎么总是冷着一张脸呢?”祝雅芬摇头说着。 嘉琪也摇头看着一脸笑容的哥哥,叹道:“唉,我想替我爹娘一哭。” “为什么?”祝雅芬好奇问,瑞康和徐子言也一脸的疑问。 嘉琪憋着笑,一本正经的说:“他呀,为了和冰山跳一支舞,也不知道花了多少钱。买块冰让他抱着也不用花那么多钱啊!” 她一说完,众人哄笑起来。 不知什么时候起,天空淅淅沥沥的开始下起雨来,雨点啪嗒啪嗒的打在礼堂的窗户上,嘉琪被另一个男同学邀请去跳舞,瑞康独自一人走到窗边,看着外面的雨势,雨势似乎是越来越大起来,伴随着春雷,是的,春雷,预示着春天来临了的雷声,万物复苏,瑞康希望这声声的春雷能够把沉睡的中国大地震醒。 他有种冲进雨中的冲动,想让雨水把自己的脑袋和心灵都冲洗冲洗干净,如今自己已经和嘉琪定下情约,自己一定是要认真负责的,不能再有三心二意的想法,更不能再有过去那些违背礼教,肮脏龌龊的欲望了,他要一心一意的去爱嘉琪。他听着春雷,心中暗暗发誓。 “哎,瑞康!”有人喊他,一听声音就知道是嘉伟。 瑞康带着微笑转过身来,只见嘉伟牵着一席白色褶裙的徐曼琳来到跟前。 “你好,我是外文系的徐曼琳。”徐曼琳倒也大方,自我介绍起来。 “哦,我是……”瑞康赶忙礼貌的自我介绍起来。 “我知道你是谁?国文系才子周瑞康,我听过你很多次的演讲。”她打断他的自我介绍,抬起睫毛,涂的红艳艳的嘴唇扬起一个微笑,有种冷艳的感觉。 “呃……是的,谢谢。”瑞康有些不知道要如何接话。 “怎么不跳舞?”徐曼琳问。 “这……我跳的不好。” “怎么会?我刚才看到你在舞池里,跳的很好。”徐曼琳说,眼中饶有趣味的打量着瑞康。 程嘉伟插嘴说:“哎呀,他是在等我妹妹,他两已经定亲了。” “什么?定亲?”徐曼琳有些诧异的再次打量他,斜睨了他一眼,嘴角忽然现出一个有些鄙夷的笑容,说:“你不是一直倡导婚恋自由,破除封建包办婚姻的吗?怎么会定亲?” 瑞康自己也有种自己打嘴的感觉,真是讽刺之极,他默不出声,也没有兴致和徐曼琳再交谈下去。 “哎,定亲也并不一定就是坏事啊,他两很相配,很合适,又彼此认识,又不是盲婚哑嫁,定亲有什么不好?”程嘉伟辩解道。 徐曼琳并不理会程嘉伟,依然盯着周瑞康,从鼻子里轻轻的哼了一声,冷冷说:“看来,这人啊,说的跟做的真的是很难一致的,我以后可要学会分辨真假呢。”说罢抬起头高傲的转身,翩然离去。 “这女人也真够冷的,长的冷,说话也冷,怪不得叫冰山美人,早知道她是这么冷言冷语的怪人,我才不会花100块去和她跳舞。” 周瑞康并不在乎徐曼琳的言语有多嘲讽冰冷,因为她说的是事实,他倒是觉得她是个很特别女子。 也不知道是下雨的缘故还是被徐曼琳嘲讽了缘故,瑞康的情绪低落下来,他突然对这个舞会失去了兴趣,他想回家去。 一场舞会下来,似乎一大半的人已经知道了周瑞康和程嘉祺已经订婚的消息,嘉琪觉得很尴尬,瑞康则觉得很烦躁。看了看手表,已经十点半了。 外面的雨下的很急,也没有减弱的趋势,大家都挤在玄关处,有的住校的同学好心的跑去宿舍拿出了很多雨伞分给不住校的同学。 徐子言和祝雅芬打着伞,抱着六七把雨伞跑到礼堂的玄关,分给同学们,把最后两把塞到瑞康和嘉伟手里,祝雅芬慧黠的看了嘉琪一眼,笑说:“人多伞少,你们将就将就,就同掌一把伞,雨中漫步吧。”说着拉着徐子言就走,徐子言回头朝瑞康无奈的笑笑,跟着祝雅芬走了。 三人撑着伞,往校园外走去,嘉琪有些不好意思和瑞康同打一把伞,想从嘉伟手上把伞夺过来,让他们两个男生打一把伞,嘉伟躲过,拿着伞快速的跑开,口中哈哈大笑:“你休想,快躲到瑞康伞下去,我先走了,在家里等你,如果你赶不回去,就到你未来婆家睡一晚吧。” 说着快步走出大门,找了一辆黄包车,就跳了上去。 嘉琪羞涩的站在伞下,看着瑞康,因为站在伞边上,后背几乎都淋湿了,瑞康不忍,嘴角微微往上翘了一下,看似是一个笑容,其实是一个颇为尴尬的表情,伸手把她拉近些,又将她的手放在自己的手肘处,这样一来,她其实是挽住了他的手臂,她红着脸贴近他,缓缓将头靠在他的肩上......此时此刻,他两的心里都想着一件事,就是要好好的珍惜这段缘分。 // 瑞康回到家里时,已经快午夜了,周贵开了大门让他进来,嘴里说: “二少爷,你可回来了。” 瑞康很随意的看了一眼周贵,有些抱歉的说道:“对不起,周贵,我回来晚了,把你吵醒了吧。” “哎哟,二少爷,您可千万别这么说,周福也刚回来呢。” “嗯?周福和翠柳不是一大早陪若君回娘家了吗?怎么现在才回来。”瑞康睁大眼睛,诧异的问。 “咳,不知道怎么回事呢,大概比您早了一刻钟的样子回来的,全身湿透,直奔大厅,我刚把老爷太太喊起来……” 周贵还没说完,突然天空一声霹雳,瑞康心中一沉,强烈的不祥的预感笼上心头,更是让他全身一颤,快步往大厅走去。 刚到大厅外的台阶,就听到屋内传来周福的声音说:“老爷,太太,梅家老爷估计是过不了今晚了,大少奶奶是回不来了。我让翠柳留在了梅家,自个儿先回来给老爷太太报个信。” “唔,咳,真是……”周太太不停的捻着手上的念珠,皱着眉,回头看了看周老爷,周老爷沉吟了片刻,说道:“按道理,瑞安是该去的。可是……” “是啊,这梅老爷子一死,他们家就剩下三个女人,连个做主的人都没有,也是怪可怜的。瑞安本来是半子,应该去帮忙料理料理的。可是瑞安着身子骨,咳……”周太太摇头叹息。 “我去!”瑞康大踏步的走进大厅,周家二老抬头看了他一眼,周太太蹙起眉头,瑞康赶忙补充道:“我替大哥去。” 周老爷思索片刻,点点头说:“也只能这样了,虽然说周福可以去处理各种各样的事,但是毕竟他不是主人家,我们作为亲家,如果一个主人也不出面,会被人说我们周家嫌弃媳妇家贫苦,没人情味,总是不妥的。” 说着转头看看周太太,奇怪为什么妻子并没有附和自己的话,而是皱着眉低头不语。 “淑兰?你是怎么了?说句话啊!” 周太太的心中很乱,不知道为什么她总是隐隐的觉得冥冥中有股巨大的力量在把自己的两个儿子拉入一个巨大的漩涡中,虽然她想极力的阻止,但是却觉得力不从心。 叹了一声,周太太还是不得已的点了头,转身看着瑞康,忧心的看着自己的儿子,语重心长的说:“瑞康,你是已经定了亲的人了,做事要有分寸,知道吗?” 瑞康此时一颗心早就飞到了梅家,巴不得长翅膀飞到梅家去,只是胡乱的点了点头。 周太太转头对周福说:“你赶紧换身衣服,然后和二少爷一起去梅家,如果梅老爷过去了,你就帮忙照料后事,要什么用度你裁夺着便是。也算我们周家尽了心了。” 又对瑞康说:“瑞康,如果若君的父亲去世,你就得替你大哥去戴孝,帮他们照料一下里里外外的事,有什么不懂的就和周福商量着办了,等一切妥当了,我和你爹再过去。” “我知道了,娘!” 周太太拍了拍儿子的肩膀,转过身去,不再说话,周老爷感觉妻子有些古怪,但是又说不上来哪里怪,转头叮嘱了一番,赶紧让周福和瑞康上路。 第三十一章 地狱之盟 - 战火情天 - 醉修罗 一路上风雨急骤的打在马车上,周福尽量在安全的范围内以最快的速度驱赶着马车,豆大的雨点打在他的脸上,生疼生疼的,他知道主人家的焦虑,知道梅雪飞的生命正在走向终结,虽然大雨如水幕一般让他无法完全睁开眼睛,他还是强撑着加了一鞭子,马车飞快的在风雨中奔跑着。 瑞康听着急促的马蹄声和雨滴噼里啪啦打在车棚上的声音,又是焦急又是烦躁,他用双手搓了下脸,尽量使自己放松下来,可是并没有多少效果。 总算赶到梅家,瑞康跳下车,冲到大门口,急急拍着门,虽然雨声很大,但是院子里依然传出了阵阵哭泣声,让瑞康的心揪的更紧。 翠柳冒着大雨打开大门,看到瑞康,大吃一惊,喊了声:“二少爷。” 瑞康不管她,快步冲进卧室,那个狭小房间里,只点了一盏昏暗的煤油灯,屋内除了药味,此时还有死神的味道,三个女人或坐,或跪在床前抽泣着,床上的梅雪飞直挺挺的躺着那,闭着双眼,瑞康看不出他是死了还是没死。她跪在床前紧紧的握住父亲的手,难过的看着父亲干瘦的面容。 “若君!”他唤她。 她没有回头看他,只是在心里一颤,他不应该来的,不该,她在心里喊,为什么他要来,为什么?她整颗心都在努力的准备接纳父亲即将与自己永别的事实,她已经很努力了,她的心悲痛欲绝,但是依然在强撑着最后的一丝理智,她已经没有力气再去应付他了。 “瑞康,你来了,你真的来了。”若梨从椅子上站起来扑进瑞康的怀里大哭起来,哽咽的说:“我好害怕,一直在想如果你来了就好了。” 瑞康见她哭的伤心,他自己心里也很难过,勉强忍着悲痛轻抚了两下若梨的头发,说:“梅伯父怎么样?” 陈玉琴用手绢捂着嘴,又痛哭起来,她的眼睛早已经红肿,瑞康松开若梨的双臂,走进梅雪飞的病床前,这才看清,他的嘴唇还在轻微的颤动,还在坚持生命最后的一丝气息。 瑞康不由自主的也跪了下来,对着梅雪飞说:“梅伯父,我是瑞康,我来看您了,我爹娘,还有大哥都让我替他们转达问候。” 说也奇怪,过了不一会儿,梅雪飞竟然缓缓的睁开了眼睛,朝床边转过头来,他的眼珠没有光彩,似乎只是空洞的看着前方,若君和瑞康并不知道他能不能看到他们。 “爹!”若君将父亲的手放在自己的脸颊上,两颗珍珠般大的眼泪的滚落下来。“爹,您能看到我吗?我是若君,我回来看您了。您看看我,看看我!爹,您不要抛下我啊!” 陈玉琴和若梨也来到床边,不停的呼喊着,梅雪飞忽然微微的动了两下手指,摇了摇头,颤动着嘴唇,用微弱的说:“别哭……没时间了……我……我……还有事……未了…….” 说着抬眼看着妻子陈玉琴的脸,说:“玉琴……玉琴……我的书柜里,有个小盒子,里面收着当年我两的定情信物…..那个玉佩,你还记得吗?再穷,我也没当……玉琴……我对不起你……我死后……好好照顾若梨。” “雪飞!我从来也怨过什么啊,我当年嫁给你就是因为我的一颗心都在你身上啊。”陈玉琴回想起过往的种种,是啊,很多年前,她是被他的才华吸引,心甘情愿的跟了他,做了后母,一直任劳任怨的维持着这个家。她还想说什么,梅雪飞摇了摇头,示意她不要再多说什么了,口中唤道:“若梨,若梨……” 若梨赶紧扑到床头,哭喊道:“爹,爹,您不能抛下我啊,你不是想让我考大学做女状元吗?我马上就能考上了!我会让梅家再次兴旺的,爹,您赶紧好起来,好起来吧!” 梅雪飞伸手摸了一下女儿的脸颊,露出一个安慰的笑容,说:“你是爹的好女儿,聪明伶俐,比你姐姐的悟性更好,只是……只是……”说着说着,梅雪飞露出一个担忧的眼神,颤巍巍的说:“你太骄傲了……” “我改,爹爹,您别死,别死啊,我改。”若梨哭的稀里哗啦,引的若君心中最后一丝的防线也崩溃了,跟着哭了起来。梅雪飞恋爱的摸着若梨的头发,用尽全力挤出一个笑容。 又说:“玉琴,若梨,……你们出去……我有话和若君还有瑞康说……” 屋内四人都是一愣,但是既然梅雪飞已经吩咐,虽然不理解,谁也不会在这最后的时刻再去质问和违拗一个快死的人意愿。陈玉琴默默的点点头,擦着眼泪扶起女儿若梨走了出去,带上了门。 “爹,您有什么话就说吧,女儿在这。”若君紧紧的握住父亲冰冷的手。 “瑞康,瑞康……”梅雪飞并没有理会女儿,而是喊着瑞康的名字,瑞康颇感吃惊,赶忙上前也回应:“伯父,我在这。” 梅雪飞的眼珠艰涩的转了转,看了看床边的这两人,突然扯着气,挣扎着撑了起来,一把抓住瑞康的手,瞪着眼睛说:“替我照顾她,答应我!” 梅雪飞的话犹如门外的春雷一般当头劈在两人的头顶上,震的瑞康和若君都是惊讶万分,彼此对望了一眼,瑞康还未反应过来,若君结巴着说:“爹,我是瑞康的大嫂……”她想爹一定是因为在弥留之际,神智糊涂了,才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梅雪飞摇摇头,不理会女儿的话,只是瞪大了眼睛,怔怔的看着瑞康,一张已然青灰色的脸,神色极为凝重,突然又一把拉起若君的手,塞到瑞康的手心里,用了最后的力气紧紧的将他们的手握在一起,憋着气又说:“瑞康,答应我,照顾她,保护她。” 周瑞康心中掀起滔天巨浪,看着眼前即将离开人世的梅雪飞,他有说不出的悲痛,看着身旁纤细柔弱的若君,他有说不出的矛盾,他的心当然是愿意,一千一百个愿意,但是现实中他要如何才能做到?迟疑了片刻,他终究无法拒绝一个临终老人的嘱托,最终还是握住了若君的手,郑重的点头向梅雪飞保证道:“梅伯父,我答应你,我会尽我所能照顾若君,保护若君。” 听到瑞康的保证,梅雪飞像是了却了一桩大事般,神情松快了许多,缓缓的躺了回去,嘴角浮出一个笑容,眼角却流出一滴泪水,嘴里呢喃着:“香云,我来了,等等我。”香云是若君生母的名字,若君知道父亲的心里一直深爱着母亲。说罢,瞪着双眼,全身抽搐着,蹬了几下,长长呃吁出了一口气,永远的闭上了双眼。 “啊!爹!爹!”虽然若君做了一整天的准备,想尽量的克制住内心的悲痛,但是当这一刻来临时,她还是受不了,受不了,她放声大哭。 瑞康也难受的眼眶通红,他想安抚她,但是他自己也是一团乱,尤其梅雪飞临终的嘱托,更是让他不知所措。 陈玉琴和若梨听到若君的痛哭,也冲了进来,母女三人在床边哭成一团。 瑞康站起身,将位子让给她们,自己走了出去,站在屋檐下,今晚的风雨尽然怎么都停不下来,几个小时了,雨势只是越来越急,天空中乌云密布,闪电在云层中穿梭闪烁,时不时的将夜幕撕裂开。看着院子里被狂风吹的东倒西歪的树枝,瑞康想也许这是天意在为梅雪飞的离世哀痛,也是为梅若君悲惨的命运叹息。听着屋内撕心裂肺的哭声,瑞康自己也觉得鼻酸,仰起头长长的叹了口气。 “二少爷,梅老爷他?”周福上前问。 瑞康难过的说不出话,只是摇摇头,缓了缓情绪说:“明天一早你就开始料理后事吧。” 周福哎了一声,翠柳也抹着眼泪,上前道:“咳,虽然我们和梅老爷只是亲家,但是这场面实在是让人忍不住的难过。” 周福安慰说:“是啊,但是生死有命,也是命数,二少爷,您也要多劝劝大少奶奶,要节哀顺变啊。” 瑞康蹙着眉点点头,他的思绪还在刚才梅雪飞的临终嘱托里,梅雪飞怎么会将若君托付给自己?自己和若君的身份如此的尴尬敏感,自己要怎么去照顾她,保护她?咳……他实在是心绪烦乱。 三人正站在屋檐下叹息,突然间从房里跑出一个身影冲进了雨里,捂着嘴,但是哭声却在空气中传播开,若君打开大门,疯了一样的跑了出去。 “若君!”瑞康不假思索的跟了出去。 她受不了,受不了一向慈爱,疼爱自己的父亲,变成了一具冰冷僵直的尸体,那紧闭的双眼,那灰青的脸孔,她无法面对父亲的尸体,再多呆一刻,她都要疯了,所以她跑了出来,她需要痛哭一场,宣泄一场,而大雨就是最好的掩饰,掩饰她的哭声,掩饰她的痛苦,掩饰她的矛盾。 她没有目标的在屋外的小树林里奔跑,不知道要跑去哪里,她只想找个没有人的地方大声呼喊,她根本感觉不到风雨是多么的狂暴,也感觉不到自己的全身已经湿透了。她迎着风雨的方向,仰起头看着乌云滚滚的天空,任由急促的雨点拍打自己的脸颊,任由泪水和雨水交织在一起,狂风卷着树叶朝她袭来,她也无所谓。 “若君……”他找到她,轻声唤她,她全身颤抖着低下头,看着他,一双灼热的眸子,这是一个男性的呼唤,他就站在她面前,是那么近,那么近,近到足以让她思想停顿,意识消逝,精神迷乱,她几乎能感受到他身上的热气,是的,她感受的到,他的温度,他的心意,他的爱恋。 她的眼睛里满是泪水,无助而柔情的看着他,她轻轻的咬着她漂亮的下唇,肩头不停的耸动,她在竭力的克制,克制着心中的无助,矛盾,悲痛,绝望,他被她弄的心痛的犹如针扎一般,眉头紧锁在一起。 “瑞康……”她极小声的唤他,但是在他耳里简直就是仙乐一般,她在呼唤他,她需要他,她需要他,她需要他,他脑海里不停的重复着,胸膛里的火山熔岩,早就超越了四周的狂风暴雨,他的熔岩从胸口喷发出来,他要她,一把将她拉进怀里,紧紧的拥抱她,捧住她的脸,激动的吻住她的双唇。 她没有挣扎,她的心里何尝没有一座燃烧已久的火山?而且她此时需要他强壮的臂弯,需要他的热情,需要他炽烈的爱,她环抱着他的宽宽的背,他的鼻息带着男性独有的气息,缓缓输入她的体内,使她沉醉,有种麻醉的作用,让她觉得全身渐渐的放松了下来。 她从不知道,他那棱角分明看上去坚毅的嘴唇是如此的柔软而富有弹性,她的心扑通扑通的狂跳,不由自主的回应他。 耳旁是风刮树叶的沙沙声,天空中的霹雳声,还有绵绵不绝的滚滚雷声,似乎要将整个大地都撕裂开来一般,若君沉醉在他的亲吻里,迷迷糊糊的想,也许上天是要将他们脚下的大地劈开,让他们下地狱,可是在他的怀里她并不觉得害怕,她只是更紧的抱住他。下地狱?好吧,如果他两的爱情注定要下地狱,那就下吧。她不怕,她相信他也不会怕。 果然,瑞康松开她些,又在她花瓣似的双唇上轻啄了一下,柔情又悲伤的看着她,嘴角扬起一个无奈却幸福的笑容,心疼的看着她,轻柔的说:“如果要下地狱,你怕吗?” 她扬起长长的睫毛看住他,微微一笑,坚定的摇摇头。 他心疼的将她再次揽进怀里,紧紧的,紧到几乎要把她嵌到自己身体里去。 地狱,并没有让他们等多久就让他们体验了第一次地狱之火的威力。 “姐!你们在做什么?!”若梨尖锐而错愕的声音划破雨夜,如刀尖般刺进若君的心脏。 她惊恐的转过头来看着心爱的妹妹,一道闪电乍现,让若梨的脸看上去惨白,眼睛睁的老大,死死的盯着他们,嘴唇不停的颤抖着,手上的油纸伞跌落在一旁,伞头朝下的在地上转动着,她的表情从诧异变成了震惊随之变成嫉妒最后变成了愤恨。 “若梨……”若君尝试上前和她解释,但是她要说什么?自己已经是在地狱中的人了。 瑞康拉住她的手,轻声说:“既然她看到了,也不用解释什么了。” “天啊!天啊!天啊!你们……”若梨看着他们紧扣在一起的十指,不再怀疑是自己眼花,不可置信的摇头,甩的跟拨浪鼓一样,她的眼中是满满的失望和伤心,是嫉妒和愤怒,是痛苦和绝望。 若君松开瑞康的手,上前拉住若梨的手,努力的想解释几句:“若梨,不是你想的那样的……” “别碰我!你这个骗子!…….”她全身颤抖的像在抖筛子,一把推开若君,哭着说:“你说要帮我……可是你……” “不,不是这样的,若梨,你相信我,我真的是想帮你的……”若君极力的想解释,可是若梨受到的打击太大了,她根本不要听姐姐苍白无力的解释。她大声怒吼道:“别再骗我了!” 又指着瑞康狠狠说:“你这个玩弄女性感情的衣冠禽兽,你招惹我,又和程嘉祺定亲,还有那个祝雅芬,现在又勾引我姐姐,你简直是魔鬼!” “若梨!你这么说并不公平,我并没有招惹你,我一直都是爱着你姐姐……”他尝试告诉她真相。 “我不要听,不要听”若梨捂着耳朵,疯狂的摇头,几乎是在尖叫,怕再刺激她,瑞康只好闭嘴,不再说话。 若梨不停的尖叫,若君很害怕,想上去拥抱她,可是刚碰到她的衣袖,若梨就用力的一把甩开她的手,眼神变得冰冷,让人不寒而栗,嘴角向下拉,死死盯着若君,又盯着瑞康,伸出食指,用力的指着他们,咬着牙,一字一句的说:“你们无耻,你们不要脸,你们不会有好下场的。”说完转身飞奔而去,若君哀戚的看着若梨缓缓的消失在雨幕之中。 她好伤心,好累,瑞康将她揽入怀里,在她的发际边印了一吻说:“我们先回去把你爹的后事办了。其他事,我们慢慢处理。” “我想,地狱之门已经向我们打开了。”若君哀叹了一声,悲伤的看着他。 瑞康捡起地上的油纸伞,揽住她的肩头说:“那就让我们去地狱走一遭吧。”两人缓步往梅家走来。 第三十二章 弱水三千 - 战火情天 - 醉修罗 翠柳见他二人已经彻头彻尾的湿透,赶紧又是煮姜汤,又是准备干净衣服,折腾到快天亮,若君才躺在床上,她已经身心俱疲到了极致,累到连感知功能也已经休眠了,感受不到痛苦也感受不到快乐,只想睡觉,头一碰到枕头就熟睡过去,连梦都没有。但是没睡多久,突然感觉有人在剧烈的摇晃自己。 “若君,若君!若梨呢?” 若君揉了揉睡眼惺忪的眼睛,神志不清的看了一眼摇晃自己的人,半天才看清是继母陈玉琴,一脸的焦急担忧。 “若梨?”若君的思维还没从睡梦中清醒过来。 陈玉琴皱着眉,急急说:“若梨昨晚出去找你,你没见到她吗?我一直在房内准备老爷子后事要用的东西,没注意,后来看到门口的雨伞,以为她回来了,也没多想。可是……她人呢?” 若君看了看身边的被铺,果然,若梨一整夜都没有回来睡觉,顿时心头一颤,脑袋里回想起,昨晚上的狂风暴雨,昨晚上的激情拥吻,昨晚上若梨惨白的脸和咒骂……若君“腾”的一声从床上坐了起来,头脑顿时清醒了一大半,睁大眼睛,抓住陈玉琴的小臂,说:“若梨没有回来?” “没有啊!若君,你昨晚没见到她吗?” 若君翻身起床,她的心中泛起一种恐惧,愧疚的避开陈玉琴的疑惑担忧的眼神,嘴里支支吾吾的说:“昨晚……她……生我气……跑了出去……娘,您别担心,或许她去了同学家,过会就会回来了。” “生你气?为什么?”陈玉琴追问。 若君怎么说的出口,只能暗暗叹了口气,转身走出屋子,天已大亮,风雨已经停了,但是地上是满满的积水,一地的落叶杂草,或漂浮在积水上,或粘在地面上,似乎是在提醒着所有人昨晚上曾经有过的一场不寻常的暴风雨。 周福已经去了棺材铺子买来了棺材,此时棺材铺的人正在帮忙收殓梅雪飞的尸体,尸体被盖上了白布,好似盖在若君的心上一般,父亲慈爱的面容,手把手叫自己写字的样子,和自己在院子里玩耍的样子,种种的回忆,全部都化成了两行热泪,夺眶而出,翠柳赶忙上前拉了若君到一边说:“大少奶奶,您别看了,让周福去料理这些事吧。您去房里换上孝服。我做了些吃的,您和二少爷先吃一点,待会还有好多事呢,没有体力可不行。” 说着拿出手绢给翠柳擦了擦眼泪,若君点点头,她感激翠柳,虽然她只是个丫头。 换了孝服出来来到大厅里,梅家并没有什么客厅,饭厅,他们只有一个正厅,吃饭会客都在这里进行,厅里放着一张早已掉了漆,斑驳不堪的老旧的桌子,和四张同样破旧的黑漆椅子。 瑞康正坐在那吃着早饭,看到若君进来,她一身孝服,脸色苍白,眼睛红肿,神色哀伤,他站起身,扶着她坐下,温柔关切的问:“有没有睡一会?”若君有些尴尬羞涩的看了看他,风雨已经停止了,虽然心中的悲痛还是很剧烈,但是她已经开始渐渐的接受父亲离世的事实,头脑也开始渐渐的理智起来,想到自己和瑞康的身份,又想起昨晚上的拥吻,她觉得羞愧自责,自己是怎么了?怎么可以做这样的事? “嗯。”她点点头,转开头去,避开他的眼睛。 “你怎么了?”他敏感的觉得她和昨晚有些不同,担忧的注视着她。 “若梨一晚上都没有回来,我担心她。”她轻蹙眉头低声说。 “一晚上都没回来?”他皱眉。 她点点头,叹了口气,“希望她只是发脾气,去了同学家住。” “若君……”他蹲下身子,凝视着她的脸,小心翼翼的问:“你后不后悔?” 她没有看他,她不敢看他,因为他的脸太有诱惑力,她转过头去,用手支着额头,闭上眼睛,摇摇头,说:“瑞康,求你,别在今天问我这个问题好吗?”她的睫毛不停的颤动着,不一会,被泪水给濡湿了。 他皱着眉,点点头,似乎明白了些什么,他舍不得逼她,站起身来,回到自己的座位上继续吃自己的早饭,不再说话。他的沉默让她难过,但是她承受不了突然而来的这种种打击,她眼下只能先面对父亲的丧礼,然后还要面对如何修复和若梨的姐妹情。 两人相对无言的吃完早饭,周福已经找了人来开始布置灵堂,瑞康也四下里帮忙,和周福商量着请人写挽联,订花圈,画像,写牌位,请僧人来念经超度什么的,说也奇怪,安排丧礼似乎能减少悲痛,一会找盘子,一会找杯子,一会找蜡烛,一会要摆供品,忙忙碌碌之中,若君倒也觉得平静了许多。 她偶尔会默默的看着他张罗着里里外外的背影,他的腰间系着白麻,心中很是感激也很感慨,这原本是瑞安该做的事,他却做得那么尽心,那么周到。瑞安,咳……父亲到死也没见到自己的女婿一面,若君长叹了口气,也许这就是为什么父亲会在临死前将自己托付给瑞康的原因吧。从迎亲到三朝回门到探病到送终,都是瑞康,父亲弥留之际,神智恍惚之间自然是会把瑞康误以为是女婿的。 左右四邻得到丧讯也都来梅家帮忙的帮忙,凭吊的凭吊,大家也再次把这个帅气俊美的二少爷当成了若君的夫君,私下里翘着大拇指不停的赞美,有些年纪大的索性拉着若君到一旁说:“若君啊,你爹爹走了,你要节哀啊,不过你嫁了个那么好的丈夫也是有福,你爹在天之灵也会安慰的。” 若君苦笑一下,不再解释什么,难道自己要满世界嚷嚷,这个男人是自己的小叔子,自己的丈夫是个残疾,因为残疾不愿意来替岳父送终?她没那精力,也没那心思,他们误会就让他们误会吧。 到了傍晚时分,灵堂布置完毕,若君在厨房里炒了两个素菜,端到厅里,吩咐翠柳去请瑞康和周福过来吃饭,回头一看继母陈玉琴正扶着大门,翘首远望,心中一沉,自己一天都在神思恍惚,忙碌于丧礼和纠结于和瑞康的事情上,尽然忘了若梨一整天都没回来了。 她疾步跑到门口说:“娘,您先进去吃饭吧,我去找若梨。” 陈玉琴皱着眉转回头来看着她,脸上的担忧比早上更深,焦急让她看上去老了好几岁,双手在胸前焦虑的搓着,嘴巴咂了一下,问:“若君,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若梨到底为什么要生你气,为什么要跑掉?为什么到现在还不回来呢?她长那么大,从来没有彻夜不归的,我心里面七上八下的,总觉得要出事。” 若君低下眼睛,眼珠心虚的在眼眶里游移,她从小就不善说谎,口才也很一般,结巴的说:“我先去张小丽的家里看看,您先回屋。”说着将身上的围裙脱下来塞进陈玉琴的手里,自己往平日里与若梨关系亲密的同学张小丽的家里快步走去。 // 天黑了,乌云又开始一团团的汇聚起来,看来今晚还有一场大雨要下,瑞康站在院子里看着天空。 “二少爷,看来又要下雨了,您还是回屋里去吧。”周福说。 瑞康对着天空叹了口气,轻锁眉头,摇头说:“若君为什么不和我说一声就一个人出去找若梨?天都那么黑了。” “您别担心,大少奶奶一定能找到若梨小姐的,您昨晚上淋了一场大雨,又没睡好,还是进去休息休息吧。”周福关心的说。 瑞康低头看了眼周福,点点头,两人来到偏房,但是瑞康走到屋檐下,就不再前行了,回头看看身边的周福,突然像似想起什么来,眼中一闪,说:“周福,我曾经听赵妈妈说过,你和雁喜和她的妹妹鹊喜的事。” 周福听到主人突然提到自己的感情往事,不由一阵不自在,脸上显出尴尬之色,从喉头发出“呵”的一声干笑,摇摇头,叹了一声,低声说:“都过去很久了。不提也罢。” “我一直奇怪,你一表人才,精明能干,诚实可靠,为什么至今未娶?”瑞康问。 周福看了一眼自己的少主人,也看了下天空中越来越厚重的乌云,笑了笑说道:“如果我说一切都是命,二少爷信吗?” 瑞康不置可否的摇摇头,周福又说:“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坚持,自己的信仰,不是吗?” “古人不是说过,弱水三千只取一瓢饮吗?” 瑞康认真的看了眼前这个三十出头的男人,他的眼中流露出一丝怀恋和悲伤,虽然他的脸上挂着微笑。 “赵妈妈说,当年雁喜和鹊喜两姐妹都爱上了你,太太把雁喜指给了你,而你执意要娶鹊喜,后来太太终于把鹊喜给了你,但是为什么新婚之夜她就死了呢?” 周福点点头,脸上那个刻意的微笑渐渐的消失了,眼中的伤痛在无限的放大,十年前的那个可怕的夜晚再次在他的眼前浮现,他的嘴角不由的向下弯下来,脸上的肌肉渐渐的变的僵硬,眼眶泛红,那么多年,他依然无法复述发生在他新婚之夜的那场噩梦。 瑞康看他的表情实在痛苦不堪,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说:“对不起,周福,我不是要揭你的伤疤,或者要刺探什么,我只是自己心里苦闷,想和你聊聊,你不想说就别说了。我只是好奇,你为什么多年都未娶。” 周福嘴角扬起一个无奈的苦笑,问说:“二少爷,您为什么那么排斥程家的这门婚事?又是为什么站在这个屋檐下仰天长叹?”说着用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看着他。 瑞康颇感吃惊,眯了下眼睛,细细审视着眼前的这个忠仆,他没想到周福是这么的痴情之人,也没想到周福是这么的锐利通透。瑞康嘴角一扬,耸耸肩,呵了一声,不再发问,两个男人已经完全明白了对方思想。 不一会儿,天空中落下豆大的雨珠,一滴滴的砸在地上,形成许许多多的水滴印子,又开始下雨了,瑞康心急的皱起双眉,不停的朝大门口看去。 周福摇摇头,纠结良久,还是开口说道:“二少爷,您可不能陷进去啊。” 瑞康苦涩的一笑,他自知他早就已经陷进去了。 对面的卧房门突然“嘎吱--”一声打开了,陈玉琴站在门口,一脸焦虑的看了看天空,拿起了墙角边的雨伞,撑了开来,就往大门外走。 瑞康想上前喊住她,但是此时雨势已大,他手边没有雨伞,只得赶紧顺着屋檐绕过去,但是陈玉琴走的甚快,瑞康只得大喊:“梅伯母,您要去哪?” 陈玉琴听到他的呼喊声,停下来脚步,回头朝他挤了个笑容,挥了挥手,示意让他回屋里去,嘴里大声说:“我去找若梨!我知道她在哪!”说完,不再理会瑞康,转身快步的走出了大门。 瑞康看了看已经漆黑一片的天空,心中很不踏实,赶紧让周福和翠柳找雨伞和煤油灯,周福和翠柳对梅家的东西并不熟悉,两人慌忙的东翻西找了一阵,总算是找到了雨伞和灯,又在厨房里找了半日火柴,等他们准备好了东西,瑞康急急忙忙的和周福一起出门想把陈玉琴拉回来,可是耽搁了那么一阵,外面哪里还有陈玉琴的人影。 第三十三章 噩耗如雷 - 战火情天 - 醉修罗 两人在雨中等了一会,没找到陈玉琴,却看到梅若君淋的落汤鸡似的跑回来。 看到他们站在慌张的站在门外,吃了一惊,瑞康看到她,忙一把把她拉进雨伞下,担心的说:“你跑哪去了?怎么不叫我一起去?” “我…….”她抬眼看他,深锁的眉头下是一双忧虑深情的眸子,她心里满是矛盾。 “哎呀,大少奶奶,二少爷,先回去吧,先让大少奶奶换身衣服。”周福在一旁说。 三人回到屋内,一进门,大厅的门框上硕大的素白色布花团,随风飘动的素白的绫布,两旁白底黑字巨大的“难忘手泽,永忆天伦”“继承遗志,克颂先芬”的对联,还有灵堂中央,那个小小的牌位,天啊,自己亲爱的的爹爹竟然变成了这么一块小小的木牌,她的情绪再次崩溃,不管雨势有多大,跑到大厅里,跪了下来,砰砰砰的磕起头来,哽咽说: “爹,我找不到若梨,怎么办?都是我不好,爹爹,我对不起您……您起来打我骂我啊……” 说着伏在地上痛哭起来,瑞康上前轻轻的将她扶起来。 她痛苦的看着他,是的她与他发过誓,一起去面对地狱之火,可是当烈火焚身之时,她才体会出其中的痛,其中的苦,其中的折磨。 “瑞康,若梨不见了,不见了,万一她有个三长两短,我一辈子也不会原谅自己的。” 她痛苦的眼神深深的刺痛了他的心。 “瑞康,我们要怎么办?我总觉得未来还会有很多很多可怕的事会发生。我好害怕。” 他不知道要说什么,自己是始作俑者,也知道地狱之火已经开始煎熬他们,他轻轻拥住她在怀里,安抚她,在她耳边说: “你爹临终时将你托付给我,自有他的深意。” 她抬起湿湿的睫毛,深深的看他,又转头看看桌子上梅雪飞的灵牌,无奈的摇摇头说:“我不知道那是不是爹爹临终前,神智糊涂了说的胡话。” 瑞康摇摇头,轻轻捏着她的下巴看着自己,认真的看她,说:“你认为你爹在临终前,紧紧的拉着我们的手,再三嘱托,是在说胡话?”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她甩头,戚戚然的看着他,说:“别诱惑我,瑞康,你知道我根本抗拒不了。可是这一切都是错的。不是吗?” 他无言以对,虽然他内心的熔岩炽烈的可以融化万物,但是他一想到他们必须面对的种种现实,他不知道自己是否真的能够做到刀枪不入的坚持到底。 过了一会,若君擦了一下眼泪,四下里环顾,发现继母陈玉琴怎么不见,问道:“我娘呢?” “梅伯母,在你回来前,也出去找若梨了。我想阻止她,但是没追上。” “什么?她也去找若梨?”梅若君睁大眼睛,嘴微微张着,心中咯噔一下,看了看外面漆黑的天空,和急促的雨势说:“我去了所有若梨可能去的地方,都没找到她,娘要去哪里找?”若君极力的在脑海中所搜着可能的线索。 “要不要我陪你去找找?”瑞康问。 话音未落,突然间一阵急促的敲门声,门外有人在疾声高呼:“若君!若君啊!快开门!” 梅若君一下子神经崩了起来,从蒲团上弹了起来,冲了出去,打开大门,眼前是七八个附近的邻居,有的带着斗笠,有的手里高举着煤油灯,各个都是全身湿透,一脸的雨水,还有,哀伤…… 梅若君看着他们的神色,胸中那股不祥的预感变得越来越真实,领头的的邻居大叔抹了一下脸上的雨水,紧蹙眉头,满脸的可惜,摇头说:“若君啊,你可要撑着点。你娘出事了,她……掉进了河里……” “什么!”若君脑子里轰的一声。 “咳,你爹才过世,没想到你娘又……”那邻居大叔叹了口气,让开身子,后面的几个小伙子,抬着个担架走了上来,担架上躺着的陈玉琴全身湿透,尸体不停的滴着水,一张浮肿的脸,已经没了气息。 若君只觉得天旋地转,胸口发闷,眼前一黑,身子瘫软下来,瑞康一把抱住她,大声的呼喊她,可是她失去了知觉,看不见也听不见,隐约间她心底最后的一丝意识只是在告诉自己,地狱的烈火将把她渐渐的摧毁,彻底的摧毁。 // 大雨过后的周家大院里春意盎然,春雷再一次将沉睡的大地唤醒,院子里的杜鹃花艳姿万芳,栀子花郁香沉醉,绣球花娇俏夺目,各色花卉纷纷争相吐艳,争极春色,尤其书斋窗前的那棵海棠树,今年似乎开的特别的好。可是似乎没有什么人去关注这满园的春色,大厅里周家二老又在那烦恼。 “这梅家也是不幸,怎么会出这样的事?”周太太摇着头来回踱步。 周老爷坐在那不停摇头,半晌,才叹了口气,并没说什么。 “老爷啊,我看让瑞康回来吧。这都一个多星期了,再下去就要耽误他的学业了。况且……况且……”周太太心中真正的担忧的事是如此的难以说出口。 周老爷有些吃惊的抬起眉毛,看着妻子问:“你是说瑞康这一个多星期都没去上学?” “我猜他肯定是一心都扑在梅家了,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们这个儿子只要动了情就是一根筋。”周太太还是一不小心说出了不该说的话。 周老爷更是惊讶,站起身走到妻子的面前,紧张的问:“动情?他对谁动情?他不是和程家定亲了吗?” 周太太看到丈夫一脸的疑惑和惊奇,自知自己说错话,赶紧眼睛一转,挤出个笑容,尽量挽回说:“哎呀,没有,没有,是我说错了。” “嗯?”周老爷侧过头斜着眼睛看着自己的妻子,毕竟是多年的夫妻,他自然是熟悉妻子的一言一行的,包括她的表情,一丝一毫也无法逃脱他的眼神,他审视着妻子的表情继续追问:“不是吧,你说瑞康动情,一颗心扑在梅家,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周太太双手揪着手绢,她的猜测事关重大,她绝对不能鲁莽的掀起滔天巨浪,她要这个家平平安安,和和睦睦的,这是她一辈子的心血和努力。但是她一时间找不到任何托词能够弥补刚才言语中的错漏。 两人正在胶着间,突然耳旁响起一声:“爹,娘!” 周家二老心头一紧,齐齐抬头朝门口看去,只见是瑞安撑着拐杖站在门口呼喊他们,是的,他开口呼喊他们,他竟然开口呼喊他们了,二老早就不记得这个儿子上一次呼唤自己是什么时候的事了。一时间二老都愣了片刻,呆呆的望着自己的儿子,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瑞安!……你喊娘?”周太太激动的只觉心酸,鼻酸,眼眶一热,泪水涌了出来,赶紧上前,扶了儿子进来。 周老爷颤着双唇走上来,紧紧的拉住儿子的小臂,睁大眼盯着瑞安,结结巴巴的问:“瑞安,你开口说话了…….你会喊爹了……” 周太太一把将儿子揽进怀里,他是她的第一个孩子,是他让她第一次尝到为人母的喜悦,也是他让她第一次尝到为人母的痛苦,她是多么的爱他,无论他是不是残缺的,他也是她永远的无价至宝。 一时间周家二老为了瑞安的这一声“爹娘”激动的和这个可怜的儿子紧紧的相拥在一起。 良久,二老的情绪才慢慢的平复下来,周太太爱怜的抚摸着他的脸,拉他坐下,边抹着眼泪边欣慰的问:“孩子,你找爹娘有什么事?” 瑞安蹙着眉,结结巴巴的说:“我……要去……接若君回来……” “什么?”周太太和周老爷再一次被儿子的话震惊的愣在那,要知道,瑞安已经有十多年没有出过门了,周家二老这些年里,用尽了各种办法设法让他出门,从来没有成功过,如今他尽然主动提出要去梅家。 “瑞安,你要去梅家?”周太太高兴的拭了一下眼角的泪水,微笑着看着儿子。 瑞安点点头。周太太拉着儿子的手,忧心的说:“可是,梅家出那么大的事,她怎么也得等到她爹娘出殡后才能回来的。” “不,留在那,她伤心,我要接她回来。”他紧锁眉峰,固执的说。 周太太心中又是高兴又是为难,转头看了一眼向周老爷求助。周老爷背着手想了片刻,捻了下唇上的胡子,点点头,说:“这样吧,我们明天就和瑞安一起去梅家看看,毕竟是亲家,发生那么大的事,我们还是要去上柱香的。到了那里再看情况。不过瑞安啊,你要明白,若君现在大孝在身,你不能勉强她跟你回来知道吗?” 瑞安无奈的点点头,轻声说道:“那我……陪她。” 周太太和周老爷对看了一眼,都对瑞安的转变大为惊讶,也都突然明白了瑞安对若君的心意,二老很感安慰,尤其是周太太,心中更是开怀,说:“这样也好,让瑞安去把瑞康替回来。瑞康还有学业在身。再说他们是叔嫂,总在一块,恐怕会引起街坊四邻的流言蜚语,以前是没办法,所以才让瑞康替瑞安去,如今既然瑞安愿意去陪他的媳妇,这才是名正言顺。老爷您说呢?” “唔。”周老爷频频点头,说道:“说的很是,毕竟瑞安才是梅家的女婿,梅老爷子在世的时候没见到,死后瑞安怎么也该去给岳父岳母上柱香的。就这么定了,让赵妈妈,雁喜准备准备。” 周家二老因瑞安的再次开口说话而喜悦非常,而瑞安却拄着拐杖走到门边抬起头看着清朗的天空,默不出声。 // 薄暮时分,梅家小院披着一层朦胧的夕阳,令这个刚经历了接二连三的灾难的小院看起来更多了几分愁绪,却也带了几分狂风暴雨之后的宁静。地上的水洼已经干涸了,落叶杂草也已经清理干净,众僧诵经的声音也暂时停止了,而灵堂里的牌位变成了两个。 梅若君虚弱的躺在床上,脸色苍白,毫无血色,眼神呆滞的看着窗外的夕阳,她已经病了好几天了,大悲大惊加连连的淋雨,让她连续高烧了三天三夜,总算在今天早上退了烧。 “来了来了来了。”周瑞康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中药一路嚷嚷着走了进来,他没想到药碗是那么的烫,也没想到用个托盘,毕竟他是个少爷,做家务,照顾病人并不是他的强项,他忍住烫,把药碗放在床头柜上,一个不稳,碗内的药汁摇摇晃晃的洒了些出来在桌子上,瑞康烫的又是甩手,又是捏耳朵。 “吼,好烫!”瑞康嘴里叫,把若君的神思也叫了回来,她看着他,摇摇头,微微一笑问:“烫着了没?” 他咧嘴一笑,摇摇头,说:“没有。” 他坐下床沿上,将脸凑近她,她脸上一红,他细细的观察了一下,又伸手探了探她的额头,又摸了下自己的额头,心中稍安,说:“总算没有再烧了。只是脸色不好。不过没关系,翠柳已经去买鸡了,晚上给你炖鸡汤,喝了就好了。”他自顾自的说着。 若君也细细的看着他,他瘦了,憔悴了,眼眶陷了下去,眼中布满红丝,下巴上满是胡渣,领口很随意的敞开着,他守了她三天三夜,只是断断续续的打过几个盹。 她怎么能不感动,不爱他,不心疼他?他小心翼翼的拿起勺子,放在嘴边吹了吹,又皱着眉头,尝了尝,自嘲着笑说:“我居然学会了熬药了,我觉得味道还不错呢。” 说着将勺子放到她的唇边,她微笑着将药喝下去,也不知道是不是味觉出了问题,她居然觉得这药是甜的。喝完药,她的脸色有了些血色,他心中安慰了许多。 她伸出手在他的脸上轻轻摩挲,一阵心酸,两颗泪珠滚落下来,哽咽着说:“你瘦了。” 他握住她的手,深情款款的替她擦去眼泪,嘴角露出一个漂亮的笑容说:“我没事。别担心。” “可是,你已经好多天没去学校了。都是我连累了你。” “没关系,我明天让周福回去替我把书本拿来,不会耽搁的。现在最重要的就是你快快好起来。” 说着他握着她的手,头却缓缓朝窗外看去,看着那抹红色,嘴角扬起一个笑容,说:“知道吗?虽然此时此刻,我们身在陋室,你还未康复,但是我心里是快活的。”他转头凝视她,紧紧握住她的手放在胸口,说:“因为此时此刻在这陋室中只有我们两个人,没有任何的束缚,我可以照顾你,可以疼爱你,我从不知道照顾一个人也可以那么甘之若饴。” 她痴痴的看着他,眼睛里蕴蓄着哀伤,不由自主的坐起身,将头靠在他的肩头,和他一起凝视窗外的那抹残阳,他揽住她的肩头,在她的额头上印下一吻。 第三十四章 短暂的将来 - 战火情天 - 醉修罗 第二天一早,瑞康正在房里陪若君一起吃早饭,小小的床头柜上,放了两碗鸡丝粥,和一碟玫瑰腌小黄瓜。 瑞康笑说:“奇怪,我从来没觉得稀粥有那么好喝,这酱菜味道怎么那么好。” “这是我出嫁前腌制的,不是什么好东西,你喜欢就好。”她看着他吃的那么香,很是高兴。 瑞康笑说:“你知道吗,我觉得你做什么都好吃,就算是一碗姜汤,我都觉得是天下美味。” “你真夸张。”她笑,她的精神和气色好了很多,他很是高兴,突然在她脸上亲了一口,她的脸上泛起红晕。 “瑞康,我没事了,你该去上学。” “好。我想过了。我该去找份工作,为我们的将来打算。” 将来?他们的将来?难道他们会有将来?若君停下手中的勺子,眼睛睁的圆圆的看着他,他浓眉轻蹙,但是嘴边带着一个坚定的笑容,放下了手中的碗,拉住她的手,说:“难道我们要一辈子偷偷摸摸的?我不要,我要你名正言顺的做我的妻子。” 她惊讶的看着他,但是她的心底是那么喜悦,她家中突逢巨变,自己又的大病一场,根本就没有想过他们之间会有将来,此时听他这么说,瞬间觉得眼前闪现出希望的光芒。 “若君,你愿意吗?”他问她,怜爱的轻抚着她的脸庞。 她的眼中很快被水雾笼罩,鼻头红红的,怕自己激动的哭出声来,她紧紧的呡住嘴唇,虽然不知道他打算怎么做,但是她是愿意的。他看着她晶莹的泪珠从眼角落下,托起她的下巴,认真的问她:“告诉我,你愿意吗?我想听你说。” 她点点头,慌乱又兴奋,激动又动心的,颤抖着她花瓣般的双唇,轻轻说:“你知道我愿意的,可是……” 他忙摇摇头,微微倾了上身,嘴唇覆住她的,过了一会,他的浓眉又绞在一起说:“别说可是,我太清楚我们面对的是什么。但是我必须要这么做,给我些时间。” “若君,听我说,上个月,学校里的教授就有问过我有没有意向做助教,虽然不会有很多钱,但是也是一笔收入,还有我和北平的几家报社还有出版社都有联系,我想我是可以找到一份不错的工作的。等我们有了积蓄,我就向爹娘还有大哥说出实情,他们要怎么样责罚我,我都认了,这一顿打是免不了的。如果他们赶我出家门,我就带你走,我们离开北平,远走他乡,若君,这条路一定是很煎熬的,你有没有信心陪我一起走?”他炽烈的看着她。 他的计划,他的言辞,他的深情实在太有诱惑力了,他给她带了希望,带来了光明,带来了爱情,带来的未来,是的,她并不需要把自己锁在周家大院里,她可以像天上的云朵一样,随着他浪迹天涯,寻找属于他们的幸福,她深情的凝视他,嘴角第一次扬起一个甜蜜的笑容,露出洁白的小贝齿,眼内也第一次燃起希望的火光,她的笑容美极了,甜到他的心里去,又忍不住将她拥进怀里。 恋爱中的人是很容易失去警觉性的,并非他们不知道在他们周围有很多是非对错,恩怨情仇,只是因为他们的眼中只有彼此,他们世界里也只有彼此。 一阵敲门声终于让两人的神智清醒了些,随之听到的事翠柳那几乎是惊叫的声音:“老爷,太太,大……大少爷……!”她的声音因为惊慌而变得尖锐和突兀,声调都变的高了八度。 翠柳的脸色惨白,周太太走进院子,皱着秀眉打量了她一下,她闪烁的眼神和扭曲的声调,不经意间都在泄露这个小院子里有什么不寻常的事正在发生,心中不由的狐疑不定。 “你这么惊慌做什么?瑞康呢?若君呢?他们在哪?”周太太问,神情严厉的盯着翠柳。 周老爷和瑞安也跟着走进了梅家的小院子,梅家的破旧寒伧,让周家的三位主人家都有些吃惊,但是此时更让他们疑惑的是瑞康和若君的下落。 翠柳低着头,搓着衣角,全身不停的颤抖,周太太心一沉,难道自己担心的事终于发生了?天,她回头看了看周老爷和瑞安,周老爷一脸的疑惑,瑞安却显的很是局促,站在一个陌生的环境里,使他觉得慌乱,一直低着头。 周太太正要发作,突然瑞康从若君卧室里走了出来。 “爹,娘,大哥?!”瑞康一脸的吃惊,尤其是看到哥哥瑞安站在院子内,他不由的蹙起眉头,胸口顿时犹如被压上了千斤重的铁锭般沉重起来。 周老爷上前看了看儿子,见他面容憔悴,不禁问:“瑞康,你看上去似乎很累,难道没有睡觉吗?” 瑞康摇摇头,安慰道:“爹,我没事,你们也知道,梅家遭此大难,难免心烦事杂的。” “若君呢?”周太太语气冷冷的。 “娘,她受了很大的刺激,病倒了,所以我刚才去探望了一下。”瑞康眼神游移了一下,他掩饰的很好,但是周太太对儿子太了解了,只是一瞥之间就已经捕捉到了他脸上细微的变化。 “那好,我先去看看她,你先带你爹和大哥去上香吧。”周太太面无表情的说。 当周太太高贵的踏进若君的卧房时,若君不由自主的往后一缩,周太太永远都是那么的精致,盘的高高的发髻,饱满的额头露在外面,发髻周围插着珍珠发梳和一支翡翠发钗,光彩熠熠,耳朵上两个拇指指甲盖大小的珍珠耳钉,一身的墨绿天鹅绒的旗袍,旗袍的右下角,用金银线绣着一朵兰花,很是别致,再配上一串光灿灿的珍珠项链,当真是雍容华贵,虽然人到中年,但是依然是光彩照人。周太太年轻的时候一定是极为出众的美人,梅若君虽然被周太太的气势压制着,但是心里依然是对她的风采很是仰慕。 梅若君见到周太太走进来,赶紧掀开被子,要下床来迎接,但是她一坐起来,就觉得头晕目眩,眼前发黑,心脏跳的很快,摇晃了几下,又坐了下来。 “你病着,就别起来了。”周太太说着,优雅的挥了挥手。 “娘,对不起。”她轻声说。 周太太环视着小小的卧室,土墙没有粉刷过,墙上挂着两幅不错的字画,和一个已经掉色倒过来的“福”字,窗边是一张掉了漆的梳妆台,还有两张椅子和一张茶几,被子也是粗布缝制的,和梅若君一样的粗鄙,她不知道老天怎么会给了梅若君这么一张美丽的脸孔,虽然苍白瘦弱,但是那我见犹怜的神态,当真是让人,尤其是男人会喜欢到心坎上去。 她的视线最后落到了床头柜上的两个饭碗和那一碟酱菜上去。周太太沉默着走上前,垂下眼瞥了下碗里的剩粥,伸出手指碰了下饭碗,还是温的,果然瑞康刚才是在这里和她共进早餐,周太太心里愤怒极了,眼前这个楚楚可怜的女人想要做什么?想要毁了她的两个儿子吗?不能,绝对不能让她得逞。周太太带着愤怒注视着梅若君的脸,这张脸,她越看越讨厌,但是她不能轻易的和她撕破脸,因为自己的两个儿子都眷恋着她,她必须想一个尽善尽美的方法让她认命,让她顺从,让她屈服。 周太太强忍着胸中怒火,口中冷淡的说:“若君,我理解你的丧父丧母之痛,瑞安也很关心你,所以从今天开始,瑞安就会留下陪你,你们夫妻好好团聚团聚,我会多派几个人来伺候你们,至于瑞康,自然是要回去的,一方面他有学业要继续,另一方面他和程家的婚事已经定了,下个月十五就是他和程家小姐大婚的日子,是要准备准备的。你有重孝在身不方便,就留在娘家好好养病吧。等他的完婚后再回去。”周太太说完扬了下手中的手绢,就如进来的时候一样高贵的,甚至是有些趾高气扬的走了出去。 周太太走后,若君才发现自己全身都在发抖,双手已经将被子抓成了皱巴巴的乱布。婆婆轻描淡写的几句话,已经把她十几分钟前编织起来的美梦和希望摧毁了,一把把利刃扎到她的心里,让她痛彻心扉,虽然婆婆所说的都在她意料之中,可是她依然觉得伤心难过。她蜷缩起身子,将脸埋在膝盖里。 不知道过了多久,灵堂里又开始传出和尚诵经的声音,那诵经声,木鱼声,让她头痛欲裂,隐约间她似乎听到瑞康的声音,好像是在争执,好像是在辩解,又好像是在恳求,最后他的声音被和尚的诵经声吞没。 过了不久,翠柳低着头,一脸沮丧的走了进来,手中拿着托盘来收拾碗碟,她看上去很难过,若君知道她一定是因为自己的缘故被周太太责备了,心里很抱歉,开口说:“对不起,翠柳,让你受牵连了。” 翠柳停下手中的动作,抬起睫毛,瘪了下嘴,摇摇头,蠕动了下嘴唇想说什么,但是最终还是化成了一声叹息,转身走了出去了,到了门口突然停下脚步,喊了声:“大少爷!” 若君赶紧擦了擦眼上的泪痕,拢了拢松散的头发,翠柳的身影闪过后,门口站着一个拄着拐杖的人影,他的身高并不比瑞康矮多少,只是因为脊柱的弯曲,使他驼着背,故而好像矮了很多。这次他的右脸对着她,远远的她看着他,他的右脸和瑞康是多么的相似,一条浓浓剑眉,漂亮而多情的眼睛,高挺的鼻梁,他站在门边上,并没有走进来,眼睛一直看着地上,他看上去很紧张,犹豫了良久,伸出手指在门框上轻轻的敲了两下。 “我……我……可以进来吗?”他小心的问。 他的卑微,他的局促不安,他的脆弱,令她心中怜悯心大作,但是她还是害怕他的,三朝回门前的暴怒,马棚边的冷酷,书斋里的粗鲁,她紧紧的拉住被子,点点头,尽量的放软语气说:“进……进来吧……”她居然也结巴起来。 瑞安拄着拐杖,一瘸一拐的走向她,她睁着那双明澈的大大的眸子,惶恐的看着他,她眼中的恐惧,令他止住了脚步,他其实并不知道是因为自己曾经的那些行为让若君害怕,他依然认为她的恐惧是因为他变形的容貌,他惭愧的低下头。 他两是夫妻,竟然如此的陌生,两人就这样一个站着,一个躺着,面对面的僵着,竟然找不到一句话可以说。若君搜肠刮肚的想了半天,只想到:“坐吧。”这么两个字。 他看了看四周,侧着身子坐到了窗边的椅子里,他是想尽量将右半侧的脸对着她。 “我……我担心你……”他轻声说。 “谢谢。”她生硬的回答,结婚至今他两说过的话可能一只手都数的出来,虽然他突然的说出一句饱含感*彩的话语,让她很吃惊,但是她却没法用富有感*彩的话语回答他。 两人的谈话就这样中断了,梅若君头脑里像是盛满了锯木削,密密麻麻又昏昏沉沉,瑞康的热情,亲吻,计划早就占据了她全部的思维和心灵,也许是她的体力有限,也许是她的能力有限,虽然她觉得自己应该给瑞安一些关注和怜悯,但是她觉得力不从心,划拨不出一丝丝的空间给眼前这个和自己有着夫妻名分的男人。 她按了按发涨的太阳穴,一上午经历了爱情甜蜜,编织美梦,到被周太太摧毁希望,瑞康的离开,瑞安的出现,她无法一下子承受那么多,尤其她还沉浸在丧父丧母的悲痛中,外面木鱼声咚咚咚的敲着她的神经,终于她说:“对不起,瑞安,我想睡一会。”她是在下逐客令,她想一个人待会。 可是瑞安并没有走,只是淡淡的说:“你睡吧,我……我坐……坐在这陪你。” 她一愣,抬眼看他,刚想说话,却立刻呡住了嘴唇,瞬间想起他是她的丈夫,他是唯一有权坐在这看着她睡觉,甚至和她一起睡觉的男人,不是吗?她的心一沉,是的,他有权对她做任何事,而她没有任何权力赶走他,她必须服从他,爱他,伺候他的。她的头更疼,心也在隐隐作痛,只觉瑞康不久前编织的那个梦想正如一个漂亮的肥皂泡慢慢的在幻灭。 她躺了下去,背对着他,她需要休息,需要恢复体力,还有智力。他撑着拐杖,默默的走到门口,将房门关上,将外面的吵闹声隔开,又回到床边的座位上,痴痴的看着她在床上的背影。 第三十五章 青青柳丝 - 战火情天 - 醉修罗 云淡淡,风微微,湖水盈盈,柳丝青青,百花明媚,芳草萋萋,楼台措致,高塔巍巍,校园里的迷人之处还不至这些景致,更引人之处是那些朝气蓬勃的莘莘学子,他们的各个迎着阳光,或怀抱着书本交流着课业,或拿着报纸谈论着国家大事,或静静的看书自修,或三三两两的低声交谈,或聚成一团慷慨激昂,充满了生命力,他们是中国未来和希望,谁也说不清,他们中会有多少人成为世界伟人,有多少人会成为知名人士,但是他们是中国的新鲜血液。 他们其中的一个,周瑞康,正趴在石桌上一手奋力疾书,一手翻着书本,他正在补着一个星期来缺的功课,虽然正经历着感情的煎熬,但是他并没有放弃自己的理想,也并没有忘记自己的主要任务。 洋洋洒洒的完成了一篇散文,他放下笔,双手放在腰上,向后挺了挺,转了转酸麻的脖子,伸了个懒腰,阖上书本和作业本,对着天空长长的舒了口气,三天赶出七天的功课,真的快要了他的命了,虽然知道这几天的功课质量不怎么高,但是混过关还是可以的。 完成了功课让他全身轻松下来,看着不远处的春光明媚,美不胜收的湖色,他的眼前浮现的却是那个雷电交加的风雨之夜,他吻了她,她那哀戚的眼睛,她长长的睫毛,她温润的漂亮嘴唇,她的纤纤细腰是那么的柔软,她那么的用力抱着自己……他越想越觉得气血直往脑子里冲,有股燥热在身体里乱窜,他对自己笑了笑,赶紧甩甩头,把自己的欲念甩掉,搓了搓脸,站起身来,他得马上赶去文学社主持这一期的刊物。 拿着书本和作业,转身走了没几步,就看到程嘉伟朝自己挥着手跑了过来,后面跟着温文儒雅的徐子言。 “周瑞康!”程嘉伟还是一张天真欢乐的笑脸,好像他从来都没有烦恼,整天都是嘻嘻哈哈的,瑞康很是羡慕他那大大咧咧的个性。 “喂,你这一消失就是一个星期,跑哪去了?我还以为你病了,去了你家才知道原来是梅家出了事。” “唔。”瑞康呡了下嘴唇,点点头,他并不想解释太多。 “你怎么不早说呢?想当日我们一起去梅家,梅伯父梅伯母也是招呼过我们的,我和嘉琪应该去悼念一下的。” “是啊,发生那么大的事,就算我并不认识他们,但是我们是朋友啊,如果需要帮忙,你说一声,我们也是义不容辞的啊。”徐子言说。 瑞康微微一笑,拍了拍他们的肩头,说:“谢谢,也替若君谢谢你们。” “哎,你的功课赶完了吗?要不要我替你写?”徐子言笑说。 “哈,多谢,草草赶完了。”瑞康拍了拍手上的书本,笑说:“我想蒙混过关还是可以的。” “我相信你行的。走,文学社一堆人在等你。”徐子言拍了他一下。 “对啊,嘉琪可是望眼欲穿……哈哈,走走走!”程嘉伟拉着他们就走,却不知道他的话已经在瑞康的心里重重的敲打了一下,脚下反而放慢了,嘉琪,嘉琪…...他无法绕过,无法躲避的名字。 周瑞康一踏进文学社,原本低声交流,轻言细语的人们,突然情绪高涨起来,气氛立马沸腾起来。 “哎,周瑞康,你可算回来了,我还以为你也退学当兵去了呢!”一个男同学说:“听说现在全国各地很多高校的同学都投笔从戎了。真是令人热血沸腾。我的那篇稿子呢?在哪在哪?” 一个女同学站起来,拍了他一下,将几张稿纸塞到他的手里,说:“哎呀,在这呢!你快坐下吧。”转头说:“哎,周瑞康,农业系和财经系的两篇文章,这期要登那篇?我觉得吃饭问题和赚钱问题都很重要呢!但是这一期的篇幅不够了。” 又一个管财务的女同学,也站起来大声说:“哎哎哎,你们能不能安静些!”说着走到周瑞康面前,抬着眉毛说:“周瑞康你再不回来,我这可真的要沸腾了。印刷厂那边说我们的内容太尖锐太危险,不敢印,也不敢发表。而且还提高的价格。你看怎么办?”说着摊了摊手。 瑞康突然有种从梦幻回到现实的感觉,赶紧上前,准备和大家商讨各种事务,刚坐下,拿起各种稿件浏览起来,忽然从侧门走进了一抹鲜红,“大家别急,我已经办妥了!” 程嘉琪兴冲冲的走了进来,脸上红扑扑的,带着一贯的明媚笑容,眼睛闪烁着自信兴奋光辉,手中拿着一本杂志,说:“我刚去了趟印刷厂,和他们谈妥了价格,他们答应还是给我们老价格,但是黄一生的你那篇文章可能要稍作些修改,但是主题不用变化,你依然可以抨击华北自治的问题。还有关于农业系和财经系的文章,我两篇都录取了,当下的时局,越来越多的人都处于饥饿的状态,通货膨胀那么厉害,所以我把我自己的那篇咏叹春色的散文撤了,把这两篇稿子登在最显眼的地方。篇幅刚好。” “哎呀太好了!”同学们纷纷高兴起来。 “嘉琪,你真能干呢!你自己跑去印刷厂和他们谈啊!”程嘉伟跑上去惊奇的看着妹妹。 程嘉琪得意的笑着撅撅鼻子,一昂头说:“你现在才知道么?”噗嗤一下笑了出来,露出洁白整齐的牙齿,一甩头眼角扫到坐在长桌另一头的瑞康,他正带着漂亮的微笑看着她,眼神中满是感激和欣赏,还有些仰慕,眼底的那么一丝哀愁,让他看上去更是迷人。她又帮了他,又替他解了围,瑞康有些疑惑,嘉琪的存在简直就像是老天派给他的天兵天将,每一次他有困难或者需要帮助她总是像一场及时雨一般替他解围。 她见他注视着自己,不由有些羞涩的低下头去,嘴角带着一抹笑意,众人两头一看,都立刻心知肚明。黄一生立马起哄笑道:“哎哎哎,大家识相点啊!该干嘛干嘛!” 程嘉伟拍了他一下笑道:“喂,兄弟,你的观察力越来越强了啊,走走走,我们去谈谈你那篇关于华北自治的文稿去,子言,你也别杵在那了,过来替他改改稿子。” 徐子言暗暗一笑,拍了拍瑞康的肩头,走去加入程嘉伟和黄一生。 几个女生也是嬉笑着或拉或推程嘉琪往瑞康身边走去,他两的恋情和婚事早已经不是什么秘密。 看着她翩然朝自己走来,瑞康的双手不停的捏着一直铅笔来回的转来转去,眉头不自觉的蹙起来,眼底的那一丝哀愁突然在脸上扩散开来,他的眼睛是看着她,但是视线却似乎穿过了她的身体,投向不知名的远方。她不知道他是怎么了,轻轻在他身边的椅子上坐下,在他眼前挥了挥手,尝试把他的视线拉回来。 他一怔,发现自己的恍惚,有些抱歉,把注意力收了回来,微笑说:“真是谢谢你,又一次替我解决了难题。” “你真客气。” 他不知道要怎么接她的话,自己很客气吗?自己是不是不应该那么的客气?因为她是他的未婚妻?和未婚妻说话是不应该这么客气的,想想如果是若君在自己面前,自己可能会调笑她变成了花木兰,或者抱着她在屋内转圈,是不是这样才是正常?可是他对着嘉琪却说不出也做不出。 她是他的未婚妻……他两的婚期已经订下了,很快他们就会成为夫妻,但,周瑞康始终都觉得这场订婚好像和自己无关似的。自己已经出尔反尔了一次,难道现在又要反悔一次?他看着她的明亮而疑惑的眼神,她正在尝试解读他的表情,她的眼神清澈,不掺一丝杂质,她的生活里干净而单纯,富裕的家境,顺利的成长,和谐的家人,如今又有了人人称羡的婚事。他要怎么向她坦白自己的心事,他突然想起了若梨,那么雷雨夜里,那张煞白痛苦绝望的脸,想起了若梨的离家出走。他的心绞了起来,他不能再制造一个若梨。 嘉琪越来越看不懂他脸上逐渐阴郁悲伤的表情,但是她敏感的读出他有心事,他从来都不是那么凝重忧郁的人,曾经,他们一起欢笑,一起开玩笑,他和嘉伟简直是一对活宝,口若悬河,妙语如珠,笑的比别人大声,喊的比人大声,而此时眼前的周瑞康却如此的沉默寡言,眼神涣散。 “你怎么了?”她问。 “哦……”他的眼神向四周随意的扫了扫,手中的铅笔敲了一下桌子,匆匆说:“我去找教授交功课。”说着拿起书本,转身走了出去。 她更是不明所以,跟了他出去,在他身后喊他:“瑞康!瑞康!” 他没回头,只是大踏步的朝前走去。 他两的奇怪举动,也惹的程嘉伟和徐子言很是不解,跟了出来,看到嘉琪一脸的无辜莫名站在那,看着瑞康远去的身影。 程嘉伟奇怪问:“你两怎么了?吵架了?刚才不是好好的吗?” 嘉琪摇摇头,她根本就不明所以,有些委屈的说:“我不知道,他变的很奇怪,我不再熟悉他。”她皱着眉。 徐子言看着瑞康的背影,安慰嘉琪说:“别急,我去看看。”说着快步跑着追上周瑞康。 “瑞康,你是怎么了?”徐子言一把拉住他,瑞康停下脚步,一脸愁绪的看着他,让徐子言吃了一惊,说:“你是不是有事?想不想谈谈?” 瑞康被他半拖半拽的拉到湖畔的长椅上,徐子言推了下鼻梁上的眼镜,摸了下下巴,细细审视他,神态像个侦探,良久也不说话,瑞康被他看得难受,皱着眉,站起身说:“你这么看着我做什么?我长了三只眼睛吗?” 徐子言按下他的肩头,让他坐下,在他面前来回踱步,嘴里缓缓说:“瑞康,你情绪很坏。” “是吗?有那么明显吗?” “你原本就不是善于隐藏情绪的人,现在更是写了几百个烦字在脸上。怎么骗人?” “咳----”瑞康倒在长椅上,仰天长叹一声,用手指随意梳了一下头发,他的确需要有个倾诉的对象,但是他怎么说的出口,这才是他烦恼的症结点。“是的,我是很烦!” “为了感情?”徐子言从容的说,一双眼睛透出锐利的眼光。 周瑞康有些惊讶于他的观察力,徐子言靠在一旁的柳树树干上,双手绕在胸前,微微一笑,耸耸肩说:“能让男人如此烦恼还难以启齿的,不是钱就是女人。你是大少爷,生活优越,自然不愁钱,剩下的自然是为了女人,这并不难猜。” 周瑞康听他这么一说,觉得和徐子言这样的聪明人说话真的是轻松,不由也会心一笑,有点故意刁难,故意考验的味道的说:“说下去。” 徐子言哈哈一笑,点点头,说:“好,正好我最近看了一本外国的侦探小说,那就让我猜猜看。”说着又打量了他一下,蹙着眉,摸着下巴说:“你和嘉琪的婚事,并非你的本意,你是抗拒的。是不是?” 瑞康一怔,眼睛一闪,并没回应,徐子言微笑着继续说:“你心中另有爱人,但是这个女人身份特殊,你无法让她名正言顺,是不是?” 瑞康从椅子上弹了起来,脸色变的凝重,盯着徐子言的脸看了一会,又不得不心虚的转移开视线,走到湖边看着湖水。 “看来我是猜对了。”徐子言对自己的推理能力颇感得意。 “你怎么知道?”瑞康轻叹了一声问。 “如果你爱的是嘉琪,你两亲事已定,你还烦恼什么?应该是快活的每天耳鬓厮磨才对啊,可是你看你,消失了一星期,回来见到她你不仅没有丝毫的激动,还转头走人。”徐子言精确的分析,其实让瑞康心里轻松了许多,至少有个人是明白他的。 “至于那个女人的身份也很容易猜得到,你是受新式教育的人,在学校你也是破除封建包办婚姻的坚定倡导者,如果你有一丝希望,有一丝能力让这个女人光明正大的和你在一起,你会不遗余力的去变成现实。人对有希望,有能力办得到事,是不会沮丧的,只有当希望渺茫,力不能及的时候才会绝望,不是吗?至少我可以说,那个女人是你父母无法接受的人。” 徐子言说完这些话,两人只是沉默,面对着荡漾着微波的湖面,良久,瑞康轻叹道:“你都猜对了。但是我并不绝望,我只是烦恼要如何退婚而不伤害嘉琪,她是个好女孩。” “呵呵,瑞康,你怎么会有如此天真的念头?”徐子言摇摇头微笑道:“你既想捅人一刀,又想对方不受伤?嘉琪对你的一番心意,我们都知道,只是,爱情本来就是要你情我愿的。既然你心有所属,为什么不对她言明呢?” “言明?不!这样太残忍了。” “也许是的,但是总好过让她一直蒙在鼓里,受你的冷落要好。伤口总会好的。” 思索片刻,瑞康突然像似被人点醒了一般,对啊,自己既然已经准备接受地狱之火的煎熬,那还有什么好怕的,他必须去面对自己的选择,他心里突然开始清晰起来。转身感激的握住徐子言的肩膀,眼神中似乎找到了希望,说:“你说的对!谢谢你,子言,你真是我的好兄弟。我知道该怎么做了。”说着拿起书本,快步跑了开去。 徐子言看着他风一般旋即而失的背影,摇摇头,他还有一句话没来得及问,就是:“那个女人是谁?”一阵微风吹来,身边的长长的下垂的柳丝,拂过他的面颊,他眼前仿佛见到一个纤柔如弱柳般的模糊影子…… 第三十六章 迎春花 - 战火情天 - 醉修罗 在周家的资助安排下,梅家二老总算顺利出殡了,梅若君始终也没等到妹妹若梨回来参加葬礼,葬礼上,她心中的悲痛和愧疚始终在折磨她,她没有想到若梨会如此决绝的离家出走,也没想到地狱的第一把火会烧到自己最亲爱的妹妹身上,还有继母陈玉琴的死其实也是自己间接造成的,如果那天夜里自己把持住,没有和瑞康拥吻,那么若梨怎么也不会离家,继母也不会因为冒雨寻找女儿失足落河。每每想到此,她就根本没有脸面对父亲梅雪飞的灵位。 瑞安始终都是那么静静的陪在一旁,并不会太靠近她,他没有再动过怒或者发脾气,若君其实不太关注他,她的心如今被瑞康占满了,可是瑞康回去已经有五天了,没有再来过,她既想他来,又怕他来,过了这几天,虽然依旧伤心,但是她有些适应了目前的平静,每过一天她的理智就清醒一份,瑞康编织的那个未来是不会到来的。 清晨,梅若君在一阵清香中缓缓苏醒,这香味芬芳清雅,令人心旷神怡,顿时头脑醒目许多,心情也舒畅起来,若君微微侧头,见床头柜上立着一个土定瓶,里面插着一束鲜亮可人的迎春花,每一朵小小的花朵上都有六片可爱的娇黄色的花瓣,它们不像牡丹那么华贵,不像芍药那样的娇艳,不像梅花那般的孤傲,不像绣球那样的夺目,可是它们的娇小艳丽却是那么惹人怜爱,它们的芬芳是那么的沁人心脾,在那白色的瓶身承托下,更是美丽。 若君不由的对着它们笑了笑,坐起身来,用手指轻轻碰触了其中一朵的花瓣,心想翠柳真是有心了,心头刚一动,就看到瓶子下压着一张小纸条,若君奇怪的拿起来,只见上面用俊秀的小楷写着:“绿柳纤枝覆阑干,黄花嫩蕊送春寒,莫道严冬无艳色,乍看枝头已成串。” 若君反复念了好几遍,她喜爱这首诗,还有这一手漂亮的小楷,瑞安,是的,这是瑞安写的,若君躺在床头,手中拿着诗句,眼睛定定的看着瓶里的花朵。 他的字画才华她早就知道,却不知道他原来有如此的诗词功底,可是为什么他不早点与自己互通心意,她虽然失望,但是从来也没有嫌弃过他的残缺,是他的的冷漠和暴躁把她推向瑞康温暖的怀抱,如今他的表白之意已经很明显,她要怎么办?他是她的丈夫,她应该和他重新建立感情的,这样才是名正言顺不是吗?那瑞康要怎么办?她将视线从那瓶迎春花上转开,她不能背叛和瑞康之间的誓言,她答应过要和他一起去地狱的,她不能也不会丢下他独自一人。她坐在床上兀自想的出神。 “笃笃笃”翠柳敲门进来,一脸的笑意,一进门就弯着眼睛说:“哇,好香啊!大少奶奶,早啊!” “早!” “这些迎春花是大少爷一大早在树林里采的,都没告诉我和周福一声,吓了我们一跳。” “他一个人去了树林?”她有些紧张的问。 “是的,还好没事,大少奶奶别担心。”说着眼角露出一个慧黠的笑意。 若君暗暗叹口气,不再说话,起床坐到梳妆台前,让翠柳替自己梳头。 “家里有什么消息吗?”她忍不住打探。 “唔……对了,舒志和洵美很想大少奶奶呢。我前天回去,他们缠着我问了好多。”翠柳说 若君想到舒志和洵美可爱的小脸,微微一笑,她很是想念他们,说“翠柳,下次你回去,和娘说说,让他们来看看我,我想他们的紧。” “哎,好。” “还有什么事吗?” “这……”翠柳停下了手上的梳子,抬头在镜子里和若君对了一眼,又低下眼,半天,支吾说:“我回去的那天,程家老爷太太来了。还带了好多礼物,老爷太太很高兴。” 她的心一沉,一阵酸楚,眼睛不由的朝窗外望去,轻声说了声:“很好。” 翠柳在她脸上看不出是喜是悲,呡了下嘴唇,小声说:“大少奶奶,大少爷对您是一片痴情。” 她嘴角微微一扬,眼神从窗外涩涩的转回来,依然在镜子里看着翠柳,问:“他高兴吗?” 翠柳没有抬头看她,手上编着辫子,嘴里带着笑意说:“这么好的亲事,二少爷自然是高兴的。程家小姐我是见过的,很美,经常和二少爷说说笑笑的,他两是天生一对。” “是的,我也见过她。嘉琪很讨人喜欢,我很喜欢她。”她笑笑,拿起梳妆台上,那朵代表着孝义的白色绢花,递给翠柳。 翠柳接过绢花,看着她脸上的笑容,她的笑容很平静,没有嫉妒也没有忧伤,但是却让人觉得很不自然。“去花瓶里给我摘一朵迎春花。”她说。 翠柳高兴的点头从花瓶里摘了一朵小小的迎春花,递给她,若君用发夹轻轻将这多小小的迎春花插在白绢花旁边。 // 午饭时,瑞安依然坚持独自在厢房里吃,若君很不解为什么瑞安从来不肯出来和大家一起吃饭,不过她没有去细问,其实她心里并不是很期待和瑞安同桌吃饭,因为无话可说,只有尴尬,如果独自吃饭能够让胃口更好些,为何不呢?所以她也没有去强求他。 饭后瑞安才走出来,来到厅里与若君一起喝茶。 “谢谢你的花和诗,很美,我喜欢。”若君说。 他怔了怔,不自然的笑了笑,脸上泛红,点点头说:“你……你……喜欢就好。” 两人的的谈话又中断了,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直到若君把杯子里的茶喝尽,瑞安突然才又开口说:“对不起,以前……是……是我不好。” 若君有些吃惊的放下杯子,看着他,他也鼓起勇气抬头看她,这也许是他两婚礼后第一次对视,她虽然不再害怕他的破碎的容颜,但是还是看不太习惯,她在心里鼓励自己不要退缩,不要回避,自己一定要接受他的脸。 可是他已经从她的眼中发现了勉强,赶紧又低下了头,她的眼神再一次刺痛了他脆弱的心,他摇摇头,猛的站起来,背对她,带着火气说:“对不起,我不好,我配不上你。”说着拄着拐杖,一瘸一瘸的朝屋外走去。 他突然的转变让她又一次受到惊吓,她的心里很是愧疚,自己怎么就那么没用呢?怎么就不能掩饰的更好些呢?自己怎么就不能接受他的容颜呢?自己怎么会是那么肤浅的人?她在心里不停的责备自己,她不想伤害他的,赶紧跟了上去,解释道:“不不不,瑞安,对不起,是我,是我不好。” “你……你有什么不好?有……什么需要向我说对不起的?”他转身逼问她:“我……我根本……就知道自己是什么?”他支着拐杖有些左右摇晃的说。 “瑞安,你听我解释,我没有,没有嫌弃你。” “呵!”他苦笑着仰头,说:“连我……我自己都……嫌弃我自己。” “那......你嫌弃我穷吗?”她问。 “当然不……”他看她。 “那你为什么不相信我不嫌弃你的容貌?” “因为……”他不知道要怎么回答,他满心的犹豫和疑惑。 “你才华横溢,满腹诗书,不知道比世上多少人要强,何必那么在意自己的容貌?”她尽力安慰他。 他很小心的看着她,眼神犹如一只小动物,恐惧,自卑,犹疑,期待,“你……说真的?” 她赶忙连连点头,紧紧的看着他的脸,这次她没有排斥,没有胆怯,只有坚定,他受到了她的鼓励,她的肯定,心中升起一丝,只是那么暗弱的一丝希望。 他鼓足勇气,伸出手尝试去触碰她的脸颊,他的手有些颤抖,因为他的心在颤抖,她光洁娇美的脸,在他心里是那么的神圣,不可侵犯,可是他心中有种欲望想触碰她,他依然是犹豫的,害怕的,手停在半空中。若君已经明白他的意图,轻轻的握住他的手,放在自己的脸颊上。 “哎哟哟,我们来的不巧了!”门口响起一阵笑声。 这是梅家几个星期来都没有过的笑声,若君和瑞安吓了一跳,往大门口一看,更是尴尬,原来大门一直都敞开着,门口已经站了四个人,当头的是天生长着一张笑脸的程嘉伟,身旁是美丽出众的程嘉琪,身后是一个温文尔雅的年轻人,徐子言,而他的身后站着的是令若君晕眩欲厥的那张脸孔,周瑞康。 程嘉伟早就没正经的跳了进来,笑着说:“瑞安大哥,没想到你们两如此伉俪情深,真是羡煞旁人。” 程嘉琪赶忙上前拉了他一下说:“哥,你忘了我们是来做什么的啊?若君在戴孝呢。还嘻嘻哈哈的。”白了一眼嘉伟,又拉起若君的手,细细看她,又看看瑞安,见他二人都是满脸通红,也忍不住扑哧一下的笑了起来:“若君,你们夫妻恩爱,是我们都期待的事,不用害羞。想当日瑞康那样的担心你们这样的盲婚哑嫁不会有幸福。今天看来,事实胜于雄辩,瑞康,怎么样?当日我说若君的性格很适合瑞安大哥的,你还不信。” 说着朝身后看去,周瑞康没有回应,他早被刚才亲眼见到的那一幕震惊的三魂七魄飞到了另一个世界,他怀疑自己的眼睛出了毛病,他看到她握住哥哥的手放在自己的脸上,怎么会这样?他们才分开六天而已,他一开始真的以为是自己眼花看错了,可是嘉伟和嘉琪的话,已经证实了一切。为什么会这样?他想不明白,她在生自己的气?就因为自己六天没有来?可是他的苦衷她就不能体会半分吗?他有学业要完成,他被父母看管着,他有他的计划,他正要实施,他正要为了他两的未来去闯一闯地狱,可是……眼前的这一幕把他所有的计划决心都打乱了。 他震惊,生气,心痛,他想冲上抓住她问她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可是他看到自己的哥哥,自己亲爱的哥哥,瑞安是那样的喜悦,甜蜜,哥哥羞涩的笑着,低着头,那么多年,他第一次见到哥哥笑,第一次见到哥哥的眼中闪出对生活的希望之光,他问不出口,他觉得胸口像炸裂开来般,他死死盯住她的脸,她低着头,呡住双唇,惊慌失措的逃避着他的视线。 梅若君结结巴巴的对众人说:“谢谢你们来,灵堂在这边。”说着一路低着头带着他们往大厅里来。 徐子言在一旁看着瑞康石柱般直挺挺的站在门口,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很是奇怪,推了他一把说:“喂,你怎么了?石化了?走啊。”瑞康被他拖拉着,像木头人般也跟了进来。 第三十七章 出尔反尔 - 战火情天 - 醉修罗 梅若君燃起了几支香分给了程家兄妹和徐子言,三人在灵前鞠躬行礼,她知道他正盯着她,她心虚的想走到他视线看不到的地方去。 上完香,嘉琪拉着若君走到院子里,上下打量了她一番,看着她苍白消瘦的脸,一对真挚坦诚的眸子温柔的注视她,关切的说:“若君,你可要节哀啊。” “唔,”她点点头。 “对了,若梨为什么要离家出走?是因为接受不了丧父丧母之痛吗?”嘉琪不解的问。 “我的错。但是……求你别问了。” “好吧。”嘉琪想了想,微微一笑,拉起她的手,说道:“若君,你知道吗?从第一次见到你,我就喜欢你,如果你愿意,我们可以做好朋友的。你愿意吗?” 梅若君看着她微弯的眼睛,一对乌黑闪亮的眸子,眼神是那么的纯净,笑容充满了善意,从一开始她就对嘉琪充满了羡慕和喜爱,不由的点点头,微微一笑。 “天啊,你知不知道你笑起来有多美。”嘉琪笑着抬起她的下巴,啧啧摇着头欣赏的说:“你一定要多笑。悲伤总会过去的,相信我,若君,以后我们就是好朋友,你有什么心事都可以和我说。”说着又噗嗤笑了出来说:“可惜我们认识太晚了,如果早些认识,我一定会想办法让你变成我的嫂子,知道吗?你身上有股天生的哀愁,而我的哥哥呢,天生的无忧无虑,整天也没个正经,他一定会让你每天都沉浸在欢乐之中,笑的呀合不拢嘴的。” “不过,现在看到你和瑞安大哥如此恩爱,我也就放心了。”她安慰的微笑 若君微微蹙起眉,她不知道要怎么去解释刚才的那一幕,也许是瑞安那惊慌柔弱的眼神令她怜悯他,也许是那股在她心底暗涌的忏悔的暗流促使她去拨乱反正,她不知道,她自己也搞不清。 嘉琪翻翻白眼说:“哎呀,我可真是拙嘴笨舌的,怎么又把你说的皱眉了呢?这样吧,我去把嘉伟和瑞康这对活宝叫出来逗你开心。”说着正要转身朝屋内挥手。若君一把拉住她,猛摇头,急急说:“不要,不要,我没事,真的,嘉琪,我很高兴也很荣幸能得到你的友情,况且,我想,很快我两就不只是是朋友了。”她说的时候,心中一阵阵的酸痛,但是还是用力挤出了一个祝福的笑容。 嘉琪脸上顿时一片红云,微微低下头,嘴角却露出幸福的笑容,又忍不住抬头朝屋里看去,见周瑞康正斜坐在椅子上,一手轻轻放在唇上,看着她们。 “嘿,你看她两多要好?”嘉伟拍了下瑞康的肩头,笑呵呵的说。 瑞康的思绪被他这么一拍断了线,回头看看他,还有些茫茫然,“嗯?” “瑞康,我告诉你哦,我这个妹妹可是很难缠的呢,别看她现在一副大家闺秀的样子,结婚后你就知道她又多粘人了。我可是从小被她缠到大的。那缠人的劲啊,嘿,真是磨人。” “呵呵……”瑞安坐在一旁,笑出了声。 瑞康再次惊讶的看着哥哥瑞安,哥哥居然能融入他人的交谈,曾经何时他是那样的与世隔绝,离群索居,而如今却能加入众人的交谈,他心里又是欣慰又是酸涩,他知道哥哥改变的根本原因是他对若君的爱恋。 “瑞安大哥,再过半个月,你们家就会知道我所说不差了。”程嘉伟又跑到瑞安身旁说。 瑞安也看了看院子里手牵手的若君和嘉琪,心中很是安慰,微笑道:“嘉琪……好女孩……” 瑞康心里越来越烦躁,他不知道为什么所有人都要把他和嘉琪绑在一块,越是多人赞美嘉琪有多好,他两有多配,他就越逆反排斥,他很想大吼,让所有人都闭嘴!难道因为嘉琪很好自己就必须娶她吗?他的眉头越蹙越紧,瞬间就想从座椅上弹起来发作,但是忽然肩头一沉,有人按住了他,回头一看,是站在他身后的徐子言,徐子言平静的微微摇了摇头,犀利透彻的眼神顿时让他的那犹如火山般的情绪平复了一些,只是他心里的熔岩依然在燃烧翻滚。 众人又坐了一会才告辞离开,瑞康第一个急匆匆的冲出梅家,他一分一秒也不愿意呆在这,这个小小的破旧院子给了他那么多的甜蜜,震惊和痛苦,他与她雨中定情,为她三天三夜衣不解带,为她熬药,与她海誓山盟,而如今他觉得自己像个傻子,不单单是傻子,还是个罪人。他大踏步的离开了梅家,没有看她,心里的剧痛。 梅家的小院子又恢复了宁静,梅若君缓缓走进厅内,燃起三支清香,插在了香炉里,又对着父母的灵牌磕了三个头。 // 城里的一个偏僻的小酒馆里,大堂里,总共七八张桌子,只有两张桌子上坐着客人,窗边的一张四方桌上,有几碟小菜,和两壶白酒,周瑞康早已有了醉意,两颊通红,但是依然端着酒杯,仰头一饮而尽,又倒了一杯,又倒进了嘴里,身边的徐子言,一把夺走他手中的酒壶,摇头说:“哎哎哎,够了够了。酒入愁肠愁更愁。” 周瑞康皱着眉,拿起桌上另一壶就给自己斟酒。 “喝醉了就解决事情了吗?” “瑞康,你是在玩火,你怎么会……怎么会爱上……”任由徐子言再怎么睿智沉稳,他也没想到瑞康会爱上自己的大嫂,下午在梅家的那个小院子里,他已经看的一清二楚。 “呵!”周瑞康带着自我嘲讽的意味,对着自己冷笑一声,又喝下一杯。 徐子言夺下他的酒杯,皱眉说:“别喝了,你到底打算怎么办?你和嘉琪的婚礼还有半个月就要举行了。你这个样子怎么做新郎官?” “新郎官?呵呵……谁爱做谁做,我是不会做的。” “什么?”徐子言忙问:“你这是什么意思?” 周瑞康酒意上头,觉得有些晕眩,撑着桌面,支住额头,闭着眼,一手解开领口,说:“你觉得我这个样子能和嘉琪结婚吗?” 睁开有些朦胧的双眼,苦笑说:“她嫁给我,只能是一场悲剧。” “你就这么执着?” “你也认为我该娶嘉琪?” “不,我只是觉得你不能沉沦在漩涡里。就算你不爱嘉琪,但是世上还有千千万万的女子,何苦非要一个梅若君……” “别提这个名字!”他皱着眉,酒杯重重的砸在桌子上,狠狠盯了徐子言一眼,一手抓起酒壶,灌了自己几口。 “好好好,我不提。那你现在打算怎么办?” “我不能娶嘉琪,我给不了她幸福,我明天亲自去程家退亲。” “这!”徐子言推了下鼻梁上的眼镜,“你有没有想过后果?” “后果?呵!”瑞康又苦笑一声,叹道:“后果就是天翻地覆,山崩地裂,惊涛骇浪,火山爆发,嘉琪和我决裂,嘉伟和我断交,程家把我扫地出门,爹娘把我狠揍一顿……”其实这些事情,都是他早就想好的计划里的一部分。只是如今他这么做,已经不再是为了自己和梅若君的未来,而是为了他自己。 “唉,这样吧,我陪你一起去,也好在一旁给你周旋周旋。”徐子言叹气说。 瑞康举起酒壶敬他,徐子言看了看他,摇摇头,爽朗的一笑,用手上的酒壶跟他碰了下,发出清脆的“当--”的一声。 // 周瑞康一身酒气的踏进周家大院,就被下人吩咐去大厅见父母,走进大厅,周太太忙拉着他喜气洋洋的说:“哎呀,你总算是回来了。快快快。你的新郎喜服做好了,快来试试合不合身,不合身的话可以改。” 瑞康看了看桌子上的红木托盘上叠的整整齐齐,手工精湛的喜服,暗红色的短褂用绛红色的亮线绣着无数个囍字,他不是没有穿过喜服,他曾经穿着替哥哥瑞安去迎娶梅若君,他还记得迎娶当天,她的喜帕飞到他的脸上,惊鸿一瞥,她的容颜从此在他心里生根发芽,此时再次看到喜服,他心中只有苦楚,眉头蹙起,一点兴趣都没有,他沮丧低落的转身就往大厅外走去。把周家二老和裁缝师傅都弄的一头雾水。 “站住!”周老爷高声喊住他:“你这是发什么疯?谁欠了你?” 周太太尴尬的笑笑,拉了拉周老爷,朝裁缝师傅看了看:“老爷,有外人在呢。” “你看看他,成天失魂落魄,一身酒气,一脸丧气,一点也不像是要结婚的人。”周老爷生气说。 裁缝师傅忙赔笑着:“不急不急,二少爷什么时候试都可以的,还有时间。”说着就退了下去。 周太太赶紧拉着儿子回到屋里,细细打量了一番,不由心惊,她从没见过瑞康的眼神里有那么多的痛苦,心头一紧,忙捧着他的脸问:“孩子,你这是怎么了?” 他沉默不语,周老爷生气道:“我真搞不懂,现在外面有多少人连饭都吃不上,他天天养尊处优的还整天愁眉苦脸,好像我们做父母的有什么对不起他似的。”说着叹了口气,不停摇头:“你告诉我们,你到底有什么不满意的?说!”、 瑞康一抬头,看了看父母,皱着眉说:“我不结婚!” “什么?为什么?”周老爷瞪大眼,走近儿子,他不懂这个孩子,完全的不懂,他已经尽他所能让他得到最好的生活,为什么他还是不快乐。 “因为……因为……我不爱嘉琪。”他紧锁眉峰。 “又是爱!爱情到底是什么?程家和我们门当户对,你和嘉琪不也是经常出双入对吗?现在婚期已经在眼前,你尽然说不结婚?你让父母怎么做人?你让人家女孩子怎么做人?”周老爷连连发问。 “这桩婚事是你们替我定下的,我从来没有点过头,是,我是犹豫过,尝试接受,但是我失败了。”他激动的说:“爹,娘,不要逼我了,不然我只能离开这个家。” “你……你……你…….”周老爷气的颤抖着手指指着儿子,却说不出话来。 周太太赶紧扶着周老爷坐下,看着儿子眼中痛苦绝望的神情,她知道他不是在开玩笑,也不是在威胁父母,他是在挣扎,是在求生,她拉着儿子,颤栗的说:“瑞康,不要吓娘,你不是真的要离家吧?” 瑞康没有管母亲的问题,继续说:“如果你们怕失去脸面,那我自己去程家退亲,所有的后果我自己承担。” “你自己承担?我们周家百年来的声名,我们二老经营了一辈子的信誉,就要毁在你的手里,你承担的起吗?”周老爷胸口起伏,脸通红,眉间和额头的纹路更深。 “对不起,爹,请您成全我。”瑞康看到父亲生气,心中愧疚,跪了下来。 周老爷看看眼前的儿子,他和自己年轻时候长的那么像,他是那么的优秀,他是自己血脉的延续,再生气,他心里的父爱也是不会断的,略略克制了一下自己的脾气。突然间,周老爷眼睛一亮,问:“瑞康,你是不是另有心上人?” 瑞康沉默不语,周老爷眨了眨眼睛,说:“如果你是另有心上人,那我们做父母总是以你的终身幸福为念,就算是要对程家毁约失信,我们也认了,我豁出这张老脸,替你去退婚。大不了让程家责骂一顿。” “只要你中意的姑娘身家清白,人品端正,我们马上去提亲。好不好?” 瑞康心中感动的看着父亲,原来父亲并不是不关心自己幸福的老顽固,在父亲的心中最终还是疼爱自己的,可是他中意的姑娘......他中意的姑娘……他怎么说的出口…… 瑞康那矛盾纠结,难以启齿的表情,让周太太心里咯噔一下,不由的摇晃了两步,她觉得有些晕眩,撑住桌子,缓缓坐了下来。 瑞康看着一脸急切想知道答案的父亲,自己既心虚又羞愧,他虽然个性热情奔放,追求自由,但是并不是不遵礼法的人,而自己和若君之间的恋情,无论放在过去,现在,未来都是违背人伦纲常,被人唾弃的。 “爹,娘,对不起,我不能说!”他痛苦的说:“程家我自己去说。”说着,站了起来,转身跑出大厅。 周老爷疑惑的看着妻子问:“他不能说?这是什么意思?” 周太太此时只觉太阳穴发涨,摇摇头,她的心七上八下的,用手顺了顺胸口,尝试让自己心跳恢复正常。 “哎呀,他不会看上什么不三不四的女人吧?”周老爷从凳子上噌的站起来。“我去问他。” “不,老爷,别去问了!”周太太拉住丈夫的手臂阻止,她太了解丈夫和儿子的个性,怕在周老爷的追问下,瑞康一时脱口而出,说出可怕的真相,那这个家,两个儿子的名声,未来就都毁了了。 “为什么?你没看到他那副有苦难言,难以启齿的样子吗?一定是有隐情。你为什么不让我问?” “老爷,这事您就交给我吧,我去找他谈。” 周老爷疑惑的看看妻子,点点头,的确,自己的脾气急躁,万一一语不合又和儿子起冲突,只会坏事,他是信任妻子的。 // 瑞康回到咏梅园,书桌前,小舒志正在全神贯注的写字,小脸鼓鼓的,眉间轻蹙,赵妈妈坐在一旁一边做针线活,一边微笑着看着他,就像是在看瑞康小时候读书写字一样。 瑞康走上前,摸摸舒志的头,看他在写什么,原以为他在抄四书五经,走近一看,原来舒志在抄报纸上的新闻,他的字体工整,他已经抄了好几张纸,都是关于日本侵华的新闻。 瑞康暗叹一声,舒志没有抬头,嘴里喊了声:“大哥哥好!” “唔。你妹妹呢?” “在和雁喜玩布娃娃,没意思。她们还和布娃娃说话,傻!” “呵呵”瑞康又摸摸他的头。 赵妈妈笑着说:“你这孩子,女孩子怎么能像你们男孩子一样呢?”抬头对瑞康道:“哟,二少爷,您喝酒啦,我去给您倒杯浓茶醒醒酒。” “唔。” 赵妈妈出去后,瑞康体力透支的往床上一倒,长长的舒了口气,头晕乎乎的。 “大哥哥,你要成亲了吗?”舒志突然问,让瑞康才要放松的神经又崩了起来。 “你怎么知道?”瑞康侧头看着他。 舒志润了润毛笔,注意力依然在纸笔间,嘴里却说着:“他们都在说,说你要娶媳妇了。” 瑞康突然觉得哭笑不得,怎么全世界都知道自己要结婚了,连在自己的卧室里,也有人在和自己谈论自己的婚事。 “你是要娶若君大姐姐吗?”舒志停下手中的笔,奇怪的看着瑞康。 瑞康呵呵苦笑两声,对着床顶,“哎----”的大叹一声,似乎是把心中挤压的苦闷都叹了出来,摇摇头说:“不是。” 舒志有些失望的耸耸肩,转回头继续抄写报纸,嘴里说:“若君姐姐喜欢你。” 瑞康更是吃惊,这个八九岁的小男孩,怎么会说出这样的话,顿时醉意醒了几分,弹坐起身,好奇的看着他,说:“你怎么知道?” “你离开的时候,她看着你的背影发呆。” “是吗?”瑞康心中忽然喜悦起来,“她看着我的背影发呆?” “是的。就像我娘看我爹。” 瑞康看着他圆圆的小脸,真想冲上去亲他一口。 舒志忽然又摇摇头,叹了口气,一脸严肃的说:“等我长大了,我娶她。” “噗!哈哈”瑞康被他的一本正经逗乐了,走下床,到书桌边,一把把他抱起来,放到床上,捏着他的脸,玩笑说:“和我抢女人,小心我揍你。”说着扬了扬拳头。 舒志歪着头,一脸天真的说:“你要娶别人了,姐姐不开心,我要娶她,让她开心。” 瑞康心中再次沉重起来,收起了笑容,摇摇头,说:“你不懂。哥哥不想娶别人,可是哥哥不能娶姐姐。因为,姐姐已经嫁人了。”他痛苦的坐在床沿上,视线从舒志的脸上转开,用手指捏了两下眼角。 “那我就去把她抢来。”舒志眼中闪着光。 瑞康无奈的摇摇头,又摸了摸他的头,毕竟他还是个孩子,他怎么能明白人世间这许多恩怨纠葛? 第三十八章 退婚 - 战火情天 - 醉修罗 “什么?!退婚?!”程家气派的四合院里传出程老爷的震怒的声音,声音洪亮的让这三进三出的宅子发出颤栗的回声,院子里大树上,飞出一群受惊的鸟雀,这声惊吼之后,程家大厅里是短暂的死一般的寂静。 “是的,伯父!”周瑞康低着头,两条浓眉紧锁,眼神却很是坚定。 “你……你……你……”程老爷顿时觉得气往头上冲,“你父母知道吗?” “知道。” “啊?他们知道?”程老爷惊讶的瞪着眼,“原来,原来,你已经和你那体面虚伪的父母串通好了来欺负我们啊?” “真是不可思议!真是不可思议!怎么会有这样的人家?”程老爷气的已经说不出一句有头绪的话来,此时的他只觉得愤怒,羞辱,自己引以为傲的女儿居然被人退婚,这比拉他去游街还要屈辱。尤其这个是和女儿的名节有关的事。 “是啊,周家怎么能做这样的事呢?”程太太已经快要晕厥,倒在椅子里,不停的摇头。 “你们周家简直太荒唐了,欺人太甚!我不管,我不要和你说,要退婚就让你爹亲自上门来说!”程老爷不停的摆手。 “程伯伯,程伯母,我实在好抱歉,也很遗憾不能和嘉琪结为夫妇,但是我真的不能。对不起,请你们答应我的退亲吧。”瑞康蹙着眉头,但是坚定的说着。 “我不跟你这小辈说,你去把你爹叫来,我要当面亲口问他,这到底是什么意思?他把我们程家当什么人?说订就订,说退就退?”程老爷本来也是个烈性子,此时额头上已经青筋突出,鼻子里发出呼哧呼哧的声音,两腮不停的鼓动着, “我爹娘并不同意退婚,这是我自己的主意,因为我不能给嘉琪幸福……为了我,更是为了嘉琪,伯父伯母,求你们……” “哦,原来你父母也不同意啊,那我就更不会同意了,我告诉你,我知道你们在学校里搞的那一套,不尊礼法,目无尊长,无法无天,那些我都可以不管,但是如果你想毁了嘉琪的名节,毁了她的一生,我绝饶不了你!”程老爷吼叫着打断瑞康的恳求。 瑞康还要说,徐子言一把拉住他,陪着笑上前说:“伯父,您先消消气,平静下来,我们好好说,好好说。” “有什么好说的?”程老爷大声说。 正在僵持,门外一阵说话声,然后就听到一声高声怒喊:“周瑞康!”程嘉伟从外面回来,下人已经给他报告了厅内的情况。 一听这声音,瑞康顿时心往下沉了又沉,不由的闭了闭眼睛,程嘉伟,他的好朋友,那个一直欣赏自己,崇拜自己,友爱自己的程嘉伟,与其说他两是同学朋友,还不如说嘉伟更像是自己的兄弟,他两一起笑,一起闹,一起看斗鸡,一起斗蛐蛐,一起打球,比赛划船,比赛跑步,他不由的用拳头轻轻敲了敲自己的额头,手还未放下,程嘉伟已经冲到了自己面前,一把抓住他的领口,惊讶愤怒的盯着他,一字一句的问:“周瑞康,你来退婚?” 瑞康痛苦的看着他,他从没见过程嘉伟生气苦恼的样子,这是头一次,但是他只能无奈的点点头。 “我一直把你当好兄弟,你怎么可以这样欺负嘉琪?”嘉伟板着一张脸,怒火在他眼中燃烧,神色严肃的让瑞康心中难过,怎么会这样?他以为地狱之火只会煎熬他自己,可是为什么,他身边的所有人都一个个的跟着自己掉进地狱的烈火中。他还没想明白,突然嘉伟吼了一声,一拳就挥了上来。 其实他的拳速并不快,瑞康是可以躲过或者举手格挡一下的,可是他根本没有想躲,有点像似故意让他打的,也许他心里原本就认为自己该打。 嘉伟的拳头把瑞康打的眼冒金星,摇摇晃晃的往后退了好几步,重心不稳,一手又把茶几上的茶杯打到了地上,倒在地上,身子还撞到了椅子,屋内顿时磬哩哐啷的大乱,众人叫的叫,喊的喊,拉的拉,挡的挡。 徐子言用力拉住嘉伟的拳头,皱着眉急急说:“嘉伟,大家都是朋友,别动粗!你知道他不会还手的。” “哼!他还有脸还手?就是因为我一直把他当做是我的朋友,我才要打他,他有没有顾念过我们的友情?有没有顾念过嘉琪的一片心意?”说着就想挣脱徐子言的手,再给瑞康一拳。 “哥!住手!”一声娇美的女声,高声的喊,声音了充满了惊恐。 瑞康躺在地上,耳朵里听到嘉琪的声音,除了羞愧还能有什么? 这时,程老爷程太太已经拉住了嘉伟,徐子言把瑞康从地上扶起来,瑞康的嘴唇已经被打裂,鲜血正在往外流。 程嘉祺心疼的情不自禁拿出手绢想替他把血擦掉,但是手举到半空,程嘉伟大吼道:“你还护着他?你知不知道他是来做什么的?”上前一把抓住嘉琪那只拿着手绢,停在半空中的手,把她拉到自己和父母的一边。 程老爷也叹了口气,摇头道:“嘉琪,快回房去,这里有爹给你做主!” 嘉琪挣脱开嘉伟的手,皱着眉,难过的说:“爹,娘,哥,求你们让我问瑞康几个问题好吗?毕竟这是我和他之间的事。” 程太太心疼的上前揽住自己的女儿说:“哎呀,你还要问他什么啊,他就是个无情无义,不守诺言的人。还是留给爹娘给你做主吧。” 嘉琪对着母亲苦涩的笑了笑,拉下母亲的手,转身朝瑞康缓缓走去,咬着不停颤抖的下唇,她在极力控制不让自己哭出来。她的表情让他心中很惭愧,难过,但是只是一瞬,她的神色有了变化,她吸了口气,转过身,背对着他,面对着自己的亲人,朗声问:“瑞康,给我们一个理由吧!一个可以说服我们全家的理由!一个让周程两家都不太难堪的理由!” “我…..”他尝试张嘴,可是嘴角传来疼痛,嘉伟的那一拳下手还是很重的,不由的龇牙“嘶----”的吸了一口气。 “我和我的家人不想听什么冠冕堂皇的理由,只想听你说实话。” 瑞康低头想了想,实话?实话?难道要告诉全世界自己爱上了自己的大嫂?他做不到,他还没有丧失理智到如此地步。犹豫半天,瑞康只能将刚才对程老爷说道那番话又拿出来说:“嘉琪,我给不了你幸福。” 嘉琪摇摇头,转过头来,很不满意的看着他说:“你怎么知道你给不了我幸福?我的感知感觉,你又如何得知?” “我……”他语塞…… “我程嘉祺虽然不是倾国倾城,但是也自信算的上端庄大方,配的起你。而你自身条件,你也清楚的很,所以不要说什么你配不上我这样的话。”她身上的自信和骄傲,一直是令他欣赏的。 “我……我有心上人……”瑞康终于低声说出口。屋内的程家人各个目瞪口呆,你看我,我看你。 “是的,是的,我有心上人,对不起嘉琪,对不起程伯伯,程伯母,对不起嘉伟。”他重复的说道。 “可是,可是……我们几乎天天在一起,我怎么不知道你有女朋友?”嘉伟瞪大眼睛吃惊的问。 “她不是我的女朋友,是我心里的一个梦,我一辈子也不会和她结婚,但是我无法带着她的影子去和嘉琪结婚。我相信嘉琪也不会接受一个心里爱着别人的丈夫。” “荒唐……荒唐……”程老爷皱眉摇头,指关节不停的敲着桌面。 “嘉琪,对不起,不是你不好,如你所说,你是那么的优秀,优秀的让我惭愧。”瑞康诚恳的说,低下头。 良久,程嘉祺的脑海中渐渐将这段日子来他的反复犹豫和各种奇怪的言行表情串联了起来,所有的一切都有了最合理的解释,他的确是爱着别人,自己只是他的备选,而最终他还是放弃了她。她回想起,那个雨夜里的舞会,他邀请她翩翩起舞,他和她共撑一把雨伞,走在雨丝漫漫的校园里,她挽住了他的手臂,将头靠在他的肩膀上,所有的一切就如发生在刚才。 她的心中觉得委屈,觉得屈辱,觉得气愤,觉得不甘心,鼻腔一阵酸涩,坚持了很久的泪水,终于还是夺眶而出。 虽然在流泪,她依然坚强的点点头,快速的用手指挥掉泪水,说:“你说的对,我程嘉祺的确不会接受一个爱着别人的丈夫。只是我不明白,你为什么不娶那个女孩?” “因为……因为……”他想不出有什么体面的理由。徐子言拉了拉他的衣袖,替他挡了下,说:“这问题就留给他自己去烦恼吧。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爱情观,我想,话说到此,是不是先把眼下问题解决了。” 程嘉祺凄然一笑,说:“爹,娘,我同意退婚。” “什么?你同意退婚?”程嘉伟叫起来,“你不是一直都……” “哥!”她哀求的叫:“留一些尊严给我和程家吧!”又转头看着周瑞康说:“无论如何,我们还是同学,我祝福你的爱情,希望有一日你能梦想成真。” 说完一转头,快步从侧门离开大厅,程太太皱着眉怨恨的看了周瑞康一眼,赶忙跑去安慰自己的女儿。程老爷见事已如此,再强求就变成事自己逼着人家娶自己女儿了,这样丢脸的事,他是做不出的,虽然气的鼻孔喘着粗气,但是结婚的事只得作罢了。 第三十九章 爱情的脸 - 战火情天 - 醉修罗 爱情到底有几张脸孔?激情?柔情?奉献?牺牲?痴缠?执着?占有?疯狂?……似乎没有一个人能够给爱情写出一个完全清晰的定义,或许平静也是爱情的其中一张脸? 梅若君看着床头柜上土定瓶里的一枝绽满花朵的梨花,洁白的花朵,配着点点黄色的花蕊,显得纯洁而娇柔,她的脸上显出一个微笑,她喜欢美丽的花朵,坐起身,披上衣服,习惯性的去摸压在瓶底的优美诗句,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养成了这个习惯。 可是手指触碰到桌面,并没有摸到纸张,有些奇怪,一看原来今天瓶子下并没有诗文,有些抱怨瑞安偷懒了,难道如此美丽的梨花,无法让他产生诗情? 起床穿戴好,打开卧室的门,开门声惊吓到了在院子里觅食的一群麻雀,纷纷展翅飞向天空。清晨的空气很清新,也有些冷飕飕的。 “咳咳咳!”一阵咳嗽声从对面的厢房里传出来,咳嗽声……是多么的熟悉,曾经有多少年,这个小院都是伴随着咳嗽声度过的,也许是还未完全清醒,一瞬间若君还以为是父亲在咳嗽,心中一颤,难道是父亲回来了?转头望了一眼大厅里的灵堂,她的心又凉了下来。这不是父亲梅雪飞,是她的丈夫,周瑞安。 她赶紧快步往厢房走去,刚要敲门,身后翠柳披着外衣,头发有些蓬乱的端着一杯热水,喊了声:“大少奶奶!” “翠柳,瑞安怎么了?” “大少爷好像是着凉了,周福已经去请大夫了,我先倒了杯热水,您端进去吧。我去梳洗。” 说着将托盘交给了若君,自己转身离去。 若君敲了门进去,见到瑞安蜷缩在被子里昏睡。床边的一双布鞋,鞋面已经湿了,鞋边沾满了淤泥,若君轻轻走过去,将热水放在床头柜上。 若君探头想查看他的情况,可是他整个人缩在被子里,被子几乎没过了他的头,看不到他的脸。 “瑞安,瑞安……”她轻轻唤他。 可是他没有反应,若君心中咯噔一下,赶紧伸手去摸他的额头,果然,滚烫的,他在发烧,身子也在发抖,梅若君赶紧从自己的房里将自己的棉被,抱了过来,盖在他身上。 “瑞安,来喝点水。”她使劲把他推醒,想让他喝点热水,瑞安昏昏沉沉的醒过来,若君想让他坐起来好喝水,但是此时瑞安发着高烧,神志不清的,哪里还有力气自己坐起来,若君只好伸手穿过他的腋下,将他环抱起来,又赶紧将两层棉被把他盖牢。 “天啊,你怎么会烧的那么厉害?”她惊慌的问,“你是不是一大早去树林了?”她皱着眉。 瑞安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看看她,她赶紧拿了被子吹了吹热气,自己尝了一下温度,喂给他喝,但是他烧的迷迷糊糊的,又因为左脸的肌肉萎缩,所以合不拢嘴,所以水刚进去,就又流了出来,濡湿了衣领和被子,若君只得赶紧找布擦干。 她放弃了喂他喝水的念头,因为她一个人实在是没有足够的力气,手忙脚乱,折腾了一会,热水已经变成了凉水,只好让瑞安继续躺好,给他掖好被角,自己坐在床沿上,眼神悲悯的看着他,他是为了去替自己采花,晨寒侵体,才会着凉的。想着他可怜的身世,想着他才华横溢,想着他对自己的一番心意,她心绪起伏,很是复杂,她已经失去了分析自我,判断自我的能力。 她小心翼翼的伸手摸他烧的滚烫的脸,有些怀疑自己是否已经被他感动了,但是很快她又情不自禁的想起瑞康,自己的心里有多思念他,可是……可是……可是……那么多的可是……,说不清,解释不清,永无止境的是非题,让她觉得痛苦不堪。 瑞康就要和嘉琪成亲了,自己也该做回一个合格的妻子了,她和瑞康之间天真的“地狱之盟”,也该结束了,他和嘉琪是多么的登对,多么的合适,他两婚后会相亲相爱,自己心里是很羡慕嘉琪,不,她是很嫉妒嘉琪,是的,嫉妒,虽然觉得自己不该,但是她的确是在嫉妒,他是她的,他两才是两情相悦,不是吗?可是很快他会娶程嘉琪,他会向她说甜言蜜语,温柔的拥抱她,深情的吻她,还有……还有……是啊,他们还会更为亲密,她不自主的抓住自己的衣角,猛烈的摇头想把那些自己臆想出来的画面甩掉。 她有多久没见到他了?自从那天他们一起来过梅家吊唁之后,她就在没见过瑞康,她已经记不得有多少天了,也许是一个星期?想来周家一定是在积极筹备着一场盛大隆重的婚礼,他一定是在兴高采烈的准备当新郎官,迎娶她的美娇娘,她心中又开始止不住的吃醋。 一只滚烫的手轻轻的握住她紧紧揪着衣角的手,若君回头一看,他依然是双眼紧闭,用沙哑的声音,轻声说:“对不起……若君……” 若君反握住他的手,摇摇头,轻声说:“你没有什么需要说对不起的,谢谢你。瑞安,我喜欢这些可爱的花儿,但是下次我们一起去好吗?” 他的头昏昏沉沉的,沉吟了一声,又昏睡过去。 过了一会,门口一阵喧闹,有马嘶的声音,也有人的交谈声,似乎有人来了,若君站起身,走到屋外,看到翠柳正往大门口走去。 大门口停着周家的马车,车旁站着周福,还有周贵,若君心中奇怪,周贵怎么一大早的跑来,周福身边还有一位大夫,周福催促着让翠柳把大夫带了进来,就和周贵两人在门口比手画脚的在说着什么,周贵皱着眉,时而叹气,时而摊手,看上去很是烦恼无奈,周福听后也跟着叹气摇头,两人似乎是在说一件极为麻烦棘手的事。难道是周家出了什么事?若君不安的想着。 “大少奶奶,大夫来了。”翠柳领着大夫站在了若君面前,若君回过神,忙给大夫让开道,吩咐翠柳给大夫倒茶。 大夫给瑞安号了脉,半晌抬头道:“夫人,您丈夫是得了风寒,应该连续的宿寒侵体加上受了风所致,他原先的体质就不好,所以病来的很急很猛。” “那,他会有危险吗?”若君担心的问。 大夫沉吟了一声,说:“先吃几剂药看看吧,还有……”大夫说着环顾了下厢房里的简陋破旧的条件,有些奇怪的说:“夫人,恕我直言,看你们的穿着,还有下人伺候着,似乎不需要住在这样的屋子里吧。您丈夫的病势很凶,应该去更舒适地方,治疗调养。这里实在是不妥,您看这门窗都透着风,到了夜间就更是寒冷,尤其您丈夫的体质不好。” 若君点点头,低声道:“这是我的娘家。我爹娘死了,所以我们在这守孝。” 大夫自觉失礼,忙站起作揖赔礼,若君嘴角微微的无奈一笑,说:“没关系,您的吩咐我记下了,您下去开方子吧,我让人和您一起去拿药。” “哎,好好好……”大夫起身离去了。 若君看着病床上的瑞安,又环顾了一下这个寒掺的小厢房,光秃秃的土墙,破损的窗纸,老朽的门板,残旧的桌椅,和周家的富丽堂皇,舒适考究比起来,简直就不是人住的地方。自己却让瑞康和瑞安兄弟两住在这个地方。自己真是太疏忽大意了。 她得让瑞安回周家去休养,不能再留在这了,可是……婆婆并不让她回去,因为她重孝在身,因为瑞康就要大婚,她是个不祥之人,的确,自己还是不回去的好,也许自己不回去,就能把周家原有的安宁还给他们。 房门被敲响,周福推开门,站在门口说:“大少奶奶,太太吩咐我马上回周家去。” “周家发生了什么事吗?” “这……”周福有些犹豫,呡了下嘴唇,为难的说:“老爷病倒了。” “什么?”若君睁大眼,忙问:“什么时候的事?怎么会病倒的?” “昨晚……大夫说是急火攻心……” “急火攻心?为什么?”若君更是疑惑,周家不是在筹备喜事吗?有什么事会让周老爷急火攻心? “因为,因为……二少爷跑去了程家退婚,程家老爷昨天派人把聘礼送回,走的时候说了些难听话,把老爷气坏了,打了二少爷一顿,二少爷伤的很重,老爷自己也气倒了。家里没了当家的人,所以太太让我回去料理料理。” 天!若君震惊的愣在原地,眼睛瞪的老大,犹如石化了一般,硬是没反应过来,他真的跑去退婚了,怎么会这样?她想象不出周程两家会掀起多大的巨浪,但是她知道所有的人一定都是或悲,或怒,或哀,或伤,而自己就是造成他们如此痛苦的罪魁祸首。她不由的摇晃了几下,往后退了一步,用手撑住了墙。 “大少奶奶,您没事吧?” 若君摇摇头,她并不知道自己的脸色有多难看,尝试着定了定神,问:“瑞康伤的怎么样?” 周福叹了口气说:“听周贵说,伤的不轻,只能趴着睡。” 她心如刀绞,他怎么会那么傻,那么固执?皱着眉,吸了口气:“周福,你带大少爷回去,大夫说这里太过简陋,不适合大少爷养病。” “哎,好,我这就叫周贵进来帮忙。”周福正要往外走,想了想,停下脚步,回头问:“那您呢?您不回去?” 想了片刻,最终她还是摇了摇头,自己是这场风暴的诱因,现在回去不是火上浇油吗? “这……那我让翠柳留下陪您,回去禀明了太太再说。” 她点了点头,嘱咐道:“回去的路上,记得去药材铺抓药,好好照顾大少爷。” 周福应了转身出去唤周贵,若君回到床边,此时瑞安缓缓苏醒过来,咳了两声,沙哑着嗓子说:“我……我……不回去,我……陪你……”他的喉咙很疼,但是尽量尝试吐字清楚。 梅若君深蹙眉头握住他的手说:“等你病好了再来接我回去,就可以一直陪我了。”她像在哄小孩子一样的哄着他。他看了她一会,点点头。 // 树欲静而风不止,尽管梅若君极力想避开风暴的中心,但是有时候人的命运往往不是在自己手中的,周围的一切事一切人,都会将你推向一个又一个的风浪中。 当周太太看到病的昏昏沉沉的大儿子回到家中时,真的是又是心疼,又是愤怒,当着周福,赵妈妈,和雁喜的面都忍不住内心压抑已久的怒火,突然一改一贯的高贵优雅,双眉倒竖,颤抖着声音,脱口骂道:“这个梅若君安的是什么心?是不是想存心害死瑞安?为什么瑞安会变成这个样子?丈夫病成这样,她居然让他单独回来?真是岂有此理!”怒火攻心的周太太早就忘了是她自己不让梅若君回来的。 众人看到周太太如此大怒,都垂手低头的站在一旁,不敢多发一言。 “啪!”周太太重重的一拍桌子,怒道:“让周贵现在就去梅家把她给我接回来,我要问问她,到底对瑞安做了什么?她是周家的媳妇,就该回来衣不解带的伺候自己的丈夫,她居然敢抛下重病的丈夫,独居娘家?去,现在就去!” 周老爷正病恹恹的躺在床上,瑞康正全身是伤的趴在床上,而瑞安又病的如此沉重,自己深爱的三个男人一个个倒下,而背后都直接或间接的与一个人有着联系,梅若君! 周太太心头的熊熊怒火,已经忍无可忍,她的愤怒之火已经跃然脸上,让赵妈妈和雁喜等人都觉得很恐慌。她已经打定主意,要给梅若君好好的上一课! // 又回到了灰瓦白墙气派的周家大院,一下车就看到鲜艳的朱红大门前的一对雕着竹梅双喜半人高的抱鼓石,一抬头又是那显眼的六根圆柱形户对,它们正静静的诉说着主人家曾经的辉煌。 梅若君却微微蹙起眉,跨进门槛的那一霎,她有种回到牢笼的感觉,一个雕梁画栋,富丽堂皇,不能爱不能恨,不能哭不能笑的牢笼。周太太这么急让周贵把她接回来会是因为可怜她孤苦伶仃?会是因为担心思念她?自然是不太可能的。她知道此次回来,必然有一场飓风正在等着她。 第四十章 女诫 - 战火情天 - 醉修罗 与梅若君的惆怅相反,她身边的翠柳倒是很高兴,当然啦,在周家,下人的房间都要比梅家的豪华的多,梅家那个小破院子是连周家下人都瞧不上的。 果然一回到採菊园,舒志和洵美还来不及和她打招呼,就被坐在桌子边的周太太给打发走了。 “赵妈妈,把舒志和洵美带出去。我有话和若君说。” 众人只得退了出去。门刚关上,周太太就再也憋不住,指了指床上的昏睡的瑞安,劈头就厉声责问:“这是怎么回事?瑞安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若君不知道要怎么回答?说瑞安是为了要采花给自己所以受了风寒?这答案估计只会让婆婆更讨厌自己。她低下头嚅嗫着:“瑞安受了风寒。” “我就是问你他怎么会受风寒的?他去你梅家的时候可是好好的,为什么离开我才几天,和你才呆了这么几天就病成这样?你是怎么服侍的?” “我……”若君找不到任何替自己辩解的理由,的确是自己疏忽了,自己一直沉浸在失亲之痛,和与瑞康的感情纠葛中,这一个月里她经历人生的巨变,父母离世,与瑞康订下地狱之盟,妹妹离家出走,瑞安的恢复,让她根本承接不住,就在她尝试着慢慢的消化这一切,慢慢的寻找方向时,没想到婆婆会向自己发难。 “对不起,娘,是我疏忽了。”她轻声说。 “疏忽?我看你是故意的吧!”周太太并不放过她,尖刻的说。 “娘,我没有!”她抬起头,眼神中对婆婆的这个指控并不服气。 “呵。”周太太冷笑一声:“上次在怡兰小筑我和你说过的话,你可能不记得了。” 是的,周太太曾经和她说过,她知道梅若君不爱瑞安,也曾经提醒过她要与瑞康保持距离。婆婆说的并没错,若君再次理亏,有再多的理由,说到天边,她和瑞康的这段感情也是无法在世间立足的。 “我告诉你,不要自作聪明!国有国法,家有家规,是容不得你胡作非为的。明白吗?”周太太的脸色铁青,气势夺人,微抬着头,垂着眼皮斜视着她。 梅若君除了点头,不知道还能做什么。 “回话!”周太太并不接受她点头。 梅若君身子一抖,赶紧开口说:“明白了,娘。” “从今天开始你就在房里照顾瑞安,抄写佛经和这个。”说着,突然从手中扔出一本小册子在桌子上,《女诫》,若君一愣,从小父亲就让自己烂熟于心,她几乎可以倒背如流,如今婆婆尽然让她再次抄写。 “从现在开始,你没事别出门,有事就让翠柳去办,好好照顾瑞安,听到吗?”周太太的语气威严而冰冷。 若君又点点头。周太太“嗯?”了一声。 若君急忙开口说:“是的,听到了,娘。” 一阵敲门声,“太太,大少爷的药煎好了。”翠柳在门外回道。 “进来。” 翠柳推门进来,将药碗放在桌子上,正要退出去,周太太叫住她说:“翠柳,从今天开始,你就只伺候大少爷和大少奶奶,家里其他的事你都不用管。务必要尽心尽力,知道吗?” “是,知道了太太。” “如果大少爷或者大少奶奶有什么需要,或者有什么行为不妥之处,你要及时来向我报告。知道吗?而你,如果有包庇纵容之处,那家法也是容不下的。” 这话一出,不要说若君了,连翠柳也是大吃一惊,这“行为不妥”四个字意味着什么,若君和翠柳都是明白的,两人对看了一眼,翠柳忙惶恐的应道:“是,太太。” 周太太看了一眼桌子上的药,又看了看若君,说:“伺候瑞安喝药吧。” 若君点头,端了药碗走到床沿边,正要坐下,周太太站在一旁冷冷的命令道:“跪下!” 梅若君一怔,抬头看着周太太,一脸不解。 “你没听过举案齐眉的典故吗?”周太太抬着眉由上自下看着梅若君说。 举案齐眉?哦,是的,汉代的孟光为了表达对丈夫梁鸿的尊敬,跪在地上将盛有饭食的托盘举到与眉毛等齐。可是这个千年前的故事,早就已经变成了一个标志,一个成语,一个形容词,在现实生活里有几对夫妻能做得到?梅若君知道婆婆对自己不满,但是没想到会拿一个成语来苛求自己。 她忍住泪缓缓的跪在了床边,心中满是委屈,勺子碰触到瑞安的嘴唇,在婆婆的注视下,她捏着勺子的手因为情绪波动而微微颤抖,瑞安又不张嘴,药汁根本就喂不进去,流到了瑞安的脸上,脖子里。 “笨!”周太太呵斥道,转头说:“翠柳快拿布来!” 昏睡中的瑞安,觉得头痛欲裂,他并没有失去知觉,母亲和若君之间的对话,他是听到的,只是他的头像是被灌了水银,很沉重,脑子无法很好的运作,有很多话他并不能完全的理解,但是有一点他心里很清楚,母亲是在苛责刁难若君。他尝试让自己清醒过来,他想帮帮她,保护她。用了很大的力气,他总算缓缓睁开眼睛,用疼痛的喉咙发出一声沙哑的呼喊:“娘----” 周太太一震,忙拉开梅若君,自己坐到床沿上,关切的看着被高烧烧的满脸通红,嘴唇干裂的儿子,心中一阵撕心的疼痛,很多年前的那个晚上,也是如此,那一场高烧毁了她的漂亮的儿子,这次呢?会不会彻底夺走他的生命,她摸着瑞安的脸颊,眼中注满了泪水,颤抖着说:“哎,娘在这。” “别……别……怪……若君” “好,好,好,娘不怪她,我是在教她伺候你。” 瑞安喉咙很痛,不能再多说什么,只是皱着眉。 “娘,让我喂瑞安喝药吧,我会小心的。”梅若君轻声说。 “嗯!”周太太皱着眉点点头,看了一眼若君,心中叹了口气,自己的的两个儿子,一个为她退婚,一个为她求情,自己要怎么办才好,只得向翠柳使了个眼色,让她上来帮忙。 翠柳扶着瑞安的头,若君一手捏着勺子,小心翼翼的将药送到瑞安的嘴里,这次她有了经验,用自己的手帕掩住他左侧的嘴角,瑞安勉强喝了两口,但是他实在头痛欲裂,又昏了过去。 周太太大惊失色,翠柳也吓的手足无措,若君一愣,一刹那,她的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救他!她不能让他死去,不能,他是她的丈夫。救他!那八张蝶恋花,马棚外他举棍护她,那些迎春花,栀子花,梨花,和一首首美妙的诗文。救他!他不能死,她要和他长相厮守。 梅若君心底翻涌起一股巨大的勇气,突然端起药碗,喝了一口苦涩的药汁,含在嘴里,俯下身嘴对嘴的将药汁喂进瑞安的体内。 她一口口的喝着苦涩的药汁,一口口的喂入瑞安的嘴里,随着药汁流出来的,还有她的眼泪,只有她知道这眼泪里包含的是什么,那是一份沉痛的割舍,决绝的放弃,是对地狱之盟的背叛。 她的眼泪滴在他的脸上,如春雨滋润大地般,瑞安隐约觉得自己的嘴上是两片娇柔温存的嘴唇,虽然流入自己的嘴里的是苦涩的药汁,但是却伴随着她身上那如兰似麝的幽香,他本能的心中激荡,求生的欲望更强,他要赶快好起来,他想亲吻她的双唇。 当整碗药都喝下去后,瑞安的脸色看上去好了些许,若君看着他的脸,心头是一种酸涩的痛,随意的将空空的药碗丢在了床头柜上,她流着眼泪,按着心口,走到桌子边,坐在凳子上。 她不用抬头看也知道周太太和翠柳会是什么表情,她并不关心她们会如何的震惊,她心中正在哀悼她的爱情,已经没有力气去关注任何人和事了。 是的,周太太震惊了,梅若君是那么毫不犹疑的嘴对嘴的喂瑞安喝药,但是她又是那么的伤心,周太太有点糊涂了,梅若君到底是怎样的一个女人?的确,梅若君的举动的确让她震惊了,感动了,但是她依然能感觉到笼罩在她身上的危险气息。 // 夜,是那么安静,整个周家大院,只有採菊园里还亮着灯,梅若君坐在灯下抄着周太太留下来的《女诫》:……卑弱第一。古者生女三日,卧之床下,弄之瓦砖,而斋告焉。卧之床下,明其卑弱,主下人也。……夫妇第二。夫妇之道,参配阴阳,通达神明,信天地之弘义,人伦之大节也。……敬慎第三。阴阳殊性,男女异行。阳以刚为德,阴以柔为用,男以强为贵,女以弱为美。……第四,第五,第六,第七…… 她不知道自己抄了多少遍,此时已经变成了机械式的在写字,脑海里不停翻涌着的尽然是那个大雨滂沱的雷电之夜,像是魔咒一般。他就在不远处的咏梅园里,他的伤势怎么样了?他趴着睡能睡好吗?他是不是知道她已经回来了?他是不是还在生她的气?……瑞康!她在心底呼喊! 《心经》《华严经》《金刚经》《楞伽经》《法华经》……她看着桌子上的一堆经书,心中觉得讽刺又可笑,婆婆要自己抄那么多经文是想让自己出家么?真是滑稽!这么多的经文,也无法斩断她的情丝,自己就是个俗人,一个情欲深重的大俗人。她不由的皱起眉厌恶的看了看这些经书,停下手中的笔,把《女诫》也扔到了一边。 她走到窗边,看着外面,当然,她是什么也看不到的,因为採菊园的大门已经关上了,她的视线最多只能停留在採菊园的小花园里。 “咳咳咳……”咳嗽声打断了她的思绪,她赶紧转身来到床边,坐在床沿上,他依然烧着,但是似乎脸色稍稍好了些,她已经用同样的方式喂过他两次药,她希望他赶紧好起来。 “瑞安,你觉得怎么样?” 他眯开眼睛,看到她坐在自己身旁,心里很高兴,也有些羞涩。 若君给他倒了杯水,用一个小勺子喂给他喝了一点。 “你……怎么……不睡?”瑞安问。 他的问题让她心慌又尴尬,因为她想了一晚上也不知道自己该睡哪?瑞安回到了採菊园,难道自己要去书斋睡吗? 她局促的笑了笑,说:“我不累,还不想睡…...” 他看着她熬的红红的眼睛,愣了愣,立刻明白了,摇头说:“我……回书斋去……” 说着就想挣扎着起床,若君大吃一惊,赶忙按住他,睁大眼睛说:“你疯啦,快躺下!” “可是……”他虚弱的躺了下来。 “别可是了,你现在需要的是好好养病。我没事……我……我可以打地铺。”她眼珠一转,终于想到了解决办法,伸手就要去拿里侧的枕头和被褥。 “若君!”他用尽全力伸手抓住她的手,他完全睁开了眼睛,忍着嗓子火烧般的疼痛,说:“我……睡地铺。” “不行,你是病人,瑞安,你知不知道爹娘有多担心你的病。”她伸手去拿被褥。 “我不能让你睡地铺,不能。”瑞安心急之下,尽然不再结巴了,这又让若君吃了一惊,定定的看了看他:“瑞安,你说的很好呢。以后都这么说话,好吗?” “我……我…...我尽……量”他脸上一红,又结巴上了,“你……不能睡……地上。” “我……”她松开了手上的被褥,丧气的坐回到床沿。 “我……回书斋。” “瑞安!”她叫,“你是存心和我过不去?还是和你自己过不去?我本来就不是什么千金大小姐,我家里是个什么境况了你也看到了,睡个地铺有什么关系。你再这样不珍惜身体,我……我就……我就不理你了。”她嘟起嘴,假装生气,转身坐到了凳子上。 果然他一听到她要不理自己,立马投降了。 “好好好,都……依你……” 若君再次让他躺下,替他掖好被角,一瞥之下,竟然见他额头上冒出了一层汗珠,不由的心中惊喜起来,出汗了!出汗了!原来这一番的争执,拉扯,瑞安急出了一身汗。 她忙伸手摸他的额头,果然,虽然还未全部退烧,但是他的体温已经降了下来。 “瑞安!你出汗了,你退烧了!” 瑞安这时也觉得自己头脑好像清醒了很多,身子上也松快了许多,就是依然觉得心跳很快,很虚。 若君赶紧让他躺好,她的一颗心总算落下来了,不由自主的对他微笑,还伸手摸了一下他的脸。 “明天爹娘知道了一定很高兴。” 他也微微一笑,心中有些不知所措,他不知道自己的健康会让她那么的愉快,她是那么关心着自己,担心着自己,看来自己曾经的那些自卑和担忧都是多余的,他的心中第一次燃起对幸福的渴望,是的,他一定要让自己快快的好起来,去体验更多的幸福,更多甜蜜。 第四十一章 无情的女人 - 战火情天 - 醉修罗 一大早,周太太穿着睡衣,披散着头发,坐在梳妆台前发呆,周老爷坐在床上奇怪的看着她, “淑兰,淑兰?”他唤她,好几声后才将周太太的神思拉了回来。 “啊?嗯?” “你怎么了?魂不守舍的。” “咳----”周太太长叹了一口气,摇摇头,蹙起眉头,说:“有些事我实在不明白,你说,若君对瑞安到底有没有心?” 周老爷嘴里“砸”了一声,白了妻子一眼,笑了笑说:“这事你都说了好几天了。他两是夫妻,嘴对嘴喂药有什么嘛……而且他们现在住在了一起,没准啊,很快我们就有孙子抱了。” “哟,这个还用你说啊,我也急着抱孙子呢。说也奇怪,连大夫都说,瑞安这次康复的速度简直就是奇迹,那么重的病,竟然短短几天就恢复了。真不知道这梅若君用了什么妖法。” “妖法?”周老爷瞪圆眼珠,奇怪的看着周太太。 “我听翠柳说,她这几天的确没有出採菊园的门,对瑞安服侍的也是周到入微,她会不会有什么阴谋?” “阴谋?!”周老爷越来越听不懂周太太的话,打断她道:“哎哎哎,淑兰,你这是怎么了?之前是担心她嫌弃瑞安,后来又担心瑞安的病会伤人,他两无法圆房,现在他两情投意合也住到了一起,你又开始担心若君有阴谋,你是不是太杞人忧天了?” 周太太看了一眼床上懵懵懂懂的丈夫,无奈的摇摇头,她心里担心的是梅若君看起来太过冷静,太过安分,她果然再也没有出採菊园的大门一步,没有偷偷的去见瑞康,而瑞康经历了一顿打之后,似乎也变了一个人,每天就是上学放学,两人之间完全没有任何的交集,甚至连面都没有再见过。他两之间的这种彻底转变,让周太太心中很不踏实,总觉得一切都太顺利,太容易了。 “唉,那个混小子呢?伤好的差不多了吧。”周老爷问。 “哦,你现在担心他啦?当日下手时怎么不心疼?一副不打死他不罢休的样子。”周太太很是抱怨的白了丈夫一眼。 “咳,我没被他气死已经是奇迹了。你说我怎么就生了这么个不懂事的儿子?他居然真的自己跑去退婚!真是丢死人了,程家派来的人的话说的多难听啊!说我们妄为诗礼之家,说我们教子无方,说我们言而无信……咳,我当时真想找个洞钻下去算了。”周老爷想着想着又皱起眉头,觉得胸口发闷。 周太太忙安慰他说:“算了算了,退都退了,被人骂几句也就那样了。也许他两就没那缘分吧。” “唉,他在程家和人说,他另有心上人,又说什么一辈子也不会和那女人结婚,这是什么话?既然有心上人,为什么不结婚?那个女人一定有问题。不行,我还是得找个时间好好问问他。” “老爷,好不容易家里安宁几天,您就让大家安静安静吧,瑞康虽然毛躁不懂事,但是做事还是有分寸的,不会乱来的。您就放心吧。这事我会解决的。” 周老爷想想也是,经过这么一场风波,家里人人都需要一些时间缓冲一下,叹了口气,问: “他的伤好些没有?”周老爷关切的问。 “还好瑞康壮实,不然你那样下死手,早被你打死了,没事了,昨天就去上学了。老爷,您就好好保养保养吧,养好了身子才能抱孙子啊。” “咳,是啊,瑞康这个婚一退啊,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结婚,现在只能指望瑞安和若君早日为周家添丁了。”周老爷无奈的长叹。 // 午后的採菊园,有一种与世隔绝的安详,阳光透过玻璃窗斜射进来,暖洋洋的,瑞安坐在窗边,伏在案上画着一副仕女图,他以前很少画人物,画作多以花卉静物为主,但是这次病愈后,他的心境开朗了许多,开始画景画人画小动物。 若君坐在他对面,在阳光下给洵美扎辫子。洵美一开始有点害怕瑞安的容貌,不过时间久了,瑞安性情和顺,也就不怕了。 若君给洵美扎了两条小辫子,用红色的绸缎绑了两个蝴蝶结在上面,又在她额头中间,用胭脂点了个红点,更是粉妆玉琢的可爱。 拿了镜子给她照了一下,问:“喜不喜欢?” 洵美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很是满意,奶声奶气的说:“喜欢,谢谢姐姐。” “瑞安,你看洵美漂不漂亮?”若君把洵美抱在自己腿上笑问。 “好看。像你。”瑞安抬头微笑着说,眼神充满了柔情,心底冒出一个令他自己觉得又激动又害羞的想法,是的,他希望洵美是他们的孩子,或者说,他希望他们也能有个像洵美一样漂亮可爱的女儿。想到这,他心中有股燥热升起,红了脸低下头去。 “对了,你哥哥呢?”若君问洵美。 “他嫌我笨,不和我玩。” “嗯?怎么会,我们洵美哪里笨了?你去叫他来,我们玩游戏。” “他在大哥哥那呢,不会来的。他们在说什么……三民主义…...我听不懂,他就说我笨。”洵美有些委屈的说。 大哥哥,瑞康,咳,若君暗叹一声,打消了去找舒志的念头,任何和瑞康有关的人,事,物,她都必须避开,越远越好。 “姐姐,我们去捉迷藏好吗?”洵美摇着若君的手臂。 若君看了看窗外的和煦的阳光,她已经有十天没有出过採菊园了,她抬头看了看瑞安。 瑞安微笑道:“去……吧,我……我画……完这几笔……就……就来找你们” 若君想了想,还是摇了摇头,说:“不了,我不出去。洵美,你去找翠柳玩吧。”她怕遇见瑞康,又是一场风波,她宁可躲在採菊园里享受这份宁静。洵美点点头,拿了布娃娃一跑一跳的跑了出去。 若君走到瑞安身边,看了看他的画,一棵繁花点点的海棠树下,一个美人身材娇柔,衣裙飘飘,右手执一卷书,亭亭玉立,玉手纤纤正要伸手去摘花,神态妩媚,脸型嘴角都像极了若君,美极了。 若君微微一笑,吟道:“闲暇执卷花影下,娉娉妖娆映海棠”。 瑞安侧头回之一笑,换了一支毛笔,在砚台上润了润,提笔在画的左上角将这两句诗用草书挥洒书下。 “你的画美字也妙,瑞安,你真的很棒。”她真心的赞美道。 他的眼中冉起自信的光芒,她欣赏他,或许她也会喜欢他,会吗?他不知道,但是他看到她凝视着自己的画作,嘴角带着美丽的笑容,眼睛闪着光芒,她就站在自己的身边,身上的幽香顺着空气进入他的鼻腔,让他有些意乱神迷,他很想抱一抱她,但是他依然是自卑的,他怕她会拒绝自己,他怕会把她吓跑,他怕会受伤,对她的赞美,他最终只是回了一个谦虚甚至有些谦卑的笑容,低下头去。 // “大哥哥!你这篇社论里,有两个错别字,我帮你圈了。”舒志坐在瑞康书桌的一侧,认真的拿着一支铅笔,在替瑞康做小秘书。 瑞康停下笔,看了看,“嗯”了一声,他没想到舒志年纪那么小,认识的字的数量却已经不输高中生了,又低下头去继续书写。 “大哥哥,你是不是该刮一下胡子了?”舒志皱着眉说。 “嗯?”他没有在意,继续落力的写着,他现在对很多事都不在意了,或者说是不敢在意。有些事只能回避,不去碰触。他得到了助教的工作,变的更忙碌,这样也好,他每天沉浸在学业和工作中,除了吃饭和睡觉,尽量让自己的脑袋保持一种麻木的状态,就像机器人一样,做着自己该做的事,没有喜怒哀乐,没有知觉得过着每一天。 舒志叹了口气,摇了摇头。 “哥哥!哥哥!大哥哥!”洵美兴高采烈的跑进来,扬着手腕上的小花环。 “哎哟,你怎么又来了?大哥哥在工作呢,你可别捣乱哦。”舒志说着,从椅子上下来,上前拉着妹妹走到一旁。 “这花环是谁送你的?真好看。” “我和翠柳在后花园采了好些花,大姐姐替我编成的花环,好看吗?”她眨着一双清澈明亮的大眼睛笑问。 “好看!” 大姐姐,若君,他的心刺痛了一下,禁不住抬头看了一下洵美手腕上的花环,突然间,胸口翻腾起一堆的喜怒哀乐,他压抑了那么多天的情绪,他麻醉了那么多天的知觉,一下子就都回来了。 编花环?呵,她果然是过的无忧无虑,郎情妾意,这么多天,她没有看过他,没有问过他,没有打探过他,没有任何的只字片语。他以为她知道自己因为退亲而被责打,会心疼他,会急着找机会来看看他,或者是让舒志和洵美传一张纸条,或者一句话。可是没有,什么都没有……一天天的期待,一天天的失望,身上的伤逐渐转化成了心上的伤。 她怎么可以这么残忍,这么冷酷,她的反应就好似他两之间从来也没有发生过任何事一般,他一想到此,就觉得心口犹如插着把利刃,那个无情的女人正拿着刀柄,不停的转动着。 啊!自己是多么的愚笨,呵呵,他自嘲的冷笑两声,是啊,她已经和哥哥瑞安圆房了,新婚燕尔,浓情蜜意,怎么还会想到自己这个笨蛋? 他早就从下人们的嘴里听说了若君是如何的衣不解带的照顾哥哥瑞安,是如何的嘴对嘴的喂药,是如何的小心周到,是如何的情投意合……每听一次,他就想打自己一个耳光,他想哭,又想笑,想怒吼,又想逃避。他觉得自己彻头彻尾的就是个傻子。 他脸上忽而伤心,忽而愤怒,忽而自己笑两声,忽而又像是要哭的样子,让舒志和洵美看的很困惑。 突然瑞康站了起来,抓起椅背的外套,就往门外走去,他需要酒,需要酒精,需要酒精的麻醉。 他不知道自己在酒馆里喝了多久,也不知道怎么会和另外的两个不认识的酒鬼喝到了一块,他的酒量还不错,虽然晕乎乎的,但是听着另外两个酒鬼满嘴的胡扯,倒觉得挺好玩的。 “我……我告诉你……老子我有一次一口气喝了八斤……照样在‘春香院’风流快活了一夜……” “胡扯,我告诉你……你知道上次局子里那陈胖子是被谁揍的吗?就是我!我是谁你知道吗?” “我是燕子李三的师兄!哎……” “切,你是燕子李三的师兄,我就是你爹!……..” “嘿…….好小子,敢占爷的便宜……爷是你的爹……” “我是你爹……” “孙子哎,我是你爹……” 两个人突然就为了谁是谁的爹吵吵起来,瑞康看着他们忍不住哈哈大笑。 其中一个酒糟鼻子,晃着手上的酒壶,醉眼朦胧的看着周瑞康,拍了拍身边已经醉的眼睛都睁不开的酒友,大着舌头说:“哎,这小子笑我们……” 小眯眼酒友趴在桌子上,抬眼看看瑞康,呵呵笑起来,指着他说:“一看就是为了女人……” “英雄所见略同……”酒糟鼻子点头说,拿着酒壶想往自己嘴里灌酒,可是他已经醉的连自己的嘴也找不到了,酒洒了自己一脸,他也不在意,一脸认真的说:“唉,做哥的和你说,女人这玩意啊……碰不得……碰了啊就……伤心!”他说的好像很有经验似的,一脸苦大仇深样子,用手拍了拍心口。 瑞康一仰头“咕咚咕咚”的大喝了几口,他终于也有了几分醉意,糊里糊涂的说:“对!什么海誓山盟都是屁……来,兄弟,咱们喝!不要女人!让女人都见鬼去!” 三个人就这样碰杯,一会胡扯,一会感慨,一会哭,一会笑的,喝到酒家要打烊,才被店家给轰了出来。三个人早就烂醉,勾肩搭背的一路大声的又笑又叫的在大街上左摇右晃的走着。 不分东南西北的到处乱走了一会儿,突然一阵强光,打到瑞康的脸上,瑞康下意识的抬手一挡,看不清对方是谁,对方将车头灯调成了弱光,瑞康这才看清,是一亮崭新乌亮气派的小轿车停在面前。不一会儿,车门打开,从车子里走出一个身材高挑的女人,穿着一身白色晚礼服,戴着时髦的白色钟形帽,帽子上有一朵粉红色的小花,白色高跟鞋,走起路来摇曳生姿,风姿绰约。 走到瑞康跟前,睁大了眼睛有些惊讶的喊了声:“周瑞康!真的是你?你怎么醉成这样?” 瑞康喝的稀里糊涂的,脑子和浆糊一样,眯着眼看了她良久,也没认出她是谁,只觉得她的脸似曾相识。 那女子摇摇头说:“我看你喝糊涂了,我是徐曼琳。想起来了吗?” 徐曼琳?徐曼琳?瑞康使劲让自己回想这个名字,啊,对了,冰山美人,外文系的徐曼琳,他想起来了。 “哦,是的,我想起来了。”瑞康使劲的用拇指和中指按了下自己的太阳穴,想让自己清醒些。 “你怎么喝的那么醉?现在都已经半夜了。走,我送你回家吧。” “不!”他突然清醒了一半,一挥手,斩钉截铁的说,他不要再回那个憋死人,愁死人,苦死人的家了,红鸾喜帐的採菊园,冷清伤心的咏梅园,不,他不要回去,他受不了。 “那……那你也不能在大街上和两个醉汉瞎逛一夜啊。”她想了想说:“走,先去我家吧。” “这……” “这什么啊?大男人婆婆妈妈的,你怕我吃了你啊!”徐曼琳上前拉开酒糟鼻子搁在瑞康肩头的手,自己扶了他,往车子走去。 他被她塞进了车里,很头痛,一坐下,就靠在椅背上昏昏睡去。 酒糟鼻和小眯眼看着飞驰而去的小轿车,醉醺醺傻呵呵的笑道:“这小子桃花运可真好啊!”“希望不是桃花劫……哈哈哈哈”两人又继续摇摇晃晃的向前走去,消失在黑夜之中。 第四十二章 西洋美女 - 战火情天 - 醉修罗 “哔----”一声刺耳的汽车喇叭声,瑞康从昏睡中惊醒,睁着惺忪的双眼,迷迷糊糊的看到两扇沉重的黑色鎏金大铁门缓缓打开,轿车缓缓的驶入了一幢豪华的花园洋房,一路上树影绰绰,灯影迷蒙,映着五彩缤纷的花圃,花圃中间有一座高高的喷水池,顶端是一座西洋裸女雕塑,体态优美的捧着一个水瓶,水瓶中源源不断的倾倒出清水,水珠四泻,充满了异国风情。 车子停在大房子的门口,一个穿着西洋服饰的侍从忙走下台阶,恭恭敬敬的给周瑞康开了车门, 徐曼琳优雅的下了车,对那侍者挥了挥手,说:“他可能自己下不了车了,你再叫两个人来把他抬到我房里去。” 抬?周瑞康心想,自己还不至于醉到需要人“抬”吧,忙摆摆手,强撑着自己走出车门,一下车才觉得自己头重脚轻的,止不住的左右摇摆,侍者赶紧扶住了他。 徐曼琳斜眼看了看他,摇摇头,冷傲的往屋里走去。 周瑞康在侍者的搀扶下,摇摇晃晃的走进了房子,天,这里简直就是另一个世界,水晶大吊灯,英式真皮沙发,德国落地摆钟,意大利家具,波斯地毯,法国宫廷曲腿雕花小立桌,落地窗边还放了一架钢琴……还有那气派的欧式楼梯,每一根柱子都是花柱型的,做工精湛……豪华,美观,浪漫,气派。 徐曼琳用手轻轻提着自己的裙子,妖妖绕绕的走在楼梯上,瑞康跟在后面,目光不自觉的被她左右摆动的腰肢和臀部吸引。 来到徐曼琳的卧房,侍者退了出去。周瑞康的头开始痛,没等徐曼琳邀请,自己就找了一张沙发椅倒了下去。徐曼琳看了看他,并不在意,走到一旁的桌子上,拿了两个杯子,往里面倒了些洋酒,走到他跟前,将其中一杯递给他。 “威士忌。”说着自己仰头喝了一口。 瑞康并不喜欢洋酒,但是此时他心情低落,原本就是想一醉解千愁的,所以管他中国酒还是外国酒呢,能喝醉就行。不客气的拿了过去,猛喝了一口。 徐曼琳嘴角扬起一个嘲弄的笑容说:“你这样会醉的。” “醉了有什么不好?”他倒在沙发里,眼神呆滞的看着酒杯里的酒。 她摇摇头皱眉,俯身从他手上将酒杯收了回去,冷冷说:“我不喜欢和醉鬼说话。” 他头往上扬,看着天花板,呵呵干笑起来,说:“那你带我回来做什么?” 她不回答他,从手提袋里拿出香烟,掏出打火机,熟练的燃起了烟,手指一扣,“吧嗒”一声,打火机关了起来。 周瑞康斜眼看她,修长的手指,染得鲜红的指甲,优雅的夹着细细长长的香烟,烟圈从她那漂亮红艳的双唇中缓缓吐了出来,烟雾缭绕中有种魅惑的吸引力,他并不喜欢这种女子和这种风尘味,但是此时此刻,她的确有种迷惑他的力量,奇怪,自己几乎都不认识她,现在尽然在她的卧室中。 徐曼琳缓缓的坐到了窗台上,将窗开了一条缝,她不喜欢满屋子的烟味,她抽着烟,看着外面的夜色。 两人莫名其妙的相逢,莫名其妙的共处一室,莫名其妙的无话可说,瑞康撑着头,他的头很重,想睡觉。 “听说你退婚了!”她缓缓说,声音却那样的清晰。 瑞康一愣,看来全世界都很关心他的婚事,他呵呵笑了两声,点点头说:“是的。” “很好。说明你并非说一套做一套的人。” 她关了窗,回身将烟头按灭在烟灰缸里,走到留声机旁,拿起一张舞曲唱片放了上去,摇了几下手柄,屋子里开始咿咿呀呀的放出了一支慢三步的曲子,气氛顿时变的很浪漫,或者说用魅惑来形容更贴切些,酒精,香烟,音乐,美女,还有……床…… 徐曼琳带着一丝冷艳的笑容缓缓走向他,说:“你欠我一支舞。” 他此时虽然头疼,但是心里已经很清楚她的用意,她以为他是花花公子,是纨绔子弟,是风月场老手,可是天晓得,他心中爱的多苦。 他将手放在嘴唇上,定定的看着她,她很美,立体秀美的五官,全身充满了一种冰冷又冶艳的气质,而且她有着美好的身段。 她看他不动也不说话,心中有些挫败感,从来只要她勾勾小手指,男人就会乌央乌央哈巴狗似的追着她,她没想到周瑞康对她却如此的冷漠,他虽然看着她,但是眼神却冷静的可怕,没有一丝的感情—色彩。 她不信,走上前去,拉他起来,走到屋子中央,将他的双手放在自己的腰上,自己的双手攀着他的脖子上,两人跟着音乐摇摆着,缓缓的,她将头靠在了他的肩上。 他像机器一样的跟着她摇摆,脑子里想的却是:“天下的女人那么多,自己为什么要为了一个梅若君痛苦至此?梅若君!这个无情无义的女人,这个三心二意的女人,这个该死的女人,他在心里诅咒她,她此时此刻在做什么?啊,是的,她在做一个好妻子,该死的!她可以和别人同床共枕,自己为什么不能和别人上床?” 他停下脚步,将徐曼琳板正,皱着眉看她,问:“说,你想要什么?” 徐曼琳扬起睫毛,嘴角微微一扬,简单的回:“你。” “好,我成全你。”他也简单的回答,解开扣子,脱下外套,扔在一旁,徐曼琳笑着,解开他的衬衣,手指划过他胸前光滑的肌肤,说:“你是个漂亮的男人。” “谢谢,你也是个漂亮的女人。”他捏住她的下巴,皱着眉,盯着她精致而陌生的脸看了一会,低头朝她红艳的嘴唇吻下去,顺手拉下她晚礼服的拉链。 她捧着他英俊的脸,激情的吻着他,一切都应该顺理成章的发展下去的,不是吗? 可是瑞康却没有感觉,没感觉,他完全无法投入,心里一阵阵的厌恶,不是厌恶徐曼琳,而是厌恶他自己,自己在做什么?是畜生吗?他根本不爱她,甚至可以说不认识她。他越强迫自己假戏真做,脑子里就不停的闪出梅若君的样子,她的娇弱,她的柔情,她的出尘,她的嘴唇,她的幽香,她的无情,她的背叛,那个雨夜的激情拥吻,她是那么热烈的吻自己,所有的一切的一切,瞬间在他的胸——口——爆炸,这个该死的梅若君,早就占有了他所有的思想,感情,和身体。 他痛苦的想再逼着自己去放纵,去解脱,一把抱起徐曼琳,强迫自己投入,强迫自己去成为一个浪子,强迫自己去堕落,可是他做不到,越强迫他就越想梅若君,越强迫他就越痛苦。 “该死!该死!该死!”他怒吼!一拳打在枕头上,从徐曼琳的身上弹了起来,坐在床沿上他痛苦的将十指插进了头发里,他真的恨死梅若君了,除了她,他谁都不想要,他真想亲手把她掐死,为什么,为什么她可以那么绝情,而自己却做不到,为什么她可以轻易的投入其他男人的怀里,而自己做不到?他沮丧的红了双眼,抓起衣服,重新穿好了。 “你做什么?”徐曼琳坐在床上惊慌的看着他。 “对不起,我太高估我自己了。” 她不可思议的看着他,忙也翻身起床,抓起一旁的睡袍穿上,气愤又屈辱的问: “周瑞康,你这是什么意思?侮辱我吗?” 他转身看着她,摇摇头,说:“不,你放心,今晚的事我绝不会对任何人提起一个字。我希望你把这一切都忘了。” 说着,一把抓起地上的外套,就往屋外走。 “周瑞康!你给我站住!”她在他身后喊。 他却并不停步,一直往楼下走,突然,徐曼琳在走廊里拍了两下手!瑞康不知道她要做什么,也不关心,只想赶快离开,不过很快他就知道了,才过了几秒钟,就从楼梯口两旁和大门外小跑着来了十来个穿着黑色西装,戴着黑色礼帽,手中拿着枪支的人,站在楼梯下。 周瑞康心中一沉,此时他才发现自己对这个徐曼琳的背景一无所知,清醒过来,再看了看房子里的装修和摆设,和这些黑衣人的架势,心知她一定大有来头,转头往上看着站在走廊上的徐曼琳,徐曼琳一甩头发,高傲的斜视了一眼他,冷冷的说:“在这幢房子里,如果没有我的命令,你是走不出去的。” 瑞康皱着眉,他很不喜欢被人威胁,冷哼一声道:“徐小姐尽可以打死我。” “你以为我不敢?”徐曼琳眼珠一瞪,气焰张扬的说。 “不是不敢,是不会。” “为什么不会?你以为长得漂亮,我喜欢你,就舍不得杀你?” “当然不是,我想拜在徐小姐石榴裙下的王孙公子,青年才俊多不胜数,我不过是沧海一粟而已,杀了一个这么不起眼的周瑞康,坏了自己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美好慈善的形象实在是划不来。我记得上次外文系舞会上,徐小姐是很热血的为前线抗日战士们筹款的。” 徐曼琳呵呵一笑,说:“周瑞康,你的口才我早就知道,不过你说的对,我的确不会杀你。你放心,将来我们还有的打交道的。你走吧!老李,带两个人开车送周公子回家,务必安全送到家”说着拍了两下手,自己迅速的转身回了房,嘭的一声关了房门。一转头的功夫,那些黑衣杀手又瞬间如来时一样神秘的消失了。 周瑞康突然背上冒出一身冷汗。 // 凌晨四点,周家大厅依然是一片灯火通明,全家都在焦急的等着瑞康的消息。周老爷不停的来回踱步,说:“越来越不像话了!一声不响就彻夜不归。唉,你是怎么当娘的?” “老爷,你又怪我,下死手打他的人是你。现在儿子不见了,你反倒怪我。”周太太反驳倒,但是她也是坐立不安,紧皱的双眉,说:“瑞康这孩子,怎么这么不让人省心,现在外面多乱啊,万一出什么事可怎么好?” “.…..爹……娘……你们……放…...放心……没……没事的”瑞安在一旁安慰道。 “咳,瑞安,你身体不好,快去休息吧。”周太太心疼的说。 “不,我……我担心瑞康。睡不着。” 众人正在说话,突然外面周福边跑边喊说:“回来了,回来了!老爷,太太,二少爷回来了!” “啊!”总算所有人都松了口气。 “是一亮黑色小轿车把二少爷送回来的。” “小轿车?”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很是不解。 当周瑞康走进大厅时,所有人都呆了,眼前的周瑞康,一身酒气夹杂着一股香水味,头发乱蓬蓬,一脸胡渣,衣衫不整,最令人吃惊的是他脸上和衣领上的数个红色唇印。 “这……这人是谁?是我儿子吗?”周老爷几乎晕厥过去,摇晃了几步,众人赶紧上前扶他坐在。其实要晕过去的人,还不只周老爷,站在角落的梅若君脸色惨白的扶住椅背,强撑着不让自己倒下去。 他看到了她,他已经很久没见到她了,就在刚才他恨的想亲手掐死她,可是现在见到她站在一旁痛苦苍白的表情,他只想上前拥抱她,亲吻她。她的睫毛在不停的颤动,不停的呡住嘴唇,她似乎想要哭。他心里有些扭曲的安慰,因为他也痛苦,所以看到她痛苦,他觉得稍稍的平衡了些。 她抬眼看他,他怎么会变成这样子?香水,唇印,他定是和女人在一起了,扭歪了的纽扣,看来衣服也是脱过的,她只觉有种万箭穿心的感觉,如果不是因为周家二老和瑞安在场,估计她现在已经昏过去了。她紧紧的抓住椅背,紧的双手发疼,但是用尽全力,她还是受不了这种痛苦,只得靠着最后的一丝力气,轻声说:“爹,娘,我不舒服,想先回房了。” 瑞安转头看到她脸色惨白如纸,吓了一跳,赶忙站起身,扶住她,心疼的说:“我陪你回房。”瑞安一紧张说话又流利起来了。 但是他的关切又刺激到了站在门口的瑞康,瑞看看着哥哥虽然一瘸一拐的,但是依然紧紧的握住若君的手,心里就冒火,但是又不能发作,又只能是忍,忍,忍,他觉得很痛苦很折磨。 第四十三章 祸水 - 战火情天 - 醉修罗 回到採菊园里,若君心酸的只想哭,可是瑞安在身边又不能哭,瑞安紧张的给她倒了杯茶,担心的问:“你觉得怎么样?要不要请大夫?” 她摇摇头,喝了口茶,他对她是这么的好,这让她心情更沉重,她凝视他,她的丈夫,她从没好好看过他,有时候若君会想,如果瑞安和瑞康换一换,是瑞康的容貌被毁,自己还会爱上瑞康吗?这是个多么尖锐的问题,她不知道,也许自己就是肤浅的,她并没有超凡入圣的能力。 瑞安被她凝视的很心虚,低下头去,说:“你别看我,我……我不好看。” 他的卑弱总是能触及她内心柔软的地方,善良,仁慈,悲悯,是人类的美好品质,她微笑着摇头:“瑞安,我并不想虚伪的安慰你,但是你要明白,这个世上有很多很多比你更凄惨的人。无论如何你也是生在富贵之乡,锦衣玉食,有父母兄弟,而且才华出众,比很多人要好的多。” 瑞安有些惭愧的点点头,轻声说:“你……你……委屈吗?” 天已经渐渐的亮了,只是雾气深重,若君看着窗外渐渐泛白的天色,叹了口气说:“嫁给你是天意,是命,我不委屈。” 瑞安一瘸一拐的走近她,鼓足勇气,揽住她的肩头,若君微微一笑,把头轻轻的靠在他的身上。他激动的手心冒汗,身体有些僵直,心脏不停的扑通扑通的跳。 “天快亮了,要不要睡一会儿”他问。 一听到这句话,她又不由自主的直起身来,有些尴尬的说:“你一定累了,去睡吧。” 他凝视她的眼睛,良久,嘴角微微露出一个笑,点点头,说:“你也睡一会儿吧。” 说完拄着拐杖,缓缓的往房门走去。若君疑惑,忙喊住他:“瑞安,你去哪?” “书斋,你……你总不能一直睡地上。” 她追上去拉住他,不知所措,其实她知道他说的是唯一的办法,难道自己要一直睡地铺吗?还是要与瑞安变成名副其实的真夫妻?她的手拉住他,但是嘴里却一个字也说不出。 他看出她的为难和矛盾,轻轻摇摇头,拍了拍她的手,温柔的说:“我可以……等。况且,你大孝…..孝在身。” 说着打开门,拄着拐杖,一瘸一拐的走入晨雾之中,看着他的背影渐渐的消失在雾气中,若君突然有种恐惧,一种害怕失去他的恐惧,她想喊住他,可是喉头始终还是被什么东西卡住一般,她的确没有准备好,千头万绪,喊住他又能如何? 她最终还是转身关上了房门,担心了一晚上,她觉得很累,躺在床上,昏昏睡去,梦里一会瑞康拿着一颗血淋淋的心脏看着她,心脏上插了一把刀,随着每一次的挑动,鲜血就从刀口处涌出来,瑞康怒容满面的质问自己,为什么要背弃前盟,为什么要折磨他,她痛苦的想要向他解释,可是他怎么都不听,她只听到他不停的责骂自己,整个画面血腥,恐怖,慌乱,硝烟四起,她想告诉他,她爱他,可是她张开嘴,却没有声音,他带着哀怨,痛苦,失望,责备的眼神缓缓的消失在烟雾中…… 她追上去,却突然看见他拥着一个女人,他吻那个女人,她瞬间心如刀割,哭着转身逃跑,身边一片浓雾,周围死一样的寂静,渐渐的浓雾散去,她看见瑞安站在花丛中,一片阳光照在他身上,向她伸出手,他的容貌恢复了,他朝她微笑着,安静,温柔,深情,从容,她向他跑过去,他轻柔的将她拥进怀里,她只觉得全身放松,安全,平静。 但是她还是放不下瑞康,她心底的熔岩依然在燃烧,迷迷糊糊的嘴里一会喊着“瑞康”一会喊着“瑞安”…...心中的剧痛的让她再也睡不下去了,她拥住被子哭起来。 “你为谁哭?瑞康还是瑞安?”婆婆的冰冷的声音传入她的耳里,把她吓的几乎灵魂出窍,猛的一转身,见到周太太冷若冰霜的站在床前。 “娘!”若君全身颤抖的从床上弹坐了起来,掀开被子,差点从床上摔了下来。 “瑞安呢?” 梅若君赶紧狼狈的穿上鞋,系好衣服,嘴里颤抖着说:“回书斋了……” “为什么?你赶他走?” “不,我没有。我……”她嚅嗫着,她要怎么解释?“我大孝在身……不……不方便。” 周太太皱着眉沉吟,斜眼看了她一眼,踱步走到窗前,说:“很好的托词,不过我今天来找你,不是为了瑞安,而是为了瑞康。” 若君抬起睫毛,看着婆婆的背影。 “我不能看着瑞康这样消沉下去。”周太太看着窗外的景色,吸了口气说:“憋的很苦吧?” 若君不明白婆婆的意思,不敢乱接话,周太太接着说:“你和瑞康在梅家的事我都知道了。” 什么?婆婆都知道了?婆婆知道了些什么?若君惊讶慌乱的看着婆婆。 “其实我早就察觉不对劲了……”周太太从手上拿出一张纸条,若君接过去看了,上面只写了一句:“风雪有尽时,自有惜花人!”若君还是不明白。 “这是当日你们写咏梅诗的时候,瑞康写给你的,他让翠柳做传书之人,被我截住了。” 若君又羞又愧又心痛,低下头喊了声:“娘……我……” 周太太不理会她,继续说:“我一直都在隐忍,暗暗防止事情恶化,一直旁敲侧击的希望你能克制,远离瑞康。” 周太太突然转头,换了一张愤怒的脸,说:“可是我失败了,你实在太不知廉耻了,你知不知道你们的不伦恋,会毁了他。”周太太突然红了眼眶,一把抓住梅若君的手腕,颤抖着双唇说:“你有没有看见他的样子?你有没有看见他的样子?你看看你把他害成什么样子?你看到没有?看到没有啊?你这个祸水!” 周太太不停的痛苦吼叫,摇晃着梅若君,一把将她推到了地上,周太太也哭了,她倒在了窗边的炕上,用手支住额,作为母亲,为了保住两个儿子的名声,她又何尝不是隐忍了很久,压抑了很久,但是瑞康的消极沉沦的样子让她无法在保持沉默,她不能让人毁了他,她必须要去拯救她的孩子啊。 若君跪在地上,低头不语,啜泣着,她不知道要说什么,她的心早就碎的千千万万片了,她愿意接受任何的惩罚。 “我问你……”周太太支着额,缓了缓情绪,斜眼看着地上的梅若君说:“你和瑞康到底有没有……?” 若君不明所以的看着周太太,周太太有些迟疑有些为难的说:“我是说,你和瑞康有没有越礼之事?虽然翠柳说,他在梅家每夜都是睡在厢房,但是我知道她是没办法时时刻刻盯着你们的。你说,你两有没有?” 若君这才明白周太太指的是什么,顿时脸红到了脖子根,赶忙摇头,心中很是羞愧。 周太太阖了下眼睛,心中的一块石头落了地,因为来这之前,她就在想,万一瑞康和若君已经有了夫妇之实,那就真的是只能用极端的手段了。 “好,那还有的救。梅若君,我知道你们忍的很苦,我可以让你们见一次。解铃还须系铃人,我要你自己去把这个结打开。” 若君惊慌的看着婆婆,周太太又换上冷酷的神情缓缓说:“我要你去和他把话说绝,断了他的念头。明白吗?” “今天午饭后,翠柳会替你去传话,我会在后门等着你,带你去见面的地方,你记住,我会在暗中监视你的一言一行,你自己好之为之。” “不!娘!”她跪求哭道:“娘,我不能见他,我答应您,我从此不见他……但是求您,别让我去说那些话……他不会信的。他现在以为我已经和瑞安圆房了,就让他这么认为吧,让他恨我,他会慢慢好的。” 周太太一把嫌恶的推开她,皱眉道:“他不会的,他是我儿子,我知道他有多固执,你不把话给他说绝,他就会一直对你恋恋不舍。只有让他看到你无情无耻的一面,他才能厌恶你,只有让他厌恶你,他才能真正的解脱。你要告诉他你爱上了瑞安……”周太太说着着,突然顿了下,嘴角一歪,露出一个鄙夷的表情,说:“刚才在梦中你不也不停的喊着瑞安的名字么?……哼,说到底,你也不过是个用情不专,左右摇摆的女人,所以你必须彻底的让瑞康厌恶你,让他看到你的真面目,彻底离开你!” 梅若君的脸变的更苍白,她没有任何的反驳之词,婆婆并没有说错,她自己的确是在瑞安瑞康两兄弟中游移着,她瘫软的坐倒在地上,祸水,无情无耻,令人厌恶,用情不专,左右摇摆,真面目……是的,自己就是如此的朝秦暮楚,既贪恋着瑞康的热情似火,又想拥有瑞安的温情脉脉,自己根本不配拥有瑞康和瑞安的爱情。 周太太叹了口气说:“梅若君,如果你真的对瑞康有几分真情,你就该懂得去保护他的名声,成全他的幸福。虽然这次他退了程家的婚事,但是他迟早是要结婚的。”说罢,站起身来,缓缓的走了出去。 婆婆走后,梅若君整个人倒在地上,脑袋一片空白,只有婆婆鄙夷的目光,和那些尖刻的形容词在她脑袋嗡嗡的作响。 第四十四章 大佛像 - 战火情天 - 醉修罗 梅若君看着桌子上的饭菜,筷子一直停在空中,她毫无胃口,满脑子想的是待会要和瑞康说些什么绝情的话让他看到自己“可恶的真面目”好让他死心,婆婆说的是对的,她不能让他再消沉下去,她得彻底离开自己,放弃那个荒唐的地狱之盟,让所有的一切都回归到原来该有的样子。 她心底对待会就要见到他,还是有些兴奋的,放下筷子,走到梳妆台前,她想把自己收拾的利索些,一抬头,镜子里的自己把她吓了一跳,苍白,消瘦,愁容满面,嘴唇发白,她还在戴孝,原本是不该化妆的,但是她看上去实在太憔悴了,她不愿意这个样子去见他,轻轻拿起胭脂纸,放在双唇上呡了一下,又微微用炭笔画了两下眉毛,想让自己看起来精神些。 果然,一点点颜色,足以让她看上去美丽,只是再美的妆容也扫不去她脸上的愁绪。 “笃笃笃”一阵敲门声,翠柳推门进来,她的神色有些愧疚慌张,若君知道梅家发生的一切都是她告诉周太太的,她是周太太的心腹,也是周太太派来专门监视自己的。若君看着她只是摇摇头,微微一笑,叹了口气,什么也没说,虽然若君知道她只是在奉命行事,她也有她自己的苦衷,只是自己再也不可能对她说什么知心话了。 翠柳低着头走上前来,说:“大少奶奶,太太正在后门等你一起去破庙。” 若君皱着眉点点头,默不出声的走了出去,穿过后花园,看到周太太和雁喜正在后门等着她,看来连雁喜都知道了。 跟着周太太身后,婆媳两一路无话,不一会到了破庙,破庙十来步的大小,破烂就不用说了,到处都是灰尘和蜘蛛网,周太太选这个地方只是因为里面有一座巨大的佛像,佛像背后可以藏人,方便她监视。 周太太转身对她说:“我和雁喜就在佛像后面,你准备好要说什么了吗?” 若君点点头,周太太刚要转身,还是不放心,转回来脸上带着无奈哀伤的说:“你记住,你这样做是为了瑞康好,知道吗?如果你真的爱他,就要拒绝他,放弃他。” 好吧好吧,若君心想,拒绝放弃,放弃拒绝,她已经被婆婆的喋喋不休给弄的有些烦躁了,只能点头如捣蒜。 等周太太和雁喜在大佛像背后藏好了,若君独自在破庙里来回踱步,她抬头看了看巨大的佛像,除了右手上少了个手指,倒还算完整,像上的金漆早就剥落了,露出了里面的泥胎,但是佛相*,还是让若君从心底里起了尊敬之意,不由的双手合十,诚心的朝佛相拜了几拜,默许了几件心事,第一就是希望佛祖能保佑她早日找到若梨,第二就是希望瑞康能重新振作起来,幸福快乐,第三就是希望瑞安能摆脱自卑,好好的生活。 “若君!”伴随着庙外一阵脚步声,一声期待已久的呼唤,震颤了她的心,她转过身,看到他,一身深灰色的中山装,露着里面白色的衬衣,修长挺拔的身材,他似乎也精心的装扮了一下自己,胡子刮了,头发也梳整齐了。她凝视他,激动的声音都在颤抖,轻唤了一声:“瑞康!” 前一秒他还在恨她,一路上就想着,见到她就要狠狠的骂她一顿,要好好的责问她为什么如此无情,然后和她一刀两断,让她见鬼去! 前一秒她不停下决心,一定要狠心,一定要拒绝,一定更要放弃,一定要让他离开,和他一刀两断,从此再见也只是叔嫂! 可是当他们的视线交融,不知道为什么,所有的恨,所有的挣扎,所有的痛苦,都化成了虚无,不复存在了,两人凝视着对方,彼此的心都在剧烈的跳动着,透过对方的眼睛,他们看到了同样的东西,思念! 两人的嘴角都露出了微笑,一切尽在无言中,他冲上去把她紧紧抱在怀里,不停的吻她,她也忘情的拥住他,又想哭,又想笑,她捧住他的脸,却看不清的他的样子,因为眼泪早就蒙住了她的双眼,他心都碎了,把她按在自己的胸前。喃喃的说:“我恨死你了!恨死你了!你怎么可以那么冷漠?那么无情?” 梅若君痛苦而挣扎的紧紧的抱了抱他,但,她的脑海里突然闪现周太太的脸,啊!周太太,周太太,他们并不是单独在这的,她心一沉,一咬牙猛的推开他,快速的擦了擦眼泪,转过身说:“我……我本来就是冷漠无情的人。” “你怎么了?”他被她突然的由热转冷弄的莫名其妙。 她的思绪早就被他搞晕了,自己要说什么?来这是要做什么?啊,对了,是要拒绝,放弃,周太太和雁喜正在佛像后,等着自己和瑞康决裂。没见到他前,所有的准备是多么的简单,可是现在他就在自己的面前,她却变得如此的难以启齿。 她知道自己不善伪装,只好背对着他,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冷静下来,说:“你……你为什么要退婚?” “嗯?”她冷冰冰的语气,让他困惑,随即也有些生气说:“你说呢?你是觉得我皮痒骨头贱是吧?” “你……你……这样……不信守承诺,伤害了嘉琪,伤害了周程两家的情谊……”她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他更是摸不着头脑,问:“你约我来这就是为了责怪我退婚?你就那么希望我娶别人?” 她深吸一口气,违心的点点头,自己都觉得自己可笑之极。 “你真是可笑,如果你爱我,怎么会希望我去娶别人?如果你不爱我,又怎么会关心我娶谁?” “我……”她被他说的无言以对,她口才原本就很一般,也不善说谎。 他走到她面前,抬起她的下巴,认真看她,摇头道:“若君,我只想知道,你爱不爱我?告诉我!” 她没想到他会如此单刀直入的问她这个问题,不由自主的转头看佛像,又看瑞康,他给了她一个最难回答的问题。 “我……我……”她连连倒退,惊恐慌张的看着他,一会看佛像,一会看他,一会看他,一会看佛像,瑞康皱着眉也抬头看了看佛像,他不知道她为什么一直看着这尊已经破旧不堪的佛像,而且眼神中满是恐惧,好像她说了实话,这尊佛像就会吃了她一样。。 他上前拉住她,蹙眉道:“这个问题那么难答吗?” “我……不知道……”她无奈的说。 “不知道?”他很不满意她的答案,“什么叫不知道?”他不放过她。 突然,周太太的脸,瑞安的脸,周老爷的脸都浮了出来,尤其是周太太今早说的那些话,心中一酸,眼泪不停的往外涌,咽了下口水,说:“我是祸水,我无情无耻,我令人厌恶,我用情不专,我左右摇摆,这些才是我的真面目。” 周瑞康看不懂她的表情,她中邪了吗?摇着她的手臂说:“若君,你这是怎么了?怎么会突然这么咒骂自己,我承认,我的确曾经这么想过你,但是我见到了你,见到了你,我就知道这些都不是真的。” “不!是真的,都是真的,我……我……我欺骗了你,我是个感情的骗子,我用情不专,我已经爱上了瑞安,我……我不爱你了……我就是这样一个无情的,无耻的,令人厌恶的女人。离开我,快离开我吧。我是妖孽,我是祸水!”她越说越激动,越说越大声,眼泪却如决堤的洪水一般,她看不清他的脸,也不想看清,她怕看清了,她就再也舍不得了,好了,她总算按照周太太的指示说完了一切,任务完成了,让这一切都结束吧,她挣脱开他的手,疯了一样冲了出去,在荒野里漫无目的的跑。 他怎么会放了她,也疯了一样的追了出去,荒野里的草长的和人一样高,他追着她喊:“若君!若君!” 她却拼命的往前跑,她不知道要跑去哪?但是不想回周家,或者就这样逃跑吧,是的,为什么不能就这样一走了之呢?跑到天边去,跑到另一个世界去,她心想,边擦着眼泪,边往远处跑去。 只是,她的绣花鞋和长裙,根本就不适合在野地里奔跑,不一会就被杂草给绊了一跤,摔出去几个跟头,他追上她,一把抱住她,关切的问:“摔哪了,让我看看。” 她挣扎着想要挣脱他的怀抱,她的精神已经几近崩溃了,用力的推他,他用力抓住她的手,跪在草丛里,一手固定住她的头,吻她,她越挣扎,他就越用力的吻她,就是不放开她,终于她缓缓在他的怀里安静下来,他的气息依然带着一种麻醉剂似的效果,让她放松下来,投入他的拥吻,她不由自主的攀住他,回吻他,将身体送入他的怀中。 他全身火热,血液快速的涌向头脑,小腹里的火苗在剧烈的攒动,和昨晚上与徐曼琳那场逢场作戏完全不同,如果不是一丝理智在控制着,他可能会在这野地里占有她,他的确有这种想法,或许这样一来,所有的一切会变得简单了,可是他觉得这样太委屈她了,他不要委屈她。 他停止吻她,捧着她的脸固执的问:“爱不爱我,说,我必须听你亲口说出来。” “你非要把我逼到无路可退吗?是的,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难道你会爱而消沉,我就不会为爱而逃避吗?”她哭着喊。 他心里有如开出了成千上万朵的花,他把她的头按在胸口,在她耳边说:“其实我知道,我就是要你说。” “瑞康,告诉我,你相不相信我?”她问。 “唔……”他皱眉看着她:“不信,你和大哥……” 她叹气,摇头说:“你看,我们的爱情是多么的肤浅…..连起码的信任都没有。”她看着长长的荒草,有些感谢这些无人问津却旺盛生长的荒草,至少它们暂时为他们铸成了一个相对安全的屏障,把他们和外界隔了开来。 “你是说,你和大哥并没有圆房?那你们在屋里……”他瞪大眼看着她。 她伸出手指戳了一下他的头,脸上通红。 “真的吗?真的吗?”他急问。 她点点头,叹了口气:“我也迷惑过,我喜欢和瑞安相处的时光,我怜悯他,欣赏他,可是那不是爱情,不一样。” 他笑,把她搂在怀里,她嘲讽道:“我可不像有些人,满脸印着花回来。” “哈哈。”他高兴的捏她的鼻子,“吃醋啊!” “谁吃醋?”她微微噘着嘴,不理他,心里又很想知道他到底有没有和那个女人乱来。 他一把把她拉到自己身边,和自己一起躺在草地上,在她耳边说:“没有。我周瑞康还没如此不堪。” “瑞康,答应我,相信我!我梅若君虽然没有显赫的身世,也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人物,但是绝对不是见异思迁的人。既然与你海誓山盟,我定不负你。”她拉他起来,对坐着,认真的看他,语气极为坚定。 他感动的看着她,对自己之前的肤浅和疑虑觉得很惭愧,他捧着她的小小的清秀的脸,想起初见她的那一刹那,也许自己从那一刻起就已经爱上了她,他收起笑容,认真的看着她,深情而坚定的说:“我爱你,若君。” 她满脸的红晕微笑着,倒进他的怀里,他拥紧她,亲吻她的额头,四周只有随风轻轻摇曳的荒草,头顶上只有一片蓝天,缀着几朵白云,慢悠悠的飘移着,她眯着眼看着云朵慢慢的移动,在他的怀里,尽然舒服的有些昏昏欲睡。 他微笑着看着她,这朵镌在他心上的梅花,他希望时间停止,让他们能够永远的相爱相拥,永不再起风波。 她眯着眼,看着他,突然说:“带我走,现在就走。” 他一愣,有些吃惊于她的勇敢,但是心里却很欢喜,说:“我原本就打算带你走的。只是,我想把我们的事向爹娘和大哥坦白,接受他们的惩罚,请求他们的原谅,这样我们才能走的心安理得些。” “我不想回周家,也不想你再挨打。”她坐身来。 “可是,我们就这样走掉,我心不安。我宁可他们打我一顿。我相信大哥会理解我们的,他曾经画过一张梅花图送给我,我想他早就有把你交给我的意思。”他皱眉说。“我知道我对不起大哥,但是无论如何我都要争取一下。只有你两离婚,我才可以光明正大的娶你。” “我不在乎名分,我只想和你在一起。”她说,语气有些像是在哀求,她害怕面对瑞安,害怕极了。 “可是我在乎啊,我要你做我的妻子,而不是情人……我……”他坚持着,他的话并没有说完,他心里还有一个心思,就是他不要一辈子背负霸占嫂子,乱——伦的恶名,这个恶名,他说都说不出口,所以他自私的想让大哥瑞安退出,成全自己。 她轻轻的叹了口气,摇摇头,不再说话,靠在他的肩头,仰面看着天空,一大片淡淡的乌云从远处缓缓飘来,遮住了他们头顶上的阳光,也笼上了她的心头。 他站起身来,拉起了她,摘掉了粘在她头发上的野草,轻声说:“走,我们去向他们说明。” 他拉起她的手,转身要走,她一把拉住他,安静而深邃的看着他,嘴角是一丝无奈的笑容,他轻轻捧住她的脸,问:“怎么了?你害怕?别怕,他们是我的家人,最多打我一顿,我会恳求大哥同意离婚的。” 她抬起睫毛,眼睛晶亮,轻抚着他那张年轻俊朗的脸孔,依然微微笑着,她的手轻轻攀住他的颈项,踮起脚,主动的吻他的双唇,他有些不解,但是并没多想,他低下头去回吻她,她抱得他很紧很紧,似乎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他激动的回应她。 她的心事,他并不完全懂,周太太的那句:“如果你真的对瑞康有几分真心,就该去保护他的名声......"给她巨大的冲击,是的,她不能毁了他,不能,她要他做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 良久,她松开他,淡淡的笑着,缓缓说:“明天好吗?明天,我就和你一起面对他们。” “为什么明天?”他蹙眉问。 “我需要一点时间。答应我,明天!”她哀求,他虽然不理解,但是还是点了点头,心想,也好,今晚自己可以准备一下行李和盘缠。如果明天被逐出家门,就带着若君远走他乡。 第四十五章 该死的女人 - 战火情天 - 醉修罗 如自己预料的一样,梅若君一回到採菊园,就被通知去怡兰小筑见周太太,怡兰小筑依然是那样的清冷高雅,花香四溢,雁喜一脸鄙夷的看着她,抬眼看了一下楼上,冷冷说:“太太在楼上等你。” 梅若君提着裙子,一步步的走着楼梯,木质的老楼梯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雁喜在身后跟着。 上了二楼,周太太正在神龛前跪着,手指不停的捻着那串玛瑙念珠,嘴里嘀嘀咕咕的不知道是在念经文还是在祷告。 “太太,她来了。”雁喜回道。 “唔!”周太太没有回头,抬头看着神龛中的观音像和周家列祖列宗的牌位,磕了三个头,雁喜上前将她扶了起来。 “老爷在哪?” “老爷在大厅和周福还有庄上的几个老庄头议事,一时半会不会回来的。” “好。你出去。关上门。”周太太的声音有些有气无力,雁喜领命出去。 “娘----”她低声喊了一声。 “别叫我娘!你既不是我的女儿,我也不认你是我的媳妇。”周太太坐到椅子上,秀眉的倒竖着说:“你实在太不知羞耻了,你勾引了我的两个儿子,让他们为了你神魂颠倒,违背人伦。这是国法家规都是容不得的。”她的音量并不高,但是一字一句都是那么的清晰严厉。 梅若君沉默着的跪了下来。 “嗯,很好,很好,你似乎有备而来。” “全凭娘处置。” “好,多余的话我也不想说了,我给你两条路。一,今晚就和瑞安圆房,我不管你有没有孝。二,死!”那个“死”字,是从周太太的两排牙齿间用力的挤出来的,带着排山倒海般的愤恨,她真的恨死这个梅若君了,这个狐狸精,这个妖孽,这个祸水,她想毁了瑞安和瑞康,她绝对不能让她得逞。 梅若君却似乎早就准备好似的,平静的看了看周太太,抬起双手到额头处,恭恭敬敬的向周太太拜了三拜,淡淡说:“多谢娘,我选择‘死’。” “什么?!什么?!”周太太站起身,摇摇晃晃的走到梅若君跟前,一把抓起她小小的脸,不可置信的看着她,她宁可死也不愿意与瑞安圆房?为什么,为什么? “你就那么厌恶瑞安吗?”她紧紧的抓着她的脸,咬着牙,恨不得亲手捏死她。 梅若君摇摇头,她的脸被周太太捏的很疼,但是她的心更疼,含泪说:“不!娘,您错了,我喜欢瑞安,欣赏瑞安,但是我爱瑞康,此生我心不悔。” “你,你,你……你这个不要脸的女人!你凭什么爱瑞康?!”周太太瞪视着眼前的这个女人,积压已久的怒火在她体内迸发,举起手,用尽全力朝她的脸挥去,一声清脆的耳光响过之后,周太太瘫软在椅子上,胸口不停的起伏,她的眼眶泛红,全身颤抖,心中的愤怒并没有减弱,她在替瑞安抱不平,两个儿子都是她的心肝宝贝,谁受到伤害,她都会奋不顾身的去保护,更别说梅若君一次伤害了她两个儿子,她只有毁灭她,让她消失,让她彻底的消失,才能给予两个儿子最大的保护。 “你知不知道如果老爷知道了你两奸情,会有什么后果?老爷会把瑞康狠打一顿,逐出家门,你又知不知道如果外面的人知道了你两的奸情,会有什么后果?瑞康会被所有的人鄙视,唾弃,他将一辈子抬不起头来,他将一辈子不能在这人世立足啊!你要害死他啊!你要害死他啊!” 周太太抓住梅若君的衣领,流着泪,咬牙切齿,疯狂的摇晃她,拍打她,打累了,她喘着气说: “所以我不管你是真伟大还是假伟大,真勇敢还是假勇敢,你必须死,赶紧死!只有你死了,才能保全他们兄弟两的名声。” 周太太吸了下鼻子,眼中泛着泪光,脸色却变的异常冷酷,重重的将梅若君推倒在地上,自己摇摇晃晃的站起身走了出去,走到门口顿了下回头说:“你别以为可以逃的过,这个家里不是没死过人。” 梅若君倒在地上,全身疼痛,她并没有去深究周太太最后那句话的意思,因为她的确是有赴死的决心的,并不存在逃跑的可能。 // 梅若君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怡兰小筑的,顺着花园里的小路,她路过了书斋,书斋的灯亮着,给人一种安宁,安详,温暖的感觉,她想进去看看瑞安,但是她无法面对他的深情,她承受不起。过了书斋,就是她魂萦梦牵的咏梅园,瑞康在做什么?她很想进去看看他,可是她不能,如果见了他,自己还有勇气去死吗? 她像个游魂一般,在花园里转了一圈回到了採菊园,翠柳在院子里和洵美玩耍,见到她,只说了句:“大少奶奶,晚饭已经放在桌子上了。您多少吃一点吧。” 吃饭?哦,对的,自己一整天也没吃过东西了,不是有句话说的,做个饱死鬼比饿死鬼要好么,那就吃一点吧。 回到屋内,她关起了房门,插上了门栓,在父亲的灵前上了三炷香,突然间她觉得有些许安慰,自己死后应该可以再见到父亲的吧,父女在阴间团聚,总好过阴阳两隔,她要去阴间向父亲忏悔,是因为自己的缘故若梨才会含恨离家。 随意的吃了点饭菜,她坐在那发呆,想着怎么个死法,砒霜?这个时候去哪里弄砒霜?行不通。过了一会她眼神呆滞的转到了房梁,上吊?是个不错的死法,三尺白绫了此身,她起身找寻白绫,可是没有,对了,上次洵美拿出来玩,学着做衣服,铰了。绳子?去哪找绳子?她皱着眉,努力的想,原来想死也是那么困难的事,终于,她想到了,是的,后花园里那个大大的荷花池,听说当年有个丫头就是淹死在里面的。也好,“红颜如花逐水流”倒也颇为风雅。 想好了死法,她看了看摆钟,时间还早,总得等众人都睡去后,才能实施,于是她开始准备自己的身后事,选了件自己最喜欢一套白缎底绣红梅的衣裙,又将手上的“月玲珑”取了下来,放在梳妆台上,叹息一声,摇摇头,自己当真不配戴这对代表了周家媳妇贞洁如玉的手镯。 从首饰盒里拿出了母亲留给自己的那串已经发黄的珍珠项链戴上,既然要死去,就要漂漂亮亮的死去,她打开自己的发髻,散开长发,仔细的梳理…… 装扮完毕,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她是美丽的,眉弯如月,明眸如星,长长的睫毛,洁白的肌肤,秀挺的鼻子,和小巧饱满的双唇,除了脸上周太太赏的那五根手指印,她几乎是完美的。 其实周太太是对的,她不可能永远在瑞安和瑞康两兄弟中间挣扎,摇摆,她与瑞安名分已定,无论是远避人世,还是自己与瑞安离婚,再嫁给瑞康,她和瑞康之间永远也摆脱不了叔嫂乱_伦的恶名。她不要他因为这段恋情而受到伤害,他是那么的优秀杰出的青年,他的人生才开始,怎么可以因为自己而就此断送。名声对一个人来说是多么重要,尤其是对瑞康。 她既不愿意违背他两之间的海誓山盟,也不愿意毁掉他的一生,那么,她只有死去,死,就代表彻底的消失,彻底的结束。也许他会难过一段时间,但是他迟早会重新振作起来,会结婚生子,会拥有完美的人生。而对于瑞安,她是亏欠的,这份亏欠她只能来世再报。 整理了一下自己的东西和诗稿,梅若君又看了看桌上的摆钟,终于,凌晨两点了,外面已经一片寂静,周家上下都已经熟睡。梅若君又在梅雪飞的灵位前看了一眼,心中暗道:“爹爹,女儿这就下来陪你了……” 轻轻的打开了门栓,飘然走出採菊园,抬头看了看月明星稀的夜空,今夜是个美丽的夜晚呢,她想,时间过的真快,春去夏来,已是初夏时节,借着月光在花园里漫步,静谧的夜,静谧的花园,夜来香的芬芳,让她突然有些留恋这个人世了,这个世间有美丽的花朵,明亮的月光,灿烂的繁星,还有甜蜜的爱情,是的,爱情,多么甜美的东西。 虽然她和瑞康爱的很苦,但是当她拥抱住他,亲吻他的那一刻是多么的美妙,犹如璀璨的烟火一般,绚丽多姿,他的拥抱是那么的有力,他的吻是那么的深情,她拥有他的爱,若梨没有得到,程嘉祺没有得到,还有那个吻的他满脸都是唇印的女人也没有得到,只有她得到了,是的,她是幸运的,她安慰自己,尽量让自己忘记自己可怜,悲惨,和短暂的一生,尽量让自己幸福的死去。 她走到连接后花园的大门前,刚想伸手拔去门栓,谁知道,门栓早已是拔开了的,大门虚掩着,若君心中一愣,这扇门通常夜间都是关闭的,难道是周太太早就想好了要让自己死在荷花池里?所以故意让人开了门? 走进后花园里,树荫森森,遮蔽了月光,顿时有些阴森可怖了,可是对于一个准备去死的人,也就没什么可怕的。 穿过了花圃,她终于来到荷花池边,荷花池的一边是假山和小木桥,四周种着几棵柳树,此时荷花池里的荷花已经结了小花苞,荷叶舒展开来像一个个翡翠盘子,水下有很多鲤鱼在来回穿梭,月光映在水面上,犹如一个白玉盘。一切都是那么的美。她有些舍不得破坏这么美的景致。 可是想到周太太的命令,瑞康的名声,瑞安的幸福,整个周家的未来,一个孤苦伶仃的梅若君实在死不足惜,她死了周家就能回复平静了吧,她走到池子边,闭上双眼,带着与瑞康的地狱之盟,投入了寒冷的池水中。 // 火光,人群,震惊,沉默,哀伤,痛苦,悔恨……在后花园里汇聚起来。 “她死了……”翠柳全身发抖,咬着手指甲,脸色惨白,几乎要晕厥过去,她如此恐惧是因为她是听到梅若君打开採菊园的园门的,她从屋里的窗口看到了她飘然离开,但是她并没有开口喊住她,她任由梅若君走上不归路,梅若君为什么要死,她比谁都清楚,是她将梅家的一切告诉了周太太,此时她觉得自己和亲手杀了梅若君没什么不同,她的心里的内疚已经无限扩大变成了巨大的恐惧。 “不,她不会死的!”周瑞康大声的吼叫,全身湿透的跪在梅若君的身子旁,头发滴着水,双手不停的挤压她的肚子和胸口。 “孩子,她死了……让她去吧”周太太说。 “不!她不会死,不会死,不会死!她不会丢下我的!”他不停的摇头,眼睛通红,“我不信,我不信……” 火光,照亮了整个后院,周家上下都聚在荷花池边,看着瑞康几乎疯狂的尝试唤回梅若君的生命。 可是她的身子冰冷,没有半丝暖气,他不停的给她做着心肺复苏,希望有奇迹发生。 “若君,求求你,活过来,活过来,如果你死了,我就跟你去,你愿意我也死掉吗?”他捧着她的头,颤栗着说,“我们说过要一起去地狱的,你怎么可以一个人去了?” “瑞康,她已经死了。”周太太看到儿子几近疯狂的样子,吓的全身发抖,她不知道瑞康真的会如此痴心一片。 “不!她不会死,不会死,如果她死了,我就跟她一起去。”他死死的瞪了母亲一眼,他早就分不清什么亲人仇人了。 他将她的身体翻了过来,拍她的背,希望她能把水吐出来,又把她放平,为她做人工呼吸,醒过来,醒过来,醒过来,他心里疯狂的呼喊,所有人既紧张又恐惧看着这个画面。 周老爷一脸的震惊,他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瑞康的表情和举动早已超过了一个叔叔对嫂子的关切,他惊呆了,脑袋一片空白,此时此刻他才彻底明白,原来家中这半年多来的风波竟然都是因为瑞康爱上了若君。他瞪大了眼睛,嘴巴惊的半张着。 周太太一脸的惊慌,她没想到梅若君真的有勇气死去,她的良知让她觉得懊悔,瑞康的痛苦让她心碎,她害怕瑞康真的会随梅若君死去,她希望梅若君能奇迹般的生还,但是同时她又希望她真的死去,她就是该死的,她让自己的两个儿子如此的痛苦挣扎,她是该死的。让她死去吧!她挣扎着皱着眉,双手紧紧揪着手帕。 回廊的角落里的一根廊柱旁,周瑞安拄着拐杖倚着柱子,静静的看着弟弟给若君做人工呼吸,脸上没有任何的表情,谁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可能谁也没有注意到他的存在,他总是容易被人忽略的。 她还是没有反应,他开始崩溃,开始绝望,疯狂的抱着她的身体亲吻,天啊,她死了,真的死了,他紧紧的抱着她,哭起来,他受不了,受不了,下午他们还情深几许,海誓山盟,她说她爱他,此生永不负他,现在她怎么竟然变成了一具冰冷的尸体了?他彻底跨了,他疯了一样哭着呼喊她:“若君!回来,回来啊!” 周太太从没见过儿子如此嚎啕大哭过,从小到大哪怕是被家法打的皮开肉绽,他也没有吭过一声,她慌了,这一刻她知道儿子的心碎了,梦碎了,他真的会随她而去,她害怕极了,她心痛极了,如果瑞康有个三长两短,她也是活不下去的,她颤抖着向儿子走去。 瑞康根本不看她,只是紧紧的抱着若君用脸贴着她的,不停的哭着,就像孩子一般。 “成何体统!成何体统!”周老爷大吼道,“瑞康!放下若君的尸体!”随即跺着脚,大声吼道:“来人,给我把他拉开!拉开!拉开!!” 周福和周贵为难的彼此看了一眼,才上前两步,瑞康突然抱起若君站了起来,咆哮道:“别过来!我受够了,你们逼死她,就是逼死我!既然你们容不下我们,我就带她走。” 说完,抱着若君的身体,快速大步朝后门走去。 第四十六章 佛法无边 - 战火情天 - 醉修罗 他抱着她漫无目的的在荒野里走着,天很黑,只能靠云层中透出的月光隐约看出些路径,他看着她下垂的头和双臂,心中一片绝望,他脑袋里一片空白,随意的向前走着,走着,不知不觉的又来到了破庙,他抱着她走进了庙里,地上很脏,他脱下自己的外衣,铺在地上,把她的身体放在上面。 自己坐在她身边紧紧抱住双膝,侧着头看着她的脸,还是那么美,只是没有血色,苍白。他抬头凝视那尊巨大的佛像一会,突然间,和所有的凡夫俗子一样,他开始相信冥冥之中也许有着伟大的,超凡的,慈悲的,神奇的力量,可以渡一切苦难,可以拯救所有生命的力量,是的,他这个一直致力于破除迷信,尊重科学的大学生,突然间开始相信佛法无边了。 他跪在佛像前不停的磕头,双手合十,虔诚的祷告:“佛祖,我知道我犯了十恶不赦的罪孽,我知道我们之间的恋情违背人伦,如果你能救活她,我愿意下十八层地狱。甚至……只要你能救活她……”他皱着眉回头看了看若君,两行热泪涌出眼眶,痛苦的咬着牙说:“只要她能活过来,我愿意与她分开,今生今世不再有非分之想。” 说完“咚咚咚”的对着破旧的佛像磕了三个响头,期待着奇迹发生,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他跪在她身边,握着她的手,他觉得自己简直疯了,受过高等教育的自己,怎么会像那些无知村妇一般去相信一尊泥胎雕塑? 他细细的看着她的容貌,从头发,到额头,到眉毛,到睫毛,鼻子,嘴唇,连她脸上一颗浅浅的痣都不放过,她的下巴,她的颈项,她的颈项,她的颈项!他的视线突然凝视在她的领口,他发现她的领口很窄,似乎紧紧的卡在她的脖子上,外面还有一串珍珠项链勒着,这个发现让他一凛,自己怎么那么粗心,大多数的衣料遇水都会收紧,这样就更阻碍了她的呼吸了,他赶紧解掉她的项链,打开她的领口,索性把她的上衣全解开,然后重新挤压她的腹部和胸口,给她做人工呼吸。 “若君,醒过来,醒过来!”他不停的呼喊。 终于,不知道是佛法无边还是心肺复苏的功劳,在瑞康再一次按下她的胃部时,她突然喷出一口水来,开始不停的咳嗽。 瑞康兴奋的几乎欢呼起来,赶紧抱住她,让她面朝下,拍着她的背部,让她把体内的池水都吐出来。 她连连的咳嗽,大口的喘气,终于又回到了人间。 周瑞康激动的大笑起来,“若君,若君,你真的活了,活了!太好了!我以为你死了,我都打算好,和你一起死去了。” 她昏昏沉沉的喃喃道:“我在哪?我死了吗?” 他紧紧抱住她,又笑又哭的说:“没有,没有,你没死,我们在破庙里。” “破庙?”她眼神呆滞的环视着四周,又盯着他看了一会,她觉得脑子里很混乱,“瑞康?怎么是你?” “当然是我,是我把你从荷花池里捞出来的。你不记得了?”他笑着说。 “荷花池?”她一脸迷茫,眯着眼看着他,“瑞安呢?” 他的心一沉,她怎会问起瑞安来?或许是因为掉入水里的时间过长,或许是因为昏迷的时间过长,所以她一时间混乱了?她迷茫的眼神和反应,让他有些失望,但是她毕竟活过来了,他还是很庆幸很愉快的。他拉住她的手,眼睛闪亮,笑道:“若君,现在所有人都知道我们的事了,我们再也不用偷偷摸摸的了,他们不答应,不同意,我也要带你走,让他们去反对吧,我们去南方,我会去找工作,我们组成自己的家,好不好?” 她奇怪的看着他,缩回了手,眉头轻蹙着,一脸困惑,摇了摇头,说:“瑞康,你在说什么?什么我们的事?什么去南方?这怎么可以?瑞安呢?” 他一下愣住了,犹如头上被倒了一盆冰水,她怎么了?为什么她一直在问瑞安,而对自己如此的冷淡生疏? “若君,你怎么了?”他皱着眉问,伸手想去抚摸她的脸。 她往后一缩,这个举动深深的刺痛了他的心,他顿时觉得她变了,果然,她颤颤巍巍的说:“这样……不好。” 她低头发现自己上衣敞开着,羞的满脸通红,赶紧颤抖着将衣服扣起来,嘴里问:“我们怎么会在这?我们……做了什么?” “哈!我们做了什么?”他站起身来,自己一晚上为了她疯疯癫癫,和所有人翻脸,对着泥像磕头,就换来这么一句?他气不打一处来:“你不会以为我强_奸了你吧!” “我…..”她摇摇晃晃站起来,他想去扶她,伸出的手停在半空,她却像躲避毒蛇一样,往后退开几步,宁可扶着墙也不愿拉住他的手。 他不明白这到底怎么回事,难道呛了几口水,就会失去记忆吗?他捏了下自己的太阳穴,上前拉住她说:“若君,你记不记得你是怎么落水的?还记不记得我们昨天下午在荒野里说的话?还记不记得我们曾经的地狱之盟?” “落水?我为什么会落水?荒野?地狱之盟?瑞康你在说什么?你这样我很害怕。”她颤抖着,惊恐的看着他,眼中一片水雾。“我们不该单独在一起的,爹娘会生气的,我想回家,瑞安在哪?” “够了,够了!”他吼她,他气极了,失望极了,一晚上他为她哭,为她笑,为她在全家人面前彻底崩溃,换来的竟然是她的失忆,不,他不信她会失忆,她一定是假装的,他看着她靠着墙的瑟瑟发抖的样子,火气一下上来,这是什么狗屁?怎么会有如此荒唐的事?他冲上去,一把搂住她的腰,吻住她的唇,她瞪大眼睛看着他,急急喘着气,挣扎着。 “啪----!”一记响亮的耳光,瑞康的脸上一阵火辣,她打他,她竟然打他?他愣住了,呆呆的瞪着她,她眼中滚出泪珠,看着自己的手,颤抖着说:“我…..我……我们不可以这样。我是你大嫂。” 他盯着她,一手紧紧抓住她的手腕,良久,突然,他觉得自己实在太可笑了,太可悲了,自己的一往情深到底为了什么?难道就是为了这一巴掌,为了这一声“大嫂”?他突然放开了她。深锁着眉头大声说:“你想回家是吗?想见你的丈夫是吗?” 她惊恐的看着他,身子不停的颤抖,流着泪点点头。 “那我呢?你不认识我?不记得我?我们之间的一切全都消失了吗?不,梅若君,你不能这么残忍。不能这样玩弄我!”他对她咆哮,拼命的摇她,他急的忘记了她刚从鬼门关回来,他急的口不择言:“你为我而死,醒来却要回到大哥身边,你到底在玩什么花样?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左右摇摆,会害死我们两兄弟的!” 梅若君被他的暴怒和咆哮吓的全身颤抖,加上被他猛烈的摇晃,本来就不清醒的头脑,更觉晕沉,眼前一黑,全身发软,又晕了过去。 他一震,忙抱住她,听了听她的胸口,还好,这次只是晕了过去,并没有性命之忧,他后悔自己的鲁莽,但是他真的急疯了,事到如今,如果她不和他坚定的站在一起,那么他两就真的前功尽弃,功亏一篑了,所有的一切将会变成一场荒唐的闹剧。 远处传来了杂七杂八的脚步声,点点火光在树林里闪烁,不用说,这是周家派人来捉拿他们了。脚步声越来越近,火光越来越亮,瑞康的心越来越沉,他不甘心,不甘心,他带着哭腔拉着若君的手臂,哀求道:“若君,睁开眼,看着我,说你爱我,求你,说啊!说你爱我。”他捧着她的脸,几乎要滴下泪来,“只要你说一句,我就带你走,我们远走高飞。” 她迷迷糊糊的醒来,躺在他的怀里,但是眼神木然的看着他,虽然眼泪潸潸而下,不停顺着脸颊滑落下来,但是他分不清,她的眼泪是因为爱他还是怕他。 火光越来越大,他已经看见了领头的周贵,他无法再待下去了,他无法回去面对周家二老的质问和大哥瑞安的失望谴责的眼神,只得急急的说:“若君,你听着,我不管你是不是真的忘记了一切,但是从现在开始记住,我爱你。”他不管她是不是拒绝,强硬的在她双唇上深深的印上一吻,叹了口气,将她放在庙旁的墙角,转身飞快的朝荒野里跑去,消失在与人齐高的野草中。 第四十七章 悲惨世界 - 战火情天 - 醉修罗 犹如经历了一场生死浩劫,周瑞康整个人都有种虚脱的感觉,躺在男生宿舍的床上,手里捧着雨果的《悲惨世界》,他选了这本书,是因为他觉得眼下的中国很悲惨,周家很悲惨,自己也同样悲惨,自己的世界不就是个地地道道的悲惨世界么?看了书中前十页的内容,他就被书中的故事牢牢吸引了,原来在地球的另一边曾经也有过那么类似的人间惨剧,而人性却又不分古今中外的那么一致。 宿舍里很安静,因为只有他一个人,其他人都出去了,他正需要这份安静,让他自己胸中的熔岩冷却下来,让自己破碎的七零八落的心,暂时休憩一下。 他沉醉在小说的世界,一页一页的认真的阅读着,跟随着故事里的人物起起落落。 然而,这份安静并没有维持多久,徐子言和另外两个男同学说笑着回到了宿舍。 其中一个外号叫“大象”的男同学,进来就拍着周瑞康的床,大声说:“哎哎哎,周瑞康,走,一起去打球啦!” 周瑞康转过身去,面朝里,不说话,继续跟书中的冉阿让神交。 “大象”这个外号只是因为他本姓向,而且长的很是高壮,喜欢打篮球,和周瑞康是要好的球友。 “哎哟,大少爷,您这每天从早躺到晚的,不怕躺出病来啊,走啦,一起吃饭去!”另一个瘦瘦的男同学也说。周瑞康依然不说话。 徐子言拍拍他两的肩头,笑笑说:“你们先去食堂吧,我劝劝他。” “好好好,你快劝劝他吧,在这样睡下去,我估计他要发霉了。”“大象”拿起饭盆筷子,叹了口气,和瘦瘦的男同学一起走了出去。 徐子言看了看瑞康的背影,摇摇头,关上了房门。 拍了两下瑞康的床,说:“哎,瑞康,有再多的不痛快,饭还是要吃的,日子还是要过下去的。何必如此折磨自己?” “我不饿。你和他们去吃吧。” “你开玩笑的吧,你早饭都没吃,要成仙啊?瑞康,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一切都会好起来的,你去外面走走,就知道人生还是很美好的。” 他不说话。 徐子言摇头道:“我真没想到你还是个情痴,怎么会陷的那么深?” “哎哎哎,别说了啊,我不想听。” “行行行,那我问你,你就打算一辈子和程家兄妹断交吗?” 瑞康阖上了书本,转身坐起来背靠在墙上,抓了抓头,皱眉道:“他们估计恨死我了。”抬起头对着天花板,叹了口气,说:“我真是失败,搞得众叛亲离的。” “其实你和嘉琪的事也没那么严重,嘉琪是受西式教育的女子,而且本身就通情达理的,怎么会不懂感情不能勉强的道理呢?嘉伟是纯粹的替妹妹打抱不平。只不过父母夹在中间,又是面子,又是名誉,弄的好像是什么天大的事一样。我想如果你能和嘉琪,嘉伟好好谈谈,大家心平气和的,把隔阂消除了,依然可以做朋友的。总好过现在这样,每次见面都是那么尴尬,还要装不认识,多别扭。” “不知道,我现在没力气想那么多。随缘吧。” “哎,你怎么变的那么消极?这机会嘛总是可以创造的,事在人为,只要你有心要和他们和好,我去安排,怎么样?”徐子言习惯性的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 “随你吧。”瑞康并没有非常的迫切要与程家兄妹再续前缘,他身上心上都是伤痕累累,他想要安静的休息,说到底,他依然满心满脑的都是梅若君,只是他不敢碰触,不敢承认,不敢翻动,对其他的人和事,他根本提不起兴趣。 “什么叫随我啊…..”徐子言话音未落,敲门声起,徐子言开了门,却是祝雅芬站在门口,有点气呼呼的,看到徐子言就说:“喂,我在食堂等了你半小时,你是要饿死我呀。” 徐子言一拍脑门,连连抱歉道:“哎哟,我该死,是我忘了。别生气了,走,我现在陪你去。” “不用啦!”祝雅芬白了他一眼,拎起一个大袋子,说:“我已经把饭菜带来了,我们就在这里吃吧!”说着噗嗤一下笑出来。 徐子言笑着接过袋子,一看里面有五个饭盒,笑着说:“你这是买了几个人的?我们两个人怎么吃得完?”说着将里面的饭菜拿出来,放在桌子上,对着上铺的瑞康说:“瑞康,下来一起吃吧。雅芬买了足够四个人的份。” 祝雅芬随着他的视线,瞥见了上铺的瑞康,白了他一眼,微微一噘嘴,语气极其嘲讽的说:“原来大情圣也在呢。哎,我买的饭菜可不给用情不专的人吃。”她与程嘉祺是闺中密友,两人情同姐妹,知道嘉琪被瑞康退婚,自然是愤愤不平,要替嘉琪出气的。 徐子言一阵尴尬,拉了拉她的衣服,说:“你怎么知道人家用情不专,胡说八道。” “你还帮着他,怪不得人家说男人都是一个鼻孔出气。他招蜂引蝶又不是第一天了。哼!”说着戳了戳徐子言的胸口,嘟着嘴狠狠的白了瑞康一眼。 “雅芬!”子言埋怨说:“如果你不知道事情的始末就别乱给人扣大帽子!” 说着两人就要争执起来。 周瑞康并不生气,只是觉得愧疚,无奈的笑笑,随意的抓了两下头发,从上铺跃下,穿上鞋,拿了小说和课本,拍了拍徐子言的肩头,说:“别为我吵,不值得,说真的,我真羡慕你们,好好享受你们的午餐和爱情吧。不是每个人都能与自己的爱人共进午餐的。”说着转身走出宿舍,把宿舍留给了徐子言和祝雅芬。 他也的确是有些饿了,于是去了食堂,买了些饭菜,坐在一个角落里独自一人边吃饭边继续翻着那本《悲惨世界》。 “我能坐下吗?”一个清冷的女声。 瑞康抬头一看,一张秀美却又冷漠的脸,心里咯噔一下,徐曼琳,一头俏丽的短发,穿着普通的蓝衣黑裙女学生装,脸上没有过多的脂粉,整个人神清气爽,和那天晚上妩媚魅惑的样子截然不同,像是换了一个人般,相同的只是她身上的孤傲气质。 周瑞康不由的回想起那天晚上的意乱神迷,豪华的花园洋房,充满了诱惑的烟,酒,音乐,自己的轻狂,当然,还有她的胴体,哦,还有那些拿着枪的黑衣人,他喉头干涩的咽下了嘴里的食物。 他皱着眉低下头去,用手撑着额头,想挡一挡与她之间的视线,他觉得万分尴尬,也觉得大庭广众的与她如此接近很是不妥。 虽然他没有回答,徐曼琳照样坐在了他的斜对面,开始吃起饭来。周瑞康加快了吃饭的速度,想赶紧吃完,赶紧走人。 “你这样吃饭,会噎着的。”徐曼琳说。 他不说话,喝了一口水。徐曼琳看着他慢慢的说:“你很怕我?就那么想逃走?” “是的。我并不是什么勇敢的人。”他面无表情,边说边阖起了书,准备走人。 “周瑞康,你要小心些。” “为什么?”他抬起眉毛问。 “我劝你少发表抗日言论,少参加游行示威,还有……” “徐小姐!”他打断她,站起身来,原想一走了之,但是他对她的这两句话,觉得由衷的愤怒,忍不住说:“国家兴亡匹夫有责,我不明白也不想明白你为什么要这么劝我,我只想说我要做什么和你没关系。如果有一天我被抓了被杀了,我也是心甘情愿。”他的声量不自觉的有些拉高了,引的周围用餐的同学们投来了异样的目光。 他看了看四周,皱起眉说:“对不起,我先走了!”拿着书气冲冲的转头就走。 刚走出食堂没几步,没想到徐曼琳追了上来,在他身后唤他:“周瑞康……” 瑞康觉得很烦,曾经他的心里只有一个梅若君,已经是烦恼丛生,现在他的心碎成了千千万万片,可是这些碎片又变成了千千万万个梅若君,更是加倍的烦恼,他压抑,他苦恼,他逃避着,根本没有心思和任何女人有纠缠,但是他知道因为那个夜晚,自己的一次轻狂,和徐曼琳之间估计再也牵扯不清了。 他丧气的张开手,转身看着她,不耐烦的问:“你还有什么事吗?” “你别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哦?” “你们只是在校园里高谈阔论,在大街上游行示威,根本不知道眼下真正的局势。你知不知道打仗打的是什么?是你们的爱国心还是你们的口号?错!是钱!是装备!是情报!” “这些我当然知道,可是中国疲弱,贫穷,混乱,但是无论如何,我们也要为我们的国家做些什么。” “为什么不想想实业救国呢?”她说。“有了钱,可以买枪,买飞机,买大炮。” 他不是没有想过,但是搞实业谈何容易,本钱哪里来,原材料哪里来?她的话让他陷入沉思。 “周瑞康,如果你愿意,可以先转入财经系学习,我另外给你安排私人助教,同时给你安排在银行实习,你边学边做,很快就可以熟悉各种业务的。或者我安排你去工厂也可以,随你喜欢。” 他抬眉看她,心中犹豫,他对她的背景产生了好奇,那天晚上豪华气派的大房子,和里面那些贵重的西洋家具,还有那些黑衣人,她,到底是谁? “徐小姐,我们……我们似乎并不熟悉……”他说的有些底气不足。 她嘴角微微一扬,抬了抬眉,有一种不削的意味,说:“是你对我不熟悉,我对你可是熟悉的很。如果你对我的提议有兴趣,那么今晚,我们去‘美杜莎西餐厅’共进晚餐。到时候你就可以进一步熟悉我了。” 瑞康张开嘴想拒绝,徐曼琳微微一笑摇头说:“大丈夫要成就一番事业,是需要有贵人扶持的。你还是自己想过后再拒绝吧。我六点准时在校门口恭候。”说完了转身轻盈的离去。 这个徐曼琳到底是谁?到底有什么样的家世背景?她为什么要如此帮助自己?或者说诱惑自己?周瑞康缓步走到未名湖边,长长下垂的柳丝正随着微风轻轻飞舞,湖边有好几对恋人在低低细语,风景如画,情人们之间的浓情蜜意,让瑞康觉得自己与这一片景色格格不入。 // “美杜莎西餐厅”,一派欧式风格,旋转的玻璃门上写着大大的WELCOME,进门就是一座张扬妖媚的美杜莎妖女的雕塑,就是那个满头毒蛇,能把每个看到她容貌的男人变成石头的美杜莎,雕塑很美,尤其是那双魅惑的双眼,神秘的笑容和丰满的胸部,让人忘记了她头上那些细长扭动的蛇形卷发,雕塑周围用巨丝兰,叶兰,金钻等绿色植物承托着,很少有餐厅会拿满头毒蛇的美杜莎作为招牌,可是这家餐厅却很大胆的用了,而且生意很不错。 一个金发碧眼的侍者恭敬的打开了门,绅士的称呼道:“Goodevening,madam,sir.” 餐厅内以金色和白色为主,白色的桌椅,金色的桌布,白底金边的餐盘,闪耀的高脚玻璃杯,和光亮的刀叉。每张桌子上都有一小束的红玫瑰和满天星插在小花瓶里,一旁的窗子上挂着红色格子浅金边的窗帘,整洁,雅致,浪漫,舒适。 周瑞康跟着徐曼琳来到一张桌子前,她已经换下了学生装,眼前的徐曼琳,一身水蓝色连衣裙,肩头是同色纱堆的花式短袖,一条钻石项链在脖子上闪烁。 瑞康还没有打量完她的行头,徐曼琳就叫了侍从来,点了菜,两人大眼瞪小眼的看着彼此,过了一会儿侍者拿来一支开胃酒,给两人斟上。 “cheers!”她晃动了一下杯子里金黄色的酒水,朝周瑞康举起杯子。 周瑞康随意的举了举杯,两人呡了一口酒之后,瑞康先开口说:“徐小姐,我想知道,你今天下午说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你既然来了,自然是已经接受了我的建议,放弃国学,转读财经系,然后学习实业救国,不是吗?” “那倒未必,我只能说你的建议很有吸引力。我想知道你的来历。”他开诚布公的说。 徐曼琳又呡了一口酒,从手提袋里拿出香烟和打火机,熟练的燃起烟来,身子靠在椅背上,一口烟从她的双唇中吐出来,妩媚的眯着眼说:“家父常年在欧美等地经商,近些年来回国开办了一些工厂。” “拍两下手就能呼唤出十来个手持枪械的保镖的,恐怕也不是普通的商人了吧。” “呵,你倒挺记仇。是你先惹我生气的。”她笑了一声。 “别提那晚的事,那晚我喝醉了,你知道的。”他蹙起眉头,十分不愿意回想起那个晚上。 徐曼琳吐出的烟雾,在他两之间蔓延开来,更是给她掩上了一层神秘的面纱。 “有些事,你以后会知道的。你现在要做的就是学习财经和商业上的知识,然后实习。” ”为什么?” “为了你的理想。” “我不懂,我的理想并不是要做个商人。” “可是你想要振兴中华,没有钱,单拿命去救国,是不是也太愚蠢了些。” “我并不觉得我是个做生意的料。” “你的确不是。”她挑眉道:“你冲动,太过热血,不够冷静理智。但是你却是个很好的号召者和组织者。我想我父亲和叔叔都会很喜欢你的。” “你想要我加入你父亲的事业?” “是的。在你学会了足够多的知识后。” “为什么?” 她突然不说话了,将烟蒂按灭在烟灰缸里,喝了一口水,抬起睫毛深深的看着他,缓缓道:“你问了一个自己心知肚明的蠢问题。” 瑞康沉默,是的,这还用问么,她喜欢他,她想让他加入自己父亲的事业帝国,让他变成他们的一份子。 第四十八章 美杜莎之迷 - 战火情天 - 醉修罗 “我不想放弃国学,不过兼修一下财经,是个不错的主意。” “好,我会替你安排好一切。” “不,我并不需要你的帮助,我可以自己申请。” 她轻叹了口气,深深看他,说:“你为什么对我那么排斥?如果现在程嘉祺向你伸出援手,我相信你会欣然接受。” “因为我并不了解你,你太神秘。” 她嘴角又是一个不削的笑容,说:“听说你被家里赶出来了。” “确切的说是我离家出走。” “钱够花吗?” 他皱起眉看她,对她的这个问题本能的反感,说:“够。多谢关心。” “好吧!”她也并不强求。 侍者端上了装点的很漂亮的餐前点,各式各样的花式小点心,做成了各种可爱的样式。两人各自吃了一些。 徐曼琳脸上似乎有些犹豫的神色,眉间轻轻的蹙着,好像是在思考要说什么,过了良久,她才抬起头来喝了口水,说:“瑞康,我中午在食堂和你说的话并没有说完。” “你要说什么?让我不要参加游行,不要发表抗日的言论?这是不可能的,明天我们就有一场游行示威,定要让国民政府停止内战,一致抗日!”一说到爱国行动,周瑞康的眼中就有两撮火苗燃烧起来。 “瑞康!”她突然挺起身子,向前倾斜,有些紧张的抓住他的手,眼神关切的说:“别去!” “为什么?” “我……我……不……他们……他们有准备。”她不得已还是说出口:“你既然怀疑我的背景,就该知道我不会骗你,取消明天的游行,或者你别参加。” “他们是谁?军警吗?我们又不是第一次和军警对峙,我不怕。” 她皱着眉,咬着下唇,犹豫了片刻,说:“他们接到命令,明天可以开枪,大规模逮捕闹事学生。” “什么?!”他也直起身,愤怒的握住拳头重重的在桌子上一敲,震的桌子上的盘子杯子发出碰撞的声音。“中国什么时候又回到了说话就要砍头的年代了?我们只是要表达对国家前途的担忧,说出我们心中的声音罢了,这样也要被杀被抓吗?不过,我还是不怕,革命本来就是要流血的。让他们朝我开枪好了。” “瑞康!你!”她急急看了看四周,猛站起身子,隔着桌子,伸出手捂住他的嘴,说“你别乱嚷。” 瑞康看了看周围正在用餐的客人,也觉得自己有些失态了,皱着眉,对徐曼琳点了点头。 徐曼琳坐回座位,脸色有些苍白,她有些后悔选在餐厅里和他谈论这些,因为她知道这个餐厅内外都有特务在监视,当然这些人并不是要来监视周瑞康的,而是来保护她的,但是瑞康这样公开的表达对政府的不满,让她心中很是忐忑不安。 “对不起,是我失态了。”他有些抱歉道。 “你就像个一点就着的炮仗。”她皱着眉摇头:“现在是非常时期,敏感的很,你这样天真,又这样的冲动,会死的很惨的。” “呵呵,为了民族大义而死,岂不悲壮浪漫?”他笑说。 “我不想你死。”她皱着眉,烦恼的低声说,咬了下嘴唇。 他心头微微一震,第一次好好的看了她一眼,她并没有看他,只是忧愁的撑着下巴,看着桌子上的玫瑰花,“再说,死亡没什么浪漫的,一颗子弹生命就结束了。”她幽幽的说,眼底尽是无奈和哀伤,说着她又伸手在手提袋里摸索着香烟和打火机。 “你是一个迷一样的女子。”他说。 她吐了一口烟圈,摇摇头,支着头,看着窗外说:“我尽量想想办法吧。”她不再说话,看的出她的心情已经变坏了。 两人吃完了晚饭,徐曼琳将周瑞康送回了学校,便开车离开了。 // 回到了宿舍,周瑞康坐在书桌前,写申请副修财经专业的申请书,正好“大象”是财经系的学生,就问“大象”借了几本他们的课本来看。 “哎?周瑞康,你怎么突然想要学财经专业了呢?”“大象”好奇的问。 瑞康微微一笑,刚要开口,一旁的徐子言突然斜眼瞟了他一眼,有点阴阳怪气的说:“和资本家的千金小姐吃了一顿饭,开窍了呗,是不是开始觉得纸醉金迷的生活很陶醉啊?” “资本家的小姐?谁啊?”瘦子问。 徐子言鼻子里轻轻“哼”了一声,躺在床上,转身向内,背对着他们,不再说话。 “大象”说:“外文系的徐曼琳呗。” “哟,那个冰山美人啊。怪不得这么傲气,平时独来独往,见人从来都是板着脸的。尽然和瑞康共进晚餐?啧啧啧,瑞康你桃花运真是让人羡慕啊。”瘦子说。“羡慕啊,羡慕!” 周瑞康有些哭笑不得,但是也无法和他们解释什么,只能沉默以对。 等到大象和瘦子出去洗澡,瑞康才有机会和徐子言单独说话:“子言,你知道徐曼琳的背景来历吗?” 徐子言转头奇怪的看着他,说:“你和她出双入对,共进晚餐,难道不知道她是谁?” 瑞康摇头说:“她神神秘秘的,讳莫如深。我也不想一直追问她。” 徐子言从床上坐起来,蹙着眉头说:“瑞康,你的警惕性实在太差了,或者说你太容易被诱惑了。” “不至于,我是觉得她有问题,所以一直和她保持着距离。” 徐子言嘴角一扬,摇摇头,认真的对他说:“他的父亲叫徐如海,早年在美国学习,后来又去欧洲生活,是个跨国生意人,徐曼琳出生在上海,后来随父亲去了欧洲生活,会中,英,法,德,日,五国语言,三年前回到中国。” “他的父亲你可能没听说过,但是她叔叔的大名,我相信你是如雷贯耳的。”徐子言嘴角露出一个神秘又严肃的笑容。 “谁?”瑞康追问。 “徐恩海!” “什么!”瑞康猛的站了起来,大吃一惊说:“徐恩海?她是国民党中央调查处的人?” “我想是的。”徐子言说:“你也知道这些特务一直都在各个机关学校发展人员。我猜她是想发展你成为他们的一员。” 所有的一切都合理了,顺畅了,为什么徐曼琳会如此神秘,为什么徐曼琳有这么多的黑衣保镖保护,为什么徐曼琳知道明天的游行军警会开枪和抓捕学生。他皱着眉回忆着自己和徐曼琳之间的所有对话细节,是的,徐子言的分析一点也没错,徐曼琳的目的是想要把自己发展成他们的一份子。 愣了一会,徐子言站起身来,拍了拍他的肩膀说:“瑞康,你自己要多加小心。现在的时局混乱,鱼龙混杂,政治上可不能选错边了。” 瑞康摇头道:“我根本就不想选,我宁可做个无党派人士,只为国家和人民效忠。” 徐子言微笑着看着他,瑞康看看他,突然疑惑起来,问:“哎?你怎么对徐曼琳的背景那么了解?她平日里总是冷若冰霜的样子,男女都对她退避三尺。我上次听外文系的几个同学都在好奇她的身世背景,你怎么会知道的那么清楚?” “这……”徐子言有些许尴尬为难,镜片后的眼神闪烁不定,嘴角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并没接下去说。 周瑞康审视他的表情,呵呵笑道:“喂,你不会是暗恋她吧。” “哈哈,你以为我是你啊?大情圣,我对雅芬可是一心一意的。”徐子言笑。 周瑞康想都没想,哈哈笑回:“我对若……”他原本是想说:“我对若君也是一心一意的。”可是话到嘴边,他的笑容已经在脸上凝结,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忧愁沮丧,转身看着窗外弯弯的月牙,叹了口气。 徐子言当然知道他要说什么,也叹了口气说:“瑞康,逃避不是解决问题的方法。” “我不逃还能怎么办?” “你已经在学校住了一个多月了,家里的情况你知道吗?” 他摇头,他根本不敢想象那晚破庙分离之后,周家到底发生了些什么事,梅若君要面对什么,承受什么?他始终也不明白为什么她醒来之后会放弃自己,而坚持要回周家,回到瑞安身边去。他一想到她那迷茫惊恐,拒绝自己眼神,就觉得锥心的疼,他赶忙甩了下头,自己真的不能再碰触梅若君这三个字了。 “要不要写封信回去报个平安?” 瑞康摇摇头:“他们应该知道我在学校里。他们不来找我就说明他们并不想我回去,而且他们过的很好。” 徐子言看他愁容满面的,心中也替他觉得感慨,笑着说:“好了好了,我是看够你的苦瓜脸了,哎,我给你说个喜事。” “哦?什么事?”他脸上稍稍轻松些。 徐子言呵呵笑,推了下眼睛,抬起头,说:“我和雅芬打算结婚了。” “真的吗?太好了!”周瑞康真心替徐子言高兴,开怀笑起来:“什么时候?” “呵呵,我们打算先在北平订婚,暑假的时候我带她回家见我奶奶和爹娘,然后举办婚礼。”徐子言说。 “真有你的!恭喜你啊,哎,订婚宴可不能少了我,不然我就不请自来!这杯喜酒我是喝定了的。”瑞康笑说。 “这个自然。”徐子言笑着伸出手掌,周瑞康也伸出了手掌,两人的友谊牢牢的握在了一起。 // “停止内战!一致抗日!”“中国人不打中国人!”“反对内战!抵抗侵略!”“众志成城!浴血奋战!” 游行的队伍很是庞大,情绪无比高涨,不止是各大高校,中学,还有很多各行各业的队伍和民众也加入其中,他们的喊声响彻云霄,震耳欲聋,他们高举着标语,或挥舞着拳头,或挥舞着旗子,或散发着传单。 队伍一路往市政府走来,军警早就摆开了阵势,拒马,铁丝网,栏杆,放的一层又一层,游行队伍被挡在半条街外,军警头子吹着哨子,立刻就有上百个警察将游行队伍撑U字型的包围起来。 不一会,一些血气方刚的男同学开始冲撞栏杆,攀爬拒马,警察们拿出了警棍阻止他们进一步的行动,有人被打破了头,有人被推了下去,人群开始沸腾了,越来越多的人感染了愤怒的气氛,变的群情激愤,越来越多的人开始与军警发成肢体冲突,现场开始混乱。 周瑞康拿着喇叭尝试让人群安定下来,他并不希望造成伤亡,但是场面已经失控,口号声,尖叫声,呼救声,撕打声,早已经盖过了他的声音。 游行的人早就对政府在东北懦弱的表现失望之极,如今日寇逼近平津地区,政府的枪口却依然对准着自己人。所有人压抑已久的不满和愤怒,此时就如被点燃的火药桶一般,拒马被扔到了一边,铁丝网被用力的撕扯掉,游行队伍冲了进去,与军警发生了正面的冲突。 周瑞康也冲了进去,用手上的喇叭做武器,与劈头砸下的警棍做斗争。 几声急促的哨子声吹过,突然从后面的警车上冲下来二十几个的拿着长枪的军警,枪口一致对准了游行的人群。警长朝天鸣了几枪,人群中有人继续往前冲,有人开始四处逃散,真的是乱成一锅粥,此时警长一看游行队伍已经开始溃散,马上一声令下,上百的军警冲了上去开始抓捕学生。 周瑞康愤怒的大喊着:“你们这些卖国贼,你们是国家的罪人,是历史的罪人!”他勇猛的与两个军警搏斗了一番,突然后脑勺突然被人敲了一下,顿时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再次醒过来时,周瑞康第一眼见到的却是程嘉伟的脸,四周很昏暗,他强撑着坐起来,摸了摸后脑,很疼。 “嘿,大情圣醒了呢。”程嘉伟嘲讽的说,坐到了一边去。 “嘉伟?我们在哪?”他的头依然很晕。 “好地方,监狱!”嘉伟眼珠朝四周转了转,摊开手说。 瑞康闭着眼睛靠在墙上,吸了口气,再次缓缓睁开眼,总算是看清了眼前的景物,昏暗,狭小,潮湿,阴冷的小屋子,前面是一排铁栏杆,是的,他们被捕了,他们被关在了牢房里,不到八平米的地方,关了十几个人。 “嘉伟,你也参加了游行?” “是啊,难道只有你有爱国心么?” 嘉伟的语气依然是充满了讽刺,这让瑞康很难过,很惭愧,这是他曾经视为兄弟的好友,曾经他们做什么都在一起,一起笑,一起闹,有过多么欢乐的时光。 “咳……”他叹气,“嘉伟,无论你有多么的厌恶我,我都欠你和嘉琪一句‘对不起’。对不起嘉伟。” 程嘉伟愣了一下,他本身就是个喜乐无忧的人,见他如此低声下气的道歉,心中的恶气瞬间也就散了,摇摇头,一挥手说:“哎呀呀,算了算了算了!我装不下去了。”两人相视一笑。 “你组织的运动,我和嘉琪哪次没有参加啊!”嘉伟说。 瑞康抬头看他,感动的拍了拍他的肩膀,嘉伟脸色一变,眉眼都揪了起来,一脸痛苦喊:“哎哟哟,你哪里不好拍,非拍我被打伤的地方。” 瑞康这才看到嘉伟的一只眼睛乌青,脸上也有淤青,看的难过说:“我真是抱歉。” “哎,这又不是你的错,是那些仗势欺人的东西,我没事,我们以前游行的时候不也挂过彩么,小意思。”说着嘉伟眨眨眼,笑了笑。 瑞康呵呵笑了两声,果然是和他志趣相投的兄弟,又问:“嘉琪呢?你说她也参加了游行?” “是啊,本来她一直在我身边的,后来人群乱了,就走散了。希望她没被抓。” “我真的亏欠嘉琪。她还好么?” 程嘉伟斜着眼睛看他,说:“怎么会好呢?她对你的一番心意,你又不是不知道。说真的,你真的是伤透她了,一开始她一直哭一直哭,哭的我爹娘都急死了,不过,后来有一天,她突然又好了,开始有说有笑,哎,我也搞不懂,我觉得女人真的很奇怪。”程嘉伟皱着眉摇头,一脸迷茫,努了下嘴喃喃说:“还好我没恋爱。不然一定被女人烦死。” “咳……”瑞康除了叹气,不知道还能说什么。 程嘉伟看了看人满为患,臭气熏天的牢房,摇头说:“也不知道我们能不能出去?我可不想死在这里。” 第四十九章 中餐与西餐 - 战火情天 - 醉修罗 男生宿舍里,徐子言,祝雅芬,和程嘉琪正愁眉莫展,焦急的商量着。 “你们别急,听说校长和教授们都在奔走,要把被抓的学生保出来。”徐子言说。 “我爹娘都快急疯了,我在家受不了,所以过来找你们商量。”程嘉琪皱着眉头在宿舍里来回踱步。 “嘉琪,不会有事的,你先坐下。”祝雅芬拉着她坐在自己身边。 “他们这次下手真猛,你看,我们宿舍就被抓了三个。” “子言,你是智多星,你快想想办法。”祝雅芬不停的摇他的手臂。 徐子言看着窗外,想了良久,回过头来,皱着眉看了看嘉琪。 “我想到了一个人,可能可以解决问题。” “谁?”祝雅芬和程嘉琪异口同声的问。 “徐曼琳!” “徐曼琳?为什么?” 徐子言刚要开口解释,走廊里一阵急促的高跟鞋声音,有人急促的敲了几下房门,还没等徐子言邀请,门已经被推开,徐曼琳一身时髦的皮衣皮裤冲了进来,开口就问:“周瑞康呢?” 屋内的三人顿时愣住了,眼珠定定的盯了她一会。 徐曼琳跺了下脚,急道:“我问你们,周瑞康呢?他回来了没有?” 徐子言第一个缓过神来,忙说:“瑞康被警察抓走了。” 徐曼琳对着地板,瞪了下眼睛,狠狠的说:“这些该死的东西!”说着转身就往外急冲冲的走了。 徐曼琳风风火火的来了又走,让屋内的三人都很是吃惊,好一会儿,祝雅芬和程嘉琪才缓过神来,三个人你看我我看你。 祝雅芬长长的叹了一口气,说:“看来,又一个女人陷进去了。”转头看了看双眉紧蹙的嘉琪,拉起她的手说:“嘉琪啊,不是说什么,周瑞康这样的男人只能看看,欣赏欣赏,不能当丈夫的。以前我总替你不平,现在我倒替你庆幸,你说如果你嫁给他,这将来不是得天天抱着醋坛子过日子啊。” “难道瑞康嘴里的那个不能结婚的心上人就是徐曼琳?”程嘉琪低着头喃喃道,百思不得其解,想想自己已经和瑞康解除了婚约,他的事从此和自己无关,他爱谁不爱谁,自己都无权过问,虽然她这样理智清醒的宽慰着自己,但是心中的隐痛始终都是挥散不去。 知道真相的徐子言看着两个女人在那讨论周瑞康,只有长长的叹气,默不出声。 “子言,你说徐曼琳能救周瑞康?” “是的。” “那,我去求求她把嘉伟也救出来!”嘉琪站起身来,想去追徐曼琳。 “哎,别去。”徐子言一把拉住她说:“你的身份那么敏感,如果你去求,我估计会适得其反。你放心,徐曼琳一定会救周瑞康,而周瑞康的为人,是不会撇下其他人独自出来的。” “你那么肯定?”祝雅芬挑着眉,一脸怀疑的说:“我可不信花心大萝卜。” “不,我相信瑞康!”程嘉琪说:“他不是无情无义的人。”她对着窗口坚定的说。 // “周瑞康!谁是周瑞康?”一个警察握着警棍在一个个的牢房前喊着。 程嘉伟拍了下瑞康的肩膀,说:“喂,他们找你呢,不知道是不是要审问你。” 瑞康站起身来,拉了拉衣服,说:“审就审,就算当着老蒋的面,我也是一样的话!” “哎,瑞康,你可千万别冲动,如果他们上刑,你可要记住好汉不吃眼前亏。保命要紧!” 瑞康朝他微微一笑,摇摇头,刚要说话,警察已经走到了他们这个牢房前,又问了遍:“周瑞康!谁是周瑞康?” 瑞康上前道:“我是。” 那个警察上下打量了他一下,拿出钥匙,打开了牢门,嘴里说:“你可以走了。” 瑞康愣了一下,不明所以,问:“为什么?那他们呢?” “不知道,上头吩咐,我们只是奉命行事。外头有人在等你。” “这……”瑞康有些犹豫,轻蹙着眉头。 程嘉伟上前道:“能走一个是一个,你出去了再想办法救我们。” 瑞康想了想,沉吟一声,点点头,走出了牢房。 到了巡捕房前厅,两个穿着黑色西装的人走上前,颇为恭敬的一左一右的护着他走了出去,后面的几个警察眯着眼咧着嘴,陪着笑脸的跟着送了出来,其中一个黑衣人一抬手,这几个警察才止住了脚步。 巡捕房前一辆闪亮的黑色小轿车,瑞康一看到黑衣人和轿车就已经自然而然的联想到了徐曼琳,果然从石阶上,一眼就看到她坐在车子的后排座位上。黑衣人打开车门,瑞康不得已只能坐了进去。 徐曼琳只是快速的瞥了他一眼,拍了拍司机的椅背说:“回家!” 车子启动,在街道上飞驰,瑞康皱着眉,拍了下椅子说:“徐小姐,我不懂,你既然能够救我出来,为什么不救其他人呢?他们都是你的同学,都是忧国忧民的热血青年,为什么只单单救我?” 她侧头看了他一眼,并没有说话,明亮的眸子里除了一如以往的冷还有一些别的东西,瑞康不知道那些是什么东西,或许是感情,他不想去深究,转过脸去看着车窗外的景色。 “如果你只救我一个人,那我明天去砸警察局,我宁可被再抓进去,也要和他们共生死。”他说。 徐曼琳依然沉默,一路上两人都没再说话,车子再次缓缓的驶入那幢豪华气派的花园洋房里,此时是白天,周瑞康也没有喝醉,这次是真真切切的把花园里的美景看清楚了。 他并不是没见过世面的人,周家大院同样的气派华美,只是一个是中国古典园林,一个是西洋欧式花园,风格迥然不同,倒也新鲜感十足。修剪成几何图形的植物,精心混搭色彩的各种花卉,姿态优美的雕塑,喷泉。车停在大门前,侍者上前来打开车门。 再次走进徐家富丽堂皇的大房子,这次周瑞康看清楚了室内的装潢,窗明几净,采光极好,典型的欧洲洛可可风格的布置。瑞康觉得这一切太富戏剧性了,一个小时前他还在阴暗潮湿,臭气熏天的监牢里,现在却置身在恍若天堂的豪华房子了。 她兀自走上那宽宽的雕花楼梯,嘴里冷冷说:“想救你的朋友就跟我来。” 他皱着眉,跟着她上了二楼,不过这次她没有带他到卧室,而是来到了书房,这让他心里稍稍放宽了些。 “关门”她命令道,一边放下了手提袋,摘下了帽子。 周瑞康关了门,刚要开口问她到底打算怎么救人。 徐曼琳突然一个转身,紧紧攀住了他的脖子,吻他的唇,瑞康吓了一跳,忙要推开她,但是她很用力,整个人扑到了他的身上,她的举动太突然,以至于瑞康急急退了几步,倒在了门上,又撞到了后脑勺,一阵疼痛。 她热情的亲吻他,热烈的拥抱他,可是他却不为所动,用力的将她拉开。 “徐小姐,请你自重!”他皱着眉,龇着牙,揉了几下自己的后脑勺。 “你是不是受伤了,他们是不是打你了?”她的脸上第一次露出关切紧张的神色,虽然极力克制,但是声线却依然微微颤抖着。 他看了看她,心中有一丝不忍,毕竟她是把他救出来的人,点点头,低声说:“我没事。” “如果我知道是谁打伤你,我会亲手把他给毙了。”她狠狠说。 瑞康摇摇头说:“谢谢你救了我,我只想知道你有没有办法把其他人都救出来?” “我为什么要救他们?”她走到书桌前从烟盒里拿出一支烟,习惯性的燃起来,冷傲的表情又回到了她的脸上。 “他们是爱国的热血青年,有什么罪要被抓或者被杀?” “他们抨击政府,冲撞军警,都是罪!” “那原因呢?原因是因为他们爱国,为了国家存亡而呼喊,是的,他们激动了,失控了,但是这个时候作为一个中国人,看着侵略者占我大好河山,杀我无辜人民,能不激动,不失控吗?” “你说的这些和我有什么关系呢?” “怎么没关系,你不是中国人吗?” “现在是,但是我也可以随时不是,换个国籍对我来说不是什么难事。”她优雅的吐着烟雾,但是瑞康并不欣赏。 瑞康皱着眉,有些厌恶的说:“那你现在就可以改国籍,回去你曾呆过的英国,美国,法兰西,你呆在中国做什么?”他的声量在不停的抬高。 “你!”她听他这么鄙夷自己,也生气起来,按灭香烟,说:“我把你救出来,你就这么回报我?” “我并没有求你救我出来,我宁可在监牢里和那些爱国青年在一起。” “你!你简直就是顽石!木头!不可理喻!”她也提高了声量。 “是的,既然你不愿意救他们,那么我现在就回去和他们在一起!”说着,他就要开门出去。 “周瑞康!”她大吼一声,冲上去将门反锁了,拔掉了钥匙。“我真受不了你的暴脾气,你给我坐下!” 她推着他,拉着他把他按到沙发里。喘着气,气呼呼的说:“我真不知道我喜欢你什么?我想我总有一天要被你害死的。” 他倒在沙发里,抬头看她,她气呼呼的说: “你怎么知道我没有救他们?如果不是我昨晚上和我叔叔软磨硬泡,撤销了他们对游行队伍开枪的命令,今天大街上就不只是抓捕那么简单了!我估计现在半条街都已经被血水染红了!” 她气的在他面前来回的转,又说:“是的,我这么做是为了你,但是你认为我能做到这步很容易吗?我不是武则天,并不能一手遮天!你还想让我把所有人都放了?你有没有想过我的处境?” “我实话告诉你,他们中间有很多都是共产党,本来就是要抓捕的对象。” “还在搞内斗!你们抓来抓去都是中国人!为什么不去抓日本人?简直愚蠢!”瑞康大声说。 “瑞康,我们能不能先不要谈这些,这些并不是你我能够主宰的。”她放软了语气。 “我是不能,但是你能啊!你可以去动员你的叔叔。” “你知道我叔叔?”她有些吃惊的看着他。 他皱着眉,瞥了她一眼说:“我已经知道了,你叔叔是徐恩海。” “是的。但是你只知道了一半,我母亲姓孔。”她站在那对他说,眼神中有一丝骄傲。 “孔家?”瑞康一凛,“蒋宋孔陈”四大家族的门匾突然在他脑海里想走马灯似的转起来。 她走向他,蹲在他身旁,说:“瑞康,和我在一起,你可以拥有一切,也可以去实现你的理想抱负。又或者我们可以离开中国,远离战争,去世界上任何一个国家,还有我可以保证,无论局势怎么变化,你的家人都不会有事,他们可以和我们一起离开中国。” 周瑞康看着她的脸,觉得她很奇怪,自己的处境也很奇怪,她似乎是一个编织迷网的人,总是拿出各种诱人的东西在迷惑他,美色,肉体,财富,地位,自由,享乐,她就真的犹如那个妖女美杜莎一样,有着让人无法抵挡的诱惑,但是当男人爱上她,迷上她,看到她的眼睛的时候,就会变成石头,是的,石头,不再有生命,不再有灵魂的石头。 周瑞康不削的笑了笑,摇摇头说:“你在诱惑我。” “是的,我是在诱惑你,因为我……我爱你。”她把头伏在他的大腿上。 他愣了愣,将她扶起来,坐在自己身边,捏了下自己的眼角,凝视着她说:“我们是不同世界里的人,并不匹配。我很感谢你对我的青睐,但是我两不可能在一起。” “为什么?”她睁圆了眼睛,对于自己求爱的失败,她觉得完全不可思议。 “你可以随时离开中国,抛弃中国,可是我永远不会,你喜欢西餐,我喜欢中餐,你喜欢时髦的洋装,我喜欢长衫,你喜欢吸烟喝洋酒开车,而我……喜欢的女子,是悠闲贞静的中国传统女子……”他说着眼前浮现出梅若君那纤弱文静的样子,心中无限感叹。 “你简直就是生活在古代!”她猛的站起身来,有些鄙视他的言论。 周瑞康并不在乎,摊摊手,拍了下大腿也站了起来,说:“所以,你看!我两的差距太大了。” 第五十章 不得不低头 - 战火情天 - 醉修罗 “那你为什么要和程嘉琪退婚?我看你两倒是同一个世界的人。” 他叹口气说:“不是所有同一个世界里的人都能产生爱情的。” “那不同世界里的人也不一定就没有爱情啊!”她有些固执的说。 他叹了口气,想起自己来这里是要救人的,怎么和她谈起爱情来了,赶紧把话题拉回到主题上,说:“徐小姐,如果您能把这些无辜学生救出来,我会感激你的。” “哦?我实在看不出我为什么要救他们出来,原来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为了爱情。现在你已经拒绝了我,我再也找不出理由去冒着和我叔叔翻脸的风险替他们求情。”徐曼琳坐在沙发里,斜靠着扶手,两条细长的腿绞在一起,说真的,她的一举手一投足之间,都风情万种,如果换一个男人,真的是很难抗拒她。 周瑞康皱起眉来,想想在监牢里的程嘉伟,和许许多多的同学,志士,不得不放软了态度说:“你说吧,有什么条件?如果我做得到,我一定替你做到。” 徐曼琳撑着下巴,打量他,过了一会笑嘻嘻的说:“第一,从今天开始,你不准叫我徐小姐,只准喊我曼琳。” “可以。”他迟疑了片刻,点点头。 “第二,我要你今晚见我的父亲。” “这……”他皱起眉头。 “第三,我要你明天带我回家见你的父母。” “不行!”瑞康一口拒绝,带她回去见父母,那还怎么说的清?“我们家传统封建,如果带你回家那就是意味着我要娶你了。” “娶我很辱没你吗?听说你也带程嘉琪回去过,为什么我就不能去?” “那是两回事,嘉琪和嘉伟是去我家玩的,你去做什么?” “我也可以去你家玩啊…...”她倔强的大小姐脾气上来了,非要和程嘉琪争个高低。 “你简直就是莫名其妙。”他生气了,他实在受不了无理取闹的女人。“把门打开,我要出去,我回去巡捕房和我的朋友们在一起。你愿意救就救,不愿意救就算了!” “你!你是吃准了我会救人是吗?” “随你的便。我不喜欢与人讨价还价。开门,让我出去。”他不耐烦的说,眉间怒气聚拢。 人就是很奇怪的动物,瑞康越是无所谓,越是拒绝,徐曼琳就越想抓住他,让他屈服。 周瑞康看门打不开,转身走到阳台,扭开了阳台的玻璃门,打算从阳台跳下去。 “瑞康,你做什么?”徐曼琳吓了一大跳,赶紧冲上去抓住他。“你疯了吗?” “你根本就不了解我,还谈什么爱我?”他生气的要推开她,她死死的拉住他,终于投降了:“好好好,我开门让你出去就是了,你千万别跳啊!” 虽然二楼的阳台并不是很高,但是是各种植物和观赏石头,和容易受伤的,她吓坏了,一把抱住他的腰,虽然她与他争执,与他格格不入,但是她就是无可救药的爱上他。 “曼琳!你们在做什么?”楼下突然有个中年男人,手里拿着烟斗,皱着眉,惊讶的看着阳台上的这一幕,身后跟着两个下人。 徐曼琳擦了擦被瑞康吓出来的眼泪,微微笑了笑说:“这是我父亲!走,我们下去。”说着拉着瑞康的手,就往书房外走去。 瑞康真的是愣住了,脑袋里一片空白,他没想到会在这种情形下与徐曼琳那个富可敌国的父亲见面。 徐曼琳拉着瑞康走下楼梯,来到大厅里,徐如海坐在真皮沙发里,托着烟斗,吸了一口,挑了下眉毛,极为锐利的上下打量了一下瑞康。 徐如海是个四十五六岁年纪的中年男人,两条高高的眉毛,镜片后是一双精明的眼睛,和徐曼琳一样,有着高挺的鼻梁,整个脸都有立体感,脸上的皮肤有些松弛,有些斑点,神色威严而冷峻,嘴里吐着烟雾。 “爸,他叫周瑞康,是我男朋友。”徐曼琳微笑着说。 周瑞康睁大眼睛看着她,自己什么时候成了她的男朋友了?他马上撸开徐曼琳的手,想开口解释,但是徐如海抢先了一步,说:“男朋友?我怎么不知道?什么时候的事?” “我和瑞康是大学同学,他是北大国文系的高材生。” “哦?”徐如海再一次打量他,见他衣衫皱巴巴的,头发也有些凌乱,问:“他怎么灰头土脸的?好像刚和人打过架一样?” “他上午参加了游行,和军警发生了冲突。那些家伙下手没轻重的。爸,你可要让那个卢局长好好管管他手下的人。” “唔……上午的事我也听说了,你叔叔对我说你昨天和他磨了一晚上,让他要求卢局长改命令,就是为了他吧。” 果然徐曼琳并没有说谎,她真的是用尽了办法让警察局撤销了开枪射击游行队伍的命令。他颇为感激的看了她一眼。 “一表人才,不错!”徐如海嘴角露出一个还算满意的笑容说:“不过以后游行活动还是少参加吧。太危险。不是每一次曼琳都能帮到你的。” 周瑞康刚要开口申辩,徐曼琳拉了他一下,踮起脚在他耳后轻声说:“要救人就闭嘴。” 瑞康只能暂时不说话,站在一旁看他们父女对话。徐曼琳走到父亲身边,攀着父亲的脖子,噘着嘴,撒娇说:“爸,瑞康是救出来了,可是其他的那些学生呢?那些都是我的同学啊!还有瑞康的朋友,我们总不能见死不救吧。” 徐如海笑盈盈的看着女儿,说:“咦?你怎么关心起人来了?看来爱情的力量真的是很伟大。” “爸,你别取笑人,叔叔让我在校园里建立好名声,我可是尽心尽力的在做,什么舞会募捐啦,签名集资啦,哦,我好不容易把人气聚集起来,他把人都抓了起来,不是让我白做功夫吗?” “恩,这倒也是,不过这事不归你叔叔管,他不能越俎代庖啊!” “那姓卢的可没少拿我们家的钱,让他做这点事都不行?养着他做什么用?” 徐如海斜着眼看了看周瑞康,说:“你可真厉害,能把我女儿哄的替那么多人求情。” 周瑞康皱着眉,也不知道要说什么好,只是隐隐觉得和徐曼琳之间真的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徐如海拿下烟斗,拍了下大腿,说:“好吧,我去给恩海和老卢打电话。”说着站起身来往书房走去,走了几步又掉头回来看着瑞康说:“让他洗个澡,换身衣服,今晚一起吃晚饭。” “不,徐先生,我想回学校看看情况。”瑞康说,想尽快离开徐家这个令人不适的地方。 “唔?你的意思是我不用去打电话了?”徐如海呡了下嘴唇,抬起眉毛,额头上深深的抬头纹,透露着他老谋深算的一面。 “这……”瑞康低下头,说:“徐先生,我并不是这意思,我是担心今天这么多的同学被抓,学校里必然会有很多家长来询问,我想先回去安抚一下。如果徐先生能够助一臂之力,我是万分感激的。” “我不明白,那你是愿意留下吃饭呢?还是不愿意?”徐如海淡淡的问,虽然他的语气很从容,很缓慢,但是谁都知道他并不是在问瑞康要不要吃饭,而是在问瑞康“你是给我面子呢?还是不给?”。 徐曼琳一听父亲的这话,心中一沉,怕瑞康坚持要回学校而前功尽弃,忙要上来打圆场,徐如海一抬手,示意女儿不要插嘴,徐曼琳知道父亲的脾气,只得用眼神暗示瑞康答应下来。 此时,站在徐如海父女面前,周瑞康才明白这个世界上很多事并不是只靠一腔热血就能完成的,他也听出了徐如海的言中之意,他并不笨,只是未经世事而却缺乏社会经验。有生以来第一次,他妥协了。他违心的点头说:“当然,我愿意,能和徐先生共进晚餐,是我的荣幸。” 徐如海点点头,让徐曼琳带他去洗澡换衣服,自己转身走进书房。 // 晚上回到宿舍,一进门,周瑞康就让众人大吃一惊,梳的油光的头,一身笔挺的西装,白衬衣,领结,锃亮的皮鞋,西装口袋里还有一块折叠的很规整的三角形手绢,英俊帅气的简直像是杂志上走下来的电影明星。把徐子言,祝雅芬和程嘉琪都看傻了。 “你……这是......刚从牢里出来?”祝雅芬呆呆的看着他,就像看到了一个大怪物,一个字一个字的问。 “不,我下午就已经从牢里出来了。” “嘿,你这人真是神奇,坐牢也坐的与众不同呢。”祝雅芬讶异的摇摇头说:“我还是第一次看到有人坐牢坐的如此光鲜的。” 徐子言上前道:“怎么回事?是不是徐曼琳?” “是。是她救我出来的。”他平静的说着,也不管还有两位女士在场,猛的脱了西装扔在一旁的椅子上,似乎很厌恶这西装一样,一边弯腰脱皮鞋,一边说:“我想其他人过两天就出来了。不用担心。只要学校派人去做一下保释手续就行了。”说着转身爬上了上铺,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发呆。 程嘉琪看着他一副心神恍惚的样子,觉得很没趣,想到他和徐曼琳的关系如此亲密,心里更不是滋味,于是起身向徐子言告辞,匆匆的离去,祝雅芬赶忙追了上去。 两人走出了男生宿舍,在校园里散步,祝雅芬挽住她的手说:“你还是放不下他?” 嘉琪嘴角扬起一个酸涩的笑容,叹了口气。 “嘉琪,你该去交男朋友,你的追求者那么多,条件好的不少啊,像那个顾杰,骆有为,张志远不都是一表人才吗?虽然比不上周瑞康那么耀眼,但是都是青年才俊啊。上个星期顾杰约你看电影,你为什么不去?” “不知道。” “哎,你这是要苦死你自己啊?这周瑞康真是害死人,以前有个梅若梨,后来是你,现在又是徐曼琳。” “或许徐曼琳就是他心爱的人吧,或许他两很快就要结婚了……或许……” “嘉琪!”祝雅芬打断她,担心的说:“你看你,一颗心全在他身上。不行,这样下去,你会疯了的。我去替你约顾杰。” “别!你约了我也不会去的。” “咳,以前的你是多么的开朗活跃,现在就如一潭死水,每天就是上课下课图书馆回家。” 嘉琪微微一笑,拉起祝雅芬的手,说:“好啦,好啦,新娘子,你别替我担心了,还是你眼光好,徐子言是个好男人,温文儒雅,诚实可靠,又聪明细致。” 祝雅芬低头羞涩幸福的微笑着,嘉琪故意睁大了眼睛盯着她看,玩笑说:“哎呀呀,你一害羞可更加好看了呢,结婚的时候不用擦胭脂了呢。” “哎呀,嘉琪,你真坏!”祝雅芬捂住脸跑开去,嘉琪呵呵笑了一阵,看了看天上的那一轮弯月,只觉孤单,瑞康走进宿舍的那一瞬,似乎并没有注意到她的存在,他看上去很烦恼,他在烦恼什么呢?咳,还用说吗?一定是在烦恼徐曼琳。她无法再欺骗自己,瑞康恋爱了,瑞康和徐曼琳在恋爱,他的心从来也不在自己的身上,可是她不懂为什么是徐曼琳?徐曼琳比自己好吗?她真的有些输的不甘心,不明白。 第五十一章 订婚宴 - 战火情天 - 醉修罗 果然,三天后,大部分被关押的同学都放了出来,除了徐子言,没人知道周瑞康为了他们的自由付出了多大的努力。 日子一天天的过去,周瑞康兼修了财经专业变得更是忙碌,他拒绝了徐曼琳父女提供的银行实习推荐,自己在一家出版社找了份实习的工作。他的生活重心就只有学习和工作,麻木而机械的生活,让他的学习成绩斐然,工作上也很是出色。徐曼琳主动追求的态势已经明显的让周围人都一目了然,瑞康是尽可能的躲着她,他不想和她有太多的牵扯,尤其是因为她与中统局和四大家族的关系,让他觉得很不舒服。 暑假前两天,徐子言和祝雅芬的订婚宴在“北京饭店”举办,并没有请太多的人,只是把两人同寝室的同学和最为要好的朋友请到了,凑了一桌十个人,徐子言穿着一身浅灰色长衫,脸上依然是温和儒雅的笑容,祝雅芬穿着一袭水红色旗袍,耳旁戴了一朵小小的大红色绢花,使她看上去很漂亮,两人胸前都别着一束配着满天星的粉红色蔷薇花。 周瑞康特意用自己刚拿到手的薪水,买了一对水晶工艺小人作为新婚礼物送给了他们。 当祝雅芬打开精美的盒子,看到里面躺着的一对晶莹璀璨的的水晶小人时,不由的“哇—”的一声叫了出来“好漂亮啊!” 所有人都聚拢来看,这对小人,男的拉着小提琴,女的翩翩起舞,简直就是徐子言和祝雅芬的翻版。徐子言笑道:“你可真是有心了。怎么找到的?” 周瑞康有些神秘的笑笑,还没说话,祝雅芬就瞥了他一眼,笑着调侃说:“哎,我说你这个人啊,除了用情不专之外,还真不错,选礼物倒是很会选呢。我很喜欢,谢谢。” 瑞康尴尬的微微一笑,他知道祝雅芬是心直口快之人,并不在意,只当做开玩笑。可是雅芬的这个玩笑让在座的程嘉琪也是颇为尴尬,只能当做没听到,默默的坐在一旁。 徐子言用肩膀轻轻碰了她一下,雅芬可爱的吐了吐舌头,对着他皱了下鼻子。 “哎哎哎,快看我的礼物啊!”程嘉伟呱噪的嚷嚷,将一个大盒子塞到祝雅芬的手里。 “你的礼物肯定是稀里古怪的东西,我可不敢拆!”祝雅芬戳了下程嘉伟的脑门。 大家哄笑起来,程嘉伟不依不饶,嚷嚷说:“那可不行,如果你不拆,那我不是白准备了?快拆,快,快!” 大家也都好奇起来,跟着喊:“拆,拆,拆!” 祝雅芬为难的拿着程嘉伟的礼物,向徐子言求助,说:“要不你拆吧。” 徐子言微笑着接过去要拆,程嘉伟大吼一声说:“不行,不行,要新娘子拆!“ 祝雅芬轻轻一跺脚朝徐子言做了个无奈委屈的表情,徐子言笑着说:“没事,你就拆吧,看看嘉伟又有什么新发明?” 祝雅芬将盒子放在桌子上,紧眯着一只眼睛,呡着嘴唇,拉开了包装绳,看她的表情滑稽的就像是在拆炸弹一样,大家都憋着笑,等着看盒子里到底是什么。 大盒子里面又是个小盒子,祝雅芬拿起小盒子,不知道要怎么打开,心里也越来越好奇里面到底装的事什么。程嘉伟睁着双眼在一旁急说:“从中间掰开。中间啦!” 祝雅芬照着他的指示两手用力,像是掰馒头一样的向下用力一掰,盒子忽然从中间裂开,“嘭”的一声,弹出一只圆头圆脑,眼睛大大的,张的大嘴,哈哈笑的毛绒玩具老虎,当真是把祝雅芬吓了一跳,瞪大眼,“哇!”的惊叫了一声。 全桌子的人都被这可爱的礼物和祝雅芬的表情逗得哈哈大笑起来,程嘉伟更是笑的前俯后仰。祝雅芬又好气又好笑的拍打他。 程嘉伟笑的眼泪都出来了,止不住的说:“哎哎哎,她刚才盯着老虎‘哇!’的一声是不是和那老虎一个样啊。” 徐子言和瑞康对望了一眼,也止不住的笑着摇摇头,程嘉伟真的是开心果,只要有他在,快乐就在。 众人总算是止住了笑,祝雅芬才发现盒子里还有一张卡片,上面写着,祝:子言和雅芬,婚后日子过的虎虎生威,生很多的小老虎。 “噗,你这写的是什么祝愿词啊?”祝雅芬红着脸笑着说。 嘉琪在一旁笑说:“哎,这可是他憋了一晚上想出来的呢,就为了配合这只老虎。” 大家又哈哈的笑起来,后来大家才知道,嘉伟亲手设计制作了这个弹出来的机关,着实是花了一番心思。 终于,瑞康和嘉琪的视线不经意间碰到了一起,他两坐在正对面,隔着一个圆桌,两人视线一相交,都很尴尬,瑞康这才意识到,自己自从去程家退婚后,就再也没有和嘉琪说过话,她看到他看着自己,脸上的笑容顿时凝固了,很不自然的转开头去,这让他感到愧疚,自己是欠她一个真诚的道歉的。 从认识到现在,两年了,她一直对自己是那么好,默默的支持自己,帮助自己,爱着自己,而自己却只是狠狠的伤了她,虽然他并不后悔退婚的决定,但是毕竟伤害已经造成了。 酒宴在欢快的气氛中结束了,大家都对这对新人纷纷的送上了祝福,渐渐的散去。 瑞康一直没走,他和徐子言的友情不比一般,所以想待到最后,看看还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同样的,嘉琪也没走,她在帮祝雅芬整理礼物袋子,徐子言从账台回来,手里拿着账单,却蹙着眉不停的摇头,嘴里嘀嘀咕咕的。 “怎么了?钱不够吗?我这有。”瑞康上前问他。 “不是,奇怪了!”徐子言一脸迷惑的说:“账台说,已经有人付过账了。” “嗯?”祝雅芬和嘉琪一听也都一脸不解,大家面面相觑。 “我问了几遍,他们都说的确已经有人付过了,我问是谁,他们说他们也不认识。”徐子言无可奈何的摇摇头。 四人一时都想不明白,也只得作罢,整理好东西,四人走出饭店,夜色已深,祝雅芬左右一看说:“咦?嘉伟呢?” “他和向正阳几个去跳舞了。”嘉琪说。 “唉,你这个哥哥啊,真是一点也不靠谱。那现在你怎么回去?大晚上的。” “没事,我自己回去。” “那怎么行,都那么晚了。”祝雅芬看了看她,又斜眼看了看周瑞康,说:“喂,周瑞康,你这点绅士风度总有的吧。” “不用,我可以自己回去。”嘉琪赶紧说。 “大晚上的,你一个女孩子,我可不放心,如果你觉得尴尬,那我们一起送你回去。要么让子言送你回去,瑞康陪我回学校,你自己选吧。”祝雅芬干脆爽利的丢出几个方案之后,不再说话。 嘉琪感到一阵为难,子言和雅芬才刚订婚,完全没理由把人家小两口拆散了,如果让他们三个一起陪自己回家,又未免太劳师动众了,她犹豫着皱着眉抬头看了看瑞康,心中狂跳。 “我送你回去。走吧。”瑞康温和的说。 徐子言暗叹了口气,拍了拍瑞康的肩膀。祝雅芬拉着嘉琪到一边说:“你就借这个机会,和他把话说开,把心结打开吧。去吧。” 嘉琪缓缓的叹了一口气,点点头。 徐子言和祝雅芬坐上黄包车离开后,剩下周瑞康和程嘉琪两人尴尬的站在街上。 “我可以自己找黄包车回去,你不用送我。”她说。 “我们去那边走走好么?”他看着她诚挚的说,他的提议让她怦然心动,抬头看他,浓浓的剑眉,深邃的眼睛,坚毅的双唇,温柔的声音,她要怎么拒绝?她像被他催眠一般点点头,跟随着他在街上溜达。 “你还好吗?”他问,一个有点愚蠢,有点多余的问题,却是个万能的开场白。 “还好。你呢?” “还好。” 两人就这样结束了开场白,又走了一段,来到路边的一片小树林里,瑞康停下脚步看着她说:“我欠你一个真诚的道歉,对不起,嘉琪。” “你有什么错需要道歉?因为你不爱我?因为你不想娶我?”她忍不住还是蹙起了眉头。 “我并不想弄成今天这样的局面,相信我,是我爹娘替我提的亲,我并不知道,我尝试过,你知道的……” “是的,你尝试过,最后还是失败了。你知不知道,你对我的打击有多大?”她心痛的说。 “我一开始并不知道你……你会……陷的那么深。” “你让我觉得自己很差劲,毫无吸引力……” “怎么会?”他接口道:“嘉琪,你知道自己是优秀的。你的追求者那么多,怎么会没有吸引力?” “那,为什么你就能如此……如此的无动于衷呢?”她不甘心的抬眼问他。 “我……我不知道......真的……我的心容不下别人。我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可是……事实就是如此。”他皱起眉,紧紧呡着双唇,痛苦的说。 “她到底是谁?是徐曼琳吗?” “徐曼琳?”他不由的笑了:“如果是她我宁可是你。”他冲口而出,说出口后才发觉自己失言了。 “哦?你是说,不是徐曼琳?还有其他人?” “嘉琪,我视你为红颜知己,你是了解我的,你认为我是那种左拥右抱,玩弄女性的人吗?” “曾经我很确定你不是,现在我却很疑惑。因为谁都看的出,徐曼琳和你关系很不一般,她是个很孤傲的人,却一直主动的接近你。如果不是你给了她什么暗示,她怎么会这样?” “呵呵,我也不知道怎么会搞成这样子。我很烦恼,嘉琪,真的很烦恼。曾经你,我,嘉伟,子言,雅芬是多么的快乐,无忧无虑,可是现在一切都变了。我实话告诉你,我根本不想再碰触感情了。”他有些激动的指了指自己的心口,说:“这里,已经碎的千千万万片了,已经没有爱了,没有了。”说着一抬头,一拳砸在身边的大树上。 他的话让她心头一动,他的眼神是那么的哀痛,他经历了什么?到底是谁将他伤的那么深?是谁将他的心打碎了,是谁摧毁了他对爱情的憧憬,她到底是谁? 她动容的看着他,瞬间,她觉得自己的伤痛根本不值一提,自己虽然受伤,却没有心碎,没有失去对爱情的希望,可是他的眼神是如此的绝望,语气中是在哀悼一段他无可奈何的爱情。 她是温厚的,善良的,大度的,突然间,她忘记了自己的伤痛,只想帮助他,她走上前,轻轻的说:“瑞康,告诉我,她是谁?或许我可以帮你出出主意,帮帮忙呢?” “不,我已经尽了全力了,谁也帮不了我,我和她是注定要下地狱的,在地狱中煎熬,在地狱中呐喊,在地狱中赎罪,在地狱中相爱。”他有些颤抖的说:“但是你知道吗?只要她和我一样的坚定,我就不怕煎熬,不怕痛苦,可是她放弃了,放弃了我们誓言,放弃了我们的爱情,放弃了我,一切都完了,结束了,幻灭了。” 他痛苦的靠着树干仰着头,看着夜空,喉结不停的滑动着,看的出他是在强忍眼泪,这让她很难过,很心酸。 过了一会,瑞康平静了下来,发觉自己失态了,忙低头像她抱歉,嘉琪微笑着摇摇头说:“能让你如此痴迷的女子一定很不平凡,我真希望能够认识她。我相信她放弃你,一定是有苦衷的。” 他感激的看她,她永远都是那么的善解人意,一时感动,拉起她的手说:“谢谢你,嘉琪,谢谢你原谅我,谢谢你宽慰我,谢谢你支持我,总之,谢谢你为我所做的一切。你是我的朋友,就如子言和嘉伟一样,我一辈子都会珍视这份弥足珍贵的友情。” 放下了愤怒,放下了执着,放下了爱欲,放下了嫉妒,程嘉琪自己也觉得心头一松,她重新得到了瑞康的友情,她望着他开朗的一笑。 此时,一阵刺眼的强光,打在两人身上,两人一惊,下意识的举手一挡,一个身材苗条妖娆的人影慢慢的走到了灯光前,一手夹着香烟,来到两人面前,拍了两下手,幽幽说:“好的很,好的很,好一对小情人。” “曼琳!”瑞康一愣,不知道她要做什么。 第五十二章 忘恩负义 - 战火情天 - 醉修罗 徐曼琳吸了口烟,冰冷的眼神看了看瑞康,又看了看程嘉琪,冷哼了一声,嘴角扬起一个不削的笑容,说:“看来你还是选择了同一个世界里的人。” 程嘉琪不知道她在说什么,但是知道她是误会了,开口说:“徐小姐,我想你是误会了。” 徐曼琳傲气的斜睨了她一眼,霸道,跋扈,冷漠,似乎是在看一只不起眼的小昆虫,没有理会程嘉琪,转头盯着周瑞康,等待他的回应。 “你怎么会在这?”瑞康见到她对嘉琪这种不友善的态度,很不喜欢,深深的蹙起眉头。 “我也在饭店里吃饭,不行么?”她微微抬起下巴,低着眼皮,有种蛮不讲理的架势。 “行,我现在要送嘉琪回家,就此别过。”瑞康懒的和她多说什么,索性当着她的面,拉起程嘉琪的手,说:“走,我送你回家。” “周瑞康!”她喊,眼睛在瑞康和程嘉琪脸上移动,嘉琪被她看的很不好意思,缩回手对瑞康说:“我自己回去吧。你们聊。” “我和她没什么好聊的。我们走!” 徐曼琳咽了口气,一把拉起程嘉琪,冷冷说:“我送你回去!” “这……”嘉琪皱起眉不知所以。 “不用,我们自己可以回去。”瑞看也拉起嘉琪的手,一时间嘉琪就这样被他两一左一后的拉着,完全不知道要怎么才好。 “放开她!”瑞康大声说。 “不放!” “你不可理喻!” “你忘恩负义!” “你莫名其妙!” “你过河拆桥!” 两人怒目相对,对吼着。 ……嘉琪的手腕被他们抓的很疼,心中更是委屈,不知道自己夹在他们两人之中算什么,也顾不得一贯大方得体的形象,用力甩脱他两的手,大吼一声:“好啦!你两闹够没?” 瑞康和徐曼琳都不禁一愣,嘉琪皱着眉说:“我自己回去!你们谁也别跟来!”说着急急转身跑到街边,找了一辆黄包车跳了上去,转眼就消失在了黑夜里。 瑞康很生气,想要追上去,但是徐曼琳却在他身后干笑了两声说:“走吧,我送你回学校。” 瑞康被她激怒了,回过身来,指着她疾言厉色的说:“徐曼琳,够了,我和你明说吧,我不想和你或者你的家庭有任何的牵扯。你如果一定要说我忘恩负义,随你的便。如果你想要我报答你,尽管提要求,只要我能做到的,我一定还你。但是请你不要老是在我面前这副颐指气使的态度。” 说完,愤怒的瞪了她一眼,转身快步跑到街角,坐上一辆黄包车追随嘉琪而去。 仲夏的夜依然带着几丝白天的暑气,树林里草虫低吟,蚊虫飞舞,让徐曼琳觉得很是心烦,为什么他就是要和自己作对?为什么他就是不肯向自己低头?为什么他就是拒绝自己?她不明白,自己对他不够好吗?为了他自己放下了傲气,放下了身段,不理会周围人的白眼,他却依然如此冷漠。 她根本不是来饭店吃饭的,她压根就是追随他而来,她原本想不请自到的加入他们,但是她怕自己的出现会搅扰了他的兴致,所以她一直在二楼默默的观看着他们,她很羡慕他们的欢乐,嬉闹,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快乐的笑容,徐子言和祝雅芬更是幸福甜蜜的令人羡慕。她很想加入他们,分享他们的欢乐和喜悦,和他们一起说笑。 她虽然生在富贵之家,但是从小她就是在一个充满了明争暗斗,利益权衡,尔虞我诈的世界里长大,周围的人各个都是高深莫测的厉害人物,哪怕是自己的父母也几乎是二十四小时戴着面具在生活,她从来没有享受过真正的爱护和关心,也不相信人间有什么真情可言,孤僻的性格和特殊的身份,让她没有朋友。当她看到程嘉伟硬将礼物塞给祝雅芬时,她跟着大家一起好奇,当祝雅芬被玩具老虎吓了一跳时,她破天荒的第一次跟着大家一起笑。 她第一次见识到了如此纯洁真挚的友情,原来人与人之间是有如此美好真实的情感的,她像个孩子似的趴在二楼的栏杆上看着他们,跟着他们笑,跟着他们乐。突然间,她也想为徐子言和祝雅芬这对新人做些什么,于是悄悄的吩咐了手下,将他们的账单包了下来。 等到人群散去,她想尝试加入他们,主动送他们回学校,或许这样,她也可以成为他们的一份子呢,可是她却看到了周瑞康陪着程嘉琪漫步在大街上,她开着车跟着他们,看到他们在树林里交谈,看到他痛苦的表情,看到她尝试安慰他,看到他忘情的握住她的手,她再也无法忍受,生气的打开了车头灯朝他们照去…… 看着周瑞康坐上黄包车追随程嘉琪而去,她从未有过的难过伤心,默默的回到了车子里,呆呆的看着车窗外的景色,不知不觉,眼前的景色已经一片模糊。 // 暑假开始了,校园里的人少了很多,徐子言,“大象”和瘦子都各自回家与家人团聚去了,只剩周瑞康一个人,倒也清净,宿舍,图书馆,出版社,食堂,文学社,只有在夜深人静之时,偶尔会对着夜空发发呆,让自己的思绪在寂静的夜里无所顾忌的奔腾。 周日,出版社休息,周瑞康在树荫底下写着下一期文学社的创作主题。 “二少爷!” 瑞康心头一震,猛一抬头,却是周福带着舒志,手上提着个皮箱,快步朝自己走来。 “大哥哥!”舒志大声喊道,朝他奔跑过来, “周福,舒志?!”瑞康又惊又喜,已经三个月了,三个月他都没有一丝家里的信息,突然见到周福和舒志,一下子心中涌起千般思念。急急上前一把抱起舒志,又一把揽住周福的肩头。 “大哥哥,我可想死你了!”舒志紧紧的拥住瑞康。 瑞康笑着捏了下他的脸。 “哎,知道我要来看您,舒志硬是要跟着来。我就把他给带来了。” 周福激动的眼眶湿润,嘴角不停的颤抖,瑞康见到家人,也是激动万分,鼻子发酸,拉了他们坐到亭子里。 忙忙的问:“爹娘怎么样?身体好吗?家里都好吗?” 周福抹了下眼角,连连点头,说:“好好,老爷太太,家里都好,二少爷放心。” “真的吗?爹娘是不是还在生气?” 周福叹了口气,轻轻摇摇头说:“毕竟是亲生骨肉啊,哪里来的隔夜仇,太太是从早盼到晚,盼着二少爷能回家去。老爷虽然不准大家提起您,但是每次一有信差来,都是跑到大厅门口等着周贵拿信进去,那急切的样子啊,就算嘴上不说,大家也都明白,是在等您的消息呢。” 瑞康听着周福的叙述,眼前浮现着父母牵挂自己的样子,心中很是酸楚,蹙着眉点点头,又开口问道:“大哥呢?还好吗?” “这……大少爷还好,就是……”周福支支吾吾的嚅嗫着。 “就是什么?” 周福蹙着眉看了一眼瑞康,叹了口气道:“咳,大少爷又不说话了。” “什么?”瑞康心中一沉,睁大了双眼,大哥又不说话了,又不说话了…… “又和从前一样,每天只是在书斋里写字画画,咳……” 罪恶感再次在瑞康的心里扩散开来,他弯下腰,双臂支着额头,不知道要说什么才好。 “二少爷,这次是太太让我来的,太太很是思念您啊,您要不要回去看看?” “不!我不回去!”瑞康几乎弹了起来,他不要再回去,周家,已经变成了他痛苦的根源,他不想也不能回去。 “这……二少爷,事情已经过去了,您总不能一直不回家啊?” “不,周福,别劝我了,我是不会回去的。我是罪人,我是该被逐出家门的人,我不要回去那个爱不能爱,恨不能很的家去。” 周福失望的摇摇头,叹了口气,从口袋里,拿出一沓钞票和一小袋大洋,交给瑞康,说:“二少爷,这些是太太让我交给您的,其实老爷也是知道的,只是装作不知道而已。老爷太太都怕您在外面吃苦啊。” 瑞康笑笑,推了回去说:“我已经找到了出版社的工作,虽然钱不是很多,但是温饱没有问题,这些钱你拿回去吧。” “哎,二少爷,钱多防身啊,用不着也放在身边,以防万一。” 瑞康坚持着推了回去,说:“我是周家的不孝子,没脸再拿家里的钱了,周福,现在世道艰难,家里也需要钱,拿回去吧,和爹娘说,我一切都好,让他们善加保养,兀自珍重,不用挂念我。” “二少爷……”周福无奈的摇摇头。 瑞康皱着眉看着亭子外波痕粼粼的池水,心池也一样在不停的颤动,那个人,他该不该问?他抬头看着远处的景色,犹豫而挣扎着,他害怕知道那个人的情况,自己好不容易冷却的熔岩,好不容易找到的平静,好不容易戴上的面具,只要自己一开口,就会彻底破功。 周福小心翼翼的看了他一眼,站起身说:“二少爷还有没有什么需要,尽管吩咐。这箱子里是您的换洗衣服,还有一些吃的。” “谢谢你,周福。” “那好,那我们先回去了。” 这时,跪在椅子上,扒着栏杆,正在看池中鲤鱼的舒志,侧过头来,蹙着眉头看着瑞康,问:“大哥哥,你怎么不问问大姐姐好不好呢?” 他这么一说,瑞康心头一震慌乱,急急吸了口气,倒在长椅上,不言语。周福一看他脸色不对,马上打圆场说:“哎呀,二少爷,您别多想,家里人都好,都好……” “好什么啊?若君姐姐都变哑巴了!” “什么哑巴?!”瑞康犹如被雷击一般,震惊的不可自已,一把抓住舒志的胳膊,瞪大眼睛问。 “哎呀,舒志,别乱说,没事,没事,二少爷,您别听他小孩子家乱说……”周福急着要拉着舒志走。 “我哪里有乱说?”舒志不服气的抬起的下巴,大声说:“若君姐姐已经不会说话了。” 他愣住了,怔怔的看着舒志,眼睛瞪圆,嘴巴半张半合,脑子里不停的回响着他说的话,若君不会说话了?她变哑巴了?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他的嘴唇微微颤抖着,转头看着周福,问:“到底怎么回事?若君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 第五十三章 一盒梅花酥 - 战火情天 - 醉修罗 “这……”周福一脸的为难,不停的呡着嘴唇。 “告诉我!快告诉我!快说!”他吼起来。 “二少爷,您先别急,我说。”周福摇摇头,叹了口气说:“那天,我们在破庙门口找到了大少奶奶。回到家后,她就一直昏迷不醒,高烧不退,整整烧了七天,最后,人总算是醒了过来,但是醒来之后就再也不说话了。” “之后,老爷和太太用家法惩罚大少奶奶,大少奶奶被打的全身是血,大家都不敢劝,没想到大少爷一下子扑了上去,紧紧抱住大少奶奶,家法打在了大少爷身上,大少爷喷出一口血,全家上下都惊呆了,老爷太太更是吓坏了,咳,但是太太依然很生气,以‘七出之条’赶大少奶奶出门,大少爷跪下哭着求情,咳,那场面真是令人动容,我从没见大少爷说话那么顺溜过,大少爷说,如果太太赶大少奶奶出门,他就跟她一起走,从此再不回周家。大少奶奶也被感动了,抱住了大少爷……那场面,真的只要是个人都忍不住要落泪啊。” 瑞康靠着亭子的柱子,双手紧紧的攥着拳头,周福所说的字字句句全都变成了一幅幅的画面浮现在眼前。 周福摇摇头,接着说:“总算,老爷和太太原谅了大少奶奶,正当大家都以为风波过去了,大少爷和大少奶奶从此会恩恩爱爱,琴瑟和谐了,谁知道,不但大少奶奶没有开口说话,连大少爷也不再说话了。他们两人就这样每天安安静静的坐在书斋里,一个画画一个绣花。谁也不懂他们在想什么……” 说完后,周福叹了口气说:“二少爷,真的不是我故意要瞒您,着实是因为我……知道您……听了会伤心啊!咳!” 瑞康听完周福的讲述,整个人都有些恍惚,那些画面不停的在脑海里旋转,若君心里是有多苦才会拒绝开口说话?大哥瑞安是有多爱若君才会奋不顾身保护她?自己是有多懦弱才会逃避一切? 他该回去和她一起接受家法的惩处的,不,是他,是他该接受所有的责罚,是他没有克制住自己胸中的熔岩,是他一直在接近她,纠缠她,他才是始作俑者,是的,他该去领取所有的惩罚,可是,他不能回去,他不要回去,现在他逃的远远的,尚且需要每天小心翼翼的不去触碰心中的那些碎片,如果此时回去,见到可怜兮兮的她,他还怎么能够冷静,怎么能够理智,也许他会做出比之前更加疯狂的事来。还有大哥瑞安,他要怎么去面对?他对若君的爱是如此的深刻,丝毫不比自己少一分。 他站在那,犹如石柱,默然无语,因为他实在不知道要说什么?也不知道要如何去解救她,因为他连自己都救不了,或许,放弃,才是唯一的出路,放弃,放弃……他的脑海里渐渐的浮起这两个字,让所有的一切都回归原来的面貌,若君是属于大哥的,那就还给大哥吧,也许这样,所有的人都能解脱了。 他点点头,没再说什么,回头看了看舒志,淡淡一笑问:“喜欢这里吗?” 舒志微微一笑,说:“喜欢,哥哥,这里太美了,我将来也要到这里来上大学。” “好,你们难得来一次,我带你们转转,欣赏一下风景。”他拉起舒志的手,往校园走去。 送走了周福和舒志,瑞康回到宿舍,打开周福带来的行李箱,自己的确是需要添置一些换洗衣服了,赵妈妈替他想的很周到,从汗衫到衬衣,袜子到手帕,样样俱全,还有两盒点心,瑞康一样样的拿了出来,归置停当,拿了一块手帕顺手要放进口袋里,眼睛一扫,视线落在那手帕上那鲜艳的红梅花上。 他和哥哥瑞安的手帕从小都是周太太亲手绣的花,他的一角是梅花,一角是“康”字,哥哥瑞安的一角是菊花,一角是“安”字。后来周太太时间不够,就让赵妈妈代劳。瑞康是认得赵妈妈的手工的,赵妈妈近几年年老眼花,刺绣的功夫已经退步了许多,有一次,把梅花的花瓣和叶子都绣一块去了,当然,瑞康是不在意这些的,赵妈妈就像自己的亲人一样。只是这块手帕上的梅花绣的太精致了。 周太太和赵妈妈绣的都是单朵的梅花,而这块手帕上绣的是并蒂的两朵,而且绣工精细,连花蕊都绣的丝丝入扣,还有那个“康”字,赵妈妈不识字,所以每次绣都只是照葫芦画瓢,只是绣个字样,但是这块手帕上的“康”字居然是行云流水般飘逸的行书。 瑞康怔怔的看着手帕,脑海里迅速的把家里所有可能绣这块手帕的人滤了一遍,她,只有她,是的,绝不可能是其他人,周家只有梅若君有这样的绣工和才情,还有这一片心意。他心底的岩浆又开始流动起来,炽热起来,把手帕放在脸上,良久,似乎能闻到她身上那淡淡的幽香。 他随即看了一眼桌子上的点心盒子,像是有预感一样,打开一看,果然,里面是满满一盒的梅花酥,每一朵小梅花都是她亲手捏制而成,这是要花多少时间和精力啊。 若君,若君他的心又开始呼喊……倒在椅子里,看着窗外,他真想插上翅膀飞回去,飞到她身边,不管三七二十一,带她一走了之。 可是,想和做之间的距离是多么的遥远,你可以放肆的想,冲动的想,疯狂的想,但是你却不能放肆的做,冲动的做,疯狂的做,因为我们不只有爱情,还有亲情,恩情,道德,礼教…… 周瑞康拿起一块梅花酥,有些颤抖的放进嘴里,依然是那样的香酥可口,入口即化,可是他在品尝,回味的那一刻,伴随而来的尽然一阵的鼻酸,眼眶发热,他从来没有想到,一块小小的点心会吃的他如此心潮澎湃。 他似乎有些明白为什么她要跳进荷花池了,正如他此时的心境,他只有放弃她,才能给她一席生存的空间,而当初她跳进荷花池又何尝不是想要给他一个生存的空间呢。在明白了这点后,他的泪水终于滴了下来。 整晚,他把那块手帕放在心口上,沉沉睡去。 // 午后的周家大院里,一片宁静,虽然住在里面的人都知道这只是一个表象,但是谁也不想去破坏它。知了在树上“吱吱吱----”的叫,烈日炎炎之下,谁也不想动弹。 周老爷和周太太在怡兰小筑里午睡,下人们也是偷闲的偷闲,打盹的打盹,书斋里,瑞安也躺在榻上小憩,梅若君坐在他身边,手里拿着一柄宫扇,轻轻的摇着,给他扇风。 瑞安睁开眼睛,转过身来,温柔的看着她,拉下她拿着扇子的手,轻轻的摇了摇头。她也温柔的看着他,嘴角露出一个笑容,摇摇头。这是一次奇妙的对话,没有言语,两人却已心意相通,他在说:“别扇了,你的手会累。”而她则在说:“没事,我不累。” 他们之间每天都进行着这样的谈话,没有人懂得他们之间的交流,只有他们自己明白,他懂得她的苦,她也明白他的痛,他知道她为什么不再说话,她也知道他为什么再次沉默。 周家二老也已经默认了他们这种奇特的相处方式,总之,瑞康已经离开,所有的一切都已经回归平静,唯一头疼的就是如何能让瑞安和若君圆房。 周家唯一没有午睡的就是舒志和洵美两兄妹,兄妹两在后花园里嬉戏,玩耍,追逐,不知不觉的就跑到了郭兴全住的那个小院,园门开着,舒志和洵美好奇的蹑手蹑脚的走了进去,舒志想去看看马,洵美则被那些黄绒绒的小鸡仔给吸引,周福和他们说过好几次,让他们不要进这个小院子,奈何小孩子天性喜欢探险,尤其是舒志,原本就是个胆大的,越不是让他去,他就越想进去瞧瞧,特别是里面有马啊,毛驴啊,小鸡,小鸭啊,孩子亲近动物的天性,更是让他们想要进去一探究竟。 过了一片菜园,就是郭兴全住的那个小木屋,两人手拉着手,屏住呼吸,踮着脚尖往里走去,他们并不认识郭兴全,只是见过他从后门进出,远远的见到过他,知道有他这么个人。 洵美见到木屋旁的几只黄色的小鸡仔正跟着母鸡觅食,越看越喜欢,一边拉着舒志,一边指着小鸡,舒志摇摇头,指了指木屋,又指了指马棚,示意木屋有危险,先去马棚玩。但是洵美不依,她有点害怕高大的马匹,她更喜欢毛茸茸的小鸡,于是甩开了舒志的手,自己跑到木屋旁想抓一只小鸡来玩。 舒志没办法,只能跟着她来到木屋旁,抓了一只小鸡放到她手中,两人在木屋后面的窗下玩耍。 “郭兴全,你有完没完?又要钱?没有!”屋内似乎有人在吵架。 “没有?你没有,太太有啊!” “你,这么多年来,你敲诈了我们多少钱了?也该有个了局了吧!” “了局?行啊,我去找老爷和周福把当年的事说个清楚。” “唉!……要多少?” “三百大洋!” “那么多啊!我估计太太也拿不出的。” “拿的出,拿的出,她身上的首饰哪一件不是价值连城?” “这......咳……我去和太太说说吧。” 舒志越听那个女声越像雁喜的声音,禁不住伸头在窗口望了一眼,果然是雁喜,郭兴全光着膀子,雁喜也是衣衫不整,两手梳理着杂乱的头发。 “嘿嘿,来,再陪我亲热亲热。” “滚一边去,我走了。” “你这狗娘们,下了床就翻脸就不认人,还在想着周福呢?” “别提他,你不配提他。” “嘿,我不配?你他娘的,信不信老子我揍你?” “揍啊,你碰我一下,三百大洋就甭想了,有本事你去告诉老爷当年的事,我和太太自然是讨不到好,你呢?还不上赌债,刘有财不把你大卸了八块才怪。” 郭兴全眼珠子一转,想想还是保命要紧,一挥手,不耐烦的说:“滚滚滚滚……快点拿钱来!” 雁喜整理好了衣服,不再理会他,转身开了门,走出小木屋。 第五十四章 往事如尘 - 战火情天 - 醉修罗 郭兴全眼珠子一转,想想还是保命要紧,一挥手,不耐烦的说:“滚滚滚滚……快点拿钱来!” 雁喜整理好了衣服,不再理会他,转身开了门,走出小木屋。 “哎哟!”洵美被小鸡啄了一下小手,舒志正要捂住她的嘴,但是已经迟了,雁喜转身走到屋后发现了他们,整个人犹如被冻住般,惊讶的脸色煞白,结结巴巴的说:“你们……你们……在这做什么?” “我们在玩啊。”洵美奶声奶气的回。 郭兴全披着衣服也走了出来,也是一愣,瞪着眼睛,恶狠狠的问:“小兔崽子,你们听到了什么?看到了什么?说!” 洵美看到他一张丑陋凶恶的脸凑了过来,当场就吓的哭了起来,舒志把妹妹护在身后说:“什么都没听见。”他只想快点带着洵美离开这,边说边往边上靠,想趁机逃跑。 郭兴全看出他的意图,一把抓住他的衣领,恐吓道:“你最好别乱说话,不然我要你好看。” 舒志仰起头冷哼一声,抬手试图打开他的手,但是他力气不够大,打不开郭兴全的手,郭兴全见他不服,挥手就是一巴掌打在他脸上,说:“你还犟?你当自己是周家的主子啊?敢和郭爷爷我犟,你在周家还比不上我,我可是周家的救命恩人,他们养我是应该的,你们算个什么东西?” 舒志被他打的脸上又热又痛,大声说:“你凭什么打我?” 洵美哭着喊:“你为什么打我哥哥,为什么要打我哥哥?” 雁喜在一旁跺着脚急道:“他们这么喊,定要把全家人都招来了,再说,太太这会子就要醒了,我先走了。”说着急急跑了出去。 郭兴全一把把舒志推倒在地上,一脸凶相说:“今天的事,若是说出去半个字,我一定让你两后悔一辈子。滚!” 舒志怒气冲冲的瞪了眼郭兴全,在地上抓了一把土,狠狠朝他脸上摔去,拉起洵美就跑,跑出了小院,就听郭兴全在后面气的哇哇乱叫:“小兔崽子,你给我等着,老子迟早扒了你的皮!” 舒志和洵美一口气跑回了採菊园,两人弯着腰,按着胸口,呼哧呼哧的喘着气,若君正好从书斋回来,看到他们满头大汗,神情惊慌,赶忙拉了他们到身边,紧张的看着他们,一双清亮的眸子正向他们发问:“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 舒志喘着气说:“郭兴全那混蛋打我们。” 若君一听就生气了,看到舒志脸上那五根手指印,很是心疼,皱着眉转身就要去找周老爷和周太太主持公道。舒志一把抓住她,摇头说:“若君姐姐,我没事,你别去。他们都欺负你,瑞康哥哥不回来保护你,瑞安大哥没能力保护你。我保护你!”他抬着小脸,神情宛若一个小男子汉,让若君觉得既可爱又感动,蹲下身来摸摸他的头,把他和洵美都抱在怀里。 舒志说:“若君姐姐,那郭兴全和雁喜都是坏人,你以后可要小心着点。” 若君有些不解,怎么雁喜也掺和在里面了?舒志见她疑惑,叹了口气,摇摇头说:“唉,总之躲他们远点,其他的事你别担心,有我在。” 若君皱着眉轻抚了一下他肿的老高的脸颊,赶紧拉了他进屋,给他上药。 // 这是尘封在周家大院里的一段往事,十年前,也是这样一个仲夏午后,知了同样的在树上“吱吱吱---”的叫着,烈日火辣辣的烤着大地,周老爷歪在躺椅上打盹,他睡的并不踏实,眉间轻蹙着,一看就是有心事,因为他最近起了纳妾的念头。 周老爷有这个想法并不是一天两天了,早在长子瑞安因病残疾后他就有这个想法,但是一来与周太太感情弥笃,不想妻子为此伤心,二来忙于四处奔波为瑞安求医,也没那兴致,所以也就只是想想而已,周太太直到六年后才怀上第二胎,生了瑞康之后就再也没有动静,周老爷觉得周家人丁太单薄了,于是又动了纳妾的念头,但是他依然有所顾忌,毕竟自己曾经对周太太发过誓,一生只她一人的,又已经生下了健康活泼的瑞康,现在再提纳妾,显得自己太过凉薄背信,于是纳妾的想法再次不了了之。 直到半年前府里新来了个丫头,周老爷纳妾的心思又活络了起来,她就是鹊喜,是雁喜的妹妹,这两姐妹,说也奇怪,长的一点不像,姐姐雁喜方脸阔唇,虽然不难看,但是也绝谈不上姿色,但是她做事精明爽利,很得周太太的赏识,而妹妹鹊喜长得是瓜子脸,眉清目秀,白皙娇美,尤其是声音轻甜,举止温柔,非常惹人怜爱。 也许是周太太太忙了,又或者是再恩爱的夫妻都会有疲倦期,总之周老爷在见到鹊喜之后,心中就迎来了又一个春天,涌起了年轻时候的一些情怀。 周老爷原本就是个饱读诗书,诗情画意的才子型男人,年轻时候也是风流倜傥的翩翩公子,人到中年,虽然有些发福,但是保养的依然很好。 在周老爷大献殷勤之下,鹊喜根本就招架不住,周老爷在书房里教她写字,画画,耳鬓厮磨,与周太太的柔中带刚,高贵霸气不同,鹊喜是完全的温柔顺从,小鸟依人,长的又十分漂亮,周老爷越来越喜欢她,所以暗下决定,将她收房。 此时,他躺在躺椅上,辗转反侧,想着怎么和周太太说这事。 “老爷!”一声轻柔的呼唤,顿时让周老爷心中激动起来,睁开眼,微笑着坐起身,向她伸出手。 鹊喜端着一杯茶走到书桌前,放在了桌子上,柔声道:“喝杯茶吧。这事我用莲子心泡的茶水,降火解暑的。” 他哪里要喝什么茶,他现在急着想要得到她,一把把她拉到怀里,坐在自己身上,鹊喜赶忙站起身,满脸通红站在窗边。 “老爷,这样不好。”她垂着头小声说。 他站起身来,从身后搂住她说:“我今晚就和她提收房的事。” 她紧张焦虑的眼中蒙上一片水雾,轻咬着下唇说:“不行,我害怕。” “害怕?为什么?难道你不愿意?” “我……”她抬眼看他,支支吾吾的说:“我没那么大的福分,我只是个丫头。” 周老爷嘴角扬起一个笑容,他觉得她的卑微很可爱,把她圈的更紧,在她耳边问:“那你心里愿意还是不愿意?” 她涩涩的抬眼看他,周老爷注视着她,眼神深不见底,充满了成熟男人的魅力,鹊喜一边发抖一边被周老爷的眼神催眠,轻轻的点了点头。 周老爷笑了,在她的脸颊上亲了一口,她让他焕发青春的活力,感觉自己又年轻了,简直就像个二十岁的小伙子一样的恋爱了。 就在那天夜里,周老爷在卧房里来回的踱步,看着梳妆台前梳着头发的周太太,两手来回摩擦着,呡着嘴唇,看了周太太一眼,周太太在镜子里看着他,将长发轻轻一甩,回过头来,平静的问:“你看上去很焦躁,有什么事吗?” 周老爷停下脚步,吸了口气说:“淑兰,我想把鹊喜收房!” “哟!”周太太愣了片刻,一种令人难以捉摸的表情浮现在脸上,周老爷看不出她是高兴还是生气,同意还是反对。过了几秒钟,周太太突然抬高了眉毛叹了口气说:“咳,老爷,你怎么不早和我说呢?迟了,我已经把她许配给了周福了,就在晚饭前,当着所有下人的面说的这事。” “什么?!”周老爷惊讶的看着妻子。“她答应了?” “那是自然,周福一表人才,聪明能干,两人年纪相当,又是我们家里的老人,知根知底,她哪里去找这么好的亲事去?” “不可能!她不会答应的。”周老爷蹙着眉头,又开始来回踱步。 周太太冷冷的看着自己的丈夫,又转回镜子前,继续梳她的长发,嘴里悠悠的说: “老爷,我实话跟您说吧,这丫头啊是两头吊着,一头勾引你,一头和周福好着,原本呢,我是想把雁喜许配给周福的,雁喜那丫头喜欢周福很久了,可是没想到,鹊喜一来就把周福迷的五迷三道的。周福和我说,他非鹊喜不娶,老爷,您说,我要怎么办?”周太太说的是一脸的委屈为难,又接着说:“周福可是您的心腹,左膀右臂,跟了您那么多年,您不会去和他抢女人吧?再说,我们是什么人家,和下人抢女人,不是让人笑话么?” 周老爷沉默了,他心中那短暂的春天突然间变成了没有尽头的严冬,周太太继续大度的说:“老爷,本来嘛,哪个大户人家没个三妻四妾的,您要是想要纳妾,我们找张媒婆好好推荐几个人选,让您慢慢挑。鹊喜嘛,我看就给周福吧。您说呢?” “不必了!”周老爷皱着眉挥了挥手,“这事就这么算了吧。我不想再提了。” 周老爷从此放下了他认为用情不专的鹊喜,两人再见面,往日的浓情蜜意不复存在,鹊喜见到周老爷突然翻脸无情,卑微的她又如何去开口细问?就这样这一段情在周太太的三言两语之下便化为了乌有。 第五十五章 雨夜惊魂 - 战火情天 - 醉修罗 两个月后,就在周福和鹊喜的新婚的前一晚,周老爷独自在书房里看书,鹊喜端着茶水走了进来。周老爷没有看她,眼睛继续在书本上移动着。 “老爷,请喝茶。”她轻轻的说。 “唔。”他沉吟一声。 “多谢老爷太太将我指给周福。” 他放下书卷,有些厌烦的看了她一眼,说:“不用谢,以后本分的过日子吧,女人最要紧的是从一而终,贞洁,守妇道。” 她抬起眼来,冤屈的看他,但是视线一碰触到他的眼神,冷!寒冷!冰冷!是的,他的眼神让她冷彻肌骨,打了个冷战,她想辩解些什么,但是她的身份只是个卑微的丫鬟,而他是高高在上的周家老爷,终于,她什么也没说,只是鼓起了勇气,走到他跟前,拿出一个绣工精美的烟袋子给他,便转身走了。 新婚之夜,当醉意微醺,满心欢喜的周福走进洞房时,发现新房里却是空空如也,他满屋子的找,满院子的找,他喊着找,哭着找,惊动了全家,终于,在雁喜一声尖锐的惊叫声中,所有人都聚在了荷花池边,池水中漂浮着披着新娘装的鹊喜,场面是那么的幽冷那么的沉寂,她就这样死了,周福当场就瘫软在了地上。 当周老爷看到鹊喜的尸体时,也颇为惊愕,他不懂鹊喜为什么要轻生寻短见,难道是因为自己的薄情寡义?但是是她戏弄他在先不是吗?周太太说是她在他和周福两人间游移不是吗?自己是没错的,周老爷心想,给自己找到了一个很好的借口,他的心安了,虽然觉得可惜,但是最终她不过是个丫头而已,对他并没有多大的损失。 周福整个人浑浑噩噩了三个月才慢慢好起来,他始终不明白为什么鹊喜要在新婚之夜自杀,婚前他虽然发现鹊喜常常心不在焉,独自发呆,但是有什么大不了的事要自杀呢?她给他的打击是巨大的,是致命的,虽然经历了大悲,使他变得成熟睿智起来,但是他的心碎了,从此不再碰触情爱,多次拒绝了周太太的撮合安排。 鹊喜的死成了周家的一个谜团,一个禁忌,周太太严禁下人们谈论此事,十年来,所有人都只是暗暗心疑,但是口头上都绝不提起。 年复一年,日复一日,这段往事渐渐的被尘封,被遗忘,好像从来没有发生过一样,鹊喜这个人是否在这个世上存在过?她短暂的生命成了一些人的记忆,也成了一些人的噩梦…… // 周太太站在怡兰小筑的窗前,俯视着后花园的那个漂亮的荷花池,皱着眉,板着脸,嘴角微微向下拉着,眼中满是愤怒和嫉妒,这个荷花池淹死和差点淹死两个她最讨厌的女人。 她的眼睛扫到不远处的花圃里,梅若君正扶着瑞安在那赏花,但是这安宁祥和的画面并没有令周太太感到安慰,她只要一想到瑞康为了这个梅若君离家住校,几乎身败名裂,她就无法原谅她。若不是瑞安一力保护着她,周太太会让她再死一次。 “太太,郭兴全要的三百大洋怎么办?”雁喜在一旁问。 “没有!” “那万一他把当年的事说出去怎么办?” “拿五十大洋给他,告诉他,如果他不知足,管不住舌头,那被人砍死街头的日子就不远了。” “是。” 周太太转身回到屋内坐在椅子上,脸上的愤恨冷酷的表情逐渐缓和下来,换上了一副愁容说:“瑞康还是不肯回来,咳……” “二少爷是痴情的人。” “是啊,只要梅若君在周家一天,他就不会回来,在他心里梅若君比爹娘还要重要。咳—” “可惜上次她没死掉。”雁喜瞪着眼,咬牙说。 “咳,我也不知道她没死是好事还是坏事,那天夜里你也看到了,瑞康一副要跟她去的样子,真的是吓死我了,怎么会这样?这个傻孩子,怎么会用情那么深?”周太太支着额头,轻轻摇头,不停的叹气,突然停了一下,好像想起什么似的,抬起头来看着雁喜问:“哎,对了,梅若君跳荷花池的那晚,怎么是你第一个发现啊?” “啊?这!我…...”雁喜脸色一变,抓着衣角,她不敢告诉周太太,那天晚上,自己去找郭兴全幽会,完事后想回去前院,蹑手蹑脚的从荷花池另一边的假山后走过,月色如水,突然见到一个身穿白衣的女子站在荷花池边,她并不知道那是梅若君,第一时间想到的是鹊喜的鬼魂现身了,吓的她魂飞魄散,尖叫起来,这才把全家给惊醒,瑞康寻声而来,冲到池边一跃而下,将落水的梅若君救起,这才有了后面的事。 此时雁喜只能编故事,有些支吾的说:“哦,那天晚上,我半夜起来小解,见月色不错,就走出去透透气,谁知道,一开园门就看到大少奶奶往后花园去,我跟着她到了荷花池边,见她噗通一下跳了下去,吓的大叫起来……” 周太太有些疑惑的看着她,她的故事编的并不太好,但是周太太也没有再深究,她的烦心事已经够多的了,叹了口气,走到神龛前,上了柱香,嘴里自语道:“得想办法让瑞安和若君早日圆房,让瑞康死了这条心,也好早日回家来。” // 闷热了好几天,夜晚,老天总算降下了大雨,雨点噼噼啪啪的打在窗上,浇散了白天的暑气,滚滚的雷声,呼呼的风声,刷刷的雨声,又是一个雷雨夜,屋内没有点灯,漆黑一片,梅若君坐在窗边,抱着双膝,头放在膝盖上,侧着脸透过窗户看着黑沉沉的天空,期待着下一道闪电撕破夜幕…… 一到雨夜,她总有很多的情绪涌上心头,她并不想回忆过去,但是她有种冲进大雨的冲动,为什么不?为什么不?她的耳边有个声音在不停的回旋,冲进大雨去,让大雨浇熄心中熊熊燃烧的火焰吧!是的,为什么不呢? 梅若君突然披了件外衣,散着头发,穿着拖鞋,冲到门口,拉开门栓,冲了出去,穿过了后花园,她疯了一样的往后门跑去,她大胆的拉开了后门的门栓,跑进了漆黑的荒野。 就如几个月前的那个雨夜一样,她仰着头,任由雨水打在她的脸上,不同的是,这次不会再有瑞康出现了,再也不会有人呼唤她,拥抱她,亲吻她,她的双唇在颤抖,雨水早就和泪水交融,她就这样站在大雨里抽噎着。树叶,杂草在空中飞舞,她的衣裙贴在她身上,疾疾飘动,狂风像似要把梅若君那纤瘦的身体吹起来似的,她不在乎,若是狂风真的能把她吹走,不是更好吗? 突然,身后的草丛中传来脚步声,一束手电筒的光打到她的身上,她一惊,会是他吗?会吗?怎么可能呢?她的心狂跳,希望上天会赐给她一个惊喜,猛一转身,却被眼前的一张丑脸吓了一跳,尽然是郭兴全穿着雨衣站在自己的面前,看着他一脸的淫笑,若君禁不住一个激灵。 “哟!真的是周家貌若天仙的大少奶奶啊!嘿嘿,大少奶奶,咱两可真有缘啊!我起来关园门,就看到一个人影从后门跑出去,我还以为是哪个丫头偷跑出去找男人私会呢,没想到啊,真是没想到,原来是周家的大少奶奶!”他边说边眯着眼笑,边用手抹了下脸上的雨水,又露出那几颗令人作呕的黄牙。 梅若君一看他的眼神,知道他不怀好意,赶紧转身要逃,郭兴全怎么会让到嘴的肥肉跑了?几乎是扑过去,他把若君扑倒在荒草堆里,一只手的胳膊拐压着她的胸口,一手就去扯她的衣服,双眼因为激动而瞪的老大,嘴噘的老长,想要亲梅若君的脸,若君不停的摇着头,躲避着他的嘴,奋力反抗,双脚不停的蹬,郭兴全,见她不从,更是兴奋,用膝盖压住她的腿。 风啊,雨啊,雷啊,电啊,求求你们,吹死他,淹死他,劈死他吧,她内心痛苦的呼喊着,瑞康,你在哪?在哪?她绝望的想着。 她的上衣被撕破了,他开始撕扯她的裙子,她依然奋力反抗,但是她力气太小了,根本打不过郭兴全,终于她朝天空悲愤的大喊一声……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又有手电筒的光在闪烁,有人朝这边跑了过来,突然那人举起一块大石头朝郭兴全的重重的砸了下去。 郭兴全吃痛大叫一声,回头一看,大吃一惊,一张稚嫩却怒气腾腾的脸,刚想伸手抓住他,孟舒志忙又举起石头朝他的头砸了下去,顿时鲜血四溅。 看着郭兴全满脸是血的倒了下去,又看了看自己手上带血的石头,舒志自己也呆了,扔掉了石头,梅若君用力的推开郭兴全的身体,哭着拉着舒志就往回跑。 跑回周家,赶紧将后门拴上,又一口气跑回了採菊园里,关了房门。两人都已经湿透,梅若君更是衣衫不整,坐在凳子上不停发抖,舒志皱着眉,上前说:“若君姐姐……没事了……没事了…….”其实他自己的声音都在发抖,但是他努力的安慰着若君。 若君瑟瑟发抖的看着他,又是感动又是感激又是害怕又是难过,舒志伸手轻轻的摸了下她的脸,若君一把抱住他,她的好弟弟,他是多么的勇敢,多么的贴心的孩子。舒志像个小大人似的,轻轻拍着若君的背安慰她。 敲门声起,是翠柳听到了声响来查看怎么回事,若君流着泪,惊慌的拉着舒志,不停的摇头,她不想让任何人知道她差点被郭兴全奸污了,舒志会意,用手按了按她的肩头,走到门口说:“没事,若君姐姐做噩梦了,我来看看她。” 支走了翠柳,若君起身拿了两条毛巾,两人把自己擦干了,舒志皱着眉说:“我听到你开门的声音,怕你又掉进荷花池,就跟了你出去,但是外面天黑,我就跑去咏梅园找大哥哥的手电筒,再追出去后就不见了你,急死我了!于是我就到处找,总算听到你的叫声,才找到你。” 若君闪动着眼睛感激的看着他。 舒志呡了下嘴唇,说:“若君姐姐,要不我去把瑞康大哥哥找回来吧。” 若君睁大眼,看着他,急急摇头。 “为什么?只有他能保护你啊。”说着低下头,鼓着腮帮子,嘟囔着:“我还太小,如果我有瑞康哥哥那么高大,就有力气保护你了。” 若君勉强的一笑,摸着他的头,心中无限唏嘘,瑞康回来?然后呢?故事又得重复一遍,何必呢? 第五十六章 惊鸿一瞥 - 战火情天 - 醉修罗 奢华的徐家花园洋房里,徐曼琳穿着白色的真丝睡袍,趴在公主床上,一旁的电风扇“沙沙沙”的转动着,转头时还会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她侧着头望着窗外,视线凝固在窗前那些在微风中颤动着的梧桐树叶,阳光从树叶之间的缝隙中透过来,就像这些叶子是金子做的,闪亮而带着一些神秘感。 她已经无精打采的躺了好几天了,没病没痛但就是对什么事都提不起兴致,脑袋里不停的转着那个和她前世有仇似的周瑞康,他漂亮的脸,迷人的笑容,热情的亲吻,固执的倔强,冷酷的拒绝,愤怒的咆哮,他的每一个表情串在一起就像电影片段似的在她脑海里反反复复的上映。 楼下传来一阵电话铃声,不一会,下人吴妈敲了敲门说:“小姐,陈家三公子约您今晚一起吃晚饭。” 徐曼琳懒洋洋的坐起身来,摇了摇头,随口回了一句:“和他说我不舒服,改天吧。” “那沈公子的生日舞会也推了吗?” “推了推了,都推了。”徐曼琳烦躁的说。 “……是,小姐。”吴妈摇摇头,下了楼在电话里推托了几句,挂了电话。 坐在一旁沙发里看报纸的徐如海,拿下嘴里的烟头问:“小姐生病了吗?” “这倒没有,就是每日里都是没精打采的,很多天都没有出门了。” “唔?”徐如海抬头看了看楼上女儿的卧房,放下报纸,起身走上楼去。 敲开了女儿的房门,看到一向精力充沛,活力十足的女儿,一脸的沮丧忧愁,有些奇怪,坐在床沿上问:“曼琳,你这是怎么了?怎么不出去玩呢?” 徐曼琳拍着怀里的枕头,斜眼看了一下父亲,微微噘着嘴说:“有什么好玩的?你不是老说我野,不着家吗?我现在天天呆在家里,你又说我不出去。” “哎,爸爸也没让你整天把自己锁在家里啊,年轻人嘛该出去多交交朋友,见识见识,你之前和陈家老三不是玩的很热络的吗?他将来可是前途无量啊。还有沈家的公子也是一表人才,你之前不是很喜欢他吗?爸爸也很喜欢他啊,只不过他是戴老板那头的人,你叔叔可能会不乐意……我看还是陈家那个孩子好……”徐如海那精明的头脑开始考虑分析起“未来女婿”的人选来,眼睛一闪又说:“对了,宋家的孩子我看也蛮有出息的,听说在中国银行混的风生水起,升的很快,家世又好,如果我们能和宋家结成亲家,将来做起事来更是方便了……” “爸!”徐曼琳皱着眉,抬高声量打断父亲的美好计划,有些生气道:“你是要拿我的终生幸福当利益交换的工具吗?” “曼琳,你别天真,这个世界本来就是利益互换的,利益结盟有什么不好,你看我和你妈,不也过的很好吗?强强联手才是王道。” 徐曼琳不是第一次听父亲说这些“大道理”了,她是从小听到大,曾经也非常的认同,可是现在她开始怀疑父亲的这些道理,她亲眼看到,体会到,这是世界上有些东西是超脱在利益金钱之上的,例如自己对周瑞康的爱情,她的付出根本就不需要周瑞康回报什么,又如瑞康和徐子言之间的友情,所有的这些她看在眼里,不得不让她对这个世界产生新的认知。 “爸,我不喜欢他们,为什么我不能找四大家族,党国组织以外的男人呢?” “唔?”徐如海推了下老花眼镜,脸色有些沉了下来,认真的看着女儿的脸,说:“你是说那个周瑞康吧。” 一提周瑞康,徐曼琳心里莫名烦躁,从床上下来,走到窗前叹了口气说:“是的,我喜欢他。” “他只是个学生,而且拒绝了我们给他安排的工作……这么不识抬举的人,我看他是没什么出息的。” “爸!”徐曼琳真的生气了,急急说:“你怎么能这么说呢?难道不接受我们恩惠的人就都没出息吗?至少……至少他有骨气!” “骨气?呵,可笑,骨气能换钱吗?” “他家也有足够的田产房产,并不需要我们施恩。” “唔。”徐如海沉默片刻,点点头,眼珠子又眼镜片后转起来。“我已经派人调查过他家里的情况,他还有个残疾的哥哥,成不了气候,将来周家的这些产业都会由他继承,虽然比不上刚才说的几个孩子的家世背景,也算过得去。” 徐曼琳真不知道父亲的脑子里除了钱以外还有什么东西,她原本只是想替瑞康辩白几分,没想到父亲竟然会联想到家产继承的问题……她张嘴想解释自己的意图,但是又觉得父亲根本就不会懂得,想想还是作罢,摇摇头说:“爸,算了,你别管我找什么样的男朋友就行了。” “你交交小男朋友,我不会管你,但是如果要结婚,就必须找和我们门第相当的!这个周瑞康还不够格做我们徐家的女婿,除非他愿意接受我们的栽培。”徐如海沉下脸来,显的很严肃,徐曼琳知道父亲的脾气,说一不二,若是强求只能适得其反,让父亲更讨厌瑞康。况且,自己和瑞康这种落花有意流水无情的局面,自己根本都说不出口。 “你这几天没精打采的是不是因为这个小子得罪了你?” “没有。” “没有?我现在就派人把他抓来当面问清楚。” “爸,你别乱来!”徐曼琳急的跺脚,“这是我自己的事,你别管了。” 徐如海摇摇头站起身来,重重的叹了口气说:“曼琳啊,自古多情空余恨,陷入情网的人就如苍蝇掉进蜘蛛网里一样,我劝你还是及时醒悟,把时间放在学习和家里的生意上。” 说着站起身,说:“这个周末,我们在家里开个小型聚会,你叔叔也会来,还有银行的朱行长,另外还有几个我商场上的朋友,和外国的几个朋友,你让周瑞康也来,我要和他好好谈谈。” “这……我估计他不会来的。”徐曼琳无奈的回。 “什么?”徐如海又是一愣,他有些吃惊,自己的女儿一向都是天鹅一般的高傲,充满了自信的,可是如今的语气和神态都是那么卑微低弱,“曼琳,他是不是根本不爱你?”徐如海皱着眉问。 徐曼琳坐在沙发里低头不语,徐如海看她的脸色已经明了,叹道:“岂有此理,凭你的条件和我们家的家世要找什么样的没有,你偏偏喜欢一个不喜欢你的男人!你真是……” 徐如海看着女儿一脸愁容,眼神满是悲伤,心中又疼又气,这个周瑞康实在太不识抬举了,太自以为是了,尽然把自己的宝贝女儿弄得如此魂不守舍,凄怨哀苦的,他来回走了几步,紧锁眉头,沉着嗓子说:“曼琳,这事就交给爸爸。”说罢怒气冲冲的走了出去。 徐曼琳想喊住父亲,但是她心底又有希望父亲真的能帮她让周瑞康回心转意,父亲的本事,父亲的能耐,父亲的神通,她是知道的,或许,父亲真的能够帮她让周瑞康爱上自己呢?她犹如一个在黑暗中看到一丝光明的人,心中升起了些许希望。 // 周瑞康独自在宿舍里一边啃着馒头一边抄写着报纸上的一些新闻,他在整理一些数据,想让自己的文章更有说服力,没有爱情的日子其实也蛮好过,除了单调了一些,但是至少不会烦恼忧愁,也不用整天把自己的心放在火上烤。学习工作,总是能够让你有所得的,不像爱情,虚无缥缈,起起落落,让人失魂落魄,神志不清。 “喂!周瑞康!”有人在门口大喊一声,把他吓了一跳,不过一听那声音,就知道是程嘉伟那家伙,抬起头转了转酸疼的脖子,喊道:“进来吧!” 程嘉伟开了门几乎是从门口跳到了周瑞康的身后,拍了他一下,看了一下他桌子上的午餐,哈哈笑起来:“周瑞康,虽然现在日子艰难,但是你也不至于就啃白馒头吧,好歹也弄一点咸菜啊。” “咳,我忘了,懒的再去食堂跑一趟,将就着随便吃一顿,填饱肚子就行。” 程嘉伟一屁股坐在桌角上,一边翻弄着桌子上的笔筒,书本,嘴里笑着:“你可真神奇,连吃饭都能忘。” “你怎么来了?嘉琪呢?”瑞康问。 “她啊,怕热怕晒黑,在家睡大觉呢,我怕你一个人寂寞难耐,想拉你出去走走,走,我们去茶馆听听小曲。” 瑞康身子倒在椅背上,两手交叉在脑后,伸和大长腿,假装眯了一只眼睛说:“我也怕热,怕晒黑啊!” “哈,你个大男人怕什么黑啊?走啦!”说着就要拉瑞康起来,眼角一扫,看到桌子上有一个饼干盒子,他是个好奇心十足的人,看到有饼干盒子,拿了过来就打开,看到里面慢慢一盒子的梅花酥,顿时眼睛睁的老大,夸张的大喊一声: “哇,梅花酥,说真的,年头在你家赏梅花的时候吃过以后啊,可是让我想了好久,没想到你藏了那么多,今天可是缘分了,哎哎哎,分我一半……”说着伸手就往里抓去。 “不行!”瑞康忙一把抢过盒子,盖了起来。 “喂,你要不要那么小气啊!不就是点心吗?” 瑞康叹了口气说:“这不是普通的点心,吃完了就没了。” “吃完了让你家人在做呗,下回记得让他们给我也做点。” 瑞康的眼前又浮现出若君小心翼翼,全神贯注用牙签挑着梅花花型的样子,心中暗叹一声,如果是若君在场,她一定会很乐意的分享给其他人,他笑了笑,又打开了盒盖,程嘉伟伸手抓了一把放进口袋,又塞了一颗进嘴里,拉了瑞康就往外走去。 进了一家名叫“仙茗茶庄”的茶馆,这馆子装修的很是别致,翠竹茵茵,门板,桌椅都是用竹子做的,门帘子上也印着竹叶,一进门便是一股凉意,很是舒畅,再一看,原来馆子的四角都放着大盆的冰块,客人着实不少。 瑞康看着程嘉伟笑说:“你家也是开茶庄的,怎么帮衬起对手来了?” “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啊!” “这倒也是。” 两人来到二楼的雅座,点了一壶乌龙茶和几样小吃,程嘉伟说:“你看他们就比我们家有新意,夏天热,喝茶的人少,但是他们这样放着冰块,喝茶的时候也不会大汗淋漓,而且你看,他们还有唱曲的。喝着清香的茶水,听着悠扬的小曲,享受的丝丝凉意,这样打发一个酷暑的下午岂不乐哉?” 瑞康抛了两颗花生米进嘴,笑道:“还真的是如此” 台上的小曲果真唱的不错,然后又是一曲古琴的高山流水,听的让人心旷神怡,青竹环绕,琴音流畅,雅趣横生,真是解暑。 两人坐了快一个小时,才意犹未尽的起身要离去,程嘉伟正在和店小二问帐,瑞康望着台上的抚琴者,突然眼角余光扫到一个身形妖娆的女子从戏台子旁的过道里走出来,正好有人掀开了门帘,阳光打在那个女子的脸上,那个侧脸让瑞康一愣,虽然这女子穿着旗袍,卷着头发,打扮的十分成熟,门帘打开的一瞬,她已经走出茶馆,飘然而去,虽然只是惊鸿一瞥,但是他依然认得出她的脸----“梅若梨”! 第五十七章 幽会 - 战火情天 - 醉修罗 “若梨?”瑞康不可置信的喃喃自语, “什么?” “是若梨!”瑞康猛的站起身来,冲下楼去,程嘉伟也跟着追上去,两人快步追到大街上,左右张望,可是午后空空的街道上除了在树荫下打盹的黄包车车夫和零星的几个行人,根本就看不到若梨的人影。 “你确定是若梨?” “唔,虽然她打扮完全变了一个人似得,但是她的脸我想我不会认错。”瑞康焦急的皱着眉,站在十字路口不知道要往哪里去。 “哎,对了,你说她会不会回家?” “对啊!”瑞康眼睛一亮,拍了下手,和程嘉伟两人跳上了黄包车,往梅家赶去。 梅家,到了门前,瑞康不由的停住了脚步,这里有太多的故事,他和若君短暂的而刻骨的恋情就是发生在这个小小的院子里,程嘉伟见他蹙着眉头,满脸的愁绪,觉得奇怪,问道:“你怎么了?发什么呆啊?“ 瑞康压住心头的思绪,上前敲了敲那扇斑驳的黑色木门,门板“咯吱----”一声应声而开,两人快步走了进去。 “若梨!你在吗?”他一边四处搜寻,一边喊。 程嘉伟也在一旁一个一个房间的看。 里里外外找了一圈,根本就没有人影,两人在院子里彼此摇了摇头,瑞康走到大厅里,抬头一看,梅雪飞夫妇两的灵位前的香炉里分明燃着三支燃了半截的香,烟雾飘飘缈缈的在屋内弥漫。 “香?一定有人来过。”程嘉伟也注意到了。 “是的,我猜一定是若梨回来过,我一定要找到她。”他的心急切起来,他知道若君是多么的担心思念着若梨,他必须把她找到,把她带回若君身边。 “要怎么找?估计她又离开了。” 就在程嘉伟发问的同时,瑞康的眼睛扫到香炉低下压了一张折叠起来的信纸,轻轻抬起香炉,抽出了那张纸,打开一看,上面只有两行字: “伤别离,千里游子思萱堂,哀追思,乳燕归巢亲已逝。 悔不及,奈何前尘怨似冰,失孝义,来世跪报三春晖。” 没有落款,没有署名,但是瑞康几乎可以肯定是若梨写的,他要去告诉若君这个消息,他要把这两行字交给若君,让她亲自辨认。 他抓住程嘉伟的胳臂急切的说:“我得马上回家一趟,你自己回去吧。” 说罢怀揣着一颗激动不已,紧张兴奋的心,匆匆忙忙的跑出屋外,剩下程嘉伟有些摸不着头脑的站在那。 // 瑞康终于再次回到周家大院,但是他不敢从正门回去,而是绕到了后院墙外,墙外的那棵歪脖子大槐树,是他从小就爬惯的,那根斜伸出来的枝杈,虽然离院墙有些距离,但是他人高手长,轻轻在树干上一蹬就跃到了围墙上,后花园里没有人,他赶紧从墙上翻了下来,快步的穿过假山和荷花池。 他从来没想到自己回家还得如此偷偷摸摸的,但他不能让其他人知道他回来,一旦让周家二老知道,那他就别想在和若君说话,也别想再离开这个令他无可奈何的家了。 他快速的通过回廊,靠着墙角移步,走到园门处,探头朝内院望去,正好两个丫头走了过去,没看到他,待到她们离开,他疾步往採菊园走去,他不知道若君是不是在里面,大哥瑞安是不是在里面,但是他必须见她一面,把若梨的事告诉她,或许这不过是个借口,一个冠冕堂皇的借口而已,或许他就是要见她,那块绣着红梅的手帕,那一盒子的梅花酥,早就让他心底的熔岩又开始炽热的燃烧起来,他管不了那么多,无论是何理由和借口,此时此刻他就是想见她。 採菊园的园门开着,怕被人看到,瑞康极快的闪进了院子里。刚要喘口气,突然见到正在屋檐下做针线的翠柳正吃惊的看着她,她吓呆了,喊了声:“二…...二少爷……” “嘘!”瑞康皱着眉将食指放在嘴唇上,上前一把把她拉到角落,紧紧盯着她问:“她在不在屋里?” 翠柳惊慌的睁大了眼睛看着他,吓的不敢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就她一个人吗?” 翠柳又点点头,但是她马上缓过了神来,急急摇着头,轻声道:“二少爷,不行啊,不行啊,你不能进去,万一让人知道,可不得了。” “我有重要的事要和她说,我必须见她一面。” “不,不,这不行,上次大少奶奶差点被家法打死,二少爷,如果你真的为大少奶奶好,就赶紧走吧。”翠柳边说边不停朝院门口看。 “我只进去五分钟,就五分钟,翠柳,帮我,帮我们一次。” 翠柳不停的摇头,瑞康等不及了,不愿再和她啰嗦,甩开她的手臂说:“我现在就进去,如果你还想去告密的话你就去吧,大不了这回我和若君一起死。” 说罢不再恳求她,转身就往屋里走,翠柳又想起自己向周太太告密,害的若君差点死在荷花池,心中很是内疚,她最清楚瑞康和若君这段情的起始,此时也不由的有些同情他们起来,愧疚加上同情,突然她上前拉了一下瑞康的衣服,看了看身后,轻声道:“去吧,我在这里给你们把风。” 瑞康感激的看了她一眼,推开房门走了进去。 房门开了又关的声音并没有让梅若君抬起头来,她专心致志的坐在窗边的炕头上绣花。阳光下,她的脸上相似覆了一层金光,把她的肌肤映的更是有种晶莹透亮的感觉,那长长的睫毛,秀挺的鼻子,微翘的嘴唇,和她身上那种安详柔和的气息,让他顿时有种不可言语的冲动,三个多月了,他已经三个多月没有见到她了。 “若君!”他轻唤她,声音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 她的心像被针扎了一样,猛一抬头,怎么会?怎么会?不,不可能,自己一定是产生幻觉了,眼前的人怎么可能是他?她以为自己绣花绣的眼花了,赶紧揉了下眼睛,再次睁眼时,他已经冲到了她的面前,蹲在她面前,他的脸是那么清晰,那么近,那么真实。 他一把将她手中的绷架夺过,扔到一旁,拉起她的手,放在自己脸上,然她感受到他的真实。 “天啊,你怎么那么苍白,那么消瘦?”他轻抚她的脸,为她的憔悴心疼不已。 她呆呆的看着他,眼中早就抑制不住的泛起了水雾,其实他看上去也并不好,瘦了许多,眼中有很多的哀愁和不忿。 她颤抖着嘴唇却依然不说话,转过头去,拿起笔,在纸上写下:“你不该来的,为什么来?” 她把纸递给他,他很是疑惑的看着她,眉间满是担忧和心疼,紧紧握住她的手说:“若君,你为什么不再说话了?舒志告诉我说你变哑巴了,不说话了,我实在太震惊了,告诉我,为什么?为什么不说话?你这样太让我心疼了。”他的心都揪了起来。 她摇摇头,在纸上写:“心口不一,我不欲,心口相一,则祸至。” “不,若君,你得开口说话,我不要你变成哑巴。”他难过的哀求她。 她缓缓摇了摇头,叹了口气,写下:“我宁可变成哑巴,远离是非。” 他一把把她的纸笔扔到一边,摇头道:“远离是非?什么是非?如果你所说的是非指的是我,那你不用担心,我已经远离了,不是吗?你又何苦不再说话?” 她低下头去,不再看他,他一把拉起她,一手揽住她的腰,一手勾起她的下巴,紧迫的凝视她说:“我要你说话,你是要我走吗?用说的,说啊!用嘴巴赶我走。如果你不说,那我就要吻你了。” 她全身颤抖着,一双闪亮的眸子,惊惶的注视他的脸,泪珠早就顺着她的脸庞滑落,瑞康,她每天在心里沮丧的呼唤成千上百次的名字,现在他来了,就在自己的眼前,她怎么舍得赶他走?他的眼神在她脸上流转了片刻,看准了她的双唇,激动的吻了上去,他太思念她了,他吻的充满了占有欲,她是他的,为什么上天要如此折磨他们? 她觉得自己瞬间变的身轻如燕,进入了天堂,他紧紧的将她拥在怀里几乎把她整个抱了起来,他吻的很热烈,很激情,很强势,也很深情,他的拥抱更是令她几乎窒息,上百个日日夜夜,不计其数的分分秒秒,他们都在压抑,刻意隐藏,躲避自己的感情。 他呼吸急促的捏着她的下巴,宝石般的黑眼睛里满是爱火,醉人的沉声说:“我要吻到你开口说话为止!”说着又继续吻她,她想挣扎,但是他把她紧紧的箍在胸前,根本不给她一丝逃脱的机会。 他的双唇,犹如有魔力一般,柔软而有弹性,霸道又温柔,她的热情再次被他的狂热点燃,头脑一片空白,不知不觉的踮起脚,伸出手臂攀住他的脖子,紧紧的回吻他,他全身的肌肉紧绷,血液在血管里飞速蹿流。良久,两人才松开对方,他看着她被自己吻的满脸红云的双颊和红润的双唇时,满足的微笑说:“你是爱我的。”一把把她搂在怀里。 他一说这话,若君全身一震,天啊,自己怎么又在不经意间泄露了心里的秘密,那这几个月来的伪装,努力岂不是功亏一篑,难道所有的一切又得重头再来一遍吗?不,不,不,不行,她硬下心肠,将他推开,终于咬了下嘴唇,开口说道:“别再说了,难道你要我再跳一次荷花池吗?”她的声调因为太久没有说话而有些干涩,颤抖着伸手指了指房门。 他抓住她的手,放在自己胸前,蹙着眉,温柔而低沉的说:“你要我走?好!我走!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怕什么,我只要你好好的活着。” 她眼波流动,轻叹一声,伸出手指,轻抚了一下他的眉间,他也轻轻拭去她的眼角的泪珠,他两看着彼此的眼睛,又不知不觉的沉浸在只属于他们的世界里。 “啊,对了,该死,我怎么把这次来的目的给忘了。若君,我想若梨回来了。” “什么?!”若君惊的睁大了眼睛。 瑞康将之前在茶馆里的惊鸿一瞥和在梅家发现的燃烧着的香和纸条说了一遍,从衣袋里拿出了纸条递给她看。 若君急急打开纸条一看,放在胸口说:“是她的字迹,啊!无论如何总算有了她的消息,只要她安然无恙就好。”说着双手合十的默默感谢神佛保佑。 “是的,你别着急,我会想办法打听她的下落,有消息我再想办法告诉你。” “从她的诗句里看,她依然是对之前的事耿耿于怀。如果你找到她千万不要再刺激她了。带她来见我,我可以向她忏悔。” 他微微蹙起眉头,有些不快说:“若君……别忏悔,你我相爱有什么错,你和大哥的婚姻才是大错特错……” “别再说这些了,你快走吧,我怕待会有人来。” “好……我走……”他眉头紧锁,痛苦的点点头,依依不舍的转身离去。 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她觉得心慌不已,他这一走,再次相见会是什么时候?他两的相思又要经历多少个孤独寂寞的年月日时分秒?她感到恐惧,追了上去,拉住他正要开门的手臂,凝视着他的脸,他呡了下嘴唇,张开双臂,她扑进他的怀里,拥住他。 两人相拥了十几秒,她抬头哭着,轻轻说:“你不能再来了,我们再也不能单独见面了,再也不能了,我不要我们的爱情毁了你,不要!” 他张嘴要说什么,她伸手捂住他的嘴唇,轻声说:“瑞康,我说过,我爱你,此生不变,相信我,无论将来发生什么,我都会爱你,在心里默默的爱,如果你爱我,那就也在心里默默的爱吧!我的心永远在你那。” 她的建议很神圣,很伟大,很超凡,但是作为一个正常的男人,瑞康无法那么超脱的去爱一个女人,他想要拥有她,想要和她耳鬓厮磨,朝夕相对,缠绵恩爱,他无法认同她的话,蹙眉摇头,正要开口想尝试劝服她,门外传来翠柳的声音:“二少爷,快走!” 瑞康没法,只得叹了口气,开了门,匆匆离开。 第五十八章 我是你丈夫 - 战火情天 - 醉修罗 周家的花园,树木繁茂,花草旺盛,亭阁回廊错落有致,此时正值盛夏,这些美丽的植物们正在舒展着自己的枝叶,尽可能的得到阳光雨露的滋养,享受着他们一年中最鲜艳的的时光,园中的景致在他们的描绘和承托下,美不胜收却也变得迷离朦胧,就在这片隐约迷离中,瑞康从採菊园神色匆匆,一闪而过的身影还是被一个人的视线捕捉到了……瑞安,站在花园另一侧的回廊里,透过芭蕉叶和假山石之间的缝隙,看到了这一幕。 当夜,晚饭后,若君如往常般沏了一壶茶来到书斋,若梨的消息令她心中略感安慰,而瑞康的深情拥吻更是像给她的体内注入了无穷的力量一般,所以她的心情是不错的,而且是悸动的,虽然理智告诉她,这是不对的,但是她无法否认现在自己的内心里流淌着一股温暖的泉水,爱情正滋润着她的心田。她的嘴角忍不住的微微扬起,将手中的茶杯递给瑞安。 瑞安停下手中的画笔,并没有接过茶杯,而是靠在椅背上,抬起头深深的看她,眼光深邃而犀利,若君从没见过瑞安这样的眼神,那么的沉静,那么的冷静,那么的难以捉摸,眼底却透着一丝神秘的火焰,他似乎是在剖析她,又好似是在深思。 他的神情不再是一个自卑的残疾人士,此时此刻,他深锁的眉头和复杂的眼神,透露出一个男人的挣扎和痛苦。 梅若君被他看的很心虚,放下手中的茶杯,和往常一样,坐到窗边,拿起小桌子上的佛经开始抄写,哦,是的,这是周太太“仁慈”的惩罚,梅若君必须在余下的生命里,不停的抄写经文,到她死去。每天晚饭后,他两都会在书斋里小聚,一个画画,一个抄经,直到睡前,她才会离开。 但是今夜,书斋里的气氛不同了,他就那样一直看着她,梅若君被他的视线困扰的无法专心去抄写大慈大悲的经文,也抬起头来看他。 这一次他没有因为自卑而逃避她的目光,他没有再去顾及自己被毁的容颜,他的视线碰到了她的视线,他的眉头皱了起来,脸上竟然有几分怒气,跟着怒气一起升起来的,还有他的身体,他缓缓从椅子上站起来,一瘸一拐的走到她面前,凝视她片刻,突然伸出手来捏住她的下巴,他的举动,让若君很是吃惊,那么久以来,他从来没有冒犯过自己,他是绅士温和从容的,不是吗?但是今晚,她看到他眼神中燃烧着火焰,她心头禁不住的有些害怕,难道是他旧病复发了?她想起初嫁进来的那段日子,他曾在病症中发狂打过她,推过她,把她摔出门,一想到这些,她又开始心惊。 瑞安望着她那对被灯光映的闪烁如星的眸子,是那样的明亮,漂亮,配上浓浓的弯眉,细长微翘的睫毛,有种摄人心魄的魔力,她是他的妻子,自己是她的丈夫,她是属于他的,怎么可以让旁人染指,哪怕这个人是自己亲爱的亲弟弟,他也无法忍受。 他曾经想过把她交给瑞康,可是当时的他是那样的自卑,他不相信她会喜欢自己,可是这几个月来,他发现她并不排斥自己,她欣赏自己,甚至可以说,她是喜欢自己的,而且他两之间是那样的默契,心灵相通,他两之间有种难以形容的情愫在慢慢的积累,也开始有了一些较为亲密的肢体接触,他逐渐体验到爱情的强大力量,占有欲不停的在他心里膨胀,说到底,谁也不是神,爱情总是自私的,不可共享的。 他从来也没想过要去霸占她,但是如今的他已经彻底的爱上她,他可以等她点头,但是他却无法忍受另一个男人走进自己的卧房,幽会自己的妻子,哪怕是自己的亲弟弟也不行。是的,他是残缺的,是自卑的,但是他依旧是个人,是个男人,有着和天下所有男人一样的尊严和底线。 他无法抑制心中的嫉妒和怒气,鼻子里喘着粗气,瘪着双唇,嘴角不停的抽动,上身向她倾斜,一把将她推倒在炕上,刹那间,他想要履行一个丈夫的权力,是的,他是夫,是她的天,他有权让她服从自己,她整个人都是他的。他扑上去,紧紧抱住她,压住她,亲吻她,若君本能的挣脱他,吓的连连往后缩,蜷缩在墙边,虽然她心里知道和瑞安圆房是迟早的事,她欣赏他,喜欢他,更感激他冒死从棍棒下救了她一命,但是,她还没准备好把自己的身体交付给他,其实她自己也知道“没准备好”的原因只有一个,就是“瑞康”,她下意识的想要为他守节。 她惊慌的摇着头,抓着衣领,颤抖着说:“不,不,瑞安,求你。”她恳求的声音很是微弱,因为她无法理直气壮的拒绝,她是他的妻子,他两早就该圆房的,她有什么理由去拒绝自己的丈夫?况且他是个好人,好丈夫,爱她的好丈夫,她觉得自己的拒绝既没道理又很残忍。 瑞安抓住她紧紧握住领口手,他吓到她了,她惊慌的眼神,煞白的脸色,似乎都在控诉他粗鲁的举动,自己是怎么了?怎么会做出如此疯狂的兽行? “啊!”他喊了一声,坐起身,痛苦的佝偻着背,撑着额头,艰涩的开口说:“对不起……原谅我…...” 她同样的痛苦的说:“不,是我对不起你。” “若君……我……配不上你……” “不……瑞安,再给我一些时间……”她哀求。 “你不需要……求我……你知道……我…..我会答应你所有的要求。” 她将身子凑了上去,轻轻的摸了下他的肩头,他微微一震,侧脸看了她一眼,她发现他眼角有泪光在闪烁,她很心疼。 “我可以……放你走,只要你开口。”他终于说出压在他心头三个多月的一句话。 她睁大眼看着他有些驼背的背脊,他给了她一个充满诱惑的承诺,啊,他放她走,给她自由,她可以恢复单身,可以奔向瑞康,可以吗?可以吗? 很快她就否定了,就算瑞安给了她一纸休书,她也不可能和瑞康光明正大的在一起,周家二老也不可能让她再进周家的门,他两此生已经被“叔嫂”这个名分封印。 除此之外,梅若君惊讶的发现,自己根本就不想结束这段婚姻,她似乎对这段婚姻有了一种习惯和期待,虽然她现在搞不清楚自己对瑞安是一种什么样的情愫,但是当她听到瑞安说放她走的时候,她一点也没感到愉悦兴奋,相反的心底涌起的是层层伤感。 “不,瑞安。我只是希望你给我一些时间,我并不想离开你。”她混乱的说。 “是吗?”他苦笑一声:“可怜我?同情我?” “我……我不知道……”她迷茫的说。 他见她为难,心有不忍,叹了口气,站起身来,走到窗前,不再说话。 他的忧郁,自卑,敏感,孤独,深情,安静,使得即使没有俊美容颜的他也有种特别的气质,这种气质吸引着她走到他的背后,轻轻的将头放在他的肩膀上,他默默的拉起她的手,放在自己的腰间。 “若君,你……让我迷惑……瑞康怎么办?” “他会找到适合他的女子。”她一阵心酸。 “咳……”瑞安叹气摇摇头,“你确定要我们这段婚姻吗?” 他转过身来,凝视她,紧张的问她,她垂下眼睑,轻声道: “如果我不要,那晚在破庙我就可以离去的。” 他深情的盯着她看,轻轻把她揽进怀里,在她耳边低语,声音温柔的犹如溪水在山谷间流淌:“谢谢你若君,你让我体验到了爱情的滋味。我可以等,等你准备好,我以后不会再那么鲁莽了。原谅我刚才的举动。” 她靠在他的肩头上,没有激情,没有火花,没有心潮澎湃,却有一种安全,平静,名正言顺的感觉。 // 瑞康在梅家守了三天,却一直没有见到若梨回来,又向左邻右舍打听,所有人都说没见她回来,瑞康百思不解,最后只得失望的回了学校。 又过了几天,瑞康和嘉伟,嘉琪结伴再去梅家时,梅家的大门上已经落了一把大大的铜锁,看来若梨又再次消失了。瑞康双手插在口袋里,低着头,蹙着眉,叹了口气说:“这次没找到她,真的是人海茫茫,大海捞针了。” “哎,我有个办法,我们可以在报纸上登寻人启事啊!”嘉伟建议道。 “是啊,这是个好办法。” “寻人启事?”瑞康无奈的呡了下嘴唇,说:“她是故意避而不见,并不是失散走失,就算看到启示又如何?” “咳,我实在不明白,若梨为什么要离家出走?难道是因为父母去世给她的打击太大了吗?”嘉琪疑惑不解的摇着头。 “是啊,真是奇怪,而且就算她要离家,也不至于连父母的葬礼也不参加,实在是无法理解。”嘉伟说。 瑞康抬起头,长叹了一声,嘉琪关心道:“我猜若君一定很伤心,我找个时间去你家看看她。”才说完,她又想起一件令自己迷惑不解的事,问道:“对了,瑞康,你为什么突然搬到了学校里住?是不是因为你到我家退婚的事让伯父伯母不愉快,所以才……” 瑞康呡着双唇,摇摇头,沉默不语。嘉琪继续说:“如果是为了这事,我和嘉伟可以上你家去替你说情啊。我去说,伯父伯母应该可以原谅你的。” 第五十九章 消失的朋友 - 战火情天 - 醉修罗 “不,嘉琪,别去。我并不想回去那个封建守旧的家,我想自己在外闯一番事业。” “这……闯事业,也不能六亲不认啊!” “哎,瑞康,我发觉你身上的秘密越来越多,神神秘秘的。”嘉伟有些抱怨说:“不够朋友哦。” “我有不得已的苦衷,请原谅我。” 看到瑞康一脸为难痛苦之色,嘉琪忙圆场说:“哎呀,哥,你怎么那么八卦呢,谁没有几个小秘密。” “我就没有啊!”嘉伟抬起脸,睁大眼睛说,他也是个漂亮的男孩子,生性单纯欢乐,有时候有几分傻气,虽然已经十九岁了但是依然是个无忧无虑的孩子,或许,没有经历过爱情的人都是很难长大的,瑞康很羡慕他,嘴角微微一笑,很希望他能一直这样快活逍遥下去。 “哎哟,谁都像你一样,只长岁数不长脑子。”嘉琪笑着揶揄他。 “哎,所以我快快乐乐,你们愁眉苦脸。”嘉伟哈哈笑起来。 瑞康也笑,拍了下他的肩头,三人暂时放下了萦绕在梅家小院里的阴郁气氛,结伴转身离去。 暑假结束了,宿舍里大象和瘦子都已经回来了,带了很多的土特产,嘴里说着各自家乡的新闻,还有路上的所见所闻,只是大多的新闻都不怎么美好,不是逃难的民众沿街乞讨,就是物价飞涨买不起日用品了,要不然就是日本人在华北那些人神共愤的恶行,还有就是内蒙古那几个卖国贼公然投了日本人,日军侵入了绥远。 宿舍里唯独徐子言没有回来,开学后没多久,周瑞康才知道祝雅芬也没有回校,他的心中有一丝郁闷,隐隐的感觉他们的迟迟不归定然是有原因的,难道是新婚燕尔,乐不思蜀?徐子言是唯一一个知道他秘密的人,也是个充满智慧的朋友,他很想和他再次把酒夜谈,听听他各种睿智的见解。 瑞康并不知道这次的暑假是他和徐子言的一次悠长分离,两人再聚已经是多年以后了,人生总是有着很多的岔路,就算是再好的朋友,也都有着自己的故事要去书写。 不久,宿舍里搬来了新同学,周瑞康才知道徐子言和祝雅芬已经休学,他觉得很失落,不知道为何徐子言会做出这样的决定,而且并没有给自己任何的只字片语,或者明示暗示,啊,对了,瑞康想起徐子言曾经说过投笔从戎的想法,可是他为什么不告诉他呢?他两是无话不说的兄弟啊,瑞康实在有些不明白,心中沉甸甸的。 新学期开始了,文学社里,大家也在纷纷议论徐子言和祝雅芬休学的事。 一看瑞康走了进来,都围了上来想从他身上得到一些消息,瑞康只有闷闷的摇头,对大伙说:“我也不知道子言和雅芬到底是为了什么要休学。” “真是奇怪了,他两在订婚宴上,一个字也没提啊,怎么就休学了呢?” “瑞康,嘉琪你们一个是子言的莫逆之交,一个是雅芬的闺中密友,怎么连你两都不知道他们的这个重大决定呢?“ 瑞康和嘉琪对望了一眼,也只能叹气摇头,和瑞康一样,嘉琪也是同样的震惊失望。 “我想他们必然是有不可言明的了理由的。”嘉琪说。 “哎哎哎,你们别一个个哭丧着脸啊,他两休学也有可能是喜事呢?”程嘉伟笑嘻嘻的说。 “喜事?” “对啊,他两成亲了,可能已经有了小宝宝,所以不方便再来学校了。”程嘉伟这么一分析,大家想想倒是有这可能的,如果祝雅芬已经怀孕,那自然是不便再到学校来的。被他这么一说,大家疑惑重重的心,倒是放下不少。 一阵“嗒嗒嗒”的走路声引起了众人的注意,齐齐抬头朝门外望去,只见阳光中一个娇美的身形站在门口,一手轻扶着门框,俏丽童花头,虽然穿着和大家一样的蓝衣黑裙学生装,但是脚下却穿着一双闪亮的黑色中跟皮鞋,因为背着光,看不清她的脸,虽然如此,瑞康也已经一眼认出了徐曼琳,心中一沉,知道自己的麻烦又来了。 “大家好!我想加入你们的文学社!”徐曼琳笑脸盈盈的走了进来,向大家打招呼,直截了当的说出了自己的来意。 众人面面相觑,有些尴尬,因为大家都知道徐曼琳是出了名的“冰山美人”,高傲,冷漠,孤僻,不合群,早就是打在她身上的印记,所以虽然大家都知道她才高八斗,却没人想去请她入社,因为谁也不想去碰一鼻子灰。 此时她独自一人,大大方方的走进来,说要入社,当真是让众人有大跌眼镜的感觉,除了瑞康和嘉琪,其他人都是目瞪口呆的看着她。 “徐小姐,恕我直言,我们的爱国文学社可能不适合你。我记得你似乎对我们的一些爱国举动是不满意的。”瑞康摇摇头,看着她,嘴角挂着一丝轻蔑的笑容。 徐曼琳似乎是有备而来,并没有在意他轻视自己,依然面带笑容的说:“我从来也不反对爱国行动,我和你们一样痛恨日本人,周社长对我可能有所误会或者偏见吧。”说着眼睛斜斜瞟了瑞康一眼。 程嘉琪明白她来此的目的根本不是为了要入社,而是要继续纠缠周瑞康,看着瑞康一脸烦恼的表情,她轻轻的摇了摇头,上前对徐曼琳说:“徐小姐,我们入社是有条件的,达到我们的条件的,才能入社。” “我知道,你们的章程我都已经仔细看过了,入社需要交一篇和爱国主义有关的文章,还要有本人的自荐书。”徐曼琳抢过程嘉琪的话头,直接打开手提包,拿出了两份文稿,笑着说:“我已经准备好了。” 嘉琪只好接了过去,翻开第一页,大大的标题写着:“论国际关系对当前中国战事的重要性。” 好犀利醒目的标题,包括瑞康在内,所有人顿时被她的文章给吸引了,聚在桌子前争相一睹。 徐曼琳微微一笑,不急不慢的开口背诵起来: “纵观史载,古有苏秦张仪合纵连横以抗强秦,三国诸葛联吴抗魏,三分天下,寻援抗敌之例多不可数,可知国与国之关系有多重矣。今日寇犯我中华,神州震怒,山河易色,民不聊生,虽有拳拳报国之心,奈何国力不济,何以振作?…….故,以予之见,应与美国亲近,获其资助,武装支援,以抗敌夷…...又论,如何获得国际声援?……美国…..俄国……英国…..欧洲各国……” 她口齿清晰,声调娓娓,神态自然,将自己的稿件从头到尾一字不差的背了下来,不单将国内形势阐述了一遍,又将国际形势分析了一遍,文中将国际上的几个大国的政治,经济,军事几乎都捋了一遍,文思清晰,观点鲜明,让在场的人的听的入了迷。 一口气将七八千字的文稿背诵完毕,徐曼琳回过头来,眼中闪出自信的光芒,微笑道:“各位觉得我的文章如何?有资格加入你们吗?”说着又扬了扬手中的自荐书说:“这是我的自荐书,我自幼跟随父亲辗转欧美各国,所以,我想我国际形势的分析还是颇为中肯的。不知道大家的爱国情怀中,需不需要了解一些国际上的形势呢?哦,对了,如果各位需要我将你们的爱国文章翻译成英文,德文,法文,甚至是日文,我都可以效劳。如何?”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根本就找不出任何拒绝她入社的理由,瑞康沉默的坐在椅子里,嘉伟先反应过来,上前道:“哎,你简直就是无所不能嘛。太厉害了!” 徐曼琳娇俏的笑着说:“哪里?不过是因为小时候去的地方多而已,我既不会造房子,也不会解算术题,哪里谈的上无所不能。” 程嘉伟看着她的笑容,眼睛一亮,哈哈笑道:“今天的太阳一定是打西边出来的,而且一定是个十倍大的太阳,居然把冰山都融化了。” 嘉琪上前微笑道:“你的文章写的太棒了,真是让我们茅塞顿开,我想我们根本就没有理由拒绝你,不过呢,按照章程,还是需要大家投票决定的。”说着回头看了看桌子旁的大伙,说道:“来吧,大家投票,我先投一票赞成票!”嘉琪笑着举起手。 “我也赞成!”嘉伟也笑着举起手来, 剩下的人也都纷纷举起手来,只有瑞康拿着一支铅笔在桌子上轻轻的敲着,眉头轻蹙的看着徐曼琳,他知道她动机不纯,但是看着大家高高举起的手,他无话可说。 “瑞康,难道你不同意吗?” “呵,我举不举手有区别吗?你们同意就行了。我没有意见。”他闷闷的说。 “欢迎你,徐曼琳!”嘉琪大方的说,虽然她心里也知道徐曼琳的目标是瑞康,但是她依然真诚的欢迎她加入他们。众人热情的鼓掌,一时间徐曼琳成了文学社的焦点,宠儿。瑞康无奈的摇摇头,站起身来,从侧门走了出去。 他实在有些头疼自己的桃花运,自己想要的无法得到,不要的却如影随形,他独自一人往林荫小道上走去,他想安静安静。 鸟语花香的小径上,他默然低头缓缓走着,思绪不停的围着一个老问题打转,自己和若君要怎么办?在心底默默的爱,说起来容易,做起来是那么难,他只能再次压抑自己对她的思念,这份绝望的爱情犹如一个魔咒般紧紧箍住他的心脏,他没法爱别人,他抗拒所有的女人,只为了守住对她的誓言。他不知道若君是怎么做到只在心底默默的爱他的,难道她就一点也不想拥有他吗?而自己却疯了一样想要她,不止是她的灵魂,还有她的身体,难道自己这样想是龌龊的吗?是不是自己爱的不够神圣不够纯洁?他觉得有很重的无力感,他不知道要如何去升华自己的爱情,抛弃一切欲望的爱她,可能吗?可能吗?天,他觉得自己还不如干脆出家做和尚算了。 徐曼琳,程嘉琪,都是活生生的美好异性,自己怎么就不能尝试去爱她们呢?难道自己一辈子独身吗?他坐在一块大石头上痴痴的想着,心底却疯狂的呼喊着若君的名字。 第六十章 菊香金秋 - 战火情天 - 醉修罗 命运,你信吗?又或者你更相信事在人为呢?总之,我是信的,有一天或许你会发现所谓的事在人为其实也不过是命运神曲中的一个乐章。 有些人有缘无份,有些人有缘有份,有些人有份无缘,天地间有多少缘分是说的清楚,想的清楚的? 这一年的秋天,菊花开的极为灿烂,红的,紫的,黄的,粉的,白的,青的,周家二老买了许多名种栽种在花园里,尤其是採菊园中,更是姹紫嫣红,什么黄梨香,粉葵,二乔,龙吐珠,绿水秋波,仙灵芝,玄墨,雪海,朱砂,美不胜收, 梅若君在一株“草舍如篱”旁蹲了下来,她被它那特殊的美态给吸引了,细长的花瓣,犹如垂丝般从花心处吐露出来,尾端优美的卷曲着,好似是姑娘们的时髦卷发,她看的入神,嘴角带着一丝笑意,悠悠念道:“卷丝勾画艳倾城,葩吐丹砂冠金秋……” “携锄篱畔巧芸耕,只为彩蝶恋香冷。” 若君抬头看了一眼,微笑着看着正缓步走进採菊园的瑞安,笑道:“好句,把顺序变一下既成好诗,‘携锄篱畔巧芸耕,只为彩蝶恋香冷,葩吐丹砂冠金秋,卷丝勾画艳倾城。’” 她上前扶住他,两人相视一笑,只要是写作书画,或者写诗填词,瑞安的眼底就会露出足够的自信,他微笑着说:“虽然不算佳作,但是也是合情合景,贴切优美。” “你的那两句写的是极好的,我的那两句有些刻意雕琢之气。”若君轻声说道。 “怎么会呢?冠金秋,艳倾城,入情入理。” “菊乃花中君子,应赞其清冷,高雅之态,我写的过于艳俗。” 他拉住她轻笑着,摇头说:“菊虽是高雅君子,但也的确娇美出尘啊,就如你……若君。” 他突如其来的深情赞美,让她一惊,抬起睫毛看了他一眼,又低下头去。瑞安说话缓慢,口齿还不是很清晰,但是口吃的毛病已经克服了许多,尤其是在他有自信的时候,就更为流利。 他见她娇羞的低着头,更是喜爱,轻轻抬手,将她耳旁的一缕垂发,拨到她的耳后,若君的头低的更低。 “哎哟!瑞安大哥,我来的不巧了!” 一声娇柔明媚的女声,瑞安和若君转头朝採菊园的大门看去,见到的是一个开朗美丽的笑容,她的笑容是那样的令人感到温暖舒适。 “嘉琪!?”若君惊讶的看着她,瑞安有些羞涩的微笑着和她打招呼。 “若君!”嘉琪小跑着走了进来,一把拉住若君的手臂笑说:“想不想我啊?” “想!当然想啦!可是……可是……你怎么会突然出现在周家呢?”若君不可思议的眨着睫毛。 “我和我哥哥今天来呢,一来,我一直就想来看看你,我说过我两是朋友啊,你家里出了那么大的事,你心里一定很难受,我却一直沉浸在自己的烦恼里,就一直拖到现在,真是我的疏忽。” 若君忙忙的摇头,拉住她的手说:“嘉琪,怎么会呢,是我该向你道歉的。” “道歉?为什么?”嘉琪问,她只当是若君用词不当,并未深想,也是因为沉浸在自己的语境中,甩甩头接着说道:“二来呢,我们是来尝试调解一下周伯伯,周伯母和瑞康之间的矛盾的,他们不能因为瑞康退婚就把他赶出家啊。” 提到瑞康,若君不由的转头和瑞安对视了一眼,自己低下头去,瑞安上前关心的问:“瑞康在学校还好么?” “唔…..怎么说呢?我看不太好,他每天就是学习工作,吃饭睡觉,和工厂里的机器没什么两样,脾气也变的很古怪,不再像以前那样大声说笑了,也不再参加学校里的活动,感觉上像是换了一个人。这就是我和嘉伟来你们周家的一个重要目的。” 嘉琪的描述让若君的心紧紧揪在一起,她无法装的若无其事,她和瑞康一样都不是好演员,所以她只能假装转身去看身边的菊花,以免自己的表情露出马脚。 瑞安皱着眉,呡着嘴唇,心中很不好受,点点头叹说:“他不能再这样沉沦了。” 嘉琪跟着点头说:“所以我想劝周伯伯,周伯母原谅瑞康,写信或者派人去接他回来吧。”她皱眉说:“我和我的家人已经不在意了,你们又何必耿耿于怀呢?感情是不能勉强的,没理由非要让他娶我啊,我觉得我和瑞康更适合做朋友。”说着,她舒展了眉心,拉着若君的手微笑着说:“虽然我们做不了妯娌,但是我们做朋友不也很好吗?” 若君抬起眼睛心虚愧疚的看着她真诚开朗的笑容,她觉得抱歉极了,难受极了,自己和瑞康的这段情毁了多少人?若梨,继母,嘉琪,瑞安,周家二老,程家二老,还有他们自己,她开始明白过来,当初她和瑞康之间的地狱之盟,是的,地狱,他两现在不正在地狱中煎熬吗?无尽的相思,痛苦的分离,道德的批判,良心的谴责,而且所有和他们有关的人都被卷入了一个大大的漩涡里,地狱之火烧烤着所有这些人,而他们的痛苦,加倍了他们的煎熬,这就是地狱。 她根本无法直视嘉琪坦诚的明眸,只得低下头去。 瑞安叹了口气说:“谢谢你,嘉琪,还有你们的父母,你们是如此的宽宏大量,你不能成为周家的一份子始终是我们周家的一个遗憾。” “哎哟,瑞安大哥,虽然我们做不成亲戚,但是做朋友不也很好么?哎……?”嘉琪突然停住话头,上下打量了一下瑞安,吃惊的睁大眼睛说:“瑞安大哥,你说话怎么说的那么好了?不再结巴了。” 瑞安羞涩的低下头,笑了笑:“我必须说的很慢,才不会……会…...结巴。”他一紧张又开始结巴了。 嘉琪夸张的摇摇头,笑道:“爱情的力量真是伟大,我曾看过一本书上写,爱情是会创造奇迹的。现在可真的是让我亲眼见识了。”说着拉着若君的手,勾起她的下巴,弯着眼睛笑说:“大美人,你创造了奇迹呢。” 若君垂着睫毛,低低的看了眼瑞安,又看了眼嘉琪,真心的说:“瑞康没有娶你真是他的损失。你是个多么可爱的女孩子。” “呵呵,我也是你这么想的呢。”说着噗嗤一下笑了出来, 瑞安见她们很是融洽,很是替若君高兴,的确,若君太孤单了,虽然有舒志和洵美的陪伴,但是毕竟都是孩子,若君的确需要一个朋友,瑞安温和的笑笑说:“你们聊吧,我去大厅见见嘉伟。” 瑞安走后,嘉琪拉了若君就往卧房里走,边走边笑说:“我今天啊,一定要和你好好聊聊。” 两人来到卧房,嘉琪好好的打量了她一番说:“若君,你消瘦了很多,脸色也不太好。” “是吗?来坐吧,我给你泡杯茶。”若君只能用泡茶躲开她研读的眼神。 茶水从茶壶嘴里倒出来,室内立刻就透着一股茶香。 “我想,瑞康是恋爱了……” “啊!----”滚烫的茶水溅到了梅若君的手指上,她急忙放下茶杯,将手指含在嘴里,她在说什么?瑞康恋爱了?真的吗?和谁呢?他连嘉琪这样的红粉佳人都不要,如今又会爱上谁呢? “哟,你怎么了,烫着了吗?”嘉琪上前来关切的查看,若君挤出个微笑,摇摇头:“没事,只是开水溅到了手上,你刚才说什么?瑞康恋爱了?” “我想是的,和我们学校的一个女同学。”嘉琪自己端起茶杯,走到了窗口。 “我不信。”若君摇头说:“我无法想象还有谁比你更好,更适合他的了,如果他连你都不要,他不会爱上别人的。” 嘉琪苦涩的一笑,手肘撑在小桌子上,支着头,看着窗外,轻轻的说:“我真有那么好吗?” “当然。连我一个女子都喜欢你,男人怎么会不喜欢你?” 嘉琪转过脸来,感激的看了她一眼,轻轻的握住她的手说:“谢谢你,若君,只是爱情是不能勉强的,也没道理可讲的。那个女同学也长的很美,才学出众,而且家世显赫,我望尘莫及。” 若君看到嘉琪眼中的落寞和酸涩,同为女人,她自然看的出她根本就没放下瑞康,也许是出于赎罪,也许出于愧疚,也许是出于喜爱,她想帮帮她,她润了润嘴唇,问: “嘉琪,告诉我,你是不是依然爱着瑞康?” 嘉琪的眼神又变成了痛苦和恐慌,很不自然的笑了笑,眼神逃避的往后坐了坐,摊摊手说:“没有啦,都过去了。” “不,嘉琪,你骗不了我,因为……因为…….我也……是女人。”若君说:“嘉琪,你不该放弃瑞康,你该去争取,我相信瑞康会爱上你的。” “你怎么会那么肯定?当日他在我们家退婚的时候,就说他爱着一个女人,虽然无法和她结婚,但是那个女子是他的一个梦,他是为了这个梦而退婚的。” “这……”梅若君再次觉得自己罪孽深重,不由的眉头紧锁,摇头说:“那是他胡说的,你别相信,你也知道他一直说什么婚姻自主,他就是为了要退婚,所以才编出这些鬼话来的。” “嘉琪,如果你爱他,就别放跑他,虽然他有时候有些莽撞固执,但是他会是个好丈夫,他的内心是温柔,体贴,细致的。”若君想起在梅家瑞康为了自己高烧昏迷,衣不解带的照顾自己,为了自己,学会了熬药,学会了照顾病人,她心如刀绞,双眉绞在一起。 “所以,嘉琪,如果你爱他,就去留住他吧。他能拥有你,也是最幸运的事。” 嘉琪有些奇怪的看着她的脸,脑海里却在思考她的话…… 第六十一章 天降馅饼 - 战火情天 - 醉修罗 隔了几秒,嘉琪微微一笑,轻叹一声:“我不想了,姻缘天注定,何必去强求,我现在很好,很轻松,很愉快。”她眼睛一闪,话题一转说:“若君,我好羡慕你和瑞安大哥之间那种默契和谐,岁月静好的感觉,当初我们都害怕你会嫌弃瑞安大哥的。” 若君嘴角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侧过头去看着窗外,枝头上正有两只小鸟在彼此梳理羽毛,嘉琪顺着她的视线看出去,笑说:“就是这种感觉,温馨亲密恩爱。” 她笑而不语,她不知道这对小鸟是象征着自己和瑞安,还是自己和瑞康…… // 晚饭时分,虽然桌子旁坐着六个大活人,四周还有下人们在伺候,但是餐桌上依然静的可怕,只有杯盘筷碟互击的声音,若君如往常般,站在一旁端菜,上菜,布菜,盛饭,做着一个儿媳妇该做的一切,恭顺,谦卑,小心翼翼。 瑞安坐在一旁,也如往常般,紧张的看着父母对若君的态度,怕自己一晃神,周太太就会鸡蛋里挑骨头的针对若君。 周家二老始终都是皱着眉,不说话,各自暗暗叹气,事情已经过去了五个月了,可是他们心中对若君的愤怒,排斥却并没有减少一丝一毫,每次看到若君的存在,想起瑞康的离家,二老就想起他们令人不齿的“叔嫂恋”。 这实在是有辱家声的事,她应该被赶出周家,或者被乱棍打死,可是她却依然以周家大少奶奶的身份恬不知耻,堂而皇之的站在这个家里。 周老爷忍不住鼻子里哼了一声,瑞安警觉的看了眼,周老爷瞥了一眼儿子,他是如此的紧张呵护着自己的妻子,自己还有什么话可说呢?只得忍气吞声,周太太也同样的只能默不出声的吃饭。 瑞安拉着若君坐在自己身边,极尽己力保护着她,若君感激的看他,低下头沉默的吃饭。 瑞安夹了菜到若君的碗里,满是疼惜,爱怜之情,周家二老看在眼里心中只是无奈。 过了一会,周老爷说道:“我明天要去庄子上看看,周福,明天一早让郭兴全套车,你陪我一起去。” “是,老爷,不过……那个郭兴全已经失踪了一个多月了。” “什么?我怎么不知道?他走了吗?” “不知道是不是走了,我去他的木屋看过,衣服行李一样没动。连枕头底下的钱袋子也没带走。” “奇怪。” “哐当----”舒志手中的勺子掉在桌子上,神色慌张的看着众人。 “怎么了舒志?”周太太问。 “啊,没,没,没……”舒志说着朝梅若君投去求助的目光,若君轻轻的摇了摇头。 “哥哥,你是不是写字写多了,所以手发颤呀?”洵美嗲嗲的随口问了一句,无意中倒是解了围。 “唔。”舒志点点头。 周太太也没再当回事,转头对周老爷说:“走了就走了,走了岂不更好?那么多年供他吃,供他住,白养着他,就是报恩也足足有余了。况且又不是我们赶他走的。随他去吧。” 周老爷“嗯”了一声,也不再说话, 郭兴全的失踪,让周家全家上下都有种送走瘟神的感觉,松了口气。 舒志却一直以为自己把郭兴全给砸死了,心神不宁,后来若君和他专门一起去了荒野里寻找,并没有发现郭兴全的尸体,这个结果让他二人喜忧参半,并没有轻松多少,喜的是郭兴全没死,舒志并没有杀人,忧的依然是郭兴全没死,不知道何时又会卷土重来。 // 一大早,瑞康冒着细雨来到出版社,挥弹了一下身上的水珠,甩了下头发,走进办公室里,如同往常一般,大家都在埋头写稿,或者接听电话。 瑞康走到自己的座位上,刚要坐下,一旁的同事敲了敲他的桌子说:“周瑞康,经理叫你一来就去他办公室。” “哦?什么事?” “不知道,快去吧。” 瑞康放下公文包,来到经理室敲了敲门。 “进来!” 瑞康推门进去,看到经理正在桌子上写着什么东西。 “朱经理,您找我有事?” 那个朱经理抬头一看到瑞康,平时不苟言笑的脸上突然堆起笑容,热情的请他坐下。他的笑容和热情让瑞康觉得很突兀,满心的疑惑,怎么看他的笑容也是不自然。 朱经理燃起一支烟,眯着小眼睛打量了周瑞康一下,咧开嘴笑道:“还有多久毕业?” “两年。” “哦哦,不急不急,我们‘文星出版社’对人才是十分重视的,你的稿子我都看过,很好,很好。不过呢……” “不过什么?”瑞康很是希望能够得到一些指点和建议,倾了上身问。 “不过呢,还是书生气太重了,应该多接触接触社会,多去各行各业走走看看,和不同的人打打交道。” 这的确是个很中肯的意见,瑞康连连点头说:“经理说的对,我接受批评,我的确是缺少社会经验,我会抽时间多接触各行各业的人的。” 朱经理的小眼睛闪了一下,吐着烟圈笑道:“你是个十分难得的人才,只需要稍微磨炼一下,即可大放异彩,我们出版社可以和你签订临时聘用合同,目前的工资翻倍,等你毕业后,立刻签正式合同,工资再加倍。” 瑞康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眼睛睁的又大又圆,被这个天大的喜讯砸的有点懵,简直怀疑自己是不是还没睡醒在做梦?或者是经理在做梦?又或者是不是经理疯了? 他脑子里一下转过十七八个荒诞可笑的可能性,忍不住笑了两声说:“朱经理,您说的是真的吗?” “当然!”朱经理把小眼睛睁大了些,认真的说,起身从办公桌上拿了份文件过来递给瑞康,瑞康接过来一看,果然是聘用合同,第一页就大大的写着他的名字,浏览了一下条款,条件十分的优渥,甚至连毕业后的录用意向都写好了,而且最后一页上已经签上了朱经理的名字,盖上了出版社的印章,就等周瑞康签字了。 这下周瑞康真的是有些糊涂了,自己才到出版社实习了三个多月,说自己的文章写的有多好,他虽然有些自命不凡,但是还不至于不知天高地厚,他是知道自己有不足之处的,出版社里经验比他多的,文笔比他好的,资历比他老的大有人在,经理怎么会如此对自己青眼有加呢? 看到瑞康看着合同发愣,朱经理呵呵干笑了两声,说:“瑞康,这个世界是能者居之,不用怀疑我们的诚意,合同你可以带回去慢慢看,慢慢研究,你什么时候签都可以。不过这个周末在‘六国饭店’有一个十分重要的宴会,你和我一起去,你可以趁此机会接触一下各行各业的精英,写一篇关于现下工商业发展的文章。” 瑞康一听,果然是个拓宽眼界的好机会,没有多想,十分高兴的点头答应了下来。 回到学校,和嘉伟,嘉琪一起从图书馆借了书出来,三人一路上说笑着。 “嘿,六国饭店可是个惊心动魄的地方,袁世凯暗杀张振武,张作霖暗杀邵飘萍,张敬尧刺杀案,啧啧啧,不得了呢,这可那些达官贵人,政商要员出没的地方,你这次去参加宴会可要好好考察考察。”嘉伟说。 “除了考察学习之外,我觉得还要小心些,就因为太多的高官名流出没,现在局势那么混乱紧张,谁也不知道会出什么事。瑞康,你可要有些防备之心哦。”嘉琪担心的说。 瑞康感激的看了看她,笑笑说:“谢谢提醒,我会小心的。不过这的确是一个好机会能探一下这些掌握着国家命脉的上流社会都在想些什么?对国家的未来有和打算?” “对,这是个好机会,瑞康我们等你打探的结果,然后整理成文在这一期的文学社社刊上发表。”嘉琪笑着说。 “对对对,这两期每次都是让徐曼琳抢了中页,连封面都是她的文章标题,还有,黄一生,郑彩霞,王瑶瑶,这些人啊都不知道中了什么邪,都和徐曼琳抱成团了,崇拜的她一塌糊涂。每次投票都是投给她,真是没劲透了。所以瑞康,你这回可要写一篇惊世之作,把风头抢过来才行。”嘉伟一脸的不服气。 嘉琪呵呵笑说:“你是不是还在嫉恨当初冰山美人和你跳舞时,没给你笑脸啊?说真的,她的文采的确好,而且她眼界广,说的那些关于国外的形势啊,外国文化啊,都是我们没见过,没听过的。所以自然吸引人的眼球啊。” “咳,什么冰山美人,我看她现在快成‘开水美人’了,对每个人都那么热情,也不知道她吃了什么仙丹转了性子,不过我已经对她没兴趣了,说真的,我还是喜欢她冷冰冰的样子。现在对每个人都那么热,真的没意思。”嘉伟说完自己哈哈大笑起来,‘开水美人’这个新绰号更是引的瑞康和嘉琪也跟着大笑起来。 “不过说也奇怪,瑞康,我看她对每个人都很热情,怎么就是对你冷淡的很呢?奇怪,通常你是最讨女孩子喜欢的,她怎么好像对你不太感兴趣呢?”嘉伟玩笑着说。 “我巴不得她对我冷淡,不理我更好,我现在不想谈感情。”瑞康微笑着说。 嘉琪站在一旁斜着眼睛看他,噗嗤一下笑出来:“你们啊,真是不懂女孩子的心思。” “怎么?” “女孩子本来就喜欢口是心非的嘛,徐曼琳越是冷淡瑞康,就越表示她喜欢瑞康。这都不懂!笨!”嘉琪笑呵呵的戳了下嘉伟的头说。 “所以我就说你们女孩子太麻烦了,喜欢就说嘛,非要装不喜欢,累不累?” “这叫矜持……谁像你脸皮那么厚?” 看着他们兄妹两嘻嘻哈哈的说笑,瑞康觉得很羡慕,同时也感叹的发现,似乎自己的心境已经变的苍老,再也无法融入他们的嬉闹中了,他无所谓徐曼琳喜不喜欢自己,只是,他每天都在凭吊自己那段无望而又刻骨的爱情,再也无法无忧无虑的说笑嬉闹了。 第六十二章 六国饭店 - 战火情天 - 醉修罗 嘉琪看到他的笑容中满是落寞,拉了拉嘉伟,也收敛了笑容。 “瑞康,你怎么了?怎么心事重重的?” 瑞康看了看他们,勉强笑了笑,摇摇头:“没事啊。我没事。” “你和嘉琪的事已经过去很久啦,我们都不在意了,难道你还在意?” “哦……不……” “哎,我们前两天去了你家,和周伯伯还有周伯母也解释了一番呢。难道他们没有写信或者派人来告诉你么?”嘉伟问。 “什么?你们去过我家?”瑞康吃惊的看着他们。 “对啊,我们本来想先告诉你的,但是上次我们说起来,你根本不让我们去,所以就瞒着你去了,哎呀,反正我们又不是第一次去你家,周伯伯和周伯母很热情的招呼了我们啊。” 瑞康皱起眉来,拉着嘉伟急问:“你们都和我爹娘说了些什么?他们又对你们说了些什么?” 嘉琪和嘉伟有些不解他那着急切,嘉伟说:“没说什么啊?我们就是希望他们能释怀你退婚的事,接你回家去。哎,你总不能一直不回家吧。” 唉,瑞康心里暗叹了一口气,自己真是傻,爹娘是绝不会把家丑外扬的,自己有什么好担心的?他沉默了,转头望着平静如镜的湖水。 “对了,瑞安大哥开朗了好多呢,说话都不结巴了,虽然语速还是慢一些,口齿还有些不清楚,但是表达很流畅,而且啊,脸上的笑容多了许多。”嘉琪尽量想说些好消息给瑞康听,驱散他眉间的忧郁。没想到瑞康只是走到柳树边叹了口气。 “瑞安大哥和若君相处的很是融洽,我到採菊园的时候啊,正好看到他二人在亲亲我我的赏菊,真是羡煞旁人。哈……”嘉琪兴高采烈的说着:“瑞康,你当初的担心真的是多此一举了。说真的,除了瑞安大哥的残疾,他两真的是天生一对,地做一双,再合适不过了。” “哦,是吗?看来的确是我多此一举!”瑞康突然嘴角一抽,冷笑起来,靠在树干上,仰头笑道:“天生一对,地做一双,是啊,他们可以谈诗作画,品茶赏花,多么的风雅,多么的浪漫,很好,很好,好的很……”他嘴里不停的说着“好”,但是眉头却蹙的更紧,眼神里有太多复杂的感情在流动。 “你不高兴?”嘉伟问。 “呵呵,怎么会?我们家有这么一对人人称羡的神仙眷侣,我怎么会不高兴呢?我鼓掌喝彩,举杯庆贺都来不及。他们的恩爱实实在在的证明了盲婚哑嫁也是可以很幸福的,不是吗?他们的恩爱确确凿凿的证明了我提倡的恋爱自由,婚姻自主这一套是荒谬的,不是吗?好了,现在一切都已经证实了,我怎么会不高兴呢?我现在可以闭嘴了,要不然我就要自打嘴巴了。” 他越说越激动,越说越刻薄,越说越极端,弄得嘉伟和嘉琪莫名其妙的看着他,不知道要怎么回应。过了一会,瑞康也觉得自己失态了,呡了下嘴唇,转过身去,继续看着湖水。 “瑞康,你这是怎么了?怎么会否定其婚恋自由起来?婚恋自由是符合人性的,也是人类发展的必然趋势,这些你都是知道的,怎么会是荒谬的呢?瑞安大哥和若君或许只是个特例,但是这样的结果不是很好么?”嘉琪摇头,睁着明亮的而眼睛疑惑的看着他的背影。 “唉,瑞康,我发觉你和那个徐曼琳都很奇怪呢,一个不知道吃了什么仙丹,突然间从冰山变成了火山,一个不知道受了什么刺激,突然从热血青年变成冷血怪物。你怎么连自己的大哥大嫂都那么严苛呢?我觉得我们都该祝福他们的。毕竟他们能够相亲相爱不容易,现在这样总是令人欢喜的啊。”嘉伟有些不忿的说。 “祝福?当然。我祝福他们……”他握着拳,低着头轻声道,他必须克制自己的情绪才不会与露出马脚,但是他的心浪翻腾的厉害,酸涩,痛苦,无奈,嫉妒,不满,甚至带着一丝的恨意,她终究还是向命运低头了,她终究还是倒向了大哥瑞安的怀抱,她终究还是下定决心不要他了,他心中的浪花,一浪高过一浪,几乎要没过他的咽喉,脱口而出,大声疾呼,可是他不能,他猛的转身,看了看嘉伟嘉琪兄妹两,匆匆道:“对不起,我先回宿舍了。”说罢,带着一身的火气,头也不回的大踏步的走了,剩下嘉伟和嘉琪疑惑的看着彼此。 // 六国饭店的大堂,气派奢华,欧式的装潢设计,中西合璧的陈设,金光灿灿的摆件,硕大的水晶吊灯,晶莹剔透,灯光照射在光洁漂亮的大理石地板上,倒映出四周的人和物,仿佛是走在一面印着花纹图案的玻璃镜子上,进出的人各个衣着体面,珠光宝气,光彩照人,男的英挺绅士,女的优雅时髦,只看着他们身上的穿着,和他们的搔首弄姿,就犹如在看一场时装秀。 周瑞康独自一人坐在大堂角落的一个沙发里,默默的看着这些达官贵人和社交名媛们风光无限的进进出出,自从认识徐曼琳,这种氛围他并不陌生,但是他始终不喜欢这种弥漫着纸醉金迷气息的场合。就在十几分钟前,他才在酒店门口,看到一个农村妇女衣衫褴褛的怀抱着一个瘦的皮包骨的孩子在酒店的角落边乞讨,还有一个断了双腿的男人,在地上匍匐乞食,令他无比心酸,他将自己口袋里能给的钱都施舍给了他们,可是转眼一看,就在拐角处,有着更多的乞丐向他伸出了求助的手,他已经没有能力再施舍了,他也不可能把所有的乞丐都带回家里让父母供养,这些才是触及他灵魂的画面,而饭店内这些西装革履,满脸脂粉的男女在他眼里就像是在演戏,一场真实而麻木的戏。 他有些后悔答应朱经理来参加什么晚宴,但是离开了家里的资助,他也开始体会到了生存的艰难,他不能任性的丢掉一份赖以为生的工作。他已经开始懂得妥协和忍耐。 朱经理让他在大堂等着,自己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瑞康看了看手表,有些不耐烦。过了一会,朱经理总算又出现了,急急跑过来,劈头就说:“哎呀,不是跟你说了要穿西装么?你怎么穿中山装呢?” “中山装有什么不妥吗?” 朱经理埋怨的看了他一眼说:“倒也不是,不过晚饭后有舞会,舞会上有规定男士要穿西装,女士要穿晚礼服。” “哦,那我不去舞会了。”瑞康并不觉得有什么所谓。 “哎!不行不行,你可是主角,这样,我现在就陪你去买一件西装吧。”话一出口,朱经理忙下意识的掩了下嘴。 “我是主角?”瑞康以为自己听错了,歪着头看着朱经理。 朱经理眼珠一转,忙眯了眼睛笑说:“哦哦哦,不不不,我说错了,我是说你是我们出版社的代表,当然是主角啦,你可给我争气哦,多找一些素材,或者和人聊聊天,看看有没有大老板愿意与我们合作的,有没有人认识知名的作家,有没有人想要出自传的……” “唔,好的,那我就在吃饭的时候看看吧,舞会我就不去了。” “哎呀,你怎么不开窍呢,吃饭的时候,谁有空和你说话啊,忙着吃都来不及呢,只有在舞会上,大家才有机会说话啊。你必须去。”朱经理没来由的脸色十分的紧张,额头上竟然渗出汗来。 “朱经理,我没兴趣跳舞,更不想换衣服去跳舞,如果他们觉得中山装太严肃,不适合跳舞,那我就不去了。”瑞康皱着眉头,倔脾气又上来了。 朱经理看看他,又看看手表,已经到了开席的时候,再要尝试说服瑞康,还要去买衣服,已经来不及了,只得作罢,紧皱着眉头妥协说:“好好好,咱们先进餐厅,舞会的事我去找人通融通融。”他的态度好像有些在尽力讨好瑞康,这让瑞康很疑惑,自己一个小小的实习生,有那么重要么? 瑞康点点头,朱经理拉着他就往餐厅里走去。 这是六国饭店的主餐厅,宽敞气派,也是一派欧式装饰,吊灯,考究的餐桌上陈列着一整套西餐用具,单是刀叉就放了一堆,桌子中间又是鲜花又是烛台,餐厅里已经站满了人,周瑞康扫视了一下人群,不是穿着军装,就是西装,外国人也有不少,还有一些明星,周瑞康这个在校大学生,并不认识多少要员,只有在报纸杂志上见过照片的,才些许认得几分。 朱经理开始眉开眼笑的和周围的人寒暄起来,瑞康觉得自己和这些人不单是陌生,而且是格格不入,他看着朱经理不停的点头哈腰,不停的递名片,和不认识的人都能快速打成一片的功夫,觉得挺新奇,也有些佩服,只不过,他觉得自己没那脸皮,所以只是跟在朱经理身后,默默的微笑着。 “徐老板!”朱经理突然抬起头来喊道,满脸堆笑,笑的连眼睛都快找不到了,激动的伸出两只手快步走上前去,握住了一个中年男人的手。 瑞康跟着抬头一看,心里立刻一沉,徐如海那张老谋深算的脸出现在眼前,指间拿着一根雪茄烟,一边和朱经理握手,一边转过脸来,一口烟从嘴里喷出,嘴角带着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看着周瑞康。 第六十三章 红旗袍 - 战火情天 - 醉修罗 “徐先生。”他有些不大自然的喊了一声。 “唔。”徐如海转过身来上下打量了他一下,将雪茄烟送进嘴里,隔着烟雾和眼镜,瑞康看不清徐如海的眼神和表情,只知道他嘴角的笑容加深了,有一种高高在上,胜券在握的意味。 “瑞康啊,我们又见面了,没想到要见你一面是如此的困难。”徐如海慢条斯理的说着:“我向朱经理打听了一下你的情况,知道你做的很不错,果然是年轻有为,我们家曼琳的眼光还是不错的嘛。” 周瑞康还没开口说话,朱经理就已经一脸媚笑,微曲着背脊的凑上前来说:“徐老板,瑞康可是我的得力助手啊,我们出版社已经决定和他签长期用工合同了,工资翻三倍,等他一毕业,我这个位置就是他的了。” 这下瑞康算是明白前几天从天上掉下来的馅饼是怎么回事了,他双手插在裤袋里,挑着一侧的眉毛斜眼看了看朱经理,只觉得可笑,他是收了徐家多少好处,才会笑的如此谄媚? 徐如海并没有看朱经理,视线依然停留在周瑞康的身上,但是嘴里却说:“朱经理,过几天上海那边就会有人联系你的。你先去吧。” “哎哎哎,好好好,拜托拜托了!”朱经理佝偻着背频频点头,笑着走开去。 徐如海看着瑞康,眼中既是欣赏又是排斥,他不可否认周瑞康是个出众的青年,他眉宇之间的那股正直之气让他在这一场的人中间,有种出淤泥而不染的光芒,看的出他对刚才朱经理的卑屈的样子很是鄙夷,徐如海阅人无数,认识无数文化界的人,这些人虽然各个都是饱读诗书,四书五经背的滚瓜烂熟,但是真正能够做到“富贵不能移,威武不能屈”的当真是屈指可数,更有甚者,用自己笔尖的才华替日本人大唱赞歌的。 人总是有软肋的,对酒色财气的追逐也是人性的一部分,只有极少数人能够安于清贫,一生守节,超脱于凡尘俗世之外。 他不相信周瑞康会是特例,他想要教会他一些社会上的生存之道,第一课就是妥协和屈服,向强权妥协,向利益屈服,他亲切的微笑着说:“最近都没见你和曼琳到家里来,是不是吵架了?” “没有,我们是同学,在学校里经常能见面。”瑞康礼貌的回答。 徐如海拿了一杯餐前酒递给他,说:“我听说,你曾经深夜来过我们家。” “这…...”瑞康瞬间有被人砸了下后脑勺一样的感觉,他低下头去,皱眉道:“是的。不过……“ “哎,不用不过,我是个开明的父亲,而且也很欣赏你,我并不反对你和曼琳交往,也可以理解年轻人之间有些亲密举动。但是我也是个有原则的父亲,我会尽力保护我女儿的名声,和我们徐家的体面。” “徐先生……那天夜里……”周瑞康心中突突直跳, 脸涨的通红,他一直都担心这个把柄变成自己的死穴,而如今,果然还是逃不掉被要挟的命运。 “哎”徐如海抬起手,阻止他再说下去:“这里不是说这事的地方,宴会结束后,我们回家谈。现在,我要带你去见一些人。跟我来。” 说着继续抽着雪茄,往人群中走去,瑞康不由自主的跟着他穿梭在人堆里。走到一个身穿黑色西装的中年男子面前,停下了脚步,徐如海笑着喊了声:“恩海,来见见曼琳的男朋友。” 那中年男子面前原本围着三四个人,正在谈论着什么事情,听到徐如海的唤声,微笑着转过头来,又挥了挥手,身边的人立刻齐齐一挺上身,行了礼,脚下扣了下鞋跟,发出清脆的“嗒”的一声,走开去。 周瑞康一看这个架势,已经猜到此人就是大名鼎鼎的徐恩海,四十多岁的年纪,发际已经秃了不少,高高宽宽的额头,圆胖的脸庞,眼睛后是一双细长,精光四射的眼睛,薄薄的嘴唇,给人的第一印象就是这人聪明,坚毅,冷酷,没有什么感*彩。 “哦?”说着打量起周瑞康来,他的眼神犀利的犹如猎鹰,视线似乎可以穿过人的皮肤,血液,肌肉,直接看到骨头里去。 “是个学生吧。” “是的。”瑞康回道。他没想到自己可以和国民党的大红人,特务头子面对面的说话。 “参加过学生运动?” “当然。” 徐恩海被他淡定不驯的语气刺了一下,不再说话,他敏锐的直觉告诉他,周瑞康不会是个安分守己,能轻易被驯化的人,他也没什么兴趣再和他再说什么,转头和徐如海说:“大哥,曼琳还是这么任性啊,你也该管管了,看来,上次曼琳拼命求我让老卢改原定对游行群众的命令就是为了他咯?。” “呃……恩海啊,曼琳现在可是转了性了,待会你见了就知道了。” “唔,我也是好久没见到她了。” 说着他兄弟两开始彼此问候起家里的情况,又说了些商场上的情况,什么金价啊,外汇啊,金圆券啊,古董啊,周瑞康觉得自己站在一旁简直就是多余。便打了声招呼,独自走开去。 侍者端着精美的盘子,在人群中分发着餐前点和开胃酒,瑞康拿了一小块三明治站在角落,看着这些达官贵人和贵妇们,心里却在想着,怎么才能摆脱掉徐曼琳这个梦魇,他总觉得自己被徐曼琳这个名字不停地拉进一个深渊里去,看似金光灿烂,实则深不见底,徐如海手指一动,出版社就已经沦陷,自己就如一条小鱼,根本无法逃出一张巨大的渔网一样,他们不停的抛着诱人的鱼饵,为的只是让鱼儿上钩,等待死亡。 他不愿意加入他们,他的理想与眼前这些人的背道而驰,但是他们却是一群主宰国家命运的人,这让他既矛盾又痛苦。他们似乎看不到酒店外那些苦难的乞丐,或者是看多了已经失去了知觉。 周瑞康端着酒杯走到窗边看着窗外的花园,花园里也有不少客人,三三两两的在交谈,说笑…… 突然一个凹凸有致的漂亮身影从水池边走过,不由自主的引起了瑞康的注意力,高高盘起的发髻,一身高贵的暗红色旗袍,肩头是一件白色绒线坎肩,红宝石镶钻的耳环在夜光中闪烁,映衬着她的红唇白齿,她停了下来与身边的一个外国年轻人交谈了几句,瑞康心中一颤,若梨? 这次他定神认真的看清楚了她的脸,是她,是她,是她!是若梨,他激动的丢下手中的酒杯,顾不得酒杯没站稳,滚到了桌沿边,啪的掉在地上,冲出餐厅,跑到花园里。可是,等他跑到花园里时,哪里还有若梨的人影,他问了刚才那个和若梨说话的外国年轻人,那人只是指了指酒店内,并没说出个所以然。 天,真的是若梨,她怎么也会来到六国饭店?怎么会?谁都知道六国饭店是国内外政要,社会名流下榻的地方,若梨怎么会出现在这?看她的打扮,高贵美丽,似乎也是来参加宴会的。 瑞康赶紧回到饭店内,得知今晚只有这一场盛大的宴会,又及急急忙忙的回到宴会厅里,此时众人已经纷纷入席,他火急火燎的冲了进去,一时心急,忽略了宴会厅门口两旁那些便衣的安保人员,看他往里冲,一下子涌上四五个人,将他用力推了出去。 瑞康隔着人墙向里张望,果然,远远的一张靠窗的桌子上,那一身暗红旗袍,正坐在那,优雅的举着酒杯,和身边的男人说笑着。 瑞康急皱眉向安保人员分辩:“我是被邀请的客人,我是‘文星出版社’的实习生,周瑞康,这是我的名片,我是跟我们的经理一起来的,我的经理就在里面,请让我进去。” 安保人员拿了他的名片,不停上下打量他,根本就不相信他,要知道六国饭店是一个惊心动魄的地方,刺杀案频发,几年前的张敬尧在自己的客房里被人射杀,是众人皆知的大新闻。 一个小小的出版社实习生,怎么会被邀请参加这样的高级宴会?安保人员摇摇头,将他往外赶,瑞安急的直跺脚,他不能让若梨再次消失,他必须要留住她,他一定要把她带回到若君的身边,心急之下,瑞康只得大喊一声:“我是徐如海先生的客人。你们请去问过他再赶我吧。不然后果自负。” 听到徐如海的名字,那些安保才停下了推搡,其中一个拿着瑞康的名片快步走进去,瑞康一直盯着若梨,生怕一眨眼她又不见了。 过了两分钟,一个飘然若仙子般的女子快步走了出来,她一脸的惊讶,惊喜,眼中闪着兴奋欢乐的光芒。 “瑞康!” “曼琳!” 她一身蓝白相间的软纱鸡心领裙装,露着匀称的小腿,高跟鞋把她衬托的更是修长妖娆,她看着他微笑了一下,朝两旁的安保挥挥手说:“这是我同学,我的客人。” 说着就上前挽着瑞康的手臂走入了会场,她的脸上止不住欢喜的笑容,犹如绽放的花朵,轻声问:“你怎么会来的?” “嗯?”瑞康想说是你父亲一手策划的,但是看到她一脸的喜悦兴奋,他知道她的确是喜欢自己,无论她是什么显耀家世,什么古怪性格,但是她对自己的一片心意的确是真诚的。 或许男人就是这样,对深爱自己的女人,无论是不是自己心中所爱,总是会有些于心不忍的宽容。 第六十四章 她是谁 - 战火情天 - 醉修罗 “我是跟着出版社经理来的。”他嘴里说着,眼睛却盯着窗边那桌上的“红旗袍”,“红旗袍”也抬头看了他一眼,脸上带着和他人交谈后残余的笑容,并没有任何特殊的眼神和表情,继续跟身边的男子交谈着。 她笑的那么从容,那么明媚照人,年轻的脸孔上多了脂粉,多了妩媚,多了女人味,但是他依然认得出她就是那个梳着两条乌黑发亮的麻花辫,在咏梅园里和自己打雪仗的若梨妹妹,他不知道这半年来在她身上发生了什么,使她判若两人,对自己不理不睬,视若无睹,形同陌路。他急于想与她相认,急于想要了解一切,急于想要带她回去和若君团聚,可是他眼下的气氛,根本就不可能冲上前去逼问,十几张豪华的餐桌上,坐的都是军政商要员,国内外知名人士,他只能暂时放弃,跟着徐曼琳来到餐桌旁坐下。 头上的水晶灯把桌子上的餐具晃的的晶莹闪亮,徐如海斜眼笑眯眯的看了一眼周瑞康,又看了一眼一脸喜色的女儿,他的目的已经达成,作为一个父亲他已经用自己的权利和财富为女儿换来了笑容和欢乐。 周瑞康此时的心思全在那“红旗袍”身上,根本就没注意到自己已经身处在一个战场,徐曼琳将他安排在自己和父亲徐如海中间,而自己的另一侧则坐着一位叫宋远洋的年轻人,也就是徐如海曾经提过的在银行里混的风生水起的那个宋家亲戚。 宋远洋梳着油光的头,带着一副眼镜,皮肤白皙,双眼细长有神,双唇不点而红,有点长的脸,轮廓清晰,颇有个性,他没有周瑞康的那种俊美,却也文质彬彬,很有些贵族气质,修长的双手有些艺术家的感觉,身上的西装也很贴身,全身上下有种说不出的精致。 徐曼琳将他二人隔开来,当然是有用意的,宋远洋已经追了她快一年了,就如父亲徐如海所说,靠着宋家的关系,他是所有追求者中最有前途的一个,同样是名门之后,他倒是没有那种纨绔子弟的浮夸,可是徐曼琳不喜欢宋远洋那种自命清高和骄傲,因为她自己也是很骄傲的人,她喜欢周瑞康身上的纯真正气和至情至性。 餐桌上杯盘刀叉声叮叮当当清脆的响着,餐桌上的人却都各怀心事,有的交头接耳,有的窃窃私语,有的四下环顾。 “周先生在哪里供职?”宋远洋倾了上身,越过徐曼琳问周瑞康,瑞康放下刀叉,礼貌的浅浅一笑说:“我是在校大学生。” 宋远洋也微微一笑,说:“那真是前途无量呢,不知道周先生主修什么呢?” “主修国文,副修了财经。” “真是青年才俊啊,有没有想过将来出国进修呢?” “没有,国内的教育对我已经足够了。” “这......”宋远洋推了下眼镜架,嘴角一扬,干笑了一声说:“周先生一表人才实在应该去国外看看,开拓下眼界的。国外的教育更为全面。” 周瑞康斜睨他一眼,嘴角一扬,不再说话,又拿起刀叉,切了一小块土豆送进嘴里,他知道和他们这些人是谈不到一块,又何必强求。 “哦,周先生,你千万别误会,我这么说并不是否定国内的教育水平,我只是觉得年轻人出去看看这个世界是好事,你说呢,曼琳?”他说着转头微笑着看徐曼琳。 徐曼琳没有接话,这就是她不喜欢宋远洋的原因之一,这个宋远洋每次说话都是把人逼到死角,虽然语气绅士优雅,但是所说的话句句带刺,他明知道徐曼琳长期在国外生活,突然把曼琳抬出来其实就是想要奚落周瑞康一番,同时让徐曼琳知道她和周瑞康之间的差距,周瑞康在他眼里就是个不起眼的小土鳖。 “周先生,你既然副修了财经,看来将来是有在财经界发展的打算的,的确,现在国内急需要这方面的人才,等你毕业了,如果想要在银行里谋职的话,尽可以来找我,我愿助一臂之力。” 周瑞康斜眼看他,嘴角“嗤”了一声,露出一个不削的笑容说:“宋先生真是热心,不过我主修的是国文,学习财经不过是个人兴趣,想多了解一点,暂时没想过要进银行工作。” “啊,的确是我多事了,想来有曼琳和徐伯伯在,周先生定然前途光明。” 周瑞康并不知道这个宋远洋与徐曼琳之间有什么瓜葛,但是也听得出他话语中对自己的讥讽,如按他的本性,他定是要回嘴的,但是此时他盯着不远处的“红旗袍”,观察着她的一举一动,生怕她再次消失,心有旁骛,根本也没把那宋远洋的话放心上,另外,他原本也不在意这个宴会和宴会上的这些人,所以也没什么兴趣和宋元洋斗嘴皮子。 “宋远洋,你说话前能不能先动动脑子,不要把别人都当傻子啊?”徐曼琳忍不住很不客气的说。 “哦,Sorry,如果我的话令到周先生有什么不快的话,Iapologize。”宋远洋并没有不快,因为他已经达到了奚落讥讽周瑞康的目的,只是拿起酒杯,朝徐曼琳和周瑞康举了举,自己喝了一口,笑说:“周先生,你看看曼琳是多么维护你,即便是我无心的一句话,也让她动了气了。” “你是无心还是有意,别人能体会的出来,不用刻意解释。”徐曼琳皱着眉说。 “好好好,我道歉,曼琳,你别生气,你是知道我的心意的。”宋远洋柔声说道。 周瑞康此时明白过来,原来宋远洋是徐曼琳的追求者之一,怪不得他会针锋相对,不禁心头一松,巴不得他能博得徐曼琳的欢心,自己就可以脱离苦海,淡淡的一笑,也就不在意他那些尖酸刻薄的话了。 徐曼琳却是一肚子自的火气,如果不是场合不允许,她真想上前给宋元洋两嘴巴。 宴会快结束时,瑞康突然见到“红旗袍”站起身来,拿着小手提袋,往宴会厅的侧门走去,他忙也站起身要跟出去,曼琳拉住他问:“你去哪?” “哦,我去解下手。” “今晚警备很严,你拿着着这请帖,进出都方便些。”说着从自己的手提袋里拿出一张请帖递给他。瑞康点点头,接过请帖,匆匆忙忙的也从侧门走了出去。 一走出宴会厅,看到通往洗手间的通道口一个红色的身影一闪而过,瑞康忙追了上去,可是又不见了若梨的身影,瑞康急的只能在洗手间与花园连接的拱门处等着,五分钟,十分钟,十五分钟过去了,瑞康心中焦急的犹如有千军万马在奔腾,真想冲进女厕所里直接找人。 突然,转角处传来一声清脆的“嗒”跟着又是“嚓!”的一声,是打火机的声响,瑞康赶紧转头看去,第一眼看到的是打火机和烟头那红红的火光,昏暗的花园里,她有点慵懒的斜倚在墙上,贴身的旗袍,裙叉开的高高的,露出洁白的大腿,性感而魅惑。 “你在找我吗?”红旗袍冷冷的问。 “若梨!我找了你很久了!” 她走近他些,抬眼看着他,朝他喷了口烟,嘴角泛起一个迷一样的笑容,淡淡的说:“先生,你认错人了。我并不认识你。” “若梨!你是不是还在生我和若君的气?”他上前抓住她的手臂,急切的说:“我不能再让你消失了,若君思念你至深,我们每天都在担心你,寻找你,我要带你回去见她。” 她用力挣脱他的手掌,退了两步说:“先生,你真的认错人了,请不要拉拉扯扯的,让人看见就说不清了。”说着就要夺路而走。 周瑞康忙挡住她的去路,恳切的说:“看来你还是在生气。还是不肯原谅我和你姐姐。但是,若梨,只要你回去,我愿意接受任何的惩罚。”说着他低下头,痛苦的轻声道:“事实上,我们已经得到了最严酷的惩罚,我现在每天都在煎熬中度过,但是谢天谢地,我总算是找到你了,若梨,无论如何你也要跟我回去。” “红旗袍”又吸了口烟,微微仰起头喷出烟雾,看了他一眼,摇摇头,轻笑道:“看来,你似乎是做了什么伤天害理,见不得人的事,所以如此的忏悔和痛苦。人做错了事总是要受到惩罚的,不是吗?最痛苦的惩罚不就是被自己的良知煎熬么?” 她又打量了他一下,眼睛在昏弱的光线里却闪出光芒,说:“看你的样子的确是被折磨的不轻,如果我是那个什么若梨,或许我会原谅你的,只可惜,先生,我真的不是你要找的人。” “红旗袍”摇摇头,侧身借过道,往饭店里走去,站在门口,停了脚步,回头说:“快回去吧,不然待会会有很多人出来找你的。” 看着她淡定从容,摇曳生姿的走回饭店里,瑞康不知道自己还能怎样去留住她,他心里也有些迷惑了,“红旗袍”到底是不是梅若梨?是不是曾经那个活泼可爱,聪明大胆的小若梨呢? 第六十五章 高官的女人 - 战火情天 - 醉修罗 不,他不能让她再次消失,无论她是不是若梨,至少,他也要搞清楚她的姓名来历,他追上去,从背后看她的身形,步姿的确是和若梨判若两人,“红旗袍”身上满是老练风尘的味道,但是她明明就有着和若梨一样的容貌啊,尤其眉眼间的神色,与若君有七八分的相似,这也是令瑞康能一眼就认出她来的原因。 “小姐,小姐。”瑞康追上去,拉住她,不管她脸上不耐烦的神情,问:“我能不能问一下您的芳名?” “先生,我们素不相识,你这样直接,也太唐突了吧。” “不,一点也不唐突,你和我认识的一个女孩子长的太像,她已经失踪了半年多了,我必须找到她,如果你不是她,那只能是造物主的神迹了。所以,如果你真的是梅若梨,若梨,请你,一定一定要认我啊。如果你不是,那也请小姐你告诉我你的名字。”瑞康诚恳的说着。 “红旗袍”手指夹着香烟优雅的送进嘴里,眯着眼上下打量他一下,嘴角一笑,说:“她是你的爱人?你喜欢她?” 瑞康愣愣的看住她,不知要怎么回答,摇摇头,舔了下嘴唇说:“不是。” “那她的死活与你何干?世上容貌相似的人多了,先生,你真的认错人了。”弹了下烟灰,她微微笑道:“我叫唐小芸,上海丽都歌舞厅的,这次是徐先生专门邀请我来北平献唱的,你若不信,待会舞会开始你就知道了。” 她的神态是那么的自然,那么的坦然,没有一丝一毫的伪装和情感波动,让周瑞康更是怀疑起自己的判断,难道真的是自己认错人了?难道世界上真的会有如此相似的人存在吗?上海?她是从上海来的?怎么可能?难道若梨去了上海?他满脑子的疑问。 唐小芸轻笑着说:“舞会快开始了。我要去准备了。待会见。”说着扭动着腰肢,踩着高跟鞋,缓缓走进的会场。 // 唐小芸的话很快就得到了证实,舞会开始,舞池里的灯光暗了下来,舞台上的灯却亮了起来,气派的乐队,穿着礼服的乐师,擦得锃亮的乐器,一个帅气的主持人,上台笑着介绍道:“今晚,应徐恩海先生的邀请,上海丽都歌舞厅,有着‘申城百灵鸟’雅号的唐小芸小姐特地从上海来到北平,为今晚的宴会献唱!我们在此以热烈的掌声有请唐小芸小姐,同时也感谢徐恩海先生为今晚的宴会所做的努力。多谢!”“现在就有请唐小芸小姐上台,为我们带来第一首歌‘月圆花好’,欢迎!” 一阵鼓声想起,台上的灯光跟随着唐小芸的脚步,迎着她来到台中央,她简直就是星光熠熠,光彩照人,头上带着闪亮的珠花,身上暗红色的旗袍,配着满是闪片的黑色披肩,一副黑色的长筒手套,火红的双唇,浓密的长睫毛,闪耀的红宝石镶钻耳环,她很轻易的就吸引了全场的目光,还未开唱,台下就已经是一片掌声,唐小芸妩媚的轻轻呡了下嘴唇,笑着温柔的对全场说了声:“谢谢!” 周瑞康看呆了,或许是她的脂粉太厚了,或许是她的衣着太妖艳了,总之,突然间他的确觉得自己很有可能是认错人了,但是她的笑容,她的眉眼间依然和若君很相似,他站在舞池中呆呆的看着她,直到手臂被人重重的一拉,他才回过神来,一看身旁是徐曼琳正一脸醋意的看着他。 台上的唐小芸微笑着朝他眨了下眼,不再看他,轻启朱唇,娓娓唱道:“浮云散明月照人来,团圆美满今朝最。清浅池塘鸳鸯戏水,红裳翠盖并蒂莲开,双双对对恩恩爱爱,这园风儿向着好花吹,柔情蜜意满人间……” 徐曼琳赶紧把瑞康拉到一边的角落里,有些生气的说:“你想死啊,我叔叔的女人,你敢这样盯着看,不要命了?” “什么?她是你叔叔的女人?” “是啊。”徐曼琳朝两旁看了看,虽然没什么人,但是出于谨慎,还是拉了瑞康一下,让他弯下身子来,附耳说道:“两个月前,叔叔在上海解决了两个情敌,你想做第三个么?真是不知死活。这次带她来北平就是避风头的。” 周瑞康皱着眉摇头,叹了口气,如果这个唐小芸就是梅若梨的话,那真的是太危险了,徐恩海出了名的好色,又是特务头子,手握生杀大权,若梨跟这样的人在一起,根本就是羊入虎口。 徐曼琳见她一脸的担忧之色,更气了几分,推他道:“喂,你不会真的看上她了吧?” “没有。她长的像我家的一个亲戚小妹,我有些吃惊而已。” “原来是这样。”徐曼琳这才放下心来,拉着他的手笑道:“走,我们跳舞去吧。” 瑞康摇头,说:“不,我不想跳,我看你还是找宋远洋跳吧,你看他在那瞪着我很久了。”说着抬眼朝一边的吧台看去。 “噗嗤—”徐曼琳笑出声来,说:“他是在吃醋,让他瞪吧,我不喜欢他。” “为什么?我觉得你两很合适,他很喜欢你。” “喂,你是想做媒婆吗?他喜欢我,我就得喜欢他么?那我喜欢你,你怎么不喜欢我呢?”徐曼琳白了他一眼,气呼呼的说,瑞康语塞,看着她光洁秀丽的面容,想起她为了将自己和其他人救出监狱出的心力,他心中是动容的。 “曼琳……”他有些内疚的喊了她一声。 “既然你不想跳舞,我们就出去花园里散散步吧。”徐曼琳提议。 周瑞康点点头,他需要和她说清楚自己的立场,他不想再被徐家操控,也不想在于徐家有任何瓜葛。 夜并不一定就是宁静的,就如此时的六国饭店的夜晚,是那么的喧闹,欢腾,花园里路灯昏昏,树影婆娑,花草芬芳,秋虫低鸣,外头的空气着实比舞池里要好多了。 两人缓步走到一个小喷泉旁,水声叮咚,水珠四溅,令人心旷神怡。 这是他两第一次如此平静的站在一起,徐曼琳觉得此时的感觉既平静又浪漫,他站在自己的身边,犹如一棵参天大树般挺拔,不由自主的靠在他肩头上。 瑞康看着水池里的激荡的水纹,轻轻摇头,搜肠刮肚的寻找着合适的词句。 倒是徐曼琳看着飞溅的水珠,幽幽说道:“我知道你要说什么,我不是傻子,我已经很久没缠着你了,不是吗?” 她这么一说,他倒是词穷了,的确,她最近变了很多,就算是在文学社里,她也是和其他人一样,写作,讨论,审阅,并没有特别的亲近自己,纠缠自己。 “我不过是想靠一下,就一下,就一下……请不要拒绝我这么个小小的请求吧……”她呓语般说着,闭上了眼睛,手臂紧紧的绕着他的手臂,她的样子卑弱极了,脆弱极了,根本看不出一丝一毫曾经的骄傲,跋扈,冷傲,此时的她甚至是可怜极了,的确,她何尝不是爱的很苦?一份得不到回应的爱,一份被对方抗拒的爱,一份无望的爱。 他被她微弱轻柔的声音震动了,徐曼琳,怎么会是这个样子的?他从没见过如此柔弱的徐曼琳,她那两排小刷子般的睫毛不停的颤抖着,不一会,她不自觉的轻轻吸了下鼻子,他尽发现她的睫毛已经被眼泪濡湿了。 不知道是月光的错,夜色的错,秋风的错,还是水池的错,他尽然有了怜惜心动的情愫,柔弱,温柔,轻柔,总之“柔”是女人的法宝,以柔克刚是女人的智慧。周瑞康有些被催眠了似的,自然而然的把她拉进了怀里,她顺势环住他的腰际,将脸埋在他的胸前。 他抬头看了看天上的那半月,半明半暗,正如他此时的心思一样,随着时间的推移,他越来越明白,他和梅若君的爱情是绝望的,或许那次在荒野里,若君提议远走高飞时,他就该抛下所有的顾虑带她走,可是机会稍纵即逝,太多的牵挂,太多的顾忌,使得所有的故事改变了原有的路径,破庙里她选择了回归周家,接受束缚,放弃爱情,他就知道她不会再改变,他爱她也了解她,她心底的那一丝热情已经在跃如荷花池的那一刻熄灭在寒冷的池水中,她已经接受了命运的安排,同时也尽力保护了他的名声。他们完了,结束了,可是日子还在继续,人生还在继续,他总得找个伴的,不是吗?哪怕不为爱情,只为了陪伴…… “曼琳,有些事你得明白。”他松开她,皱眉说:“我不想加入你父亲和叔叔的权利圈子里,也不想他们干预我的生活。” “好好好,都听你的。你放心,我也会从调查处里退出来,以后只做一个平平凡凡的女人,好么?”她笑,脸上洋溢着幸福。她的努力终于得到了他的回应,眼波如水池中的清水般流动闪烁着,“瑞康,我只想和你在一起,你不喜欢的我都会改掉的。相信我。” “你要知道,我已经脱离了家里的资助,并没有多少钱,你跟着我不会再有这样的锦衣玉食的日子,我们的生活可能会很清贫。” 她犹如听到上帝的赞歌一般,扑进他怀里,环住他的脖子,主动的吻他的唇。 “瑞康,我可以过苦日子的,我可以的,我可以替人做翻译,收入不会很差,或者,我们可以先向我爸爸借一些钱,自己开出版社,然后慢慢还他,好不好?” 他轻叹一声,看着她一脸幸福的眼泪,他既难过又感动,嘴角扬起一个无奈的微笑,他不知道还要说什么。她依偎在他的怀里,畅想着美好的未来,他轻轻的揽了下她的肩头。 “真是浪漫动人的场面啊!呵呵!”一个有些夸张的挑高了音调的女声。 两人转身一看,原来是唐小芸踩着高跟鞋,笑眯眯的从一旁走过。 “唐小姐。”徐曼琳微笑着想她点了点头,唐小芸也微微点了点头笑说:“我出来透透气,休息一下。不想看到如此一副郎情妾意的画面,真是美的让人羡慕啊。” 徐曼琳看了看瑞康,微微羞涩的低下头。 “周先生可真是艳福不浅啊,能将徐家的掌上明珠追到手可不容易。”唐小芸眯着眼笑说,扭着腰肢缓缓向前走去,嘴里说道:“我不打搅二位了。晚些见。” 看着她远去的背影,瑞康更加否定了她就是若梨的猜测,若梨就算再聪明,但毕竟年纪轻,性格直爽,怎么也不可能有如此浓重的风尘感和老练的对话技巧。若梨,你到底在哪?瑞康心中暗叹。 第六十六章 爱人的新欢 - 战火情天 - 醉修罗 民国二十五年的年底举国震惊的“西安事变”铺天盖地的登上了报刊杂志的头版头条,全国的爱国志士们沸腾了,街头巷尾谈论着,议论着,各大高校里更是人声鼎沸。表面上,内战总算是告一段落了。 连周家大院里的下人们都在低声议论,周老爷坐在大厅里,戴着老花镜,喜滋滋的念着报纸,他并不是为了报纸上的社论而喜,而是因为这篇社论出自他的儿子周瑞康之手。瑞康果然不负众望,已然在渐渐崭露头角,经常可以在报纸上看到他写的新闻和社论。 周太太,瑞安坐在一旁,若君站在瑞安身后,也都面带笑容的听周老爷念着。 念完儿子写的社论,周老爷满意的摘下老花镜,点点头,笑呵呵的说:“果然是没有辱没我们周家的世代书香的传统啊,立意清晰,文笔流畅,用字精准。” 周太太得意的笑着,看了看周老爷的脸色,收敛了下笑容,试探道:“老爷啊,孩子已经成材了,我想他已经知错了,把他接回来吧,我实在是想的慌。” 周老爷脸上的笑容凝固,犀利的瞪了一眼梅若君,鼻子里闷哼了一声,说:“你以为我不想儿子么?” 梅若君全身打了个冷战,低下头。 “我早说过了,为了周家不再出有违人伦的丑事,瑞康回家必须有两个条件。”周老爷严肃的说:“一,瑞安和若君必须尽快圆房,二,瑞康必须带自己中意的女子回家来让我们看过。而且要尽快给他办婚事。” 周太太也跟着皱起眉头来厉声问:“你们听到没有?” 瑞安拄着拐杖站起身来说:“爹,娘,你们怎么不要逼我们。我可以等,我愿意等,等到若君接受我。” 周老爷瞪着双眼,气呼呼的说:“你可以等,爹娘等不了,你有没有替爹娘想过,我们已经快半百的人了,至今看不到周家的下一代。生儿育女,传宗接代是你的责任,哪里轮到的她愿意不愿意的。如果她不愿意,那我就立刻给你再娶一房!” “不,不要!我不要!”瑞安喊:“我只要若君,如果她不要我,我愿意一辈子守着她。” “岂有此理!我们家是娶了个什么妖精回来?怎么会把两个儿子都弄的神魂颠倒的?” 这已经不是她第一次听到这种辱骂,每一次听,梅若君心底还是会颤抖流血,她把被辱骂当做是一种洗涤罪孽的方法,虽然浑身打颤,但还是站在那任由周家二老对自己的羞辱。 周太太脸色铁青,冷笑一声说:“哦?若君,你不愿意么?你做出如此少廉寡耻,败坏门风的事,我们没有把你赶出家门已经是仁至义尽了,你把瑞康弄得离家出走,几乎身败名裂,现在还想让我们周家断子绝孙吗?” “不……不……”梅若君退了两步,泪水不自觉的已经涌进眼眶,但是她并不想哭哭啼啼,用力的咬了下嘴唇,把眼泪忍住。 “娘!”瑞安一瘸一拐的走到她二人中间,大声说:“别为难若君了,她是我的妻子,是你们替我娶回来的妻子。你们不会断子绝孙,我相信瑞康会替周家开枝散叶的。” “你…..”一听到瑞安说若君是自己替他取回来的妻子,又看到他保护神般的挡在若君身前,周家二老再次无可奈何的偃旗息鼓。 “我和若君先回房了。”瑞安上前握住若君的手。 两人正要出去,在门口正撞上周福拉着舒志走了进来,周福一脸的喜色,而舒志则闷闷不乐,噘着嘴。 “老爷,太太,我回来了。” 周老爷,周太太的眼睛都亮了起来,一齐站了起来,周福笑着走进大厅,说:“老爷,太太,好消息啊,好消息……二少爷说回来过年。” “哦?”周太太有些失望,问:“只说回来过年?那寒假呢?” “这……二少爷说,他这几天要去上海,赶在过年前回来。” “上海?他去上海做什么?”周老爷问。 “这个没说,哦,这里有二少爷给老爷太太的信。”周福从怀里拿出一封信来,周老爷急急接过来,拆开,戴上老花眼镜激动的念道: “爹,娘:一别半年有余,孩儿自知罪孽深重,不孝不悌,无颜再回家门。虽每日里忙于学业工作,心中却无时无刻思念双亲之至。幸不负期望,学有所成,业有所建,望爹娘宽心珍重,无需挂念,儿身虽在外,夜半魂萦依然是周家大院。 往日种种如梦似幻,不真不切,如今已然幡然醒悟,若爹娘允许,准我回家探视,将于年三十夜携曼琳同归,一家团聚。----不孝儿,瑞康敬上” 念罢信文,周家二老已然老泪纵横,抽噎起来。 “这傻孩子,这是他的家啊,我们怎么会不允许他回家呢?”周太太拿着手绢掩面拭泪,哽咽着说。 “哎?曼琳是谁?”周老爷问。 周福笑道:“哦,我今天去找二少爷的时候啊,有个很漂亮很洋气的小姐一直在二少爷身边,两人很是亲热呢,二少爷介绍了她给我们认识,好像是姓徐……和二少爷很是登对。” “哦?是吗?”周家二老更是喜上了眉梢,“哎呀,这下可好了,看来瑞康的喜事是近了。”周老爷呵呵笑道。 “是啊,是啊,这次啊,只要他喜欢,女孩子身家清白就行,我不想再节外生枝了。”周太太又是笑又是抹眼泪。 “唔唔唔,是的,只要他能早日成家就好。”周老爷是频频点头。 “对了,未来儿媳妇头一回上门,我们要好好准备准备。” “哎呀,急什么,还有一个多月呢,我们慢慢准备。呵呵。” “恭喜爹娘,也恭喜二弟能够事业爱情双丰收。”瑞安微笑着。 周太太笑着点点头,视线跳过儿子,停留在他身后那个瘦弱的身子上,她低着头,脸上没有表情,原本就没什么血色的脸上,更是苍白,瑞康的信,她一字一句都听进了耳朵里,是的,这无疑对她是一个重磅炸弹,呵呵,瑞康有了新欢,她被瑞康抛弃了,周太太突然心中无比的痛快,还有比看着你厌恶痛恨的人受折磨更痛快的事么? 周太太不再想要梅若君死了,因为她已经找到了一个让她生不如死的方法,她要她亲眼看着瑞康谈婚论嫁,结婚生子,儿孙满堂。 周太太嘴角微微浮起一个得意的笑容,说道:“瑞安,带若君回房休息吧,她的脸色不好。” // 晚间,若君在灯下抄写着佛经,每天五十遍是周太太规定的任务,她常常需要抄到深夜,舒志和洵美在一旁练字。 洵美年幼,不一会就已经倦意泛泛,打着哈欠,趴到了桌子上,若君放下笔,轻轻的将她抱在怀中,给她哼着摇篮曲,亲了亲她漂亮的小脸,将她放到了床上,给她脱下身上的棉袄,将棉被里的汤婆子拿了出来,给她盖上棉被,洵美微微睁开眼睛,抱住若君的脖子,嘟嘟囔囔的说:“姐姐,你好像我的妈妈。” 若君侧躺在床上,把她的小手放进被窝里,掖好了被角,眼中尽是温柔,微笑着轻声说:“洵美乖,好好睡觉,快快长大,变成最漂亮的姑娘。” 洵美大大的眼睛,闪烁如两颗明亮的星星,突然坐起来,紧紧抱住若君,亲了一下她的脸颊,喊道:“妈妈!” “你乱喊什么啊,姐姐就是姐姐。”舒志在一旁抱怨道。 若君笑道:“洵美年纪小,她爱怎么喊就怎么喊吧,不过我做你们的妈妈实在是年纪轻了点。” 洵美朝舒志吐出小舌头,做了个鬼脸,抱着玩具小熊又睡了下去。若君看着他们,欣慰的摇摇头,周家幸好有这两个小天使,自己才有了些欢乐,她要好好照顾他们,看他们长大成人,成材,或许还能看到他们结婚生子。 回头看看还在灯下认真写字的舒志,想想他已经快满十岁了,早就应该入学了,只是他们寄人篱下,周家又是个是非纷扰的地方,一直没人注意到他的成长。 若君打开箱笼,找出一个颇为精致的盒子,打开后,从里面拿出几块大洋,她并没有多少积蓄,自从半年多前事发后,周太太已经停了她的月钱,这些钱有一部分还是她在娘家时省吃俭用积攒起来的,她又拿了一副珍珠耳环包了起来。 对舒志说道:“舒志,你该去上学了,之前是姐姐疏忽了,明天我就和爹娘说,带你去学校报名。” “我不去!”舒志头也不抬的说。 “为什么?” “我去上学,谁来保护你?” “傻话,姐姐每天呆在家里,家里上上下下那么多人,安全的很,不用保护。” “谁说的,那,上次那个郭兴全……他……”舒志停下笔,倔强的皱眉说:“还有上次爷爷和婆婆打你……你在这根本就不安全,他们都会欺负你。” 梅若君轻轻抚摸着他眉清目秀的脸,心中有如有股温泉流过,微笑着说:“郭兴全那次是姐姐一时冲动,跑了出去,而爷爷和婆婆打我,也是因为姐姐做错了事,并不是欺负我。” 她缓缓说着,不觉感到一丝凉意,站起身来双手环住自己,继续说:“总之都是姐姐错在先。” “无论是不是你错,你都是我的姐姐,我要保护你,谁要是欺负你,我就和他拼命。” “傻孩子,姐姐要你去上学,上学你才能有知识,有文化,将来才能像瑞康哥哥一样有出息。”她强迫自己笑。 说到瑞康,舒志脸上的表情突然变得很复杂,眼睛中又是崇拜又是生气,又是矛盾又是无奈。 “怎么了舒志?”梅若君蹲下身子问他“你不是一向最崇拜瑞康哥哥的吗?” 孟舒志眼睛快速的扫了若君两眼,皱着眉,气呼呼的说:“以前是,现在我讨厌他。” 梅若君有些吃惊:“为什么?” 舒志不知道怎么表达,砸了下嘴,皱眉说:“反正我讨厌他,他在学校和那个什么徐曼琳那么亲热,他……他……他把你给忘了!” 若君一怔,脸色刷一下的发白,眼前有些晕眩,舒志忙扶她坐下,给她倒了杯茶。 若君手肘搁在桌子上,撑着额头,虚弱的说:“以后别再这么说了,你还小,不懂。” “我是小,但是我懂啊,曾经你喜欢他,他也喜欢你,现在你还是喜欢他,但是他不再喜欢你了,不就是这样么?”舒志用了孩童最简单,最直接的语言把若君与瑞康之间这段纷繁复杂的感情关系说了个明白。 若君摇摇头,闭着眼说:“往事历历已成空,今朝再叙奈何如……你瑞康哥哥没有错,你不要生他的气,等你长大了,你就会明白人世间有很多事情是很无奈的。”缓缓睁开眼睛,她看着他稚嫩的小脸,勉强挤出笑容道:“舒志,姐姐很高兴你瑞康哥哥有了喜欢的人。真的。” “高兴?如果你高兴又怎么会差点晕倒?”舒志急着说,若君伸手捂住他的嘴,摇头说:“舒志,姐姐,求你,别再说了,如果你心疼姐姐,关心姐姐,就别再说了好么?”她的泪水终于还是涌了出来,不知为何,心防突然决堤,痛苦的哭了出来。 舒志一见到她哭,忙安慰说:“好好好,我再也不说了,姐姐你别哭,你别哭,都是我不好。”说着用小手给她擦眼泪,若君没想到,在她的生命中唯一一个能够吐露心事,流露真情的对象竟然是眼前这个不满十岁的小男孩。 她不由自主的把头靠在舒志小小的肩膀上抽泣着,舒志也轻轻的拍着她的背,安慰她。 第六十七章 年夜饭 - 战火情天 - 醉修罗 虽然战事不平,但是新年总是要庆祝一下的,尤其是今年的年,离家已久的二少爷即将带着他未来的妻子回家团聚,周家上上下下已经忙活准备了两个星期了。 古老而气派的周家大院张灯结彩,连花盆上,树枝上,花枝上也都粘上了红色福字,平日里积了灰尘的角落旮旯也都被清扫的一尘不染,尤其是咏梅园里的更是一派喜气。前前后后都挂着大红的灯笼。 周家二老不停的派人在大门口打探,甚至到街上去等待。 “哎呀,怎么还不来啊!”周老爷掏出怀表看了又看,天色已渐渐暗了下来。 太太也是坐立不安,心神焦躁,瑞安在一边沉默不语。 梅若君从一大早就在厨房忙碌,其实她这几天一直都不舒服,经常有头晕的感觉,但是周太太特意嘱咐一定要若君亲自掌厨,梅若君只得强撑着在厨房里操持着。 “大少奶奶,我看你脸色不好,要不你先去休息下,这里有我们。”赵妈妈说。 梅若君摇头,笑笑说:“没事,我还好。”边说边将一盘水晶肴肉切好了,一片片的摆成孔雀开屏的样子,又在肴肉中央放了一个胡萝卜刻的孔雀头,然后再盘子的四周,用咸腌的青橄榄,黄瓜丝加以点缀,赵妈妈在一旁看了啧啧称奇:“大少奶奶,您可真是心灵手巧,我们就想不出这样注意,看看,不过是一盘肴肉,你随意的一摆,尽然变成了孔雀开屏,哎呀呀,真是令人佩服啊。” 若君微微一笑:“你们拿出去吧,时间也差不多了。我来弄香薰鸭子。” 她的话音未落,院落里传来一阵欢欣高昂的呼喊:“二少爷回来啦,二少爷回来啦!” 厨房里的人都好奇的涌了出去,只有若君拿着锅铲,瞪着大铁锅和光秃秃的鸭子发愣。耳边响起鞭炮声,就如去年他迎她进门时一样的热闹。 赵妈妈叹了口气轻拍了下她的手臂,若君才勉强缓过神来,赵妈妈一脸的怜悯,摇头道:“别难过,都是命啊,都是命。” 外面的小丫头们在花园里边跑边嚷着:“哎呀,未来的二少奶奶真漂亮气派。” “是啊,他们是做小轿车来的,真是气派,我从没见过近距离的见过小轿车呢。” “还有啊,她的衣服真好看,你们看到她的那顶帽子了么?我只有在画报上见过。” “呀,看来未来的二少奶奶家世非凡啊!” 若君不知道自己的脸上是什么表情,只知道自己的心里又酸又疼,她替他高兴,但是她不想去面对他,太难了,太难了,她会弄砸一切的,她不能出席晚宴,她必须躲开他,但是,今晚是团年饭,自己怎么能躲的开? “大少奶奶,油滚了!”赵妈妈说。 “啊!好!”若君失魂落魄的重新关注着锅灶,将姜蒜推进了热油中,她的心就如那些姜蒜一样在热油中翻腾煎熬。 大厅里传出阵阵欢乐的笑声,不用看也知道周家二老有多高兴,若君没有心思去分享他们的欢乐,她宁可在厨房做一个厨娘,为他们烹制精美的食物。 “哎呀,你们怎么那么晚才到啊,真的事把娘的心都盼的要跳出来了。”周太太拉着儿子的手,含着热泪心疼的摸着儿子的脸说:“你瘦了,瑞康。” “伯母,您别见怪,其实我们是下午才从上海回到北平的,然后我爸爸又要南下,告别了一番,所以就迟了。”徐曼琳笑着说。 周老爷和周太太从他二人一进门的架势就知道徐曼琳必然出身不凡,又见她长相清丽,精致考究,时髦洋气,出手阔绰,举止大方,心中早就是一千一万个的喜欢了。 徐曼琳和众人见过礼,然后将大包小包的礼物分送给众人,家里重要的下人,如赵妈妈也都会有一份特殊的礼物,其他下人就是沉甸甸的大红包,总之,钱,这冷冰冰,没有生命的东西,此时显的是万能,万能,万万能。 周太太是一条老坑玻璃种的观音项链,周老爷一个英国Dunhill烟斗和一盒顶级烟丝,送给瑞安的是最上等的端砚,徽墨。待她又像变戏法似的拿出一个小盒子时,四下里看了看,笑问道:“大嫂呢?” 这个问题让大厅里的笑声顿时停了下来,几秒钟的沉默,周太太笑着说:“哦,她在厨房忙着呢,待会吃饭的时候,你就见到了。” “哟,大嫂真是手巧,我可只会吃饭,不会做饭的。”徐曼琳笑着说,众人也陪着笑,只有瑞康坐在那沉闷不语。 周太太忙陪笑着说:“咳,你和瑞康都是大学生,这种粗活,本来也不是你该做的。来,你们先坐到桌子边来吧,我去厨房看看就来。” 周太太带了一阵疾风般的快步走到厨房,一声令下:“全都给我出去。把门关上,我有话和大少奶奶说。”众人诺诺的纷纷退下。 “娘!”梅若君见到周太太严峻的脸色,不自禁的全身一抖,“快……快好了,你们先吃吧。” 周太太上下打量她,苍白,憔悴,瘦弱,一脸的油光,两鬓垂着几丝散发,围着围裙,撸着衣袖。梅若君被她打量的全身不自在,涩涩的拉下衣袖。 “你这个鬼样子,是存心想要让瑞康看到你,然后心疼你,怜惜你吗?”周太太严厉的说。 “不,不是的,您看这厨房里,我……我只是图方便…….”梅若君扫视了一下脏乱的厨房。 “哼,你的心思我清楚的很,我告诉你,今晚是瑞康第一次带他中意的女子回家,你若是敢有一丝一毫的言行不妥,坏了他的好事,我不会放过你。” 若君低头不语,周太太又说:“做好了就去换衣服,梳妆打扮,尽快出席,别让人家姑娘尴尬起疑?” “娘,厨房事多,我能不能就不出席了?”她低声问,声音微弱的几乎连她自己都听不到。 “不能!你是瑞康的大嫂,团年饭怎么能少了你?” “娘,您就说我病了吧。我……我不去吃饭了……我不想引起任何事端。” “不行!”周太太斩钉截铁的说,嘴角扬起一个恶毒的笑容说:“我告诉你,我就是要让你亲眼看着瑞康和别人谈婚论嫁,生儿育女,你以为你可以把我的两个儿子玩弄于鼓掌之间,呵呵,瑞康天性聪颖,迟早会看破你的诡计,会看清你是什么样的下贱女人。你根本配不上他,也永远得不到他。” 周太太转身走了,梅若君只觉得天旋地转,一手撑住灶台,但是不小心碰到了正在沸腾的开水壶,她竟然没有喊疼,因为她根本就感觉不到疼,她的心疼早就盖过了所有的疼痛。 “哟,大少奶奶,您被烫伤了啊,来来来,抹点酱油。”赵妈妈走进来,从酱油瓶子里倒了点酱油给她抹了几下,说:“太太让我接手这里的事,您去换衣服吃饭吧。” 梅若君浑浑噩噩的点了点头,脚下犹如踩着棉花般回到採菊园中。 她犹如一个游魂般,没有意识的换了衣服,洗了脸,重新梳好好了头发,随意的描了几下眉,抹了些胭脂,无可奈何的缓步往大厅走来。 越接近大厅,里面传出来欢乐的说笑声就越刺耳,她必须不停的给自己打气,不停的和自己说:“他已经走出过往,他的人生已经掀开新的篇章,过往种种已成烟云,这是好事,喜事,自己一定不能露出任何马脚……” “大少奶奶!您怎么站在那发呆啊?”一个小丫头打断了她的思绪,急急说:“快进去吧,大家都等着您呢。” 梅若君终于踏进了大厅,她脸上带着温婉的笑容,礼貌的和众人见礼,一直低着头,尽量避开瑞康的视线。 “瑞康,还不把徐小姐介绍给你大嫂认识一下?”周太太微笑着说,眼中却满是挑衅的意味。 瑞康坐着不动,好像没有听到母亲的话一样,眼睛直视盯着若君的脸。 周太太又要发话,梅若君赶忙上前微笑着向徐曼琳点头道:“徐小姐,你好,我叫梅若君,是瑞康的大嫂。” 徐曼琳打量了一下梅若君,微微点点头,笑笑说:“你好,我叫徐曼琳。”不知为何,她并不喜欢梅若君,她的美,她的柔弱,让她有威胁感,这种感觉只有女人才懂,虽然她完全不知道她与瑞康的过往,也是第一次见她,但是她就是不喜欢她,除了莫名的威胁感,可能也是因为梅若君身上那种贫寒气,她们的背景相差的何止十万八千里。 众人入座,团年饭总算开始了,若君毕恭毕敬的按照规矩,站起来上菜,给周家二老布菜。 “你的手怎么了?”瑞康突然冒出一句,因为他看到了她左手手背上一片红,一时情急脱口而出。全家人的视线都集中到了梅若君的手上。 她下意识的看了他一眼,两人视线一碰,都是一怔,梅若君手上一抖,差点把手中的汤碗给洒了。 “哦,不妨事的,刚才在厨房烫了一下。没事的。”梅若君尽量若无其事的笑。 周太太狠狠瞪她,梅若君心中只是颤抖,低下头去。周太太说:“手受伤了就坐下吧。” “是。”若君赶紧坐了下来。 瑞安心疼的拉起她的手细瞧,温柔的问:“疼吗?” 若君微笑摇头,轻声说:“没事,别担心。” 他两的亲昵,让瑞康心中很不平衡,多么的伉俪情深,多么的甜蜜温馨,他也有伴,他也有爱他的人,他夹起一块水晶肴肉到徐曼琳盘子里说:“多吃点,我大嫂的手艺很不错的。” 周老爷看着两个儿子各有归宿,很是欣慰,尤其是瑞康和徐曼琳,真是巴不得他们此时已经结婚,边喝酒,边笑眯眯的看着他两。 “老爷子,曼琳第一次上门来,你这样看着人家,让人家尴尬。”周太太笑着说。 “没事,伯母,瑞康去我家的时候,我爸也是这么看着他的。”徐曼琳大方的笑着,她很会说话。 “看看,多会说话,曼琳啊,那你爸爸对我家瑞康还满意么?”周老爷眯着眼睛问。 徐曼琳斜眼看了看瑞康,卖关子的说:“不满意,我爸说他为人太耿直,不是做生意的料。” “哦?”二老有些紧张的看着她。徐曼琳噗嗤笑了出来说:“但是啊我爸也说瑞康性情直率,有正义感,文采风流,所以适合从事文学创作,所以很是欣赏他。” “哦,哈哈哈哈。”徐曼琳的话逗得二位呵呵笑。 周老爷乐的咪了口酒说:“这是事实啊,我们周家世代书香,瑞康的太爷爷,曾位居四品……” 周老爷兴致很高的开始说起家族的辉煌历史,饭桌上扯了冷盘上了热菜,一道接一道,若君和瑞康隔着大大的圆桌,热乎乎的菜肴升腾起阵阵白烟,将他二人隔了开来,谁也看不清谁。 若君根本没有胃口,脑袋晕乎乎的,但是依然强撑着,带着笑容照顾瑞安和洵美,还有舒志,她只想晚宴快些结束,可是中国人的大年三十哪里会那么快结束,这么喜庆团圆的日子,人人都想让这欢乐的时光停留在这一刻,永不溜走。 第六十八章 重燃的希望之火 - 战火情天 - 醉修罗 今晚,他两都变成了好演员,好的让人觉得一切是如此的自然美好。 她的眼角余光扫到的都是他温情脉脉的替徐曼琳夹菜,替她斟酒,对着她微笑,偶尔两人交头接耳几句,徐曼琳笑的如痴如醉,他把曾经对她的柔情已经转移到了别人身上,自己已经成为了他的记忆,不,或许早就灰飞烟灭了。 而他的眼角余光扫到的都是她小心细致的替哥哥瑞安夹菜,他两眼中满是默契,瑞安,洵美,舒志,已经成了她全部的世界,他似乎已经是个陌生人,不,是透明人,在她的眼里他好像根本就不存在。 “若君,你去准备甜品吧,时间不早了,吃完甜品,我们就去花园里把烟花爆竹给放了,驱了邪祟,迎接新年!”周太太微笑着说。 “是。”若君一听周太太发话,心头一颤,强打精神,猛站起身来,她原本就已经在发烧,这一猛起,只觉眼前直冒金星,头重脚轻,双腿发软,一手撑住桌沿。 “若君姐姐,你怎么了?”身旁的洵美睁着大眼睛问。她一问,瑞安才发觉到若君脸色不对,有些讷讷的问:“若君,你怎么了?” “我没事,不过是没站稳。”她笑着答。 “没事就快去弄甜品。”周太太不削的看了她一眼。 “是啊,今晚是年三十,而且徐小姐是第一次上门,可不能有任何失礼之处哦。”周老爷满意的欣赏着Dunhill的精美烟斗,不再理会梅若君,转头问徐曼琳:“徐小姐,令尊是不是对烟草颇有心得?” “正是,他这次啊就是要去云南看看哪里的烟叶,想要投资一片烟叶地。”徐曼琳微笑着说。周家二老的注意力都在她的身上。 梅若君黯然的走出大厅往厨房走去,天上飘起了雪珠,冬天,又是一个冬天,冰天雪地,寒风刺骨的冬天,冰冷的雪珠落在她的脸颊上,倒让她觉得神智清醒了些。 但是在厨房里忙了一会,她又开始觉得头晕,她知道自己真的是生病了,吩咐了赵妈妈几句,说:“赵妈妈,我去房里躺一会,如果没人问起,你千万别向人提起,我好些了就来……” 赵妈妈正在忙着准备水果盘,也没听真,只是忙忙的应了。 梅若君摇摇晃晃的往採菊园走,太阳穴涨相似要爆炸般,小径,海棠树,假山,拱门,房门……所有的一切都在她眼前旋转,终于,在推开房门的那一刹那,她再也支持不住,眼前一黑倒在地上,所有的一切都黑了,黑暗中她只觉得冷。 寒风中她不知道自己躺在冰冷的地板上躺了多久,她失去了意识,等到她的意识一点点的恢复,她的头很重,很痛,眼皮上犹如有压着千斤锭。 她全身上下能够正常运作的似乎只有她的耳朵,她的耳朵里是一个熟悉亲切的声音在疯狂咆哮:“……这是什么?这是什么?为什么她的桌子上会有那么那么多重重复复的经文?……告诉我!” “你们看看她,看看她!她瘦的皮包骨,她病的快死了!……” “今晚的菜都是她做的吧?她准备了多久?一天?两天?……你们在惩罚她,折磨她,虐待她……” “大哥,她是你的妻子啊!你不是爱她吗?就因为我知道你爱他,所以我退出,我放弃了,我把她留给了你,我一直都相信你会照顾她,保护她的……可是……你看看,她病成这样,你居然不知道,你是怎么爱她的?……” 瑞康,瑞康,别这样,别这样,她心里疯狂的呼喊,他不能这样顶撞众人了,可是她头好晕,她的意识时有时无,她怀疑自己耳朵里那些话的真实性。 “瑞康!”周老爷的声音带着明显的带着急急喘气的声音,他非常的生气,但是他无法辩驳,他和周太太的确是在惩罚梅若君,他们讨厌她,恨她,也不在乎她的死活。 “瑞康,这是她在演戏,她是假装的,她……她……就是想破坏你和徐小姐的好事。”突然间,有人冲上来摇晃她,用力的抓着她的胳膊摇晃她,她就如一个布娃娃一样被人摇晃着。 周太太嘴里不停喊:“梅若君,你快给我起来,别在这里装死,你快给我起来!” “娘,你放开她,别摇她。”瑞安在一旁喊。 “娘!”瑞康冲上去,一把拉开周太太,他气疯了,眼睛里满是血丝,大吼:“她发着高烧,怎么演戏?怎么假装?如果她要与我远走高飞,就根本不会有什么徐小姐,所以她根本不需要破坏什么,你懂吗?你懂吗?!” “她早就放弃了我,她是一心一意要跟着大哥的,她早就认命了!” “我以为,我走了,你们会放过她,我以为有大哥的保护,你们会对她宽容些,可是我错了……你们还是想尽办法折磨她,那我为什么要走?” “既然要惩罚,那我是罪魁,冲我来吧。” “要抄佛经是吗?好,我替她抄!要抄哪个?这个?这个?还是这个?”他疯了,他疯了,他拿着那些经书,噼里啪啦朝桌子上砸去,周太太从没见过儿子发如此大的脾气,他就如一头发怒的狮子,她以为一切都过去了,她以为瑞康移情别恋了,她以为她可以打败梅若君的,可是如今瑞康的狂怒,只证明了一点,他根本没有放下她,而是比之前更爱她了。 周太太靠在柜橱上,一手扶着墙,一手按着心口,她觉得太不可思议了,这个小小的梅若君居然有如此的魅力,不,应该是妖法,她一定是用了妖法迷惑自己的两个儿子…… 一阵发泄之后,瑞康渐渐安静下来,房内也变得一片沉寂,梅若君虽然听到他的话,但是脑袋却很沉,没法很好的理解字字句句,隐约间她知道他是在替自己打抱不平。 不,不,不,不能,她心中呼唤着,瑞康,你不能为了我再和爹娘起冲突了……她想开口阻止他,但是她太虚弱了,昏昏沉沉的根本张不开嘴巴。 只听到瑞康又说道:“我知道你们会再次把我赶出家门,但是这次我不会走,如果你们非要我走,我就带她一起走,永不回来。随便你们说什么。” “对不起大哥,事已至此,你我都是不用再多说什么了,我要留下照顾她。” 周老爷气的全身乱颤,用手指着他,大声喊:“一派胡言,你简直就是中邪了!以为过了大半年你总算清醒了,谁想到你比半年前还要疯狂。” 瑞康已经不在乎了,他冷笑:“爹,您不就是想我娶妻生子,为周家开枝散叶么?我不是已经把徐曼琳带回来了吗?我会娶她,如果您嫌不够,我可以再多娶几个,你要几个孙子?两个?三个?五个?十个?我都可以满足您,呵呵,只要我完成了传宗接代,开枝散叶的任务,是不是您就可以不用再管我爱谁了?是不是就可以饶过若君了?”瑞康苦笑两声,吸了下鼻子。 “瑞康,你留下吧,你说的对,我没有能力照顾她,我是个不称职的丈夫。”瑞安低下头叹气说。 “大哥,我很抱歉,我想我们兄弟两需要好好谈谈,但是不是现在,现在我很混乱。” “真是岂有此理,岂有此理!”周老爷在一旁呼哧呼哧的喘气:“家门不幸,家门不幸!” 过了一会,周福跑进来说:“老爷,太太,车套好了。” 瑞康看了看周家二老,又看了看瑞安,走上前去,用棉被将若君紧紧裹起来,抱在怀里,走出房门,上了马车,在雪夜飞驰着往医院奔去。 // 梅若君缓缓苏醒,眼睛里是一片白,白色的天花板,白色的墙,白色的被单,自己的手上插着一条细长的塑料管子,一个玻璃瓶子倒挂在金属架子上,液体一滴滴的输入她的体内,她感觉到自己的另一只手,被人紧紧握着,那人的手大大的,暖暖的,她转头看去,那一头乌黑蓬松的短发进入他的眼帘,他趴在床沿上睡着了。 此时,四周是如此的安静,病房中只有他二人,这是多么难得的机会,她想摸一下他的头发,但是他握的她那么紧,她根本抽不出来,她尝试了两下,他微微一震,迷迷糊糊的抬起头来,睁开惺忪的眼睛,看着她。 “若君,你醒了?”他兴奋的笑着:“我去叫医生。” “不……”她拉住他的手,他又坐了下来,“我想和你单独呆一会。”她虚弱的说。 “好。”他激动的吻她的手。 她摇摇头,抽回手,担心的问:“徐……徐小姐……有没有生你气?” 他一愣,没想到她开口第一句话问的竟然是徐曼琳,摇摇头,叹了口气说:“翠柳发现你倒在地上的时候,曼琳已经走了。” 她轻轻点点头,说:“那还好,那还好。” “好什么?” “女孩子的心都是敏感的,尤其她很在意你。千万别让她误会。” 他蹙起眉头说:“我不在乎,再说,就算她看到什么,那也不是误会,是事实。” “瑞康……”她虚弱的喊他:“难道,我们又要绕回去么?你好不容易开始新生活,我,我不能破坏……” “嗯,你永远都是那么的伟大,总是在成全我和别的女人。”他讽刺她。 “你……”她叹了口气,深深倒在枕头里,侧过脸去。 “若君,告诉我,我娶了别人,你会高兴吗?你一点都不吃醋,嫉妒?”他紧紧盯着她。 “你迟早都会娶别人的。”她看着窗子轻声说,心底酸楚。 “你并没有回答我的问题。”他坐到床沿上,把她的脸扳过来,看着自己。 “我会替你高兴的。而且爹娘也会很高兴的。” 她的答案让他很不满意,噌的一声从床上站了起来,疾步走到窗边,吸了口气,回头说:“很好,既然能让你高兴,能让全天下的人高兴,我为什么不娶呢?” “徐小姐很美,家世很好,和你很配。” “当然!”他突然吼起来:“谁都比你好。至少她们会为了我生气,吃醋,会勾引我,讨好我,迷惑我,她们像女人,而你,像神,像冰,像木头,就是不像女人。”他挥起拳头,重重的敲了一下墙,快步走回到床边,弯下身子,将脸凑近她,紧盯着她的眼睛:“你放心,我一定会娶她们,我会亲吻她们,抚摸她们,爱她们,做一切对你做过和对你没做过的事。” 他的鼻尖轻触到她的,不知道什么时候,他的手竟然伸进了她的被子里,她此时穿着病号服,他的手很轻易的就探入进了她的衣服里,她并不反感,虽然他两一直恪守着最后的那道防线,但是她并不是没有想过把自己给他,只是她依然越不过那条道德的底线,他的手温柔的在她腰际的肌肤上游走,又缓缓的抚摸着她的小腹。 他的眼神变的迷离起来,喉头发出沉吟,嘴唇吻了下来,在她耳边呓语:“若君,我爱你,我要你,别把我推给别人。” 她的睫毛抖动着,摸着他的脸颊,有些傻气的说:“你把我弄的很热,我想我又发烧了。” 他嗤一下笑了,旋即又难过的说: “你为什么不推开我,拒绝我?” 她红着脸,白了他一眼说:“因为我是神,是冰,是木头人。” "呵呵”他笑了,“你真是个会记仇的小女人。” “你……你……对徐小姐……也……”她脸通红,但是又克制不住自己的好奇心。 “是的,还有更多。”他故意刺激她:“她不需要我做什么,自己就会送上门来。” “啊……那……你们……” “我又不是柳下惠,你自己也说,她漂亮配我。” “你!”她伸手进去把他的手从自己的身上拉开,气呼呼的转开脸去,闭上眼睛不再理他。 “怎么了?生气了?”他笑,轻轻的压在她身上:“刚才还在说高兴我娶别人,难道你不知道结婚要做什么事么?” 她觉得自己和瑞康之间有种很奇妙的默契,只要是他两单独在一起,无论身处什么环境,他两都可以跳出这个纷繁复杂的世界,进入只有他们的二人世界,他们笑,他们闹,他们爱着彼此,好像所有的人都消失了。 他捏了一下她的鼻子,亲了一下她的脸颊,说:“她有尝试,但是我估计是得了柳下惠的真传,又或者是我中你的毒太深。我居然拒绝了。” 她睁开眼看他,嘴角忍不住露出一个小女人的微笑,他在她嘴角又吻了一下,说:“若君,我们不能再这样下去了,不然你会死掉,我会疯掉的。” 他捧着她的脸,急迫,担心,心疼,决心的光芒在他的眼神中闪耀,他说:“你看看你自己,不要告诉我你过的很好,因为是我抱你来医院的。” “你已经昏睡了两天,来的时候医生说你高烧到四十度,差点变成肺炎,而且你有贫血,和精神衰弱。是因为长期在惊恐中生活的原因造成的。” 他握住她的手,恳切的说:“若君,我知道你珍视和大哥的婚约,我也已经尝试成全你们了,可是你看,大哥毕竟是没有能力照顾你保护你的。” “亲爱的若君,我已经知道爹娘是如何折磨你的了,我已经把话都和他们说清楚了,别再忍受了,因为已经没有必要了。与其大哥,我还有你三个人一起痛苦,为什么不能让我们俩幸福呢?” 若君的耳边回响起她昏迷中听到的那些咆哮声,是的,他彻底和周家二老摊牌了,决裂了,而瑞安也已经明白了他自己的能力有限,所以自己所有的努力也都再次失败了,她长长的叹了口气。 瑞康继续尝试说服她:“至于曼琳……我毕竟没有和她结婚,我和她本来就不合适,我只是觉得如果我要娶的人不是你,那么是娶谁都一样。” 他紧紧的看着她,说:“跟我走,我们去南方,没有人认识我们的地方,重头来过。” 她呆呆的看着他,听完他的一长篇说辞,她刚清醒没多久的头脑又混乱起来。 “若君!我们已经尝试过,死而复生,忍受相思,百般折磨,另结新欢,够了吧!我们什么方式都用尽了,什么苦都受过了,让我们结束这些吧。我不是每一次都那么巧能救你的,而我也不一定每次都能做柳下惠的。求求你,若君,不要再折磨我,也不要再折磨你自己了,这是毫无意义的。” 他眉头深锁,眼神真诚而急切,亲吻像雨点般落到她的脸上,她还要怎么拒绝他?他说的何尝不是道理? 第六十九章 风中的灯笼 - 战火情天 - 醉修罗 她苍白的脸上露出一丝笑容,毕竟她是那么的爱他,那么希望命运会有奇迹发生,扭转一切原本错误的事情。 他在她的唇上重重的一吻说:“听着,若君,这次你不能再放弃我了,不能再像破庙那次那样了,不然我真的会疯掉,我会娶十个女人回来气死你。” 她嘴角呡出一个笑:“哪里用十个?一个就可以气死我了。” 他笑意更深:“总算说了句真心话。”说着怜爱的在她额头上亲了一下,说:“我去叫医生来。” 接下去的几个住院的日子,几乎成了两人最美好的时光,周瑞康每天中午骑着脚踏车从出版社到医院附近的一个小饭店,买了饭菜上去和若君一起共进午餐,匆匆吃完,又赶回出版社,一下班又风驰电掣般的赶回医院,一直坐到护士赶他出去。 若君心疼他辛苦,让他中午不要来,但是瑞康却觉得幸福的不得了,一分一秒都不想浪费。 瑞康高兴的将一勺子的汤送到她嘴边,若君笑着接过碗来:“我自己来吧。你快吃,不然饭菜都凉了。” 瑞康笑:“我喜欢喂你吃饭。” “你会把我宠坏的。到时候我要求越来越多,你会后悔的。” “不会,我就怕你对我没要求,告诉我,你还想我为你做什么?”他笑问,眼中满是快乐。 她想了想说:“我想你为我健康,快乐,幸福。” “那还不容易,只要你每天和我在一起我就快乐幸福,快乐幸福的人自然就会健康。”他嘴角一扬笑说:“我还以为你会让我为你,洗衣做饭,洗脚洗澡呢。哈哈” 若君一口汤差点喷出来,忙捂住嘴,把汤咽了下去,轻轻打了他一下,也乐了,笑说:“你真是的,就会胡说八道。” “医生说我明天就能出院了。”她说。 瑞康在她耳边说道:“我已经租了一间小阁楼,先住到那去。” “什么?”她睁大眼睛看他。 “难道你还想回周家大院?”他急急说。 “这……”她没了主意,虽然她已经打定主意和瑞康在一起,但是如此名不正言不顺的和他住在一起,她心中有种罪恶感,他们的爱情再炽烈,再伟大,但是他们毕竟还是顶着个“叔嫂”的名分,她还是周瑞安的妻子,她低下头去,有些支吾的说:“不是……只是,我的身份……” “我知道,我还是回学校去住,那个小阁楼是给你租的。”他意味深长的看着她笑:“你想哪去了?” 她被他这么一说,脸刷的一下红到了脖子根,放下手中的碗,掀起被子钻了进去,他一看周围没人,从一旁掀开被子的一角,上半身也钻了进去,见她紧紧捂住脸,他不住呵呵笑,用手指在她腰间轻轻一戳,她怕痒,整个人扭起来,放下手,格挡他的手指,两人闹腾了一会,若君不得不把头探了出来,笑着直喘气,他拉下被子,已经捧住了她的脸,吻住了她的嘴唇。 良久,他看着她认真的低声说:“只要你要我,我就是你的,永远都是。”他用手指轻轻的在她的浓黑秀丽的眉毛上描了一下,说:“我会先回家和大哥好好谈谈,我愿意放弃周家产业的所有继承权,全部都留给大哥。”他叹气道。 “瑞安并不在乎这些,你知道的。” “我知道,可是我不知道还要怎么补偿他。若君,我和你一样,深深的感到愧对大哥,可是我不能失去你啊。”他的眼中是一抹哀伤,这是一场艰难的抉择,爱情和亲情,他觉得自己自私,渺小,甚至是卑鄙的,低下头去。 她又何尝不是?她心疼的看着瑞康,伸手摸着他的头发,愧疚的说:“对不起,都是我不好。” 他抬起头来,浅浅的一笑,说:“既然已经决定了,我们就勇敢的走下去吧。” 她轻叹了一口气,依偎在他肩上,他把她拉入怀里,紧紧拥住她。 // 今年的春节,尤其的寒风凛冽,周家大门口应节的大红灯笼在风中旋转,周老爷穿着缎袄,带着裘皮暖帽,拄着拐杖站在门外,眼神迷离的看着那些飞舞的红灯笼,或许他并不是真的在看那些灯笼,而是那六根挂着灯笼,象征着周家辉煌家族史的“户对”。 雪片在风中片片飞落,粘在他的脸上,眉毛上,胡子上,眼镜上,使得他眼前一片的朦胧。他的眼珠移到那块厚重的黑底金漆门匾,那两个金光灿灿的“周宅”,更使得他的心情沉重,他引以为傲的百年清白人家,书香门第,诗礼之家,都汇聚在这两个闪耀的金漆大字上,可是如今,他再也没脸去面对它。 瑞康与若君终于不顾道德礼教的离开了,周家百年来的清誉就这样被自己最疼爱,最寄予厚望的儿子给毁了,当然在他心里,觉得所有的错都是梅若君的,瑞康一定是被诱惑的,被勾引的,他太年轻,梅若君太妖媚。周老爷一想到这可怕的事实,就觉得头昏脑涨,身子在寒风中摇晃了两下,周福跑了出来扶住了他。 周老爷伤感的看着周福,却又让他想起另一个女人来,那个十年前介于他和周福之间的女人,鹊喜,他不知道自己怎么突然会想起鹊喜,可能是因为鹊喜和梅若君有着太多的相似点,她们都有着漂亮的脸蛋,让男人心动的纤纤弱质,都在两个男人间左右摇摆,她们都投过荷花池…… “周福,你想过鹊喜么?”周老爷突然沉声问。 周福被周老爷突如其来的感性一惊,抬起眼来看着他,半天,蠕动着嘴唇说:“有。” “唔……”周老爷叹了口气,又抬头看着门匾说:“你和我虽是主仆,但是情同手足,你忠心于我,我也器重信任你,但是有一件事,我却瞒了你很久。如今周家已经是声誉尽毁,我也不用再顾忌什么。” 周老爷用拐杖指了指前方的小树林,两人缓缓走了过去。 “当年,我曾经想要纳鹊喜做二房的。”周老爷叹道。 “我知道。” “什么?你知道?”周老爷停下脚步,有些吃惊的看着他。 “是的,当年她在绣烟袋的时候,我就猜到七八成了,她走后,我看到您果然是用了那个烟袋,我心中已然明白。”周福抬起头看着远方叹气。 “你不恨我?” 周福低下头,干笑了两声,摇摇头说:“怎么会,您是老爷,鹊喜若是跟了您,那是她的福气,可惜她福薄。” “女子最重要的是从一而终,她在你我之间摇摆不定,自然是损福的事。” 周福愣了愣,停下了脚步,疑惑的看着周老爷说:“摇摆不定?鹊喜?” “不是吗?她一边与你山盟海誓,一边与我情意绵绵,如此女子,我怎么会要?” “老爷?您是听谁说的?”周福惊讶的看着周老爷,说:“鹊喜喜欢的人一直都是您啊!” 这下轮到周老爷愣住了,转头看着周福。 周福脸上显出痛苦无奈的神色,摇头道:“当年是我喜欢上了鹊喜,但是鹊喜却从来没有答应过我,我常常看到她满脸忧愁,于是就想开解她,她曾经有一次看着地上的麻雀说:‘就算飞上了枝头也终究是麻雀’……” “不不不,等等,等等……”周老爷蹙起眉间问:“你是说鹊喜从来没有向你示好?” “没有,鹊喜明确的告诉我说她心有所属,绝了我的念头。”周福说:“我一直追问她,那个人是谁,她只是伤心的哭,就是不告诉我。后来有一天,太太突然把我们叫到了大厅里,当众把鹊喜指了给我。我高兴坏了,可是鹊喜却很难过。就在结婚前几天,我看到她在绣一个烟袋,边绣边哭,但是当时的我太高兴了,也没有多想,我想我要对她好,总有一天会让她喜欢上我,她会高兴起来的,可是……可是……新婚之夜……”周福低着头重重的叹气,语调有些哽咽。 周老爷心情沉重起来,又问:“可是雁喜说看到你两晚上在后花园里幽会……” “这从何说起?”周福瞪大眼,摆手道:“老爷,咳……不瞒您说,雁喜一直对我有意,我猜她是因为忌妒才编出这个事。大家都知道周家家规森严,那后花园晚上是禁止进入的,我怎么敢在夜里和鹊喜在那幽会呢?老爷,我可以对天发誓,绝没有的事。” “咳,别说了,我信你。”周老爷摆摆手,叹气说:“人也没了,十年了,再提那旧账也是枉然。” 两人又走了一段,才往回转来,远远的,周老爷看着那气派华丽的周家大院,在白雪皑皑中显得是那样的清肃凋零,似乎有种颓败的感觉,这种感觉让他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很不踏实。 他不由的想:十年前的那一笔糊涂账和今日的家丑是这样的相似,难道如今的一切都是因为自己当年的疏忽冷酷负心造成的?难道这就是所谓的因果报应么?鹊喜的冤魂是否还在荷花池边游荡? 他想起自从鹊喜死后,他连祭拜都没祭拜过她,甚至连一支香都没有替她上过,或许今日周家的家丑就是因为鹊喜的冤魂作祟,或许这就是周家家宅不宁的原因,他加快了些脚步,嘴里说:“快回家,准备些元宝蜡烛纸钱,去荷花池边祭一祭。” “老爷,老爷,今天才初八,这……” “别管他,去准备。” “是。” 两人刚走进大门,雁喜从院子里跑了出来,看到周老爷,上前急慌慌的大声说:“老爷,不好了,太太和大少爷都病了。” “什么?怎么会都病倒了?” “刚才太太和大少爷不知道在屋里谈了些什么,两人吵了起来,后来又哭了起来,太太回到怡兰小筑就说胸闷,倒在了床上。大少爷也摔倒在地上,把腿摔伤了。” “啊,怎么会这样,快让周贵去请大夫,周福你赶紧把刚才吩咐的事办了。” 周老爷急匆匆的跑进了周家大院,路过书斋又急匆匆的看了儿子一眼,只见他躺在床上,嘴角有块淤青,右手扶着额头,遮住了他的眼睛,嘴角不停的抽搐着,单薄的身子如泄了气的皮球一样,靠在床背上,他的痛苦从他的身上由内而外的溢出来,根本不用看他的脸,就能深深的被感染到。 周老爷又心疼又生气,他不知道要如何安慰自己这个多灾多难的儿子,这门亲事是他们替他促成的,如今这个局面,作为一个父亲,他除了自责还有什么可说的。他没有再走进去,暗叹一声,他退了出来,仰天摇了摇头,真希望鹅毛般洁白的雪花能够把周家的耻辱一洗而清。 他疾步回到怡兰小筑,周太太躺在床上,脸色苍白,捂着心口,皱着眉头,不停的叹气。 “淑兰,你怎么样?” “心口疼,胸口闷的不行。” “我已经派周贵去找大夫了。你别着急。”周老爷坐在床沿上看着自己的妻子。 周太太叹气,幽幽的说:“老爷,这可怎么办啊?瑞安说要和若君离婚。” “离婚?!”周老爷整个人坐直了起来,眼睛瞪的老大,好像是听到了一个不可思议的奇闻。 “是啊,他是要成全瑞康,这可怜的傻孩子……”周太太话没说完,已经忍不住掩面哭了起来,用手帕捂住了自己的嘴。 “他还嫌我们周家不够丢人么?叔嫂通奸不算,现在还要闹什么离婚?真是闻所未闻。我们这样的人家绝对不可以有离婚的事。不行!”周老爷气的大嚷。 周太太哭的两眼通红,摇头说:“怎么会这样?原本不是一切都正常了吗?瑞安和若君两人已经能够和谐相处了,瑞康也有了徐小姐,怎么突然会变成这样?我不明白,不明白啊!老爷,我们是不是娶了个狐狸精回来啊?她怎么会这样迷惑我们的两个儿子啊?” “哼!瑞康自甘堕落,我就当没生这个儿子,他们既然走了就不再是我们周家的人了,永不准他回这个家。” “老爷!我舍不得,舍不得啊!瑞康是好孩子,是我们的儿子啊,他是被迷惑的,你不能再赶他走了,你得把他找回来啊。” “哎呀,我早就让周福去找过了,医院说,他们四天前就出院了,然后就不知所踪。”周老爷拍了下大腿,一脸愁云。 “天啊,他们会不会已经做出了什么有违人伦的事了吧?”周太太紧张的拉着周老爷的衣袖。 周老爷叹气:“难说,孤男寡女,而且瑞康血气方刚,若君又是楚楚动人……” “瑞康虽然年轻热情,但是是个很自制的孩子,我看他不会主动的。如果出事,一定是那个狐狸精……如果真的…….老爷,这可怎么得了,我们瑞安怎么办啊?”周太太说着心口又一阵剧痛,全身痉挛起来,周老爷赶紧让她躺下安慰道:“没事,没事的,你别想那么多,我们再给瑞安娶一房就是了。” 周太太紧促着眉头,捂着心口,摇摇头,她心里知道瑞安早就对梅若君一往情深,根本不会同意再娶一房,但是她实在难受,再也说不出话来,只得闭眼休息。 第七十章 爱的阁楼 - 战火情天 - 醉修罗 这是一栋三层楼的老房子,狭长的空间,一楼是个小杂货铺,卖些针线,香烟,糖果,零食,手绢什么的,店主是一对中年夫妻,都是三十多岁的年纪,住在二楼,顺着窄的不到半米宽的木楼梯往上就是周瑞康为若君租下的小阁楼。 阁楼很小,大概也就七八平米的面积,一张单人床,一张小木桌子,一张瘸腿的椅子,一张小矮凳子,和一个脱了漆的木头衣柜,柜子门的一颗螺丝掉了,使得那一边的柜门斜了下来,还算不错的是这个小阁楼里有一扇明亮的玻璃窗子,是房东刚给配上的。 梅若君站在矮凳上,高兴的推开窗,看着楼下热闹街景,突然发现自由的空气比任何豪华气派,金碧辉煌要来的美好,珍贵,她伸出头去,仰面朝天,眯着眼睛,深深的吸了一口寒冷的空气,心里觉得无比畅快。 “天啊,我好久没有呼吸到这么自由的空气了。”她有些忘乎所以的对着天空说着。 “快下来。”瑞康一把把她抱下来,关上窗,摇头道:“你的病才刚好。” “啊啾!”她果然打了个喷嚏,瑞康赶紧把大衣脱下,披在她身上,用指关节在她头上轻轻敲了下,她甜蜜的一笑,环住他的腰,他叹气摇摇头,又微微笑了: “从我认识你的第一天起你就没听过我的话。我让你别嫁,你非要嫁,我让你跟我走,你不要,我让你相信我,你不信。说真的,我早该打你一顿,可是我又舍不得,咳,算了,算我命苦。” 她的笑意更深,享受着他的宠爱,将脸埋在他的胸前,他拥住她,亲吻她的头发。 过了一会两人开始打扫布置起这个小小的阁楼,瑞康拿进来两个大大的黑布包,变戏法一样的变出各种日用品,什么枕头啦,棉被啦,镜子啦,毛巾啦,睡衣啦,拖鞋啦,衣架啦,茶杯啦,还有汤婆子。 又问房东拿了一些工具,把衣柜的门重新修好,换了灯泡,垫平了椅子的瘸腿。 若君则在那打扫归置,用布包裹住自己的头发,一手拿着抹布,一手拿着鸡毛掸子,俨然一个小主妇,擦桌子,擦椅子,擦地板,换床单…… 忙了半天总算是收拾好了,两人都已经是一头的汗,两手的灰,对视了一会,都笑了起来。她笑说:“我不知道你这个大少爷还会做这些粗活。” 他抓抓头,咧嘴笑说:“我知道总有一天我们要出去单过的,所以提前就学会了。” “又胡说”她笑。 她是那样的真实表达着自己的情感,那样的欢乐,眼中充满着希望,这才是真正的梅若君,他第一次在梅家偷窥的她的时候,她就是这样,虽然纤细温柔,却充满了生命力,并不是在周家那样压抑痛苦不断妥协的样子。若君跑下楼在厨房舀了一盆热水上来,两人洗了脸和手。 瑞康又再那反复嘱咐:“陈太太为人很热心,有什么事你可以和她说,你可以用他们的厨房。等我月底发了工资,我再去给你买一床被子。” “不用了,下面就是厨房,他们的火灶一直开着,所以这里一点都不冷,瑞康,不要乱花钱。” “好好好,以后我工资都交给你管,管家婆。”他笑,又有些内疚的说:“若君,真是对不起,让你住在这么简陋的地方。” “简陋?怎么会?我觉得这里好的很,比周家大院好多了,我又不是什么千金大小姐,我觉得这里好极了。”她愉快的在小小的空间里打转,指了指窗说:“只需要在那里加一块鹅黄色带碎花的窗帘就完美了。” “好,我去买。”他斜倚在床上带着微笑看她像个小仙女一样在那畅想,她眼中的欢乐和兴奋,让他很满足。 “不用不用,你别老是买买买的。我有办法的,刚才陈太太说她的床单破了个口子,打算扔了,我去问她要,她一定会给我的。” “床单?” 她故作神秘的抬起头,眯着眼说:“你别管,我会变魔术,明天你来的时候就会有窗帘了。” “傻,我又不是不知道你的针线功夫好,你给我绣的手绢还在我口袋里呢,你想把床单改成窗帘,但是你身体才好些,可不许累着。” “好啦,我知道。你知道吗,这里虽然小,但是我觉得好快乐,好安全。因为这里只有你我。”她原地转了个圈,修长匀称的身段配上飞舞的裙子,真是美好的犹如一幅画。 他伸手把她拉到自己腿上,疼爱的怀抱住她,说:“我和陈太太说你是我的未婚妻,因为父母不同意我们的婚事,所以我们选择私奔。她很同情我们。所以你安心的住在这里。这里离出版社近。” “瑞康,你知道吗,如果不是你如此坚持,我真的已经认命了。”她咬着下唇,眼中闪着泪光,看着他。他心疼的抱紧她,她攀住他的脖子,主动的吻他的唇。 // 没过几天,用陈太太的被单改成的窗帘就挂了起来,梅若君缝了很漂亮的褶子,就像花边一样,整个小阁楼内变的更加的温馨,她又在陈太太的废物堆里,找到一个断了壶嘴的小茶壶,洗干净后,用胶泥封住了那个壶嘴口子,装了一点水,里面插一小棵水仙花,放在窗台上。 她悄悄跑到附近的当铺里把身上的首饰给当了,换了些钱。每日里跟着陈太太一起买了菜回来,洗菜做饭,等瑞康下班回来一起吃。 梅若君在厨房炒完最后一个菜,正好瑞康骑着车回来,陈太太在门口乐呵呵的笑道:“哟,周先生回来啦,您太太的手艺真的好啊,您闻闻,满屋子都是饭香菜香,你们一来啊,我们两夫妻都大饱口福了,我已经和您太太说了,以后我们就把饭钱交给她,她负责我们一日三餐,多余的钱就当做工钱好了。” 瑞康开心的寒暄了几句,就蹬蹬蹬的跑到二楼,在厨房里,一把抱住若君,快速的在她脸颊上吻了一下,转身一边洗手一边笑说:“你可真厉害,才几天功夫,就把房东太太的的胃给征服了,她要让你做大厨呢。” “呵呵,是的,她下午就和我说了,我看了她小店里的几件小绣品,我说我会绣,回头绣几件放在她的小店里卖,然后我和她对半分钱。她也答应了呢。” “好是好,但是别把自己累着知道么?”瑞康说着,手上帮忙端着菜,两人上了楼,关了门。 小桌子上一菜,一肉,一汤,还有一小锅米饭,两人坐在小板凳上,其乐融融的吃起来,一切都是那么的简单,简陋,却是那么的温暖,温馨。 吃完饭,瑞康会躺在床上念报纸给若君听,评论一番时事,若君会给他泡一杯茶,安静的听他的分析。 放下报纸,喝了茶,瑞康微笑着看着若君,有些昏昏欲睡,不一会就沉沉睡去,他的确太累了,学校,出版社,小阁楼,待会他还得骑十几公里回去学校去。 她舍不得叫醒他,轻轻的给他褪去鞋子,给他盖上了被子。她坐在一边静静的看着他,忍不住俯身吻了一下他的脸颊。 若君收拾完碗筷后,再上楼时,看到瑞康睡的更香甜了,天色早就已经全黑,她也不放心他在夜里骑车,她微笑着叹了口气。情人间最痛苦的莫过于分离了,他们每天晚上的分别都是那样的依依不舍,但是他们也知道他们不得不分离,理由只有一个,她,依然是周瑞安的妻子。 若君在灯下做了一会刺绣,也累了,看了看小时钟,已经十一点多了,但是自己要睡在哪?以前在採菊园里,她可以打地铺是因为她有多余的被褥,可是现在唯一的被褥就在瑞康的身上,她没法就这样睡在地板上,去问陈太太要被褥么?可是现在已经太晚了,陈氏夫妇已经入睡。 她的眼睛呆呆的注视着那张单人床,心中狂跳,脸发烫,瑞康正侧着身子睡着,身边的确有个空位,是可以容纳她的身体的,可是自己真的能躺在他身边么?这样做对吗?不对,她的理智不停警告她,可是她今晚要怎么办?难道就这样坐一晚上吗? 她挣扎了许久,还是选择了坐在椅子上,趴在桌子上打发一晚。她轻手轻脚的披上了自己的棉袄,又将瑞康的大衣裹在腿上,拿了几件衣服出来放在桌子上当枕头,熄了灯,也昏昏睡去。 不知道睡了多久,瑞康觉得身上的中山装和皮带卡的自己难受,缓缓醒来,这才发现原来自己还在小阁楼里,忙翻身起来,开了桌子上的灯,一眼看到若君正趴在桌子上迷迷糊糊的睡着,忙推醒她。 “若君,快醒醒,你这样睡会感冒的。” 她揉了下眼睛,缓缓苏醒过来,腰已经僵的一时间直不起来了,半天,两人的神智才清醒过来, 瑞康急急道:“对不起,我也不知道怎么就睡过去了,你怎么不叫醒我?我现在就走,你快点睡到床上来。” 说着整了整衣服,坐下穿鞋子。 “都两点了,你现在回学校?” “没事,或者我可以去其他地方打发一晚。” “其他地方?哪里?” “这你就别操心了,快睡吧,明天早上我学校里有事,下午回出版社,午饭就不过来吃了,下班我就过来。”瑞康边说边穿起大衣,拿了自行车钥匙就要走。她呆呆的看着他,不知道为什么,忽然间她很想哭。 “怎么了?”他问。 “我…….”她的嘴唇颤抖了几下,她想他留下来,可是她说不出口。 第七十一章 母亲的眼泪 - 战火情天 - 醉修罗 “没事我就先走了。快睡觉,我明天再来。”他捧起她的脸,深深的吻在她的嘴唇上,又在她额头上印了一吻,转身就要去扭开门把。 “瑞康!”她喊住他,他转头看她。 她的眼睛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注满了泪水,颤抖的说:“留下吧。” 他震惊的看着她,愣在那一动不动,眼睛瞪的圆圆的,脑子好一会才反应过来,他转身回来,心情激荡,抬起她的下巴,认真的看她说:“若君,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她点点头,眼泪已经滑落下来,但是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哭,或许是激动,或许是害怕,或许更多的是矛盾,但是她不能让他凌晨两天游荡在黑暗冰冷的大街上,她爱他,她做不到那么狠心。 她没有再说话,轻轻的褪下他的大衣,重新挂了起来,拉了他的手到床边,紧紧呡着嘴唇,蹲下身子,解开他的鞋带,脱下他的皮鞋。 接着又开始颤抖着手去解他中山装的扣子,他在暗弱的灯光下傻傻的看着她,他的头脑根本就转不过来,她这是在做什么?她要做什么?他完全不明白,但是他又不想她停下来。于是只能愣愣的坐在那,任由她摆布。 她褪下他的中山装,吸了口气,手抖的更厉害,脸红的犹如一朵盛开的红梅花,蹲下身子,看着他的皮带,好像是看着一条毒蛇,终于鼓足勇气,碰到了他的皮带,轻轻的打开皮带扣,将皮带拉了出来。 她红着脸,傻傻的抬起眼帘,眼波流动,羞涩的看着他,半天结结巴巴的说:“我……我…...不知道接下来要怎么做?” 他当真是哭笑不得,把她拉了起来,坐在自己身边,温柔的捧着她火烫火烫的脸,问:“你先告诉我,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我,我想,我们可以……一起睡这床的。”她有些呆气的看着他。 他轻轻捂了下自己的嘴,怕自己笑出声来,说:“嗯,我明白了。还是让我自己来吧。你也去换换衣服吧。穿成这样不难受么?” 说罢走到一边,自己褪下长裤钻到了被窝里,关了灯,在黑暗里说:“快点睡觉吧,不然天都要亮了。” 若君紧张兮兮的缓缓的褪去外衣长裙,也钻进了被窝里。 小阁楼里静的连楼下厨房的滴水声都听的那么的清楚,甚至还能隐约听到房东陈先生的呼噜声,却唯独听不到身边人的丝毫动静。 他两人背对着背,全身僵硬,生怕碰到对方一点点,心中又是紧张,又是兴奋,又是高兴,又是害怕,虽然疲惫不堪,但是两人却都瞪着眼睛直视着黑洞洞的前方。不知道僵持了多久,总算疲惫战胜了一切,两人这才昏昏睡去。 // 阳光透过那漂亮的鹅黄色碎花窗帘透射进小阁楼,两人朦朦胧胧的从睡梦中醒来,惊讶的发现他们竟然是拥抱在一起的,那感觉既温暖又舒服,朦胧间,他们享受着彼此的身上异性的香气和体温,在寒冷的清晨还有什么比拥抱着爱人醒来更美好的呢? 他们的意识已经缓缓清醒,但是却已无法再抗拒彼此的魅力和那原始的欲___望,他的身体已经释放出了强烈信号,她也紧紧的抱住他,轻轻在他的胸前吻了一下,眼神迷离起来。 “若君,你这样,我会受不了的。”他在她耳边呢喃,亲吻她。 “为什么?”她傻里傻气的贪恋着他的温暖。 “因为我是男人,我想要占有我心爱的女人。”他红着脸,伸手揽住她的腰部,稍稍一用力,压在自己身上,她的脸刷的一下红了起来,睁大眼睛好奇的看着他,胸中不明所以的泛起阵阵情,欲。 “告诉我,若君,你愿意吗?愿意成为我的女人吗?我不想你后悔自责痛苦内疚。” “我……”她涨红的脸,看着他那张漂亮俊美的脸,那挺直的鼻梁,浓浓的眉毛,性感微翘的嘴角,羞涩的说不出话来。 他笑,看了看手表,摇摇头,叹了口气说:“今天早上和教授有个重要的约会,然后文学社也有聚会,我现在必须赶回学校,路上还要一个小时。宝贝若君,你有一整天可以想,今晚告诉我答案。” 他翻身起床,快速的收拾自己,亲吻了两下若君的脸颊,急匆匆的往外走去,一下楼,陈太太刚开张,看到他,从楼上下来,有些惊讶,眼角带着一丝意味深长的眼神,笑着和瑞康打了招呼。瑞康不管她奇异的眼神,他心情大好,开了自行车的锁,哼着小曲,骑着车走了。 // 人生的转折常常是因为一些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而造成的。谁也没有想到这个美好寒冷的早晨竟然是一场悲剧的开始。 一上午梅若君坐在那刺绣,心中不停涌动着阵阵的爱欲,哦,他们终于同床共枕了,她即激动又矛盾,以前她迷恋着他的外表,他的热情,他的正直,现在她开始对他的身体也产生了兴趣,她突然想起很久前,若梨曾经说过:如果你爱一个人,你会想要得到他的全部,他的注意力,他的心,他的灵魂,还有他的身体。 若君停下手中的针线,视线停留在墙上发呆,若梨说的是对的,经历了那么多事,逃避了一圈又一圈,或许她是该面对心中真实的自己,她承认自己是想要得到他的全部的,但是她怎么也无法带着瑞安妻子的名分去和瑞康做夫妻,她不能,不能,她皱着眉,叹了口气,想起了瑞安,从内心深处传来一阵揪心的疼痛,瑞安,瑞安,她发现她很思念他,她的丈夫,他现在怎么样了?他一定很伤心很痛苦,他会不会旧病复发?啊,自己与瑞康离家私奔的行为,一定深深的伤害了他,他在周家将再也无法抬头。 自己是多么的罪恶,肤浅,不守妇道,自私,残忍。她想起瑞安作画时挥洒的神情,想起他每天一花一诗的浪漫,想起他的深情,她的鼻子发酸,眼眶已经湿润,和瑞康烈火一般的热情不同,瑞安的爱像水,涓涓细流,无声无息的滋润了她的心田,自己是多么的愚钝,原来,原来,他早就静悄悄的走进了她的心里。 她越想越觉得烦躁不安,可是瑞康的话不停在她耳边回响:“……若君,这次你不能再放弃我了,不能再像破庙那次一样了,不然我真的会疯掉,我会娶十个女人回来气死你。” 是的,自己不能在摇摆不定了,不然他们三个将永远在漩涡中翻滚,她甩甩头,拂去眼中的泪水,强迫自己不再去想念瑞安。既然已经和瑞康情定此生,亲密无间,就不能再三心两意。瑞康,瑞康,她想起他英俊的外表和热情的笑容,就不自觉的笑了,只能将对瑞安的那份情愫深深的埋藏起来。 看看快到午饭时分,若君起身准备下楼去厨房准备饭菜。挺了下酸疼的背,揉了一下眼睛,放下了绣花绷架,刚站起身,就听小木楼梯嘎吱嘎吱的作响,有人正踩着楼梯往上走来。 这脚步声绝不是瑞康的,也不是大大咧咧的陈太太的,这脚步缓慢而沉稳,梅若君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笃笃笃”三下不急不缓的敲门声,却不知为何像似敲在若君的脑门上一样,她下意识的有种不好的预感,嘴里问道:“谁?” 门外的人没有回答,“笃笃笃”又敲了三下,若君更觉得事态不妙,但是没办法,只好大着胆子,走上前,把门开了一条缝。 透过门缝,她看到了门外的来人,那人的眼睛里充满了怒火,充满了哀怨,充满了悲伤。 梅若君松开扶着门板的双手,连连后退,撞倒了桌角,一手撑住桌子,脸色刷白,像看到了鬼怪一般,从喉头里惊恐的喊了一声:“娘!” 周太太神情复杂的推开门,一步步的走了进来,反手把门锁上,站在门口愣了良久,不停的打量这小阁楼里的一景一物,与若君猜想的完全相反,周太太并没有凶神恶煞的发怒指责她,而是拿出手绢低头啜泣起来,她看上去很哀伤,很难过,很痛苦,完全没有过去那种高高在上的傲气,也没有了婆婆的威严,她看上去只是一个为了孩子忧虑受伤的母亲。 “你和瑞康……还好吗?”周太太哽咽着问。 梅若君身上止不住的颤抖,不知道要怎么回答,她曾经派人监视她,曾经惩罚她每天抄写经文,曾经命令她去死,曾经要用家法打死她……种种前因,令若君对她有种本能的畏惧。 “我相信,你们一定过的很……好”周太太再次环视了一下小阁楼,虽然破旧狭小,却布置的很温馨,很整洁,她的视线扫到墙上的挂衣钩上挂着瑞康的围巾,心中说不出的滋味。 周太太走上两步,用手绢擦了擦眼泪,哀伤的看着梅若君说道:“若君,我今天来,是想求你回去看看瑞安的。” 若君被她卑微的姿态吓了一跳,周太太竟然在求自己,她竟然没有发怒,没有责骂自己,而是在哀求自己,她愣住了,半天才讷讷的说道:“瑞安怎么了?” 周太太更是悲从中来,哭了起来,若君赶忙上去扶住她,让她坐下,她哭的是那样的痛彻心扉,那样的五脏俱裂,哭的连梅若君都想跟着哭起来。 “娘,您快别哭了,告诉我,瑞安怎么了?” 第七十二章 一场阴谋 - 战火情天 - 醉修罗 周太太抓住她的手,抬起满脸泪痕的脸,哀愁的说:“若君,你先告诉我,你和瑞康有没有,有没有?你两有没有行夫妻之礼?”她的眼底是一片焦虑,却在极力的克制自己。 若君脸上顿时涨红,耳朵发热,想到早上的那一幕,她也不知道这样算不算夫妻之礼,低着头,咬着嘴唇,双手紧紧的捏着衣角。 “告诉娘,你……你……还是不是完璧?”周太太睁大眼睛轻声问,语气很是迫切。 若君不知道为什么周太太要这么问自己,她觉得很突兀,很尴尬,很羞涩,但她还是红着脸,柔顺的的点了点头。 周太太闭了闭眼睛,咽了口气,心中的大石头算是落了地,拉住若君的手,说:“瑞安很不好,他现在连画都不画了,每天只是呆坐在那,饭也不吃,水也不喝,他快死了…….”周太太又忍不住落下泪来:“若君,娘知道你不是无情无义的孩子,你两毕竟是夫妻,我看的出你对瑞安是有感情的,是不是?” “所以我今天来就是想求你回去看看他,劝劝他,安慰安慰他。” “瑞安,瑞安……”若君的心像被人紧紧一握,痛的有些痉挛,紧紧蹙起眉来,她想立刻回去看他,可是,她一想起周家大院的禁锢,一想起瑞康的期盼,她犹豫了,皱着眉低头不语。 周太太见她犹豫,抹着眼泪,叹了口气说:“若君,娘知道你和瑞康爱的深,娘也是女人,怎么会不明白,虽然我和你们的爹,坚决反对家中有不伦之事,但是瑞康毕竟也是我的儿子,如果你两能够白头偕老,他能得到幸福快乐,我心里也是安慰的。” “真的吗?”若君抬起睫毛,有些惊讶的看着周太太。 “是的。咳,经过了这些天,我也想通了,与其委屈你和瑞安在一起,为什么不成全你和瑞康呢?你两年龄相当,样貌匹配,彼此又深爱对方。不也是一段佳话么?” “娘!真的吗?真的吗?”若君简直不过你相信自己的耳朵,睁大眼睛,激动的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噗通一声跪了下来,咚咚咚的在地上磕了三个头,鼻尖一酸,眼前已经一片朦胧,周太太终于同意了,终于同意了,如果瑞康现在在这多好啊,他一定也会和自己一样,对周太太感恩戴德的叩头的。 “娘,您知道您的这句话对我和瑞康有多重要吗?您简直就是我们的救命恩人一样,有了您的点头,瑞康就不会那么痛苦自责了。”她边哭边笑边磕头。 周太太脸上浮出一个苦涩的笑容,将她从地上扶起来,说:“是的,是的,我答应了,但是,若君,你能不能也答应我回去看看瑞安?现在只有你能救他,只有你能让他吃饭,让他活下去。你放心,我会帮你慢慢劝他的,我会给他重新安排一门婚事。” “我知道你心中爱的是瑞康,但是毕竟你和瑞安夫妻一场,你能不能勉为其难的……” “好的,娘,我这就跟您回去。”若君高兴的抢着说:“我给瑞康留张纸条。” 说着激动的拿起纸笔,写到:“康:娘已同意我俩之事,我心欣然。瑞安不饮不食,乃我罪过,我回去安抚实我责也。晚即归,勿忧。君字” 写完后,将纸条在了镜子下。又对着镜子稍稍整了整头发,对周太太说:“娘,我们走吧。”周太太此时已经擦干了眼泪,深深的看了一眼梅若君,点点头,嘴角露出一个浅浅的笑。 到了楼下,若君才看到雁喜就站在街边,陈太太奇怪的看着周太太和若君,若君抱歉的说:“对不起陈太太,今天不能给你做饭了,我要回去一趟,等我回来给你们做晚饭。”说着笑了笑,便跟着周太太坐上了黄包车。 周太太给雁喜使了个眼色,说了句:“雁喜你去小阁楼上看看还缺些什么,去添置下。” 说着两辆黄包车跑动起来,往周家大院奔去。 // 梅若君似乎和这个周家大院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缘分,似乎她如何也摆脱不了周家大院这个华丽的大笼子。 跟着周太太回到周家大院后,梅若君心急如焚的小跑着来到书斋,她看到了他,才短短十多天的时间,他已经形容憔悴,满脸胡渣,神情呆滞的坐在床沿上,一双眼睛直直的盯着窗外,空洞无神,虽然没有表情,但是全身上下却散发着绝望的气息,他的左脸依然会时不时的机械式的抽动,他依然是不美丽的,他的生命是脆弱的,敏感的。 若君冲了上去,跪在他的脚边,哭喊:“瑞安,瑞安,我回来了,你看看我,看看我。”她握住他的双手,放在自己的脸上,但是他依然像尊雕像一样呆呆的坐着。 她太心酸了,太难过了,自己都做了些什么?自己从小学习的三从四德都学到哪里去了?自己抄的那些经文怎么一点都没净化自己的灵魂?她捧住他的脸,让他看着自己,呼喊着:“瑞安,我是若君啊,你看看我。我就在你身边。” 他的瞳孔慢慢的收缩,视线渐渐的集中到了她的脸上,他看了她很久,似乎是在辨认眼前这娇美的容颜的真实性,缓缓的,缓缓的,过了十几分钟,他的眼眶中笼上了一层水雾,他举起手来小心翼翼的触摸着她那吹弹可破的肌肤,她的体温传入他的手心里,他嘴角终于浮出一个悲怆的微笑。 “若君……”他嗓音沙哑的唤了她一声,她拼命的点头,“是我,是我。对不起瑞安,对不起。” “不……”他说,声音颤抖着。“我,我有一份礼物送给你。”他一边说,一边拿了拐杖,支撑着自己的瘦弱的身体,站了起来,若君扶着他,走到书桌边。 瑞安颤抖着双手,打开抽屉,拿出一个大信封,放在桌子上,看着若君,笑了笑说:“打开看看。”自己却因为多日没有进食而虚弱的倒在了椅子里。 若君打开信封,拿出几张信纸,第一页上赫然写着“离婚同意书”,她已经不用看后面的字了,就这五个字已经把她惊的全身颤抖,不假思索的把这“同意书”丢回到书桌上。 瑞安有些不解的看着她,轻声说:“我不知道写的对不对,我翻了很多报纸和杂志,才找到两篇样稿。你为什么发抖?” “瑞安……你……你……是认真的吗?”她的嘴唇都在不停的抖动。 “当然,我想这是我能送给你最好的礼物了。” “你……不要我了?”她看着他。 他深深的看了她一眼,躺在了椅背上,闭上了双眼,不再说话。 两人就这样在这份“离婚同意书”面前沉默了。书斋里的气氛凝结,过了很久,瑞安睁开了眼睛说:“若君,我……爱你,也爱瑞康。这是我送给你们俩的礼物。只要你们过的幸福,我就心满意足了。” “瑞安,我欠你太多太多,我和瑞康都欠你的……”她压制住自己内心对他的情愫,因为她不能继续再在他们两兄弟之间徘徊,她必须做出一个选择。 瑞安摇摇头,又从抽屉里拿出一卷画说:“里面还有一幅画。是我送给你们的结婚礼物。” 梅若君打开一看,居然是那幅“蝶恋花”,她忍不住捂住嘴,摇头道:“这是我们的画。” “不,我既不是花,也不是蝶,你和瑞康才是花和蝶。我画了很多次这幅画,这幅是我最满意的。”他微笑着说。 “瑞安……”她蹲下身子伏在他的腿上痛哭失声。 瑞安轻轻的摸了一下她的头发,不再说话。 过了一会,翠柳敲门进来,说:“大少爷,大少奶奶,太太吩咐在採菊园里安排了饭菜,说让你们好好吃一顿饭,就算是缘尽,也好聚好散吧。” 瑞安点点头,说:“知道了,我们就过去。” 翠柳走后,瑞安轻声说:“若君,我也饿了,我们一起吃顿饭吧。” 若君点点头,扶着瑞安缓缓的走出书斋,这是十几天来瑞安第一次走出书斋,地上积着厚厚的白雪,周家大院还是那么的华美,山石树木,小道蜿蜒,两人来到採菊园里,桌子上已经摆放了丰盛的酒菜,翠柳在一旁给他们二人斟了杯酒,又在火盆里加了些碳,就退了出去,关上了房门。 这还是第一次他二人单独一起吃饭,若君不知道要说什么,她只觉得羞愧内疚,低头不语。 瑞安端起酒杯说:“来,我们喝一杯吧。”他举起杯子,若君也瑟瑟的端起杯子,两人轻轻的碰了杯,都一饮而尽。 “我们好像连合衾酒都没喝过。”他苦笑一声,夹了一块鸡肉给若君。又放下了筷子,给自己斟上了酒,一仰头又喝了一杯。 他连续喝了三四杯,若君赶忙按住他的酒杯说:“瑞安,别喝这么猛,会醉的。” 瑞安点点头,但是醉意已经缓缓上来了,他指了指自己的抽搐的左脸,看着她轻声说:“我吃相难看,所以那次我把你推出了门外,还把篮子也扔了出去,后来我练了很久很久,才敢和你一起吃饭。” “我并不嫌弃你。” “可是我嫌弃我自己。”他苦笑:“为什么会这样?你一开始就该属于瑞康的,怎么会偏偏嫁给了我?我实在不明白老天为什么要如此捉弄我们三个? 第七十三章 雪夜哀嚎 - 战火情天 - 醉修罗 “我并不嫌弃你。” “可是我嫌弃我自己。”他皱着眉连连摇头:“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你一开始就该属于瑞康的,怎么会偏偏嫁给了我?我实在不明白老天为什么要如此捉弄我们三个?” 若君不知道再要说什么,事已至此,她只能不断的想着自己对瑞康的承诺,瑞安给她倒了杯酒,说:“来吧,再喝一杯,从此你不再是我的妻子,早点回去,免的瑞康担心。”他想尽量保持冷静,但是泛红的双眼,哽咽的声音,出卖了他内心的悲痛。 他拿着酒杯碰了下若君的杯子,一抬头一饮而尽,她两手紧紧握着小小的酒杯,紧的有些发抖,低着头,看着杯子里的酒水,眼泪顺着她的睫毛滴在了杯子里,泛起一阵涟漪,她缓缓的将酒杯送到唇边,皱着眉头,一饮而尽。 辛辣的酒水在她的嘴里渐渐的变成一种苦涩流入她的心房,她觉得很难过,很伤心。一切都完了吗?说起来她应该觉得高兴,解脱的,瑞安写下了“离婚同意书”,周太太点下了她高贵的头,她和瑞康的未来渐渐的变得光明了,可是她却觉的心里头有一块巨石压着。 眼看着瑞安强忍着悲痛,她无法无动于衷,她微微张开嘴,才开口喊了声:“瑞安……”话音还未落,瑞安忽的拄着拐棍站了起来,摇摇晃晃的走开去,大声说:“别,别说任何安慰我的话。也不用担心我会不会死,快走。” 她更是心酸,自己为什么要伤害一个无辜的人?一个爱自己的人? 她也站起来走上前去,还是想要对他说些什么,但是她头脑里思绪纷乱,怎么也搜不出什么妥当,适当,应当的话来,毕竟是她亏欠他的。她看着他,他却侧过脸去,但是握着拐杖的手却不停的颤抖,身子也在轻微的摇晃。 善良心软有时候也是一个致命的弱点,虽然她的脑海里不停的回想着瑞康的嘱咐,但是她无法这么残忍的离开瑞安,自己走后,他会继续不吃不喝,呆坐等死,她的离开无异于杀了他。 “咳。”他叹气:“你不该回来的。” “我……我没有忘记你……我……” “若君!”他喝止她,她一愣。 “别怜悯我,可怜我。有些事,有些话,我们还是埋在心里吧。”他说,转过头来看她,是的她是不该回来的,但是他也一样犯了个错误,他不该转头看她的,她离他不到两拳的距离,太近了,太近了,她那梨花带雨的娇容,太美了,太美了。 这是他的妻子啊,他的心底翻起阵阵的涟漪,他为什么要装圣人,为什么要把她让给另一个男人,她分明是不想离开的。 他看着她的脸,想起《长恨歌》里的两句诗:“芙蓉如面柳如眉,对此如何不泪垂……”等她走后,他从此也只能看着花花草草来思念她的容颜了,他闻到她身上幽幽的香气,突然觉得体内血气翻涌起来,小腹里似有许多小火苗在撺动,他一把扔掉了拐杖,把她拉入怀里,紧紧的紧紧的拥住她:“若君,若君……我爱你,我爱你……”他闭上双眼,火热的双唇在她的脸上摩挲,眼泪从他的脸上滑落到她的脸上。 她被他深沉的表白打动了,她的头脑里昏昏沉沉的,却不停的翻腾着情,欲,或许是早上瑞康教她认识了男人的身体,她懵懵懂懂的情,欲世界被渐渐的打开,瑞安的亲吻拥抱,让她很觉得浑身燥热,似乎有火苗在不停的加热她的血液。 而她心底深处那份对瑞安的情愫,突然被他挖掘了出来。两人拥吻着,不知怎么的就滚到了床上,他吻她的脸,她的唇,她的颈项,本能的去轻抚着她柔美的身躯,若君全身火,热,感觉自己就要沸腾了一般,主动的捧着他的脸,吻他,她看不清他是谁,她的脑袋里只充满了情,欲,她不明白为什么自己完全无法控制自己的亲近他的欲,望,心底里觉得奇怪,但是脑子却无法运作,她就想要他,他是谁?瑞安?瑞康?她都已经分辨不出。 若君的主动更是让瑞安欲。火。焚。身,他再也无法克制自己内心原始的冲动,颤抖着,手忙脚乱的解开她和自己的衣物,她感觉着他的欲,望,不能自已的迎合他……这是一场迟到了一年的洞房花烛…… 那天夜里,风雪变的狂暴,大风卷着鹅毛般的雪花,飞舞在北平城里里外外,呼啸的风声穿过横七竖八的胡同,发出哭声般的悲鸣,家家户户都闭门关窗,静待风雪过去。只有周家大院里站着一个男人,发出一声犹如野兽临死前挣扎的哀嚎……他痛苦,绝望,疯狂的喊叫声响彻天际……然后他消失了,消失在了茫茫雪夜…… // 直到徐曼琳风风火火的闯进周家的大厅里,周家的人才知道周瑞康休学了,出版社的工作也辞去了,就这样突然消失在所有认识他的人的眼中,没人知道他在哪,没人知道他去哪,就如一枚丢入大海的硬币,无声无息的消失在潮水中。 周家上下所有人都震惊焦急悲痛,唯独梅若君平静的极不寻常,当所有人都围着一脸焦虑,不停说话的徐曼琳时,她只是站在角落看着窗外发呆,她耳旁依然回响着他绝望的哀嚎和周太太冰冷的声音: “瑞康,你大哥和大嫂已经圆房了,你如果现在闯进去,无疑是不合适的。” “不,我不信,我不信!” “她本来就是个用情不专,不守妇道的女人……” “你怎么可以这样说她?你明明知道她心里的人是我!” “是吗?那她怎么会回来周家,与瑞安把酒谈心,洞房花烛呢?” “我不知道,所以我要问她!” “瑞康,国有国法,家有家规,这事你大哥大嫂的卧室,你怎么可以随意乱闯?” …… 她知道他一定会再次离家出走,而且这次将会走的更远更彻底,甚至可能是永别,所以徐曼琳带来的消息,她根本就不吃惊,缓缓的走出大厅,她漫无目的的在院子里瞎转,不知不觉的她又走到荷花池边,有些摇晃的走上一块大石头,望着池中结了薄冰的池水,思绪纷纷。 周太太赢了,她赢了,她亲手策划了这一切,她达到了目的,她和瑞康彻底结束了,自己竟然那么天真的相信了她,瑞康自然是没有看到自己留给他的纸条,就在周太太和自己离开小阁楼后,雁喜就已经上楼将纸条拿走撕碎扔到垃圾桶里去了。 而那一桌丰盛的酒菜,当然也是周太太精心准备的,酒里,菜里早都下了足够多的“合欢散”。 她赢了,赢的那么的漂亮,彻底。 若君嘴角露出一个不削的冷笑,是啊,多么可笑,她居然会相信周太太会同意自己和瑞康在一起,自己居然会相信周太太会为她和瑞安准备什么分手宴。 她实在觉得太痛苦了,还不如闭上眼一头跳入冰冷的池水中一了百了,她的身子正要往前倾,突然四只小手紧紧的抓住她的衣裙。 “若君姐姐!”舒志紧紧抱住她的腿,洵美也紧紧拉住若君的裙子。 啊!舒志,洵美,这两个可怜的孩子,他们是瑞康带回来的,也是瑞康给她的礼物,她答应过他要好好照顾他们的。她转身从石头上走下来,蹲下身子,将他二人抱在怀里。 “若君姐姐,你不要我们了啊?”洵美哭起来:“爹娘没有了,家没有了,瑞康哥哥走了,难道你也不要我们了吗?” “哦,不不不,姐姐不会不要你们的。”若君也哭,她已经和他们有了很深厚的感情,就如自己的亲弟弟,亲妹妹一般。 “姐姐,我哥有惊喜给你,你不要难过了。”洵美抹了眼泪,拉了舒志一下,孟舒志白了她一眼,抓抓头,从棉袄里面拿出一张纸给她。 若君打开一看,原来是一张成绩单,上面写着满分,舒志缩了缩脖子说:“这是第一次考试的成绩。” “舒志,你真的太棒了!”若君安慰的看着他,抚摸着他的脸。 “若君姐姐,就算瑞康哥哥走了,你也不用害怕,我和洵美以后一定会很听话的,我们会爱你,保护你的。你不要再到这个荷花池来了好吗?”舒志说。 “好,姐姐答应你们,以后多多和你们在一起。”若君笑。 “梅―若―君?” 若君三人抬头一看,徐曼琳穿着一身天蓝色,领子,袖口都镶着白狐毛的高档大衣,头上一顶白狐皮软帽,踩着一双高筒皮靴,妖妖娆娆的走了过来。 “徐小姐。”梅若君礼貌的喊了一声。 徐曼琳看着舒志,嘴角一扬,露出个傲慢的笑容说:“哦?瑞康哥哥走了,你的若君姐姐就会害怕吗?” “你别听小孩子胡说。”若君赶紧说。 “当然,不过小孩子也是最不会说谎的。因为他们的演技还不够好。”徐曼琳用眼角扫了一下梅若君。 “我不懂你的意思。” “没什么,我只是想告诉你,我今天来就是要告诉周家二老,让他们不要担心,我很快会找到瑞康的下落的。包括他所有的秘密。”说着死死的瞪了若君一眼。 “唔。”她点点头。听得出徐曼琳话中有话,但是又不知道她到底是在暗指些什么。 徐曼琳不再说话,斜眼扫了他们三个一眼,转身离开了后花园。 第七十四章 申城小百灵 - 战火情天 - 醉修罗 “夜上海,夜上海,你是座不夜城……华灯起,车声响,歌舞升平……” 大上海的夜是醉人的,大上海的夜是梦幻的,大上海的夜也是神秘的……热闹的十里洋场,五光十色的霓虹灯闪烁耀眼,编织着一个大大的繁华世界,黄浦江风带着特有的气味混杂着各种进口香水的味道,在空气中竟然调和成了一种海派奢靡的独特风味。 上海的夜是令人心动的,先生小姐们穿着时髦的洋装,带着各种精致的礼帽走进各种娱乐场,“丽都夜总会”的大门口车水马龙,行人络绎不绝。 舞池里挤满了男男女女,扭动着他们的腰肢,他们的脸上或洋溢着颓靡的笑容,或保持着高冷的酷意,有几对舞者在舞池中大显舞技,想博得他人的眼球。 舞台上的歌者一身大红色的窄身旗袍,披着羽毛披肩,一边轻轻摇摆着身体,一边用夜莺般的歌喉唱着各种流行情歌,她很美,很妩媚,很诱人,明亮的眼中闪烁着快乐的光芒,红润的嘴唇开开合合唱着各种优美的情歌,她的歌喉和她的美貌一样动人。 台下有很多人都在关注着她,被她的风采深深吸引,还有人上台送花给她。 唐小芸一曲歌罢,手中捧着一束鲜花,在掌声中缓缓走下舞台,台上的乐队演奏曲一些西方的舞曲,她摇曳生姿的走到最角落,最暗的一个桌子前,将花束随意的扔在桌上,坐在一个男人的身边。 “你怎么又来了?”唐小芸有点埋怨道。 “你不想我来吗?”那男人在黑暗中说。 “不想,太危险了。我俩在一起,不是你害死我,就是我害死你。”唐小芸拿出香烟和打火机,吧嗒一声打火机里蹿起一束火苗,火光映出一张忧郁漂亮的男人的脸。 “快走吧,我不想你死在上海。” “你关心我。” “呵,你要找的那个人早就死了。” “何必自欺欺人?” “我不是她,别再胡说八道了。”唐小芸有些生气的站了起来,他一把把她拉下,在她耳边低声说:“你的上海口音模仿的很好,可惜,却掩盖不了你的北方口音。” “我的确是从北方来的,那又如何?你什么也证明不了。” “我可以,只要你跟我回北平,回去见你姐姐。” “我没有姐姐,或许是你自己想去见那个姐姐,所以拿我做幌子。” 那男人听到这,倒在了沙发里,松开了握住她的手。 唐小芸又说:“徐曼琳正在赶来上海的途中,我告诉你,你逃不出她的手心的。” “我并没有打算逃开她。” “你还是小心点的好。” “离开徐恩海,跟我走。” “呵,上次说这话的人,第二天就躺在了冰冷的大街上了。” “那就让他打死我吧。” “你真是顽固而愚蠢,我为什么要跟你走?”她猛的站起来,皱起眉看着他,眼中满是愤怒和伤痛:“你是我的谁?我又是你的谁?你有钱还是有权?你养的起我吗?还是说你爱我爱的如痴如狂?”她说完不再理会他,转身离开。 周瑞康一口喝尽杯中的“威士忌”,落寞的倒在沙发里。 唐小芸坐在后*立的化妆室里,摘下头上的发饰,烦躁的朝镜子扔去,从烟灰缸里,拿起香烟,深深的抽了一口。 “你怎么了?”身边另一个名叫季清的歌女看着她问:“你这两个月怎么变的这么容易发火?听说前两天你还给了徐老板脸色了。” 唐小芸白了她一眼,吸了口烟,不说话。 “你是不是对那个小子动心了?”季清笑问。 “别胡说。”唐小芸下意识的看了看门。生怕隔墙有耳。 季清看她紧张兮兮的样子,笑意更深,趴在化妆台上,盯着她的脸看,笑着说:“喂,这么漂亮的男人你不要?” “去。我不想再害死人了。再说……他心中有人。”唐小芸眼神变的茫然,摇摇头,皱起眉。 “哦?他心中有人,为什么还每天都来捧你场呢?” 唐小芸的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拿起纸巾,擦了一下脸上厚重的脂粉,幽幽的说:“或许我像那个人的影子……” “咳,你可想的真多,我去看看他还在不在,这么漂亮挺拔的男人,你不要,我可要了。”季清扬了扬眉毛,妩媚的一笑,走了出去。 唐小芸更烦了,将手上的化妆纸扔在了桌子上,起身换衣服。 不一会儿就听到,季清在化妆间门口紧张的叫道:“小芸,你快出来啊,他醉的不省人事,保安正要扔他上大街呢。” 唐小芸忙拉上衣服的拉链,急匆匆的跑了出来,果然,三个保安正架着周瑞康的胳膊,拖着他往后门走去。 “你们做什么?”唐小芸正声问。 她是夜总会的顶梁柱,大家又知道她和徐恩海的那层关系,自然是要买她面子的。 “唐小姐,你认识这人?”保安问。 “他是我的一个远房亲戚,他的帐我给了,你们给他叫辆黄包车,让他回去。” “好的。” 保安散去,季清颇有意味的看了唐小芸,挤了下眼睛,笑说:“还说你不敢兴趣呢。” 唐小芸脸上微微一红,摇摇头,说:“我不想他死。” “也是,你看看这张脸,这身材。啧啧啧。”季清摇摇头,伸手摸了一下他的脸颊。 “季清,你做什么啊?” “哟,吃醋啦?”季清笑。 “你让我想起那些吃女人豆腐的色狼。”唐小芸噗嗤一下笑出来。 “嘿,谁说只能男人吃女人豆腐的?我就是女色狼,又如何?”季清也笑。 不一会儿,黄包车来了,瑞康也稍稍清醒了些,唐小芸让保安把他扔进了车里,然后对车夫说了个地址:“师父,到了那,你就把他丢在门口就行了。”说着拿了双倍的钱给那车夫。 自己和季清又回到了夜总会里。 // 周瑞康头痛欲裂的从睡梦中醒来,对昨晚上的一切都没了记忆,他撑着坐在身来,捏了两下眼角,抬头才发现自己是在一个陌生的房间里,自己的身上已经换上了舒适的真丝睡衣,落地的白纱窗帘前,站着一个穿着睡衣的女子,她正呆呆的靠着墙,透过窗帘的缝隙,看着窗外的景色。 “若梨……” “我是唐小芸。”她没有起伏的说。 “昨晚……” “这里是我的一个隐蔽居所,但是我不能在这呆超过三个小时。昨晚我破例了。” “你到底在做什么?”他问。“这两个月,我一直在观察,总觉得你有些神秘。” “你最好别知道,尽快离开上海吧。我待会就让人给你买火车票,回去北平,那里有你的亲人和爱人。” “不,北平已经没有任何人值得我留恋。” “呵,是么?”她转过头来,冷笑一声,耸耸肩头:“我不能一直做那个叫若君的替身。” “……”他的心犹如被人用刀子扎了一下一样,痛的皱起眉头:“别提她。” “我并没有提她,是你一直在睡梦中喊着她的名字。”她摇摇头:“能伤你那么深的女人,一定不简单。我很羡慕她。” 瑞康猛的掀开被子,站起来,跑到卫生间里洗漱,用冰冷的水泼着自己的脸。 唐小芸从背后环住他的腰,把脸贴在他的背上:“你是个会带给女人灾难的男人。” “那就离我远点,别管我死活。” 他拿了毛巾擦了擦脸,转身回来,定定的看着她,什么唐小芸,分明就是梅若梨,看到她不施脂粉的脸,他更加的确认,他把她的头发分成两股,用手指圈成两条辫子,呵呵,如果她不是梅若梨,那他就不是周瑞康。 他摇头看着她:“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一定要伪装成另一个人,你不承认也没关系。有一首诗我念给你听:‘月夜游梅园,树下人影娇,与君雪中乐,相看永不老。’”他看着她:“还记得吗?” 她的双手突然松开他,悲伤从她明亮的眸子里一闪而过,身子靠在冰冷的瓷砖上,看着他的眼睛,她吸了口气,转头离开卫生间。 瑞康走出去一把抓住她:“这首诗是不是让你想起了什么?” “想起了什么?”她抓起桌子上的烟盒,有些颤抖的拿出一支烟,燃了起来:“我根本就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若梨,跟我回去,去见你姐姐。你现在做徐恩海的情妇,太危险了。” “为什么?我喜欢他,他也喜欢我,总好过做一个单相思的傻丫头。”她猛烈的吸了口烟,喷了出来,将自己笼罩在烟雾之中,似乎想要让烟雾再次将自己的身份掩藏起来。 “是吗?你真的喜欢他吗?”他急问。 “不,但是他有钱有势,他锦衣玉食的供养着我,保护着我。我就喜欢这样的男人。” “才一年多的时间,你怎么就变成这样?” “变?呵呵”她有些激动的说:“我原本就是这样,你并不了解我,我就是如此的俗气,超凡脱俗的是你的梅若君。不是我!所以你不要把我和她弄混了。” “我并没有,而她也并非超凡脱俗。” “你恨她对吗?她让你伤心痛苦是吗?”她颤抖着,嘴角挂着一丝嘲讽的微笑,但是眼中却是无尽的悲哀:“看来你们伟大的爱情,也不过如此。呵呵。”那抹嘲讽慢慢凝结成了一缕自怜。 “你尽情嘲笑我吧,我承认我的确是不够聪明,她是个朝三暮四的女人,是我自作多情。”他皱眉说。 “不准你这么说她!”她严厉的盯了他一眼,但是立刻意识到自己这种本能,已经将自己的身份再次暴露,慌张的转过身去。 “你依然爱她关心她。”他点点头:“你看,这就是血浓于水的亲情。” “哦……别这样解释,我只不过是讨厌你们这些男人,受了伤就把所有的责任都推给女人。” 她把烟掐灭在烟灰缸里,痛苦的不停摇头:“周瑞康,周瑞康,你会害死我的。我告诉你,我不是梅若梨,也不能是梅若梨。记住我是唐小芸,是丽都歌舞厅的歌女。如果你想我活长点,想你自己活长点,最好牢牢记住这一点。” “好,唐小芸,我想你定有你的道理。” “还有,徐曼琳和徐恩海已经到了上海,我今晚要陪他,而你,呵呵,自己看着办吧。我现在必须马上离开,我走后三个小时候,你才能离开这里。” 她一边说一边换衣服,并不避开他,倒是瑞康有些尴尬,转开脸去。 唐小芸嘴角一扬:“对不起,我不过是个歌女,不是什么三贞九烈的黄花闺女,你别介意。”她套上一件毛衣,嘴里说道。 “我昨晚有没有对你……”他背对着他问。 她十指为梳,将头发梳了两下,盘了起来,用发卡夹了,毫不在意的笑了笑:“如果我是梅若君,我想一切都会顺利的多。可惜你醉的稀里糊涂,而我虽然是卖唱的,但是也不至于要去做别人的替身。” 她拿起手提包,夹在腋下,走到他面前,仰头看他,他的浓眉,他深邃的双眸,他挺直的鼻梁,视线停留在他的棱角分明丰厚适中的嘴唇上,踮起脚,想要亲吻他,但是一瞬间,她的脑海里突然闪现出那个单纯活泼的傻丫头,一次次的主动示爱,一次次的被拒绝,一次次的伤心,一次次的失望,那个撕心裂肺雷雨之夜,看到了令她心碎的那一幕,那个傻丫头在风雨中狂奔,摔倒了,腿被石头划破了,鲜血从膝盖上流出来,又被雨水冲走,那个傻丫头跑啊跑啊……跑向不知名的远方……跑向不知名的未来…… 他不知道,什么都不知道,他沉浸在他那伟大的爱情中,他根本没有重视过她,没有在乎过她,他此时的心碎,和她当日的心碎有多相似,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因果报应吗?她的心头苦涩悲凉,放下了脚跟,低下头去。 “若梨……”他看出她的心事,她变了,变的成熟,妩媚,深沉,懂得克制,她已经变成了女人,一个迷人的女人,他拉住她的手。 她摇摇头,抬起已经湿润的睫毛,悲戚的说:“迟了,太迟了……你要找的梅若梨已经死了,在那个雷雨之夜就已经死了。现在只有唐小芸。回北平吧。这里太危险。” 说完头也不回的转身打开房门,离开了。 第七十五章 两个好女人 - 战火情天 - 醉修罗 清晨,花园里弥漫着清新祥和的空气,小鸟叽叽喳喳的,或在枝头啼唱,或在地上啄食,或在水坑里梳洗,花朵缓缓的昂起头来迎接朝霞,一切都是那么美丽而生机勃勃。 若君无力的披着外衣,坐在窗前看着这一切,心中一片空白,她已经成了真正的周家长媳,周瑞安的妻子了,不知道呆坐了多久,下人们开始起床洒扫庭院,准备伺候主人,瑞安也缓缓醒了过来,一摸身边的床是空的,翻了个身,看到若君呆坐在窗边,她披散着缎匹般顺滑的长发,脸上映着太阳的初辉,无半点脂粉,清丽脱俗的犹如尘世外的仙女一般。 “若君。”他唤她,“若君……” 她却像一尊冰雕一样坐在那,似乎在等待着阳光将她融化。 已经三个多月过去了,梅若君耳边依然时时刻刻回想起那个风雪之夜,瑞康在院子里痛苦的哀嚎,她的心都碎了,一切都结束了。他把她的灵魂带走了,她已经死了一大半了。她总是魂不守舍,虽然做着一个妻子该做的一切,只是她再也无法集中精神,经常说了上半句就忘了下半句要说什么了,或者莫名其妙的掉眼泪,或者走路走到一半就呆住了。 瑞安爬起来,拿着一件外套,一瘸一拐的走到窗边,披在她的肩头,她的视线迟缓的收回来,抬头看着他,她的丈夫,一个残缺的,温柔的,爱她的丈夫,她把头靠在他的肚子上,长长的叹了口气。 “你恨不恨我?”他问。 她摇头,嘴角呡出一个笑容:“你已经问了无数遍了。” “是的,我真的不知道那天我怎么会兽性大发?是我毁了一切......” “别说了,瑞安,都结束了,都结束了,都结束了…….”她害怕的抱住他,嘴里哆哆嗦嗦的反复说着,像是在念经似的,强迫自己去忘记瑞康雪夜里的那一声哀嚎。 “好”他轻抚着她的脸庞,拉起她,说:“天色还早,回床上去睡吧。” 她顺从的跟着他回到床上,他将她冰冷的手脚放在自己的身上,细心的呵护着她,她嘴角微微扬起一个笑容,将头埋在他的胸前,环住他的腰。 他吻她,他太爱她了,哪怕她掉了一根头发,他都会觉得心痛,她回应他的亲吻,也许是因为有了夫妻之实,她对他更多了几分依恋,她再次的认命了,她终究是逃不掉命运的安排,瑞康将从此只能存在于她的梦境里,回忆中。 “我以后一定会好好的照顾你,保护你,不会再像以前那样迟钝了。”他在她耳边说。 “瑞安,原谅我,我不是个好妻子,我不配得到你的爱。” “别这么说,我不好,你愿意和我在一起,我感激你。” 她轻轻的摸了了摸他的脸颊,怜爱的给了他一个吻。 门口响起一阵敲门声,传来洵美稚嫩甜美的声音:“若君姐姐,瑞安哥哥,你们再不起床,太阳就照屁股啦。” 瑞安和若君相视一笑,瑞安说:“洵美真是个可爱的孩子。” 若君点点头,瑞安有些羞涩,犹豫的看着她,轻轻在她耳边问:“我想……我想……我们也生一个和洵美一样漂亮的女儿。” 若君侧过头看着他,脸上一阵发烫,红了脸,柔顺的点点头,瑞安激动感恩的将她紧紧拥入怀中:“若君,真的吗?你愿意为我生孩子?” “这是天经地义的事啊……”她红着脸笑。 “哦,若君,你待我太好了。”他卑微而激动的望着她,脸上带着一种朝圣似的虔诚。 他令她心疼,心酸,她割舍不下他,他犹如一只眷恋着主人的宠物,而她也深爱着他,这份爱不是男女间那种电光火石般的激情,但是她不会离开他,也无法离开他。 // 早饭刚过,程嘉伟,程嘉琪兄妹两就急匆匆的来到了周家,打过招呼后,程嘉琪忙说道:“我们有个同学在上海看到了瑞康。” “上海?”周家上下齐齐站了起来。 “是的,这个同学去年曾经参加过你们家的赏梅诗会,她说,她见到瑞康和若梨在一起。她在诗会上见过若梨,对她印象深刻,不会认错。” “什么?若梨?”若君瞪大了双眼,抑制不住颤抖着声音。 “对啊,那个同学说,徐曼琳也在场,他们三个正在南京路上逛街,身后还跟了几个保镖。”程嘉伟补充道。 “瑞康在上海我不惊讶,徐曼琳在他身边我也不惊讶,但是若梨怎么会和他们在一起,实在是令人不解。而且,而且……”嘉琪看着若君,有些吞吐,欲言又止。 “而且那个同学说,她见到若梨打扮的十分的时髦妖艳,和交际花似的。”程嘉伟抢着说,嘉琪连连给他使眼色,轻轻推了他一把。 若君连连摇头:“不,不可能,若梨性格骄傲,聪明活泼,怎么可能成为交际花?可能是她认错人了。” 嘉琪忙上前笑道:“是呢是呢,她和若梨也不熟悉,哪能就一眼认准了。” 周太太赶忙问:“那瑞康看上去怎么样?有没有瘦了?他过的好么?够不够钱用啊?” “伯母,您别担心,我想瑞康没事,不然哪里还有闲情逸致去逛街呢,再说还有曼琳在身边照顾,放心吧。” 周太太拉着嘉琪的手走到一旁,打量了她良久,爱怜的摸了下她的卷发,说:“咳,你真是个好孩子,善良心细,大方温柔,说真的,你一直都是我心里儿媳妇的不二人选,只不过……咳…..瑞康真是没福气。” 这话一说,把嘉琪心中的一丝隐痛又拉了出来,嘴角浮起一个无奈的笑容,但是很快她又开朗的笑说:“周伯母快别这么说,曼琳也是个很优秀的姑娘,您见过就知道了。” 周太太点点头:“见过了,好是很好,只是她家世太过显赫,我怕将来瑞康会不自在。” “不会的,曼琳很爱瑞康,处处为他着想,伯母,婚姻最终还是要两情相悦,既然瑞康已经带她回来见过你们,就说明瑞康也很喜欢她,您不用担心。”她温暖的笑容,总是能给人以力量,安抚着他人的心灵,周太太叹了口气,怜爱的看了看她,亲热的拉着她的手。 过了一会儿,嘉琪特意把若君给拉倒了花园里,她上下打量一下若君,笑说:“虽然看上去还是闷闷不乐的,但是气色倒是好了些了。” “谢谢你来告诉我们这个消息。总算瑞康和若梨都有了下落。”若君拉着她,两人坐在长椅上。 “瑞康实在太任性了,我不明白他到底为了什么一而再再而三的要离家,就算说男儿志在四方,那也没有必要这样绝决的不告而别,而且这次连我和嘉伟他也没有打招呼。”她皱着眉,百思不解,摇摇头:“若君,是不是瑞康和这个家有什么冲突?” 梅若君的脸色变的苍白,眼中的哀愁让她的双眼蒙上一层薄雾,双手紧紧拽着手绢,有些哀求的看着嘉琪,希望她不要再问下去了。 嘉琪凝视她忧郁的双眸和微颤的嘴唇,正在疑惑,却忽然明白过来,轻轻捂住自己的嘴,眼睛瞪的老大,是的,所有的一切都清晰了,都顺理成章了,都解释清楚了,瑞康在自己家坚持退婚时,字正词严提到的那个心上人,不是别人,就是眼前的梅若君,自己是多么愚钝,竟然一直没有想到这一点。 梅若君的清丽出尘,纤纤弱质,楚楚可怜,连女人都无法抗拒,何况是瑞康,这个一直都有些英雄主义的男人,他爱上了梅若君,他爱上了自己的大嫂,所以才会如此痛苦挣扎。 “是你……若君,是你,他的心上人是你……”嘉琪根本无法控制自己的惊讶,声调都变了。 若君站起身,踉跄的走到身边的一棵大树旁,扶住树干,她无法否认,她无法对嘉琪说谎。 “天啊,可怜的瑞康,可怜的你,可怜的瑞安大哥,可怜的曼琳,可怜的若梨……”她沉重的叹了口气,鼻尖一酸,仰面望天,却依然无法阻止两颗泪珠滑落下来,颤抖着声音:“可怜的我……” “对不起,都是我的错。”若君心里很难受,嘉琪刚才所说的的这些人的悲剧无一不是因为自己和瑞康的这段恋情而引起,他们原本天真的以为,地狱之火只会煎熬他二人,没想到这熊熊烈火烧伤了他们身边所有的人。 嘉琪沉默了良久,她太震惊了,但是看到若君如此伤心,她也感同身受她和瑞康所受那撕心裂肺的痛苦,相爱而不能相守,他只能选择离去,而她只能选择认命,嘉琪轻叹了一声,摇摇头,上前拉了若君的手,说:“别难过了,我现在终于明白,瑞康为什么总是愁眉深锁,而你为什么总是苍白憔悴,告诉我,你也很爱他是不是?” 若君抬起睫毛,眸子早就浸润在了一汪水池中,不停的呡着两片小小的嘴唇,嘉琪心疼的抱住她:“可怜的你,可怜的你啊......可怜的我……” “对不起,对不起,如果不是我,我想你和瑞康会是很幸福的一对。” “别傻,我可是比你先认识他的。其实当日我们第一次去你家,他拉着你在院子里单独说话时,我就有点感觉,你不知道你两站在一起是多么赏心悦目又令人嫉妒羡慕。当时他的眼中就时不时的闪烁着异样的光芒,只是大家都没往那方面去想罢了。” “一切都结束了,我已经是他名副其实的大嫂了。”若君摇头,不想再听嘉琪提起过去种种,因为所有的一切都在她的心底里,无时无刻的在她脑海里反复播映着。 “是的,我相信你们曾经经历过无数的挣扎,瑞康既然离家出走必然是和周家二老摊牌决裂了。他的性子就是这样,他忍不了也藏不住,他爱你就一定会表现出来。你们的关系实在是苦死他了。” “是我不好。从一开始我就根本没有资格去爱他,而我却任由自己的感情蔓延到无法控制的地步。我该死掉的,可是偏偏他又把我救了起来。”她长长的叹息。 “死掉?难道你曾经尝试死掉吗?”嘉琪恐惧的拉着她,不停的摇头:“你怎么那么傻?” “我不知道除了死,还有什么方法可以保护他,还有什么办法可以得到解脱?” “咳。自古多情空余恨,你也是情痴之人。”嘉琪叹息:“算了,若君,别太过苛求你自己了,他现在有了徐曼琳,我们就祝福他们吧。” “嘉琪,你真好,你让我觉得自己好渺小,好自私,好贪婪,我真希望瑞康能够和你在一起。”若君由衷的说。 嘉琪仰起头看了看天空,微笑着摇摇头:“只要瑞康幸福就好。啊,对了,我打算去上海。” “什么?你要去上海?” “唔,我先去祝雅芬,哦就是那个女同学,在那里住一段时间,一来我和她很久没见了,二来,我或许可以碰到瑞康甚至是若梨。” 若君深深的看着她,嘴角浮出一个酸涩,羡慕,心疼,理解,祝福的笑容:“嘉琪,你对他的爱,丝毫不比我少一分,但是你爱的是如此的深沉,令我钦佩,去吧,去找他,他并不爱徐曼琳,而我已经成为了他的梦魇,找到他,爱他,和他在一起,给他快乐。” “若君……” “如果你也能找到若梨,请你转告她:无论何时何地,梅家大院都是她的家,只要她愿意我永远都是她的姐姐。” “好。你和瑞安大哥也要多保重。我想命运既然如此安排必然有它的深意。” “放心,我已经认命。无论好坏我都安然接受。”若君凄然一笑,望着天上的云朵,心中的绝望不停的扩散开来。 她那凄楚的神情让嘉琪心中很难过,揽住了她的肩膀,想给她一些力量。两个美丽善良,爱着同一个男人的女子依偎在一起。 第七十六章 与狐狸的谈判 - 战火情天 - 醉修罗 “局势越来越坏,什么都是不定数,我已经将大多数的生意转移到了欧美,国内只留了云南的烟叶厂和织布厂,规模也不大,如果真的打起来,亏了也就亏了。我下个月就要去美国了,你俩准备什么时候结婚?在哪里举行婚礼?”徐如海翘着二郎腿,坐在英式真皮沙发上,叼着烟斗看着徐曼琳和周瑞康。 “爸,你怎么又问这个?”徐曼琳尴尬的说。 徐如海喷出一口烟雾,看了看站在一旁沉默的周瑞康,缓缓说:“曼琳,你先回房去,我有话和瑞康单独谈谈。” “我不,我一走开,你准会刁难他。” “呵呵,放心吧,他还不是你的丈夫,不用这么护着,爸爸自有分寸。” “我和你说了,你就管你的钱和生意,不要管我。”徐曼琳皱着眉,心中七上八下,她深知父亲阴晴难测,变化多端的性格,而瑞康耿直急躁的个性总是要吃亏的。 “曼琳,回房去。”徐如海抬起眼皮极为锐利的瞪了一眼女儿,徐曼琳一见到父亲这个眼神,就知道如果自己再坚持,定然讨不到好,只得怏怏的走出书房,关了门。 书房里只有徐如海和周瑞康两人,瑞康依然低头不语,徐如海站起来,拿起酒瓶,走到他跟前,在他半空的酒杯里添了些酒,又给自己倒了一杯,眼睛犀利的扫过瑞康的脸,突然开口道: “你根本不爱曼琳。” 周瑞康抬起头看了他一眼,他并不吃惊徐如海知道这个事实,因为其实他并没有怎么掩饰自己的情感,他吃惊的是徐如海会突如其来的和他挑明。 “你到底想要从曼琳身上得到什么?”徐如海阴沉的盯着他。 “什么都没有,对不起徐先生,我的确不该和曼琳在一起的。我可以随时离开她。”他话一出口,就觉得有些不妥,想要弥补,但是徐如海猛的脸色一沉,眼珠凸了出来,嘴唇绷的紧紧的: “你说什么?你可以随时离开她?你把我徐如海的女儿弃之如履?” “不,我没这个意思,原本就是我配不上她,而且既然你知道我不爱她,那我离开是自然而然的事。” “周瑞康,你太狂妄了,太骄傲了,太目中无人了。曼琳对你是一往情深,拒绝了所有追求者,一心一意的爱着你。” 瑞康喝了一口酒,将酒杯放下,皱眉说:“徐先生,你并不了解我和曼琳之间的种种误会,更不知道我经历过些什么。我很抱歉,我无法和曼琳结婚。我不想这个错误延续一生。” “哼,周瑞康,你真是不知天高地厚,你以为你的那些秘密是什么机密么?” 徐如海呡了一口酒,坐回到沙发里,悠悠说起来:“我早就知道是曼琳在追求你,你一直都是在被动的接受,她是我女儿,我希望她幸福快乐,所以我一直包容你到现在,甚至帮你拓展事业,为的只是希望你能对她好一些。可是你实在是不知好歹,你拒绝了我们的帮助,又辞了出版社的工作,一个人跑到上海来。曼琳为了你茶饭不思,日夜不眠,四处打听你的消息,而你却在上海和唐小芸打的火热。” 瑞康一愣,徐如海又燃起烟斗,继续说:“我知道,你自命清高,对我们这些官场商场里打滚的人不削一顾,但是我们这些人却可以像捏一只蚂蚁一般轻易的捏死你。你能活到现在,完全是拜曼琳所赐,如果不是因为她,你早在离开唐小芸那小公寓的那天就死在大街上了。” 瑞康突然全身打了个冷战,心中开始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烟斗里的烟草燃起微弱的火光,又暗了下去,从徐如海的嘴里说出了一个惊人的秘密:“唐小芸,真名:梅若梨,十八岁,北平人,去年五月在上海加入共产党,受到特训,并安排潜伏到徐恩海身边,刺探情报。”徐如海随意的打开茶几上的一个公文包,从里面抽出一份档案,丢到周瑞康面前。 瑞康拿起档案,看了几页,顿时血液都要凝结住了。 徐如海继续说:“父亲梅雪飞,母亲陈玉琴,还有一个同父异母的姐姐,梅若君,是你哥哥的妻子,也是…...你的情人。”徐如海一口气把若梨的身世背景说完,眼睛更是像猎鹰一样,死死的盯着周瑞康。 周瑞康额头上渗出汗珠,脸色发青,阖起手上的档案,他的心猛烈的跳动着,惊慌的跳动着,他并不在意他们是否知道自己和梅若君的不伦之恋,此时此刻他担心的是若梨岌岌可危的生命,若梨,若梨,那个活泼可爱的小妹妹,那个傻傻的,痴痴的爱着他的小妹妹,他捏了一下眼角,颤抖着嘴唇,一想到若梨随时都会成为政治斗争的牺牲品,他就心痛万分,不,不能,无论用什么方法,他都要阻止,要去挽救若梨的生命。 他强忍着喉头的哭意,平静下来说:“如果我答应和曼琳结婚,给她一生的幸福,您可以帮忙救救若梨吗?” 徐如海斜着眼睛看着他,突然咧开嘴露出牙齿,呵呵笑起来,摇摇头说:“你啊,毕竟是个孩子。”他坐在沙发里不停的发笑,笑声让人心肝发颤。 “我从来也不想把曼琳嫁给你,你还不够格做我徐家的人,但是如果你真心爱曼琳,我或许会看在曼琳的面子上,出手相助一把,可是你根本就不爱她,既然你不爱她,又怎么给她一生的幸福?现在我凭什么要管这闲事呢?” 周瑞康有种感觉,觉得自己走进了一个陷阱,一个很危险,几乎没有生路的陷阱。 “你们打算怎么对付若梨?”他问。 “这个嘛……跟我没关系,待会你会看到一场好戏的。” “什么好戏?你们是不是已经想要对她下手?”瑞康气愤的问:“她不过是个刚满十八岁的女孩子。你们到底要怎样才肯放过她?” “你冲动的性格真是不好,我说过了,这事情和我没关系,我只是个生意人。” “但是你是徐恩海的哥哥,你可以求他放人。” “理由呢?” 周瑞康轻蹙眉头,坐在徐如海对面的沙发里说:“徐先生,我愿意跟你做个交易。” “哦?说来听听。”徐如海的眼镜镜片在灯光下闪耀了一下。 “曼琳爱我,你很清楚,我很荣幸很感动,虽然我的确三心二意,但是我愿意尽我所能让曼琳幸福快乐,只要你能让徐恩海放若梨一马,我立刻送她去国外,从此不再踏足中国一步。而我,虽然不是你的乘龙快婿,但是只要曼琳愿意,我会一直陪伴着她,不离不弃。你看如何?” “唔……有点意思,的确,曼琳是我的掌上明珠,为了她,我可以考虑这笔交易,只不过,没有了你,我想她也会有其他男朋友的。所以你的条件还是不能说服我。” “是吗?在我之前,她有多少男朋友?她对哪一个像对我这般?” 徐如海有些语塞,他说的是真话,女儿虽然一直男朋友不断,但是从来也没对谁那么认真过,放下高贵的身世,高傲的天性去取悦周瑞康,保护周瑞康,他心中暗叹,女儿的快乐是他的罩门,而周瑞康恰恰就捏住了他的这个罩门,但是他不甘心,面无表情的加码说: “我要你立刻和曼琳结婚,然后和我们一起去美国定居。” “好,我答应。只要你能保证若梨的安全。” “我并不能保证什么,只能试试,你要知道,这几年共产党派了很多人在恩海身边,这是极为严重敏感的事,就算我出面,恩海也未必会给我这个面子。” 瑞康坐直了身体,“不,请你务必救出她来……” 他的话音未落,书房的门被敲开了,一个仆人走了进来说:“大老爷,二老爷回来了。” “一个人吗?” “不是,是跟唐小姐一起回来的。” 周瑞康猛的站起来,就想出去给若梨一些暗示。 “你现在出去,只会让事情恶化。”徐如海依然悠然的拿着烟斗喷云吐雾。 瑞康停下脚步,想了想,自己和若梨都在徐家的势力范围内,徐恩海早就知道了若梨的身份,如果自己冒然出去给若梨暗示,事态不知道会如何变化。 他犹豫的坐回到沙发上,徐如海的眼睛在镜片后眯了一下,缓缓站起身来说:“跟我来。” 他没有选择,跟着徐如海走进书房里的一个小门,穿过一段漂亮的木板走廊,来到一间小屋子,开了灯,室内空间不大,是个小书房,徐如海站到一幅西洋画前,在画框的左下角上轻轻一按,整幅画移到了左侧,徐如海轻轻的按下贴着暗红印花壁纸的墙壁,墙上突然弹出一块来,露出一个小孔。 徐如海朝里面看了看,拿起一个喇叭似的扩音器,然后有转头示意让瑞康上前去看,一边嘴里说着:“把这个一端放在墙上,一端放在耳朵上,就能听到那头的说话声了,你在这里看一场好戏,不过我提醒你,如果你让他们发现你在这的话,那神仙也救不了她。”说完,悠然的转身离开了房间。 通过小孔,瑞康看到的是一间装修华丽的卧室,巨大的玉兰花吸顶灯,金色的落地窗帘,雪白的枕头和床单上面放着金色的靠垫和装饰用得绣花布。白色金边的大衣橱,和同款的化妆台,精致而气派。 不一会儿,房门开了,徐恩海拥着唐小芸走了进来,两人笑的很开心,根本看不出他们之间是生死之敌的关系。 徐恩海关了房门,坐在沙发里,唐小芸一脸媚笑的走过去,坐在他的怀里,攀住他的脖子,嗲声嗲气的道:“你可真坏,一走就是那么多天,难道就不想我吗?” 徐恩海把头靠在沙发背上,闭着眼睛,嘴角有个随意的笑容,一手撩开唐小芸的旗袍,在她雪白的大腿上来回抚摸。 “日本人蠢蠢欲动,共产党也不消停,太累了。” “呵呵,那今晚就好好休息,放松放松,我给你倒杯酒,然后给你倒洗澡水,待会啊,我给你按摩按摩。” “好啊。”徐恩海眼睛睁开一条缝,微微一笑,捏了一下她的下巴,一把把她拉进怀里,重重的亲了一口。 唐小芸娇媚的一笑从他身上站起来,扭摆着腰肢,走动吧台,背对着徐恩海倒酒。 瑞康在小孔里却看的清清楚楚,唐小芸倒了两杯威士忌,极为利索的扭动了一下手指上的一个戒指,又在两杯酒里加了点冰块,瑞康忙转过头去看徐恩海,他正阴沉的注视着唐小芸的背影,眼中的冰冷犹如两把利刃般,嘴角向下拉着。 很明显他对唐小芸的小动作是心知肚明,一清二楚,瑞康隔着墙着急的只想飞过去,把她带走,远离这个危险的境地,他不知道接下来徐恩海这个杀人如麻的特务头子会怎么处置她,他只想带她走,可是要怎么才能够做到呢?他不能轻举妄动。 唐小芸拿着两杯酒,微笑着摇了摇杯子里的酒水,缓缓走了过来,并没有太留意徐恩海的脸色,因为他经常都是阴沉阴郁的,她早就看习惯了,她心想可能此时他又在想要对付某个人,却丝毫没有想到自己可能就是要被对付的那个人。 徐恩海接过酒杯,晃动了一下杯子里的酒,放了下来,又把唐小芸手上的酒杯拿了下来,放在茶几上。缓缓的站了起来,突然温柔的抱住唐小芸,轻声说:“你知不知道有多少人想要从我身上得到情报?有多少人想要我死?” 唐小芸扬起睫毛,带着一丝生硬的笑容,有些错愕的看着他:“怎么突然说这个?” 徐恩海抬起她的下巴,眼珠在她那张年轻漂亮的脸上流连忘返:“你是个美丽的女人,他们知道我喜欢美丽的女人,经常会派一些非常美丽的女人到我身边来。” 她脸上的笑容收敛了起来,眼神中有几丝恐惧,忙说道:“你怀疑我是别人派到你身边来的?” “你是吗?”他皱着眉头问。 “当然不是,你在胡说什么啊?” “漂亮的女人通常都很会说谎,越漂亮越会骗人,就犹如那些毒蘑菇,毒蛇,毒虫一样,我想我是中了你的毒了。”他一手定住她的后脑勺,一手扣住她的腰,吻在她红润的嘴唇上。 第七十七章 婚讯 - 战火情天 - 醉修罗 良久他松开她:“你有一张让人舍不得杀你的脸。” 她全身战栗的看着他那张阴森可怖,难以揣测的脸,脑子飞速旋转,她知道他已经开始对她生疑了,要救自己的唯一办法就是演戏,强忍住内心的恐惧,佯装生气的扭过头去,坐在床沿上,缓缓褪下丝袜。 “你这是职业病犯了吧,看谁都像谍报人员?”她嗔道。 “我的职业病救了我好几次命,也送了很多人上西天。” “我不是,你硬要说我是,我也没办法。” “呵呵,很好,有胆气,我喜欢你这样的女人,说真的,小芸,我不想杀你。”徐恩海走到她身边,伸出宽大的手抚摸着她白皙优美的颈项,嘴角带着一丝深不可测的笑容,附在她耳边轻声说:“我真的很喜欢你……可是你和她们一样……都想害我……为什么?” 他那五根粗壮的手指头渐渐的用力,铁钳般的掐住了唐小芸的喉咙。 她张着嘴极力的尝试呼吸,脸因为缺氧涨的通红,含着眼泪看着他,断断续续的哀求:“我不是……我不是……” 他阴冷的呵呵冷笑两声:“他们给你做的假身份不够完整,他们太急了,急需在我这里得到我们已经掌握了的地下党名单,你条件太好了,而且又很聪明,所以他们冒着风险把你送到我这来。梅若梨!”他一字字的喊出她的名字。 他松开她的脖子,转身拿起桌子上烟盒,燃起一支烟,梅若梨虚弱的伏在床上,急促的咳嗽,调整着自己的呼吸,就在刚才,她差点就要死去了,她知道自己已经彻底的暴露了,再掩饰也已经无济于事,事到如今,她只能沉默,等待着他的宣判。 “你和那周瑞康是什么关系?”徐恩海突然发问。 瑞康隔着墙,心头一紧。 “没有关系。”她说。 “你要知道,我想要知道的事情怎么都能知道,你说不说都一样,我问你,或许是你的一线生机。” 若梨低头不语。 “你和他睡过没有?”吐出一口烟,他轻蹙着眉间问。 梅若梨抬起头来看他,不明白他为什么会突然问这个?自己有没有和周瑞康睡过,有那么重要么?她共产党的身份不就足以被枪毙了吗? “没有。”她坚强的擦了下眼泪说。 徐恩海走上前来,一把抓住她的衣领,把她从床上揪了起来:“真的吗?你两在小公寓共度了一晚上,还敢骗我!”他突然愤怒的咬着牙,死死瞪着她,重重的一把又把她推回床上。 “你为什么非要知道?你吃醋?”她冷笑了一声。 他把香烟重重的摔在地上,用脚碾灭了,上前抬手就是一个耳光打在她的脸上,大声怒吼:“说!” 若梨被他打的一阵晕眩,嘴角渗出鲜血,呵呵,她突然干笑起来,觉得自己很可笑很可悲,难道自己死前需要回答的最后一个问题居然是自己和周瑞康的关系吗? “我说了,没有。” 他依然不相信她,若梨只得苦笑着说:“他深爱着我的姐姐,我姐姐也爱着他,我怎么会去和我姐姐的爱人上床。他是在小公寓睡了一晚,但是我们什么都没发生。”她颓丧的坐在床上回答着,等待他的审判和行刑。 “他爱着你姐姐?那他怎么和曼琳在一起?” “呵……不是他要和曼琳在一起,是曼琳要和他在一起。” “唔……这个事我不管,我只想问你,你愿不愿意和我在一起?”徐恩海突然说,当真让梅若梨吃惊的有些恍惚起来。 “你没听错,我是在问你愿不愿意和我在一起?” “可是……你已经知道了我的身份。”她睁着明亮眼睛,满脸的疑惑,睫毛上的泪水还未干去。 他也坐到床上斜撑着身子看着她:“你什么情报都没得到啊,并没有为他们做什么。你现在脱离他们还来得及。” 徐恩海淡淡的说:“我俩第一次一起吃饭的时候,就已经有人在调查你了,根本用不了一个星期,你的老底就被查清楚了。你给我倒的酒,我其实一口都没有喝过,而且我还通过你给那些人发了几次假情报,呵呵。”他有些得意的说。 “你……那你为什么还继续和我在一起?” “因为我喜欢你,被你迷住了。”他歪在枕头上,斜眼看着她。 她并不相信他的鬼话,她知道他有很多情妇,自己不过是其中一个,她的手指下意识的摸了下衣领,这里面缝了一颗烈性毒药,是让她在身份暴露后自我了断的,但是她并不想死去,生命是可贵的,求生是人类最本能的意志,她垂下了手,回头看着他,给了他一个娇弱的浅笑,主动的伏在他的胸前。 徐恩海揽住她的肩头说:“你是聪明人,要知道机会只有一次,还有,周瑞康是个人才,我看过他的文章,很有号召力,既然你两认识,那就想办法让他为党国效力。” “不去,到时候你又吃醋。我又遭殃。” “呵呵,只要你两没有私情,我不会吃醋。”他翻身把她压在身下,突然又换了副脸孔说:“但是如果你和他真有什么,我会让他死的很难看。” 她扬起睫毛,露出一个不在乎的笑容,她必须表现出不在乎,手指轻轻的解开他的衣扣,他摘下眼镜,他热爱她年轻美好的身体,不停的在她的身上摸索,亲吻她,解开她的衣服。 周瑞康盖上了小孔,微颤着坐倒在一旁的椅子里,双手覆住了他的脸,他心痛不已,他想哭,若梨,若梨,天啊,她的处境是多么的危险,而她今天的处境,全是因为那个雷雨之夜给她的打击,如果不是自己的冷漠残忍,她现在应该在北大校园里快乐的享受着她的青春,怎么会沦为特务头子的情妇,用自己的身体取悦着一个可以随时剥夺她生命的男人。 他必须尽快带她离开,但是怎么才能办到,现在连他自己都在被监视的范围内。他想来想去,唯一的办法,唯一可能帮助他的人,只有她,徐曼琳。 // 一大早,阳光很好,徐家漂亮花园里的雕花花栏旁摆放着丰盛的早餐,精美的西式餐具,桌子上,吐司,蜂蜜,咖啡壶,黄油,奶酪,有序的排放着,中间矮脚花瓶里插着一大束鲜丽的玫瑰花,红玫瑰,黄玫瑰,白玫瑰,粉玫瑰,配上点点满天星和麦草,芬芳雅致,还有一盘新鲜的水果,五颜六色的更加增添了食欲。 徐如海,徐恩海,徐曼琳,周瑞康和梅若梨各怀心事的坐在桌边,默默的用着自己的早餐,身边围绕着好几个仆人。 “大哥,你打算什么时候动身去美国?”徐恩海问。 徐如海放下手中的报纸,摘下眼镜说:“下个月十号。” “委员长这个礼拜六要请你吃饭。” “唔,好。我知道该带什么去赴宴。”徐如海轻叹了口气,嘴角扬起一个苦笑。 “那就好,国家困难,打仗都是在打钱。你知道的。” “知道了,我把重庆的布厂交给了宋远洋,我不管了。” 在一旁的徐曼琳突然拉住父亲的手说:“爸,你交给宋远洋,为什么不交给瑞康呢?” 徐如海有些讶异的看着女儿,侧头看了一眼周瑞康不解的说:“交给他?” “对啊,”徐曼琳浮起一个娇羞快乐的笑容,凑到父亲的耳边轻声说了几句,徐如海突然睁大了眼睛看着周瑞康。 “你这鬼丫头,什么事鬼鬼祟祟的,连叔叔都不能听么?”徐恩海浅浅笑道。 徐曼琳脸上一红,说:“不是不能听,是还没有准备好。” 徐如海摇头笑道:“女大不中留,咳,我是没办法了。” “怎么?” “瑞康,还是你来宣布吧。这种事情总不能让曼琳一个女孩子家来宣布。”徐如海说。 瑞康看了看若梨,点头道:“我和曼琳打算结婚,原本打算今天去买戒指,正式求婚后再公布的,没想到她先说了。”他微笑着,语气平静。 “哦?”徐恩海也斜眼扫了一眼梅若梨,笑道:“这是喜事啊。曼琳,叔叔恭喜你。想要什么礼物就和叔叔说。” “谢谢叔叔。”她笑的幸福的犹如一朵绽放的玫瑰花,娇艳甜美的相似要滴下蜜汁来,起身走到瑞康身旁弯下腰,俯身在他的脸颊上印上一吻,他微笑着轻轻拍了拍她的脸,拉她坐下。 徐如海轻叹一声对女儿说:“曼琳,爸爸希望你能幸福,如果你觉得瑞康是你的如意郎君,爸爸祝福你们,你两结婚后就跟我一起回美国吧。” “不不不,爸,瑞康的父母亲人都在中国,你怎么能要求他去美国呢?而且我也喜欢呆在中国。我和瑞康的学业都没完成呢。” “你们打算回北平?” “不,我们暂时会留在上海,下学期开学再回学校。”瑞康说着,轻轻的握住了徐曼琳的手。 徐如海看着女儿快乐的神态,只得妥协,点点头说:“好吧,好吧,你也大了,你们就自己安排吧。但是婚礼要尽快举行,参加完你们的婚礼,我才能安心离开。” 梅若梨若无其事的放下咖啡杯,轻笑着说:“祝福你们,真是郎才女貌。” 这是一顿讳莫如深的早餐,在坐的五个人,有四个人都知道周瑞康心中的秘密,却都面带着笑容祝福着徐曼琳这个未来的新娘。 // 一个多星期后,上海各大报章上都刊登了一条结婚启事,引得弄堂里一个小平房里的三个年轻人一齐惊呼起来。 “天啊,真的是他们,周瑞康和徐曼琳要结婚了!”程嘉伟拿着报纸惊讶的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 “真的是他们。”程嘉琪心中一沉,他终于还是要和徐曼琳结婚了。 “……五月二十日…..和平饭店……”祝雅芬从程嘉伟手中夺过报纸念道:“那就是下个星期六,无论如何总算是找到他了。你们打算怎么办?” “说真的,当初他死活要退婚,我还以为他看上了什么天仙神女呢,到最后原来也不过是个俗不可耐的凡夫俗子而已,贪图富贵,攀龙附凤。” “哥,别这么说。” “我这是替你打抱不平呢,那个徐曼琳除了家世,哪点比你强?他要死要活的退了我们家的亲事,现在却要和徐曼琳结婚,不是贪图富贵是为了什么?” “哎,嘉琪,我也是想不通,你和瑞康先认识的,而且我们几个玩的那么好,他对你都没有动情,怎么半路杀出个徐曼琳就结婚了?”祝雅芬摇头说。 “哎呀,感情本来就是无法解释的嘛,或许他们情投意合。”嘉琪叹了口气,想到北平周家大院里可怜的梅若君,又想想离开家园千里寻人的可怜的自己,心中满是无奈和凄楚,她轻声说: “无论如何,我们也是朋友一场,如若不知也就罢了,既然知道了,总是应该去道贺的。” “道贺?估计人家压根就不想我们去出现。”嘉伟依然气呼呼的说。 “若是子言在就好了,他和周瑞康最投缘,最了解他的心事。”祝雅芬挺了一下肚子,看着窗外,满脸忧愁的叹了口气。 “雅芬……”嘉琪上前扶她坐下,祝雅芬已经有了七个多月的身孕。 “嘉琪,嘉伟,真是感谢你们停下学业来上海照顾我。” “没事,我们是朋友嘛,现在时局那么混乱,还什么学不学业的,书可以以后再念,但是你和你肚子里的小宝宝可是等不起的。”嘉伟笑着说:“哎,我这个干爹可是逃不了的哦。” “好好好,行行行。”祝雅芬笑:“瑞康的婚礼我是去不了了,子言现在的身份敏感,徐曼琳的背景又是……咳,总之你们就别提起我们就行了。” 说着她的视线情不自禁的投向梳妆台上的那对水晶小公仔,一个拉小提琴的小男孩,和一个跳舞的小女孩,叹气道:“这对水晶小人还是瑞康送我们的订婚礼物。我和子言都相当的喜欢。走到哪,我们都是慎之又慎的带在身边。我真怀念我们在学校时的亲密无间和无忧无虑。” 三人的思绪都飞回了徐子言和祝雅芬在北京饭店订婚的那个夜晚。 “哎哎哎,还有我的小老虎呢?”程嘉伟眼睛一闪急急问道。 “哎哟,忘了谁也忘不了你的小老虎啦,你看那不是么?”祝雅芬笑着指了指床上的枕头中间,果然那只可爱的毛绒老虎正笑哈哈的坐在两个枕头中间。 三人不禁都笑了起来。 第七十八章 错缘 - 战火情天 - 醉修罗 一辆黑色轿车停在徐公馆门口,仆人打开了车门,徐曼琳满面春风的走下车,时髦的英式小礼帽,一头漂亮的卷曲短发,很有女人味,身上穿着白色钩花窄身裙,带着白色的半透明手套,脚下踩着一双白色高跟鞋,高贵,典雅,妩媚,迷人。 周瑞康走在她身后,一身定制的西装,男士礼帽,把他衬托的更是挺拔俊朗,眉头轻锁着,脸上满是疲惫和无奈。徐曼琳挽住他的手走进大厅,后面三四个仆人拿着十几二十个大包小包,跟了进来。 徐曼琳拉了周瑞康来到卧室门口,他往后一退,说:“你累就回房休息吧,我去客房。” “进来吧,你这个老古董。”她笑着把他拉进自己的卧室,关了房门,胳膊一下子缠住他,急不可耐的攀住他的脖子亲吻他,瑞康应付了一下,心里很不舒服,拉下她的手臂,她满脸脂粉的脸,始终让他觉得很陌生,这种陌生是一种心理上的,她不是他喜欢的类型,他受不了她的热情主动和那些法国香水味。 “曼琳,逛了一整天,我很累,先回房休息一下。”他疲倦的说。 “我也很累,不如我们一起休息吧。”她笑着拉着他坐在床沿上,踢掉了高跟鞋,褪掉他的西装,把他按在了床上,伏在他胸前,听着他强有力的心跳,笑着说:“还有三天,我们就是husbandandwife了,你就完全属于我了。”她幸福的看着他的侧脸。 他叹了口气,闭着眼睛“唔”了一声,他的确是累了,今天陪着徐曼琳在十里洋场逛了整整一天,他完全就像是一具行尸走肉,陪逛,陪买,陪笑,陪吃,他完全感受不到徐曼琳的欢乐和幸福感,他觉得简直比下十八层地狱还要痛苦煎熬。 她用细长的手指轻轻的他勾勒着他的英俊的侧脸,清朗开阔的额头,笔直的鼻梁,丰厚适中的嘴唇,坚毅的下巴,她的视线一路跟着自己的手指缓缓移动下来,解开他的领带,打开他的衬衣,他的喉结很性感,看的她心中噗通噗通的跳,宽宽的肩膀,结实的胸口,扁平的小腹,越往下,越让她情欲翻腾,她忍不住解开他的皮带,顺着她的小腹,轻轻的将手伸入到他最私密的地方。 瑞康一把按住她的手,整个人腾的一下坐了起来。 “怎么了?”她茫然的问,被他的强烈反应吓了一跳:“我们就要结婚了。你那么紧张做什么?” 他站起来,走到吧台,给自己倒了一杯酒,一饮而尽:“我很累。” 他重新束好自己的衣服,急急忙忙的想要开门出去,徐曼琳抢先一步,拦在门口,神色严肃的说:“周瑞康,你是什么意思?你曾经在床上抛下过我,三天后就是我们的婚礼,难道你还想在婚礼上抛下我吗?” “不会,我不是那种言而无信的人,既然已经决定要和你结婚,我就会和你结婚,但是曼琳,请你尊重我一下,我真的很累,一整天陪你跑来跑去,我现在完全没有兴致也没有体力。”他皱着眉,耐心已经到达顶点,他真怕再说下去,自己就要大喊大叫的发泄胸中闷气。 他不能毁掉这桩婚姻,因为他和徐如海达成了一个协议,一个连徐恩海都不知道的协议,只要他和徐曼琳结婚,徐如海答应会立刻安排梅若梨离开中国,前往英国,这是唯一能够让若梨脱离徐恩海魔爪,生命得到保护的方法。 “好吧,好吧,你别生气,你看你急的眉头都绞一块了。”她怕他发怒,怕他真的会抛下她,怕他真的会不管不顾的离开她,他对她从来都是可以冷漠无情甚至残酷的。女人在爱情里永远都清楚自己在对方心中的位置,可惜的是大多数女人都会自欺欺人。 徐曼琳不是不知道周瑞康对她的态度,但是她就是无法让他从自己的生命中消失,再过三天,再过三天,他就完完全全的属于自己,他们将是受到法律和道德保护的丈夫和妻子,一想到这两个名词,徐曼琳就不在乎眼前所受的委屈,她爱他,她从来没有那么样的爱过一个男人,她可以忍,只要他在她的身边,她可以忍,只要他是她的丈夫…… // 刚走出徐曼琳的卧室,迎面就撞倒从卧室出来的梅若梨。若梨一愣,上下打量了他一下,满脸的唇印,敞开的衬衣,和没有皮带的裤腰,她脸上浮起一个嗤之以鼻的笑容,手指绕着自己的颈项上的挂链,斜眼白了他一眼,连招呼也没打,扭摆着腰肢缓缓走下楼去。 回到客房周瑞康洗了个澡,让自己放松一下,他把自己抛进床上,昏昏沉沉的睡去,恍惚中,他梦见了周家大院,辉宏的前院,雅致的后院,还有美丽的后花园,朱褐色的廊柱,碧绿油亮的芭蕉树叶,小石子铺的蜿蜒小道,漂亮的各式拱门,奇花异草,咏梅园里的那十几株红梅在冰雪中绽放,那个让他又爱又恨,眷恋又排斥,牵挂又逃避,一直在他心底忽隐忽现的“家”。 他梦见了爹娘,他们苍老了许多,他们翘首以待,盼着他的归去,他梦见了哥哥瑞安正在手把手的教舒志画画,最后他梦见了她,那株镌刻在他心上的红梅,她穿着出嫁时的那身喜服,脸上化了淡淡的妆,描了眉,胭脂让她的双唇娇艳欲滴,她的发髻上插着一朵鲜艳的大红绢花,乌黑亮丽的头发,她正在给洵美编花环,她的笑容充满了祥和和慈爱,这是他见过最美的画面,他不由自主的唤她,可是她听不见,他用力的呼喊她:“若君……若君……我在这,我在这……” 她似乎听见了他的呼唤,抬起头来,那双清澈明亮的眸子迷茫的在四下里搜寻着他的身影,她看不见他,看不见他,他很着急的大喊,可是他的喉头像是被人卡住一般,无论如何也发不出声。 不一会儿,大哥瑞安带着舒志来了,她转头温柔的对着他笑,四个人手拉着手,越走越远…… “啊!”他终于大喊出来,坐在床上急急的呼吸,痛苦的将脸埋在手里,他逃避了几个月,一直强迫自己不去想那天他回到小阁楼后所见到的情形,可是此时他的脑海中又浮现出那个令他绝望的风雪之夜: 他忙碌了一整天,骑着自行车从小阁楼赶到学校,又从学校骑车回到出版社,处理了一大堆的工作,但是他的心里承载着满满的激情和喜悦,他俩终于同床共枕了,她并没有拒绝他进一步的要求,他一直都是很克制的人,但是对梅若君,他并不在乎什么名分,她在他心里就是唯一,无论她是谁,她是什么身份,他都爱她,只要她同意,他就会把自己完全的奉献给她,在他心里她就是他唯一的妻子,爱人,无人可以取代。 他对她的爱炽热的,甚至是疯狂的,早就超越了凡间所有的束缚,但是他爱她也尊重她,他知道她在乎,所以他让她考虑,让她决定,他不想让她内疚,悔愧,他希望他俩的结合是浪漫,纯净,激情,完美的。 那天早晨,他看到她眼中的*,他知道她也是要他的,他满怀着期待和兴奋,只要她点头,他们就可以彼此拥有,这让他有些急不可耐的想赶紧回家,可是那天的工作特别多,他工作到很晚,才结束了一天的工作,骑着车回到小阁楼,在楼下就碰到了陈太太,陈太太没有像平日里那样热情的和他打招呼,而是皱着眉,回避着他的视线。 “陈太太,若君是在做饭吗?”他问。 “……咳,周先生,你还是上楼看看吧……”陈太太摇头道:“您太太今天下午被一个很高贵的太太带走了。” “什么?”他的脑袋轰的一声,急匆匆的跑上楼,人去楼空,整洁温馨的小阁楼里空荡荡的,绣花绷架躺在冰冷的地板上,上面绣了一半的并蒂莲,似乎在预示着一段无疾而终的姻缘。 他的头脑一片空白,呆呆的站在门口,看着空荡荡的小阁楼,陈太太跟了上来,见他眼睛都直了,心中不忍说道:“那个太太穿的很是华贵,中午的时候来找若君的,两人在屋子里说了好一会的话。后来她就跟了那太太走了。” “这位太太是谁啊,很高贵很气派。”陈太太问。 良久,他才开口:“是我娘。”他木木的说,整个人犹如失去了灵魂般在阁楼里踱步,翻找,她没有留下任何的字条,他坐在床上痛苦的抱着头。她再一次弃他而去,她再一次离开他,她再一次不要他,他忍不住啜泣起来,他的心实在太痛太痛,他不明白为什么她就不能坚持一下,为什么她不能等他回来,为什么她不能对他们的未来有一些信念……她到底爱自己吗?他开始怀疑了,开始糊涂了…… 陈太太看着他伤心成这样,心中也很是同情这个深情漂亮的男孩,叹气说:“快去把她找回来吧。” 他摇头,抽泣着说:“她已经不是第一次不要我了,可是我是那么的爱她,她为什么不要我?为什么?”他红着双眼抬头看着陈太太。 “怎么会呢?她临走时还和我说要赶回来做晚饭呢。” “是吗?是吗?她是这么说的?”他的心头又燃起希望的火花,胡乱的擦了一下眼泪,站了起来。 “是啊,她和那个太太走后,有一个丫头又上过楼来不知道找什么东西。后来临走时塞了我一点钱,让我不要告诉你。只不过我不是那样的人。所以啊,快去找她吧,或许她现在正需要你的帮助。” 他感激的看了陈太太一眼,抓起围巾和大衣,疾步冲下楼,骑上车朝周家大院飞驰,可是一切都迟了,採菊园的大门闭的死死的,周太太带着几个家丁老早就把守在採菊园前,风雪越来越大,周太太的话比冰冷的风雪还要令人觉得彻骨的寒冷,他朝母亲嘶吼着,他对着昏暗的天空,对着鹅毛般的飘雪,对着寒风哀嚎着,他受不了,受不了,一次又一次的争取努力换来的竟是一次次的失去和伤心,他的心冷了,他的火山被风雪冰封了,他的熔岩被冻成了冰柱,他绝望了,彻底的绝望了,他疯了一样跑出家门。回到学校办了休学手续,随意的拿了几件换洗衣服,一句话也没说,就上了南下上海的火车…… // 一个绝望的人的心境是无所谓的,他也是如此,娶谁对他来说都一样,他变得很少笑,很少说话,他随意的写着一些文章,但是他的文字中已经少了许多意气奋发,更多的是对人生的深思和怀疑,不过他的文章和连载小说都受到了追捧和好评,让他在文学界渐渐有了些锋芒。 就如梅若君说的,她已经变成他的梦魇,挥之不去却痛彻心扉,他恨她,也恨周太太,更恨命运的捉弄。 和徐曼琳的婚礼越来越近,让他越来越沮丧,他知道这段婚姻不会有什么好结果,但是他现在能做的就是和徐曼琳结婚,尽快把梅若梨送出国,离开徐恩海的势力范围 他还没有机会和若梨好好谈谈,徐恩还的耳目时时刻刻的都在监视着他们,他不敢轻举妄动。 不过就在那天夜里徐曼琳兴致很好的拉着瑞康去“丽都歌舞厅”跳舞,却意外的碰到了宋远洋和他的几个朋友,一群男男女女都围着徐曼琳这个准新娘问长问短,他们本来都是同一个阶层的同龄人,有的是共同话题,反而是周瑞康显得格格不入,他既没有显赫的家世也没有富可敌国的爹娘,既没留过洋,也不知道那些法国香水,意大利设计师的名字,他觉得很无趣,随意的应酬了一下,便走开去,恰巧看到台上的梅若梨刚好一曲歌毕,袅娜的走下台来。他趁着灯光昏暗,闪到了后台,一把抓住她的手臂,急切的说:“我需要和你谈谈。” “我也是,去我化妆间吧。” 两人来到化妆间,若梨反手将门锁了。 “你要和我说什么?”梅若梨边说边开始换衣服,准备下一轮的登台。 “若梨,你的身份已经被揭穿了,徐如海已经给我看过你的档案,你和徐恩海的对话我也听到了,你必须尽快离开中国,不然你随时都会有生命危险的。” 她褪下舞衣,只穿着内衣,露出美好的身段,看了他一眼,嘴里说着:“他并没有杀我,他说他喜欢我。” “是的,他现在是喜欢你,可是将来呢?你知道他是个善变花心的男人,总有厌倦你的那一天,或者你有得罪他的那一天,你有没有想过后果?”他心急如焚的想要说服她。 第七十九章 追忆似风 - 战火情天 - 醉修罗 “是的,他现在是喜欢你,可是将来呢?你知道他是个善变花心的男人,总有厌倦你的那一天,或者你有得罪他的那一天,你有没有想过后果?”他心急如焚的想要说服她:“我和徐如海打成了协议,只要我和曼琳结婚,他就帮你出国,离开这里,离开徐恩海的掌控。” “呵,你可真天真,徐恩海兄弟从来都是穿连裆裤的,徐如海更是出名的老狐狸,我告诉你,就算你和徐曼琳结十次婚,他也不会帮我离开徐恩海。”梅若梨冷笑着在衣架上挑选着晚礼服。 “这个我想过,但是目前我们都在他们的控制范围内,除了搏一下别无他法,你跟着徐恩海太危险了。我不能眼看着你身陷险境。” “好了,你别说了。”若梨走近他,凝视着他的眼睛,伸出手来轻轻的抚摸他的脸颊,轻而坚定的说:“你不能和曼琳结婚。” “不,若梨,无论如何,我宁可试试相信徐如海。我不愿意你出事。”他握住她的手,激动的说。 她的眼眉间像极了梅若君,她们都有一双明亮漂亮会说话的眼睛,长长上翘的睫毛更是惹人心醉,她的神色很是动容,眼睛里闪了一些泪光,有那么一瞬,她觉得很幸福,但是她知道这一切都是幻象,她抽回手,回头拿起一件晚礼服,穿了起来,淡淡说:“你又把我当做另一个人了。” 的确,他看到她就有些恍惚,他皱起眉来,说:“对不起,但是我们现在是在讨论你的安危。” “你不能娶徐曼琳!”她突然转身厉声说:“你爱的是她,不是我也不是徐曼琳,为什么你要去娶一个你不爱的女人?如果是为了要救我,那我告诉你,不需要,我不会离开中国,就如你,你也不会离开中国,因为这里有你的牵挂,你的一切。所以你娶徐曼琳时极为愚蠢的事。” 他痛苦的靠在墙上,默然不语。良久,叹了口气,他低头道:“她已经是我名副其实的大嫂了,我还能怎么样?她选择了离开,选择了做周家大少奶奶。” 梅若梨冷笑了一声,摇头道:“那又怎样?你那么爱她,居然如此的不了解她,她或许会同情你大哥,但是她不会背叛对你得爱情,如果她离开你,一定是有隐情苦衷的。你有没有问过查过?”若梨压低声音,极快的说:“我不会让你娶徐曼琳的,如果你真娶了她,那就是你一生的悲哀,而我姐姐也会痛不欲生。” “痛不欲生?呵呵,怎么会?她和我大哥情投意合,和谐的很。” “你简直就是猪脑袋”她气愤的说:“你根本不了解她,她从小就是这样,表面上风平浪静,永远都是温婉祥和,但是她内心和你一样,热情激烈,小时候每次我妈偏心,她都不会有任何反应,总是忍受着,但是她心理其实很难过很伤心的。后来她被嫁给你大哥,她明知道你哥有残疾,但是她从来都没有在家里抱怨过一句,她总是选择认命,但是她内心却是痛苦的。” “周瑞康,如果你和徐曼琳结婚,她一定会很伤心很伤心,但是她不会显露出来,她会偷偷的背着人哭。” 他紧紧的呡了下嘴唇,摇头说:“你不明白,我已经用尽全力,事已至此,或许一切都是天意” “天意?”梅若梨提高了些声量,声调尖锐起来:“我认识的周瑞康可是不信天命,反对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感与抗争的男子汉。怎么信起天意来了?” “若梨,别再说这些了。我现在只希望你能平安。” “我不用你管。”她倔强的扭过头去,穿起晚礼服,背对着他,随口说:“拉链。” 瑞康拨开她背后的卷发,轻轻的帮她拉起拉链,在她身后轻声道: “别任性,伴君如伴虎,你在徐恩海身边太危险。我和曼琳结婚就是为了你。” “我不用你为了我。”她转过身来紧紧盯着他,那一刹那,他两是如此的靠近,她的鼻尖几乎碰到他的。 她抬起睫毛看着他,坚定而冰冷的说:“既然你选择了我姐姐,你就要一辈子爱她,忠于她。” 瑞康不明白她这么说是什么意思,她吐气如兰,鲜红的双唇温润欲滴,她的眼中笼上一层水雾,他皱着眉头,轻轻捧着她的脸,她为了他吃了太多的苦,所有的一切都是因为他,他认真的看着她,柔声轻语的唤她:“若梨,若梨,对不起,对不起。”他的声音是那么的磁性,微微的颤抖着,每一个字都敲打在她的心底最深,最柔软的地方。 她的眼泪夺眶而出,小小的化妆间里弥漫着一种悲戚,哀怨的暧昧气息,两人在一种理智和诱惑之间来回拉锯,回想起前尘往事,瑞康心中对她有种深深的愧疚,他轻轻的念道:“月夜游梅园,树下人影娇,与君雪中乐,相看永不老。” “瑞康”她颤抖着双唇,他用手指擦拭掉她脸上的泪痕,说:“听话,离开中国,去过崭新的生活。” 她摇摇头,一踮脚,闭上眼睛,不顾一切的吻在他的唇上,这一次他不再惊讶,不再错愕,不再冷漠,他满怀着爱怜,愧疚,忏悔的回吻了她。 忘情的拥吻了一会,若梨突然推开他,一边流泪一边笑,“你看,我胜过她了,不是吗?呵呵,你们伟大的爱情就是如此的不堪一击,哈哈,你能爱她,也能爱我,不是吗?你们伟大的爱情只不过是一个伟大的谎言,自欺欺人的谎言。”她的笑是那么的张扬,而她的泪却是那么的酸涩,她的笑的越夸张,眉头就蹙的越紧。 瑞康叹了口气,低头不语,自己的情感世界已经混乱的无法分析了,他完全不明白自己要怎么去面对自己一团乱麻的感情。他爱若梨吗?他摇头,他有些困惑,或许他只是可怜她,想要弥补一些自己过往的过失。 门外响起一阵敲门声,“小芸,你好了没有,下一首该你上场了。”是歌女季清的声音,她转了转门把,想推门进来,好在门是反锁的。 “我在换衣服,马上就来。”若梨回道。 她吸了下鼻子,在桌子上拿了张纸,擦干了眼泪,又快速的整了整妆容,回头看了一眼周瑞康,冷冷的说:“你不能和徐曼琳结婚,你要对我姐姐从一而终!我不准你伤她的心。”说罢仰高了下巴,转开门把,离开的化妆室。 从一而终?瑞康心中苦笑,难道自己应该终身不娶?他伤了梅若君的心?那谁又伤了他的心?长叹了一口气,他走出化妆间。 看到一旁,那个叫季清的歌女正歪在墙上抽着烟,整个脑袋都被烟雾笼罩着,她回过头来,斜眯着眼对他一笑,并不说话,转头继续吞云吐雾。瑞康也没在意,快速的回到舞场。 徐曼琳已经找了他很久,脸色很不好,见到他,劈头就问:“你跑哪去了?” “随便逛了逛。” “逛?我的朋友都想要见你呢。” “我不想见他们。” “你这是存心要扫我的兴吗?”她怒气冲冲的质问他。 “我累了,先回去,你尽情的玩吧。”周瑞康不想和她在大庭广众下吵架,抬腿就往门口走去。 徐曼琳又气又急,想要追上去,但是她一肚子的火没处发,觉得既委屈又没面子,她的傲气还是止住了她的脚步,一转身,坐在沙发里,倒了一杯白兰地就往嘴里灌,她一杯接着一杯的灌着自己,真想醉死算了。 “别喝了!”宋远洋夺过她的酒杯,在她的身边坐下。 “你管我!”她又把酒杯夺过去,两人来来回回的把那可怜的酒杯拉来拉去。 “曼琳!”他大声的喊她。她的情绪突然崩溃了,揽着宋远洋的肩膀,大哭起来。 他拍着她的后背皱眉说:“你一定要嫁他吗?” “是的。”她哭的稀里哗啦,嘴里却坚定的回答。 “为什么?他对你并不好,就算是瞎子都看的出他不爱你。” “我爱他啊!” “如果他一直这样对你,你将来的日子要怎么过?” “我不管,我一定要他做我的丈夫。” 宋远洋摇摇头:“你还是那么任性。你怎么可以拿自己的婚姻来任性?你怎么可以去嫁一个根本不爱你的的男人?” “再过两天,他就是我的丈夫了,我会很认真的对待自己的婚姻的。” “曼琳,别自欺欺人,他跟你不配,跟我走,我们去法国,我买个庄园送给你,种满薰衣草。”他握着她的手:“我们两家的结合才是珠联璧合,门当户对。” 她猛的抽出自己的手,瞪了宋远洋一眼:“我过两天就要结婚了,你在胡说什么?” “我是真心的……” “你让我别嫁一个不爱我的男人,难道你就可以娶一个不爱你的女人吗?”她打断他的话,拿起手提袋,站了起来。“我不要做你们政治游戏的筹码,我爱他,我要嫁给他,做他的妻子。” 说罢,她带着微醉的脚步,走了出去。 // 接下来的两天,似乎一切都平静了下来,这种平静让周瑞康觉得而有些不同寻常,梅若梨突然离开了徐公馆,消失了,徐曼琳变得很安静的准备着结婚的东西,不再出去胡混,也不再粘着他,她的脸上挂着期待幸福的笑容,默默的在那整理她的那件由法国设计师设计的绝美婚纱。 瑞康一面担心着若梨,一面又愧对着曼琳,他总隐隐的觉得四周的平静是暴风雨来临的前奏,他坐在沙发里,看着徐曼琳拿着婚纱在奢华的穿衣镜前来回旋转,脑子却想起梅若君在那个狭小简陋的小阁楼里高兴的旋转,她俩的脸上同样的洋溢着幸福和希望的光芒,可是梅若君那纤弱的身影却占据了他整颗心和整个大脑。 她的眸子里充满里的幸福,只是八平米的简陋小阁楼,就足以让她高兴成那样,是的,若梨是对的,她绝不可能是自愿回去周家大院,也不会是自愿去当那个周家大少奶奶,这里面一定有蹊跷。 哦,他的思绪又开始和她的幻影缠绕,她的笑,她的泪,她绣花时专注的模样,她做饭时麻利的动作,她写诗时轻咬着笔杆的样子,他越想越激动,越想越痛苦,却又非常享受这种痛苦的回忆。他现在的生活里有的是奢华,富贵,追捧,什么都有,唯独没有快乐。而这些令他痛苦的回忆,是他唯一能够得到些慰藉的快乐。这是一颗多么矛盾的心,而他的生命恰恰是由这个矛盾的心的跳动而维持着。 他的眼前的景象开始变得模糊起来,北平城里那些过往像电影一样重现,他看到她头上的那块喜帕从空中飞落在他的脸上,他俩四目相对,从那一刻起,她就深深烙在了他的心上,一个深刻,痛苦,磨灭不去的烙印。 他怀念北平的一切,他的亲人,友人,爱人,徐子言到底在哪?程嘉伟和程嘉琪是不是在学校上课?舒志和洵美长高了没有? 第一百八十三章 深埋在心 - 战火情天 - 醉修罗 ()翠柳拿着梳子和剪子,给若君将短发修了一下,但是杂乱的短发,无论怎么修都没有那瀑布般的长发好看的,若君沮丧的放下镜子,不想再看自己的样子了。请大家搜索(@¥)看最全!更新最快的小说</p> “若君姐,没事的,您别难过,头发啊,多梳梳长出来了。”翠柳安慰她。</p> 若君摇摇头,指了指桌子的帽子,翠柳拿了给她戴。</p> “我看舒志快来了,待会我回去做点好吃的,晚给你带来,老吃这医院的饭,哪里有味道,我给您炖个鸡汤。”</p> 一阵敲门声,舒志推门进来,身后跟着清丽秀美的许梦如,她手拿了一个水果篮和一束鲜花,笑容娇俏的跟了进来。</p> “姐,梦如一定要来看你。”舒志说。</p> 若君细细的看着梦如的脸,她不记得这张好看的脸,梦如很漂亮,弯弯的眉毛和一双闪亮的眼睛,还有她乌黑的长发,两根长长的麻花辫,垂在胸前,面用粉蓝色的丝带系着两个小蝴蝶结。</p> 若君对她微笑,梦如坐到床边,关切的问她的病情,她说的很慢,声音很好听,菱角般的小嘴开开合合的很好看,若君伸手轻抚了一下她乌亮的辫子,一脸的羡慕,又自卑的拉了下头的帽子,蜷缩起来。</p> 舒志拉开梦如,自己坐下来,摘下帽子,露出光光的脑袋,说:“姐,你看我多丑,我没有头发。”说着拉着若君的手放在自己的头。</p> 若君看着他的脸,没有头发的舒志虽然依然漂亮,但是看去总是有点怪,若君摸着他的光头,又像孩子般的笑了,他紧紧握住她的手,轻柔的说:“我保证,半年后,你会有很漂亮的头发了。而且你还会走路,会说话。”</p> 她看着他的眼睛,心感到很安宁,很安定,她相信他,眨了下眼睛,微笑了,她的笑容,让他痴醉心疼,微笑道:“你放心,大夫刚才和我说了,明天我们开始做复健,你的腿骨已经愈合了,我向出版社请了几天假,我陪你好不好?”</p> 若君看着他的脸,眼前忽然浮现出碎片般的画面,在那个落叶纷飞的小树林里他拉着她翩翩起舞……是他吗?她似乎看到他在树林里拥抱着自己,亲吻自己,她眼神迷离的看着他,模模糊糊,他怎么会亲吻自己的?他不是自己的弟弟吗?若君脑袋里一片迷糊。</p> “若君,你……是不是想起了什么?”他的心突然提了起来,捧着她的脸,眼闪着光芒。</p> 若君紧蹙着眉头,摇晃着头,她的头晕乎乎的,隐隐作痛,心也是一片迷茫,自己怎么会和自己的弟弟拥吻在一起的?是自己记错了,还是……还是……</p> 她还没想明白,一旁的许梦如已经疑窦丛生,拉起孟舒志,前道:“姐姐,我和舒志商量了,明年春天结婚。”边说边亲昵的绕住了舒志的手臂,头微微的歪向他:“所以啊,姐姐,您一定更要尽快恢复,参加我们的婚礼。我爹爹也想见见您呢。”</p> 转头又对舒志说:“你为什么要请假呢?我时间较宽裕,我可以来陪姐姐啊,你还是回去班吧。”</p> “不用,做复健需要有人扶着,搀着,你没力气的。”他把自己的胳膊从她手里抽了出来,有点生气的说:“我和你的事还没定下,你乱说什么。她现在这个样子也听不懂你在说什么的。”</p> 若君疑惑的看着他俩,她的确不明*如在说什么,但是她隐约间多少也明白了舒志和梦如的关系,点点头,微笑了一下。</p> 在一旁的翠柳实在看不下去了,来说:“好了好了,舒志,你姐也累了,你先送许小姐出去吧。”</p> 舒志拉着许梦如走了出去,一路沉着脸,许梦如也是一脸的不高兴。</p> “她是你亲姐吗?”她忍不住问。</p> “不是,怎么了?”</p> 许梦如停住脚步,认真看他:“怪不得你姓孟,她姓梅,你两是姑表,还是姨表?”</p> “都不是。我和她没血缘关系。有问题吗?”</p> “你说什么?你两完全没有血缘关系?”许梦如像触电般愣住了,她一直都忽略了这个问题,因为她压根没想过舒志和若君之间还会有其他的可能。可是刚才,在病房里,他两对望着彼此的样子,让她敏感的少女心像被玫瑰花的刺刺到一般的疼了一下,酸了一下,麻了一下。</p> “你要说什么?”舒志蹙着眉将她送到医院门口。</p> 她咬了下嘴唇,不高兴的说:“如果你俩不是亲姐弟,没有血缘关系,我觉得你们最好还是保持点距离……”</p> 舒志脸色更是难看,说道:“从我九岁起,是她在照顾我,我们虽然没有血缘关系,却亲姐弟还要亲,你懂什么?你是谁?凭什么让我和若君保持距离?”他不想把话说的更难听,毕竟是在大街,指了指街对面的公交车站,冷漠的说:“你自己回去吧,如果你接受不了若君姐,我们此结束。再见!”</p> 说罢一抬手,转身往医院里走,气的许梦如在后面又是流泪又是跺脚,却无可奈何。</p> 回到病房里,若君已经睡着了,翠柳带着埋怨的看着舒志。</p> “翠柳姐,您先回去吧,这里有我。”舒志避开她审视的眼神。</p> 翠柳摇摇头说:“我看你有空还是给若君姐多念念二少爷的信吧。让她赶紧记起二少爷来,大家都能解脱了。”</p> “可是我一念她大喊大叫的……”</p> “大喊大叫是因为她还没想起来,等想起来了没你什么事了!”翠柳白了他一眼。</p> “翠柳姐,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p> “你听得懂也好,听不懂也好,总之啊,我是希望若君姐能有个好归宿。不要再受你们这些男人的折磨了。”</p> 舒志还要说话,翠柳已经烦了,挥挥手说:“好了好了,我先回去店里帮忙,我看啊,还是把店关了算了,你以后也别来了,我在这里照看较好。”</p> “为什么?”</p> “为什么?我看你的架势是要和这位许小姐结婚的吧,你以后还有时间心思管若君姐吗?”</p> “怎么没有?结婚后,若君姐还是我的姐姐啊,我答应过瑞康大哥会好好照顾若君姐和念安的。”</p> 翠柳看了他一眼,张开嘴又闭了起来,但是犹豫了一下还是忍不住说:</p> “舒志,你千万不要走二少爷当年的老路。”</p> 舒志抬起眼来看着翠柳,他不太明白她的意思。</p> “当年二少爷一会和徐小姐结婚,一会又和程小姐结婚,一而再再而三的伤了若君姐的心。难道你现在要继续伤害她吗?她已经够可怜的了。不是吗?”翠柳看着病床,瘦弱憔悴苍白病恹恹的若君,心里很难过。</p> “我知道,那是因为她爱瑞康大哥,可是,我在她心可有可无,只不过是一个弟弟,我结不结婚,怎么会伤害她呢?或许我结婚,她会很高兴。”他苦涩的说着。</p> 翠柳拍拍他的肩头:“你知道她爱的是谁好,你不要在给她惹麻烦了,二少爷拜托你照顾他们母子,你做的很好了,不过你俩毕竟不是亲姐弟,而且你对她的心,我们都是知道的。所以还是保持点距离吧。我和陈姐姐商量一下,把店关了,我和陈姐轮流来照顾,你好好你的班,和许小姐好好发展,早点结婚,也好早点安定下来。”</p> 保持距离……保持距离……孟舒志觉得自己头都要炸了,为什么要保持距离?难道自己是毒蛇?是祸害?是的,自己是有一腔的热情,可是她不爱他,有什么用?她看到周瑞康,抛下了自己,他俩爱的如此的炽烈,自己不过是单相思而已,有什么好保持距离的?</p> 他没有理会许梦如和翠柳的警告,依然每天来陪伴她。</p> 因为现在的她依赖他,信任他,需要他,也不会躲避他,他可以陪伴她,和她亲近,和她说话。</p> 他陪她做着痛苦万分的复健,教她重新发音,重新认字…...</p> 念安下课了会跑到医院里来,也尝试教若君说话。</p> “娘,爹爹又给我写信了,你看。”念安手挥舞着一封信。</p> 若君只是紧紧抱着念安在床,虽然她不会说,也听不太懂,但是她对念安的母子亲情却是那么的强烈。</p> 念安躺在母亲的怀里,念着瑞康从香港的来信,舒志在一旁一边削平果一边关注着若君的反应,因为之前几次只要念到瑞康的信,有时候甚至是提到瑞康,若君都会头疼欲裂,一会哭一会叫,反应非常剧烈。</p> 但这一个月来,若君似乎恢复的较顺利,能听懂一些话,也能与人有些表情的交流,所以舒志想让念安再试试。</p> 瑞康的信满是思念和担忧,满纸深情,可是若君似乎所有的注意力都在念安身,只是微笑着抱着他一会亲他,一会抱他,念安将信念完了,若君也没任何的反应。</p> 念安困惑的看着舒志,舒志也很是怪,无法解释。想当然,若君和瑞康之间曾经的刻骨铭心,山崩地裂的爱情,应该是深深烙印在若君记忆里的,应该是最容易记起来的,不是吗?可是她怎么会毫无反应?好像根本没听到一样。</p> 孟舒志将苹果一切为二,一半给了念安,一半给了若君。</p> 若君微笑着看他,轻轻的拉住他,将苹果放到他的嘴边,她的笑容依然有些呆滞,但是很明显她是要他吃。</p> “舅舅,娘是要你咬一口!”念安在一旁解释。</p> 舒志尴尬的笑笑,着若君的手,咬了一口,若君这才高兴的塞到自己的嘴里,吃起来。</p> 她看着他笑,虽然有点呆,有点傻,但是看得出她很开心。</p> 但是舒志和念安都不知道为什么她那么开心。</p> 晚,舒志骑着自行车迎着寒风,载着念安回小阁楼,念安坐在车后座一个人嘀咕:“舅舅,娘好像忘了爹爹了。”</p> “不会的,你娘爱你爹至深,他们的故事啊,说三天三夜都说不完,她不会忘记你爹的。”</p> “娘什么时候才能想起我们,什么时候才会说话啊。”</p> “会的,你娘心里清楚,她记得你,可能……也记得我吧。”舒志笑笑。</p> “舅舅,我总觉得,虽然娘现在不会说话,也听不懂我们说话,但是,娘好像以前快乐了。你不觉得吗?”</p> 舒志沉默不语,其实他心里也有这种感觉,似乎若君经历了太多太多的苦难,如今忘记了许多往事,反而像是放下了沉重的包袱。</p> “下个星期,你娘可以出院了,我们呀一家团聚,好好庆祝一下。”</p> “好啊!”</p> //</p> 那一年的春节前夕,若君总算是出院了,回到了小阁楼,她的腿脚虽然可以缓缓的走路,但是却不能爬楼梯,于是下下都需要舒志或者周福抱着。</p> 舒志也和许梦如和好了,这一年的春节在小店里,陈太太,周福两夫妻和两个孩子,舒志和梦如,若君和念安,这许多人,围在一起热热闹闹的吃了一顿火锅。</p> 吃完火锅,舒志抱着若君回房,轻轻踢开房门,将她抱进她的小屋,刚要将她放在床,不经意的一转头,却看到她眼波盈盈的看着自己。</p> 这种眼神,让他的心里莫名悸动,因为他很熟悉这种眼神,许梦如每次看着自己的时候都是这样的神情。他心头一慌,怕自己看错了,想再确认一下,再看她时,她已经垂下睫毛。</p> 孟舒志嘴角扬起一个自嘲的笑,心想,一定是自己看错了,将若君轻轻的放在床,柔声说:“姐,您躺着,我先下去陪他们。”</p> 若君却摇摇头,拉了拉他,让他坐在床边,舒志有些意外,看来若君是有话要对自己说。</p> 若君微笑着看他,指了指楼下,又在自己的脸庞,双手捋了一下,然后竖起了大拇指。</p> 舒志猜着说:“你说楼下,辫子?哦,你是说梦如?你说她很好?”</p> 若君点点头,继续划,指了指舒志,然后用双手的拇指对着扣了两下,又竖起了大拇指。</p> “你是说,我和梦如很配?”</p> 若君笑着点头,又指了指自己的心口,用手指在脸了一个笑容。</p> “你是说你很高兴?”他蹙起眉头:“你是说,你很高兴我和梦如在一起?是吗?”</p> 若君此时好像突然能够理解所有的事了,她微笑着点头。</p> 舒志低下头,沉默了一会,木然的点点头:“好,我知道了。你高兴好,我会尽快和梦如结婚。我想你会非常高兴的。”</p> 她的脸飘过一丝哀愁,缓缓将脸转向墙内。</p> 他站起来想走,伸手碰到门把,一股不甘心涌心头,他又转身回来,坐到床边,将若君扳了过来,他的眼睛里似乎有火一般,牢牢的盯住她的眼睛,呡了下嘴唇,他问:“姐,从小到大,都是你在教导我,那么,你告诉我,如果我心里有另外一个女人,我还能和梦如结婚吗?我该和她结婚吗?教我,告诉我。”</p> 他说的太快了,他的问题太深奥了,若君没办法理解,睁着大大的眼睛,迷茫的看着他。</p> 他看着她秀气的面容,略显消瘦,苍白的脸庞,那两片淡粉色小巧的嘴唇,他胸有种欲。。。。望,强烈的想要亲吻她,占有她的欲*望,是的,她的容颜已经褪色,她脸也有了些许岁月的痕迹,许梦如她年轻漂亮的多,可是,他的心却依然那样执着的爱她。</p> 但是他不能爱她,她也不爱他,况且自己答应过瑞康,只是替他照顾他们母子,不会霸占她,他不能食言。</p> 翠柳说的是对的,自己还是尽快结婚生子,死了这份心,或者等一切尘埃落定,自己也解脱了,可以真真正正的把若君当做自己的姐姐看待。</p> 他叹了口气,将她放在床,转身匆匆忙忙的下楼去了。</p> 本来自(http://)《战火情天》仅代表作者醉修罗的观点,如发现其内容有违国家法律相抵触的内容,请作删除处理,http://的立场仅致力于提供健康绿色的阅读平台。 【】,谢谢大家! 下载免费阅读器!! 第一百八十四章 两个婚讯 - 战火情天 - 醉修罗 ()舒志和许梦如的婚事被提议程,因为若君的情况,由陈太太,周福和翠柳出面当男方的长辈和许家接头商谈婚事。请大家搜索(@¥)看最全!更新最快的小说</p> 许梦如来的更勤快了,只要舒志在家许梦如会出现,除了晚回家睡觉,两人几乎形影不离。连原本只有舒志,若君,念安的周末出游活动,许梦如也不请自到的加入了他们。</p> 三,四月份的北京,春色渐浓,杨柳枝已满是春芽,梅花未谢,迎春绽放,杏花含苞,李花含笑。</p> 舒志推着若君走在行人道,许梦如挽着他的胳膊走在一旁,念安则欢蹦乱跳的走在前面。</p> 走到一个湖边的亭子旁,舒志蹲下身子对若君说:“咱们下来走走好吗?医生说你的腿已经没事了,是缺乏锻炼,需要再多走走,以后跑都没问题的。”</p> 若君笑着点点头,伸手正要扶着舒志站起来,许梦如却抢一步,一手挡在舒志前面,笑道:“我来扶姐姐,你推着车子好。”</p> 若君愣了一下,点点头扶着许梦如的手臂,想要站起来,可是许梦如的手臂又细又软,若君借了几次力都借不到。稍一用力许梦如自己都摇晃起来,最后弄的若君差点摔下轮椅。</p> 舒志赶紧拉开梦如,白了她一眼,前搂住若君的腰,往提了一下让她站了起来,念安也跑来搀扶着母亲的手。</p> 看着舒志和念安一左一右的搀扶着梅若君,许梦如只觉自己多余,心里很不是滋味,尤其是舒志搂在若君腰的手,和那一脸关切体贴的神情,让她不由自主的吃醋。</p> 若君在舒志和念安的搀扶下,拖曳着脚步,缓慢的走着,走了几步,回头看了看许梦如,见她一脸的不悦,心过意不去,赶紧轻轻的推开舒志,用眼神朝身后看了几眼,示意让舒志赶紧去安抚许梦如。</p> 舒志蹙着眉头:“别管她,整天吃飞醋。”</p> 若君摇头,叹了口气,转身朝梦如招招手,梦如走前去,若君拉着她的手交舒志手里,指了指梦如又指了指舒志,了一个心形的手势,笑了笑。</p> 转身一手扶着念安的肩头,一手抓着一旁的栏杆,慢慢的向前走着……</p> “生气啦?”许梦如拉着舒志的手,轻轻摇他的手臂。</p> 舒志只是盯着前面若君的脚步,随意的回应:“没有。”</p> “啊,对了,舒志,有件事我要和你说,我爹爹说,你家没有房子,让我们结婚后先住在我们家。你说好不好?”许梦如问。</p> 许家虽然不算富裕,却有一个小四合院,梦如的姐姐已经出嫁,家里有两间空房,正好可以做婚房。其实这个提议很是实际有用,因为陈家的小阁楼的确太小了,念安也在渐渐长大,陈家的小楼已经没有地方可以再容纳一个人,况且新婚夫妇,肯定很快会添丁,小阁楼肯定是不合适的。</p> “不好!”他几乎想都没想,一口拒绝。</p> “我知道这个让你为难,但是不然要怎么办呢?”她娇声问:“我们结婚后住哪呢?”</p> “不知道。反正我不会住你们家。”</p> “舒志,我们能不能不要赌气,而是想想实际的解决方法嘛。我爹爹也是一片好意想要为我们解决困难啊。”</p> “解决方法?那不结婚嘛。”他看着若君颤颤巍巍的脚步,心很是担心,根本没心思和梦如讨论结婚的事。</p> “你!”许梦如心很是委屈,她越来越感觉到他的心不在焉和被动冷漠。</p> 舒志看到若君右腿一软,差点摔倒,赶忙要冲去搀扶,但是许梦如此时只想着自己的婚姻大事怎么会放他离去,用力的把他拽住,问道:“孟舒志,你是不是不想和我结婚?”</p> “是,我是不想和你结婚!是你一直在逼我结婚!”他居然想都没想,直截了当的回复了她,一抬手想要甩开她的手。</p> 犹如被当头一棍,许梦如顿时脸色苍白,眼泪扑朔而下:“你不喜欢我?”</p> “我有说过我喜欢你吗?哎呀,你别拉着我,放开我。”孟舒志挣脱开她的手,摇了摇头,烦躁的说。</p> “为什么?为什么?”她哭着追问:“你不喜欢我,却还和我好?你是骗子,你是大骗子。你玩弄感情,玩弄我!你耍流氓!”。</p> “哎,你讲讲理好不好,我没追求过你,也没说过喜欢你,是你喜欢我,是你想要得到我,如果你一定要说我亲了你,摸了你,拜托,是你先亲的我,你不也摸了我吗?我不过是回应一下罢了。”孟舒志那古怪的倔劲又来了。</p> 许梦如又羞又气,脸涨的通红,她从小家教颇严,身边也不乏追求者,但是各个都是绅士殷勤,百般讨好自己的,没有一个象孟舒志这样不管不顾,桀骜不驯,特立独行,不给自己面子的,然而,他却像一块磁石一样吸引着她,让她神魂颠倒。</p> 她卑微的低下了头,嘤嘤哭起来,是的,她的武器又派用场了,看着许梦如梨花带雨,楚楚可怜的落泪,孟舒志挠了挠头,一甩手,说道:“算了算了,烦死了,别哭了,别哭了。你让我再想想吧。”</p> 许梦如看了看四周没人,投入他的怀里,依偎着他。</p> 若君正好转头,她看到了,而许梦如也看到她看到了,她把舒志抱的更紧了些。若君微微的朝她笑了笑,转回头去,继续扶着念安的肩膀,缓步向前。</p> //</p> 香港,晨光微露,周宅里一片寂静,周瑞康笼着睡袍坐在落地窗前,怔怔发呆,一旁的桌放着一封信和一张喜帖。</p> 喜帖是程嘉琪寄来的,她和梁志宏的婚礼将在下个月举行,对嘉琪的再婚,瑞康是由衷的替她高兴,但是回想往事也是感慨万分,自己和嘉琪兜兜转转,分分合合,吵吵闹闹的错误婚姻无论如何也走了十多年。</p> 嘉琪把最好的年华,最强烈的爱情都用在了自己身,瑞康没有爱过她,却依然觉得遗憾和五味杂陈。他说不出心里头是一种什么样的滋味,应该是有一丝失落的。毕竟他失去了一个真心爱他的女人……</p> 回想自己的一生,那些真心真意爱着自己的女人们,梅若梨,徐曼琳,程嘉琪,胡小芬,还有自己深爱着的梅若君,她们一个个的离开自己的生命,或许是命运对他的一种惩罚,一种安排,一种考验。</p> 周瑞康拿起身旁的烟斗,擦燃火柴,点燃了烟丝,将自己笼罩在烟雾之。</p> 那封信是孟舒志寄来的,他也要结婚了,起嘉琪的婚讯,舒志的婚讯更让他震惊,内心更加的波涛汹涌,信只有两句话,写的很简单,只是说他下个月要和一个叫许梦如的姑娘结婚了。</p> 信里并没有介绍姑娘的家庭背景,或者生活喜好,也没有顺带说一下若君恢复的情况,这封信是舒志写给他的,最简短,短的几乎和电报一样的信了。</p> 信没有任何的情感,没有任何的喜悦,这让瑞康想起了当初自己和徐曼琳结婚时,被徐如海逼着发电报向家里通知婚讯的时候一样。</p> 瑞康站起身来,拿起舒志的那封电报格式的信,看了又看,长叹了一口气,他知道,舒志是走了自己的同样的路。</p> 他想用一段无爱的婚姻来逃避一段无望的爱情,他不爱这个叫许梦如的女孩,他也不要这桩婚姻,但是他要逃,他要为自己痛苦的心和绝望的爱情找一个坟墓。</p> 瑞康看着信,不停的摇头,舒志啊,舒志……如果舒志结了婚,若君会怎样?若君会更孤独。瑞康心潮起伏,矛盾丛生。</p> 自己要怎么做?写信阻止舒志犯下和自己同样的错误吗?告诉他不要走自己的老路,不要妄想用无爱的婚姻来逃避无望的爱情吗?鼓励他去追求若君吗?</p> 还是任由他去犯错,任由他和自己一样去经历那没有爱情的婚姻,让若君孤单的,孤独的等待着自己?</p> 等待一个未知的未来?</p> 窗外的光线越来越亮,黑夜已经过去,新一轮的太阳缓缓升起,周瑞康收拾起心情,也准备迎接属于自己的新的一天。</p> 他收到宋远洋的消息,美国有一家医院或许有治疗或者改善定国病情的方法,他必须尽快带着定国赶去美国。这是他作为一个父亲必须做的事,他要想尽办法让定国康复。</p> 他反复思量再三,终于走到桌旁,拿起笔,在信纸唰唰唰的写起来……</p> //</p> 小念安指着自己,长大了嘴,慢慢的说:“a—n……a—n……”</p> 若君努力的张大嘴,学着儿子的发音:“a—n……a—n……”</p> 念安笑着说:“娘真棒,对,我是念安。”</p> 若君开心的笑,抱着念安。</p> “那你叫什么名字呢?娘,快说你自己的名字给我听听。”</p> 若君指了指自己,困难的张开嘴,说道:“j—u---n”</p> “对!太好了,娘,你会说自己的名字了。”</p> 念安兴奋的在屋里跳着,跑出去朝阁楼喊:“舅舅,舅舅,娘会说她自己的名字啦!”</p> 许梦如正坐在孟舒志的大腿,亲吻他,她把他弄的很燥热,难以抗拒她,也许是受到舒志的引导,这个小妞似乎越来越知道怎么迷惑他,征服他了,她已经发现了男人的弱点,发现了舒志身那强烈的欲*望,她只要稍稍挑逗一下,他的身体会臣服于自己。</p> 听到念安的唤声,孟舒志推开攀在自己身的许梦如,开心的从椅子站起来,边将衬衣束回裤子里,边冲下了楼来,跑进若君的房里。</p> 蹲在床边,欣喜的问:“姐,你会说你自己的名字了吗?说给我听听。”</p> 他脸颊的唇印,敞开的衣领,身的脂粉香,让她嘴角的一丝微笑隐去了,愣愣的看了他一会,红着脸低下了头,垂下了睫毛,又变的安静不语。</p> “哎,娘,你怎么了?你再说一声让舅舅也听听啊。刚才你不是叫了我的名字和你自己的名字吗?你再试试喊一下舅舅的名字。”</p> 若君摇摇头,抱着膝盖,将脸埋膝盖。</p> “哟,舅舅,你的脸有大花印呢,哈哈。”念安指着舒志笑起来。</p> 舒志赶紧尴尬的擦了几下脸,推着念安出去房间:“去去去,快去写作业去。”</p> 念安捂着嘴笑着走了出去。</p> 舒志拉开若君的手臂,想让她看着自己,可是他一碰到她的手臂,她甩开了他的手,他再次尝试,她又拍开他。</p> 几次过后,舒志只得用强,强行将她拉了起来,强迫她看着自己,他这才看到她眼睛红红的,眼有些泪光。</p> “你哭?”他疑惑的看着她:“为什么?为什么哭?”</p> 她转过脸去,他却伸手把她的脸又转了过来,他心里很迷惑,很不解,他蹙着眉头紧迫的盯着她:“若君,哦,不,姐,告诉我,你为什么哭?你哭是因为你难过是不是?”</p> “可是你为什么难过?”他急急问她,轻轻摇晃着她。</p> 她挤出一个微笑,指了指自己,又摆了摆手。</p> 舒志想了想说:“你说你没事?”若君点头。</p> 他失望的点点头:“好吧。我想我是想多了。”他看着她抱着双腿,缩在角落的样子,心疼不已,但是他不知道,也不明白她的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p> 他拉她的手,她要缩回,但是他不许,他是拉着她,一手捏着她的下巴说道:“看着我,求求你,我实在被你折磨的快疯掉了。告诉我,我下个月要结婚了,你高兴吗?”</p> 若君垂下头,呡着两片小巧的嘴唇,点点头。舒志很气馁,也很生气,猛的站起来,重重的捶了一拳在墙,什么也没说,冲阁楼,拉起许梦如,心烦气躁的说:“我送你回家,走。”</p> 许梦如满脸疑惑,吃惊他的突然变化,但是还不等她开口问,已经被孟舒志拉下了阁楼,半拉半推的送出了小店。</p> 陈太太和翠柳冷眼看着这一切只是摇头,尤其是翠柳,她希望若君尽快记起瑞康来,这样或许一切都能回归正轨。没人知道为什么梅若君是记不起周瑞康,连医生都无法解释。</p> 似乎是天意让她忘记曾经的一切,或许是悲悯她过去的苦难,或许是给她一个崭新人生的机会。总之,什么办法都试过了,无论是念信还是看照片,若君有时候痛苦抱头,有时候一脸茫然,大家都不知道她的脑袋里到底存了什么,丢失了什么?</p> 本来自(http://)《战火情天》仅代表作者醉修罗的观点,如发现其内容有违国家法律相抵触的内容,请作删除处理,http://的立场仅致力于提供健康绿色的阅读平台。 【】,谢谢大家! 下载免费阅读器!! 第一百八十五章 风车奇缘 - 战火情天 - 醉修罗 ()若君总算是不用别人扶,可以自己慢慢的走路了,头发也慢慢长出来了,只是语言方面还是没有多少进展,只会用单音节发音。</p> 最终许梦如还是拗不过孟舒志,于是把小阁楼改造成婚房的工程开始了,孟舒志根本也无所谓,什么都说随便,只有许梦如一个人在积极布置。</p> 许家二老来过小店一次,看了环境之后,只是频频摇头,但是一来两人都是知识分子,较有修养,二来也知道女儿对孟舒志是死心塌地,如果此时反对,简直是要了女儿的命,也无奈的默认了。</p> 他们很欣赏孟舒志的外形和才学,是对他那桀骜不驯,古怪固执的个性很是担心,怕自己的女儿将来要受很多委屈。可是梦如一心一意扑在孟舒志身,已经是箭不得不发的形势。</p> 若君也不知怎的,突然想起了自己给舒志是存了一笔结婚用的钱的,于是匆匆忙忙的走到屋里,翻了老半天,总算翻出一个存折本,递给许家二老。</p> 舒志吃了一惊,没想到若君会突然拿出存折来,拉着她想要阻止,因为他最清楚这些钱是若君怎么一点一滴存起来的。</p> “不,姐,不要,不要。这些钱留给念安和你自己花,我不要。”他紧紧拉住她的手。</p> 若君迷茫的看看他,摇摇头,笑着拉开他的手,将存折交给许家二老的手。划着,解释着,这是舒志给许家的聘礼。</p> 虽然这本来是一种合理的礼数,但是许家二老看到若君的瘦弱,神智不清的样子,再看到小店里拥挤狭窄的空间,也不太好意思收下,正要推托客气之际。</p> 舒志已从许家二老手将存折拿了回来,皱着眉塞到若君手里。嘴里对许家二老说道:“对不起许伯伯,许伯母,我姐的情况你们也看到了,这钱是她治病的钱,还有将来我外甥学的钱,我是不能拿的。我知道亏欠了梦如,但是我们家是这样的情况,如果你们不满意,我不强求这门婚事。”</p> 许家二老心不快,梦如的父亲冷哼一声:“如果不是梦如死活要嫁你,我们是不会同意的。”说着站起身来,气呼呼的离去了。</p> 若君见他们生气的离去,以为他们嫌少,紧张的又跑回屋子里东翻西找的,想要把念安存的钱也拿出来先垫,舒志丢下许家二老,紧跟着她进了房间,将门一锁,把她紧紧拉进怀里,激动,感动的拥紧她。</p> “不,姐,别找了,我不会要的,我宁可不结婚,也不会要你血汗钱来娶老婆。”他再也忍不住,再也忍不住把她按在自己的怀里。“再说,我根本不想结婚,不,我很想结婚,可是我不想和其他人结婚。你和我有两年之约的,你记不记得?你答应过我的,等我毕业……你记不记得?”</p> 若君被他拥的很紧,他的话在她耳边翻腾……她朦朦胧胧间好像记得是有这么回事,却记不清楚,所有的一切在脑海里都像是笼着一片浓雾般。</p> 只是她喜欢被他拥抱的感觉,不由自主的也想抱他,可是她心里有个声音在喊:“不可以……不可以……”,她缓缓将要抱他的双手变成了轻轻推开他的手。</p> 她再次推开他,这让他心情再次的低落,是的,自己怎么忘了,她并不爱他,他永远记得,那天他们骑着车回到店里,当她见到周瑞康之后,她不要他了,是的,她不要他了,他的心抽痛,虽然他知道所有的前因后果,事情原委,但是被人抛弃的滋味总是不好受的。</p> 他深蹙双眉,摇头道:“我不要你的钱,你留着吧,我没钱她也会嫁给我。”他把她的存折丢在桌子,冷冷的转身离去了。</p> 她看着桌子的存折愣愣的发呆,忧愁无奈的坐到椅子,拿起了桌子的镜子,照了照自己,自己依然戴着帽子,她很瘦,瘦的两眼深陷,两颊也瘪瘪的,只有一双眼睛还是颇为明亮,咳,她觉得自己好丑,一想到许梦如那张漂亮的犹如玫瑰花般的脸,她无法不自卑。</p> ……</p> 小阁楼里被布置一新,里面的家具重新归置了一下,勉强把单人床换成了双人床,挤是挤了些,但是倒也麻雀虽小五脏俱全。</p> 家具都贴了大红喜字,许家送来的红锻绣金的龙凤被和枕头套。一切都已布置停当。</p> 谁也没有想到这个小小的阁楼经历了那么多的故事,今天竟然会被打扮成漂亮的新房。</p> 若君在小阁楼里为舒志的婚房做着最后的准备,明天是好日子了,明天舒志要结婚了,明天她可以了却多年来的一桩心事了。</p> 若君将漂亮的枕头拍了拍,摸着柔软的被褥,她心情又是高兴,又是难过。</p> 她的记忆一直是断断续续的,像碎片一样,但是从这些碎片里,她其实已经可以拼凑出来一些画面,而这些画面居然都是和舒志有关的,孟舒志,他不是她的弟弟,这一点她已经可以确认。</p> 他们之间曾经发生过一些无法解释的事情,若君站起身来,走下了阁楼,心闷闷想着,她将失去他了,他将属于另外一个女人,自己也只能成为他的姐姐。</p> 晚饭时,一桌子的人,陈太太颇为兴奋,说着第二天迎亲的事,若君在一旁安静的微笑,念安看看母亲又看看舒志,只是摇头,自己吃着饭。</p> 孟舒志完全没有新郎官的喜悦,只是闷头吃饭。</p> “舒志啊,明天一早是不是先去女方家接人,然后一起去民政局啊?”</p> “唔。”他闷哼了一声。</p> “你通知了你的同事,同学,朋友了没有?”</p> “没有。”</p> “什么?!”陈太太瞪大了眼看他,放下手的筷子,惊的不知道说什么好,急着说:“哟,那明天我们几个人去啊?”</p> “不用,我自己去。”</p> “什么?”陈太太张着嘴都不知道要说什么了。</p> 若君也眨着眼睛看他,舒志抬头看了她一眼,烦躁的扔下饭碗,站起身跑回小阁楼去了。</p> ……</p> 这一夜,陈家小楼里没有一个人能安睡的,陈太太躺在床是翻来覆去的唉声叹气,其实她的心里也是明白的,只不过她还是希望舒志能找一个年龄相当的女孩子成家,虽然她也为舒志对若君的一片痴心感动,但是毕竟她是先认识的瑞康和若君,总希望周瑞康能够回来和若君母子一家团聚。而舒志也能找个合适的女子。</p> 念安做完作业也很烦躁,根本不想睡觉,呆在母亲若君的屋子里,看母亲趴在桌子全神贯注的修一个已经破了的风车。</p> 她并不记得这个风车是从哪来的,她的记忆里只有一些忽闪忽灭的画面,她用浆糊将风车的一片已经散开的叶子重新粘好。</p> 念安坐在一旁看着她问:“娘,你很喜欢这个风车吗?”</p> 若君微笑着点点头,她拿起风车的木柄,轻轻的在空挥了一下,风车骨碌碌的转了起来,若君望着那转动的叶子看啊看啊看,眼前浮现出一个画面:</p> 自己坐在自行车后座,手拿着迎风转动的小风车,看着风车在蓝天下飞快的转动着,她轻轻揽着他的腰,将脸贴在他的后背…..自行车的龙头也有一个旋转的风车,他一边骑车一边时不时的回头看她,他的脸是多么年轻,眼神是多么温柔,笑容是多么的迷人……她似乎能感受到迎面而来的风儿,也能感受到他背脊的温度……她一遍又一遍轻轻挥舞着的将小风车,每一次它的旋转,让她的记忆更加清晰一点。</p> “嗒”的一声,若君手的风车的叶子又弹开了,若君气馁的把风车放在桌子,无奈的看着已经坏了的风车。</p> 念安看着母亲一脸失望难过,想了想说:“娘,没事的,这个手工课老师有教过我们,这浆糊啊粘不住的,我们可以用钉子钉起来,你等着,我去问舅舅拿个图钉。”</p> 说着,小念安拉开房门,跑阁楼找舒志,一推开门,只见舒志一个人呆呆的坐在桌前,手里也拿着一个风车,在空挥来挥去,屋子里只有风车呼啦啦转动的声音,他的神思也随着风车在飞舞着,甚至根本没有留意到念安进来。</p> 念安走到桌边,歪着脑袋,怪的问:“咦?舅舅,你也在玩风车啊?”</p> 舒志叹了口气,停下手的风车,看了念安一眼,随意的问:“你也在玩吗?”</p> “不是我,是我娘。”</p> “嗯?”舒志愣了一下。</p> 念安继续说道:“她的那个风车坏了,她用浆糊粘,却怎么也粘不住,一个人在那伤心呢,所以我来问你要个图钉,把叶子钉起来……”</p> “你说什么?”孟舒志坐直了身体,那双深邃乌亮的眼睛睁的大大的看着念安,紧张的握住念安的肩膀,“你再说一遍。”</p> 念安不知道为什么舒志突然间紧张起来,愣愣的又把刚才的话复述了一遍。</p> 舒志的心犹如被点燃的烟火,眼绽放出异样的光彩,让整张脸生动热情起来,他捧着念安的小脸亲了一口,噌的站了起来,拿着风车往楼下走。</p> 风车,她也在玩风车?她是不是想起了什么?他们曾经的欢乐,曾经的情愫,难道她都想起来了吗?</p> 到了二楼,根本也顾不得敲门,直接推了门进去,也没和陈太太打招呼,三步并两步的冲进若君的小屋子,反手把门锁了,他不要任何人打扰他们,他有很重要的话要问她。</p> 若君还在那努力的用浆糊粘着那小风车。孟舒志突然一阵心酸,一阵心疼,心的狂热被燃烧了起来,他喉头干涩的喊了声:“若君!风车在这。”</p> 梅若君抬起头看他,她看到他在抽泣,他的眼布满水雾,他冲了来,将自己的风车叠放在她的风车,一把将她从椅子抱了起来,放在床,自己蹲在床边,激动的,认真的,虔诚的望着她,紧紧地握住她的双手,在自己的手里搓揉着。</p> 他的声音哽咽而断续,他低下头吻她的手问她:“若君,今晚无论如何你一定要仔细的听好,我可以慢慢的说,但是,你一定要真心的回答我,因为这或许是我们此生最后一次机会。你一定要告诉我你的真心话,好吗?”</p> 她看着他的脸,是的,那些零碎的画面里的那张年轻的脸是眼前的这张脸,他的脸将那些碎片似的画面一点点的串联了起来,她想起了他为她做的一切。她一阵鼻酸,眼泪如潮水般漫入了她的眼眶里,她点点头。</p> 孟舒志尝试克制住自己内心汹涌澎湃的心潮,尽量缓慢的清楚的问她:</p> “告诉我,你知道我是谁吗?”</p> 若君温柔的看他,点点头。</p> 舒志微笑着,握住她的手在不停的颤抖,接着问:“我和梦如结婚,你是高兴还是难过?”</p> 若君的眼睛在他的脸滑动,良久,她点点头,舒志心一沉,但是突然若君又摇了摇头。</p> 舒志困惑,想了一下,换了一个问法:“我和梦如结婚,你伤心吗?难过吗?”</p> 两颗晶莹的泪珠从她的眼眶里掉落了出来,滴在他的手,她吸口气,终于点了点头。</p> 他惶恐的笑了,激动的抚摸着她的脸问:“你……爱……我……吗?”</p> 她的眼前浮起种种往事:雨夜他为了保全她的名节,勇敢的举起石头砸向了郭兴全,一人兼职两份工作,深夜给人看仓库,为了给她母子一个温饱,用自己的辛苦钱给她买胭脂,在困难时期卖掉了手表给她买羊毛衫,在念安被绑架时,他再次勇敢的挺身而出保护他们母子俩,在她伤心欲绝的时候,他给她爱,给她换欢乐,给她希望,为了让自己不再自卑,他剃了自己的头发,陪她一起长头发,他陪伴着她,帮助着她,爱护着她,执着的要给她一份简单平凡的快乐。</p> 她想起了他们在小阁楼里的拥吻,他们的两年之约,想起了他骑着车带着她在大街小巷穿梭,在湖光山色享受自然,在树林里他们翩翩起舞,他抱着她旋转,热烈的亲吻。</p> 哦……天啊,自己是多么的迟钝,多么的虚伪,多么的固执,那么多年的相依为命,那么多年的点点滴滴,她根本数都数不过来。</p> 她的眼泪不停的往下掉,终于,她指了指自己,颤动着嘴唇,微微张开嘴说了声:“j―u--n”</p> 又指了指舒志,颤颤巍巍的,用力的,努力的发音:“z―h--i”</p> “a―i--”</p> 舒志的脸绽放出春天的花朵更美好的笑容,他激动的说:“哦亲爱的若君,宝贝的若君,你说的好极了,好极了,但是顺序错了,重新说一遍,把‘ai’放间试试。”</p> 梅若君脸通红,努力的张开嘴,极慢的说:“j―u―na―iz―h―i”。</p> 她的额头冒出了细细的汗珠,但是经历了一番困难,挑战,努力,她终于说对了,如她的人生……</p> 他全身微微的在发抖,他太激动了,他太兴奋了,这么多年的心意和苦涩,总算换来她的这一声爱的表白,他拉起她,将她紧紧拥进怀里,这一次她也抱住了他,他那漂亮,柔软,性感的嘴唇吻了下来,吻的她全身颤抖,他越吻越动情,越吻越深入,舌尖轻轻探入她的嘴里,不停的与她缠绕,他发现她在回应他,他更是高兴激情,一手摘掉了她头的帽子,五指插入她柔软的短发里,心疼的亲吻她。</p> 本来自(http://)《战火情天》仅代表作者醉修罗的观点,如发现其内容有违国家法律相抵触的内容,请作删除处理,http://的立场仅致力于提供健康绿色的阅读平台。 【】,谢谢大家! 下载免费阅读器!! 第一百八十六章 无奈的人生路 - 战火情天 - 醉修罗 ()他们吻了很久,很久,好像是要把错过的时光都补回来一样。请大家搜索(#……)看最全!更新最快的小说他抱着她,闭着眼睛,沉醉着反复说:“志爱君,志爱君,志爱君……永远永远……”</p> 她将自己的身体送入他的怀里,紧紧的拥住他。</p> “君……不……好……”</p> “胡说,君最好,谁也不你。”</p> “君……丑……”</p> 他严肃的看着她,用手指梳了几下她的短发:“若君,我爱你,你很美。我知道这些话,很多人都对你说过,但是我会用实际行动让你明白我没有说谎。”</p> 她泪光盈盈的望着他,她知道他不会食言,她知道他们的生命是被锁在一起的。她微笑着偎进他的怀抱,轻轻的说:“君……爱……志……”</p> 虽然她说的结结巴巴,断断续续,口齿不清,但是他觉得这简直是最动人的天籁之声。他拥着她,有些跟哽咽的说:“放心,我会把你养胖,会把你治好,以后我们一家三口好好过日子。”</p> “如……如……”若君扬起睫毛担心的看着他,不知道要怎么解决梦如的问题。</p> 舒志捏着她的下巴笑道:“谁叫你不早点告诉我?现在要收拾残局可有点麻烦了。”</p> 若君担心的蹙起眉头来。他心疼的将她完全的拥在自己的怀抱里,说道:“别怕,没事的,我还没结婚。一切都还有救。”</p> 孟舒志紧紧握住她的肩头,认真的问:“若君,你愿意嫁给我吗?做我的妻子,让我照顾你一生一世。”</p> 若君盯着他那双深邃乌亮的眼睛,是那样的深不见底,是那样的魅力无限,她笑了,点点头,简单快乐的像个十七八岁的少女。他嘴角展开笑颜,再次吻她。</p> 舒志勾起她的下巴,定定的看着她说道:“若君,伤害到梦如是肯定的,但是我不能再犯瑞康大哥的错误。我们今晚走!”</p> 若君睁大眼睛,不可思议的看着他,她以为自己听错了,以为自己理解错了。可是他是那么坚定,看了看桌的闹钟,说:“马收拾东西,我们带着念安离开,去火车站旁的旅馆打发一晚,明天一早搭火车去沈阳!”</p> 她的眼睛睁的更大了,眨巴眨巴的看着他。</p> “既然答应做我的妻子,那自然是要跟我回家的。难道你不跟我去你婆家看看?”他的眼满是笑意。“其实我早想回去的,我想看看我孟家的大宅子是否还在,看看还有没有家人幸存,但是我放不下你们。”</p> 若君心柔情无限,对他微笑。</p> 或许是她的头脑依然糊涂着,也或许是她的头脑从未有过的清醒,总之,虽然失去了很多的记忆,但是她的心反而变的简单起来,轻松起来。</p> 两人说动动,拿起行李箱开始收拾行李,念安听到若君要和舒志结婚,又是惊讶又是欢喜,这是他盼望已久的事。</p> 舒志一把抱起念安亲了一口说道:“你以后要怎么叫我?”</p> 念安哈哈笑道:“我早想过啦,我已经有爹爹了,那你是我的爸爸。”</p> 舒志也哈哈笑起来。</p> 舒志留下来一封信给许梦如,交给了陈太太。信并没有写什么,只是告诉了许梦如,他无法与她完婚,自己已经决定带着若君母子离开北京,回去沈阳。</p> 若君和陈太太紧紧拥抱告别,陈太太感动的只是流泪,叹了口气摇头道:“哎,这样也好,或许所有的过去都是了为了今天的这个结果。”</p> 是的,作为旁观者,陈太太也是个明白人,自己心底再怎样希望周瑞康回来与若君母子一家团聚,都只是希望而已,谁也不知道周瑞康什么时候才能回来,而眼前的孟舒志对若君所做的而一切,也已经证明了他有能力给若君一个归宿,或许不是最好的,却是最近的,最简单的,最现实的。</p> 若君最后一次了小阁楼,细细的将看了一圈,在她转身之际,她的脑海里突然闪现了一个画面,自己在旋转,身的裙子随着旋转飞舞起来,有个男人正满脸欣慰的看着自己,她的心一痛,好像有几百万伏电流流过……</p> 但是那画面一闪而过,若君再想要回忆,却怎么也想不起来了。</p> //</p> 周瑞康并没有出席嘉琪的婚礼,只是送了一份精致的礼物,一套珍藏版的意大利手工精雕纯银餐具。</p> 嘉琪和梁志宏婚后第三天,夫妇两特意邀请了瑞康到家里一聚。</p> 梁志宏没想到周瑞康是如此的儒雅俊朗,气度不凡,而周瑞康也没想到梁志宏是这样的成熟机智,大气宽宏,对他这个前夫很有风度,很客气。</p> 寒暄过后,三人稍稍聊了几句,程嘉琪一头时髦漂亮的卷发,穿着一身优雅海蓝色的绣花滚边旗袍,身段袅娜的端着一盘切好的水果走到客厅,放在宽大的玻璃茶几,又放了几个白瓷小盘子,每个盘子里都放了一把小叉子。</p> “怎么样,今天的午餐还能入您周家二少爷的口吗?”嘉琪笑眯眯的说,淡扫了瑞康一眼。</p> 瑞康笑道:“好的很啊。”</p> “你猜是谁做的?”嘉琪优雅的将双臂环在胸前,微微的仰着下巴,脸有股子自信的笑容。</p> 瑞康看她的样子,笑说:“不会是你吧!你以前可是把红烧肉烧成黑炭的水平呢。”</p> 嘉琪“噗嗤”笑了起来:“哎,知道什么叫做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了吧,今天的午餐啊,都是我一个人做的。”</p> 三人哈哈笑起来,梁志宏一边开着香槟酒,一边笑说:“嘉琪学的快,现在的手艺啊快法国大厨了。”</p> “啵~~~”梁志宏顶开了香槟酒瓶盖,将金色的酒水倒入三人的高脚杯。</p> 瑞康拿起酒杯,看了嘉琪一眼,她脸色红润,艳若朝霞,一脸的幸福和朝气,也很替她开心,看着梁志宏打趣道:“说实话,你吃了多少她的黑色料理?”</p> 梁志宏笑道:“哈哈,总之是没少吃,不过嘉琪的进步神速,现在连蛋糕她都会做了。”</p> 程嘉琪给瑞康拿了些凤梨,荔枝,又给梁志宏拿了些香梨蜜瓜,自己拿着酒杯坐到梁志宏身边,依偎在丈夫身边说道:“志宏可没你那么挑剔,我的水平是伺候不了你的。你只能让若君这样的下凡仙女来伺候你……”</p> 她话一出口,赶紧打住,她原本是想开个玩笑,而且她对瑞康和若君的这个心结早打开了,但是看到瑞康脸飘过的那一丝落寞,她知道他心的伤口还在滴血。</p> 瑞康喝了一口香槟,勾起一个笑容,换了个话题说:“对了,你们两新婚燕尔打算去哪里度蜜月?”</p> “我们去泰国玩三天,公司的生意忙。”嘉琪说。</p> 梁志宏拉着她的手,深情的看着她说:“生意再忙,也让他们等几天,我们的蜜月怎么能这么短,你够我也不够啊。七天吧,我们好好享受一下。”</p> 嘉琪轻拍了他一下,吃惊道:“这怎么行,张先生的豪宅,亚新公司的内部装潢,吴老板的店面,这么多事,怎么能耽搁……”</p> 梁志宏弯起眼睛笑,眼角有几条淡淡的鱼尾纹:“结婚前你怕我只工作没生活,现在你倒我还工作狂了。放心好了,他们的图纸我早校对好了,条款什么的也都谈好了,让mary,小董,小王他们跟一下行,你呀,好好跟我去享受几天,梁太太。”</p> 嘉琪看着他的脸,两人深情款款的对视了两秒,嘉琪笑起来,挽住丈夫的胳臂,将头依偎在他肩,笑道:“那好吧,听你的。”</p> 梁志宏幸福甜蜜的笑着,而周瑞康在一旁看着,只觉自己完全是个多余的人,是另一个世界的人。</p> 程嘉琪抬头看了一眼孤独落寞,有些尴尬的瑞康,心叹息,暗暗的拉了一下梁志宏的衣袖,梁志宏看了看她,又看了看周瑞康,点点头说:“你们聊一下吧,我去房看合同。”</p> 说着梁志宏起身离开,留下了周瑞康和程嘉琪在客厅里。</p> 嘉琪坐到他身边,细细打量他,他的气色并不是很好,神情落寞。</p> “瑞康,北平的事,我已经知道了,雅芬已经来信告诉我了。”嘉琪搓了下双手说:“这都是我的罪过,如果我没有告诉胡小芬若君的地址,或者悲剧不会发生了。我真的感到很内疚,对不起,瑞康。”</p> 瑞康将香槟一饮而尽:“算了,都过去了,算胡小芬不去闹,我也是要被遣送回来的,我和若君怎么也是不能团聚。”他的眉头蹙了起来,用拇指和食指捏了下眼角。</p> “朋友一场,我不想看到你那么痛苦,瑞康,我们都经历了时代和人生巨变的人,往事不可追,我曾经也执着于对你的爱情,执着,是世最沉重的山,是人世间最沉重的枷锁。</p> 你和若君的爱情一开始不为世人所容,历经磨难,又被时代的巨浪吞没,站在朋友的立场,说真的,我为你们的遭遇感到悲痛,感慨。我曾经很嫉妒梅若君,可是如今,我真希望你俩能终成眷属。瑞康,相信我,如果有一丝的可能,我都会帮助你们的。”</p> 瑞康燃起一支雪茄烟,摇摇头:“我和若君每一次短暂的团聚都意味着会有一场漫长的分离,而每一次的分离都会一次更为的漫长,这似乎已经成了我和她恋情的固定模式。尤其是这次的分离,我心总有种感觉,将会是一段非常漫长的日子。”</p> “咳……瑞康,你没想过放下这段感情吗?你才36岁,是男人风华正茂的时候,未来还有很长很长的路要走,如果你放下这段感情,凭你的条件,你随时都能找到一位伴侣和归宿。”</p> 瑞康吐出一口烟雾,一手插在西裤口袋里,眼神迷离的看着窗外:“我连你都可以舍弃,怎么还会去找什么伴侣归宿?你了解我,我是个生活在梦境里的人。”</p> 嘉琪也走到窗前,与他并肩站着,叹气道:“是的,或许人生是不完美的,你拥有出众的外表,过人的勇气,和超人的运气,还有庞大的财富,却偏偏得不到你的爱情。”</p> 瑞康嘴角扬起一个无奈的微笑:“这一点我也早想明白了,但是我宁可得不到,也不想放弃,我会把她冰封在我脑海里。”</p> “对了,梅若君如今恢复的怎么样?”</p> “她已经可以走路了,只是还是无法流畅的说话,还有是她的记忆……她似乎已经想不起我是谁了。”</p> “什么?怎么会这样?你和她的恋情如此的刻骨铭心,她怎么会记不起你?舒志他们有没有向她提起你,念你的信,或者给她看你的照片?”嘉琪急急问。</p> “不止是舒志,还有念安,子言,包括嘉伟,一开始她只要听到我的名字会大喊大叫,哭闹不停,医生只得勒令不许再提我的名字,不许再念我的信,现在她的精神恢复的不错,他们再次尝试想让她记起我来,可是她却毫无反应。”他的眉头蹙的更紧,深深的吸了一口烟。</p> 嘉琪也蹙起眉头,摇摇头,百思不得其解:“怎么会这样?”</p> 瑞康捏了下额头,痛苦的说:“或许她压根不想记起我来。”</p> “怎么会呢?不会的,瑞康,不会的。她是那样的爱你,我记得在重庆的时候,她为了见你一面,背着孩子,每天坐在‘思乡园’外面的竹林里等着我出去,我一出去,她跪在地求我让她进去见你一面......”嘉琪叹了口气:“她连丁晓辉这样优秀的男人都可以放下,只为了来看你一眼,怎么会不想记起你……”</p> 烟雾从周瑞康的嘴里,鼻子里袅袅的冒了出来,他看着天空,幽幽道:“因为我是她痛苦的根源。没有我的世界,会让她感到轻松自由。”</p> “天,这样太残忍了,太残忍了。”嘉琪转身坐到沙发里。</p> “这次的分离或许是十年,几十年,甚至可能是一辈子……或许这样对她来说是件好事。”</p> 两人都沉默了,阳光下,周瑞康的侧脸犹如雕塑一般,*,深沉,忧郁,俊美,却让她很想哭,她第一次为瑞康和若君的爱情觉得心酸,觉得无奈,觉得懊悔,尤其是现在的她有了梁志宏的关爱,想想如果当初早点答应与瑞康离婚,或许早成全了自己也成全了瑞康。</p> 可是世没有如果,也没有后悔药,一切都已成定数,瑞康的悲剧已经注定,若君的苦难也已经演。</p> “那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呢?”嘉琪沮丧而无力的问。</p> “我会先带定国去美国治疗,可能会在美国停留一段时间。然后回去英国,打理下我的业务。主要是慈善基金会的工作。其余的,我想,可能是回忆了。”</p> 嘉琪长叹一声:“好吧,瑞康,无论你去哪里,都不要忘了给我写信,还有我哥,子言,当然还有若君。”她握着他手,两眼通红的说:“给她写信,给她写,我相信总有一天她会想起你,总有一天你们会再次团聚,而这一次的团聚,你们将永不再分离。我不信老天会如此残忍。”</p> 周瑞康感激的看她:“谢谢你,嘉琪,我会的。”</p> 本来自(http://)《战火情天》仅代表作者醉修罗的观点,如发现其内容有违国家法律相抵触的内容,请作删除处理,http://的立场仅致力于提供健康绿色的阅读平台。 【】,谢谢大家! 下载免费阅读器!! 第一百八十七章 简单的幸福 - 战火情天 - 醉修罗 ()孟舒志带着若君和念安回到了自己的家乡,离沈阳十几公里外的一个小乡镇。w.vodtw.com</p> 若君和念安没想到孟家的大宅是那样的气派有势,不过此时宅子已经由政府接管,当地政府查实了孟舒志的身份后,便将孟家的一个小偏院提供给他们居住,还找到了两个幸存的老仆人,看到孟舒志回来,都是激动的热泪盈眶。</p> 果然孟舒志的家世也颇为显赫,是当地的豪绅,只不过这些已经不再重要,舒志带着若君和念安在孟家暂时安下了家。</p> 这里空旷幽静,很适合若君修养和恢复。舒志因为是北大高材生,很快被分配到了一家机械厂工作,念安也进了当地的学校继续学习。</p> 几个月后,若君的语言能力在舒志和念安耐心帮助下,渐渐的恢复,至少已经能够表达自己的意思,只是过往的诗词才情已然不复存在,再也找不回来了。在舒志的呵护下,也因为心情放松了,若君渐渐的丰满起来,犹如一朵要绽放的梅花般,惹人怜爱。</p> 灯下,孟舒志站在窗前看着窗外的夜色,月光在院子里洒下了一片银光,宁静祥和,他却蹙着眉头,若有所思。</p> 若君在隔壁屋安顿好了念安,走了进来,关房门,看他一个人在窗前发呆,前拉了拉他,轻轻问:“怎么了?”</p> 舒志转头看着她,眉头蹙的更紧,若君睁着大眼睛看他。</p> “若君,我……我想和你结婚。”</p> 若君松了口气,低下头略带娇羞的笑道:“我早答应了啊。”</p> 舒志却摇摇头,说:“我们回来东北已经三四个月了,早该结婚的,可是我却一直没提,你不觉得怪吗?”</p> 若君叹口气,低低的说:“我以为你不要我,我脑子不好,也不好看。”</p> 他一把将她圈在怀里,捧着她的脸深深的吻她,一双黑宝石般的眸子紧盯着她:“你胡说八道什么,我每天吻你百次,你觉得我不要你?”</p> 她柔顺的偎进他的怀里。</p> 舒志按住她的头说道:“我不是不要你,我是怕你。”</p> “怕我?”她抬起头来看他。</p> 舒志紧蹙的那两条浓黑的剑眉,深深的看她,很是认真严肃的问:“若君,如果有一天……有一天……他又出现了……你会不会再次丢下我?”</p> 若君不明白他说什么,因为她还没记起她的“地狱之盟”,有些迷茫的看着他。</p> “我知道你还没想起来,或许哪天你想起来了,你会离开我,去找他,或许他哪天回来了,你又会随他而去。若君,我不是个胆小的人,但是我害怕你会抛弃我,你已经为了他抛弃过我一次了,你知道吗?这个世,只有他能够把你从我身边夺走,若君,你到底爱我吗?”孟舒志紧张的看着她。</p> 若君迷茫的看着他,她不知道他嘴里说的那个人是不是真的有那么大魅力能够让自己如此神智混乱到抛弃孟舒志这样出类拔萃的男人。</p> “你是说念安的爹爹?”她问。</p> “是的!若君,今晚我必须把话给你说明白,我必须知道你到底爱不爱我?我答应过他照顾你们母子俩,我发过誓,除非你真心爱我,不然我不会碰你,不会霸占你。所以,我要知道你到底爱不爱我。”他轻轻摇她,他的心是多么的焦虑,多么的慌乱,多么的恐惧。</p> 可是他的问题实在太难回答了,若君根本想不起自己和那个人到底发生过什么,自己怎么对一个假设性的问题作答呢?</p> 她的头脑又开始混乱,无奈的摇头:“舒志,我不知道我的过去发生了什么?可是我现在的世界只有你和念安。”</p> “既然,我有念安,那我想,我一定曾经是爱过念安的爹爹的吧。”她喃喃的自语:“可是那是过去.....”</p> 舒志推开她些,痛苦的转身捏了下额头:“不,你不只是爱过,你是爱的掏心掏肺,刻骨铭心,连命都不要,你为了他死了好几次,你知道吗?包括你这次跌下山崖,失去记忆,也是为了他。你们的爱不会过去,所以我怕。”他仰起头来,叹了口气,无奈的说:“天,为什么我不能失忆呢?”</p> 若君一片迷茫,不知道要怎么安抚他。</p> 舒志沮丧的坐在床沿:“我不是吃醋你曾经爱过他,或者有多爱他,我是怕你不要我。”</p> 若君坐到他身边,拉起他的手,放在唇边吻了吻说:“我为他死了好几次吗?这样的爱情如何能让人承受的住呢?舒志,你也想我为你死好几次吗?”</p> “不!我不要你为我痛苦,为我烦恼,为我死,我要你快乐,幸福。”他说:“我是怕,哪天他出现,你会抛弃我。你现在不记得他,也不记得你俩的过去,所以你会爱我,你不知道他有多英俊帅气,而且他还很有钱,很多很多的钱,我什么都不他。”他自卑又难过的说。</p> 她见他如此,心很难过,将他板正看着自己,坚定的摇了摇头:“无论他有多好,我和他的过去有多么的轰轰烈烈,都已经结束了,命运把我交给了你。我爱你,在你送我那件红色羊毛衫的时候。我的心已经在为你而跳了。”</p> 他的心稍稍安定了下来,痴痴的看着她:“真的吗?”说着一拳打在自己的大腿,愤愤说:“我真讨厌这样的自己,我讨厌自己患得患失,讨厌自己自卑小气,讨厌自己总得和他较。”</p> 若君亲吻他的脸颊,安抚他:“我不会离开你的,不会的。我俩的命运早在你九岁那年已经牢牢的扣在了一起了,哪怕念安的爹爹回来了,哪怕他十分十分的优秀,但是这么多年在我身边爱我,保护我,保护念安的人是你啊。”</p> 顿了顿,她说:“舒志,我只想要简单而平静的生活。虽然我记不起过去的很多事,但是我有种感觉,我过去的生活很疲累,并不快乐。舒志,如果你爱我,给我简单而快乐的生活吧。”</p> 孟舒志认真的看着她,依然有些担心,但是他是那样的爱她迷恋她,是的,他要给她简单而快乐的生活。他望着良久,从口袋里拿出一个红色的小盒子,轻轻的打开,里面是一枚小小的金戒指。</p> 他垂着头,低声说:“小了点,细了点,不知道你会不会嫌弃。这是很多年前,我拿第一个月兼职的工资买的,那时候你还没回北京。”</p> “你那时想要娶我……?”若君惊讶的看着他。</p> 他抓了抓头,憨笑一声:“呵呵,更早,在我知道他在娶了别人的时候,我下决心要娶你了,只不过那时候我太小了。是不是很傻?”</p> 若君心疼的用自己的头抵住他的头,叹了口气,感动的滴下泪来:“是我傻。”她伸出了左手,轻声道:“给我戴。”</p> 他郑重的将这枚小小的,闪着金光的小戒指戴在了她的无名指,竟然和合适,他抬起睫毛看她,脸颊浮动着红晕,英俊漂亮之下,更是带着几分可爱。</p> 她主动的倾了身吻他的唇,主动的与他纠缠,解开了他的衣扣,一双满是热泪,迷离的双眸,柔情的看着他,轻轻的打开了他的皮带扣。他迅速的变回主动,紧紧将她扣在怀里,两人翻滚到了床……</p> 第二天,孟舒志和梅若君正式登记结婚了,他们没有举行婚礼,只是一家三口在家里吃了一顿丰盛的晚饭。</p> 念安快活的像小鸟一样,叽叽喳喳的说不停。虽然他已经认了瑞康是自己的父亲,但是他从小是跟着舒志大的,在他的成长过程,舒志才是扮演了父亲那个角色的人。他又小的心灵里一直都是把舒志当做自己真正的父亲,而瑞康似乎只是一个名义的父亲。所以看到舒志和母亲终于结为夫妇,念安是由衷的高兴祝福。</p> 他们的生活平静,安宁简单,舒志介绍若君在工厂的食堂里找了一份工作,两人一起班,一起下班,一起买菜,一起做饭,一起吃饭,一起相拥而眠。</p> 假期两人带了念安去树林里,旷野里,小河边散步,郊游,野餐,生活是简单美好,宁静致远。</p> 怪的是,若君对于与瑞康过去的记忆似乎一去不返了……</p> 星期天的早,她枕着他的手臂,缓缓醒来,他还在梦乡,她用目光细细的看着他那张年轻俊美的脸,她没想到自己的最终归宿竟然会是和他……一个曾经喊着自己姐姐的孩子。</p> 他的眼皮在微微颤动,睫毛也在那可爱的跳动着,她钻进他的怀里,把脸靠在他那结实宽广的胸膛前,他顺势将她扣在了怀里,却还未醒来。</p> 她的手轻柔的抚摸着他的背,一路向下到他的腰,又到他的臀,她不禁一阵面红心跳,因为他的身体又有了反应,让她想起他每晚的力量,性感,和激情。</p> 他的嘴角微微一笑,依然阖着眼睛,大手已经开始在她的身搜掠,睡意朦胧的问:“若君,你爱我吗?”</p> 他几乎每天都要问她七八遍这个问题,是的,虽然他俩已经结婚三个多月,但是他的心里依然是害怕的,恐惧的,他怕有一天她想起了过去,她会后悔,他怕有一天那个人再次出现,她会抛下他,离他而去。</p> “是的,我爱你。”她毫不犹豫的回答他。</p> “我不要你像爱弟弟那样的爱我,我要你像爱男人那样的爱我。”</p> 她觉得哭笑不得,摸着他那张俊朗的脸庞,耳朵,脖子,说道:“我不会和弟弟结婚,也不会和弟弟床,更不会和弟弟生孩子。”</p> 他睁开眼睛,迷迷糊糊的看着她,他好像听出了一些什么,愣愣的看着她。</p> 她用手指在他的鼻尖点了一下,羞涩而幸福的说:“昨天我去医院查了一下,我想年底,你要做爸爸了。”</p> “什么?!”舒志梦的从床弹了起来,一脸惊喜的看着若君,他简直太意外太高兴了:“天,宝贝若君,你怎么不早告诉我,怎么不喊我陪你一起去检查?你,你,你气死我了。”</p> 他俯下身子紧紧抱住她,激动的,狂热的亲吻她全身,一路亲到了若君的小腹,不停的温柔的亲吻,爱抚。</p> “医生怎么说?”他把头枕在她的肚子,侧着耳朵倾听着。</p> 若君笑着摸着他的脸,说:“医生说,我身体受过重伤,其实不太适宜那么快怀孕,所以要格外小心些,还说……前三个月,最好……不要有房事。还有是我的年龄偏大,生产的时候可能会较困难。”</p> 舒志一怔,着急说道:“那你昨天不和我说,我昨晚有没有弄疼他?会不会有事?”</p> 若君看他一脸紧张,轻轻说:“没事的。以后我们小心些好。”</p> “不行不行,我还是搬去小屋吧。”舒志又是高兴又是激动,又是担心又是慌乱。</p> “不要,我舍不得你。”若君拉着他撒娇说。</p> 舒志看着她娇羞小女人的样子,突然心安定下来,她不再是他的姐姐,她是他的妻子,他的女人,他的小女人,而且这个小女人要为他生孩子了,他知道她是真的属于他的了。</p> 他把她搂进怀里,说道:“若君,我爱你,爱你,爱透你了。你放心,我一定会好好保护你和我们的孩子的。”</p> 念安知道母亲怀孕,高兴的直拍手,孟舒志带着若君和念安来到父母和洵美的坟祭拜,向他们正式的介绍了若君和念安。</p> “爹,娘,这是我妻子,梅若君,这是我儿子,梅念安,若君肚子里已经怀着我们孟家的血脉,希望你们保佑他们母子平安。”</p> 若君给孟舒志的父母了香,又走到洵美的小坟头,只是叹气,她的记忆已经开始慢慢回归,她记起了洵美,甚至记起了瑞安,记起了周老爷,周太太,周家大院,却偏偏是记不起周瑞康……</p> 本来自(http://)《战火情天》仅代表作者醉修罗的观点,如发现其内容有违国家法律相抵触的内容,请作删除处理,http://的立场仅致力于提供健康绿色的阅读平台。 【】,谢谢大家! 公告:免费小说app安卓,支持安卓,苹果,告别一切广告,请关注微信公众号进入下载安装 zuopingshuji 按住三秒复制!! 第一百八十八章 熟悉的暴风雨 - 战火情天 - 醉修罗 ()水变成了云,云变成了雨,雨又变成了水……</p> 这一年的年底,梅若君生下了一个漂亮的女孩,舒志激动的又是笑又是哭,因为在他心里,长久以来一直有个巨大的遗憾,是妹妹孟洵美的离世,当他抱着女儿时,他止不住的想起洵美,哭的很是伤心,夫妇二人为孩子取名“孟思美”。</p> 梅若君的生活这样的平静的,简单的过着,她的世界只有舒志,念安和思美。</p> 瑞康知道梅若君与孟舒志结婚的消息,并没有太多的意外和悲伤,他只是觉得心酸和无奈,看着念安寄来的全家福,照片的梅若君依然清丽动人,有一种淡淡的仙气,她的眼睛清亮,脸带着幸福的笑容,手抱着一个极为漂亮的小女孩,她的身边坐着年轻俊美的孟舒志,浓眉俊目,眼当年的戾气已然消散,如今的孟舒志的眼睛里,满是柔情。而若君身旁的念安,已经是个大孩子了,他弯着一双眼睛,开心的微笑着,嘴角那个浅浅的酒窝,诉说着他那迷离的身世。</p> 总之梅若君有了她的归宿,瑞康深坐在沙发里,拿着照片,热泪盈眶的看着照片里的每一个人,他又想起北平那个寒冷的早晨,前一天晚,他刚被父亲周老爷痛打了一顿,因为他抗拒与程家订婚,那天早,他拿着两个包子递给了街边的那个傲气的小乞丐。</p> 谁也不曾想,这个小乞丐居然会变成自己的替身来照顾自己的妻儿,并拥有他们,周瑞康看着他们身那老土俗气的穿着,知道他们的日子过的极为平凡,贫乏,再看看自己偌大的华丽庄园,和身高级的真丝睡衣,他真觉得是天大的讽刺,如果可以,他宁可拿自己的所有财富和孟舒志做交换。</p> 他回头看着已经五岁多的定国,定国正坐在地毯自己,拿着玩具往嘴里塞。</p> 在美国呆了一年多,并没有太大的起色,不幸的万幸,定国的智商虽然迟钝,却没有变成弱智,只是反应常人稍慢,还有是单耳听觉有点问题,所以将来只要好好的学习,坚持训练,他是可以和常人一样的生活的。</p> 没想到最终陪在自己身边的竟然是这个自己曾经厌恶,希望他消失的孩子。人生,总是有许多的出人意料,不是吗?</p> //</p> 梁志宏与程嘉琪夫妇的公司规模越来越大,夫妻二人携手共进,事业蒸蒸日,梁志宏是个很踏实的男人,无论是事业还是生活,秉持着一惯的一心一意。</p> 每年的结婚纪念日,他都会给嘉琪买两颗珍珠,随着事业的发展他买的珍珠也越来越大,越来越昂贵,很多年后,嘉琪将这些珍珠穿成了一条珍珠项链,戴在身,成了她最喜爱,最珍惜的首饰。</p> 有时候他们会牵着手,回到那栋老旧的商业大楼下的茶餐厅里,吃着云吞面和酱油鸡,还有蛋挞,谈论着公司的业务,子女的发展,去哪里度假……</p> 他们的业务遍及东南亚,甚至欧美,嘉琪怕瑞康太过寂寞孤单,于是也邀请了他加入他们在欧洲的业务。瑞康高兴的投入了一笔钱,但是却并没有兴趣经营业务。周瑞康,始终是个理想主义者,梦想家,而非企业家。</p> //</p> 宋远洋和海伦生了三个孩子,依然是瑞康最要好的朋友,他继续信守着徐曼琳的嘱托,照顾着瑞康,帮他打理业务,和处理一些生活的琐事。</p> 海伦因为胡小芬的事情,深感内疚,一直深深自责,又看到瑞康孤单一个人带着定国,想给瑞康介绍个英国姑娘,却被周瑞康哭笑不得的拒绝了。</p> 周瑞康开始习惯孤独,享受孤独,除了照顾定国,他开始写回忆录。</p> 自从知道若君和舒志结婚,瑞康不再给舒志写信了也没有再寄过自己的照片,他不愿意打扰他们平静的生活,只是和念安继续通信,在信里也嘱咐念安,尽量将与自己通信的事保密。</p> 看着玫瑰花坛里的红玫瑰开了又谢,谢了又开,年复一年他的心平静而低迷,他开始学习园艺,亲手打理花园,把一腔深情全都赋予这些花草,尤其是那片梅林,他亲自照料着每一棵梅树,他把它们当做梅若君的化身,用这种方式抒发着自己对若君的爱和思念。</p> //</p> “梅开梅落自有数,前尘缘定自有因,花落飘零乃天意,十年生死两茫茫……”</p> 岁月如一阵清风般吹过生命的旷野,不觉,一晃眼三年过去了…..</p> 孟家的小偏院里,梅若君正在桌子前做着针线活,身边的摇篮里,躺着熟睡的思美,念安已经是个十五岁的高生了,正坐在对面,写着作业,他越长越俊美,有时候若君会胡思乱想,这孩子不去当大明星可真是太浪费了,念安似乎是继承了周梅两家的读人基因,对学十分感兴趣,古今外各种经典学籍他都如饥似渴的阅读,摘抄,还写了很多评论,和舒志两人经常探讨各种学问。</p> 念安的成绩一直都是名列前茅,而且非常懂事,若君很是安慰。</p> 孟舒志在厂里的被提升了干部,工作开始忙碌起来,有时候连周末也要出差开会,不过他总是尽量第一时间赶回家,与若君和孩子们团聚。总之,若君终于过了她想要的简单而幸福的生活,她爱着家里的每一个人。</p> 窗外天色阴沉沉的,一大片的乌云从远方滚滚而来,像一个黑脸巨人一般,带着隆隆雷声,若君放下手的针线,口嘀咕了句:“哟,要下雷雨了,我去收衣服。”</p> “娘,我来帮您。”念安说。</p> “不用,你写作业,看着妹妹。”若君下了炕头,穿鞋,亲了一下摇篮里的思美,拿了篮子,往院子里来。</p> 她一边抬头看着乌压压的天空,一边从晒衣绳收下衣服,狂风大作,将绳子的衣服吹的噼里啪啦的响,四周的枯叶杂草被吹了天,在空无序的飞舞,天色黑的犹如夜晚,滚滚的雷声越来越近,突然间天掉下豆大的雨珠。</p> 冰凉的的雨水急急的从云头坠落,在地开出一朵朵的水花,若君加快了手的速度。</p> “咔嚓!隆隆隆~~~~”一道耀眼的闪电将天乌云划裂成了不规则的几何图形,瞬间又消逝了,若君被在空飞旋的落叶枯草围绕着,不知道为什么这风会如此的猛烈。</p> 天地一片昏暗,仿佛一下从白天变成了夜晚,天空的乌云越聚越多。</p> 这暴风雨来的是如此的突然,如此的迅猛,闪电!暴雷!旋风!大雨!不停的,轮流的将若君带入一个时空隧道……</p> 雨水将她全身都淋湿了,忽然!一个惊雷在她头顶裂响开来,犹如是有神人在天空拿着大斧将她的脑袋劈开一般……</p> 梅若君突然怔怔的站在雨里,刚收下的衣服,从她的手臂里滑落到了地,良久,抬头呆呆的看着孟家后院里的一片小树林,像了魔一般,一步一步,一步一步的走了进去。</p> 是的,她着魔了,她的耳边不停的响起一个男人的声音:“如果要下地狱,你怕吗?”</p> “如果要下地狱,你怕吗?”</p> “如果要下地狱,你怕吗?”</p> ……</p> 地狱!地狱!地狱!你怕吗?你怕吗?你怕吗?…….她脑袋很疼,这个男人的声音在她的脑海里越来越响,若君不由自主的在树林里旋转起来。哦!小树林!暴风雨之夜!地狱之盟!……</p> 他的脸,在闪电下,苍白而闪亮,那张年轻英俊漂亮的脸,他是谁?…….</p> “若君……”</p> 她听见他在呼唤她,他的声音好熟悉,好温柔,他的眼神好深情,她的心跳的好快,她的心好痛,那是一种钻心的疼痛,闪电,雷声不停的轮番在空嘶吼着,瓢泼的大雨把她从头到脚淋的湿透,全身滴着水,大风把的思绪吹回到了另一个小树林里。</p> 记忆,像被砸的粉碎的镜子碎片一般,一点点的,一片片的,缓缓的,渐渐的拼凑了起来,迎亲,马车,厨房,梅家,小树林,荷花池,破庙,小阁楼,缙云山小木屋……所有的一切都又回来了。</p> 她缓缓的瘫坐在一棵大树下,像一块石头一样坐在狂风大雨里,她的身体没有任何的知觉,因为她的意识已经穿越了时空,一点一滴的将那些碎片拼凑成了一段往事。</p> 她的头,身沾满了树叶,枯草,湿漉漉的头发粘在脸颊,眼神呆滞的看着前方,嘴唇不停的颤抖着,好似在说着什么……</p> 她是在念一个人的名字:“瑞…...康……”她不停的念,反复的念,越念越大声……</p> “瑞康!瑞康!瑞康!”</p> 她终于撕心裂肺的喊出了他的名字,痛苦,失落,无奈,沮丧,所有的一切都随着隆隆的雷声回来了,她的心碎成了千千万万片,大声的哭了出来,她温热的泪水与冰冷的雨水融汇在一起。</p> “娘!”念安举着伞走到她身边,脸一片动容:“您想起爹爹了?”</p> 若君抬起头来看着念安,他的脸越来越像瑞康,看着他,若君突然心又酸又涩又安慰,一把将儿子拉入怀,捧着他的脸,亲吻了两下。</p> 本来自(http://)《战火情天》仅代表作者醉修罗的观点,如发现其内容有违国家法律相抵触的内容,请作删除处理,http://的立场仅致力于提供健康绿色的阅读平台。 【】,谢谢大家! 公告:免费小说app安卓,支持安卓,苹果,告别一切广告,请关注微信公众号进入下载安装 zuopingshuji 按住三秒复制!! 第一百八十九章 月之心 - 战火情天 - 醉修罗 ()“你真的是天给娘的恩赐,念安,你知不知道,你知不知道,娘真的好爱,好爱你爹。可是娘不能和你爹爹在一起,不能,这是天对娘的惩罚,因为娘不该爱你爹爹的。但是天还是把你赐给了我,娘真的好高兴,好高兴......”她激动,混乱的语无伦次,她心底最深最深的记忆,最深最深的爱恋都在这暴风雨被唤醒了。</p> “我知道,爹爹也很爱娘,爹的每一封信都会问起娘。”念安用手摘去母亲头的树叶和枯草,呡着嘴唇,有些为难的问:“娘,那您爱不爱爸爸和妹妹?”</p> 若君吸了口气,眼眶内不停涌出泪水,两片嘴唇颤抖的厉害,她的心正在为瑞康而哭泣,为她与瑞康间无法圆满的情缘而哭泣。</p> 但是念安的问话,提醒了她,她已经嫁人,已经有了一个美满幸福的家,一个深爱自己的丈夫,两个可爱漂亮的孩子。</p> 她是一个妻子,也是一个母亲了,怎么可以再为别的男人而哭泣?可是她忍不住,哭了十来分钟,她终于能够勉强收拾起心情,摸着念安的脸,挤出个笑容说道:“当然爱,我爱他们,好爱好爱。娘会把你爹爹藏在心底最深最深的地方,那个地方只是个小小的角落。而其他的地方都会给你爸爸,你,和你妹妹。”</p> 念安紧紧的抱着母亲,嘴里嘟囔着:“娘,你千万不要离开我们,不要离开我们。”</p> “傻孩子,娘怎么会离开你们,娘爱你们的爸爸,不会离开他的。”</p> ……</p> 傍晚十分,舒志拎着一条鱼,一捆白菜,一盒糕点,回到家里。</p> “若君,我回来了!”他和往常一样,朗声唤着,嘴里笑着说道:“今天开会的,都给发了一盒糕点。你快来看看。”</p> 若君打开门,定定的看着他,舒志一愣,觉得她的眼神有些怪。</p> 还未等他反应过来,若君已经一把把他拉了进来,将他手东西,随意的扔在桌子,拉着他快步走到里屋,将房门锁了,紧紧的搂住他的脖子,亲吻他的嘴唇,主动的将舌尖探入他的嘴里,舒志不明白为什么若君会如此热情主动,但是他的心里却十分喜欢。一把将她抱起,放到了床。</p> “舒志,我爱你,我不会离开你!”她在他的耳边坚定的说着,解开他的衣扣,退下他的衣和衬衣。</p> “你今天怎么了,怎么那么热情?”他一边回应她,一边笑问:“不过我好喜欢你这样。”</p> “你喜欢,那我以后天天这样好吗?”</p> “好。”他呼吸急促的退去她的外袄,打开她的短衣,手已经探入她的内*衣。气喘着笑说:“我是怕,很快思美又要有个弟弟或者妹妹了。”</p> “你要几个,我给你生几个。”她解开他的皮带,顺下他的裤子。</p> “不要,我们有念安和思美够了,你这次是剖腹,我不要你再受罪了。”他怜爱的托着她的脸。</p> “你不想再要一个男孩吗?”</p> 孟舒志笑:“女儿不好吗?为什么一定要男孩呢?别傻了。我喜欢女孩。”</p> 她知道他是因为怜惜她才这么说,她轻轻的除去他所有的衣物,让他与自己完美的结合在一起……</p> 那天夜里,两人躺在床,她告诉他,自己已经记起了过往的一切。</p> 孟舒志沉默不语,若君亲吻着他笑说:“你又开始胡思乱想了。难道我是那么容易变心的女人吗?”</p> “不是,我是怕你不变心,从头到尾你爱的人始终都是他。你是个很固执的人,和他一样。”他斜眼看了她一眼。</p> “不,舒志,这次坠崖后,我的记忆一片空白,睁开眼第一个看到的人是你,最先想起来的人也是你。因为和你在一起的时光最快乐。你是我最想要的人。</p> 我承认,我很爱瑞康,但是他从来也不属于我,他属于周家,属于国家,属于其他女人,是不属于我。我拥有他的爱情,但是现实,他连和我一起吃顿饭的机会都没有,又有什么用呢?或许是天意,或许是命运,总之,我和他在现实没有交集。我也觉得很遗憾。我已经不再是十八岁了,经历了这么多,我知道我要什么。我要一个家,一个简单平静的生活。”</p> 梅若君叹了口气,她终于长大了,她终于明白爱情与现实之间需要有交集,如果一段情刻骨铭心到自己和周围人都在不停的受伤,那这段爱情要如何在现实生存?</p> 舒志莞尔一笑,说道:“可是你当初为什么要放弃丁大哥?”</p> “如果晓辉给我一些时间,或许结局又会不同,可是他没有给我时间,他走了。”</p> 舒志将她搂紧怀里,将脸埋在她的发丝里,笑着说:“如果丁大哥没走,哪里还轮得到我?”</p> 若君笑着摸他的脸:“是我对不起晓辉。”</p> “那我呢?万一瑞康大哥回来了怎么办?你会不会一见到他又不要我了?”</p> “别说傻话,我们都已经结婚了,我怎么可能不要你,我舍不得。”若君轻轻揽住他的脖子说:“舒志,你会不会像晓辉那样离开我?”</p> 孟舒志仰起头,朝天花板眨眨眼,慢吞吞的说:“那你得答应我一件事。”</p> “什么事?”若君问。</p> 舒志将头凑到她耳边,轻声说:“以后每天回家,你都得像今天这样迎接我。”</p> 若君脸一红,噗嗤一下笑了出来,娇俏的拍打了他一下,舒志哈哈笑:“我从九岁等到二十四岁,才把你娶到手,怎么会轻易的和你离婚?”</p> 他一说这话,若君心感慨万千,躺在他的怀抱里,两人一同望着窗外的月色,说不出的温馨幸福,梅若君抬着头,看着舒志,她问自己,如果现在瑞康站在自己面前,自己会如何选择?</p> 答案竟然是那样的明显……</p> 暴风雨过后的夜空特别的清朗,月亮明亮的犹如一个闪着白光的大圆盘子。往事如尘,如月光下,漂浮在空的灰尘。</p> //</p> 日子依然平静如流水般的过着,稍稍有些特别的是,若君有时候会一个人到小树林里走走,发发呆,叹叹气......</p> 午后,若君坐在窗前,缝补着袜子,念安坐在对面看。</p> 若君停下手的活,又开始看着儿子的脸发呆,嘴角带着一丝微笑,眉间却轻蹙着。</p> “你爹爹好吗?”她终于问了出来。</p> 念安吃惊的抬头看着母亲,自从她坠崖后,她从来也没有问起过瑞康的情况,哪怕她明知道瑞康和念安一直在通信,瑞康会汇款给他们贴补家用。</p> 念安不知道为什么母亲今天突然会问起父亲的情况,犹豫了一下,从包里拿出一封从英国寄来的信,顺着桌子轻轻推了过来。</p> 若君盯着儿子手的信,看着那一如往昔,挥洒飘逸的字迹,心潮澎湃起来,但是她的脸没有过多的痕迹,淡淡的摇摇头,将信又推了回去,淡然一笑说道:“娘不看了。你给娘说说好。”</p> 念安说:“爹爹不好。他生病了。”</p> “什么?!”“啊!”针尖刺入了她的手指,鲜红的血珠从她的手指冒了出来,她将手指含入嘴,她突然想起来,舒志曾经说过,当年是瑞康为自己输的血,他们的血早已经相融。</p> 她心痛的急问:“怎么回事?他生什么病了?严重吗?有看医生吗?有吃药吗?他身边有人照顾他吗?”</p> 念安摇头:“他病了有大半年了,他不让我告诉你们。”</p> “大半年?!”若君几乎要昏过去。</p> “原本只是发烧,后来变成了肺炎,后来一直反反复复,咳嗽,气喘,他一直和我说没事……”</p> 还没等念安说完,她一把拿过信,打开了:</p> “亲爱的念安:</p> 爹爹个月没有给你写信,十分的抱歉,只因又受了点风寒,在医院里小住了几日,不过你不用担心,我现已出院,在家里休养,只是还有些咳嗽,并无大碍。</p> 得知你学业精进,成绩优异,爹爹十分为你自豪,知你热爱学,我十分欣慰,若是你爷爷在世,一定会以你为荣。</p> 我已经托人将《莎士亚全集》,《鲁滨逊漂流记》,《格利佛游记》,《小王子》,《巴黎圣母院》,《基督山伯爵》等英版籍寄给你,希望你喜欢。</p> 爹爹在家里特意给你建了一个更大的房,从现在起,爹爹为你收集各国的优秀籍,等你来了,能在房里徜徉在学的海洋里。</p> 虽然不知道有生之年还有没有机会与你娘团聚,不过爹爹会用心打理那片梅林和玫瑰花坛,你娘生性喜欢花草,娴雅温柔,爹爹会种植更多的花草树木,或许有一天她来了,应该会喜爱这些美丽的花朵的。</p> 念安,你在学校要团结友爱同学,尊重师长,在家里要孝顺你母亲和你的爸爸,爹爹无法照顾你们,一直是我心最深的亏欠。尤其是对你,从你出生,我没有尽过一个父亲的责任,想来真的是无颜为人。</p> 爹爹现在每天是与花草作伴,照顾你的定国弟弟,生活很平静。</p> 你的母亲身体好吗?还有你的爸爸工作顺利吗?还有你的小妹妹,一定很可爱吧。有空的时候给爹爹讲讲吧。每次收到你的信,都是我最愉快的时刻。</p> 父:瑞康字</p> 一九五六年夏……”</p> 若君看完瑞康的信,早热泪盈眶,完全不能自已的将信纸贴在自己的心口,似乎是想用信纸堵住心那个久远的伤口。</p> “娘,要不,您给爹爹回封信吧。我想他一定会很高兴的。或许对他的身体有好处呢?”念安蹙着眉说。</p> 若君转头看着摇篮里,已经三岁多的思美,思美长的很漂亮,一双大大的眼睛,深邃如舒志,配着长长的睫毛,圆圆的脸,活像一个洋娃娃,她擦了擦眼角的泪水,把信推回给念安,将思美抱在身摇摇头,说道:“你让他自己多加保重,少抽烟……”说着抱着思美走到院子里去做游戏。</p> 本来自(http://)《战火情天》仅代表作者醉修罗的观点,如发现其内容有违国家法律相抵触的内容,请作删除处理,http://的立场仅致力于提供健康绿色的阅读平台。 【】,谢谢大家! 公告:免费小说app安卓,支持安卓,苹果,告别一切广告,请关注微信公众号进入下载安装 zuopingshuji 按住三秒复制!! 第一百九十章 偏离轨迹的星 - 战火情天 - 醉修罗 ()故事到这,原本可以结束了,一切都已成定局,只是,人生原本是一场变局,哪怕我们自身想要做一颗遵循轨迹的行星,却也无法预测何时会有一颗流星将我们撞离轨道。</p> 那一年的秋天,一个老朋友的到来,将故事带进了一个意外结局。</p> 那天早,舒志去了工厂,念安也去了学校,若君如往常般,在家打扫着卫生,小思美蹒跚的跟在母亲身后,咿咿呀呀的和母亲对话。</p> 突然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敲的若君一阵心慌,快步走出院子,开了园门,却是徐子言风尘仆仆的站在门口,他的神情紧张却带着几分兴奋,镜片后的眼睛闪烁着熠熠光芒。</p> “子言?你怎么到沈阳来了?”</p> 徐子言朝身后左右一瞧,快速的闪进了院子,关了园门,拉着梅若君往屋里走。</p> 梅若君惊讶的不行,徐子言却不管三七二十一,紧张兮兮的把她拉到屋子里,将房门也锁了。</p> 他几乎连气都没喘匀,开口说道:“我知道舒志和念安都出去了,我只能在这里呆两个小时,得立刻赶回北京,你必须仔细的听清楚。”</p> 梅若君惊慌的看着他,徐子言定定的看着她,解开两颗衣的纽扣,慎重的从衣服里袋拿出一个小信封,郑重的交给若君。</p> 梅若君疑惑的从信封内倒出一个小本本,眼睛不由自主的睁大了,一本英国护照!梅若君的心狂跳,手都在发抖,她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却又隐约明白了一些意思。</p> “打开看看。”</p> 梅若君打开了护照,跃入眼帘的竟然是自己的证件照片,这已经是令她大为吃惊的事,但是更令她吃惊的是,旁边的姓名栏里,写的是“胡小芬”的拼音名字。</p> 她已经完全震惊了,抬起眼,等待着徐子言的解释。</p> 徐子言悄声说道:“这本护照是我前段时间无意得到的,间的细节你不用问了。胡小芬的事,并没有几个人知道,这是本真的护照,我和雅芬常年做地下工作,偷龙转凤的这点手艺还是有的,你拿着这本护照能安全的出境,先去香港,嘉琪会在香港接应你,然后将你平安送到英国,到了英国,宋远洋会接你到瑞康的庄园里,你放心,一路都会有瑞康的朋友们照应你。”</p> 梅若君震惊,慌乱,迷茫的好像在听一个天方夜谭,她完全的不知所措,完全的不知道要怎么反应。</p>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她的脑海里只有这一句话走马灯似的在旋转。</p> 徐子言紧迫的说:“若君,如果不是瑞康病重,我们这些朋友是不会出此下策的。我们知道你和孟舒志感情深厚,生活安定,所以我们从来也没有打扰过你们,但是瑞康是我们的好朋友,我们不能看着他这样自暴自弃,被病痛折磨至死。</p> 如宋远洋说的,能救他的人只有你,只有你。所以我一拿到这本护照,想到了这个办法,这是唯一能够让你们团聚,了却心愿的方法。若君,你必须尽快拿主意。”</p> 瑞康病重?!去英国团聚?!尽快拿主意?!这怎么可能?在两小时前,自己还在于丈夫共进早餐,她亲自送他出门班,他们亲热的吻别。现在竟然要让自己去英国,一个天边的国家去看自己的旧情人?还有这更荒唐,更不可思议的事吗?</p> “不!”她强烈的站了起来,几乎要晕厥,一手撑着桌角,看着手的这本护照,她真的恨命运的捉弄,两行热泪涌出了眼眶,摇着头她反复的说着:“不……太迟了,太迟了……”</p> 她放下了护照,紧紧的捂住剧痛的心口:“我放不下舒志,我已经是孟舒志的妻子了,我怎么可以拿着一本护照去找我的旧情人?不,不行!不行!我没办法做到。我爱舒志,我还有儿子,女儿,我怎么可以舍下他们去英国?”</p> “那瑞康呢?他对你至死不渝的爱,他冒着坐牢的危险回来看你,他为了守住你们之间的誓言,宁可孤单一人,若君,他现在生病了,病的很重,宋远洋急的要命,我们所有人都快急死了。而你,你,他一生挚爱的女人,一生等待的女人,竟然不想去看他一眼吗?”</p> 若君痛苦的看着窗外,泪流满面,心肝俱裂,只是无奈的苦痛的摇头:“我不能,子言,我不能。我做不到。我走了,舒志会恨我一辈子。”</p> 徐子言叹了口气说:“若君,我来之前知道你会有这样的为难之处,这其实也是人之常情。毕竟你和舒志那么多年的感情,孩子都那么大了。的确是难以抉择的。但是若君,你听我说。我有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你要听吗?”</p> 若君擦了一下眼睛,闪动着双眸看着徐子言,急急问:“什么办法,你快说。”</p> “你先告诉我,你想不想见瑞康,我要听实话,你要知道,为了你们的事,我可是拿着我身家性命在替你们想办法,你必须得和我说实话。”</p> 若君叹了口气说:“想,可是我和他回不去了。”</p> “想好,你听我说,你和瑞康还有舒志之间要怎么解决,我没法干预,但是你此次过去,你以朋友的身份去看看瑞康,先救救他,好歹先让他脱离危险,先活下来。你是他的心病,他的心病不除,吃什么药也没用。”</p> 若君低下头犹豫着。</p> “我是**员,我坚信我们的国家会越来越好,但是目前我们的国家的确是疲弱贫困的,个人来说,瑞康可以给你和孩子们提供良好的生活和教育环境,从现实角度来说,这也是好事。等你到了英国,瑞康会立刻把你身份办理好,你拿到英国了护照,一有机会可以将舒志和一双儿女都申请过去。具体怎么做,你不用操心。瑞康为了你,逆转乾坤都可以,而且还有宋远洋那长袖善舞的家伙帮忙。”</p> “若君,机不可失失不再来。你和舒志好好商量一下。我星期天再来,你必须给我答复,一旦决定,我们必须立刻动身,我会把你送到边境。”</p> “舒志一直都是对瑞康戒心重重的。我要怎么开口,我要怎么让他相信?”若君真的是苦不堪言。</p> “若君,瑞康短时期内是不可能回来的。算你俩缘分已尽,那当做发发善心,救他一命行吗?”</p> 若君沉默不语,徐子言走了,她的世界再一次乱了,乱了,乱成了一锅粥,乱成了一个战场,乱成了一片废墟。</p> 直到小思美在院子里摔了一跤,哇哇的大哭声,把她惊醒了,她冲出院子,将思美紧紧抱在怀里。</p> 她擦着思美的泪水,不停的亲吻着她那张漂亮稚嫩的小脸,思美紧紧的搂着母亲的脖子,天,她怎么舍得下他们,她一个也舍不下啊。</p> //</p> 卧室里一阵乒乒乓乓砸东西的声音,杯子,盘子,茶壶,椅子,所有的能砸的不能砸的,都被摔到了地。这是这个安稳的小家成立以来第一次爆发如此剧烈的战争。</p> 念安抱着妹妹思美躲在自己的房里,竖着耳朵听着孟舒志的疯狂的咆哮和狂轰乱炸。</p> 他疯了,他疯了……</p> 他真气疯了,他的眼睛通红,像一头发怒的雄狮,死死的盯着桌子的那本英国护照。</p> 他全身发抖,额头爆出青筋,紧攒着双拳,手臂的肌肉鼓了起来,他紧紧咬着牙,紧的牙龈都出了血,脖子的动脉不停的跳动。</p> 一阵咆哮过后,他牢牢的瞪着缩在墙角抽泣的她,他恨她,他恨死她了,他以为自己会与丁晓辉有不同的命运,他以为自己不会被她抛弃,可是,自己是多么的可笑,自己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一点点自信,却再一次被她摔的粉碎。</p> 他看得出她在犹豫,她在挣扎,她在纠结,这说明他根本没有完全拥有她的心,她的心里依然有那个人。</p> 她缓缓的蹲了下去,抱住了自己的双膝,将头埋在膝盖里,哭泣着。</p> 他气的冲了去一把把她拉起来,大声吼她:“你哭什么?啊?你哭什么?是在哭我和思美阻碍了你伟大的爱情?你说!你说啊!”</p> 她垂着头,不敢看他,她从来没见过如此凶神恶煞的舒志,他一向都是那样的爱护她,那样的深情的呵护她的。可是此时此刻他像要把自己生吞活剥了一样。</p> 她的沉默让他更是火大,紧紧的拽住她的肩头,拼命的摇晃她,霹雳般的命令她:“抬起头来!”</p> 她颤抖着慢慢的抬起头,却垂着眼皮,惨白的脸满是泪痕,他大吼:“睁开眼睛!看着我!”</p> 她只能扬起睫毛,看着他,他的一张俊脸被妒火烧的扭曲了起来,她的心好痛好痛,她爱他,根本舍不得他,她只是想让他知道这件事,不想隐瞒他。</p> “你这张该死的脸,诱惑了多少男人?瑞安大哥,丁大哥,我,还有你那个该死的周瑞康!你让我们个个为你神魂颠倒,为你不计生死,你值得吗?你值得吗?你值得吗?”他心碎的吼她。</p> “我现在明白了,终于明白了,你和周瑞康一样,你们的世界里只有你们自己,程嘉琪是牺牲,胡小芬是牺牲,丁大哥是牺牲,我也是牺牲!我们这些人全都是你们伟大爱情的牺牲,是不是?!”</p> 若君只是不停的摇头,想要解释......可是他却抢在她前头大声嚷嚷:</p> “是,我什么都不如他,我没他帅气,没他伟大,没他勇敢,没他成功,没他勇敢,没他那么有魅力!没他有钱!或许连在床我也不如他!你选择他是对的!你嫁给我是大错特错!”他开始口不择言。</p> “好了!现在好了!你有了英国护照了,你可以去找他了,他在英国等着你!你不是要问我的意见吗?”他用力将她推到墙,眼泪流了下来,转身从桌子拿起护照,朝她冷笑道:“我同意了,我同意了,我同意了!”他的声量越来越高,将护照重重的扔到她身,对着她高声大吼:“拿着你的护照,带着你们的儿子给我滚!明天给我滚!”</p> 本来自(http://)《战火情天》仅代表作者醉修罗的观点,如发现其内容有违国家法律相抵触的内容,请作删除处理,http://的立场仅致力于提供健康绿色的阅读平台。 【】,谢谢大家! 公告:免费小说app安卓,支持安卓,苹果,告别一切广告,请关注微信公众号进入下载安装 zuopingshuji 按住三秒复制!! 第一百九十一章 被放弃的希望 - 战火情天 - 醉修罗 ()“不过,思美是我的女儿,你别想带走她!”孟舒志痛苦的坐倒在床沿,十指插入头发,痛哭起来。w.vodtw.com</p> 梅若君看到如此痛苦,简直是心如刀绞,不管他是否在气头,她扑了去,跪在他身边尝试拉他的手,可是她的手刚一碰到他,被他猛的甩开了。</p> “别碰我!”他愤怒吼,简直像一座喷发着的火山。</p> “舒志,你能不能听我说两句。”若君只好低声说:“我不去,我不会去的。这是我的家,有我深爱的丈夫和一双儿女,我为什么要去英国?”</p> “别哄我了,你俩的故事我从头到尾都清楚的很。我知道在你心里他是无人能的。说实话,你可以为他生为他死,你会为我也这么做吗?你会吗?”他红着眼吼她,像一头狼,要撕裂她一般。</p> “你为他跳荷花池,你为他受尽屈辱,你为她晕死过去,你为他在狂风暴雨痛哭,你为她吊,你甚至为了救他的孩子摔下峭壁......你会为我做这些吗?你会吗?你说!”他一把铁钳似的握住她的手腕。</p> 她无法回答这些假设性的事情,但是她想她会的,于是她泪流满面的急急点头:</p> “我会的,因为我爱你,我会的。”</p> “我不信!别在骗我了好吗?我不是已经答应了吗?去吧,去找他吧。我好累!”他长叹一声。</p> 若君看着他的脸良久,心一沉再沉,她必须表忠心,而眼下最好的方法是......她的视线缓慢的移到了那本护照,嘴角勾起一个苦涩的笑容,她捡起地的护照,摸了一下,这本护照是徐子言冒着巨大风险为她做的,这本护照或许是她此生唯一与瑞康重逢团聚的希望。但是这本集满了希望的护照却在摧毁自己的婚姻,摧毁自己家,摧毁自己好不容易找到的平静......</p> 希望,多么美的名词,可是人世间又有多少希望是可以实现的?梅若君抹着眼泪,踩着满地的狼藉,一步步走到窗边,从窗台拿起火柴盒,又从地捡了一个摔碎了边口的破盘子。</p> 她面无表情从火柴盒里拿出了火柴,擦燃了,将那本徐子言和祝雅芬精心为她制作的英国护照,放在了火。</p> 烧了吧,把一切希望都烧了,把一切欲*望都烧了,把过去的一切都烧成灰,从今往后,梅若君只是孟舒志的太太,她心里想着。</p> 他见到这一幕,吓了一跳,猛的冲了来,一把拍掉了她手的火柴。从她手抢过护照,慌张的说:“你做什么?”</p> 她抬起睫毛,木然又疑惑的看着他:“烧了它,一切结束了。”</p> “可是,这是你和他团聚的唯一希望!”他痛苦而矛盾的摇头。</p> “我不需要这个希望了。我有你。你是我的希望,这个家是我的希望。”</p> “若君,你真的还要这个家吗?你要知道他在英国有个很大很漂亮的庄园……”</p> 她伸手捂住他的嘴,摇摇头:“再大再漂亮,如果那里没有你和孩子们,又有什么意义?”</p> 他握住她的手,一把将她拉入怀。</p> “吻我,要我,我是你的,我是你的。舒志,别赶我走,求你。”她攀住他的脖子,向他索求爱怜,她害怕他真的会不要她了,她害怕他真的会离开她,如果当初对丁晓辉她还是有些犹豫不决,那现在对孟舒志,她是全心全意要和他过日子的,她要和他白头偕老的,她珍惜这得来不易的幸福。</p> 他的眼泪与她的融合在一起,低下头亲吻她,两人深情的拥吻在了一起……</p> //</p> 这一夜激情过后,两人相拥着谁也无法入睡。第二天一早,舒志吃过早餐,照常去单位工作,若君在家里收拾着昨夜的残局,脑海里不停的思考着,翻腾着,她发现自己真的回不去了,她希望瑞康能够尽快康复,但是她无法离开舒志和这个家,在她心,舒志和这个家已经超过了对瑞康的爱恋和思念。</p> 毕竟人世间不只有爱情,况且,自己早已经爱舒志,无论是从感情和理智,她都不可能放弃孟舒志。若君坐在椅子发呆,愣愣的看着墙自己和舒志的结婚照。</p> 她的鼻尖一阵强烈的酸涩,眼泪涌了出来,她有了最终的决定,猛的站起来,四下里寻找着那本护照,她要烧了它,撕了它,扔了它,毁了它……把心那不安分的希望和欲*望都烧了,撕了,扔了,毁了,彻底和过去告别吧!她的内心满是决心。</p> 可是无论若君怎么找,也找不到那本护照了,护照不见了,桌子没有,地没有,床没有,哪里都没有,她疯了一样在屋子里翻找,趴在地,把床底,桌子缝,柜子底,门缝都找了一遍,哪里都没有,她的心揪起来,又怕是刚才打扫的时候给混在了杂物里被扔了出去,又赶紧跑到垃圾桶里,翻找了一下,也没有。</p> 她急的头渗出汗珠,反反复复的,里里外外的,甚至连念安的房间都找了一遍,差把院子里的花盆都倒过来了。</p> 她愣了,用力的思索着这护照可能会遗落的地方,最终她猜想,或许是舒志已经拿去毁了,是的,是的,肯定是的,他毕竟是担心她会离开他的,或许是他拿去销毁了,也好,总之,这个破坏他们家庭幸福的东西没了好。</p> 她的心安定下来,心想,总算一场风波过去了,她的小家,她简单平凡的日子将会继续下去,一切都已回归平静了,她抱起思美,她爱透了这个小女儿,将她背在身,拿了小钱包和菜篮子,开始想着今天要买些什么菜:舒志爱吃的煎鱼,念安爱吃的红烧肉,家里还需要买新的牙刷和毛巾。</p> 她打开小钱包又检查了一下自己有没有带够足够的肉票,粮票,想着今晚要做一顿丰盛的晚饭给自己的丈夫和孩子。又算着这一个月的收入支出,她把护照的事抛在了脑后,她再次做回了一个普通的女人,普通的妻子,普通的母亲......</p> //</p> 天色阴沉着,淅淅沥沥的下着毛毛细雨,雨水滴滴答答的敲打着玻璃窗,树叶擦着窗户沙沙作响。一阵急促的咳嗽声,响彻了英国郊外一幢大房子。</p> 房间里只亮着一盏床头灯,昏黄的光线打在那张宽大的床,更显的床的人是那样的孤单。周瑞康坐起身来,带着眼镜,习惯性的燃起一支烟,在灯下再一次打开儿子念儿寄来的信,他的头很重,所以需要用烟来提一下神。</p> “亲爱的爹爹,</p> 我要告诉您一个消息,在一个狂风暴雨,电闪雷鸣的午后,娘在小树林里想起了您和过往的一切,她哭的很伤心,很伤心,她告诉我,她很爱很爱您,她会把你们的过去深藏在心底。爹爹,您千万不要难过,不要担心,我相信你娘的心里,是没有人可以取代您的。</p> 爹爹,爸爸对我和娘很好很好,他也很爱娘,而且他们还有了小妹妹。我知道娘心里是很为难,很难过的……</p> 娘是关心您的,思念您的,她现在经常会独自一人在小树林里徘徊,看着树,看着草,看着树叶发呆,我知道她是在想您。只是我也知道她离不开爸爸,离不开小妹妹。</p> 你俩的故事让我觉得人生无常,多不如意,命运到底是有情还是无情?爱情到底是甜蜜的还是苦涩的?</p> 爹爹,虽然您从来也不再我身边陪伴我成长,但是这么多年来您都一直坚持给我写信,鼓励我,指导我,也足以让我感受到你深切的父爱。我爱您,如我爱爸爸一样。你们两都是非常优秀的好男人,我一定要向你们学习。</p> 爹爹,请您千万要保重身体,娘让我转达,她希望你能多加保重,少抽烟。</p> 念安</p> ……”</p> 看到最后一句,他伸手将香烟摁灭在了烟灰缸里,又是一阵猛烈的咳嗽,胸口很难受,他知道自己依然发着烧,也不知道为什么,那些药片好像一点用也没有,他的体温一直反反复复,时好时坏。</p> 医生也告诫他不能再抽烟,而且要保持愉快的心情,可是他不知道要如何保持愉快的心情?他的生活有什么值得愉快的事吗?自己的妻儿都已经成了别人的,夫妻离散,骨肉分离,已经是人世间最悲哀的事了,还有什么事值得愉快?</p> 他抽烟并不是因为他喜欢烟草,而是他需要尼古丁缓解痛苦的功效,把自己埋在烟雾里,可以让他释放内心的苦痛。</p> 小心翼翼的收起了念安的信,摘下了眼镜,他虚弱的靠在床背,闭目养神,念安开始思考命运和爱情了,是的,他已经长大了,而且他明显的早熟,思想也很深邃,是的,如此迷离的身世,如此复杂的家庭关系,孩子总是会受到影响的,他必须及早的正确引导他,他想要起身回信,可是他头痛欲裂,全身酸痛,神智昏沉,根本站不起来,只得作罢。</p> 过了一会,一个女仆敲门进来说道:“先生,宋先生来了。”</p> “请他进来吧。”瑞康勉强撑起身子,戴眼镜,又是一阵催人心扉的咳嗽声。</p> 宋远洋走了进来,关房门,看到床虚弱无力,脸却被虚火烧的通红的瑞康,心头揪了起来,他快步走到床边,蹙着眉说:“周瑞康,你怎么回事?”说着用手一探他的额头,烫的烧手。</p> “你烧的起码有40度,不行,我马让人送你去医院。”</p> “不,不要!”他伸手拉住他的手说:“我不要去医院,我不要……”他的头很晕,眼前的一切都在旋转。</p> 宋远洋急的不行,不管他的拒绝,拿起床边的电话,叫了救护车。</p> “你这固执的家伙,你,你,你是要坑死我们这群朋友啊!”他急急在他床边嚷:“你是想死对吧!但是我们这些犯贱的人都不想你死!为了不让你死,我们疯了一样的从英国,到香港,从香港到北京,从北京到沈阳,想尽了办法,花了多少精力,冒着多少危险!”</p> 他的头晕的无法集注意力,只是昏昏沉沉的反复说:“我不去,医院,不去……”</p> “周瑞康,我告诉你,你的生死不是只属于你自己的,你死了,我们这些人为了你做的一切都白干了,尤其是徐子言,你想害死他啊!”</p> “什么?子言?”他不懂他在说什么?</p> “我们都知道你想要做什么,你想要见到梅若君是不是?”宋远洋指着床的瑞康说道:“我告诉你,梅若君要来英国了,你如果死了,看不到她了!”</p> 梅若君?来英国?周瑞康努力抬起重的犹如铅球般的脑袋,使劲的想要理解宋远洋说的话,若君怎么会来英国?这简直是天方夜谭还要离的故事……</p> “你不用这样看着我,我从来也没骗过你!信不信由你,总之如果你想知道真相,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给我乖乖进医院治病。”</p> “不,你告诉我,到底怎么回事,若君她……若君……”瑞康抓住他的手问。</p> “你想知道啊,我偏不告诉你,等你病好了,我才告诉你。”宋远洋斜着眼摇头说。</p> 瑞康皱着眉,虚弱的倒在了床里。宋远洋不管他,出去吩咐了女仆替瑞康收拾住院用的衣物。</p> 过了一会,救护车来了,这已经不是第一次宋远洋强迫周瑞康去医院治疗了,瑞康的病情一直反反复复,而且又不配合治疗,甚至自己偷偷出院回家,所以病情一直在恶化。</p> 好似梅若君的名字有一种魔力似的,这次的周瑞康进院后,开始配合医生的治疗,他的脑海里不停回旋着宋远洋的那句话,虽然高烧不退,但是他记得宋远洋说梅若君要来英国了,虽然他觉得这简直是一个童话还要梦幻的事,但是他心还是有种期盼,哪怕是童话,哪怕是梦幻,哪怕是荒谬的假设,他的内心燃起了一丝微弱的希望之火。</p> 他要赶紧好起来,他要问清楚宋远洋到底是怎么回事,他要用清晰的头脑听宋远洋把事情说清楚。</p> 本来自(http://)《战火情天》仅代表作者醉修罗的观点,如发现其内容有违国家法律相抵触的内容,请作删除处理,http://的立场仅致力于提供健康绿色的阅读平台。 【】,谢谢大家! 下载免费阅读器!! 第一百九十二章 大洋彼岸的深情 - 战火情天 - 醉修罗 ()两个星期后,周瑞康的烧总算是退了下来,只是人依然很虚弱,精神不是很好。(w.vodtw.com)宋远洋百忙抽空跑来探望。</p> 宋远洋一身风尘的走进病房,一边脱帽子一边笑说:“嘿,看去起色好多了。”</p> 瑞康微微一笑:“怎么?法国那边的生意还顺利吗?”</p> “哟,你怎么关心起你的生意来了?呵呵,放心好了,你在法国的葡萄酒庄里又多了两成股份,今年收成很好,你等着收钱行。”</p> “呵呵,你的投资眼光,我是绝对信任的,我该给你涨涨工资了。”瑞康笑。</p> “哈哈,我不介意啊,不过不急,等你好了,我们再谈这些。”</p> 瑞康微笑不语,这么多年的合作和友情,他和宋远洋之间已经完全信任,不分彼此。宋远洋虽然是十分精明的生意人,但做事十分讲诚信,钱财清清楚楚,该自己的得的他得,而瑞康的钱,他从来也不会贪图一分一毫。</p> 当然投资有赚有赔是常有的事,瑞康也不在意这些,他知道宋远洋是个有分寸的人,很会评估风险,而且咨询发达,与各国政要,达官贵人之间都有联络,所以大赚小赔,两人的财富跟滚雪球似的越滚越大。</p> 加瑞康投在在嘉琪和梁志宏公司里的股份,也是赚的盆满钵满。</p> “远洋,你知道我想问什么?我在等你的回答。”瑞康问。</p> “什么?哦,梅若君!”宋远洋咧嘴吸了口气,倒在椅子里,用拇指挠了下头,宋远洋搓了搓双手,有些为难的说:“好吧,瑞康,我承认,我并没有完全说实话。当时是想让你先配合治疗,所以有些……有些……夸张……”</p> 虽然和自己预料的差不多,但是瑞康眼的光芒还是黯淡了下去,心的那一丝希望之火也渐渐的熄灭。</p> 宋远洋一看他的神情,忙说道:“哎哎哎,你别这个样子好不好,我虽然是夸张了些,但是我并没有说谎啊。为了你,我,嘉琪,嘉伟,徐子言,祝雅芬,都快忙死了,虽然事情的结果我现在说不好,但是你要知道,我们已经找到了让若君来英国与你团聚的方法。而且我想现在徐子言已经和若君提出来了。只是……只是……不知道若君接不接受……”宋远洋说完呡了下嘴唇。</p> “什么?!你们找到了什么方法?你们对若君说了些什么?”瑞康急的坐直了身子,又是一阵猛烈的咳嗽。</p> “你别急啊!我们是说你病的快死了,让她来英国看看你!至于什么办法,我也不知道,他们也不告诉我,他们只是和我说,等若君到了英国,由我负责给她重新办身份……”</p> 瑞康越听越急,止不住的咳嗽,良久,才好不容易缓过气来,喘着气说:“天,我没病死也要被你们气死了,你们为什么要告诉若君我生病?为什么要让她来看我?”</p> “你不想见她吗?”</p> “想,我十分想,我非常想,我想的发疯,可是我不能。她已经嫁人了,她有她的生活,她已经找到了她想要的生活,简单平静,温馨幸福,她找到了归宿,我怎么可以再次去破坏?不行,不行的。</p> 哎呀,我死了死了,有什么大惊小怪的,人都会死的。可是为什么要去扰乱她的生活呢?这辈子,每次她找到平静,我会像个魔鬼一样的出现破坏,把她弄的伤痕累累,遍体鳞伤,甚至几次三番的有生命危险。我不要这样。”他痛苦而心疼的说着,眉头绞在一起,在眉间成了一个疙瘩,拳头在床砸了一下。</p> “这……”宋远洋有些语结。</p> “而且,算你们有天衣无缝的计划,她也不会来的,她有了舒志,有了属于他们的孩子,一切都已经不同了,不同了,她不会来,她不会要我了。”他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阖了眼睛,他的头无力的靠在墙,喉结下滑动着。</p> “你不要那么悲观嘛,现在还没有成定局,梅若君也没说到底来不来啊。再说你这里的生活条件怎么也那里强啊。”</p> 瑞康闭着眼摇摇头,摆摆手:“不会的。她不会来的。哪怕我这里是一座金山,哪怕我可以给她全世界,她也不会来的。她宁可和孟舒志啃馒头喝稀饭,也不会接受我的牛排红酒,你明白吗?”</p> 宋远洋叹了口,也只能沉默了……</p> //</p> 梅若君以为一切都已回归平静,她和孟舒志会像很多夫妻般平淡的携手一生,可是她明显感觉到孟舒志的变化,他回家不再朗声的唤她,他的脸没有了笑容,他不再和她开玩笑,他越来越沉默寡言,经常看着她发呆,或者忽然的紧紧拥抱住她,却一言不发。</p> 晚饭后,若君和思美在炕玩耍,母女俩玩的兴起,在床咯咯咯的笑。而舒志只是坐在椅子一手支着头,愣愣的看着他们,若有所思。</p> “舒志,思美长的真好看,你说像你多些还是像我多些?”若君笑着用眼角瞥了一眼舒志。</p> 舒志嘴角扬起一个笑,却很快隐了下去。若君发现他的神情不对,下了炕,走到他身边轻轻问:“怎么了?”</p> 他抬起头来看她,那双宝石般的黑眼睛,摄人心魄,他微笑着看她突然问:“我们会白头到老吗?”</p> 若君一愣,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这么问,眨着眼睛回他:“当然会的。”</p> 他拉起她的手放在自己的脸,再一次的问:“你爱我吗?”</p> 若君蹲下身子,坚定的看他:“爱,当然爱。难道你一点也体会不到?”</p> 他笑:“我体会的到。我知道你爱我。”他将她拉起来,让她坐在自己的大腿,将脸埋在她的胸前,深吸着她身淡淡的幽香。</p> “若君,若君,我的若君姐姐,我的若君宝贝,你是我的吗?你到底属于谁?”</p> 若君越来越莫名,听不懂他的话了,捧起他的脸问:“你怎么了?这几天总是闷闷不乐的,还在为那本护照烦恼吗?我告诉你,我不会去的,我很高兴你把护照处理掉了,我们继续好好的过日子好吗?”</p> 他将她抱的更紧了些,点点头说:“好,我们好好过日子,好好过日子。”</p> “舒志,你知道吗?现在的生活虽然苦些,但是我的心里很平静,很安宁。这是我一直追求的生活。谢谢你。”</p> 孟舒志的眼睛里突然蒙了一层水雾,若君笑道:“你感动啦?应该感动的人是我。你待我这么好,我要用一生一世来报答你。”</p> 捏了他的俊脸一下,在他耳边亲昵的说:“我爱你,我要你。”说着轻轻的在他的脸颊温柔的亲了一下,他转头看她,捏了下她的下巴,咧嘴一笑,大手将她的颈项往前轻轻一拉,性感的唇吻住她的:“去吧孩子哄睡了,我们早点休息。”</p> “好,你去洗澡吧,我已经把毛巾衣服都给你准备好了。”</p> 他点点头,他们的对话和普通夫妻没什么区别,可是他那双深邃的眼睛总有些令人无法解读的东西在闪烁。</p> 很快到了星期一,若君心很是忐忑,她在等徐子言的再次来访,她要告诉他,自己不会离开自己的丈夫,不会离开自己的家,不会离开国。</p> 九点,十点,十一点,十二点……一直到吃过午饭,徐子言也没有出现,若君开始坐立不安起来,心隐隐觉得要发生什么事。</p> 她烦躁的在屋子里走来走去,思美和她说话,她也没有心思仔细听。她隐约觉得什么地方不对,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她觉得越来越心慌,心的不安有如滴入水的墨汁,不停的荡漾扩散开来,越来越大。</p> 到了下午两点,她再也坐不住,一把抱起思美,拿了钱包,往屋子外走,她要去机械厂里找舒志,她此时此刻万分想要见到他。</p> 刚要拉开院门,院门却被人推开了,孟舒志迎面走进来,两人差点撞个满怀,若君吓了一大跳,一看到是他,一颗心总算是放了下来,扑到他怀里,紧紧抱住他,依然是惊魂未定的说:“你回来了,太好了,我一整天都心惊肉跳,总觉得要出什么事,坐也不是,站也不是的。正要和思美一起去厂里找你呢。”</p> 舒志紧紧将她拥在怀里,从她手接过了思美,声音有些颤抖的说着:“我……临时要出差去海一段时间,特意……回来和你说一声。”</p> “啊?”若君眼睛睁的大大的:“去多久?什么时候回来?我去给你收拾行李。”说着她要转身回房里去替舒志收拾行李。</p> 孟舒志一把拉住她的,吸了口气,沉声说:“不用了,厂里都给我安排好了,我是回来和你说一声,让你送送我。”</p> “嗯?”若君此时才看到门外停了一辆吉普车,更是疑惑,她知道厂里连厂长出差也不一定有这样的待遇,怎么会有一辆吉普车特意的送舒志去出差?但是她的疑惑还没得到答案,已经被孟舒志拉着出了门,了车。</p> 车只有一个司机,若君一脸狐疑的看着舒志,又探出头看了看孟家的小院,自己的家。急道:“哎呀,等等,我还没锁门呢。”刚想推门下车,舒志一把按住她,跟司机说:“走吧。”</p> 车子发动了,隆隆的发动机声,飞速旋转的轮子,车子开动了,如命运大轮般,将所有人的命运再次的翻动了起来。</p> 若君越想越不对劲,问舒志:“到底怎么回事?你真的是去海出差吗?怎么会那么急?”</p> 孟舒志只是紧紧的握住她的手,紧紧的呡着双唇,沉默不语,将思美交到她的怀里。</p> “待会到了车站,我自然会和你解释的。”他淡淡的说了一句。</p> 若君烦躁的摇头,知道事有蹊跷,但是也没有办法,车子飞速的在公路飞驰,往沈阳火车站而来。</p> 本来自(http://)《战火情天》仅代表作者醉修罗的观点,如发现其内容有违国家法律相抵触的内容,请作删除处理,http://的立场仅致力于提供健康绿色的阅读平台。 【】,谢谢大家! 下载免费阅读器!! 第一百九十三章 报恩与命运 - 战火情天 - 醉修罗 ()终于到了火车站,孟舒志一手抱着思美,一手拉着若君下了车,那司机在前面引路,来到一个独立隔离的小候车室里,开了门让他们一家进去,说了声:“还有35分钟,你们谈谈吧。”说完转身离去了。</p> 孟舒志将女儿放在地,一把将还有些气呼呼的若君拉进怀里,激动的说:“若君,对不起,对不起,是我欠他的。我知道你不想去的。但是我不能让他带着这么巨大的遗憾死去。我欠他一条命,我一定要报他这个恩的。”</p> 若君推开他,她被他弄得莫名其妙,糊里糊涂,而且她正在生气,根本听不懂他在说些什么。</p> 她皱着眉气道:“你到底在说什么?我要回家。”</p> 舒志拉着她说:“不,你不能回家,你现在要搭火车去海,程嘉伟会在北京车找到你,一路护送你南下,徐子言在海接你,然后送你去广州,然后去香港,程嘉琪会在香港接应你,送你去英国见他。”</p> 梅若君简直像是被天雷炸了头,脑袋里轰隆隆的作响,她愣愣的看着他,他是吃错药了吗?还是疯了?一个星期前,他还在为了那本护照,吃醋嫉妒的大发雷霆,差点要把房顶都掀了,可是现在他却在亲自要把自己送去给周瑞康,这个世界疯了吗?还是自己在做梦?</p> “舒志,你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我是你的妻子,你要把我送去英国,另一个男人身边?”她不可思议的盯着他。</p> “你本来该是他的妻子,如果不是这个混乱的世道,你们早幸福美满了,根本不会和我在一起……”</p> “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现在的事实是,我是你的妻子!舒志,我不明白,我不明白!”她难过的问:“你这是在试探我?在考验我?还是在嫌弃我?”</p> “不,不,不,你听我说。”舒志再次紧紧将她拥入怀:“我爱你,我知道你舍不得离开我,舍不得离开思美,我不是在试探,考验,嫌弃你,我是希望你去看看他,他病的很重。我欠他太多太多,他从街头把我救回家,这个大恩还未报答,还占有了他的妻子儿子,说真的,我一直心有愧,我是在恩将仇报,我这几天,每天都在想这个问题,我拥有的是原本属于他的幸福。</p> 当年如果没有他的那两个包子,如果没有他救我妹妹去医院,如果没有他领我们回周家,我现在会在哪?可能流落街头成了小偷,强盗,可能变成了小混混,可能饿死,冻死,被人打死在街。若君,如此大恩我非但没有报答他,却还占有了你和念安。我还是人吗?”</p> 若君不停的摇头,她头痛欲裂,跌坐在长凳,掩面而泣:“可是我现在是你的妻子,我现在爱的人是你啊。我们还有思美,你让我怎么抛下我们这么多年的感情,再回到他的身边去?”</p> 舒志蹲在她身边,轻抚她的头发,亲吻她的脸颊。</p> “我知道,若君,这或许也是对我们感情的一次考验吧。他现在需要你。如果我俩真的有缘分,感情坚定,我们一定还会团聚的。若君,如果你爱我,你要我,我会等你回来。”</p> 她紧紧搂住他的脖子,亲吻他,两人难舍难分的拥吻着彼此。</p> 良久,她流着眼泪看着他问:“这太荒谬了,太荒谬了。那吉普车,火车,接送这些你是怎么知道的?难道你早在安排了?”</p> 他的眼泪不停的往外涌:“在我知道护照的事情的第二天,我打了电话给程嘉伟,他和我大概说了一下他的情况,这件事可大可小,保密很重要,细节你别问了,总之若君,他们会帮助你顺利见到瑞康大哥的。对了,你要记住,从现在起你叫胡小芬,是英籍华人,你之前是来国探亲的,千万不要讲错了,不然不单是你,所有人都会受牵连,尤其是子言。”</p> 说着舒志从衣口袋里拿出一个信封递给若君。</p> 若君瞥了一眼那个信封,不用说她也猜得到那是什么,有气无力的说,无奈的摇摇头。“护照是吗?我还以为你烧了,扔了,毁了。”</p> “我是怕你会烧了,扔了,毁了,所以收了起来。信封里还有车票,千万别弄丢了。”</p> 她苦涩的一笑,他果然是了解她的。</p> “你是我的丈夫,说吧,你要我怎么做?”她已经混乱的没了主见。</p> “你先过去看看他,我不想他死,我喊了他那么多年大哥,他是我的救命恩人也是我的亲人啊,如果你能救他,何尝不是件好事?”</p> 若君只觉脑门发涨,舒志接着说:“至于……你俩……”他蹙起眉。</p> 若君摸着他的脸,摇头道:“你不怕我和他旧情复燃吗?”</p> “怕!但是如果你俩真的破镜重圆,我也认了。”</p> 若君痛苦的摇头,她现在的心里只有舒志和这个家,但是她知道瑞康的魅力是很难抗拒的,她觉得自己即将要重堕地狱,她很害怕,很害怕,她知道瑞康是她的魔咒,他和她之间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默契和吸引力,这是一场巨大的考验,她不知道为什么舒志要把自己推入这样一场艰难的考验,她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通过这场考验。</p> “若君,如果我不知道你俩的过去,如果我和他没有这样的前因,我是绝对不会放你去的,任何一个男人都不会让自己的妻子去陪伴她的旧情人。可是……他对我的恩情,对你的爱情,都是能够震天憾地的。”</p> 小思美跑到父母身边,睁着一双漂亮的大眼睛看着母亲,嗲嗲的说:“娘,娘,抱抱。”</p> 若君心痛想被一箭射穿,痛的直不起身来,一把抱起女儿,紧紧的,牢牢的,不停的亲吻着她那漂亮的小脸。</p> “思美,娘爱你,好爱好爱你,娘离不开你。”</p> 舒志前紧紧抱住她母女二人,三人紧紧依偎在一起,哭在一起。</p> “舒志,你真的要逼死我了。”若君痛哭,抽噎着说:“念安知道吗?”</p> “前天晚我已经和念安说了想让你去英国看他父亲,他很沉默,只是点了点头。念安是你们的孩子,他自然是不会反对的。”</p> “好吧。”若君用手背擦了擦泪水:“那我快去快回,一旦他好转了,我赶回来。我不会在那多做停留的。”</p> 舒志皱着眉点点头:“你放心,我和孩子们会等你回来的。当然……如果你不想回来了……写信告诉我……我会……”</p> 若君赶忙捂住他的唇,摇头道:“别说,我不想听。瑞安给过我离婚,丁晓辉给过我离婚,够了。既然你们都希望我去看他,我去。或许我的确是该和他有个了断。”</p> 舒志点点头。</p> “舒志,你照顾好孩子们,等我回来。我一定会尽快回来的。”说着她吻了吻思美的小脸,又深深的吻了舒志。</p> 舒志微微一笑说道:“好,你自己路要小心。”</p> 一家三口依偎在一起很久很久,直到火车呜呜呜~~~~~~~的从远方传来……</p> 分别的场面总是令人唏嘘感慨的,犹如被生生切开的莲藕,他们艰难的松开彼此的手,再一次在命运浪潮沉浮。</p> //</p> 若君茫然伤感的坐在火车,看着舒志和思美的身影越来越小,怎么也止不住泪水……</p> 她觉得一切都像是在做梦,不只是现在,从她十八岁,见到瑞康的那一天起,她在做一场长长的梦,一场醒不过来的梦,分不清楚现实和梦境,分不清真实和虚幻。</p> 一路她都在发呆,她被安排在头等车厢里,十多个小时后到了北京站,没多久,果然程嘉伟提了一大一小两个箱子来到车厢里。</p> 两人见面微微点头微笑,都是老朋友了,虽然有些恩怨,却已不用在客套寒暄,因为大家都明白若君此次南下的目的。</p> 拍了拍手的箱子,嘉伟说道:“这个箱子是雅芬替你收拾的,里面有换洗衣服和一些日用,什么牙刷啊,毛巾啊。这个小箱子里有足够的钱,还有一些糕点。我送你到海,然后换车,子言在海等你。他在北京太扎眼,所以提前先到了海。”</p> 若君点点头,浅浅一笑,说了声谢谢。</p> 程嘉伟摇摇头:“哎,都是老朋友了,别谢了,也算是我辈子欠了周瑞康的,这辈子整天跟着他瞎折腾。”</p> 若君莞尔一笑,她的心依然在思念着舒志和思美,还有念安,心绪起伏不安。</p> 程嘉伟看她一脸忧愁,叹了一声道:“若君,我知道你现在心里不好受,其实原本事情过了过了,人总是要往前走的,这样硬要你往回走,的确是一件很不合情理的事。但是你要知道瑞康对你真的是一往情深,这么多年,他过的很苦,心情一直很低落,他这个病是长年累月心情不好造成的。你是他的心病啊。”</p> 若君抬起眼睛问:“他到底得了什么病?很严重吗?”</p> 程嘉伟紧紧蹙起了眉间,从口袋里拿出一个信封,从里面抽出一张满是英的报告纸,递到若君面前:“这是宋远洋两个月前寄来的。”</p> 若君接了过来却看不懂,嘉伟悲痛沉声说:“是肺癌。”</p> 她的血液瞬间凝固,耳朵里一阵轰鸣,再也听不到任何东西,虽然程嘉伟还在说着什么,但是她已经听不见了,信纸掉在了小桌子,她瞪大了双眼,犹如泄了气的皮球,瘫软在座椅。</p> 她的脑海里一片空白,像是傻了,痴了,呆了,无论程嘉伟说什么,她都听不见,似乎也看不见。</p> 嘉伟吓了一跳,以为她休克了,赶紧坐到她身边拉她的手臂,摇晃她的肩头,不停的唤她的名字。</p> “若君,若君,你怎么了,怎么了?醒醒,醒醒!”</p> 老半天,她才眨了下眼睛,掩面大哭起来。</p> “我要见他,我要见他,我要和他在一起。”她哭喊着。</p> “是的,你别急,我们这把你送去与他团聚。”</p> 若君猛的抬起头来,抓着嘉伟的衣袖说:“他不能死的,不能!他四十岁还不到,怎么可以死?不可以!不可以的。”</p> 嘉伟也红了眼眶,紧紧的咬着嘴唇:“医生已经束手无策,他自己也不配合治疗,我们实在太着急,所以只有寄希望于你。如果不是生死关头,我们是怎么也不会打扰你平静的生活的。”</p> “医生怎么说?”若君用颤抖着手擦了一下脸的泪水。</p> “医生说估计还有半年,如果他能配合治疗,保持心情愉快,或许可以拖久一点。”嘉伟也忍不住自己的男儿泪,虽然他与瑞康吵过,闹过,生气过,但是他始终都是把他当做自己最好的朋友。</p> 他哽咽的说:“可是他的心全在你和念安身,他哪里来的快乐?哪怕天天山珍海味,锦衣玉食对他来说都不如和你们母子相聚一刻。”</p> 半年……半年……瑞康的生命只有半年了……梅若君痛苦的捧着自己的头不停的摇晃,她不相信,不相信。</p> ……</p> 火车的夜很吵,“咔咔咔咔”的车轮声不停的碾压着梅若君的神经,她根本睡不着,坐在窗前,看着窗外的半月,近二十年的回忆点点滴滴的涌她的心头,她的记忆从来没有如此清晰过。</p> 而她刻意的将记忆的画面定格在了他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他和程嘉伟偷偷的趴在梅家的墙头偷窥自己,后来他们摔倒在地,一阵尴尬之后,她见到了他,他也见到了她,她看到他眼睛睁的大大的,他凝视着自己,眼已然燃起了爱的火花。</p> 凭着一颗敏感的少女的心,她知道他喜欢自己,而自己也是那样的喜欢他,他修长挺拔的身姿,穿着笔挺的学生装,阳光帅气像是从梦里走来的。</p> 那是一个多么美好的下午,那是多么美好的记忆,如果可以,若君真想把这二十年重新活一遍,如果那天他在石磨旁劝她不要结婚的时候答应的,如果她当时拒绝嫁给瑞安,或许他会带她远走高飞,不,不是或许,是肯定,他肯定会带她离开所有的烦恼,与她长相厮守,那样他们不会伤害那么多的人,也不会自己受伤,他们会很幸福,很愉快的相依相偎的白头到老......可是......命运像一盘棋,一步错,步步错,瑞康的命运不该是这样的,他是那么热情阳光,健壮挺拔,怎么会?怎么可以?这么年轻结束生命?</p> 不,不可以!不可以!她的心疯狂的呼喊着他的名字,她要救他!</p> 本来自(http://)《战火情天》仅代表作者醉修罗的观点,如发现其内容有违国家法律相抵触的内容,请作删除处理,http://的立场仅致力于提供健康绿色的阅读平台。 【】,谢谢大家! 下载免费阅读器!! 第一百九十四章 漂洋过海 - 战火情天 - 醉修罗 ()接下来的几天,梅若君吃不好也睡不下,在嘉伟的劝慰下,为了健康漂亮的与瑞康再次见面,她强迫自己吃饭睡觉。</p> 随着南下的漫漫长路,梅若君的心也慢慢的回到了二十年前,她的心沉重却又带着一丝兴奋,毕竟,她又要与他团聚了。</p> 到了海,并没有停留,按照原定计划,直接换了从海到广州的火车,而徐子言也已经在头等车厢里等着了。</p> 程嘉伟和徐子言互击了一下手掌,如他们在大学时一样,他们的友情已经不是言语可以形容的,所有的了解,默契,信任都在不言。</p> 嘉伟很佩服徐子言和周瑞康之间这种放下政治分歧的友情,尤其是他们两人都没有因为战争,政治,生活而改变当日的初心。</p> 若君看到他们如此真挚的友情,心替瑞康觉得由衷的安慰,有这些真诚的朋友围绕在他身边,瑞康是幸运的。</p> 在徐子言的安排下,若君总算是顺利的以“胡小芬”的名字,进入了香港境内。而香港这边的程嘉琪和梁志宏也早安排好了一切,甚至梁志宏已经通过了生意场的一些朋友和有关的边境官员打了招呼,所以若君几乎没有被质问刁难的顺利通过了。</p> 若君紧张的,提着心的过了关卡,程嘉琪和梁志宏马把她拉进了汽车里回家。</p> 嘉琪看到若君,心头是百感交集,往事重重,压的两人都只是泪流满面,相对无言。</p> 梁志宏摇头给她俩到了杯水果酒,若君的确是需要一些酒精来让自己放松一下,将酒一饮而尽。</p> 嘉琪擦了下眼泪笑道:“喝慢点,这酒虽然甜甜的,但是喝猛了会醉。”</p> “我真想长醉不醒。”若君说。</p> 嘉琪握住她的手说:“若君,这么久以来,我始终都是欠你一句‘对不起’的,如果不是我当年的执迷不悟,也不会让你和瑞康如此遗憾,瑞康也不会忧思成疾,到这种地步。”嘉琪忍不住心酸的哭起来。</p> 若君摇摇头:“是我对不起你,是我伤害了你。你又何必向我道歉。”</p> 若君也握住了嘉琪的手,两人看着彼此,都有种千帆过尽之感,历经二十年的情感纠葛,蓦然回首,两人都已经是年近四十的人了,又有了各自的归宿,还有什么放不下的?</p> 程嘉琪和梅若君再次拥抱在一起。是的,爱情是很美好,很绚烂,但是这个世界并不只有爱情,还有友情,还有一些别的东西。</p> 嘉琪带着若君参观了自己的家,给她安排了最舒适的房间,让她好好休息,第二天嘉琪便带了若君去买了许多新款的衣服,首饰,烫了头发,把若君打扮一新。</p> “若君,天对你真的太好了,那么多年,你尽然依然美丽如初。”嘉琪惊喜的拉着她:“你看,我眼角都有了细纹了,而你却依然像十八岁的样子。”</p> 若君看着镜子里穿着深蓝提花滚边的短袖旗袍,和同色的跟皮鞋,简直跟换了一个人似的。有些难为情的说:“我都不认识我自己了。”</p> “你真好看,若君,来戴这个。”说着嘉琪又送给了若君一副漂亮的蓝宝石镶钻耳环。</p> 打扮妥当的若君,将她拖出了房间,顿时让梁志宏眼睛一亮,笑道:“哇!之前嘉琪总和我说你漂亮跟仙女一般,看来,果然是名不虚传。”</p> 嘉琪笑着斜睨他:“唉,你是不是要变心了啊?”</p> 梁志宏一把将她揽到自己身旁说:“我是大俗人,大凡人,仙女我是不敢妄想的,此生能娶到你我已经是天天烧香磕头了,绝不敢有非分之想!我发誓!此生只爱程嘉琪。”他竖起手指,对天发誓。</p> 嘉琪甜蜜的笑了,捏了捏他的脸说:“你想也没用,她呀,是老天爷专门为周瑞康打造的。”</p> 这句话说的若君心很不是滋味,站在那垂着头看着无名指那枚小小的细细的金戒指,心的此起彼伏。</p> 当天夜里,她给舒志写了一封信,告诉他自己已经到了香港,并倾诉了心的思念和眷恋。</p> 嘉琪推门而入,两人坐在窗台前,促膝而谈。</p> “若君,对不起,刚才我忘了你已经结婚了。”</p> 若君摇摇头,叹了口气。</p> 嘉琪顿了顿,舔了下嘴唇问:“告诉我,你还爱瑞康吗?”</p> 若君看着窗外的夜色,今晚没有月亮,只有点点繁星在夜空闪烁,她的心很是混乱。</p> “我不知道怎么形容。我对舒志的爱是那样的真实。我们一起班,一起下班,一起买菜,一起做饭,一起聊着生活的琐事,一起陪孩子玩耍,舒志让我觉得我是真真实实的活在地球的人。而对瑞康的爱,像是一场绚丽无的烟火,一个童话,一个梦境,是我追求而不可得的。他像一个王子,像一个虚幻的影像,有时候近有时候远,有时候真实,有时候又虚无缥缈,我从来也不曾与他匹配过。”</p> “这个我明白,因为我自己也经历了这一切,梁志宏让我明白爱情是要与生活有交集的,瑞康是一个活在理想和梦想里的人,他不切实际,但是,若君,他真的爱你,为了你他可以不要一切,甚至是生命。”嘉琪叹了口气,拍了拍她的手说道:“或许他有意无意的是想结束自己的生命,来成全你和舒志的幸福。”</p> “如果我告诉你,我也可以为了他而不要一切,你信吗?”若君的脸突然显出一种让人难以捉摸的表情,那是一种异的光芒和坚决,“我不会让他死,如果他死了我不会独活的。”若君看着天闪烁的星,口说着。</p> 这让嘉琪很是不解:“可是你刚才说过你爱舒志。”</p> 梅若君叹了一口气,摇摇头,并没有正面回答她的问题,像是自言自语,她看着夜空喃喃道:“我与瑞康的生命是相连的,如果他活着,我也能活着,无论我的**和谁在一起,无论我的心和谁在一起,只要我知道他活着,我有勇气活下去。可是我的灵魂是和他在一起的。我无法接受他离开人世,如果他真的死去,我的世界也不存在了,我的**和心也必将一起消失。”梅若君双手紧紧的在胸前攥着,看着夜空怔怔的说着。</p> 嘉琪惊讶的看着梅若君,她无法理解若君的话,甚至被若君脸的那种决绝吓到了,她那柔顺乖巧的外表下,似乎流动着的是炙热滚烫的熔岩,有着无与伦的力量,这是一种什么样的力量,嘉琪却无从明白。</p> 三天后,嘉琪和梅若君登了前往英国的远洋渡轮。</p> 甲板,若君迎着海风说:“嘉琪,你的丈夫是个好人,优秀的男人。居然让你陪我一起去。”</p> “是的”嘉琪淡淡一笑:“无论如何,瑞康是我的朋友,他现在生命垂危,我怎能不去看看,再说,你人生地不熟,语言又不通。”</p> 若君看着翻腾着白沫的海水,沉思片刻转头看着嘉琪:“我要学英语,教我。”</p> 嘉琪点点头,于是两人在海的一个多月里,每天都在练习英语,嘉琪很认真的教,若君很认真的学,背单词,练语法,一个月后下船的时候,她已经能说简单的对话了。</p> //</p> 医院里,宋远洋气的在周瑞康的病房里来回踱步,周瑞康虚弱苍白的歪在病床,摆摆手说道:“我不要待在这,我要回去,我要回去看看那些玫瑰花和梅林。”一阵催人心肺的咳嗽声。</p> “哎呀,那些事有园丁会打理的,人家你专业,你照顾的好,你给我老老实实的呆在这。”宋远洋急的想伸手入口袋里掏烟,可是一想,周瑞康是不能接触任何烟尘的。</p> “我要出院!我要出院!我要回家!我要回家!”瑞康不停的拍着床大声嚷:“真是岂有此理,难道这里是监狱吗?我是囚犯吗?为什么我不能回家?”他一生气,更是咳的气不接下气。</p> 宋远洋被他闹的没办法,只得跑出病房,找到医生,和医生商量。医生只是摇头:“他现在的情况,如果回家那只能是不停恶化,他的心情太糟糕了,求生意志非常薄弱。而且他一点也不配合治疗,我看他好像有求死的倾向。怎么会这样?难道没有什么人或者事情能让他快活一点,积极一点的吗?他没有妻子孩子,没有亲人吗?”</p> “如果有,他可能不会得这病了。”宋远洋只是叹气摇头。</p> “太遗憾了,好吧,既然他坚持要出院,那让他先回去吧,你们尽量想办法让他快活起来。如果他有什么愿望,尽量满足他吧。”</p> 医生摇着头离开了。宋远洋没有办法,只得为瑞康办理了出院手续,将他送回家。</p> 宋远洋生意忙碌,无法一直在他身边照顾,只能让妻子海伦来经常来看看,又多请了几个经验丰富的护士和仆人看着。</p> 但是周瑞康又自作主张的把那些人给解雇了。宋远洋实在没有办法,也只能随他自我折磨。</p> ……</p> 当宋远洋一大早接到程嘉琪的电话时,几乎自己的孩子出世还要高兴,他握住电话,快速的将在纸抄下了一个地址后,挂了电话后,兴奋的扔了手笔,拿着这个地址,禁不住的哈哈大笑,惹得一旁的海伦莫名其妙的看着他:“亲爱的,你这是怎么了?”</p> 宋远洋一把拿起衣架的外套,大笑道:“亲爱的,我告诉你,我们马能见证一个迹,你信不信,这是神的迹,哦不,是爱情的迹,你信不信?哈哈哈!”</p> “是吗?那我也要见证一下呢。”</p> 他嘴里笑着,一边吩咐司机把准备车子。回头在妻子脸重重吻了一下说:“你现在马去瑞康的家里,给我看住他,不准他乱跑。今天下午我们一起见证迹!哈哈!”说着已经披了外套,走了出去。</p> 本来自(http://)《战火情天》仅代表作者醉修罗的观点,如发现其内容有违国家法律相抵触的内容,请作删除处理,http://的立场仅致力于提供健康绿色的阅读平台。 【】,谢谢大家! !! 第一百九十五章 难以置信的重逢 - 战火情天 - 醉修罗 ()宋远洋的汽车缓缓开在伦敦郊外幽静的小道,梅若君对这个他乡异国充满了新,但是她现在没心情细细味这里的异国风情,也没有心思欣赏这里美丽的风光。请大家搜索(%¥¥)看最全!更新最快的小说</p> 她紧张的攥着拳头,脑海里不停的想着,待会和瑞康重逢的场面,各种可能,各种情形,一想到要见到瑞康,她的心狂跳。</p> 车子缓缓停在两扇巨大的铁门前,司机按了下喇叭,没一会儿,大铁门打开了,宋远洋回头说道:“若君,你快看这面的字。”</p> 若君探出头去,朝大门方的拱形铁架,竟然用黄铜镶写了两个大大国字“梅苑”。</p> 庄园里满是郁郁葱葱的大树,花异草和被修剪成各种几何图形的植物,整齐,规整,高雅,又富有美感,车子缓缓向前驶了七八分钟,开到一个圆形的大花坛绕了半个圈,花坛央是一个巨大的喷水池,水池间是一座三层的花型喷泉,水珠反射着太阳光,晶莹剔透,犹如飞溅的珍珠般四散开来,喷洒在四周,美不胜收。</p> 若君从来都喜欢美丽的事物,不禁有些看呆了。车子绕过花坛,来到一幢气势辉宏,美轮美奂的大房子前。车子停了下来,立刻来了两个仆人恭敬的打开车门。</p> “真没想到,瑞康现在富成这样。”嘉琪说。</p> 宋远洋笑道:“那是我的投资眼光独到。”</p> “得了得了,知道你了不起了,哎,改天可要帮我家志宏也谋划一下。”嘉琪微微一笑。</p> “哟,你家梁志宏是个实干家,我可不敢随便乱出主意。”</p> 众人下了车,嘉琪叹惜道:“这个周瑞康也真是,功成名,家财万贯,却一点也看不破,有那么大的家业有什么用?也不知道自己保养保养。”</p> “是啊!我也实在没办法了。他好像不食人间烟火似的。我都不知道他脑袋里在想些什么。”宋远洋不停摇头。带着他们楼。</p> “他呀,情痴之人,你我这样的俗人是看不懂的。只有仙女才懂。”嘉琪自嘲了一番,回头拉起若君的手说道:“若君,你自己好好考虑吧。”</p> 梅若君环顾了一下那宽敞亮堂,富丽堂皇的大厅,自觉自己卑微。</p> “考虑什么?”她低声问。</p> “这……”嘉琪没有讲下去,她一想到瑞康几个月后可能会离开人世,心一阵悲戚,也说不出什么其他的话来了,摆摆手,说:“算了,现在说什么都没用。”</p> 来到二楼,海伦从套房里走了出来,用食指放在唇,“嘘”了一声。</p> “怎么了?”</p> “他睡着了。我看你们还是等等再进去吧。”海伦说。</p> 宋远洋和程嘉琪都点点头。只有若君摇摇头:“不,我要进去陪他。你们让我和他单独待会。”</p> 众人想了想彼此交换了下眼色,点点头下楼去了。</p> 站在那扇精美的木框镶彩色玻璃的房门前,她依然有些做梦的感觉,是的,每次和瑞康在一起,是梦的开始,她连连深呼吸了三次,才有勇气拧开门把。</p> 她终于走进了他的卧室,他的卧室其实是一个套房,外面是一个精致的起居室,英式真皮沙发,茶几,小酒吧,留声机,还有一张漂亮的弧形办公桌,一旁是两个大大的柜,放满了各种籍,典雅高贵,沉稳气派。</p> 若君轻轻的拧开瑞康卧室的门。卧室里一片幽暗,厚质窗帘拉着,将窗外的阳光隔离的开来,只有窗帘边缝里,透着窗外的光,若君在门口站了一会,才适应了屋子里的昏暗,走到床边的一张沙发椅里坐了下来。</p> 黑暗,她看不清他的脸,只看到一个轮廓,是他,她心的朱砂痣,永远也抹不去的烙印,他睡的很沉,呼吸均匀却很浑浊,她很想打开灯好好看看他,可是她又想让他好好休息。</p> 她将他露在外面的手臂,轻轻的放进了被子里,将手放进他的手心里,轻轻的握住他的。</p> 将近两个月的路程,她也很累,在幽暗的环境里,也忍不住打起瞌睡来,于是将头枕在自己的小臂,沉沉睡去。直到他的一阵急促催心的咳嗽声,将两人同时从睡梦惊醒,若君赶紧揉了揉眼睛,紧紧握住他的手问道:“瑞康,你怎么样?瑞康?”</p> 他一凛,这个在他梦出现千百回的声音,怎么会如此的真实,如此的亲近,难道还是梦境吗?</p> “你,你是?”他在黑暗虚弱的问。</p> “我是若君,梅若君。”她在黑暗柔情的答。</p> 他一阵沉默,因为她的回答令他窒息,他无法辨别自己听到的话是真的还是在做梦,抑或自己已经死了,因为周围是那样的黑,是不是刚才自己睡了一觉,已经睡死过去,所以自己是在另一个世界和若君对话?</p> “瑞康,是我,真的是我,我从沈阳一直坐火车,坐汽车,做轮船,又坐汽车,走了两个月才来到你的身边。”</p> “不……这不可能……”他又咳起来,气息完全混乱了,不停的扯着气:“你……你一定是宋远洋请来的…….请来的演员……是吗?你是他请来的演员,他让你来冒充若君,想让我回去医院,不,我不回去医院,我要亲手照顾我的玫瑰花和梅林,等若君来了,她一定会很高兴,很喜欢的。你是冒充的,你快走,快走!”他甩开她的手,急迫而气愤的说。</p> “我是真的若君,真的,不是演员,我不知道这个房间里的灯在哪,你可以打开灯,看看我啊。”</p> 他安静了几秒,突然吼起来:“不,我不要看到你,你不是若君,若君她结婚了,她嫁给了别人,她有了她的归宿,她不要我了,她不会来的。”他混乱的,痛苦的说:“你快走,走。”</p> “走,快走,哪怕你是真的,你也快走!我不要看到你,不要!”他激动的哽咽说着,</p> 她着急的摸索着四周,想要找到一个光源,好让他看到自己的脸。</p> 他突然一把抓住她的双手,紧紧的握在手心里,用极为颤抖的声音,在黑暗激动的说:“不要开灯,你现在站起来,赶快离开这,回去,听到没有,回去!”</p> “你不要我?”她神智昏聩的哭着问,她想过一百种重逢的场面,却没有想到,他竟然会在黑暗赶自己走。</p> 他再次沉默了几秒,坚决的说:“是的,我不要你!我也不要看到你!快走!离开这!”他用力的推开她的双手。</p> “瑞康……”她无法抑制胸的悲痛,哽咽的说不出话来。</p> “我不管你是真的还是假的,我不想看到你,也不能看到你,如果你是假的,我会再一次的失望,如果你是真的,我会再一次的痛苦,回去吧,去过你要的生活……”他边咳边说着。</p> 她伤心的站了起来,走到门口,伸手要转开门把。眼角窗边的透进来的阳光,心一横:“我赶了两个月的路,万里迢迢来找你,算你不想见我,我也得见你一面。等我看到你,我走!”说着她快步走到窗前,一把拉开了窗帘。</p> 难得一见的灿烂阳光瞬间将卧室彻底的照亮,他抬起手挡了一下刺眼的亮光,良久,等到眼睛适应了屋子里的光线,他清楚的,明白的看到了她。她站在窗前,穿着一身优雅精致的白色绣着梅花的旗袍,凹凸有致的身材依然是那样的迷人,阳光将她的人影整个笼罩起来。</p> 她的侧面,想一个剪影般印在窗前,轻疏的刘海,长长的睫毛,秀挺的鼻子,小巧的嘴唇,还有那微翘的下巴。</p> 她缓缓转过身来。她看到了他,苍白的,憔悴的,瘦弱的,穿着一件宽松的真丝睡衣,斜坐那张大床央,显得是那样的孤单落寞。</p> 天,她以为他过的很好,她以为他每天过着富裕奢侈的生活,锦衣玉食,仆佣簇拥,高朋满座,算感情略有缺失,至少他应该是快乐的。可是她错了,他过着地狱般的日子,他的心无时无刻不再地狱之火煎熬着。</p> 他的眼睛不再有当日的神采,他不再优雅高贵,他不再潇洒俊逸,他的眼布满红丝,眼眶深深的下陷,原本健美性感的体魄,也变得瘦弱单薄。</p> 他俩那样的凝望着彼此,她的心碎了,他的心也碎了。</p> “瑞康……瑞康……瑞康……”她快步走到床前,扑进他的怀里:“天啊,你怎么会病的那么重?”</p> 他愣在那,依然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是真实的,他的梅花真的从遥远的沈阳来到了英国?他的梅花真的回到了他的身边?他的梅花真的在自己的怀里?</p> 他依然有些怀疑这是宋远洋请来的演员,他伸出颤抖的双手,轻轻捧起她的脸,把她细细的看了一遍又一遍,天,她的容貌竟然一点都没有变,还像当年他第一次见到她一样。那样的美丽脱尘,秀丽妩媚,他的眼泪顿时溢出眼眶。</p> 颤着嘴唇说:“真的是你,真的是你这个傻瓜。”</p> 他吸了口气,又连连咳的一阵,说道:“你这个傻瓜,为什么要不远万里的来看我这个要死的人?刚才我让你走,为什么不走?你知不知道,现在你再也走不掉了,再也走不掉了。”他一把紧紧拥住她。</p> “不,你不会死的,我不会让你死的。我说过,你生我生,你死我死。如果你死了,那这个尘世间的一切都不重要了。我不准你死掉,我不会让你死掉,如果你死了,我跟你去。”她决绝的说。</p> 他轻轻捏着她的下巴,痛苦的看着她,一颗眼泪滴进她的眼:“我知道,可是我斗不过命运……”</p> “我不信。瑞康,告诉我,你还爱我吗?你还要我吗?”她伸手抚摸着他消瘦的脸颊。</p> “你是在问一个最傻,最蠢的问题。当然我爱你,我要你。”他痛苦而激动的回她。</p> “那为我活下去。我来了,你说过你要带我看玫瑰花,看梅花林的,我要你天天带我看。”她把他的手放在唇边亲吻:“我亲自来照顾你,好不好?”</p> 他看着她的眼睛,突然感觉身有了一股力量,把她拉了床,像孩子找到母亲般的点点头,两人紧紧拥抱在一起。</p> 良久,两人稍稍解了些相思之苦,她轻轻的将他按下床去,为他盖被子,自己坐在他身边,微笑着,轻轻的摸着他的脸颊说:“从今天起,你要听我的话,好不好?”</p> “好。我听你话。”他痴痴的看着她,微笑着,紧紧拉着她的手,怕她会瞬间消失。</p> “你要多多休息,开开心心,要配合医生的治疗。”她温柔的要求着他。</p> 瑞康笑了:“好,我什么都听你的。”</p> “我会亲自照料你的饮食起居。给你做好吃的,告诉我,你想吃什么?”她轻柔的问他。</p> “你做什么都好吃,那年冬天你给我做的姜汤我还一直记得。”他深情的看着她。</p> 一句话把他俩都待会到了很多年前的那个冬夜,周家的厨房里……往事已逝?但却清晰的犹如昨日才刚发生,两人相视而笑,不用言语再多说什么了。</p> 若君在卧室转了一圈,指了指窗边说:“我可以在这里搭一张小床。待会你帮我吩咐他们一下好吗?”</p> 瑞康笑说:“难道这张床不够大吗?”话一出口,突然间,两人都想起若君已婚的事实,气氛一下子跌沉下去,两人的心都在揪痛。</p> 瑞康一下从云端跌入深渊,刚才乍一重逢,两人都忘记了现实里的种种,他们一起回到了过去,可是,如今的她现在是孟舒志的妻子,自己怎么可以让她来陪伴自己?况且,过去的早已过去。</p> 他的理智回到了脑海里,他知道很多事情都回不去了,眼前的梅若君也不再是当年那个深爱自己的梅若君了。</p> 他往床后靠了靠,深深的着她翩然若蝶的身姿,轻咳了两声低声说:“对不起,我刚才是太意外了,高兴的昏了头,是我说错话了。你别介意。”她摇摇头,沉默不语。</p> 他一阵急促的咳嗽,她赶紧前给他顺利顺胸口,他轻轻拉下她的手,摇摇头,深看她一眼,他沉着嗓音说:“我想你还是回去吧,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会来,但是我知道你是不愿意来的。你不用担心我,我那么多年一个人,早习惯了。”</p> 她愣住了,他再一次赶她走。不等她开口说话啊,他突然拉了一下床边的铃,女仆走了进啦,瑞康吩咐让宋远洋和程嘉琪进来。</p> 不一会儿,宋远洋,程嘉琪进来了,大家都很怪屋子里的气氛。</p> 瑞康抬头看了看宋远洋和程嘉琪,淡淡道:“远洋,嘉琪,谢谢你们为我做了那么多。我有你们这样的朋友已不枉此生。如果可以,我想最后拜托你们一件事。”瑞康怜爱的看了看坐在床沿,垂着头的若君,淡淡笑道:“我想麻烦你们送孟太太回去她丈夫孩子身边。”</p> “什么?!”宋远洋和程嘉琪面面相觑,“大伙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让你两团聚,你们这是怎么了?”</p> “对啊,难道重逢的场面不应该是泪流满面,激动人心的吗?”嘉琪也很不解。</p> 瑞康一阵急咳,摆摆手,皱着眉,他的胸口隐隐作痛,很难受,缓解了一下,他叹了口气说:“你们怎么可以让别人的妻子来陪伴我?太荒谬了。虽然我感激你们。但是这样不行。让她回去吧。”</p> 宋远洋睁大眼,刚要开口,瑞康和坚决的抬起手来摆了摆:“别说了远洋,都是年人了,很多事,大家心里明白行了,我没有力气。你们带她走吧。我不送了。”</p> 无论宋远洋和程嘉琪说什么,瑞康只是坚持让若君离开,而梅若君只是沉默不语,最终宋远洋没有办法,只能开车载着若君和嘉琪回到自己的家里,安顿下来。</p> 这是他们的再次重逢,谁也没想到这次重逢的场面竟然会如此的尴尬诡异。</p> “我还以为会有迹,原来迹是不会一而再,再而三的发生的。”宋远洋手里拿着烟斗,不停的在客厅里来回踱步。</p> “若君,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们两个曾经爱的惊天动地的,好不容易团聚了,怎么会这样?”嘉琪说。梅若君依然不说话。</p> “哎,真是皇帝不急太监急,你们到底再搞什么鬼?”宋远洋猛的吸了两口烟:“爱情需要勇气作为支持的,如果你俩相爱,为什么不勇敢的去爱呢?我真是不懂!”</p> 嘉琪拉了他一下,使了个眼色:“哎,若君现在已经结婚了,你让她去爱谁啊。别胡说八道。”</p> 嘉琪拉起若君的手说:“若君,算你和瑞康此生没有夫妻之分,那也是朋友啊。为什么不能把爱情转化为友情呢?你要知道,友情爱情要长久稳定。”</p> 梅若君听着他们一人一语,心烦乱的踱步到窗边,天气又变得阴沉沉的了。</p> 宋远洋急道:“那现在怎么办?若君,你真的要回去沈阳吗?”</p> 她看着天的阴云,轻轻说:“我不走。我要照顾他。”</p> “可是他都下了逐客令了。”嘉琪为难道。</p> 本来自(http://)《战火情天》仅代表作者醉修罗的观点,如发现其内容有违国家法律相抵触的内容,请作删除处理,http://的立场仅致力于提供健康绿色的阅读平台。 【】,谢谢大家! !! 第一百九十六章 新来的厨师 - 战火情天 - 醉修罗 ()若君想了想,转身看着宋远洋说:“远洋,你能不能帮帮我,我想瑞康家里的人都还不太熟悉我,你说我是你请来的做饭的。我可以住在下人的房间里,不让他看到我,你告诉他我已经回去了,我每天给他做饭吃,远远的陪着他,我安心了。”</p> 嘉琪站起来,走到窗边,拉着她的手,摇头说:“你心里始终都是放不下他的。你还是爱他的对吗?”</p> “我不想考虑爱不爱的问题,我现在只想他活下去。我要照顾他。远洋,你给我安排一下吧,他这样孤零零一个人怎么行呢?我要陪他,哪怕是远远的也好。”她毅然说道。</p> 于是,第二天宋远洋和程嘉琪跑去和周瑞康说,已经送了若君回国,让他安心养病,又说了一番劝慰他的话。瑞康心情很低落,脸色更是苍白,没说几句话,躺下休息了。</p> 长时间里,瑞康根本没有心思打理家的琐事,宋远洋早是他的大管家了,所以当他将若君安排到了厨房里,根本没人怀疑,宋远洋给她取了个英名:珍妮。若君很高兴,她觉得这样的安排是最好的,既不用和瑞康太接近,又可以照顾他的饮食。</p> 若君每天在厨房里,快活的忙碌着,给瑞康做些清淡可口的饭菜,她不知道瑞康会不会好,但是她只能尽力而为。而为他做饭,是她觉得最愉快的事情。</p> 若君给舒志写了信,把在英国的一切告诉了他。看着无名指的金戒指,她期待着瑞康早日康复,自己可以尽快回家与舒志和一双儿女团聚。</p> 因为若君在厨房里很拿手,做的东西很好吃,很快变成了厨房里的主厨,厨房成了她的小天地,她每天在这里为瑞康作者营养均衡的可口食物,也为所有人做着各种美味,而且人又温柔,大家都很喜欢她。</p> 瑞康很少下楼,一日三餐几乎都是在自己的套房里完成,天气好的时候他会让仆人扶着自己出去院子里走走,也并不会经过厨房,若君可以从透过厨房里的窗户远远的看到他的背影。</p> 一晃三个月过去,若君的英语水平不停的在提高,和家里那些外国仆人已经可以较顺畅的交流了,自己又买了几本关于营养和食物方面的籍研究。</p> 瑞康的病情虽然谈不改善,但是至少没有再恶化,她和他唯一的交集是她做饭,他吃饭,她每天都是从伺候瑞康的女仆或者姚妈的嘴里得到一些他的信息,睡的怎么样啊,穿的够不够暖啊,做了些什么啊,咳嗽多了还是少了,还有没有胸口疼痛啊。</p> 生活在一个屋檐下,他俩居然再也没有碰过面。这倒让若君觉得自在了许多,每天专心于研究格式营养菜谱,看到他吃下自己做的食物,偶尔看看他的背影,还有是和来找自己玩的定国游戏,她觉得这样的日子很轻松很快乐。</p> 圣诞节来了,伦敦郊外迎来了一场白雪,家里的仆佣开始忙碌起来,这是若君第一次参加圣诞节,仆人们搬来了一棵快有两层楼高的松树,下下的打扮点缀起来,若君悄悄的跑到客厅门后,好的看着他们装饰着家的一起,她觉得新又美好。</p> 尤其是那些五彩缤纷的闪烁着的霓虹灯,把平日里空荡荡,虽然豪华却有些冷漠的大房子点缀的生动活泼,充满生活的气息。</p> 厨房里也忙碌着,大家都喜气洋洋的,饭厅里长长的椭圆形饭桌,铺着漂亮精美的钩花桌布,面摆满了艳丽夺目的鲜花,银光闪闪的烛台,精美雅致的珐琅彩大小套盘,闪耀着光芒的成套玻璃杯,和闪亮的餐具。</p> 餐桌方的水晶吊灯,华丽高贵,折射着梦幻般的彩光。若君痴痴的看着这一切,肩头被人拍了一下,是一个叫rose的女仆,笑道:“珍妮,每年圣诞夜的晚餐,先生都会和我们共进晚餐的。还会发给我们礼物和钱。你赶紧去换换衣服,我想今晚先生一定会个你丰厚的奖励的。”</p> rose说笑着走了,若君缓缓的走回到厨房,姚妈也过来说了同样的话。</p> “哎,珍妮,先生这几天精神不错,都是你的功劳呢,今晚你可要来啊,每年先生都会给我们每个人一份大礼的,千万别错过了!”</p> 若君摇摇头说:“我可能着凉了,胃也不舒服,我不参加了,如果先生问起来,说我生病了。”</p> “哟,这样啊,那真是可惜了,好吧,你去休息吧,我替你把礼物和钱领回来。”姚妈说。</p> “好,谢谢您。”</p> 若君回到女仆住的小屋子,看着窗外鹅毛般的白雪在空飘舞,仿佛回到了遥远的东北,孟家的小偏院里,那个自己的小家,虽然那个家连这里的半个大厅都不,可是那里充满了自己对生活的期望,有那么那么多的爱和激情,那么多的温暖和柔情。她想念舒志,想念自己的一双儿女。尤其是思美,她不知道没有了母亲,这个小女儿会哭成什么样?一想到这,她的心如被人拧着,揪着,抓着的痛。</p> 伸出了自己的左手,看着无名指那枚小小的细细的金戒指,她的心沉甸甸的,不禁眉头紧紧蹙了起来。</p> 半年了,她离开家已经半年了,她写了很多很多的信回去,却都石沉大海,舒志一封信也没回给自己,更怪的是,连念安也没有音讯。她不知道家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她想快点回去。但是她的心底深处,又有一丝眷恋在这里二楼的卧房里。</p> 她拉开抽屉拿出信纸,再次举笔给舒志和念安写信。窗外的风雪越来越大,刮的窗唰唰的响。听着风雪声,她的心回到了遥远的沈阳……</p> 瑞康邀请了宋远洋一家来家里吃饭,晚饭时分,宋家一家人来了。</p> “嘿,你看去起色不错呢。”宋远洋一边将帽子和大衣交给仆人,一边和瑞康打招呼。周瑞康今天特意将自己收拾了一下,穿了西服,虽然依然虚弱,但是看去至少穿着睡袍要精神了许多。</p> “还行,这两天感觉好点。你呢?大过节的又跑哪去了?”瑞康笑问轻咳了几声。身后的定国已经和宋远洋的三个孩子玩到了一块,海伦在一旁陪着孩子们。有了孩子们的欢笑闹腾,大房子里顿时热闹了起来。</p> 宋远洋笑道:“下午才刚从剑桥郡回来,谈了谈烟草的生意。”</p> “唔,有件事我心里很不踏实。”</p> “怎么了?”</p> “念安已经很久没有给我写信了。我想问,若君真的回国去了?”</p> “呃,这…….”宋远洋推了下眼镜,有些支吾的说:“她还在英国。”</p> “是吗?”瑞康并没有十分的意外,反而是眼闪出了一丝光芒。</p> “哎,现在国内这个运动,那个运动的,你还真的放心让她回去啊!我现在都替徐子言担心呢。”</p> “我怎么会希望她回去,只不过,那里有她爱的人,有她的家,我没有力量留住她的心,留一个驱壳有什么意义?”瑞康蹙着眉摇头:“子言怎么样?”</p> “我也是从一些华侨朋友嘴里知道的,说现在国内的形势也是有点看不懂,希望他没事吧。”宋远洋和周瑞康都是厌倦政治的人,两人无奈的摇摇头,没有再谈下去。</p> “若君现在在哪?”</p> “呵呵,你把人赶出去,现在又关心人家在哪,我问你句实话,你见到她开不开心?”宋远洋双手环在胸前看着他问。</p> “开心,也不开心,很多事都变了,她不会再为我而哭,为我而笑,为我痴狂了,我在她心已经无足轻重,但是看到她,我的心里平静了许多,不会和以前那样每天胡思乱想。”瑞康咳了几声,坐在沙发里,伸手请宋远洋坐下。</p> “唉,真可惜。果然是时过境迁啊。”宋远洋从仆人端过来的酒盘里的开胃酒:“你放心吧,她的事,我会安排好的。既然你也看开了,不要再打听了。”</p> “念安毕竟是我儿子,我不能不管。他音讯全无,我很担心。如果你见到她请代问一声,念安是不是在和她联系,我是想知道念安是否平安。”</p> “好吧,我会问她的。”宋远洋说,瑞康点点头。</p> “唉,对了,你是从哪找到的大厨,把我家的饮食水平提高了几个档次。真是要谢谢你。不过今晚你也有口福了,这个大厨真的不错,西餐都做的出的好。怪,他怎么肯在我这里屈。”</p> 宋远洋眼神闪烁了下,转开视线说:“咳,有钱总能找到人才的。”</p> “我是怪,你怎么不把他留在自己家。”他咳了几声。</p> “我不像你那么挑剔啊,我呀,能吃饱行,赚钱才是我的乐趣。哈哈”宋远洋轻松的把话题调转了。</p> “知道吗?他给我准备的芦荟蜂蜜川贝汁,很不错,也不知道他里面放了什么,每次喝下去,我都觉得很舒服。待会让他给你也做一杯。”瑞康微笑着,眼流露出一种怀念:“他的手艺让我想起一个人。说起来,我还没见过这位大厨呢。今晚我可是要见一见的。”</p> “这……见不见也无所谓,厨师嘛,他做饭,你吃饭。”宋远洋说。</p> “呵呵,你怎么……”</p> 话未说完,姚妈前来说:“先生,可以开席了。”</p> 瑞康点点头,拉着宋远洋,一起入席,每年的圣诞节,瑞康会让全家下的仆佣都桌子与自己一起共进晚餐,一起享用美食。</p> 给念安写完信,闻着满屋子的饭菜香,若君只觉饥肠辘辘,后悔没有拿点食物到房间来。窗外的天色已经全黑。屋子里也有些冷,若君在壁炉里加了两块柴。坐在炉子前捧着英语背单词。</p> “珍妮,珍妮!”rose走了进来说道:“哎呀,你真不出去啊?先生吩咐让你做那个芦荟蜂蜜汁呢。你快点哦。”</p> “好。”她阖又回到厨房,她也是饿了,便在厨房里边做边吃了点东西。</p> 芦荟汁刚做好,姚妈又进来说:“珍妮,先生要见你。”</p> “不不不,我不要见他,我不舒服,我回房……告诉他,我生病了。芦荟汁已经好了,你们端出去吧。我回房了。”</p> 若君赶紧回了房间,她有些担心瑞康会跑进来,所以还是把房门给反锁了。</p> 不过她的担心多余了,可能是宋远洋表现的不太感兴趣,又可能是瑞康忘了,也可能是因为瑞康有些体力不支,觉得累了,总之瑞康并没有坚持要见这位大厨。</p> 只是为了表示感谢和对她厨艺的认可,瑞康让姚妈带了一个双份的红包给她,还有一个礼物。拆开礼物盒子,里面是一条粉蓝色,轻若鸿羽的纱巾,盒子里一张小卡片写着英语的:“圣诞快乐周瑞康”。</p> 第二天若君街买了一副高级的羊绒手套包了起来,也附了一张“圣诞快乐请多保重。珍妮”的卡片在里面,让姚妈代为转交给了瑞康。</p> 日子虽然平静,但是若君的内心越来越焦躁,她不知道孟舒志到底是在搞什么鬼,为什么不给自己写信?还有念安……她越来越归心似箭,但是她的假护照被宋远洋拿走了,她现在连个合法的身份都没有,能去哪?</p> 瑞康的心里同样的焦急,之前至少念安会写信告诉他一些情况,可是现在已经半年多了,什么音信都没了,他开始胡思乱想起来,不知道念安是不是出了意外。</p> 直到第二个月,瑞康才收到了念安寄来的信,简直把瑞康激动坏了,颤抖着手,打开信纸,面写着:</p> “亲爱的爹爹,</p> 您和娘的来信都已收到,迟迟没有回复是因为家有了变故,我的心很乱,不知要如何落笔。</p> 我知道您一定很担心我的情况,所以尽量鼓起勇气写信给你。不过,爹爹,这封信您能保密吗?千万不要让娘看到,我想,如果娘看到了,她会很伤心的。</p> 爹爹,我真的不明白爱情到底是什么?您和娘彼此相爱却不能在一起,但是娘和爸爸在一起了,却又……咳,我还是从头说吧:</p> 自从娘走后,爸爸变的沉默寡言,脾气暴躁,整天都是醉醺醺的,我劝了几次,但都没用,而且,他看到我似乎更为生气,我只能尽量的避开他。</p> 思美妹妹整天的哭着找娘,我用尽力气哄她,陪他玩,可是我好累,我的功课也退步了。</p> 更糟糕的是,娘走后的第二个月,爸爸带了个阿姨回来,是当初差点和爸爸结婚的那个许梦如阿姨。</p> 他们在房间里一起吃饭,说话,一直到第二天早,她才离开,现在她几乎天天都来我们家,在我写这封信的时候,她正在爸爸的房里。</p> 我不知道爸爸怎么会变得如此可怕,他连和娘的结婚照都给砸了。</p> 爹爹,我很高兴娘与您团聚了,因为我知道你们深爱着彼此。</p> 我曾经也担心娘和您在一起后,不要爸爸了,可是我现在一点也不想娘和爸爸在一起了,爸爸变了,我之前很想娘快点回来,可是现在,我一点也不想她回来。</p> 如果娘回来了,她一定会很伤心,很伤心的。</p> 嘉伟叔叔已经来看过我了,他很生气,差点和爸爸打起来,我告诉他,我会写信给您,让他不要担心,我会尽量照顾思美妹妹。</p> 爹,我现在好混乱……我无法再写什么了……等我期考结束后,再给你们写信吧。</p> 哦,您寄来的已收到,谢谢爹爹。知道您身体好转,我很高兴,希望爹爹能早日痊愈,与娘白头偕老,不在分离。</p> 念安字</p> ……”</p> 看完信,瑞康直觉惊讶和头痛欲裂,无话可说,自己简直是罪不可恕,自己再次破坏了若君的幸福,因为自己,她离开的舒志,离开了她珍视的家,如今却已面目全非,自己家简直是个魔鬼,如果不是自己,她和舒志将会多么幸福。</p> 孟舒志出轨了!他拿着信痛苦的撑着额头,要怎么办?怎么办?他的胸口又开始疼痛,自己还能活多久?若君,念安,这两个与他血脉相通的亲人,自己还能又少力量和时间去保护他们,爱他们?</p> 一阵痛苦的咳嗽,他从抽屉里拿出那张“圣诞快乐,请多保重。珍妮”的卡片,珍妮?呵呵,傻若君,其实他早在第一次吃到她做的饭菜时,已经猜到了,他掉她的厨艺是那样的熟悉和眷恋,怎么会忘记?</p> 可是他不愿意见她,因为他知道她已经爱了别人,他被她伤到了,他在圣诞节的时候故意说要见她,她的躲避,更让他确认是珍妮是若君,直到受到圣诞礼物,里面的这张小小卡片的字迹,彻底曝露了她的身份。</p> 他没有拆穿她,也没有见她,因为他无法接受她不再爱自己的事实,她爱孟舒志,她想回家,她并不想留在这,并不想留在自己身边。这让他此生最后一个梦也破碎了,她打碎了他的梦,他无法原谅她。</p> 但是他们还有一个儿子,无论如何,他也得和她商量念安的未来的。于是他终于拢了厚棉睡袍,走下了楼,来到了厨房,下人们刚要喊他,他挥了挥手,让他们都退下了。</p> 本来自(http://)《战火情天》仅代表作者醉修罗的观点,如发现其内容有违国家法律相抵触的内容,请作删除处理,http://的立场仅致力于提供健康绿色的阅读平台。 【】,谢谢大家! !! 第一百九十七章 爱的边际 - 战火情天 - 醉修罗 ()她正坐在窗边的高脚椅,低着头,趴在桌子一边看着一本英,一边查着厚厚的字典,一手在笔记本不停的抄写着,耳边垂着一缕散发,她全神贯注学习的样子,可爱的犹如一个十七八岁的学生。请大家搜索(@¥)看最全!更新最快的小说</p> “珍妮!”姚妈喊了她一声,瑞康抬手阻止了姚妈,并让姚妈退了下去。</p> “哎。我来。”若君回了一声,并没有抬头,她正在查阅字典:“a—l—o—e芦荟,恩恩……有含有多种维生素a,bl,b2,bo,b12……”她嘴里嘟嘟囔囔的,自言自语着,手抄录着。</p> “姚妈,待会下午茶的时候,我给先生弄一个煮熟的苹果,淋蜂蜜,再弄一杯新鲜的芦荟汁。”她边说边唰唰唰的写着:“对了,芦荟还有吗?”</p> 她嘴巴里嘀哩咕噜的念着:“twosponeofsugar……舒嘎?菊伊丝?菊……果汁.......”</p> 他听着她那不太标准的发音,只想发笑,他瞬间又差点爱她了,天,她身那特殊的魅力,总是能够牢牢的吸引他。</p> “juice。”他忍不住纠正她的发音。</p> 她吓了一跳,一抬头,只见瑞康高瘦的站在厨房门口,他依然脸色苍白,眼窝深陷,一双眼睛死死盯着她,她仓皇的想要躲起来,手忙脚乱之下,差点从高脚椅子摔下来。</p> 他伸手想要前扶他,但是手停在半空,却没有再向前,因为他想起来,她不再爱他,他有点恨她。</p> 她穿着一身女仆的服饰,却清丽的像一朵小花,紧张的站在角落,垂着头,不敢抬头看他。</p> 他看到她站在自己的厨房里,心里不知道有多高兴,他想笑,想哭,想欢呼,想抱着她满屋子跑,可是一张嘴,他居然极为生硬的问道:“你怎么还没走?”他简直想抽自己一个耳光。</p> “我……我……”她眼神飘忽的不知道要停留在哪,也不知道怎么回答他。</p> “你在这不合适。”他恨不得把自己的嘴给钉。</p> 她低柔又紧张的说:“让我给你做饭,好不好?我不会靠近你的。”</p> 不靠近他?不靠近他?那她大老远的来看自己做什么?他心一痛,冷冷道:“我谢谢您的一番好意,孟太太。但是你该回你先生的身边去。”</p> “不,瑞康……哦,不,周先生……哦,不,瑞康……我快疯了,我要怎么称呼你?”</p> 他打量一下她身的女仆衣裙,只觉得讽刺和难过,他曾经每天都期盼她来做这大房子的女主人的,可是她现在却穿着女仆的服饰站在自己面前。</p> “你还是喊我先生吧,和其他人一样”他面无表情的说。</p> 她咬着牙,点点头说:“嘉琪说,我们可以成为好朋友的,你和她不成为了好朋友吗?那我能不能也成为你的朋友?”</p> 他猛的瞪视她,她是真傻还是装傻,朋友?他能和嘉琪做朋友是因为他从来也没爱过她,可是对她,他要怎么做朋友?他心的熔岩一直在为她熊熊燃烧,怎么做朋友?他想要拥抱她,亲吻她,占有她,他想让她离婚,他想让她抛夫弃子,他什么都不想管,他心底的邪恶欲念是这样想的,他要怎么和她做朋友?</p> 她却可以和他做朋友,呵呵,当然,移情别恋的人总是可以潇洒离去的,变心的人总是可以洒脱的说友情天长地久。</p> 她被他瞪的心颤栗,心虚的低下头去。</p> “不能!全世界的人都能和我做朋友,你不能!孟太太!!!”他厉声吼她:“我真不知道你为什么要留在这?你的丈夫年轻英俊,健美漂亮,为什么你要待在这给我一个快要死的人做饭?为什么?!”他不由自主的生气,他是生气!一气之下,他开始猛烈的咳嗽,捂着剧痛的胸口。</p> “你怎么样?要紧吗?要不要打电话给医生?”她前扶他。</p> 他冰冷的甩开她的手:“走开,不要你管。”</p> 她只能呆站在那,等他发怒,等他咆哮,等他把自己赶出去,他瞥了她一样,冷冷说:“我对你呆在哪没兴趣,对你喜欢和谁在一起也没兴趣,你如果那么喜欢做我家的厨娘,那请便,我会准时发你工资的。但是我和你有个儿子,我不得不和你谈念安的事!”</p> “念安?!他怎么了?”若君抬起头紧张的,苍白的看着他那张愤怒的脸。</p> “是的,跟我到房来。”他看都不看她,转身往房走去。</p> 她默默的,快步跟在他身后,她急切的想要知道念安到底出了什么事,还有沈阳的家里,到底发生了什么。</p> 进了房,他关了门,坐在沙发习惯性的去拿烟盒里的雪茄烟,刚要燃起,若君一把抢了过去:“你做什么?还想抽烟?难道你真不怕死?”</p> 他抬眼冷冷的看了看她,冷笑道:“我死了不好吗?我死了你不可以心安理得的回家了?”</p> 若君生气的将雪茄烟扔在地说:“蝼蚁尚知惜命,你怎么可以如此不珍惜自己的生命?”</p> 他站了起来,她足足高出了一个半头,生气的抓住她的胳膊,用力把她推进沙发里,低吼:“我不用你给我说教!孟太太!”</p> 她惊恐的看着他。他不理会她的恐惧继续说道:“我现在要和你谈的是念安的事!我打算把念安申请来英国,与我团聚。”</p> 她睁着眼睛,完全没有理由反对,他拥有强大的经济实力可以让念安得到更好的未来,作为母亲,她当然是希望儿子得到最好的成长环境和发展未来。</p> 但是如果念安来了英国,那么将来自己回国,与念安东西远隔,难以见面了,她又犹豫了。</p> 他看到她脸犹豫之色说道:“你不用考虑同意不同意,因为我不是在和你商量,是在通知你!念安是我儿子,我要他得到最好的生活环境,最好的大学。明白吗?”</p> 她点点头。</p> “明白好。”他依然冷冰冰的说道:“现在国内政策很紧,你是知道的,要申请他过来,必须要有一整套的计划和流程,首先你得入英国国籍,因为他没有出生证,户口本也没有我这个父亲的名字……”</p> 说到这他更火大,挥起拳头砸在沙发扶手,不自觉的提高了嗓门,气道:“你带着我的儿子,一会姓丁,一会姓梅,一会又跟了孟舒志,这是你做的好事!朝三暮四,招蜂引蝶!我才是他爹!”他又吼她,他实在要被她气死了,却一阵急咳,逼的他不得不坐了下来,挥了挥手,皱眉道:</p> “算了算了,我不想提那些陈年旧账了。我告诉你,你入籍之后,我会投一笔钱下去,让宋远洋打通关节,通过一些华侨团体,去国内运作,以你的名义申请‘母子团聚’,让他过来。”</p> 若君叹了口气:“好的。”她对瑞康对自己的指责全盘接受,的确自己是理亏的,是自己变心了,是自己毁了他们曾经的誓言,被他骂几句出气,反而让她觉得好受些。</p> 他接着说:“这个过程可能需要一年半载,所以这一年半载内,你是不能回国的!听到没?”他狠狠盯住她的脸,要看她的反应。</p> “什么?!”若君急起来:“一年半载?”</p> “是的,怎么?你很急着回去他身边吗?”他语带讽刺的说着:“你和我分别那么多年,怎么从来也没见你急着和我团聚呢?相反,每次我们离开,你会投入别人的怀抱!这次来英国,我猜也不是你的本意!你早放弃了我,你早不爱我,你早变心了!”</p> “瑞康!”她哀求的看着他,他的话打她耳光还要厉害。她低声说:“好好好,一切都是我的错,对不起,我向你道歉。可是我还有思美啊,我是个母亲,我现在每天都在想着她,都快疯了。能不能这样,让我先回去,我在国内申请念安来英国?”</p> 他几乎是从沙发弹起来,冲了过来,一把将她按在沙发里,紧紧握住她的下颚:“对,你是个母亲,念安是你儿子,你是不是该为他想想,牺牲一下你那个年轻英俊的丈夫?”</p> 他疯了一样将她推入沙发,喘着气,大声说:“我告诉你,我不准你回去,如果你舍不得他们,我可以出钱把他们都申请过来,但是你!给我呆在这!”</p> 她愣了!他在说什么?他在说他出钱把他们都申请过来?她的眼睛睁的更大,嘴巴半张着,</p> “瑞康,你说什么?”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p> “叫我先生,我不准你再叫我名字,因为你没资格!你现在是我的下人。你要待在这,得有规矩,不然给我滚!懂吗?!”他红着眼睛盯着她,脸满是愤怒和痛苦。</p> 她被他逼视的无地自容,心头酸涩,点点头,轻声唤了声:“是的,先生。”她的一颗眼泪不争气的翻出了眼眶。</p> 可能是太激动,他有些头晕,一手撑着桌子,一手捏着额头,转过身去,不再看她的脸,深深的吸了口气,他无奈而低沉的说:“你放心吧,既然你爱他们,你们是不可分割的家人,我把他们都申请过来。让你们一家团聚。这或许是我最后能为你做的事了。”</p> 他有些头重脚轻,摇摇欲坠,缓步往房外走去。若君站了起来,激动的,感动的,想要抱住他,可是她不敢,她想扶他,可是刚一伸手,他立刻挥手制止她进一步的行动:“我不需要你感恩。去写信给孟舒志吧,让他收收心,准备来英国。”</p> 他紧紧扶着楼梯,一步一步艰难的走二楼。</p> //</p> 若君给念安和舒志都写了信,最后总算念安回了一封信过来,大致是报了个平安,说知道了这个消息,家里的事,他只是一笔带过说人人都好。没有多说什么了。</p> 若君很不解,却也没办法。她依然每天为瑞康精心调配着各色营养菜肴,偶尔看着他在仆人的搀扶下在花园里散步的背影。</p> 日子过的也快,冬去春来,两个月后,梅若君正式加入英国国籍,拿到了英国护照。宋远洋开始通过各种人际关系和金钱攻势,打通各个关节,申请念安,孟舒志和思美来英国。</p> 瑞康依然与梅若君避而不见,他两的关系依旧是,一个做饭,一个吃饭。</p> 也不知道是不是若君的那些营养饭菜的功效,瑞康已经平安度过了医生之前预言的死亡期,而且各项指标也在慢慢恢复。医生和宋远洋都觉得很神。</p> 英国的春天也一样的寒冷,寒风,梅花迎风绽放,整个庄园都飘着梅花的清香。若君拿了一个小布袋,走到梅林里,摘一些凋落的梅花备着做菜用。</p> 走在梅林里,她心情大好,成片的红梅,在枝头绽放,映着白雪,清冷娇艳,她抬头看着这一大片的梅林,这是他为她种的,可是现在的他却是如此的恨她,讨厌她,漠视她。她并不抱怨什么,因为她知道他有理由恨她,讨厌她,漠视她。他对自己是那么的痴情,那么的好,自己怎么会不知道?他竟然把舒志和思美都申请过来了,只为了让自己一家团聚,她怎么会不知道他的用意。</p> 她抱着其一颗梅树,把脸贴在那冷冷的,硬硬的,粗糙的树干,她闭着眼睛,嘴角勾着一个微笑,紧紧的,紧紧的抱着树干,好像在抱着一个人。</p> “你在做什么?”一个低沉磁性的声音,若君吓了一跳,睁开眼,看到他挺拔的站在自己面前,惊讶又尴尬的连连退了两步,红着脸,结结巴巴的说:“我……我来採一些花,晚做菜用。”</p> “我是问你做什么抱着树干笑?”</p> 她抬起头来心虚的看了他一样,尴尬的笑道:“没什么,做做白日梦。”</p> “一大把年纪做什么白日梦?”他白了她一眼。若君只得诺诺的点头:“那我回厨房去了。”</p> “我有让你走吗?既然你要留在我家,得学点规矩,听主人的吩咐这么基本的礼节都不懂吗?”他冷冰冰的说。</p> 他穿着厚厚的冬衣,围着围巾,带着皮帽,手戴着她送给他的羊绒手套,她看到了,心很是安慰,点点头说道:“是的,先生,您还有什么吩咐?”</p> “陪我走走。”他淡淡的说。</p> “是的,先生。”她似乎学的很快。</p> 他在前面走,她在后面跟着,两人都沉默不语。</p> “你知道这里一共有多少棵梅树吗?”他打破了沉默。</p> “不知道。先生。”她回。</p> “365棵。代表了365天。”他轻轻说,停下脚步站在梅林央,转过身来看她:“是为我的妻子种植的。她喜欢梅花。”</p> “她很喜欢,只是她不配。”</p> “谁说她不配?!”他突然大声斥责她:“是你不配!”</p> “哦,是的,是我不配。”她低下头。</p> “我的妻子虽然和你长的一样,名字也一样,却不是你。明白吗?孟太太!”</p> “明白。”她低声回着。</p> 他抬起头来,环顾着美丽的梅林,他觉得很沮丧,很痛苦,这是他为她种植的,可是此时她在自己的面前,他却一点也不高兴,因为她已经不属于他。</p> 她原本只是想出来摘一点梅花回去的,穿的并不多,现在在寒风走了一大段的路,不禁冷的直哆嗦,脸颊鼻子都被冻的通红。</p> 他皱着眉,解下围巾,想给她围,可是一想到她的变心,他气不打一出来,粗鲁的将围巾往她脖子一挂,生气的说:“滚滚滚,我不想看到你。”</p> 她将他的围巾系,急匆匆的转身跑回了厨房。</p> 那天晚她将他的围巾折叠整齐放在枕头边,闻着面阵阵他的体香,她觉得既熟悉又温暖,睡的特别的安稳香甜。</p> 第二天她将围巾叠的四四方方的用个小袋子装了,放在他卧室门口,里面塞了一张纸片,面写了“谢谢”。</p> 她尽量的避开他,倒并不是怕他骂自己,而是怕他生气,对他的身体不好。她依然每天学习着,做着各种笔记。</p> 瑞康坐在床吃完了她为他准备的可口早餐。姚妈一看喜道:“先生,您的胃口好像好了很多呢,是不是珍妮做的菜都很合你胃口?”</p> “唔。”他闷嗯了一声。</p> “先生,珍妮对您真的是细心,她把你您没一顿饭吃多少,剩多少都记了下来,还有分析着什么营养,什么维生素abcd的,哎哟我是不懂,她记录您每天饮食的笔记本足足有这么厚。”姚妈用手指划了一下。</p> “哦?是吗?你找个机会来给我看看。”他倒是想看看她到底记录了些什么。</p> “好。”</p> 过了一会姚妈那了一本厚厚的笔记本来,瑞康接过姚妈手的笔记本,翻开来看,里面细细的记录了自己每日三餐的详细情况:</p> 9月10日</p> 早餐:午8点,胡萝卜牛奶,300毫升(钙,纳,维生素……)</p> 腐竹肉丝粥(剩了小半碗)</p> 鲜脆小黄瓜(吃了两根)</p> 午餐:午12点,</p> 芙蓉海带排骨汤一碗</p> 相思红豆饭半碗</p> 珍珠薏米鸡肉丸子两个</p> 下午茶:下午4点</p> 冰糖燕窝一盅(100克)</p> 黄梨酥两块</p> 碧潭飘雪一杯</p> 晚饭:晚七点</p> 银耳雪梨川贝枸杞汤(喝了两碗)</p> 香椿蒸鲜鱼(吃了小半条)</p> 白米饭半碗</p> 金银菜花卷(没有吃…..不爱吃蔬菜,怎么办?)还在一边画了一个可爱的烦恼的表情。</p> 下面还有一大堆的各种营养分析,单单瑞康一天的饮食,她足足分析了密密麻麻的三页纸。</p> 而且每天如此,有时还写了一大堆的英。瑞康都大吃一惊,不知道什么时候若君的而英语已经到了如此水平。</p> 虽然只有两个多星期,但是她已经几乎写完了一大本的笔记本,简直可以整理为一本营养菜谱分析的了。</p> 姚妈说:“先生,说真的,如果一个女人不是对一个男人有着深厚的感情,是做不到这样的。”</p> “深厚感情?呵呵,她爱的是她的丈夫,怎么会对我有感情?”瑞康阖起笔记本,烦恼的丢在一旁。</p> 姚妈拿起笔记本说道:“所以我是怪啊,她怎么会那么细心,为您费那么大的功夫?”</p> 瑞康摆摆手,他觉得累,不想再去思考与梅若君之间的问题了......</p> 他为她申请了全家来英国团聚,她为他废寝忘食的研究营养饮食......爱,有边际吗?有极限吗?</p> 本来自(http://)《战火情天》仅代表作者醉修罗的观点,如发现其内容有违国家法律相抵触的内容,请作删除处理,http://的立场仅致力于提供健康绿色的阅读平台。 【】,谢谢大家! !! 第一百九十八章 嫉妒的毒瘤 - 战火情天 - 醉修罗 沈阳郊外的孟家小院里,一片杂乱,花盆里的花草早已枯死,杂物堆得到处都是,可是卧室里却发出阵阵男女交合的欢愉声。 孟舒志坐在床上,看着许梦如在自己身上不停的扭动,他奇怪的想,这个曾经清纯如百合花般的女子,何时变得如此的风骚,他知道她很爱他,她疯狂的要想征服他,报复他,占有他。 他在婚前突然失踪,让许梦如几乎崩溃,她为他割脉自杀,还好父母发现及时,抢救了过来,至今手腕上依然有一条可怕的伤疤,从鬼门关活过来的她,在舒志和若君结婚前,曾经偷偷的跑到沈阳找过一次舒志,舒志并没有告诉若君。 那一次舒志觉得自己亏欠她,向她道歉,也将自己暗恋若君多年的事告诉了她,劝她离开自己。许梦如伤心的回去后,坚决要迁调到沈阳工作,后来在父母的安排下匆匆的嫁了一个机关干部。 可是谁也没想到,这个干部性无能,夫妻俩过着有名无实的日子,许梦如苦不堪言,她再次偷偷找到舒志,痛哭着将自己的不幸遭遇告诉了舒志,舒志看到她哭的如此伤心,心中很是不忍,也觉得自己是这场悲剧的导火线,自己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同情可怜起她来。 若君走后,舒志心中痛苦不堪,虽然他收到了若君接连不断的信,但是他一想到若君回到了周瑞康身边,他就矛盾痛苦嫉妒的发疯,他每天都在想象若君和瑞康旧情复燃的场面,越想就越觉得是真的,越想就越觉得,若君和瑞康一定已经出轨了,已经背叛了自己了。 他借酒消愁,一会想着把若君还给周瑞康是件合情合理的事,因为自己欠周瑞康的,若君本该属于他的,一会想着梅若君和周瑞康就是奸夫*,一定干柴烈火的给自己戴了绿帽子。一会又猜想,可能周瑞康压根就没病,是所有人编出来,故意拆散自己和若君的。 总之,当一个人心中有个鬼影,那他看出来的整个世界也将会是鬼影绰绰。 时间久了,他越来越相信自己想象出来的那些鬼影,他看到墙上的结婚照,他觉得一切都是虚假的,讽刺的。一次酒醉过后,他砸了结婚照。 他不再看若君的来信,把它们都丢在一边,因为他就是觉得若君一定和瑞康已经有了苟且之事,自己已经是一个被背叛的丈夫。 寂寞,孤独,怀疑,痛苦,自怨自怜,而此时许梦如来了,她陪他喝酒,陪他聊天,陪他说笑……一天晚上,她哭着倒在他的怀里,哀求他让她做一次真正的女人,在眼泪,自责,嫉妒,复仇各种情感的纠葛下,他居然答应了,他带着对梅若君的复仇之火,终于和许梦如突破了底线。 一次也是做,十次也是做,于是,许梦如变成了孟家的常客,肉体关系一旦建立,许梦如更是离不开孟舒志了,她的爱变的更狂热。 孟舒志被她挑逗的全身燥热,血液不停的往那部位汇聚,原始的欲望在他的血液里沸腾,蹿流,他渐渐变被动成主动,一把将她扣进怀里,用力的进入她的体内。 她在他身*下愉悦娇*喘着,迎合着他的节奏,饥渴的犹如久旱的稻田盼望着雨露般,她爱他健美性感的体魄,和他在一起,她才感觉到作为一个女人的幸福。 不知道为什么他一边和许梦如做着,一边却幻想着若君和瑞康激情的场面,越想他就越嫉妒,越嫉妒他就越在许梦如身上发泄着。 肉体上的宣泄过后,他却越发痛苦,他知道念安迟早会把这事告诉瑞康或者若君的。自己和若君是完了,若君知道后一定会失望的离开自己,更快的投入周瑞康的怀抱。或许,这样也算是自己还了周瑞康的大恩了吧,他平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发呆。 许梦如娇柔的转身过来攀住他的脖子,寻找更多的爱怜和抚慰。 “舒志,我要离婚,我要和你在一起。你能不能也离了?反正梅若君是不会回来了。我们总是这样偷偷摸摸的,我心里不舒服。我们本来就该是夫妻的。”她柔柔的说着。 他没有任何反应,好像根本就没听进她的话。 过了很久,他冷冷说:“我爱她,我不会和她离婚。你要不要离,那是你的事。” “不,你不爱她,你爱的是我。你对她不过是孩子对母亲的依恋罢了。” “随便你怎么说吧。我没心思和你讨论这些事。你如果接受不了,可以随时不来。” 许梦如猛的坐起身,侧头看着他:“我就不明白,她哪里比我好?她比我漂亮?比我年轻?比我有学问?舒志,你能不能好好想想,她比你大十岁呢,现在都快四十的人了,再过几年全身都是皱纹,你能咽的下去吗?” 孟舒志也猛的坐起身来,突然伸手牢牢掐住许梦如的脖子,把她按在枕头里,突着眼睛,凶恶的说:“你警告你,你再敢侮辱她,丑化她一句,我就对你不客气。她是我妻子,是我孩子的母亲。” 她也不甘示弱哭喊道:“那我呢?我算什么?你的泄欲工具吗?你对我一点感情都没有吗?再说我迟早也会怀孕,你打算怎么办?” 他松开了她的脖子,一把抓起她的手臂,把她从床上揪起来,推到了地上。 “你走,滚!和你那性无能的老公离婚,去嫁一个正常的男人去。我不需要你!”他快速的穿起衣服。跑到院子里,吸了口气,来到隔壁小屋里。 推门而入,只见念安正在灯下看书,看他走进来,只是抬了抬眼皮,没说一个字,继续看书。 舒志抱起小床里的思美,紧紧的抱在怀里,思美睡的朦朦胧胧的,突然被父亲抱了起来,揉了揉眼睛,嘟囔着小嘴说道:“爹爹,我想娘。” 看着女儿越来越漂亮的小脸,她长的很像若君,粉妆玉琢的像个小仙女,舒志在她脸上亲了又亲,说道:“爹也想你娘,很想很想。可是娘不会回来了。” “娘为什么不会回来了?她不要思美了吗?” “因为娘在英国找到了比爹爹更好的男人了。”他沮丧的说。 念安在一旁,实在听不下去了,放下手中的书说道:“娘的信,你从来不看,就知道胡说八道。”说着从桌子上拿了若君寄来的最近的一封信,丢在桌上说道:“你自己看,还是我给你念?” “不,我不要看!她一定是和你爹旧情复燃了。” 念安摇摇头说:“我倒是这样希望的。只可惜,我娘的心里一直惦记着你。她想申请我们全家一起过去团聚。” 一家团聚?去英国?舒志愣了,是啊,若君回不来,自己可以去啊,他们是一家人啊。他拿起若君的信,细细看起来: “亲爱的舒志, 这已经是我写给你的第十五封信了,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不给我回信,难道你不再爱我了吗?这个问题,最近一直在我脑海里旋转,或许你已经厌倦了我,是这样吗? 我很思念你,念安和思美,你们都是我的至爱,我不能失去你们任何一个。 瑞康的病情已经稳定了下来,虽然还未痊愈,但是各项指标都在渐渐的变好,我很高兴。你千万不要误会,这种高兴,是出于一个老朋友的关心,我想你也会感到安慰的是吗? 你是我的丈夫,我爱你,想你,时刻都在想着与你团聚。瑞康提出申请念安去英国上学的想法,我想这是个很好的安排,这里环境优美,瑞康可以给念安最好的生活条件。 作为母亲,念安和思美都是我的宝贝,我一个也放不下。所以当瑞康提出将我们全家都申请过去的时候,我想这的确是一个最好的方案。不是吗? 瑞康始终是大度的,我很感激他。舒志,相信我,我和瑞康已经回不去了,因为我的心被你占满了。 我已经想好了,等你,念安和思美来到英国,我们就自己租房子住,你是大学生,在大学的时候副修的英语专业,所以语言不会是问题,凭你的学识能力,一定可以很快找到工作的,而我可以继续在瑞康家里做一个厨娘。当然,如果你不喜欢我呆在瑞康家里,那我就打算向宋远洋借一笔钱,开个小餐馆,这样我们的生活就不成问题了。 舒志,你看这样的计划好不好?这样我们就能一家团聚,好好过日子了。 舒志,我知道,让你接受瑞康的帮助,你会觉得不舒服,但是求求你,千万不要孩子气,我想你想的发疯,我需要你,我想很快就会有人回来联系你,教你如何申请出国的步骤的。你千万要配合着,尽快来到我的身边吧。 若君字 ……” 看完信,舒志突然觉得一束阳光打进了自己的心田,心中一阵清朗,她爱自己,是的她深爱着自己,天,自己简直就是个傻瓜,天大的傻瓜。为什么不看她的信?为什么不相信她?为什么疑神疑鬼?为什么自卑小气?为什么阴暗狭隘? 他放下信,擦了下抑制不住的热泪,回到自己的房里,将正在穿衣服的许梦如拉到了院子里,坚决的说道:“梦如,对不起,我们结束了,我对你的遭遇深感同情,我知道是我不好,作为朋友,我建议你和你丈夫离婚,然后找一个正常的男人结婚,好好过日子。我不能再和你有任何的关系了,对不起。我要去找我的妻子。我爱她,我爱了那么多年。你不懂,你不明白我和她之间的故事,没人可以取代她,没人。” 月光下他的脸上满是喜悦,眼睛中充满了希望的光芒,而她再次被他抛弃,苍白的脸上只有痛苦和愤恨,她羞愤的跑出了孟家小院。 第一百九十九章 放下与宽恕 - 战火情天 - 醉修罗 宋远洋兴高采烈的来到周家大宅子,告诉瑞康和若君,申请的手续正在进行中,而各个环节也已打通,快的话明年夏天,念安,舒志和思美就能到英国来了。 这个天大的喜讯,当真是让若君无比欢乐,一想到很快就能一家团聚,她就觉得生活充满了希望,充满了力量。 瑞康自然也是高兴的,因为他也终于可以和念安再续父子情,只是看着若君兴奋欢乐的样子,他沉默了。 没过几天,他把宋远洋请到家中,两人在书房里交谈着。 “什么?你真的打算这么做?”宋远洋从沙发里站起来,认真的看着周瑞康。 “是的,我之前就立下了遗嘱,我死后名下的财产生意都交给念安,另外成立一个基金给定国,念安生性善良宽厚,他一定会照顾定国的。现在不过是提早给他罢了。只不过他还未成年,就依然由你帮他打理吧。你的佣金我再给你加一成。怎么样?” “喂喂喂,周瑞康,你还没死呢!医生说,照现在你恢复的情况来看,你康复痊愈的希望是很大的。你才四十岁,干嘛说的像在交代后事一样?”宋远洋摇头说:“你到底怎么回事?你把财产生意都交给念安后,你打算做什么?” 瑞康站在窗前看着那一大片的梅林说:“不做什么,我想去找我的梦。” “唉,又是梦,瑞康啊,我知道你心里放不下梅若君的。你看到梅若君就要一家团聚,你心里难受是不是?” 瑞康摇摇头:“她现在是孟舒志的太太。她的事与我无关。所以我要去寻找我的那朵梅花。” “天!”宋远洋只能翻白眼,说道:“我认识你那么多年,就从来也没听懂过你的话。” “呵呵”瑞康靠在窗边的墙上,咧嘴笑道:“好吧好吧,我说几句你听得懂的话。我打算去法国南部的农庄去。当然这是要在我见到念安之后。不急在此时。英国的一切都给念安。你有时间的时候,就教教他,帮帮他。” “你啊,还是放不下她……”宋远洋叹气道:“也好,那我就通知法国那边给你准备好一切。曼琳真的是把全世界最麻烦的男人丢给了我。我也是活该,为了当日的一句承诺,就操心了一辈子了。” “哈哈!对不起,对不起。放心,我以后尽量不给你添麻烦了。”瑞康揽住宋远洋的肩头。 宋远洋笑道:“算了吧。我都为你忙活了那么多年了,你不给我添麻烦,我都不习惯了。咳,有事就吩咐吧。”两个好朋友,相视而笑。 “其他也没什么了,就是等他们来了后,你替他们安排安排吧,我会给你一笔钱,你在适当的时候给他们一些帮助,但是不要做的太明显了,孟舒志的个性骄傲又自卑,乖僻的很,如果知道是我的钱,他不会接受的,可能还会迁怒若君。” “你啊,真是为她操碎心了。” 周瑞康浅笑了一下,不再说话,看着自己栽种的那片梅林发呆。 // 第二年的夏天,在急切的,焦心的盼望之下,念安,舒志和思美总算在嘉琪和梁志宏的接应下,来到了英国。 若君亲自去了码头迎接他们,瑞康并没有去。 久别重逢的场面总是感人的,拥抱,亲吻,欢笑,眼泪,千言万语都不足以描写众人心中的喜悦和激动。 宋远洋将他们接到了提前准备好的花园小洋房里,并没有告诉他们这其实是瑞康替他们购买的房子,只说是自己的房产,可以让若君一家免费居住。 此时此刻的梅若君,觉得自己简直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了,所有的风霜都已经过去,所有的恩怨都已经过去。她的丈夫,儿子,女儿再一次回到她的身边,而瑞康的健康也在慢慢恢复。 一切都是那样的美满,她每天还是会瑞康家的厨房里为瑞康调配各种营养餐,晚上就回家与家人团聚。 舒志适应了一段时间,也习惯了西式生活,他原本就英俊,穿上西装,打上领带,更是漂亮的醉人。宋远洋很快就为他找到了一份机械工程师的工作。 一切都按部就班的渐入轨道,可是若君却觉得此次团聚后,孟舒志的情绪总是很不稳定,虽然他依然对自己很好,两人久别重逢,也恩爱非常,但是舒志明显的比以前更加的敏感多疑。 每天若君从瑞康家回来,他都要盘问一遍。最让若君受不了的就是,每次两人恩爱后,舒志就会问若君,到底有没有和瑞康发生关系,若君只能一次又一次的发誓赌咒。 “你俩真的没有吗?”他拥着脸上红晕还未退却的她问。 他的问话,让她再次想起瑞康,心里很不是滋味。 “没有。”她轻蹙眉头。 “他没有碰你?没有吻你?什么都没有?”他那深邃如黑宝石般的眸子里,深不见底,闪烁着无法解释的光芒。 原本浪漫激情的夫妻生活,一下就变的索然无味,因为他再一次把瑞康拉到了她的脑海里,梅林,玫瑰花坛,他苍白的脸色,他痛苦的眼神,他挣扎的表情,他无奈的妥协,他大度的胸怀……她突然心中很难过,很想哭。 她推开舒志,转过身背着他,淡淡说:“没有,什么都没有。” “真的么?怎么可能?他那么爱你。你两曾经那么亲密……” 若君烦不胜烦,说道:“他已经不爱我了,他恨我,讨厌我,躲着我,我和他的关系就是他是我的主人,我是他的仆人,我为他做饭,他付我工钱,就是如此而已。” “若君,就算你俩有什么,我也会原谅你的。所以你不用说谎,不用怕我会生气。”他搂着她的肩头,亲吻她光洁的肌肤。 可是她却一点兴致都没有了,她心里像长满了荆棘一样,她不知道为什么舒志这样不依不饶的,好像很期待自己和瑞康出轨一样。 她叹了口气,转过身来,捧着他的脸,强压住心中的烦躁,安慰他说:“舒志,我爱你,我没有做对不起你的事。我只是希望瑞康能早日康复。他毕竟是念安的父亲。” 她吻他的唇,尽力想安抚他,她理解他的敏感和嫉妒,想了想说:“舒志,你才刚来英国,一切都不熟悉,工作也刚开始,我觉得我还是需要找一份工作的,虽然有宋远洋照顾我们,但是我们总不能老是靠别人啊。瑞康给我的工资高,而且我可以做些他喜欢吃的饭菜,一举两得。当然,如果你真的那么介意,我可以不去。我把菜谱交给姚妈,让姚妈照着菜谱做也可以。” “那就别去了,我可以养活你们,我不想花他的钱。”舒志边说边吻她,用身体挑逗着她的情*欲。 若君沉默了良久,叹了口气说道:“好吧,你是我的丈夫,我听你的。” 他笑了,用自己的美色征服着她,她也无奈的笑了…… // 梅若君辞职了,瑞康什么话也没说,也没有见她。 就在所有阳光都要熄灭之际,念安住到了瑞康的大庄园里,这总算是让沮丧灰心到极点的周瑞康又看到 了生活的希望。 他立刻被安排到了最好的高中学习,瑞康请了好几个私人教师在家里给念安补课,念安从小就是聪明好学,很快也跟上了。 念安的到来,简直比什么灵丹妙药都要有用,瑞康高兴的不得了,这个失而复得的儿子,总算来到了他的身边,而且,因为需要重新办理身份,瑞康直接把儿子的姓氏改回了“周”,终于让这个飘落在外的儿子认祖归宗了。 梅若君对瑞康心存感激,再说念安无论如何也是周家的血脉,把这个儿子交还给瑞康,她是愿意的,她希望念安能代替自己给瑞康带去抚慰和阳光。 晚饭后,父子俩在阳台上享受着秋天的清爽,夜空很晴朗。 “学校里还习惯吗?”瑞康带着微笑问。 “习惯,就是只有我一个中国人,他们都觉得我奇怪。” “呵呵,尝试和自己不一样的人交朋友是一种挑战。” “是的,爹爹,您不用担心,我不怕。”念安开朗的笑,喝着橙汁。 “你还真是和我年轻的时候像,胆子够大的。” “哈哈,对啊,娘也说我像爹爹。” 瑞康浅浅一笑,不说话,仰卧在躺椅中,看着天上的繁星。 “爹爹,有件事我想问你。”念安有些迷茫的说。 “什么事?” “娘现在和爸爸很要好,但是爸爸在中国时候和那个阿姨的事,我要告诉娘吗?”念安皱着眉,咬着嘴唇。 瑞康沉默良久,看着夜空,轻轻说:“还是不要告诉她了,你娘爱你爸爸,既然他们很要好,就别说了。” “可是,我看着娘被蒙在鼓里,心里难受。” “念安,人非圣贤孰能无过,你爸爸可能是一时犯了错而已,原谅他吧。你娘受了很多苦,如今总算是找到了幸福,就不要再让她伤心了。”瑞康呼出口气,嘴角扬起一个笑。 念安点点头,也躺倒在躺椅上,看着夜空说:“爹爹,你是不是已经不爱娘了?” 瑞康没有回答。 秋虫在树林里低鸣着,秋风在树林里轻唱,好似在在低语着一个很长很长的故事,故事说的久了,听者都有了倦意。念安看着父亲嘴角带着一丝微笑,紧紧的用自己的手覆住瑞康的,瑞康也握住了儿子的手。 // 离开了“梅苑”,若君再次变成了家庭主妇,她在家里操持着家务带孩子。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舒志成天的盘问她和瑞康的事,搞的她最近总是梦见瑞康和过去的一些事,心里很是牵挂瑞康的健康,不知道姚妈有没有按照自己的食谱为瑞康做饭。 还有每一天的食谱是需要更换,不知道姚妈有没有及时调整,还有,瑞康每天吃多少,咳嗽多了还是少了,胸口的疼痛是多了还是少了,每晚睡的好吗? 午后,思美在小床上睡着了。她有了些空闲,终于还是忍不住,拿起了电话,拨通了梅苑的号码,她猜想瑞康现在也应该是在午睡的。 电话铃在响,一响,二响,三响,每一响都让她心中更为紧张,手心冒汗,不知道为什么她既希望是瑞康接听,又怕是瑞康接听……她觉得自己简直就像情窦初开的小姑娘给情郎打电话般,心里有十七八只小鹿在狂跳…… “喂?”终于有人接听了,那个低沉磁性的声音,那个熟悉温柔的声音,是他,竟然真的是他…… 她的心“咚”的一跳,心脏好似卡在喉咙口,堵住了自己的声带,她想挂掉电话,但是总算是克制住了冲动,颤抖着,小声的:“喂……”了一声。 对方突然沉默了,若君颤着声音说道:“我…..我是梅若君……” “我知道,有事吗?”他平淡的问。 她磕磕巴巴的说:“念安在吗?” “他在学校,等他回来,我让他给你打回去。”他淡淡的说。 “哦。好……那姚妈在吗?” 于是,电话那头传来了传唤铃的声音,不一会儿,姚妈在另一台分机上接起了电话。瑞康就把电话挂了。 她的心一沉再沉,一股强烈的失望之感直击心头。从十八岁他们第一次见面开始,他一直对她都是热情的温柔的,哪怕他对她咆哮,骂她,指责她,却从来没有如此的冷漠,冷淡,冷酷的对过她。 “喂……珍妮啊?”电话那头传来姚妈的声音,把若君的神思拉回了现实里。 在电话里细细的问了一下瑞康这几天的饮食休息情况,又隔着电话安排了下个星期的菜谱。 “哎,好的,好的,我都记下来了,一个鸡蛋就够了是吗?恩恩好的,芦荟汁每三天喝一次,恩恩……” “哦,今天的午餐,吃的有点少……是啊,杏仁羹倒是吃了半碗,恩恩,我记下来了,用半根白参?好的……” “昨晚上咳了三四次吧,睡的还可以,早上七点醒的……” 他站在二楼,看着姚妈接着电话,听着她的话,他也能知道她们在谈论什么,他握着楼梯的扶栏,心中五味杂陈。 放下电话后,若君又拿出笔记本,把刚才姚妈说的那些情况都一一记录了下来,捉摸研究着要给瑞康怎么添补均衡写营养。 第二百章 疑心病 - 战火情天 - 醉修罗 晚上,孟舒志下班回来,若君赶紧迎上去为他递上拖鞋,接过他的公事包,他圈住她,亲了她一下。小思美也开心的跑了上来,舒志抱着女儿,拥着妻子,幸福的回到屋子里。 “累了吧,我给你泡了菊花茶,快来喝点。”她将茶杯递给他。“你休息一下,和思美玩一会,我去炒菜,一会就可以吃饭了。你不是说不喜欢吃面包吗?我蒸了馒头。” 舒志幸福的喝了一口香甜的菊花茶,拉她进怀里,一脸坏笑,在她耳边说:“不如先吃你吧……” 她娇羞的拍了他一下:“别闹,孩子在呢。你去洗洗脸。” 他调皮的一笑,放开她。转身将茶杯放在了桌子上,视线却被桌子上一堆英文书,字典和厚厚笔记本给吸引住了。 若君心中咯噔一下,后悔自己没有及时把笔记本收起来,刚想伸手去拿,舒志已经先一步拿了起来: “这是什么?怎么写的密密麻麻的,那么详细,你现在的英语水平估计比我还要好了。” 若君低着头不吭声,她不知道舒志会发现什么,但是她知道,如果舒志发现这是记录瑞康饮食起居的笔记本,估计又是一场质问和争吵。 她实在是被盘问怕了,可是怕什么就来什么,舒志翻了几页,脸色已经阴沉下来,嘴角扬起一个轻蔑嘲讽的笑容,冷哼了一声:“呵,好的很,我在外面上班,你在家里为旧情人操心。” “看看,看看,记录的多么的详细,写的多么的仔细,你就差把自己的心挖出来给他了吧!”他阴阳怪气的态度,让她觉得无所适从。“你都已经不再那里做了,怎么会有今天的记录呢?哦!明白了,你今天回去过了?” “没有。”她赶紧解释:“我打了个电话回去,问了一下情况而已。” 他紧盯着她的眼睛,依然不冷不热的问:“他接的电话?” 若君点点头:“是的,但是我并不是要找他,我是找姚妈的。” “那……你们聊了些什么啊?”他坐在椅子上,翘了二郎腿,斜睨着眼睛看她,手上无意识的拿起笔,在桌子上滴滴答答的敲着。 “我就是问了下他的饮食起居的情况,我照顾了他两年多,他的病情总算稳定了,也在逐渐康复,我希望他能尽快痊愈。”她说,想想好像自己说错什么,马上补充道:“哦,我说的是问姚妈,不是问他。” “恩,好的很,你对他真是尽心尽力,我好像没见你对我那么上心呢。”他开始酸溜溜的吃起醋来。 “怎么会呢?你是我丈夫啊,我买了你最喜欢吃的鱼,你不是喜欢吃煎鱼吗?我还买了一点虾,我一直记得的。”她极力的宽慰他:“舒志,他是病人,我们能不能不要和病人计较?” “嗯,是的,他是病人,我们是得关心他,可是你这关心的也太过头了吧!”他突然站了起来,将那笔记本重重的摔在地上。“嘭---”的一声巨响,把若君和思美都吓了一跳。 笔记本被摔散了,纸片散了一地,若君想都没想,赶紧蹲下身子去收拾整理,这些都是她日夜分析学习的成果啊,但是她这个自然而然的行为却又刺激了舒志。 他一脚把笔记本踢到了门口,一把将梅若君揪了起来:“你为什么那么紧张?嗯?为什么那么紧张?” “我没有紧张,我只是不想弄乱了。”她被他的粗暴吓的泪水溢进了眼眶。 “不想弄乱了?弄乱了又怎么样?”他把她拎进房里,反锁了门。 她心里不停喊完了,完了,一场没完没了,疲劳轰炸的审问又即将开始,这种审问自从他来到英国后,隔三差五就会发生一次,若君真的不知道,舒志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告诉我,你到英国后,和他有没有旧情复燃?有没有肌肤之亲?有没有发生关系?说!你老老实实的告诉我,我可以原谅你。”他开始折磨她。 “没有,没有,没有,我和他什么都没有发生,舒志,我已经说过很多很多次了,为什么你就是不能相信我呢?” “我就是不信,你俩的过去太刻骨铭心,太惊天动地,你让我怎么相信,你现在对他一点感情都没有?”他瞪着眼睛说。 天,她觉得自己快要疯了,她要怎么去改变过去?她摇头道:“舒志,你放过我吧,当初也是你逼我来英国看他的啊。” “是的,我是让你来英国看他,我给了你们复合的机会,我说过,如果你们旧情复燃,我也认了,但是你为什么不承认呢?你承认吧,你承认了,我也会原谅你的。”他执拗的说,简直就是在胡搅蛮缠。 若君完全看不懂他,她不明白为什么他变的如此的不可理喻,非要逼自己说自己不忠?天下怎么会有如此怪异的事? 若君无力的,无奈的,坐到了床上,扶着床架摇头说:“好吧,如果你非要我说,那我就说,是的,我是关心他,我是对他有感情,呵,我怎么可能对他没感情?我从十八岁起就和他纠缠到了一起,这么多年,经历了那么多事,还有了念安,我怎么可能彻底把他清除干净? 这次我们全家团聚,他出了很大的力,我感激他,他心底善良,大度宽容,是个好男人,你心里是清楚的,不然当年他又怎么会带你和洵美回家? 但是自从和你在一起后,舒志,我真的再也没有想过要和他旧情复燃了。我对他只剩下对往昔的一些回忆和感慨。 瑞康是个自我克制,有分寸的男人,我是你的妻子,他根本不会乱来的。”她抬起眼来看他,希望他能够了解自己的情感,理解自己的心。 她想自己已经够坦白,够真诚的了,他应该可以放过他了吧,谁知,孟舒志突然一把拉住她说:“嗯,很好,你对他可真是赞美有嘉啊,心地善良,大度宽容,自我克制,有分寸,由此可见他在你的心中是多么伟大神圣的形象,还有你那笔记本,早就已经超出了普通的关心了,你爱他,你爱他,你一直都爱他!是不是?是不是?” 他的话就像是一记记的重拳打在她的脸上,身上,心上,她被他弄晕了。 她甩开他的手,不想再理会他的无理取闹。 “随便你说吧,我很累,我现在谁都不想爱,我谁都不爱!”她起身去开门,想去做饭,却被他一把抵在门板上。 “若君,我爱你,我真的好嫉妒……我嫉妒他的一切,他竟然可以美色当前,不为所动……他什么都比我强,他让我一点自信都没有,他让我无地自容。” 他丧气的用额头抵住她的,她并没有听出他话外的意思,她的心软了,摇了摇头,环住他的腰,偎入他的怀里:“我们别吵架了好吗?我们好好过日子好吗?我只想过简单的生活。” 他哽咽着点点头,拥住她,和往常一样,一场风波平静了下来,可是,没过几天,同样的质问,同样的审问又再一次发生,他们之间围绕着瑞康和若君的过去,反反复复,没完没了的争执开始让若君觉得疲惫不堪,甚至她连与念安通电话,也会被审讯一番。 再后来,她变的战战兢兢,只能将那些营养书籍和瑞康的饮食记录都藏到床底下舒志想不到的地方。可是就算是这样,她依然逃不开他的怀疑,舒志变的越来越喜怒无常,一点点风吹草动就会阴沉下脸。 念安送了母亲一条手链,却被形容成是瑞康借念安的手送的定情信物,若君做了一次“香山晓翠”却被形容成是假物寄情,于是若君每次做饭前都要想想这是不是瑞康喜欢吃的。 不过,虽然她被他的疑心病和审问弄的疲倦不堪,但她依然爱着舒志,那么多年,她依然珍藏着那盒金泰蓝的胭脂,胭脂已经用完了,盒子被她小心翼翼的保存了下拉,还有他给她买的红色羊毛衫,为了怕被虫蛀,她会在大太阳的时候,拿出来晒晒,还放了很多樟脑丸。 舒志一时间不太习惯英国工厂的运作模式,所以工作上不是很顺利,心情不太好,而他又坚持不让若君出去工作,期间思美又生了一场病,若君手中的积蓄,慢慢的耗尽,家中的经济开始拮据起来。 孟舒志不许若君向宋远洋求助,所以只有念安回来的时候,偷偷塞一点钱给若君,但是这些钱都是瑞康的,若君又觉得受之有愧。 “娘,这是爹爹给我的零花钱,您就收着,别告诉他,给妹妹买点好吃的,买点衣服。” 若君看着念安那张年轻熟悉的脸,恍惚间好像看到了年轻时候的瑞康,只觉得心酸:“不用,娘有钱,你拿回去吧。” “娘,你看看你们,现在还有谁点煤油灯啊。” “呵呵,娘是苦出身,从来也不是什么大小姐,有什么关系?对了,你爹爹怎么样?” “上个星期做了一个检查,各项指标都不错,娘,都是您的菜谱的功效。” 若君安慰的点点头,从厨房拿了两瓶“玫瑰酱菜”说:“有时候饭菜太过清淡了,嘴巴会没有味道,就给他吃一点这个,可以开胃的,但是不要吃太多。” 又爬到床底下,拿出几张纸,轻拍了一下身上的灰尘,将纸交给念安说:“把这个交给姚妈,下个星期照这个食谱给你爹爹做饭吃。” “好!”念安将食谱收了起来,蹙着眉头说:“娘,您那么关心爹爹,为什么不去看看他?” 若君尴尬的一笑,眼神闪烁的,将耳边的一缕头发拨到耳后说道:“你爹爹看到娘只会生气,还是不要看了,让他好好保重吧。” “怎么会?他看到您只会高兴,不会生气的。”念安说。 若君看看窗外,轻叹一声:“你不懂。娘伤了你爹爹的心,是娘不好。再说,你爸爸也会不高兴的。” 念安无奈的点点头,离开了。 照样,晚上舒志回来,知道念安来过,又把若君审问了一遍,在一番争执下,舒志又用美色和性让若君向自己妥协。 他们的日子就这么过着。 // 那年深秋,瑞康在“梅苑”为念安庆祝生日,念安的生日很热闹,因为嘉琪和梁志宏带着定邦和永年,永馨也来了英国,加上宋远洋一家,“梅苑”顿时人声鼎沸,充满了欢乐。 唯一的遗憾是梅若君并没有参加,因为那一天也是舒志的生日,她在家里为舒志庆生。若君倒开始怀念起,当年在梅家小院时的日子,每年的这一天,若君都可以同时为念安和舒志一起庆生,煮长寿面吃。 可现在她只能在丈夫和儿子之间选一个。 第二百零一章 一报还一报 - 战火情天 - 醉修罗 生日宴会后的第二天,周瑞康便悄悄的离开了英国,只有念安和宋远洋知道他去了哪,嘉琪和梁志宏在英国呆了两周也回香港了,宋远洋继续着他忙忙碌碌的赚钱生涯,念安去了另一个城市上了贵族寄宿学校。 周瑞康离开后,孟舒志和若君的日子似乎也渐渐平静下来了,舒志工作稳定,若君专心在家里料理家务和带孩子。所有人似乎都已经各就各位,走上了各自的轨道。 可是,就当所有人认为一切回归安宁的时候,第二年梅花飘落的季节,一封从中国寄来的信,犹如一块巨石坠入平静的湖面,击起了万丈巨浪。 那天午后,姚妈突然到访,将一封信交到了若君的手里。 若君笑着想要挽留姚妈吃饭,姚妈却婉辞离去了,若君以为是陈太太写来的,因为的确自己搬家后,还没来得及给告知陈太太自己的新地址。 若君拿着信回到房内,一看到寄信人的名字,顿时全身的血液都冻结了,许梦如! 许梦如!一个久远的名字,许梦如怎么会写信给自己?带着重重的疑惑,若君拆开了信,快速的浏览了一遍: “梅若君女士, 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我,那个因为你的存在而被孟舒志在结婚前一天抛弃的天真女孩,许梦如。 我想你现在一定是在大洋彼岸和孟舒志过着幸福快乐的生活吧。真是令我羡慕嫉妒啊。因为你的存在,我被舒志弃之如履,从他的床上被推出大门。 呵呵,是的,你没有看错,我去过你的家,睡过你的床,拥有过你的男人,就在你离开沈阳的第二个月,我就和他在一起了。 我没有必要欺骗你,我也是接受过高等教育的人,我和他在一起不是为了一时间身体上的愉悦,是因为我爱他,深深的,真挚的爱他,如果你爱他100分,那我就爱他200分,300分,只会比你多,不会比你少。 他带着你逃离北京,毁掉了我们的婚约,我为他割脉自杀,试问你做得到吗?为了能够接近他,我自愿离开父母,调离北京去沈阳工作,试问你做得到吗? 你为了你的旧情人离开了他,让他痛不欲生,自暴自弃,你根本就不配和他在一起,而他和我在一起,是那样的快乐,我们一起聊天,一起喝酒,一起吃饭,一起睡觉,他是那样的热情洋溢,健美强壮。你根本就不知道他需要什么,而我却深深知道他要什么。 我们在一起有大半年的时间,最后他说要去英国找你,再次离开了我。我知道他不会回来了,我原本想再死一次的,因为没有他,我的生命根本就没有意义,可是我又被救了下来,医生告诉我,我怀孕了。 是的,你没猜错,是舒志的孩子,不用怀疑这个孩子的真实性,因为我附上了他的照片和出生证明的照片,是个和舒志一样漂亮的男孩,今年已经两岁了。因为忍受不了丈夫对我的拳打脚踢,我和我丈夫离婚了,一个人带着孩子,受尽白眼,嘲笑,但是我并不在乎,我心里是那样快活,我会好好带大孩子的。 至于我是怎么知道你的地址的,这并不是什么难事,我在你家住了大半年,你写给他的信,他没看,而我却都看过了,呵呵,是不是觉得很讽刺?是不是觉得很锥心? 直到今天我才提笔写信告诉你事情的真相,并不是要拆散你们的婚姻,因为我知道,舒志很爱你,他不可能回来找我,也不可能认下这个孩子,我只想看看你到底有多爱他呢?你会不会,能不能因为爱他而原谅他呢? 梅若君,你破坏了我的婚姻一次,那就让我礼尚往来的也破坏你的一次吧。或许这也是对你们婚姻的一次考验。我说的是真是假,你可以问舒志,也可以问你的儿子念安。我们亲热的时候并没有太过避讳你的宝贝儿子和女儿。 我此生有舒志的孩子足以,别无他求。但愿你两的爱情和婚姻能够固若金汤,稳如泰山吧! 许梦如 ……” 梅若君念完她的信,又看了看那两张照片,已不用再自欺欺人了,照片上的小男孩和思美一样,遗传了舒志那双漂亮深邃的眼睛,出生证明上血型写着AB型,出生证明上的日期,也推算的出许梦如怀孕的时间。 呵呵,梅若君突然间很想笑,是的,太可笑了,不是吗?所有的事情都像是车轱辘般的周而复始,反反复复,重重复复的发生着。 她的耳边满是嘲笑的声音,这笑声,一会来自许梦如,一会又来自胡小芬,连她自己都想狂笑。当年胡小芬的信将她的世界毁灭,而这次许梦如的信,将她的世界毁灭的更彻底,彻底的连废墟都不见了。她的眼前一片空无,一片漆黑。 长长的吁出一口气,她闭上了双眼,瘫软倒在了地上…… // 醒过来时,她在病房里,孟舒志跪在病床前,看到她醒过来,他扑到她胸前哭,紧紧抱住她,他在说话?他在忏悔?可是她都听不到,什么也听不到了。 她在医院里躺了三天,孟舒志忏悔了三天,可是她就是听不到,也说不出话,只是皱着眉头,挥了挥手,阻止了他继续说话。 舒志只能抱来了思美,看到可怜的小女儿,才让若君有了些反应,思美那张漂亮可爱的小脸,让若君揪心的疼,看到她,她就想起自己和舒志的那段幸福的时光,就会有点心软,有点动摇。 她跟着他回家了,却依然面无表情,沉默不语,舒志极力的表现着,买菜做饭,不停的讨好他,让思美去帮忙替自己说说好话,若君只是看着女儿微笑,却就是不说话。 晚上他拥抱她,亲吻她,再次尝试用性来解决问题,可是他错了,他用了最糟糕的方式,因为她觉得他脏,他让她联想起他与许梦如在自己的家里,自己的床上翻云覆雨的情景,她想吐,挣脱了他,猛的翻身起床,跑到了思美的房间里,抱着女儿入睡。 若君好像聋了,就是听不见他说话,无论他说什么她都听不到,他依然是漂亮俊美的,可是他的眼睛看过别人,他的嘴唇吻过别人,他的手摸过别人,他的身体给过别人,他欺骗了她,他背叛了他们的婚姻。 她开始明白为什么他不停的逼问自己和瑞康有没有出轨,因为只有自己也做出同样背叛婚姻的事,他才能觉得公平,平衡,心安理得,得到自我宽恕。 可惜她并没有,所以他自责,他生气,他嫉妒,他焦躁,他逼问她,不停幻想着她已经出轨……他的改变,他的行为都得到了解释。 两个星期后,他终于不再说话,不再忏悔,不再道歉,因为他知道,一切都太迟了,他错的太离谱了。 她无法再与他同住在一个屋檐下,她看到他就会觉得无比的心痛和纠结,每天都在原谅和不原谅之间挣扎,令她几乎崩溃,终于她拿起了电话向念安求助。 念安知道东窗事发,赶紧让司机接了若君和思美到“梅苑”居住,自己也从学校赶了回来,陪伴了母亲几天。 没有周瑞康的“梅苑”,少了许多魅力,却也变成了梅若君疗伤的港湾,这里安静,优美,安全,可以让她静静的舔舐伤口。 她独自一个人在玫瑰花坛边徘徊,看着里面每一株玫瑰,它们被修剪过,矮矮的,是的,每一年入冬前,它们都会被剪的矮矮的,修剪,是为了第二年春天更好的生长,或许人也是这样,为了更好的成长,总得被残酷的现实修剪一番。 顺着青石板的小径,她一路缓缓的往梅林走去,小径两旁由整齐的冬青树装饰着,仿佛是两道绿色的矮墙,幽静,整洁,浪漫,充满生的气息。 此时已近春末,来到梅林,梅花已纷纷凋零,看着这一整片的梅林,她心中感叹,自己的确不配得到瑞康那样纯粹的爱情,自己是个十足的失败者,她流着泪亲吻着每一棵梅树,将这365棵梅树一一吻了一遍,她的嘴唇被磨掉一层皮。 走出梅林,她走到一旁的长椅上,坐了下来,开始思考,安静的,仔细的,认真的,慎重的思考…... 她的脑袋里开始回旋起许多她从来也没有想到过的问题:爱情是否是女人的必需品?没有男人她能不能生存下去?人生是不是一定只有“婚姻”这一种归宿? 自己从十八岁起就在情海中沉浮,温柔自卑的瑞安,阳光热情的瑞康,善解人意的丁晓辉,痴情孤傲的孟舒志,他们都是如此优秀的男人,遇到他们自己本该是幸福的幸运的,可是为何结局却依然是她孑然一身? 瑞安去世了,瑞康走了,丁晓辉消失了,孟舒志背叛了,他们每一个都口口声声说着深爱着自己,可是最终却没有一个能陪伴在自己身旁走到最后。 或许问题出在她自己身上吧,她反思着,自省着…… // 一个月后,一份离婚协议书寄到了孟舒志手里。在经历两次被离婚之后,梅若君第一次主动结束了自己的婚姻。 孟舒志挣扎了很久,最后在痛苦和后悔中,签下了字,他亲手毁掉了自己从九岁等到二十四岁才得到的婚姻,或许还是因为他太年轻,太冲动,太鲁莽,太自卑了……他的疑心病最终毁了一切。 离婚后半年,梅若君约了孟舒志一起喝下午茶。 他憔悴了不少,她却神清气爽的不少,她剪去了长发,烫了个短发,化了淡淡的妆,穿了他最喜欢的红色洋装。 她为他斟了杯茶,递给他。 他有些尴尬的看着她,怎么看她也不像是年近四十的人,美丽精致的容颜,加上温婉成熟的气质,让他更是着迷。他后悔死了,真的后悔死了。 两人面对面坐着,各自用茶匙搅拌着杯子里的红茶。 她优雅的拿起精美的杯子,小嘬一口,他傻傻的看着她那红润小巧的嘴唇碰触着杯沿与茶水做着亲密的交流,他居然嫉妒起茶杯和茶水来。 “你看上去很憔悴。”她放下杯子。 他只是蹙着眉凝视着她,良久,他突然开口说:“我爱你。” “我知道。”她抬起眼帘看着这个小自己十岁,曾经的养子,弟弟,后来成为自己丈夫的男人。 “回来我身边,我用我的一生向你忏悔。”他的眼中燃着熊熊爱火,急切的说道。 她的嘴角浮起一个无奈的笑容,摇摇头:“我并不需要一个终生忏悔的丈夫。” 她轻柔的说着:“舒志,你是思美的父亲,思美是我俩爱情的结晶,我希望你有空的时候,多来看看她。” “当然。若君,你可以骂我,责怪我,惩罚我,但是别不要我。”他哀求着,说真的,他真的很迷人,一双黑宝石般的眸子,充满了诱惑。 “我没有资格骂你,责怪你,惩罚你,因为你犯了我曾经犯过的错误。我没有资格。”她撑着下巴看着窗外,慢吞吞的说:“你从来也不信任我,你一直活在瑞康的阴影之下。而我也曾经那样的不信任瑞康,所以我们半斤八两,活该失去至爱。” “所以说,你依然爱他?”他的声音沉了下去。 若君摇摇头:“我不配爱他。”顿了一下,她又说道:“我说过,从你送我那件红色羊毛衫时,我就爱上你了,我知道你爱我,可是你却是那样的介意我和瑞康的过去。回想起来,我们真的是不该结婚的。” “是我不好,是我活该。”他双肘支着桌子痛苦的将脸埋在手心里。 “舒志,你打算怎么处置许梦如母子?无论如何那孩子是你们孟家的血脉。” “我不要,我只要和你的孩子。若君,别提她,别提她。不然我会想自杀的。”舒志激动的说。 若君摇摇头,不再说话,因为她已经没有气力管那么多了,突然她无奈的叹气,又自嘲的笑了笑:“周瑞康用胡小芬杀了我一次,你用许梦如杀了我第二次,我此生深爱过的两个男人……或许这就是我的命吧。” “不,这不是你的命,若君,你听我说,只要你愿意,我愿意重新呵护你,我此生不会再娶,绝不会。我会等你回心转意的。”他紧紧抓住她的手。 梅若君莞尔一笑摇头:“我希望你幸福。那件红色羊毛衫,我会永远珍藏。”她轻轻的将手抽了出来,轻抚了一下他的脸颊:“舒志,你已经长大了,若君姐姐的任务已经完成了。未来的路,需要你自己去走。姐姐也要走自己的路了。姐姐谢谢你多年来的陪伴和疼爱。再见了。” 若君轻叹一声,拿起了手提包,摇曳生姿的离开了。 第二百零二章 薰衣草之梦 - 战火情天 - 醉修罗 七月,法国南部普罗旺斯的小镇上,已经是一片紫色的海洋,阳光正好,薰衣草迎风绽放,浓艳的色彩装饰着翠绿的山谷,微微辛辣的香味混合着被晒焦的青草芬芳。 一座古老而带着些沧桑感的石头大房子后面,薰衣草像紫色地毯般铺满了农田。 一个中年男人正带着草帽,穿着背带工作服,蹲在田埂上,身边有一个大筐,他戴着手套,弯着腰,拿着大剪刀在那剪着薰衣草。 “Monsieur,Monsieur……(先生,先生)”一个胖乎乎的法国女仆急急忙忙的从前院飞奔到后院,找到那个中年男人,用法语喊他。 “Oui?Comment?(嗯?怎么了?)” “Vosfils……(您的儿子们……)”那女仆跑的有些气喘,一边说一边指着前院的大门。 周瑞康站了起来,脸上漾起灿烂的笑容,脱了手套,快步穿过大房子,来到前院,一辆黑色轿车停在大门口,仆人们打开车门,从里面走下一个眉清目秀,身材修长挺拔的年轻人,他引以为豪的儿子,周念安。 念安有着一双明亮的眼睛,笑容迷人,和瑞康一样,笑起来嘴角会向一边轻轻上斜,隐约露出一个漂亮的酒窝。 瑞康张开手臂,紧紧将他抱在怀里。 “爹爹!”念安投入父亲的怀抱,父子俩紧紧相拥着。 “爹爹,我把弟弟也带来了。” 念安回头拉着已经十岁的定国手,走上台阶。 “爸!”定国喊了声瑞康。 瑞康高兴的揽住两个儿子的肩头,一人亲了一口,父子三人一起走到大房子里。 “爹爹,您的气色看上去不错。上星期检查的结果怎么样?”念安问道。 “我没事了,你们不用担心。你们这次暑假来,爹爹真高兴。一定要带你们好好玩玩。”周瑞康兴致很高。 “您可别累着!”念安关切的说,他温柔的神情像极了梅若君,瑞康看着他就觉得心中很安慰,也会想起当年缙云山上小木屋里的甜蜜时光。 “好,你们的学业怎么样?” “放心,我和弟弟都考的很好。” “是吗?定国,你有什么困难,就和爸爸说。” 定国羞涩的一笑,点点头,慢吞吞的说:“没有困难,妈妈待我好,我喜欢妈妈。” 定国一直把梅若君喊妈妈,无论别人怎么解释,怎么说他就是不改这个称呼,后来若君也就认下了这个儿子,从小定国就和若君最投缘,也是无法解释的缘分。 瑞康笑着点点头,想起若君奋不顾身,冒着危险救下定国的命,瑞康心中是十分感激的。 丰盛的晚餐后,父子三人在花园里散步,念安和瑞康年轻时候一样,活泼开朗,话很多,说着学校的各种趣闻,定国偶尔会插一句嘴,三人享受着天伦之乐。 “哥哥有女朋友……”定国突然调皮的说出了念安的一个秘密,捂住嘴偷笑。 周瑞康吃惊的看着念安,细细打量他,十六,七岁的他已经是玉树临风,英俊漂亮的连瑞康都自愧不如。 “哎,你这小子,别胡说八道。”念安脸上一红,羞涩尴尬的推着定国。 “是真的吗?” 念安摇头说:“不是啦,就是几个女同学写情书,送礼物给我。我又不喜欢她们,哪来的女朋友。” 瑞康哈哈笑:“你比爹爹强。” “我现在不想想这些,我现在想好好念书,将来嘛,我要找个和娘一样漂亮贤惠的。而且要孝顺爹爹和娘,还有喜欢定国弟弟的。”念安认真的说。 瑞康搂着儿子的肩头笑说:“好孩子,你会找到的。” “不过,爹爹,我真的是有点怕爱情,为什么你和娘怎么都走不到一块儿呢?”念安有些落寞的低下头。 瑞康抬头看着夕阳长长的叹了口气:“现在这样不是挺好吗?”转头拍了拍儿子说:“别怕,爹爹和你娘是因为时代的束缚,封建礼教,战争,政治,误会……重重叠叠,你不会遇到这些问题的,你的爱情之路会很顺利的。” “对了,你娘过得好吗?和你爸爸复合了吗?还有你的小妹,都好吗?”瑞康面带微笑的问。 念安摇头:“娘好像变了一个人似的,现在全身心的投入在小餐馆里。坚强,干练,高效,有时候甚至有点泼辣。” “泼辣?”瑞康有些吃惊,这个词应该永远都和柔顺的梅若君沾不上边的啊。 “对啊,上次有个供货商送来的鱼不够新鲜,就被娘严厉的说了一顿呢。还扣了对方的钱。”念安说着,瑞康想象着,但是他怎么也想象不出若君锱铢必争的样子,想了半天,父子俩只能对着笑。 念安继续说着:“爸爸下班后都会到店里帮忙。我看爸爸是很想复合的,只不过娘就是不为所动。” “哦……”瑞康再次抬起头看着晚霞,记忆飞驰到很多年前,在周家大院,他也是在夕阳下纠缠着她,把她吓的惊慌失措,他嘴角勾起一个笑。 “爹爹,你怎么了?”念安打断了他的思绪。 瑞康笑着摇摇头。 “说真的,我觉得娘是不会回头跟爸爸在一起了,爹爹,你不去试试?”念安怂恿着问。 “傻孩子,你娘早就不爱我了,我去试什么?” “你怎么知道娘不爱你了呢,你都没问过她?我可告诉你,现在有好几个老外在追求娘哦。” 瑞康一愣,但是只是一瞬,又甩甩头说:“唉,别说这个了,再过几年你就懂了。” 薰衣草的芳香弥漫在空气里,瑞康突然想,如果若君在这将会是多么的圆满。 // 不知道什么时候起,伦敦市里,多了一家小小的,漂亮的中国小餐馆,门口挂着两串小红灯笼,木格子玻璃门,一进门就是一丛翠竹,墙上一幅大大的“蝶恋花”,这是若君特意请人模仿瑞安的构图画的,虽然神韵,情感都大大不如瑞安的画作,但是已经非常的传神。 走过玄关,走进餐厅,店里的面积不大,却非常的整洁干净,八张餐桌整齐的排放着。若君用了白雪红梅的色调,以红白两色做店里的主色调,白色的底布上,大红色的桌布,喜庆中透着素雅,红色的桌布上,又放着晶莹的白瓷小花瓶,里面插着漂亮的红梅绢花,窗帘也是水彩画的梅树,雅致飘逸,充满中国情调,又在在墙边放了几个竹子做的中式花架,放了各式中国小玩意,什么绣品啊,手工品啊,陶土啊,还有各种花草,盆栽。墙上挂着中国字画,和各式中国乐器。 她尽情发挥着自己对美的想象,整个店里满满的中国风,吸引了大批的中国和外国食客,天天客满。 若君自己亲自下厨,也会出来与食客寒暄几句。 她越来越自信,越来越美,舒志下班后就会准时来报道,前前后后的帮忙,但是在被拒绝了很多次后,他不敢再鲁莽的表白了。 她的餐馆名字就只有一个字:“梅”,简单,明白,坚强,冷傲,坚韧不拔,都包含在这个“梅”字中了。 没有爱情的日子,梅若君的生活变的单纯而美好,她像一株老梅,经历风霜后,绽放出漂亮迷人的风采。她活的很好,虽然追求者络绎不绝,但是她的心门已经关闭......四十岁的梅若君,开始学会脱离爱情,脱离男人,做自己。 // 这个世上所有的恩怨情仇,都会随着时间逐渐淡化,只要放开心怀,曾经的爱人,曾经仇人,都能坐下来喝一杯,不是吗? 两年后,为了庆祝念安考上某知名大学,所有的人又再次聚在了一起。 瑞康也回到了英国,念安亲自开车接他。 那一晚所有人都聚集到了若君的小餐馆里。 念安拉开门,开心的大喊道:“娘!爹爹来了!娘!” “哎,来了。”若君朗声回应,一边脱了身上的围裙,一边快步走了出来。 他们已经三年没见了,生疏感是免不了的。 周瑞康讶异的看着已经脱胎换骨的梅若君,她自信,漂亮,容光焕发,谈笑自如,不再愁眉不展,不再可怜兮兮,她全身都充满了自信,温柔而坚强,妩媚而骄傲。 梅若君惊讶的看着依然风姿卓越的周瑞康,他高贵,优雅,成熟,漂亮,风采依旧,不再毛躁冲动,不再火急火燎,他全身充满摄人心魄的魅力,儒雅从容,绅士精致。 他们的眼中蕴含了许多许多内容……只不过,人到中年,许多话都已说不出口,就算想说也不知道从何说起了。 梅若君缓过神来,脸上漾起一个有些标准化,格式化的笑容:“来啦,请进请进。” 念安扑进母亲的怀抱,此时的念安已经比若君足足高出了一个头,若君紧紧拥抱着他,这个宝贝儿子真的是不负众望,争气的很。 瑞康摘下帽子微微向若君行了个礼,若君向他浅浅一笑。 瑞康一向知道她骨子里蕴含着无比的力量,而如今,她终于把那股力量释放了出来,成就了自己。她已经放下了过去种种,所有的伤痛,所有的恩怨,所有的爱恨,她都已经放下,她不再活在过去,她活在当下,活在未来,就像是一朵在寒冬中怒放的红梅,经受着风雪的考验,却告诉着天下所有的人--春!即将到来! 宋远洋一家来了,程嘉琪一家来了,加上舒志,念安,思美,定国,瑞康,和若君,十多个人在店里团团围在大桌子边,享受着若君亲手烹饪的美食。 满满一桌子的美食,水晶肴肉,脆皮香猪,荷叶鸭丝,酱爆肉丝,香煎鲜鱼,芙蓉虾仁等等,若君将一盘“香山晓翠”放在瑞康面前,轻声说:“这个是为你准备的。” 瑞康抬头微笑着点点头,说了声:“谢谢”。 大伙有说有笑,说着各种新闻奇事,当真是无比的欢乐,融洽。 第二百零三章 心门的钥匙 (大结局) - 战火情天 - 醉修罗 念安坐在中间,一边是若君,一边是瑞康,若君的另一边是思美,思美的一旁坐着孟舒志。孟舒志安静沉默的坐在角落里,闷头吃饭,或是给思美夹菜喂饭,经历了与若君离婚,对他的打击是相当巨大的,他依然消沉低落,但是却也慢慢成长,开始学如何做一个好父亲,他把对若君的爱,逐渐转化为对思美的父爱。 瑞康也安静的坐在那,面带着微笑,看着小一辈们嘻嘻哈哈,说说笑笑,仿佛是看到了当年的自己。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念安悄悄的把瑞康的手和若君的手叠在了一起,是的,他想撮合他的父母,想让他们重修旧好。 可是这两人碰到了彼此的手,又都像触电似的撤了回去。念安不懂父母之间的那堵无形的墙,那座无形的冰山。若君和瑞康下意识的抬头看了下彼此,他有些吃惊,但是眼睛中那一如既往的款款深情,犹如天生的高压电网般的让她全身一阵过电,心头一阵酥麻。 若君尴尬的站起来,躲进厨房透气,她警告自己不能再碰触感情,不能再掉进感情的漩涡,但是她的心跳的很快很快,久别重逢,她是多么的高兴,激动。 又是三年的分别,他们都已经是四十开外的人了,他身上的那种沉稳从容,让他越来越魅力四射,一个眼神就能让她慌乱的像个情窦初开的小姑娘般。 可是从进门到现在,他见到她之后,脸上并没有太多喜悦和激动,他很礼貌,很优雅,不急不缓,平静的好似他俩只是普通的熟人一般。他已经放下了,她想,有些失望沮丧的拿着木勺搅拌着锅子里的银耳羹。 她很烦躁,因为自己封闭多年的心门,在他的一个眼神下就已经溃如沙土,她不喜欢自己这样,她发过誓,不再为任何人动心。 哪怕孟舒志天天围绕在自己的身边,哪怕那些外国帅小伙天天拿着玫瑰花求爱,她都不为所动,可是自己怎么会因为他的一个眼神就如此的溃不成军,真是没出息。 银耳羹在锅子里沸滚着,冒出一个个的泡泡,就像她那平静很多年的心湖一样,此时正在被湖水下的火山蒸腾。 “要帮忙吗?” 她被打断了思绪,惊惶的回头一看,是孟舒志走了进来。 她淡淡一笑,摇头说:“不用,你出去陪思美吧,这里都快好了。” “很多年没见你这么意动神摇,神思恍惚了。”他走到她身边,帮她准备大托盘。 “我只是有点累,发了会呆而已。”她关了火,拿出漂亮的碗盘,放在托盘里。 “他难得回来一趟,你两分分合合那么多次,难得见一次,就不想和他聊聊吗?”他说。 “我说过,我不会再碰触爱情,我已经老了,累了。” “若君”他认真的看她说:“人生苦短,过一天就少一天,你和他都不年轻了,如果再分开,你不怕就是一辈子了吗?” 若君沉默不语,走到窗边,将头倚靠在墙上。 孟舒志上前说:“我知道,你不会再接受我,你我之间已经结束,我有思美就已经足够了,至少因为思美,我还能经常看到你,和你聚聚。这段时间,我也想了很多,把前前后后的事情都想了好几遍。” 他叹了口气说道:“其实你始终都是爱他的。无论你是和瑞安大哥在一起,和丁大哥在一起,还是和我在一起,你从来也不曾忘记过他,你的灵魂一直都是属于他的。我是个闯入者,我强行的让你爱上了我,可是又被我自己弄砸了。 我一直在和他较量,说真的,我输了,我承认,我各方面都比不上他,我输的心服口服。 若君,我始终爱你,我此生会为你守候,但是我更希望你幸福。他就在外面坐着,你们有着共同的儿子,为什么不去和他把话说开呢?” 若君很感动的看着他,无奈的摇头,叹了口气:“人生哪里会事事如意?过去的就过去了。何必强求?我想他也已经放下了。我们现在这样不是很好吗?我很满足现在这样的生活。我不想改变任何事情。” 舒志还要劝,突然店门口响起敲门声,若君一阵奇怪,因为她分明是挂了“今日不营业”的牌子的啊。 急急走出了玄关,打开店门,一个金发碧眼,帅气绅士的外国男人捧着一束娇艳欲滴的红玫瑰走了进来。 他看上去四十岁上下,摘下了礼帽,优雅温柔的和若君交谈着,将红玫瑰送到了若君手里,又礼貌的和屋子里的人微微鞠了一躬。 屋子里安静了下来,所有人都停下了手中杯筷,看着他俩。 虽然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但是傻子都看的出,这个男人是在追求若君。 若君垂着头,听着那男人轻言细语的表白。 屋子里,静悄悄的,所有人都在等着剧情往下的发展。 念安叹了一声说道:“他叫查理,是个会计师,人很nice,已经追了娘有半年多了。” 念安说的时候眼睛瞥了一眼父亲周瑞康。 宋远洋挑着眉毛,拿起筷子轻轻敲打着酒杯,发出叮叮叮叮的声响,斜睨了瑞康一眼,干咳了几声,沉着嗓子,拖着尾音说道:“我们中国男人什么时候那么怂了,连自己的女人都要拱手送给老外吗?我们在坐的好像有一位‘抗战英雄’呢。” 程嘉琪看着周瑞康摇头道:“喂,你打算装深沉到什么时候?我告诉你啊,就算若君今天拒绝了他,那明天,后天,大后天呢?你就看着若君被老外追走啊?”又站起来推了他一把说道:“哎,以前在学校,什么事都是你带头往前冲的呢,现在怎么变的那么优柔寡断的?我告诉你,再不出手可就迟了。” 梁志宏则是另一副口气说道:“唉,算了,你们也别逼瑞康了,我想瑞康是已经放下了,是吧,瑞康,既然放下就别管她了,她爱嫁谁嫁谁,只要她喜欢,嫁老外就嫁老外呗。既然你已经不喜欢了,那肯定是无所谓的,对吧。来来来,吃菜吃菜,我们还不如讨论下,过阵子要买什么结婚礼物比较好呢。” 周瑞康手中拿着水杯,他就坐在正对玄关的座位上,眼睛直勾勾的盯着梅若君和那个查理,他的脸上没有什么表情,谁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但是他的沉默让所有人都很失望,很无奈。或许,他真的如梁志宏说的那样,已经心如止水,所有人都只能摇头叹息。 孟舒志从厨房里走了出来,看了看这情形,暗叹了一声,走到周瑞康身边,拍了下他的肩头说道:“你不去吗?那我可就去了。如果这次我得手,我可再也不会放手了,你可别后悔!。” 周瑞康斜着抬头看了她一眼,将水杯重重的敲在桌子上,猛的站了起来,瞪了他一眼说道:“臭小子,是不是还想让我揍你一拳?” 孟舒志看看他,笑了出来,一切尽在不言中,阖了下眼睛,笑道:“快去吧,去为你们的故事画一个圆满的句号。” “对啊爹爹,难道你还想让我喊老外叫爸啊?”念安推了瑞康一把。 一听这话,周瑞康真的是要气死了,嘴里骂道:“这该死的梅若君……”猛的拉开椅子,迈开大步,气势汹汹的走了出去,到了玄关,一把拉起梅若君的手,对着查理,厉声说道:“She--is--my--wife!(她是我妻子!)” 若君和查理都愣在了那,还未等若君反应过来,瑞康已经一把将她揽入怀中,一手固定住她的后脑,火热的双唇已经精准的吻住她的,他重重的,狠狠的吻了她。 顿时屋子里响起一片热烈的掌声,众人一片叫好声,连孟舒志都不禁为他们鼓起掌来。 “嘿,果然是周瑞康,真够帅的!”嘉琪激动的又是摇头又是赞美。 梁志宏在一旁笑道:“要不你也找个老外,然后我去抢你,好不?”嘉琪笑着戳了下他的头,亲了他一下。 宋远洋哈哈乐道:“真给中国人长脸,果然是抗战英雄。” 连海伦也感动的在一边拍手到:“It'ssoromantic.(太浪漫了)” 瑞康松开她,看着她一脸的惊惶失色,低声咒骂道:“你这个该死的,跟我来,我要和你算账。” 说着,周瑞康将若君手中的红玫瑰丢还给了查理,一把拉开店门,把她拉到停车场,开了车门,把她塞进车子,直往“梅苑”驶去。 一路上她都是晕乎乎的,他吻了自己?是真的吗?他真的吻了自己吗?是不是自己在做梦?可是自己的唇上依然有着被他的嘴唇碾压的感觉。 她瑟瑟的转头看他,他似乎很生气,也很紧张,脸上红红的,她不敢开口说话,怕他会骂自己。 两人一路上一句话都没说,回到梅苑,她被他狠狠拉下车,一路拉着她到二楼,来到自己的套房,又把她像小兔子般,抓进卧室,锁了门,将她重重的抛到那张又软又舒适的大床上。 她想逃,可是他一把把她的拉回到床上,用自己的大手,将她的双手反手扣在背后,将她圈在怀里。 他愤怒的吼她:“你这该死的,嫁了那么多男人,还不够吗?还想嫁老外?你有完没完?你嫁那么多人就是不嫁给我?” “我没……”她想解释,可是刚一张嘴,他立刻用吻封住她的双唇,不让她说话:“你再敢说话,我就吻你。” 她睁着疑惑震惊的眼睛看着他。 四目相对,她在他眼中看到一如往昔的熔岩,他爱她,难道他依然爱她吗?她不敢相信。自己背叛了他们的誓言,她一直无颜面对他。所以那么多年她都只是通过念安问着他的情况,从来也不敢直接找他。 “为什么?为什么那么多年你从来不给我写信?为什么从来不找我?”他气呼呼的质问她,两条浓眉纠葛在眉间。 “我不敢。我没脸找你。” “所以你就不要我,想跟老外在一起?” 若君摇头,睁着眼睛:“我没想过……” 他又低下头吻她。他把她压到身下,边吻边咒骂她:“我折磨了我那么多年,我真是恨死你了。知不知道,我恨死你了。为什么离婚了不来找我?为什么?你这个笨蛋,只要你来法国,只要你来,我就会原谅你了,我一直在那里等着你啊。” 他会原谅自己吗?他一直在等待自己吗?为什么她从来也不知道,从来也没想过这种可能性,她一直以为他此生都不会原谅自己的。 她的双手被扣在背后,身子又被他压着,手臂又痛又麻,她哀求道:“瑞康,你松开我好么?” “为什么?我松开你,你又会逃跑,我就不松。你痛?你知不知道我这里有多痛?”他指了指自己的心脏。 “我不跑,再也不跑了,你不松开我,我怎么拥抱你?”她说。 他看了她良久,终于松开了她。 她转了转发麻的手臂,轻轻捧着他那张英俊的脸庞,说道:“你真的不嫌弃我?不讨厌我?不恨我吗?” “嫌弃,讨厌,恨!”他愤怒的说,顿了一下:“你这个该死的。”他举起手来,重重在她臀上拍了一下。 他的眼中有那么多的痛,那么多的恨,那么多的爱,那么多的期盼,她的心门一下被他打开了,因为他一直都有一把打开她心门的钥匙。 她愣愣的看着他,不敢相信他真的回到了自己的身边,他正在和自己讲话,正在拥抱自己,他正在亲吻自己,正在拍打自己,这一切都是真实的吗? 他看着她傻愣愣的样子,又好气又好笑,嗔道:“你就不会哄哄我啊,我怎么会爱上你那么笨的女人?” 她眨了几下眼睛,摸着他的脸,他的颈项,肩膀,轻轻的将他推倒在床上,傻傻的问:“我能不能吻你一下,你会不会骂我?” 他快被她气死了说:“不能。我要你先说,你爱不爱我?说3650遍!因为我想了你整整十年,你这该死的。” 她攀住他的脖子,呡了下嘴唇,狡黠的一笑说道:“能不能分期付款?每天说一遍,说十年,行不行。” “不行!还学会讨价还价了!十年不够,医生说我至少还能活三十年……” 不等他说完,她已经轻柔的用嘴唇覆住了他的唇,不可置信的摇头道:“天,你真的在我面前?我真的可以吻到你,我不是在做梦吧?我一直以为你不爱我了,不要我了,我知道我不配爱你的。你恨我,讨厌我,嫌弃我都是应该的。” “是的,所以我要惩罚你。罚你后半辈子天天说你爱我,天天伺候我,天天做饭给我吃,天天陪我散步。”他好像又回到了十八岁,孩子气又冒出来了。 她好像又看到了当年那个扒在墙头上偷窥自己的英俊男孩,她笑了,她哭了,她紧紧拥抱他,亲吻他,在他怀里又哭又笑。 过了一会,她擦干了眼泪,拉他起来坐好,好正式好正式的对他说:“我爱你,瑞康。一直都爱的。” 他皱着眉轻抚她的脸:“我一直都知道的。当我看到你为我写的菜谱和起居记录,我就知道。这不是普通朋友能够做的事,你能这么关心我,是因为你心里有一股强烈无比的感情,你无法说出口,所以你就通过记录我的起居,为我做饭来抒发表达。 可是......你自己却不知道。你笨死了,我被你气死了,我对你发火,是希望逼你说出来,而你却是那么迟钝。我能做什么?我只能看着你和孟舒志在一起,看着你稀里糊涂的沉醉在你自以为幸福的婚姻里。” 她又被他说哭了,他用手指勾起她的下巴,她缓缓抬起湿漉漉的睫毛,用一双晶莹剔透,泪水盈盈的的眼睛看着她,她不再矜持,不再迟疑,不再犹豫,缓缓的,她向前倾了上身,看着他那棱角分明,丰厚适中,漂亮的嘴唇,再一次吻了下去。 他享受着她的主动,享受着她那两片娇柔小巧的嘴唇向自己倾吐爱意,她张开双臂,环绕住他的颈项,越吻越激情,越吻越热烈。 终于他反被动为主动,抱着她在那张宽大的床上翻滚着。 她被他的亲吻和抚摸撩拨的全身燥热,“你身体好了吗?”她在他耳边呓语般的问。 “早就好了,医生给我做了全面检查,说我一切正常。”他摘下她的耳环,亲吻她的耳珠,将热气吹入她的耳朵里:“现在,我要你再替我检查一遍……” 她羞涩的笑了。 于是,他们的梦又开始了…… // 几天后,瑞康和若君的婚礼在红玫瑰花坛边举行,又将自助婚宴设在了梅林里,七月的梅林,绿叶油油,枝头上结着累累果实,青色的梅子,圆润可爱的迎接着阳光的照耀。 梅,不单能在寒冬中傲雪绽放,也能在夏日中果香芬芳...... 周瑞康穿着笔挺的中山装,依然是那样的挺拔俊朗,风度翩翩,梅若君穿着定制的白底红梅滚边旗袍,头发上插了一朵鲜红的绢花,这是瑞康坚持的,就像他第一次去迎娶她的时候一样。 她像缠绕在大树上的青藤,娇羞甜蜜的与他十指紧扣,她的无名指上,是他很多年前就为她定做好的梅花形粉钻结婚戒指,而她也用自己赚的钱为他买了漂亮的镶钻结婚戒指,并在上面刻上了两人名字的英文字母:K&J。 他们的婚礼简单而温馨,都是老朋友,只有孟舒志没有来,大家也都明白。 他深情的看着他的新娘,轻抚着她的脸庞:“我终于等到这一天了,我终于做到你爹爹的临终托付了。” 她抬头眯着眼看他:“不知道当初爹爹怎么会预料到我俩最终会在一起的?” “我也知道啊,就你这笨蛋不知道。”他笑着调笑她。 她调皮的朝他皱了皱鼻子,轻捏了下他的脸笑道:“你是马后炮。” 他呵呵笑着。 她拉着他走到梅树下,突发奇想的说道:“瑞康,我们有这么多的梅子,我可以做成梅子酱,会很好吃的。也可以放在店里卖,一定会很受欢迎。” “好——”他眼角满是笑意的着看她,说道:“你要做什么我都支持,我已经把餐馆旁边的店面都买下来了,你呀,先跟我去度蜜月,等我们回来,我想餐馆也都装修好了。你就忙吧。我呢,就每天去那吃饭,顺便赶走你那些追求者。”若君妩媚的笑着,依偎进他的怀里。 “梅子酱?这生意不错。”宋远洋牵着海伦走过来:“说真的,瑞康,我最近在想做做实业呢。要不我们投些钱,弄个酱料厂试试。” “你要累死我太太啊!”瑞康笑道,转头看着若君,有点担心的说道:“你会不会太能干了,以后又把我给丢一边了?” 梅若君娇俏的说道:“我怎么舍得?我们分分合合那么多年,好不容易在一起的,我要珍惜每一分每一秒。”她的眼睛晶亮,深情的看着他,踮起脚来在他的唇上轻啄了一下。 宋远洋摇头道:“又来了,肉麻死了。难道你们有人亲,我就没有吗?”说着拉起海伦,一把圈住妻子的腰,来了个弯腰吻。 大伙哈哈大笑。 若君说道:“等我把梅子酱做好了,我就把配方给远洋,远洋你就拿去开厂吧,还有我的玫瑰酱菜的配方,我也给你。” “嘿!不枉费我替你们操了那么多年的心!不过,我不做乱占便宜的事,若君你的配方可以申请专利,然后再给我。我们合作,三七分账,怎么样?” 若君笑道:“好好好,你照顾了瑞康那么多年,我感激都来不及。你怎么说,我怎么做,白送给你也没什么的。” “喂喂喂,你们可真没良心哈,这么好的生意也不预我们一份。我们可也是为了这对苦命鸳鸯做出过巨大贡献的呢。”程嘉琪和梁志宏牵着手也来到梅树下:“我们要入股。谁也不准说不。还有东南亚的代理,我们可以做,总比你们要方便熟悉的多。”嘉琪说道。 若君抬起头来微笑着看着瑞康,两人相视而笑,他们并不在乎这些,趁着其他人聊的起劲,瑞康牵着她的手离开人群,在梅林里漫步了一会,沿着花径,缓缓的走到一个斜坡上,两人依偎着彼此,眺望着远方…… 故事到这就已经讲完了,所有人都进入了自己的人生轨迹,战火早已远去,真情却将留香人间...... (后记) 若君并没有再次接受那副晶莹剔透的“月玲珑”,后来直接传给了念安的妻子。周老爷要给念安的翡翠佛牌,若君和瑞康商量之后,给了定国。 若君将梅子酱,玫瑰酱菜的配方给了宋远洋,但是自己不参与工厂的运作,她绝大多数的时间都在自己的小餐馆里忙碌着,瑞康索性在餐馆里弄了个办公室,在里面帮若君编撰营养菜谱的书,写作,编辑,出版原本就事瑞康的强项,所以瑞康也终于找到了自己的定位。 两人一起上班,一起工作,一起下班,几乎24小时在一块,两人的心里都知道,他们错失了太多太多的时光,一定要加倍的弥补回来。这本根据若君在瑞康生病期间研究总结出来的营养菜谱一经出版,销量很不错,于是两人又一起编撰出版了第二册和第三册。 ** 孟舒志果然没有再娶,也没有认回许梦如母子,他一直默默守候在若君身边。思美生日,入学,毕业,比赛等机会,他也能与若君一家三口短暂团聚,享受下天伦之乐。 他下班后还是会带着思美去餐馆帮忙,一来是想让思美和若君多在一起,一来是想看看若君,看到若君和瑞康两人甜蜜幸福的样子,他依然会时常的后悔自责,但是更多的是羡慕和祝福,他心里明白,梅若君终究是属于周瑞康的。 思美长大后很争气,跟着若君学习烹饪,多次获奖,接手了若君的餐饮事业。 ** 念安大学毕业后便跟着宋远洋学习各种投资理财和公司管理等知识,逐步接手了瑞康的生意,或许是受父母情感波折的影响,感情上他很是谨慎,虽然女朋友不断,却长期做着钻石王老五,直到年近四十才觅到真爱,那又是另一个故事了。 定国意外的发展出了绘画方面的天赋,用画作表达心声,成了他与外界交流的一个方式,这点上总让瑞康和若君想到瑞安。有趣的是,定国的感情路反而比他那俊美耀眼的哥哥要顺利的多。二十出头就遇到了一位情投意合的姑娘,结婚生子,很是圆满。 或许这就是凡人必有一缺的道理吧,有得有失,有失有得。 ** 宋远洋早就是财大气粗的成功商人,梁志宏也已经功成名就,程嘉琪一边帮着丈夫打理各项资产,一边 照顾着家里,容光焕发,幸福美满,就是身材有些发福了。 定邦是在校大学生,和瑞康保持着书信来往,瑞康将在香港的周家宅子送给了定邦。定邦性格比较安静内向,梁志宏亲手栽培他学习建筑设计方面的知识,虽然不是很出色,但是却很认真,后来一直在梁志宏的公司里工作。 梁志宏的两个孩子和嘉琪,经过一些磨合和沟通后,也很融洽的在一起,后来也分别成家。 ** 程嘉伟和徐子言在60到70年代那一场疯狂的运动中,受到了不小的波及,不过总算熬了过来,改革开放后,徐子言平反,得到了党中央的褒奖和照顾,安度晚年。 程嘉伟改革开放后举家移居香港与妹妹嘉琪团聚。后又与瑞康夫妇再次团聚,自然是喜不自胜。 ** 周福和翠柳平静的共度了一生,八十年代,周福先行去世,若君和瑞康回国后,经常会去看看翠柳,逢年过节,大家都会聚在一起说说过去的事。 ** 许梦如母子遭遇较为坎坷,许梦如在那场运动中,因为生活作风问题被批*斗,改造,虽然她内心无怨无悔,但是日子并不好过。后由组织安排,不得已嫁给一个大自己十多岁的瘸腿工人,婚后两人完全没有交集,无法沟通交流,不到五十岁便忧闷去世,临死前她写信希望孟舒志原谅自己,认下孩子。但是舒志始终没有回复她。这一场孽缘也就这样落幕了。 // 许多年后的一天,天气晴朗,北京颐和园中,一对银发老人正手牵着手漫步在林荫小路上,他们的穿着打扮颇为洋气,虽然上了年纪,但是老爷爷依然身材挺拔,一头银发让他看上去气度不凡,老奶奶肌肤白皙,脸上虽然有了皱纹,但是一双眸子依然清亮,两人轻声细语的交谈着,时不时会轻快的笑起来,那个老奶奶偶尔还会轻轻的拍打一下身边的老爷爷。 一阵春风吹过,只听得那老爷爷问道:“书梅那孩子真的在美国遇见了定邦的儿子了?” 老奶奶笑道:“是啊,念安说,俩孩子打算毕业后就结婚,你说这是不是缘分?谁也想不到念安的女儿会和定邦的儿子走到了一块。” 老爷爷笑道:“是啊,姻缘冥冥之中自有定数。就如当年你的喜帕被风吹落到我的脸上……我就知道,你我之间会有一段不平常的缘分……”老奶奶深情的看了一眼老爷爷,脸上露出淡淡的笑容,往老爷爷的肩头上靠了一下。 “念安也老大不小了,自己的孩子都要结婚了,他怎么还不结婚,真是急人。倒是定国这孩子让人省心。”老奶奶有些担心的说。 “咳,管他呢,等他找到属于他的那朵梅花啊,准比你着急。”老爷爷说。 老爷爷偷偷的在她额头上印下一吻,感叹道:“还是回家的感觉好呢。你看如今的中国欣欣向荣,生机勃勃,或许我们可以再为祖国做些什么,你说呢?” “当然好啊。我听你的。” “对了,明天我还要去找徐子言那家伙再下个三盘棋,哎,为什么他每次都赢我啊?不行,不赢他,我就不吃饭了。” 老奶奶笑道:“你不吃饭就能赢啦?子言的棋艺本来就比你好嘛。” “哎,你怎么老帮他说话,是不是看上他了?”老爷爷孩子气的斜睨了老奶奶一眼,撅起嘴来。 老奶奶轻轻捶了他一下:“你又来了,我啊就看上你了,一大把年纪还吃这种醋,比山西老陈醋还酸。” 两人相视一看,噗嗤一下笑了起来。 笑声随着微风飘散开去,两位老人手牵着手缓缓的远去,消失在林荫路上,他们脸上的幸福,从容,安详,是那样的令人羡慕。 (全书终) 2017年7月30日夜完结于意大利托斯卡纳 起源大陆的时间流速很慢,空间也很稳定。罗峰追杀血云神君之时,燃烧神力施展刀法撕裂空间,那还只是空间最浅层。 混沌层,位于空间极深的一层。 想要靠自己遁入混沌层,大多混沌主宰都做不到。 最简单的方式,就是通过'混沌之墟'逆流而上,便可直达混沌层。 轰隆隆~~~ 无穷无尽混沌之力,一眼看不到尽头。 罗峰从虚空窟窿逆流而上时,初时,周围还很狭窄,可越是逆流飞行,越是宽 敞,直至彻底无边无际!罗峰也明白:这应该就是混沌层了。 如此浓郁的混沌之力,蔓延处处。罗峰环顾左右,只觉得混沌层仿佛是无边海洋,混沌之力则是海水!自己就是初入大海探索的打渔人。 虚衍母树树叶的确神奇。罗峰看了眼怀里携带的那一片树叶,对叶时刻散发着无形能力虚空波动,波动自然覆盖了罗峰。 这范围之内,混沌层丝毫不排斥罗峰。 这树叶随身携带,一纪左右时间便会彻底枯萎,时间够长了。罗峰还是很满足的,他仿佛好奇宝宝般,仔细观察着混沌层。 只见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荡漾,混沌层各处更有一段段混沌法则实质化显现,令混沌层越加绚烂。 这些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都不尽相同。罗峰看着,耀眼璀璨散发金光的混沌法则,犹如冰霜般的青白色混沌法则,甚至如银白色的混沌法则......混沌法则显现稍有变化,外在模样便有区别。 混沌,具有无限可能。 稍有转化可能呈现'混沌之金'、'混沌之火'、'混沌之雷霆'等各种表象。 一旦掌握混沌法则,是可以向任何一条本源大道前进的。 本质唯一,表象各异。罗峰想道,无数修行者,不管是修炼什么体系,悟出什么招数,最终都是通往混沌法则。 罗峰在周围缓慢飞行,观看周边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实质化,细细参悟领会。 不同的显化,带给罗峰不一样的领悟。 就在罗峰细心领悟之时,忽然-- 一道火红流光从混沌气流中突然浮现,瞬间直奔罗峰。 嗯?罗峰一惊,瞬间燃烧神力,伸手一抓,已然抓住了那一道火红流光。 这火红流光在罗峰掌心扭曲挣扎着。 然而罗峰燃烧神力下,完美神体爆发的力道足以超越那些新晋的血脉修行体系的混沌境。当然那些混沌境若是修炼漫长岁月,各方面提升后,威势便不是罗峰所能比了。 此刻,仅仅抓个小家伙,罗峰还是很轻松的。 这是?罗峰观看着掌心,手中抓住的是一只火红虫子,表面甲壳如火红琉璃,看似非常小可挣扎力道却很强,足以媲美血蟒会的来魔副会长。 是混沌层生物?罗峰了解的情报中早就知道这一点,混沌层药盒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自然也孕育出一些特殊生物。 这些生物智慧极低,纯粹凭本能行动,都无法进行交流。 师父在情报中记载,混沌层的生物,以混沌之力为食,纯粹依靠本能行动。它 们的身体,便蕴含或多或少的混沌法则。因为智慧太低,它们的的实力普遍在永恒境层次。能达到'混沌境'的无比罕见,都是身体结构非常特殊的,早就被起源大陆一些大势力给活捉了。罗峰看着掌心的这个火红色虫子,听说它一旦没法吞噬混沌之力,便会饿死,乃至身体彻底溃散回归天地。 饿死? 起源大陆即便是再弱小的修行者,都可以吞吸天地能量,都不可可能饿死。 但这些实力在'永恒境到混沌境'的混沌层生物,却必须以混沌之力为食,没吃 的,就会饿死,身体溃散回归天地。 整个混沌层根本找不到'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因为太珍贵,早被活捉 了。罗峰看着周围。 对他而言,混沌层很神奇。 可对于起源大陆最顶尖的一些存在们,扫一遍混沌层怕是轻轻松松的事,所以他们才会放任后辈弟子们来此修行,不担心遇到危险。 能够来混沌层的永恒真神,都是大势力培养的精英,各方面积累都很深厚,悟出几招混沌境招数都是最基本情况,实力普遍要达到雍将军、血云层次。 对他们而言,'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被抓走后,剩下的即便比他们强些,可光凭本能行动的混沌层生物,也威胁不到他们安危。 啪。这個一直在掌心挣扎的虫子,罗峰略微一用力,便捏碎了它的身体。 身体碎裂成数十份,每一份依旧在挣扎要融合为一体。 生命力真顽强。罗峰观察着,神力渗透着破碎的部分,也能察觉到混沌法则的痕迹。 在混沌层内,混沌法则随时随地都可能实质化显现,每次显现名有不同。或许某一刻,便形成了一个小生物。这些混沌层生物,算是固态的混沌法则显化。罗峰想道。 扈阳城,城主府。 五大家族诸多永恒真神们汇聚,一同恭送王女'虞水天裕'。 殿下,罗河沿着混沌之墟,去了混沌层,还没回来。扈阳城主低声说道。 之前虞水天裕说第二天白天就出发离开,其实就是给罗峰机会!在她出发前,罗峰都可以找王女殿下。 可一旦她回到王都,禀报了父王!罗峰想要再吃回头草,想要再拜师就晚了!毕 竟虞国国主何等身份?给一次机会被拒绝了,岂会再给第二次机会? 虞水天裕轻轻摇头:看来,他是真的无心拜师了。他有如此实力,想必早有厉 害传承,可能就是某方大势力培养的弟子。 扈阳城主点头赞同。 在起源大陆上,拜多个师父是很正常的。弱小时可能拜永恒真神为师,强大后,拜混沌境乃至神王为师!这都是非常正常的。 罗峰不拜虞国国主为师,自然令他们有诸多猜测。 走了,你们不必再送。虞水天裕一挥手,一艘庞大舟船出现在高空,她当即率领着一众手下飞向那舟船。这些手下当中也包括黑屠夫以及弟子们。 黑屠夫这次一共带了九名弟子以及一些家眷仆从,毕竟将来跟随王女殿下,不可能每一餐都自己亲自做。一些普通客人,让弟子们做菜即可。 九名弟子,都是黑屠夫信任喜欢的,其中就包括索眦。 没想到,我要去王都了。索眦直到此刻都心潮起伏难以平静,之前夜里师父突然归来,立即召集了最看重的九大弟子问他们是否愿意一同去王都,还说是跟随王女殿下。 九大弟子都有些发蒙,但毫不犹豫,都选择愿意。 去王都!跟随王女殿下?他们岂会愿意错过? 索眦兄弟。 在远处来送行的,也有索云。 自从黑屠夫成为永恒真神,索云对待索眦便热情许多,此刻更是满含热泪送别兄弟。 索眦飞向飞舟,也看到下方送行的索云,微微点头。 不管彼此有什么隔阂,终究是部落中一起长大的兄弟,今后要彻底分别,怕是今生都很难相见。 索眦,我们要去王都了。 真没想到,我一个扈阳城底层的真神,跟随师父学厨艺后,先成成虚空真神,如今更是去王都。黑屠夫的其他弟子们也都激动无比。 这些弟子们有两位带了家眷,王女殿下已赐予黑屠夫一座洞府,住一些家眷仆从是很轻松的。 呼。 伴随着庞大飞舟穿梭时空,彻底消失在扈阳城上空,送别的群体才开始散去。 送行的索云默默看着这幕。 我想尽办法,甚至不惜性命抓住一切机会,依旧只是扈阳城一方黑暗势力'千山楼'的中层。而索眦只是一直跟着黑屠夫学厨艺一道,他就这么去王都了,还能跟随王女殿下。索云怎么都想不通彼此命运,差距为何会如此大? 真的,就是命吗? 混沌层内。 一天天过去,罗峰一心参悟着种种混沌法则显化,也碰到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的袭击,这些混沌层生物虽仅存本能,可个个攻击性十足。 罗峰也抓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甚至分裂它们的身体仔细查看看,只是放手后,这些生物身体融合后便会吓得逃之夭夭。显然它们的本能,也知道惧怕。 这一天,罗峰一如既往细心观看混沌法则显化,参悟琢磨。 忽然- 一道银光从混沌气流中浮现,一闪犹如银色刀光掠过罗峰。 罗峰一如既往燃烧神力,伸手一抓!他看似简单一伸手,却也蕴含玄妙意境,那 蠢笨的一道银光根本躲避不了,被罗峰直接抓住。 嗯?罗峰只感觉右手掌心一疼,这一道银光已然窜出掌心到了远处停下。 罗峰惊讶看着掌心,自己的掌心竟然出现了一道血淋淋伤口,皮肤层肌肉层都被切开部分,鲜血淋漓。 竟然能伤我?这实力不亚于血云了吧。罗峰有些咋舌。(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