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仪师相关资料 - 战神王座 - 莫牛 大家不要纳闷为何西幻中会出现“两仪师”这样的奇葩中式职业称谓，事实上，这是正统的西幻魔法体系之一，来自西幻巨著《时光之轮》，这本时光之轮因为翻译很渣，导致国内读者不多，莫牛手里有一套中文版。这本书很有趣，属于西方人抄袭中国神秘学文化写成的经典西幻作品，结果老外对这种神秘设定非常买账。于是俺又给抄回来了，用在我自己的书里。 资料来自360百科，并不全。 词条来源：《时光之轮》 英文：AesSedai 无极力的操纵者。 大多数的人完全无法使用无极力，少数的人可以学得使用无极力，而更少数的人则是天生就拥有导引无极力的能力。 对於这些稀少的天之骄子来说，无极力的使用是不需要学习的。 他们会下意识地接触真源，不关是否愿意，他们都会不由自主地导引无极力。 这种天赋的能力通常会随著成长或是青春期而逐渐显现。如果他们无法自学到控制的方法（这是极端困难的，大概只有四分之一的人能成功），或是没人教导他们控制自我的能力，这种天之骄子就必死无疑。 自从疯狂之年代以後，再也没有男性可以安然无恙地导引无极力。 即使一些男人幸运地学得了控制的能力，他们也会因为暗帝对阳极力所造成的污染而在疯狂中逐渐委靡，最後活生生地耗尽身心之力而死。 对於女性来说，缺乏控制无极力所导致的死亡比较没有那麼恐怖，但终归还是一死。 自从疯狂之年代後，两仪师中只有女性幸存下来。 她们普遍不为各国和各种文明所信任，甚至遭到了极端的畏惧和仇视。 许多人认为是她们导致了世界崩毁，并在背後操纵著现今世界各国的运作。 但讽刺的是，即使在那些不能公开和两仪师有所牵连的国度中，也没有多少统治者胆敢在缺乏两仪师的辅佐之下登基，虽然这样的合作往往是秘密的。 同时，「两仪师」亦是尊敬的称谓。 四象使相关资料 - 战神王座 - 莫牛 大家可能又纳闷了，两仪出来也就算了，怎么四象也冒出来啦，西幻的法师是修道的吗？不要困惑，不要怀疑，四象也是西方魔法体系重要的组成部分。不是DND的魔法才叫魔法，那是游戏，不是神秘学文化，也不是所有的西幻小说都走游戏设定，法师大吼着“火球术！”“冰箭术”的魔法体系简直弱爆了。 四象既四元素，四元素说是古希腊关于世界的物质组成的学说。这四种元素是土、气、水、火。这种观点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内影响着人类科学的发展。 有一部美国动画片《降世神通-最后的气宗》不知道大家看没看过，那本书就采取四元素设定，这设定可不是抄袭中国的五行，是正宗的西方传统文化，源自古希腊。此外，《第五元素》这部电影大家看过吧？前四种元素是什么呢？第五元素又是什么呢？前四种元素就是土、气、水、火了，这在电影最后一幕，召唤阿姆斯特朗不科学的电磁炮打boss的时候出现过剧情。第五元素则是“阿凡达”，不是潘多拉星球的阿凡达，翻译过来，那个词的意思与“魂”相近，女猪脚与男猪脚相爱，有了人性，也有了灵魂，就激发出了第五元素。 怎么样，这个设定是不是高大上呢？希望大家喜欢。 这里摘一部分百度百科的内容： 大约自西元前六世纪起的希腊，开始出现了对于事物构成来源的讨论与说法。 四元素说 首先，希腊第一位哲人泰利斯Thales由推论及观察中，提出了水是构成宇宙的原质。他认为，水可以变成硬如石头的固体，也可以变成看不到、摸不到，却无所不在的气体，因此它的变化包含了所有物质的存在状态（固体、液体、气体三态）；而且许多生物都生活在水中，而所有的生物没有水都无法生活，所以，所有的物质或许就是有水产生的。但泰利斯认为他的结论并非就是真理，并告诉学生：“这是我的看法，我的想法，你们要努力改进我的教导。” 米利都派哲学家阿那克西曼德Anaxiruander则认为万物都出于一种简单的原始物质，但是那并不是泰勒斯所提出的水，或者是我们所知道的任何其他的实质。它是无限的、永恒的而且无尽的，而且它包围著一切世界――因为他认为我们的世界只是许多世界中的一个。元质可以转化为我们所熟悉的各式各样的实质，它们又都可以互相转化。关于这一点，他作出了一种重要的、极可注意的论述：万物所由之而生的东西，万物消灭后复归于它，这是命辽规定的，因为万物按照时间的秩序，为它们彼此间的不正义而互相偿补。而这个论点，即衍生出来五芒星顶端的灵魂元素；在炼金术中也指出，万物的原始来自于primematter（天地之心）。原始物质之下，他承袭了巴比伦人和埃及人把水、空气和土看成是世界的主要组成元素的论点，再加上第四元素火，形成了四元素说法的前身。四大元素由这种原始物质形成之后，就以土、水、气、火的次序分为四层。火使水蒸发，产生陆地，水气上升把火围在云雾的圆管里。人们眼中看见象是天体的东西，就是这些管子的洞眼，使我们能从洞眼中望见里面的火。 后来，另一个米利都派哲学家，也是泰利斯教育出的一位勇于批评的学生――阿纳西米尼Anaximenes认为空气是构成宇宙的原质。他的论证是，空气从嘴里呼出来是热的，而在压力下喷出来时则感到是冷的。同样，通过凝聚的过程，气先是变成水，然后变成土。这些元素之间的差异只是量变的结果，元素只是凝聚或稀薄到不同程度的空气。 诗人兼哲学家赫拉克利特Heraclitus对阿那克西曼德和阿那克西米尼的唯物主义的倾向，表示轻蔑。在他看来，乙太火才是基本元素或实在，这是一种灵魂材料，一切都用它造成，也都要回到它那里去。在这个世界中，对立面――如睡与醒，死与生，不断的交替就构成了这个永不熄灭的火的永不停止的节奏。万物都在有秩序地运动，一切都处在流动――xavTaoEi的状态中。 也有人提出了土为构成宇宙的原质，但其来源资料似乎已不可考。 著名的希腊大数学家兼哲人毕达哥拉斯Pythagoras，和他的学派放弃了单一元素的观念，提出了最初的四元素说。他们以为物质是由土、水、气、火四者组成，而这四者又由冷、热、湿、燥四种基本物性两两组合而成，例如水是冷与湿的组合，火是热与燥的组合。毕达哥拉斯并认为，宇宙中所有的事物都尊循著一个规则，而数字的规律正是这个规则中心。这个说法后来变形成了数字学。 恩贝多克斯Empedocles将前人们的说法加以整理以后，提出了更为明确的四元素看法。他延续了毕达哥拉斯的四元素说法，并认为这四种元素在整个宇宙中，受到两个对立的神力的影响，以各种不同的比例结合起来；所谓两个对立的神力，一是相引力，一是相斥力，即「爱」和「恨」的作用而使得元素相互混合和分离。 而四元素的说法，则是经过亚里士多德的发扬光大，才得以有系统的确立。他反对德莫克利特的原子论（即物质是由一不可分割的最小粒子所组成），而大力提倡四元素说。认为一切物质都由土；水；空气和火而组成。它们被视为具有乾；湿；冷和暖等特徵的结合体。乾和冷产生土，而水的成份是湿和冷。亚里士多德认为，光是暖和湿的混合物；而暖和乾形成火！若按照四元素的理论看来，一棵破土而出的植物，是石头（土）和水同太阳光中的火的一种结合。树木被砍伐并晒干后，便失去水元素，这样就能燃烧了。而在燃烧后变成了石头（也即灰）和火。这样的解说比德莫克利特那不可见的原子假想来得易于理解。于是接下来的几个世纪，四元素说几成原始实体的定论。 在中世纪，四元素说曾经作为了炼金术的理论依据。炼金术士们认为只要改变物质中这四种原始性质的比例，即可使普通金属变为黄金。 相较於东方的五行学说，四元素说也是西方神秘学理论的基础。 四元素说承认了世界的物质性，是其进步的一面。但是却使化学的发展长期受到了阻碍。直到罗伯特。波义耳才否定了四元素说的错误，使得化学得以迅速发展。后来又经三百多年的发展，直到20世纪初近代物理学的发展，才让我们逐步看清物质的真实面目。 两仪：光与暗 四象：四元素构成世界 这其实是西方古代的两种世界观，一种是神创造世界的唯心世界观，另一种是承认世界的物质性。 这两种学说对现今世界仍旧存在影响，光明黑暗不必提了，西方信仰体系的重要组成，很多西方人是相信上帝和撒旦存在的，甚至把相信上帝印在美刀上。 四元素说仍被星相术当成理论依据之一，在现代科学观中仍有将四种物质形态的象征：土、水、气、火分别对应着固态、液体、气态、等离子态的看法。 科学VS宗教 物质VS精神 怎么样，这样的超自然能力体系大家是不是觉得有点意思了？ 第一章 蛮匪罗森 - 战神王座 - 莫牛 一个十六岁的美丽少女，被一群蛮人绑架，等待她的会是什么样的命运？ 荒原蛮人的野蛮原始、荒淫残暴是人所共知的事情，米兰达曾见过那些从蛮人部落中解救出来的女人，她们的惨状几乎能让所有见过的人夜里作噩梦。 每每想到此处，米兰达的心就像被狠狠地剜了一刀。 安琪是个纯真善良的文静女孩，与自己不同，她喜欢读书，学识广博，甚至已经通过了奥秘学院的考试，成为了一名见习奥秘学者。 安琪的笑容有一种使人安定的神奇力量，每当米兰达遭遇什么烦恼，只要与安琪呆在一起，就能慢慢平静下来。两姐妹从小感情就很好，虽然性格截然不同，相处起来却非常融洽。 米兰达简直不敢想象，那个叫“罗森”的野蛮人首领会对她做些什么。 当她率军攻破该死的蛮人部落，杀光那些肮脏的蛮人，将安琪解救出来之后，她不知道一向坚强的自己能不能承受住看到受尽折磨的安琪凄惨模样时的痛苦。 “米兰达小姐，您真的不该随军，迅龙军团的好小伙子们会圆满完成这次任务，您只需要在赤栜城等待好消息就行了。” 一位中年军官的话打断了她的思绪。 就像所有的边境守备军官一样，这个中年人有着被风霜侵蚀的早衰面容，他的脸上布满了沟壑般的褶皱。他头发已经斑白，身形有些瘦削，握着骑枪的手却异常稳定。 女骑士的脸霎时间沉了下来，她提高声音道：“上一次对我父亲做出类似保证的那个蠢货的脑袋已经挂在赤栜城城门上了！说什么‘三百名边军精锐的护卫之下，您女儿的这次旅程会像城郊踏青一样安全。’结果呢？我妹妹安琪竟然会被一群荒原蛮人绑架！” 米兰达很快就收拾心情，冷静下来，她冷声说：“奥达克队长，我有理由怀疑迅龙军团的战力，我倒也想见识一下，堂堂迅龙军团近卫队长口中的精锐蛮兵到底是什么样子的，是不是跟巨魔一样壮硕，还具有近乎不死的强大恢复能力。” 奥达克闻言默然了，他觉得自己好像被人狠狠地抽了一巴掌，脸颊有些发烫。米兰达口中的“蠢货”是他的同僚，是迅龙军团近卫队的队长。 虽然奥达克觉得这位同僚有些油滑，大概是他在边境呆久了，实在迫切地想要调职到更舒适些的岗位，总试图巴结贵族来获得晋身。但奥达克必须承认，这位同僚的军事素质非常过硬，跟自已一样在边境磨练了许多年，在边军的众多军官中，才能也算中上之资。 在这家伙搭上侯爵府的线，接下护送侯爵小姐的任务的时候，奥达克甚至有了那么一丝丝的嫉妒，他相信自己这位有真材实料，只是欠缺机会的同僚终于踏上正轨，相信凭他的实力和圆滑的处世态度，不久就能在军界崭露头角。 这样一个人，率领三百名精锐轻骑兵，却被一群蛮族土匪打得溃败，全军覆没不说，还被扒光了衣服，带着一封信，绑在马上拖回了赤栜城。 这件事，简直是在打迅龙军团所有军官的脸。 这位同僚在被军法处置前，极力渲染击败他的敌人的强大，在他的口中，仿佛那不是一群原始蛮族，而是斯曼帝国的圣骑士兵团。在他的描述中，那群蛮兵装备精良，训练有素，数量庞大，悍不畏死。 奥达克沉默一阵，还是忍不住开口道：“根据这一年来的情报，铁尔部族在新酋长登基之后实力大增，连续吞并了附近几个蛮族部落。荒沙镇的镇卫队已经完全不敢开展巡逻，赤栜到荒沙的商路也断了快一年了。” 他停下来，看了看米兰达，见她并没有流露出嘲讽之色才继续说道：“蛮人力气虽大，但过于原始落后，装备跟穴居人没什么两样，武器无非是石块和木棒，打仗也只靠一拥而上。同等数量之下，迅龙军团的骑兵可以轻易打败毫无组织的蛮匪。相信您妹妹被绑架，蛮人们也是靠数量取胜，现在以铁尔部落的实力，恐怕能集结五百以上的蛮匪，恐怕护送您妹妹护卫队也是被两倍于他们数量的蛮兵打败。” “这一次，该到这个匪帮覆灭的时候了！”米兰达恨声道：“我会把这些邪恶的蛮匪全部绞死！” 奥达克掂量一番，才开口：“米兰达小姐，北裂谷荒原有一句老话：永远不要低估任何一头荒原生物，哪怕是一只地精。我在这片荒原值守二十多年了，自诩对蛮族有些了解。也许他们给人的固有印象是野蛮而愚蠢，贪婪又原始，但这一次，铁尔部族的蛮人们的行为实在超出了我对蛮族的认知。” “你到底想说什么？”米兰达不耐烦地打断他：“就因为他们打退了几次迅龙军团小股部队的讨伐？” 奥达克耐心地解释道：“众所周知，荒原蛮族只懂得劫掠和杀人，也许他们偶尔会绑架女性回巢穴凌辱，但这一次，除了绑架您的妹妹之外，铁尔部族这一年来还不断绑架过往商人，让这些商人写信。他们的要求却不是赎金，而是要与赤栜城有一次面对面平等谈判的机会。我觉得……” “你觉得我父亲应该与这些原始人坐到谈判桌前好好谈一谈？”米兰达道：“奥达克队长，您还是一个军人吗？难道您的勇气被荒原的风沙消磨光了？” 奥达克的脸立刻黑了，他低下头，闭上了嘴，把想说的话闷在了肚子里，他本想建议米兰达采取更加稳妥的方式来剿灭这股蛮族土匪。 建立营寨，稳住阵脚，逐步侦查，掌握蛮族的行动规律和军队动向，然后再根据掌握的情报制定作战计划——就好像一次正式的军事行动那样。 米兰达小姐的进军计划简直称不上计划，直接找到蛮人部落，用一次冲锋结束战斗，就像以往的军队剿灭其他蛮族部落时作的那样。 虽然他也怀疑是不是自己被多年的戍边生涯磨掉了血气，变得太谨慎了些。但谨慎对于任何一个生活在荒原的人来说，是一种美德，不谨慎的人，早已化作荒原上的枯骨。 事实上，奥达克出发前特别调阅了荒沙镇卫队和几次出击却铩羽而归的迅龙军团骑兵队的报告，这几份报告读起来很令人怀疑——是不是这些失败的士兵特意夸大其词，强调敌人的狡猾凶残而为自己的无能进行掩饰。 如果那些蛮族真的如报告中写的一般强悍，赤栜城早就被他们打下来了。 报告中反复出现的一名字让奥达克印象深刻——罗森－铁尔。 奥达克印象中从没见过“罗森”这样读音奇怪的名字，这个名字念起来非常拗口，就连大陆东部的游牧民族也不会这么起名字，这发音倒有些像风暴洋另一端，东方大陆上的神秘民族的语言。 一般的荒原蛮人起名字，无非是“奥贝夫（巨熊）－獠牙”“匹格科勒（杀猪者）－灰髯”，奥达克知道的几个部族的蛮王，基本都是类似这样的名字。 “罗森”这个词用通用语根本无从翻译，只能拼出读音。 从一年前荒沙镇卫队报告中第一次出现这个名字开始，这个略有些奇怪的名字就在迅龙军团的剿匪部队败绩备忘录中开始频繁地出现。 这个叫做罗森的新晋蛮王似乎是个雄主，在他的统帅之下，铁尔部族由一群乌合之众逐步演变成赤栜城的心腹大患。 虽然奥达克是这只部队名义上的主官，但他清楚，指挥权完全在身边这个从未上过战场的少女身上，他的建言除了能换来少女讥讽之外，恐怕没有任何作用。 也许二十年前，年轻气盛的奥达克会对米兰达这样的贵族子弟嗤之以鼻，现在的他却非常清楚，这样做的结果就是被发配到公国某个鸟不拉屎的边境跟食人魔和巨魔打几十年交道。 他隐隐有些不安，感觉有什么东西隐藏的沙尘迷雾之中窥伺着自己。 第二章 地精军队 - 战神王座 - 莫牛 第二天中午，风沙竟然小了许多，天空也不再昏黄，荒原上的视野开阔起来。前方的地势也趋于平缓，这是接近荒沙镇的平原地带了，再往前走，只有一片平原，不会有什么能够埋伏伏兵的地形。 奥达克暗暗松了口气，昨天队伍通过枯骨峡谷的时候，还有夜晚宿营的时候，他总有一种心悸的感觉。他从来不忽视自己的直觉，正相反，他相当重视直觉，因为这种直觉在他军旅生涯中无数次救过他和他战友的命。 他一度担心铁尔部族会利用对荒原地形的熟悉设下伏兵，而昨日的沙尘暴天气，绝对是适合伏击的好天时。 米兰达似乎完全没把这些潜在的危险当回事，甚至在通过峡谷的时候，都没有派出斥候先行侦查，宿营也没有加强夜间警戒。 在奥达克看来，对于一个指挥官来说，这是严重的失职，是傲慢轻敌的表现。 他并没有因此轻视女骑士米兰达，他听闻过这位贵族女孩的事迹，公国骑士学院之花，骑士学院三星之一，在武技和军略方面都有着绝佳的天赋，曾在南部人类公国联盟骑士大赛上夺取过桂冠。 他也清楚，任何一个公国首都过来的将军，知道自己要讨伐的是一群蛮族，大概都会如此轻敌。蛮人会使用战略和战术？那地精都可以屠龙了。他们在学会韬略之前，还是先学会制作一件像样的衣服吧，围着兽皮的蛮人，文明程度也就仅仅比光屁股的穴居人强上那么一丝丝而已。 自己真的是老了吧，锐气已经被消磨光了，只剩下狐疑和谨小慎微，奥达克想。 也许是该到了退役的时候，这些年积攒的军饷足够在老家买下一座庄园了。走走关系，用积累的军功换一个男爵的爵位，可以守着不大的封地当个小领主。 也许还能开设一家骑士训练学校，教导一下孩子们，说不准将来自己的某个弟子也会成为一颗冉冉升起的将星。 “奥达克队长，你看，前方朝我们过来是什么？” 奥达克的思绪被打断，他立刻朝米兰达所指的方向看过去。 视野很开阔，米兰达所指东西只怕在3里外，远方地平线的位置因为阳光的曝晒，景物有些模糊，像是有一层模糊的光膜阻隔，在常人眼中完全是个模糊不清的黑点。但这难不倒奥达克，他非常善于观察。 “看起来像是个骑兵。”奥达克微微眯着眼，仔细分辨着：“现在还看不清，不过根据颜色判断，不是荒原上的野兽。” 奥达克叫来传令兵，发出了全军戒备的命令。 又过了一阵，他终于看清了那个移动过来的目标，那是个骑着山羊的地精。 地精穿着一套颜色鲜艳的“戏装”――蓝红条纹的马裤，带着高垫肩的绿色夹克，他带着一顶尖头帽，帽端还缀着彩带，随着山羊的奔跑，彩带飘舞。 地精高举着一杆旗帜，旗帜上绘着天平、刀剑和盾牌的纹章。 奥达克觉得这地精的装束有些眼熟，他很久之前似乎见过，记忆太过久远，他又不太敢确定。 “斥候队，去把那个地精抓来。”奥达克发出了命令。 “等等，不必了，它自己会过来的。” 米兰达阻止了蓄势待发的斥候们，奥达克疑惑地看向她。 米兰达轻轻摇了摇头，解释道：“旗帜上是战士守护神‘席文塔姆’的纹章，代表着‘公平一战’，那地精穿着‘宣战使’的制服，虽然那件制服看起来就像小孩子在万灵节讨糖果时穿的戏装，但规格和形制款式完全符合《战争礼仪》中的记载。” 她再次摇了摇头，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问奥达克：“我没看错吧？打扮成宣战使的地精？这样的战争礼仪，公国之间都不多见了。” 奥达克这才回忆起来，大概十年前，在第三次布涅战争期间，自己曾见过两个人类公国著名的骑士团开战前进行过派遣宣战使的战争礼仪，当时的他对宣战使那身滑稽的打扮印象深刻，忍不住笑出了声，被上官听到，狠狠地受了责罚。 派遣宣战使与敌人接洽，约定战场和开战时间，甚至公布己方军队数量，军队阵型。这是一种正统的骑士战争礼仪，这种礼仪代表的是传统的骑士精神，执行礼仪的双方军队往往是秉持骑士之道的老牌骑士团。 在战士守护神“席文塔姆”的鉴证之下，公平地一战，摒弃任何阴谋与诡计，让战士们的勇气和力量成为主宰战场成败的唯一依凭，这是一种骑士特有的浪漫。 地精骑着山羊来到奥达克和米兰达面前，在距离他们不到三步远的距离勒住了山羊的缰绳。 在两位骑着高头大马的人类军官的逼视下，这只地精显得异常惊恐，它活像一只面对着老虎的狐猴，本来就很丑陋面孔扭曲得不成样子。 它哆哆嗦嗦地掏出一卷羊皮纸，笨拙地将之展开，猥琐地偷偷抬头瞟了一眼，就埋下头操着怪腔怪调的通用语吞吞吐吐地念了起来。 “英英……英勇的人类骑士殿下，我谨代表蛮族酋长罗森－铁尔向您致以诚挚的问候，祝您武运昌隆。” 念完这句，地精宣战使咽了口吐沫，又偷偷抬眼看了一下才继续念道： “你方军队已深入我部落领地，来意昭然，妄图对我部族悍然发动侵略行动，意欲灭亡蛮人之民族，此实为破坏荒原和平繁荣之举动，铁尔部族与蛮族人民对此难予容忍。兹正式宣布，铁尔部族将动员力量，进行顽强抵抗。 在伟大的战士守护神‘席文塔姆’注视之下，铁尔部族将本着公平与正义的原则，与你方约战。战场设在前方五里处的红沙原野，我方士兵一千人已集结完毕，列队恭候贵军进入战场，并保证不会在贵军展开阵型时进行突袭。 以战神的荣耀为证，望贵军予以正式的回复，如果贵军畏战撤退，我军不会予以追击。” 念完了战书，地精宣战使一手扶着山羊的犄角，颤巍巍地站在了山羊背上，踮着脚尖，用另一只手将战书递了上来。 奥达克和米兰达面面相觑，完全被这状况搞懵了。 “我是不是还没有睡醒？”米兰达哭笑不得地说：“什么时候这些只会挥舞木棍和丢石头的蛮人会写外交辞令了？为什么蛮人会派地精当宣战使?我感觉自己像是进了喜剧大师戈培尔的荒诞剧中的某个场景。” “这……也许这是个陷阱。米兰达小姐，我看我们不必理会这个假冒的宣战使，直接杀掉了事，然后按照既定的计划，抵达荒沙镇休整，直捣铁尔部落的老巢吧。” 奥达克脑子也乱了，他猜疑过蛮人们会采取各式各样的阴谋诡计，设下各种圈套，却从未想到这些蛮人会学着老牌的人类骑士团派遣宣战使，将双方的军队约到平原地带展开一场硬碰硬的决战。 他本希望米兰达将这次行动进行得正式一些，但万万没想到蛮人们希望这次战斗更加“正式”，甚至上升到“骑士之间的战争”这样的高度。 他的话刚说完，费力地举着战书的地精似乎听懂了只言片语，浑身一哆嗦，裤裆湿了一片。 米兰达厌恶地皱皱眉头，却毫不犹豫地接下了地精宣战使递上来的战书。 扫了战书一眼，少女的表情严肃起来，她正色道：“回去告诉你们的首领，迅龙军团第三骑兵大队临时指挥官米兰达－菲尔斯接受这次约战，我军将在一个小时之内进入战场，展开阵型。” 地精闻言如蒙大赦，调转羊头，飞一般地催打着山羊跑掉了。 “为什么要接受？”奥达克诧异道。“这实在太反常了，明显是个陷阱。” 少女昂着头，瞥了老军官一眼，缓缓说道：“这也许是个把戏，这些蛮人能用这种把戏愚弄我，却愚弄不了神明。在神明的鉴证之下，如果他们将神圣的约战仪式作为诱敌的计策，那么这支军队和这支军队的指挥官将永远受到战神的诅咒，再也不会赢得任何一场胜利。” 接着，少女的表情严肃起来：“我确实很心急，挂念着安琪的安危，恨不得马上杀进蛮族部落解救她，但我是个姐姐的同时，更是一个骑士，骑士的誓言和信条让我必须接受在战神见证下的正式约战，哪怕对手是一群蛮人。” 说完，她招手叫来了传令兵：“传我军令，全军整备，准备进入前方5里外的预定战场。” 奥达克有些困惑地看着五百米外的地精军队。他从来没见过站得如此整齐的地精，也从没见过这么多地精凑到一起竟然还能保持肃静的场面。 他觉得这一切都荒诞极了――蛮族以正式的礼节向人类宣战，却派出了地精组成的军队。荒原地精和荒原蛮族属于共生的部落联合体，强壮的蛮人们为地精提供保护，帮助地精打退荒原猛兽的袭击，地精则作为蛮人的从属部落，替蛮人劳作。 这一回竟然颠倒过来，怯懦又孱弱的地精竟然被蛮人推上战场。 当然，率领地精军队的是一个蛮人将军，他是这片战场上唯一一个蛮人。一个蛮人也许能打倒两个人类，但一个蛮人加上一千只地精，恐怕连一百个人类都打不过――以地精怯懦的性子，见到一百人以的冲锋就会四散奔逃。 对面的地精列出了十个百人方阵，方阵分为两排，前排是步兵，后排是弩兵。 准确的说，前五个方阵是盾步兵，那些地精举着比他们个子还高的巨大龟壳盾牌，奥达克仔细看过去，发现那就是一个个沙漠陆龟的龟壳。 后排则是弩骑兵，奥达克能认出其中部分地精们持着的十字弩，不过还有地精端着些像是弩弓，但却比一般十字弩小一些，弓弦上方还有一个木盒子的武器。这些地精骑着各种各样的坐骑，有山羊，有驴子，甚至还有骑荒原鸸鹋的。 这些地精竟然真的列阵了，己方的骑兵也已经列阵完毕，整个过程就好像一场真正的骑士之间的战争。 地精那边一直保持着军容的整肃，自己这边列阵的时候却出了点小状况，一些战士看到对面一本正经地列着战阵的地精们忍不住笑出了声，笑声传染起来，演变成全军的哄笑，在各个小队的小队长的弹压之下才勉强收敛。 米兰达拍了拍奥达克的肩膀，示意他跟上来，奥达克才回过神来，该是到了双方将领会晤的时候了。 这是战场礼仪的一环，双方的骑士将领会在开战前会晤，相互致意，如果这两位将领有过往的交情，在战阵前喝个下午茶都是有可能的。 对面的地精阵营中也走出了两个骑士，驾着坐骑缓缓地朝着这边走来。 奥达克策马随着米兰达向他们走去，在接近的过程中，他好奇地观察起对面的将领来。 首先吸引他注意力的是那位蛮族酋长骑着的一头剑齿虎，奥达克心中一凛，剑齿虎可算是荒原食物链顶峰的捕猎者，这种荒原猛兽爆发力惊人，行动异常迅捷，可以轻松狩猎比自己体型大几倍的猎物，猛犸象都是它经常狩猎的猎物之一。 能驯服剑齿虎作为坐骑，这个蛮族酋长不可小觑。他的视线慢慢上移，停留在蛮人将领的脸上。那是一张粗旷而冷峻的面孔，充满阳刚之气。 他看起来要比奥达克想象中年轻得多，看起来二十五六岁，荒原的风沙侵蚀之下，荒原人的实际年龄要比看上去小很多，他实际应该二十出头而已，二十出头的蛮王可不多见。 他带着象征蛮王权威的角盔，穿着一身非常合身的铁甲，一只手倒提着一条粗大的金属棍棒。相比其他蛮人，他的身形算是中等，并不是一般蛮族部落酋长那种身材异常高大，全身肌肉虬结的体型。 奥达克仔细分辨，才发现那是一根金属法杖，这蛮族将领似乎是看中了金属法杖的材料硬度，将魔法物品当成了砸人的棍棒，为了增加杀伤力，还在金属法杖的两端加上了黑铁打造的铁箍。 他的副官就是刚刚见过的那个宣战使，还穿着那身有些滑稽的制服，举着战神徽记旗帜，连尿湿的裤子都没有换，不过湿裤子已被风吹干，留下一片发黄的痕迹。 指挥官们走到了一起，面对面站定。 “日安，我的朋友。” 蛮人将军率先开口，他说着非常流利和标准的通用语，完全不带一丝古怪腔调，简直不像是在说一门外语，如果闭上眼睛，只听声音，恐怕会让人误以为说话的是公国首都圈的贵族子弟。 “我，铁尔部族酋长罗森－铁尔，向美丽英武的女骑士致以诚挚的问候，祝福您青春永驻，武运昌隆。” 蛮王的语调平缓，语速自然平和，极有风度。 米兰达表情有些不自然，她回答道：“日安，我，迅龙军团第三大队临时队长，米兰达－菲尔斯，向你，嗯，您致意。” 顿了顿，她扫了地精战阵一眼，继续道：“蛮王阁下，您组织这些地精，是要演一场滑稽剧吗？您的蛮兵军队在哪里？现在我们也笑够了，让您真正的军队进入战场列阵吧。” 蛮人耸了耸肩：“这就是我真正的军队，以战神的名义，我可以向您保证，除了这一千地精之外，我不会安排伏兵和援军。” 他接着道：“米兰达小姐，这是一场误会，不过恐怕我也只能在战斗结束之后向您解释，安琪小姐非常平安，她经常提起您，想必过不了多久，你们就会见面了，话说回来，你们长得还真有些像。” 米兰达的脸立刻阴沉起来，她扶着剑柄的手微微抖动，几乎压抑不住怒火，她从蛮王的话里听出了另外的涵义。只怕她的妹妹已经被面前这个狂傲的野蛮人给…… “愚蠢又狂妄的蛮人，你会为此后悔！我会拿你的头颅来作为你侮辱我妹妹的代价！”她咬着牙，心中怒吼着，骑士的操守让她没有将这句话说出口。 “战场上见！”米兰达冷声道。 “战场上见。”蛮王无所谓地对她摆摆手告别，驾着坐骑转身离去。 第三章 战神枷锁 - 战神王座 - 莫牛 双方指挥官归队之后，米兰达命令掌旗官挥动了指挥旗。掌旗官先是让代表游骑兵的标识旗在空中转了两圈，然后他用力向前一挥旗杆，摇指向前方的地精军阵。 这个动作的旗语代表着游骑兵突击的战术指令，要求看到旗语的游骑兵部队在进行两轮环阵轮射之后组成锋矢阵型对目标部队进行一次凿穿式突击。 旗帜上有部队的番号标志，代表命令是发布给特定的部队，而不是全部游骑兵。 米兰达派出了自己一半的兵力，她保留了五百游骑兵作为预备队，准备在突击部队取得战果之后，追杀逃散的地精们，尤其是要追杀那个狂傲的蛮人将领。 地精方面也开始了行动，不过他们的传令方式不同，蛮人将军身边的司号官吹响了牛角号，低沉的号音响彻原野。他身后骑在一头荒原角犀背上的地精抡起两个骨棒，敲响了充满野性的鼓点。 地精盾步兵们随着鼓点迈动脚步，举着大盾不疾不徐地缓缓推进。而地精弩骑们则是在听到号角声后立刻后退，并分散了阵型，与前方的盾步兵并保持了一定的距离，催赶着坐骑缓缓跟上盾步兵方阵。 “看起来这场战斗不会如想象中那样顺利。” 奥达克看到地精部队的动向，心中一沉。他很好奇蛮人酋长到底是用了什么办法，竟然能让胆子比沙鼠大不了多少的地精如此从容地面对五百弓骑兵的突击。 要知道，即便是对骑兵有一定克制效果的人类千人长枪兵方阵，面对气势如虹的游骑兵突袭，士兵们也会承受极大的压力，他见过面对这种场面的新兵方阵，个别士兵吓得手中的长枪都举不稳，甚至还出现了当场丢弃武器临阵脱逃的逃兵。 奥达克很清楚，对面的地精军队士气稳定，战术动作完成得非常规范，战场的指挥系统也比较完备。他立刻意识到，自己面对的不是一群乌合之众，这些地精训练有素，也不是仓促成军，他甚至怀疑这只军队是由经历过战阵的老兵组成。 荒原上什么时候出现了这样一只地精军队？ 这简直是奇闻，他从来没在迅龙军团和军情报告上读到过，荒沙镇卫队的报告也对此只字未提。 米兰达的表情严肃起来，她发现自己小看了这个蛮人酋长。米兰达战术课的成绩很优秀，她很清楚，军队的战力计算并不单纯是依据兵种个人实力来判断。 从这只地精部队面对骑兵突击的表现来看，这个蛮人酋长确实具有一定的指挥力，简直完全不像一个只懂得挥舞粗大棍棒，每一战总是吼叫着冲在最前面蛮族酋长，倒是真的有些像个骑士团的团长。 如果他指挥的是同样数量的蛮人，米兰达也许会对这场战斗的结果心存顾虑。 五百名训练有素，行令禁止的蛮兵，在一个懂得指挥术的蛮王率领之下挡在赤栜城通往北裂谷荒原的交通要道上。这么一想，米兰达心情有些沉重——恐怕赤栜城今后的日子会越发难过。 那个丢了脑袋的迅龙军团卫队长死得确实有点冤枉，很可能他面对的就正是一群他描述中那般强大的精锐蛮兵。这件事的主要责任不在他，而在于赤栜城侦查队和赤栜城盗贼公会，这么重要的情报，竟然没有及时向赤栜城的高层反映，这些玩忽职守的人该为此上绞架。 米兰达有些庆幸，这个酋长过于狂傲，地精完全无法跟蛮人相提并论，就算他们能有效地组织起来，其孱弱的个体素质也无法被指挥官的统帅力拉高。虽然现在这些地精没有溃败，但只要骑兵对他们造成可观的伤亡，地精们必定一哄而散。 这个酋长即便再强壮，也不会逃过五百游骑兵的追剿，自己一定能将这个威胁赤栜城的隐患掐灭在萌芽中。唯一担心的就是，这些地精只是诱饵，蛮兵正潜伏在某处蓄势待发。 想起蛮王曾在战神的注视下发誓没有安排伏兵，米兰达的心才渐渐安定下来。没有哪个将军会冒着触怒战神的风险将誓言当做诱敌之策，将军可以布置诱饵，使用计谋，但绝对不能用战神誓言做幌子使敌人上当。 出击的五百弓骑兵开始了第一轮环阵轮射，这是一种游牧民族的战法，骑兵们的队形首位相接，绕成一圈，在移动中向地精步兵们射出了持续不断的箭雨。 弓箭射击的方向主要集中在地精步兵方阵的右翼，这是游骑兵习惯攻击位置，攻击右翼更容易使敌人的步兵方阵混乱甚至崩溃。 地精们吃力地举起了龟壳盾，每一个盾牌要两个地精才举得动。而被攻击的右翼已经产生了乱象，那一大片的地精们直接将盾牌罩在身上，趴倒在地面。远远看去，活像像一群蠕动的荒原陆龟。 两轮箭雨射完，地精军阵的右翼方阵已经完全成了陆龟组成的方阵，但箭矢对地精们造成的伤亡极有限，龟壳盾足够坚固，覆盖的面积也足够大，地精的身子很瘦小，藏身在拱形的龟壳里绰绰有余。只有一些非常倒霉的地精中了箭，但中箭的位置也不是要害。 游骑兵们严格地按照既定战术动作执行了指挥官的意图，他们拉扯开阵型，骑兵队长加快马速组成了攻击锋矢的箭头，其他骑兵们跟随者他，将阵型调整为楔形，并且同时提高了马速。 他们在冲击的过程中，娴熟地收起弓，一只手将骑枪平举，另一只手从背后取下圆盾护在胸前。 在骑兵接近地精盾阵前百米距离的时候，掐准骑兵要开始再次提高马速的时机，地精弩兵们进行了第一轮齐射。 因为地精士兵们身高的原因，这些弩兵几乎没有抬高抛射角，弩箭直接从地精步兵阵头顶掠过，像一堵箭头组成的墙壁一样撞上了骑兵楔形阵。 这一轮齐射弩矢的数量并不多，只来自于地精弩骑兵中强弩手，但也取得了成效，充任骑兵攻击锋锐的几名队长和副队长身中数箭滚鞍落马。他们胯下的马匹也哀鸣着失蹄摔倒。 迅龙游骑的素质绝非一般骑兵可比，他们并没被这一轮打击挫败，士兵们有着很好控马技巧，他们躲开了坠马战友的尸体，也催马跳过了翻滚的受伤战马，重整阵型，继续着保持冲锋的速度。 但整个楔形阵的速度还是被延缓下来，从全速的破阵突击变成了一般的冲杀。 当骑兵接近到五十米距离的时候，地精弩骑兵再次发威，这一回却不是强弩手，他们还在摇着弩臂上的一个奇怪装置，看起来在给弩弓上弦。 发威的是那些拿着带有奇怪木盒的弩弓的地精。他们一扳动弩身，弩箭就从那木盒前开着的小口中飚射出来。 这一回他们采取的是抛射，射出的弩箭速度并不快，仅仅跟弓箭速度相当，但数量和频率却非常惊人，密集如雹的弩矢简直不像是区区几百弓弩手射出的。 这些弩箭对穿着迅龙皮甲顶着圆盾的骑兵影响并不大，但却对他们胯下的马匹造成极大威胁。 轻骑兵的马匹是不着马甲的，这些箭矢抛射的力量不强，但足够射伤马匹。这一回，骑兵突击阵型混乱起来，骑士们尽力安抚马匹，却收效甚微。惊马和伤马不断给队形造成混乱，这次冲杀的奔袭速度大大减慢。 终于，骑兵们闯过了箭雨的覆盖，马上要与地精盾墙撞在一起，他们高举起骑枪，失去了突击的速度，前排的骑兵只能用居高临下的猛刺来打开突破口。 地精们一点阻挡的念头都没有，像割麦子一般倒下，将龟壳盾罩住身体，缩在里面。楔形阵直接插入地精的方阵，甚至有不少马匹踩到了龟壳，直接踏了过去。 荒原陆龟的壳非常坚固，猛犸象踩在上面都难以踩碎，更不要提马匹的踩踏力量了。这次冲击，虽然突进了方阵，却没起到任何杀伤效果，一个地精都没杀死。 地精盾步兵方阵后面的弩骑兵们开始无差别自由射击，他们完全不需要顾虑躲在龟壳下的战友，随心所欲地将弩箭倾泻到陷入阵中的骑兵身上，游骑兵的目标很大，就算射不到人，射马匹也可以。 骑兵队的临时队长面对这进退两难的局面，立刻做出了决定，继续保持马速，穿过这个龟缩的地精步兵阵，攻击后方的不断射击并已经给己方造成可观伤亡的地精弩骑兵。 这个决定比较符合此时的战局形式，这位临时队长判断，地精盾兵只是一个难啃的诱饵，如果骑兵下马逐个掀开龟壳杀死躲在里面的地精，那么等不到地精盾步兵死光，这些下马的骑兵就已经被箭雨射成刺猬。 而立刻调转马头撤退，已经付出近一百伤亡才突进敌阵的骑兵非但没取得任何战果，反而要在撤退的过程中将后背留给敌人，将会承受更大的伤亡，最后能全身而退的士兵只怕二百人都达不到。 退不得，停留不得，那就只有继续突击，凿穿敌阵，击溃对己方具有实际威胁和杀伤力的弩兵，然后再转过头来慢慢敲碎那些缩头乌龟。 这个决定彻底葬送了这只部队。 在通过龟壳阵的过程中，缩在龟壳里的地精拉起绊马索，从龟壳下递出带着弯钩的，像短镰刀一般，却又有尖锐矛头的武器，这种武器勾住马腿，将马匹绊倒，接着其他躲在龟壳里的地精就趁机钻出来将那个摔马的骑士乱矛刺死，然后再钻回去。 在这个过程中，后方的地精弩骑兵一直保持着弩箭射击的压制，强弩手们则准确地点杀一些摔马后还有反抗之力的顽抗者。 米兰达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前一刻还像气势汹汹的迅龙般勇猛突进的游骑兵们，转眼间成了一群陷在泥潭中的待宰羔羊。 地精战阵中，骑兵和马匹的尸体枕藉横陈，只有几匹受伤的瘸腿战马边走动边哀鸣。 地精盾阵的前排士兵爬起了身，举盾前进，将阵型向前推进了十几米，接着又列好了盾阵，在他们背后，可以看到地精们拿着匕首在尸堆上逡巡，收割着哀嚎呻吟的伤兵的生命。 “米兰达小姐！我认为我们应该立刻撤退，他们的战术能够破解，只要我们将弩骑兵从盾步兵边上引开，先消灭弩骑兵……” 奥达克的话还没说完，米兰达打断了他：“如果他们不追呢？约战书上写过了，这里就是我们约定的战场，他们没义务追击我们，我们脱离战场，就等同于失败。” “那我们就先撤回赤栜城，等找到对付这种战术的方法再……” “然后，我米兰达人生中第一场在战神鉴证下的战斗就这么败了。率领一千迅龙骑兵，败给了一个蛮人带领的一千地精。骑士学院的学生以后会怎么称呼我：‘败给地精的米兰达？’我不得不背负这个屈辱的称号。” 米兰达继续缓缓地说道：“如果这场战斗没在战神的鉴证下，没有经过宣战仪式的话，我个人的虚名蒙羞并没什么大不了的，但是……” 她流露出坚毅的神情：“战神鉴证之下，败就是败，胜就是胜。只要仪式开启，战神的目光就停留在这片战场上。战神蔑视政客的欺诈，他更加痛恨懦夫，尤其是输不起的懦夫。要么就不要接受宣战仪式，要接受了，就要有承认失败的勇气，战神不但眷顾胜利者，他同样会保佑战败者，他会给那些战败者卷土重来的机会。但前提是，战败者要勇于承认自己的失败，勇敢地面对失败。奥达克队长，你应该也经历过骑士战争的仪式，失败的一方该如何做，你应该清楚。” 奥达克回忆起来，布涅战争中那次骑士约战，失败的一方并不是全军覆没，甚至败方的伤亡都不是很大，当战局已经一边倒的时候，败方的指挥官命令掌旗官挥起白旗，从容地宣布了失败。 投降的士兵受到了礼遇，之后缴纳了赎金获得释放，他记得那个战败的将军在后来的几次战役中大放异彩。 “如果我率残兵转身逃走，那么我们同样会受到战神的诅咒，我，包括你，包括身后所有的士兵，将来都不会取得任何一场胜利，最终屈辱地因为贫病死在床上。记得战神的训示吗：‘懦夫永远不配品尝胜利果实’。” 奥达克的心沉了下来，他这才将之前种种怪异之处想通，之前的地精宣战使果然是蛮人设计的圈套。但谁又能想到，地精组成的军队，运用这种奇怪的战术，竟然真的克制住了迅龙军团的游骑兵。 现在网已经收紧，就算意识到自己中了圈套，想要脱身又谈何容易？ 米兰达小姐的名声压在上面，自己和身后所有士兵的命运压在上面，战神的誓言成了将他们牢牢捆在这片战场上的枷锁。 继续进攻、投降、还是撤兵？这真是一个艰难的抉择。 第四章 荒原慈悲 - 战神王座 - 莫牛 军帐之中，米兰达满面颓色地坐在椅子上。 她一只胳膊缠着绷带，绷带绕过脖子，将那条刚刚接好骨的胳膊吊在胸前。她的盔甲上沾着大片血迹，血污还未完全干涸，有些发黑发粘。是奥达克队长的血。 “也不知道奥达克队长现在怎么样了。”米兰达心中不住地担心着自己副官的安危。 在危机时刻，这位老队长表现出的武勇和忠诚大大出乎米兰达的意料，如果不是他舍命相救，自己决不仅仅只是伤一条胳膊而已。 蛮王很强，一棍就砸烂了符文盾，同时砸得她持盾的胳膊脱了臼。再一棍，米兰达的长剑就扭曲得不成样子，直接飞上了天。 这时候奥达克队长挺身而出，阻拦住了蛮王。他那一枪气势如虹，米兰达觉得这样的武技即便在骑士学院那样武者云集的地方，也可以算得上出类拔萃了。她才明白过来，身边这个貌不惊人的老兵，竟然有着不俗的实力，这一枪别说她接不下来，即便是她的剑术老师也难应付。 但这一枪反而使奥达克遭受了致命的重创，用那蛮王的话说：“没办法，他以死相搏，我不能留手。” 在蛮王拎着棍棒走向坠马挣扎的米兰达时，女骑士以为自己死期将至，脑中不断闪回着短暂人生的片段，结果蛮王只是查看了她的伤臂，接着非常粗暴地，像是给动物接骨一样用力一扭，她脱臼的胳膊就接了回去。 现在这条胳膊隐隐作痛，使不上力气。 “米兰达小姐，喝茶吗？” 米兰达从思索中惊醒，她抬起头，面前的地图桌上摆着一杯红茶，盛红茶的茶杯很精致，正是她喜欢的那一套茶具。 红茶原本也是属于她的，不仅如此，军帐中所有的一切都曾属于她。不过现在这一切，包括她自己都成了那个蛮人的战利品。 米兰达战败被俘了。 迅龙军团的千人队几乎全军覆没，只有二百多人活下来，二百人中有三十多人伤势严重。 她本来的战术意图是绕过地精盾阵，直接攻击地精弩骑兵，战马在荒原中奔跑的速度要快过那些弩骑兵杂乱的坐骑，弩弓也不适合在逃跑时反身射击，这场追逐战胜算很大。 但那些弩骑兵直接冲进了地精盾阵，以盾阵为掩护与游骑兵对射起来。山羊、野驴、荒原鸸鹋们在乌龟壳堆里奔跑的速度简直比在平地上还快，他们也可以随便找一个乌龟壳，让龟壳里的地精将龟壳立起来，当做挡箭牌。 伤亡比例对人类骑兵非常不利，这样对射下去人类弓骑兵终究要被耗死。 米兰达发现蛮人将军并没有与他的将军卫队在一起，身边只有司号官和战鼓手。她带领自己的将军卫队冲了过去。她相信，如果能击败或者杀死敌人的将领，地精们的士气一定会崩溃。 结果…… 军帐外，地精士兵们正在收拾战场，他们将尸体堆积在一起焚烧，将死去的战马分割成肉块装上板车，将投降的士兵捆绑起来。 军帐内，蛮人将军坐在地图桌的另一边，他举起茶杯，嘬了一口红茶，皱眉道：“我还是更喜欢绿茶一些。” “根据战争礼仪，你应该立刻释放我的传令兵，让他将消息传给赤栜城，我父亲会很快将赎金送来，在此之前，你要保证我的安全，并给予我应有的尊重。” 蛮王耸耸肩：“你的传令兵已经死光了。再说百人以下的队伍，是走不出这片荒原的。” “你打算违背战神仪式的传统吗？你会……” 蛮人抬手阻止了米兰达的质问：“正相反，我会释放所有的俘虏，还会释放一年来我们绑架的所有商人和商人卫兵，当然，你的妹妹也会释放，你们明天就能一同踏上归途。” “为什么？” 蛮人笑了：“为了和平和赤栜城美好的未来。” “真是笑话！” 蛮人肃容道：“赤栜城应该考虑一下与铁尔部落对话的要求，这次人质的释放就是我们的诚意，继续敌对下去，对赤栜城没有好处。” “罗森酋长，我承认你和你的蛮兵会对赤栜城商路造成了威胁，但仅仅几百蛮人土匪，对驻扎着两万游骑兵的赤栜城来说不过是纤芥之疾，一旦赤栜城大举进剿，铁尔蛮人匪帮很快就会覆灭。” 罗森耸耸肩：“不会的，赤栜城的补给能力最多只能维持两千人的部队进入荒原讨伐我。人数再多一些，只要切断补给线，就要活活饿死在荒原里。用两千骑兵来对付我，结局应该比今天好不到哪里去。” 米兰达闻言脸一沉，问道：“你的目的到底是什么，你想要与我父亲谈什么？” “贸易。”罗森从怀里取出两样东西摆在桌上。 其中一样是一块铁锭，另外一样是个小布袋，罗森拉开袋口，里面是白色的晶状粉末。 “精盐和精铁。”罗森指着桌上的东西说：“铁尔部落现在能产出这两种商品，我们用这些与赤栜城交易粮食。” 米兰达立刻被洁白的精盐吸引住了，北裂谷荒原是出产岩盐的，但品质要比袋里的精盐差远了。这种精盐在首都圈会非常受欢迎。 首都圈内也只有贵族才能使用这种盐，炼金术士们将这种盐的制取配方视若珍宝，没想到区区一个边境蛮人部落竟然也能出产这样的炼金商品。 蛮王罗森又递过来一卷绑好的羊皮纸卷：“将这封信交给你父亲，我相信菲尔斯侯爵会对信上的内容感兴趣。” 米兰达收起了信，盯着蛮王看了起来，她有些看不透眼前的野蛮人，他的外表粗壮狂野，他的心思和举止却截然相反，这种反差使人感觉异常的不协调。 军帐的门帘被掀开了，那个穿成宣战使模样的地精走了进来。 “罗森，轻伤的俘虏们已经自行包扎完了，那些重伤的怎么处置？” 罗森没有说话，手在颈间晃了晃，米兰达看懂了那个手势的意思。 “你要杀降兵？天啊，奥达克队长也受了重伤！不，你不能这么做，战神训示过，对待已经投降的敌人要仁慈……” 罗森站起身：“米兰达小姐，你对战神的教谕有些误解，随我来吧，我告诉你什么是荒原人的仁慈。” 米兰达心中升起了不详的感觉，她紧紧跟上蛮王，心中焦急无比，难道这个野蛮人的骑士风度全是伪装出来的，凶残嗜血才是他的本性？ 他要对奥达克做什么？当着自己的面杀死他么？ 二十七名重伤的骑兵躺成一排，第一个就是奥达克队长，他面如金纸，眼神已经有些涣散了，胸口的皮甲凹进去一块，胸前一大片干涸的血迹。 “奥达克队长！” 米兰达扑了过去，跪在这位忠诚的老兵身边，眼看着他的生命在流逝，却不知道能做些什么。 “米兰……达小姐，如果您能平安回去，请……替我照顾一下我的女儿菲拉，她跟你年纪差不多……她……她也有一头金发，跟你很像，从小就想当个骑士……请告诉她，以前阻止她进行骑士训练是我不对，我只希望她平安幸福就好，做个骑士太辛苦了。” 看到米兰达，奥达克的眼睛又恢复了一丝生气，他费力地说出这些话，说完话，嘴角开始溢出血沫。他开始痛苦地咳起来。 罗森走上前，单膝跪地，张开手掌盖住他的面孔。 “你完成了职责，在战场上安息； 你的勇气、忠诚和武勇将被后人铭记； 长生殿里有你的坐席； 战神将赐福你的家人作为抚恤； ……” 米兰达听出来，这是战神祭司的祷词。 当罗森念完最后一句，他挪开了手掌，奥达克已合上双眼，表情安详地逝去了。 她才注意到，在奥达克心脏的位置有一个细小的伤口，血汩汩地流出来，蛮王的另一只手中的匕首也在滴血。 “你这个伪善的屠夫！” 米兰达怒不可遏，她抡起胳膊打算给野蛮人一巴掌，手腕挥到一半，却被他抓住。 “这里是北裂谷荒原，蛮人和地精生病都要去找巫医作法驱邪的地方。你只有两个选择，给他们一个痛快，还是让他们在痛苦折磨中慢慢死去。” 蛮王也没用多大力气，随手一掼，女骑士就摔在一边。 他走向了下一个伤兵，那人惊恐地叫起来：“我并不是濒死，只要有牧师给我施法……” “荒原没有牧师，甚至都没有能给你缝合伤口的医生，你会死于伤口感染，相信我，那滋味并不好受。” 罗森按住那不断挣扎的伤兵，念完祷词，一刀刺入他心脏。 …… 二十七具尸体燃烧起来，浓烟滚滚。空气中飘荡着焦臭的味道，这味道中还混杂着一丝丝肉香和淡淡的血腥味。 “如果将尸体埋下，夜里荒原恐狼会循着味道将腐肉挖出来，然后撕扯成碎片，那情景看起来更加恶心。”罗森对呆呆地看着火堆，时不时干呕一声的米兰达道：“闻到这味道了吗？这就是战争的味道，铁与血还伴着烧肉的焦臭。没想象中那么充满荣耀和浪漫，对吧？也许你累了，去休息一下吧。” 说罢，他招手叫来几个地精士兵，让这些士兵将米兰达带走。 地精宣战使等米兰达走远，上前说道：“罗森，部落里的地精传来消息，奥贝夫正串联部落长老会，他们要召开部族议会弹劾你。” 蛮王叹口气：“在我释放所有人质之后，长老会就会召集族人了吧？他们需要给族人一个罢免我的理由，无偿释放人质，并且将这些商人的货物归还，这一点足够了。” 地精点点头。 蛮王继续说道：“在蛮人看来，劫掠为生是天经地义的事情，我分出食物给地精，甚至给囚禁的人质，这等同于将他们应得的食物拿走，他们早已经达到容忍的极限，恐怕站在我这边的蛮人并不多。” 地精问道：“罗森，你是个了不起的战士，也是个英明的酋长，为什么你要这么做？与那些狡猾的人类进行贸易干什么？凭你的能力，不断在这条商道上劫掠足够满足整个部族的需要了，你也会得到所有蛮人的拥护。” 蛮王看向院方的地平线，喃喃道：“芬克－绿皮，我的地精酋长伙伴，你有个好名字啊。” “什么？” “你将来可能成为一个大旅行家，发明一种叫做‘熔岩挖掘器’的史诗武器，你会走遍大陆每一个角落，甚至用这件武器挖进地层深处，直到熔火之心。你将来会非常富有，那时候你的口头禅会变成‘时间就是金钱，我的朋友。’地精们在你的统领下会乘坐伐木机、直升机和飞艇来作战，没人敢小看地精，因为地精火箭炮和地精迫击炮会将一切堡垒轰成废墟。” “罗森，这些又是神的启示吗？”地精眨着眼睛问道。 没有理会地精的发问，蛮王继续说道：“我呢，我也许会用被我击败的敌人的宝剑铸造一座坐上去非常不舒服的铁王座，也许会成为龙裔大呼小叫着拯救大陆，也许会娶一个叫‘艾希’的弓箭手妻子。” “罗森，这些都是新的神启吗？就像你获得精盐制取方法一样的神启？” “不，这只是一个穿越者的调侃。” “什么是穿越者，你是神的使者？” “这不重要。”蛮王摇头：“我为什么这么做？有两个原因：第一，我想过得舒服一点，人类公国的一个小领主的日子过得都比我们强上百倍。第二，战争要来了，我们的敌人名字叫‘文明’。北裂谷荒原像个聚宝盆，它拥有太多人类需要的重要资源，而裂谷的主人是一群原始愚昧的蛮人和地精，我们不久之后就会成为矿山里的奴工，永远过着暗无天日的生活，将矿石和宝石挖掘出来，送给奴役我们的文明人。我需要扩张，我要增强实力，我要让文明人畏惧我们，但仅凭劫掠，我养活不了更多的蛮人和地精。” 蛮王蹲下来，拍拍地精酋长的肩膀：“可是，也许是明天，也许是后天，我就要被部落长老会弹劾，甚至会被放逐到荒原深处，然后死在那里。” “地精们是支持你的！” 罗森笑了：“你们当然该支持我，我给你们的食物配给加倍，出台法令禁止蛮人随意虐杀地精，将你们放在与蛮人平等的地位上。如果我被弹劾，新酋长可不会让你们好过。” 地精酋长芬克也笑起来：“地精们希望罗森永远是酋长。” 罗森摊开手：“现在我指挥不动我精心训练出的蛮兵部队，只能带着你们打败这一千游骑兵。只可惜，这个战术对蛮人无效，甚至对人类重骑兵和重步兵都无效，你们的支持并不能影响部落长老会的决议。仅仅靠地精的支持，我也没法统一荒原蛮族各部。” “那该怎么办呢？”芬克的脸皱成一团。 “是啊，该怎么办呢？”罗森摸着下巴上的胡茬附和道。 第五章 命运考验 - 战神王座 - 莫牛 米兰达昏昏沉沉地睡去，她太疲惫了，身体的伤痛远不及精神的冲击，她感觉自己的灵魂就像残缺了一块，心中美丽的花园殿堂被毁灭，废墟中飘着那阵令人作呕的焦臭。 依稀中觉得有人在抚摸着她，那是一双温暖而有力的手，那双手在她身体上游弋，手的动作非常柔和，使她感觉有些痒，又觉得很舒适。 疲惫的身体和心灵都在这双温柔的手的抚慰下平复了，她梦里也忍不住呻吟出声。梦境中，一个看不清面孔的男人抱住她，那男人给她熟悉和痴迷的感觉，他曾在少女以往旖旎的梦中出现过，他与她交缠在一起，给她带来无边的快感和萌动的欲望。 一夜春梦了无痕，米兰达被清晨明媚的阳光唤醒，她睁开眼，一阵阵空虚和失落感笼罩了她。她没有像以往那样，从旖旎梦境中醒来时躺在城堡里那张丝绸大床上，可以花些时间赖床，回味一下梦中美妙羞涩的滋味，幻想一下那个看不清面孔的梦中人在现实中骑着白马出现在自己面前时的情景。 她正身处军帐之中，躺在一张硬邦邦的行军床上。她刚经历一场血腥的惨败，行军帐外烧焦的尸堆还在冒着青烟，她成了一个蛮王的俘虏，将会被押解到蛮人的魔窟中去，未来不知道还有什么恐怖的事情在等着她。 她的双腿之间有些湿润，脸颊上带着潮红，这感觉更让她异常难受。 她怔了怔，等到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昨天穿着的盔甲和血衣已经在睡梦中被人脱去，她现在正穿着睡裙，睡裙里面什么都没穿。她身体也非常洁净，事实上，若不是昨夜太过疲惫，她是绝不可能在身上沾满沙土和汗液混合成的脏泥的情况下睡去的。 天啊，那个蛮王昨夜对我做了什么？ 米兰达只觉得一阵眩晕感袭来，她脑中一空，几乎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再次清醒过来，她察觉身体并没有什么异样，这使她大大松了口气。 在行军床边的椅子上，摆着一套衣服和一些杂物。米兰达认出来那是自己行李中带的一套仪式军服，精美的仪式剑压在叠好的军服上。在另一边的椅子上放着一盆清水，水还是温的，飘着蒸汽，她的铜镜也靠着椅背立在那里，盆边还摆着洁齿盐、一截柳枝和梳子等洗漱用品。 梳洗着装完毕的米兰达走出军帐，看到精赤着上身的罗森正在门口不远处蹲着逗弄他的剑齿虎坐骑。 女骑士已经不需要吊着胳膊了，她撤去了绷带，虽然手臂还很疼，但宁可忍耐着，也不愿露出一副败军之将的狼狈相。 那头体型庞大的猛兽活像一只猫咪，四爪朝天将肚皮暴露给罗森，罗森搔着它的脖子，那头老虎发出了开心的猫一样的咕噜声。 蛮人的身形异常健美，恰到好处的健壮肌肉配合健康的小麦色皮肤，在阳光下熠熠生辉。凶暴的猛兽在他脚下匍匐翻滚，温驯无比，整个画面竟有着一种独特的美感。 “起来了？”蛮人回过头看她：“您穿这身衣服真是英姿飒爽，今天您看起来气色好极了。” 女骑士盯着蛮人抚摸剑齿虎肚皮的手，她猜想那只柔软的大手昨晚曾在自己身上游走过。这念头一冒出来，她心头一阵燥热，脸颊也发烫。 “你昨晚对我做了什么！你违背了战争礼仪中关于尊重败军将领的条款！你……”米兰达愤怒地指责起来。 罗森耸耸肩：“只是帮你换了身衣服，顺便替你清洗了一下。我猜想，你应该不会喜欢带着一身血污和油泥入睡，你昨夜睡着后表情很扭曲，像是在做恶梦。我给你洗了澡，换完衣服之后，你就睡得很踏实了。” “你的行为对我是一种侮辱！你没有给予我应有的尊重，你的行为简直就像个……像个流氓！” 罗森的语气严肃起来： “骑士阁下，我的行为没有违背战争礼仪，‘保持败军之将的仪容’就是对他们的尊重，这在《战争礼仪》第七章第十二款上写得很清楚。” 罗森指着仪容整洁，精神焕发的女骑士道：“难道让您像昨天那样狼狈是对您的尊重？您是个女人的同时更是个骑士，对吗？您如果想单纯地做个女人，就该像战神训示的那样‘女人应远离战争’。您要是想做个骑士，就不要把自己当成女人。” 女骑士的脸红得像个苹果，她羞怒交加，却完全无法反驳蛮人的话，只能讪讪地将头转向一边。 “你真是我见过最巧舌如簧的野蛮人，《战争礼仪》简直成了你的万用宝典，难道屠杀伤兵在《战争礼仪》里也有条款规定么？” “没有规定，但战神训示永远都驾凌于《战争礼仪》之上。‘让败者死得像个勇士，是对他们最大的尊重’，战神不喜欢看到他的子民缠绵病榻，在绝望和虚弱中苦苦挣扎哀嚎，死相比一个寿终正寝的懦夫都难看。” 这一回，米兰达真的无话可说了，她甚至觉得眼前这个蛮人的狡辩非常有道理，完全符合战神训示的经义。 罗森拍拍剑齿虎的肚皮，那头老虎翻身站了起来，它转眼间从一只猫咪变成了荒原猛兽之王，凶煞之气荡开。被它铜铃般的眼睛盯着，米兰达只觉得浑身发冷，她不自主地扶住仪式剑的剑柄，退了一步。 “不要怕，雷恩加尔不会伤害你，它很温驯。你可以叫它‘雷’。雷，去跟我们的贵客打个招呼。” 剑齿虎踱步上来，靠近了米兰达，这头跟马匹差不多高大的猛兽接近过来，米兰达的身体绷得像一根木桩，一动也不敢动。 老虎先是嗅了嗅米兰达的头发，接着用它的大脑袋蹭她，这举动倒是有些像讨好人的猫，但老虎的力气太大，这一蹭险些将米兰达掀个跟头。 “好了好了，小雷，你吓坏她了。”罗森笑起来，他招招手，地精士兵牵着米兰达的战马走了过来。 因为一罩面米兰达就被击败坠马，她的战马成了这场战斗中少数幸存的马匹之一。这匹叫“霜雪”的母马是米兰达最喜欢的战马，她连忙走上去抚摸霜雪的脖子，有霜雪在身边，米兰达感觉放松了不少。 “地精们花了一夜时间打扫战场，现在他们终于干完了，这些勤快的小家伙们。清点完战利品，我们就可以上路回部落去。随我来，去问问我的书记官，还有多久完成清点工作。” 罗森朝远处排列着的一排板车走去，老虎跟在他身边，米兰达也牵着霜雪追上了他的脚步。 在清点处，一个清秀俊美的人类少年坐在简易木桌后，他一边听着地精的报出来的数字，一边在账本上写写画画。 罗森走近，他抬起头，对罗森露出微笑。也没有说话，就再次埋下头写了起来。 “罗森大哥，快结束了，马上就能告诉您统计数字。”少年低着头说。 在少年抬头微笑的时候，米兰达被那孩子的笑容晃得有些失神，如果不是看到少年的喉结，她真的会误以为那是个美丽的短发少女。 她狐疑地在蛮王和少年间来回扫视。 一个充满阳刚之气的男人，和一个散发出阴柔气质的美少年？ 米兰达忍不住开口：“罗森酋长，你就那么向往人类贵族的生活？模仿他们的某些行为并不能凸显你的品位……” 少年抬起头来，盯向米兰达，他的表情略有些扭曲，眼中充满阴骛的凶光。米兰达如坠冰窖，感觉自己像是被一条毒蛇盯上，身上都起了鸡皮疙瘩。她见过的最恶毒的囚犯上绞架前都不曾有过这样的眼神。 罗森的脸刷地阴沉下来：“米兰达小姐，请你不要用你脑子里肮脏的贵族思想来冒犯我的书记官。” 罗森指向少年：“这是我的书记官于连－尤米尼斯，他受过良好的教会教育，有丰富的学识，精于会计学，他凭借他出色文职能力担任随军书记官的职位，他做得很好，非常称职。” 罗森扫了女骑士一眼，接着说：“另外，比起你来，他是一个真正的战士。如战神训示中说的；‘真正的战士，敢于同命运斗争。’” 米兰达对这条战神训示印象很深，战神‘席文塔姆’的宿敌和恋人正是是命运女神‘赫卡忒’，他们两位神邸缠绵悱恻的爱情故事贯穿了战神史诗。 赫卡忒爱着席文塔姆，她赐予他荣耀，赐予他辉煌的胜利，同时也不断地捉弄他，折磨他，给他无尽的痛苦。 事实上，每个战士的宿敌和恋人都是命运，他们因命运眷顾而成为英雄，也会因命运捉弄而一夜间从神坛坠落，成为终日醉倒在酒馆里说着‘我曾经有多么强大，但是膝盖中了一箭……’之类胡话的醉鬼。 “这个从未修炼过任何武技的少年是个杀人犯，他在人质营里杀死了七个人：一个大腹便便的富商和他的三个守卫，再就是两个光明神殿的卫兵还有他的教父――一个光明神殿祭司。” 罗森冷眼看着米兰达，继续说：“他同时是你妹妹安琪的好朋友和救命恩人，如果不是他，你妹妹已经被那个商人和他的卫兵们侮辱并杀死了。” 米兰达垂下头，向少年深深地鞠躬：“对不起，我为我无知的冒犯向您致歉，感谢您对我妹妹的救命之恩。” 少年看都没看她一眼，羽毛笔在纸上一顿，抬起头对罗森说：“罗森大哥，已经统计完了，我们的战利品包括3531磅马肉，824柄骑枪，961套马具，631套迅龙皮甲，1000个金币的军饷……此外，还有一些戒指、金牙、烟斗等零散个人物品无法立刻估值。现在这些战利品已经全部装车完毕。” 罗森点点头：“告诉芬克，让地精们整队，先原地休息一个小时，一小时后我们准备出发。” 罗森转过头，对米兰达道：“不知道你对蛮族部落议会的政体有多少了解。我要提醒你一下：今天释放你和你妹妹，还有那些商人的过程并不会很顺利，这对我是个考验。同样，对你也是个考验。希望你能像个真正的战士一样，体验一下与命运交手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 米兰达听了他的话，非常困惑，一时间没有想通他到底在提醒些什么。她心中忐忑地思考起来，隐隐对今天接下来要发生的事情感到不安。 第六章 胜利宣言 - 战神王座 - 莫牛 米兰达心事重重。 罗森说完那番话后就不再与她交谈，他走到于连身边，指点着账本上的内容与那少年讨论起来。他们讲起了蛮人语，粗通蛮语的米兰达也只能听出梗概，从他们交谈时偶尔听到的一两个词汇来看，他们在讨论内容跟部落资源和财政状况有关。 米兰达是个出色的骑士学院学生，这不仅仅体现在军略课方面，文化课她同样有的优异的成绩。在“民族和历史”课上，米兰达系统地学习过关于大陆各民族文化的知识，尤其是荒原语，菲尔斯家族的领地靠近荒原，米兰在这上面下过苦功。 这些知识对于一个将领来说有很重要的参考价值。比如说，在将领率军对抗精灵军队的时候，如果不了解精灵使用弓箭的战斗习惯，不了解精灵军队的指挥系统如何运作，精灵擅长何种战术，那么他就离败亡不远了。 举例来说：精灵的指挥系统就非常有特色，他们靠空中猫头鹰飞行的姿态来向地面部队传达信息，经过训练的猫头鹰可以做出至少一百七十六种飞行姿态，在用飞行姿态发布宏观指挥命令的同时，猫头鹰也可以随时将带着具体任务的消息纸条传递给战场上任何一个小队的队长。人类无法复制这种极其高效的指挥系统，与精灵军队对抗的时候，就要想出战术，尽量降低精灵指挥系统对战局的影响。 米兰达在课堂上学习过蛮人的政体和习俗。 她知道，这片荒原上有上百个蛮人部落，这些蛮人并没有建立国家，是一个松散的部落联合体，每个部落高度自治，自治的形式有些与人类公国村庄自治形式相似。 所有蛮人部落都以荒原中最大的蛮人部落乞颜部族为尊，承认乞颜部落酋长为全体蛮人的大酋长，每两年各部落酋长会前往乞颜部落召开部落大会送上贡品。 蛮王，也就是部落酋长，并不是像人类贵族领主一样代代血脉传承而来。酋长的产生，有些与大陆南部海洋中的黑帆海盗相似，也同大陆北部崇山峻岭中的山魈民族有些许共同点――酋长（船长、大王）是全体部民（船员，山民）推选出来的。 蛮族部落中一般会有四五个具有竞争酋长资格的人，这些人拥有“图腾纹”传承，这些“图腾纹”就好象胎记，在蛮人出生的时候就长在皮肤上，像是纹身一样的纹路。 部落长老议会与酋长互相制约，长老议会不干涉酋长的政令和军令，但他们拥有三项重要的权利：立法、审判、弹劾酋长。 这些长老往往是部落中各个大家族的家长，代表了由家庭为最小单位组成的部落中每个家庭的基本利益。酋长必须尊重长老会，否则就等于站在所有部民的对立面。 酋长掌握权力，享有最高战利品分配分配额度的同时，也有将部落带向繁荣，保证每个部民生活品质提升的职责。如果他不够称职，不能满足部民的需求，长老会有权力召开全体部民大会弹劾他，如果他当政期间触犯了部落法律，甚至还会遭到审判被放逐到荒原中去。 这种政体非常有效地保证了蛮人部落在环境非常恶劣的荒原中繁衍生息，部落不会因昏庸酋长的一个错误决定陷入覆灭的结局。 有时候米兰达也会想，是不是因为人类公国生存环境太过于优渥，导致昏庸的君主和腐朽的贵族层出不穷，而百姓们只要能生存下去，就只能默默忍耐。 百姓对统治者的基本要求，仅仅是让他们能活下去而已，这一点在荒原中被放大了――人类君主一个错误的决定无非是让百姓过得更苦一点，而蛮人酋长一个错误的决定，很可能导致部落在不久的将来走向灭亡。 在米兰达思考的时候，地精们已经列好了行军队列，也完成了休整。罗森跳上剑齿虎，从队列前走过，检阅起他的地精军队来。 “士兵们！”他放开嗓门，雄浑的声音在原野上响彻。 “这场战斗，你们的表现让我骄傲！” “他在进行一次战后鼓舞士气的演说吗？”米兰达看着这一幕，心中猜想：“鼓舞地精的士气？这就是他的地精士兵面对骑兵突袭不会溃逃的秘密？” 想到这里，米兰达凝神倾听起来，她尽力认真地听懂蛮王的荒原语。 “你们以极小的伤亡，击败了一千人类骑兵，这是一场辉煌的胜利，这次胜利必将书写到大陆战争史上！” “荣耀属于英明的罗森酋长！”地精士兵们齐声大吼，虽然他们的声音有些尖利，但却气魄十足。 “不！荣耀归于你们，你们每一个人都是战斗英雄。你们面对强大的敌人没有退缩，面对死亡没有畏惧，准确地完成了战术动作，你们没有让我失望。你们证明了地精组成的军队，也可以击败人类的正规军，你们有权享受甜美的胜利果实。” 说到此处，罗森一招手，两个地精士兵抬着木箱走到了他面前。罗森跳下虎背，一脚踢翻了木箱，箱子里的金币洒落出来，在地上铺成一片金灿灿的金毯。 “每个排的排长出列，到这里捡出一百个金币，归队后分发下去，每个士兵一枚金币，班长三枚，排长十枚。” 米兰达看到，每个地精的眼中都发出了异样的光，他们咧开嘴笑了起来。金币之于地精，就像鲜血之于水蛭，美人之于色鬼，粥饭之于饿殍。 混乱而有序的金币发放环节结束，一辆板车被推到了阵前，板车上堆着一些写着蛮族文字的骨灰袋子。 “向此战牺牲的同袍致敬！”罗森用肃穆的语调宣布。 地精们低下头，低声念着一段晦涩的荒原语，渐渐地，这声音汇聚起来，越来越大。“岂曰无衣?与子同袍。 王于兴师，修我戈矛。与子同仇。 岂曰无衣?与子同泽。 王于兴师，修我矛戟。与子偕作。 岂曰无衣?与子同裳。 王于兴师，修我甲兵。与子偕行” 米兰达努力地分辨，试图理解这段荒原语祷词，这段史诗式的诗歌她并不熟悉，这不是战神的祷词，也与蛮族诗歌迥异。从诗歌的风格来看，古朴苍凉，具有东方神秘民族的古韵。 在诗歌念诵的过程中，米兰达感觉到整个地精军队像是融合在了一起，一股无法言说的气势从一个个矮小的地精士兵身上扩散开来凝成一体。地精军队的上空似乎有虚影浮现。 “天啊，那不是战神的赐福吗？一群地精获得了战神的赐福？我是不是眼花了？”米兰达心中波澜起伏。 只有最精悍的军队才会获得战神的赐福，将整个军队的精神意志力量凝练在一起，形成‘军魂’。整个公国联盟，这样的军队也是凤毛麟角。至少米兰达所属的阿灵顿公国就不曾拥有这样的军队。 等地精们念完祷词，罗森走到板车边，拿起其中一个布袋，看了看上面的蛮文。 “咕噜－绿皮。”他说道：“我记得这个小伙子，他原来是牧鹅人，我记得他曾被一头公鹅追得在村子里到处逃。大家都叫他：‘战斗力不到一鹅的弱鸡。’” 地精军队中传出了轻微的笑声。 “他是个滑稽的小伙子，总是作些搞怪的事情，记得他降服那头鹅之后，拽着鹅的脖子到处走，跟每一个他遇到的人说：‘我战斗力超过一鹅了！’” 笑声又大了一些。 “在这次战役中，我看到了他牺牲时的英姿。他为了掩护同一个龟壳下的战友，将战友推开，自己却被骑枪刺穿，挑飞到空中。他紧紧抓住骑枪的枪柄，不让那个骑士将他甩掉，他用力地拉扯枪杆，让整个枪杆穿透他的身体，就这样慢慢接近他的敌人，然后用钩镰枪刺穿了那人的脖子，与他同归于尽。” 地精们静默下来，再也没有笑声传出。 “他刚刚结婚，他的新婚妻子露露－绿皮才怀孕没有多久。我曾经问他为何要志愿加入军队，做个负责生产的地精不好么？他告诉我，他要让他的孩子为他骄傲，他不希望他的孩子将来被人称作‘滑稽弱鸡的孩子’，他还说，地精军的军饷要比生产薪资高很多，他不希望自己的孩子将来也是个养鹅人，能过上更好的生活。” 地精队伍中传出了微弱的啜泣声。 “我们为何而战？”罗森大声问道：“为了荣耀？为了赏金？为了封爵？还是为了英雄的光环？” 说完这句，罗森回过头看了米兰达一眼，米兰达低下头，不敢正视他的眼睛。 “我曾经向你们描述过，我希望将来的世界每一个人都能过上小康的生活，只要辛勤工作就能养活家人子女，只要努力奋斗就能获得成就和荣誉。我希望公平正义的文明之火能在大陆上蔓延，人类贵族不再贪婪，高等精灵不再傲慢，蛮人不再凶残，巨龙不再把其他种族当成蝼蚁。你们地精，也不会生来就是奴隶，生来就被人蔑视和欺压！” 罗森再次提高了嗓门，他大声地宣告道： “我有一个梦想，我梦想有一天，所有大陆的民族会联合起来，真正实现创造我们这些生灵的大地之母的真谛：‘真理不言而喻，人人生而平等。’。 “我有一个梦想，我梦想有一天曾经最卑微的地精的孩子能和曾经最高贵的圣精灵的孩子把酒言欢，共叙兄弟情谊。” “我梦想有一天，甚至连北裂谷荒原这个正义匿迹，压迫成风，沙漠般的地方，也将变成自由和正义的绿洲。” “我梦想有一天，我的孩子们将在一个不是以他们的种族，而是以他们的品格优劣来评价他们的国度里生活。” …… 米兰达简直要窒息了，她从未听过这样的演说，这铿锵有力的话语，每一个词都在敲打她的灵魂。 “将来真的会有这样的国度诞生？眼前这个野蛮人，怎么会拥有诸神一样伟大的思想？我竟然被他的话吸引了，不，简直是被折服，天啊，他难道是恶魔行走在人间的使魔？如此善于蛊惑人心。” 米兰达目瞪口呆，思绪翻涌。 第七章 必死局面 - 战神王座 - 莫牛 傍晚时分，经过将近一天的行军，一行人终于到达了铁尔部族的营寨。 营寨建在峡谷中，营寨大门挡住了峡谷的入口，在米兰达看来，这是一座易守难攻的蛮人堡垒，峡谷的地形就好象是牢固的城墙。 寨门足足有十米高，跟人类城堡大门的结构相似，要用绞盘将寨门放下才能通行，石头堆砌的门楼上有着箭垛和塔楼，大门前挖掘了一道壕沟，用来防止架设云梯，壕沟中插满了尖刺木桩。 她深深为自己之前的轻敌而后悔，即便没遇到地精军队，凭一千弓骑兵是根本没办法攻破这座堡垒的，这次剿匪行动，从一开始就注定要失败。 在营寨门口，站着泾渭分明的两帮蛮人，似乎在迎接着酋长的凯旋，但在米兰达看来，那两帮人更像是在对峙。 这两伙蛮人特点分明，站在寨门左侧的一帮人几乎全是身高近两米，全身肌肉虬结，粗壮得惊人的昂藏大汉。而右侧的一帮人虽然也很高大强壮，但与那些“巨人”相比，就显得有些“瘦弱”了。 罗森跳下虎背，对米兰达招招手，示意她跟上自己。女骑士别无选择，她已经有了做一个俘虏甚至一个“战利品”的觉悟，哪怕再不情愿，也只能乖乖下马跟上蛮人。 来到两帮人面前，右侧为首的一个蓄着络腮胡子的粗壮蛮人先走出了人群，迎了上来。 “战神庇佑！罗森，我的兄弟，荒原上的狼王都不如你更善长围猎！你竟然带领一群地精打赢了！”他张开臂膀，给了罗森一个有力的拥抱。 “盖德老兄，你快勒断我的腰了。”罗森拍了拍他的背：“出发前我就说过，这场战斗不在话下。” “为什么不带上我们战友团的兄弟呢？”被称作盖德的蛮人用责怪的语气说：“就算熊图腾的人投了反对票，那些中立派也不愿出战，你还有你忠实的战友团弟兄啊。你可知道我这一天有多担心，丝塔拉说她看我打转都快看晕了。” “正如荒原俗语说的：砍沙鼠岂用战斧？地精们足够了。” 站在罗森背后偷听他们谈话的米兰达心中一阵烦闷，被比喻成沙鼠实在令这位有着“骑士学院之花”美誉的女骑士愤愤不平。 两个蛮人正叙话，另一帮蛮人中最高大的那个走了过来，那是个比蒙一样的怪物，肌肉比例看起来已经不再像人，更像个人型猛兽。他的脸布满横肉，活像是古怪的畸形雕塑，臂膀要比米兰达的腰还要粗，皮肤粗燥得像兽皮，胸口上布满浓密的体毛。 他的接近，让米兰达感到一阵心悸，因为那野兽一般的蛮人正盯着她看，目光中充满了邪靡之气。 他走过来，一句话没说直接伸出巨掌，抓向米兰达。女骑士吓坏了，她惊叫着躲向罗森的背后。 罗森斜迈一步，出手如电，准确地握住了巨汉的手腕。米兰达能明显感觉到，罗森的手与那巨汉的腕部相撞的时候，地面似乎都微微震颤。而他前臂上坚实成块的肌肉像打结的山脊一样微微一动，手指深深地嵌入着这个巨汉颤抖的皮肉。 两个蛮人开始了角力，全身肌肉紧绷的罗森盯着那巨汉，冷声道：“奥贝夫，不要对我的贵客无礼。” 说罢，他一发力，甩开了巨汉的胳膊。 “啧！呸！”巨汉吐出口浓痰，撇撇嘴：“酋长？也许明天这个称号就属于我了。” 他说完这句话，退开一步，揉起了手腕，接着对米兰达咧开嘴，露出尖利的满口黄牙，给了米兰达一个骇人的笑脸：“这个白皮人类女人早晚是我的。” 盖德怒视他：“奥贝夫，在长老会召开部民大会弹劾罗森之前，他还都是你的酋长，如果你再敢对罗森酋长不敬，战友团会让你得到应得的教训！” 在蛮人营寨门口的两帮人围拢过来，分别站在盖德和贝奥夫身后。他们都做出摩拳擦掌，跃跃欲试的姿态，看上去立刻就要拔拳相向。 “够了，除非进入‘战环’，否则蛮人的拳头永远不会打向自己的族人，都给我退开！” 战友团的蛮人听了罗森的话，不甘地撤去了敌对的举动，另外一帮蛮人反而更加嚣张，对着他们指点着嘲笑起来 “罗森酋长。”贝奥夫故意将“酋长”这个词念的怪腔怪调：“长老会发出了召集令，今晚月亮升起的时候，全体族人就要在酋长长屋里召开部民大会弹劾你了。月亮快升起来了，你最好趁这段时间祈祷将来大地之母能对你宽容一些，做一个‘流浪者’可不容易。” 说罢，他大笑着带领那帮“巨人们”转身进了营寨。 盖德阴沉着脸道：“罗森，这一次你若是向部民们许诺将你以往做出的那些不智的决定废除，弹劾投票结果应该会扭转过来，熊图腾的人占不了多数的。毕竟你带领大家打了很多胜仗，大家都认可你是个出色的战将。” 罗森拍拍他的肩膀：“不要为我担心，盖德兄弟。我从未做出过不智的决定。今晚我会说服部民们，告诉他们，在我的领导下铁尔部族将会崛起。” “可是，过冬的食物都已经匮乏了，部民们肯定……” “安心吧。”罗森摆手阻止了盖德“我从未失信过。” “兄弟，我永远信任你，即便你真的被判为放逐，我们也会追随你一起进入荒野。”盖德点头，他看向躲在罗森背后的米兰达：“这个白皮女人你是的战利品？她看起来也太孱弱了，能承受你的身体吗？我打赌她明天早上起不了床，至少要躺三天。我真搞不懂你对女人的品味，这种细皮嫩肉的白皮女人有什么好？丝塔拉要是知道你弄了个白皮女人一定会气疯的。” 米兰达羞愤交加却又不知所措，她有些后悔自己没在战败的时候果断的自杀，想到今后将会遭遇的种种难以想象的折磨和羞辱，她越发恐惧不安。 而且，这种不安不仅仅来自揣测罗森夜里会对她做些什么，作为一个贵族的女儿，她从刚才罗森和那个“野兽”的交锋中听出了些许端倪。 只要有人的地方就会有内斗，看起来铁尔蛮人也并非铁板一块。回想起罗森之前提到过他要经受考验，只怕这考验就在眼前。 米兰达结合自己的见闻，猜测起来。她认为矛盾的焦点正是释放人质。罗森之前对她承诺过释放所有人类，大概这与蛮人部民的某些利益产生了冲突。 米兰达正思考着，听见罗森用严肃的口吻说道：“盖德，请尊重我的贵客，不要再说些失礼数的话了。这位小姐是赤栜城菲尔斯侯爵家的千金米兰达－菲尔斯，请像尊重其他部落使节一样尊重她。” 盖德闻言立刻肃容，握拳捶打胸口，微微点头对米兰达行了一个郑重的蛮人礼节。 “酋长的贵客，愿大地之母与你同在。” 罗森拍拍他的肩膀：“好了好了，这样足够了。对了，不要去跟丝塔拉乱嚼舌头，她发起疯来我也受不了。真不明白，她可是我的姐姐，为何非要让我帮她生孩子。” 米兰达被蛮人的措辞搞得晕头转向，她还是头一次听到：“男人帮女人生孩子”这种说法，更不要提罗森话语中隐含的姐弟不伦概念了。 “堂姐而已。”盖德耸耸肩：“她可是远近闻名的大美人。多好的事情，就好像在荒原上旅行的时候捡到了刚刚撞在岩柱上死掉的野牛尸体一样，这是大地之母赠与你的礼物啊，你若是拒绝，大地之母会怪罪的。” “这样的礼物我可消受不起。” “罗森酋长，你也到了繁衍子嗣的年龄了，我女儿朵丽怎么样？她可盼着被你抱呢。” 罗森表情怪异地瞟了盖德一眼：“朵丽今年才满11岁吧？” “是啊，到了能生孩子的年纪了，而且她比一般女孩子健壮，能承受得了你的宠爱。”盖德理所当然地点着头道。 “算了，先不要提这方面的事情了，我得去准备一下应对这次弹劾质询。月亮快升起来了，酋长长屋见吧。” 罗森叫来芬克，让他带领地精部队回地精村落解散，然后走向那些战友团的蛮人，跟他们寒暄几句，接着他带着一言不发跟在身后的米兰达走进了部落营寨。 米兰达曾见过被攻破的蛮人营寨，当时她曾深深地被那种凶蛮血腥的场景震撼，到处是骨骸残肢，粪便污泥，人类的肢体和骸骨被当做装饰，大锅里煮着人头，整个营寨都弥漫着腐臭和血腥的气味。 但铁尔部族的营寨却截然不同，相比其他那些混乱邪恶血淋淋的蛮寨，铁尔部族井然有序，整洁规范，道路平整。一排排整齐的粗木长屋搭建得充满了秩序的美感。房屋的装饰品也是动物的皮毛和爪牙。 月亮挂在了半空中，正好是满月，月光洒满大地，虽然已是半夜，但外面景物的轮廓依稀可见。 米兰达坐在酋长长屋里，就在酋长王座的旁边。这座长屋是整个营地中最大的木结构殿堂，长屋中心是巨大的火塘，熊熊燃烧的火焰和长屋墙壁上插着的火把将整个长屋照得一片通明。 米兰达感觉压力很大，长屋里起码挤着五百名以上的蛮人，男性居多，也有健美的女性蛮人。看起来整个部落的成年人都集中到了这里。 在酋长王座的左侧是四张覆盖着熊皮的木墩，四位老年蛮人坐在上面。这四位蛮人长老须发花白，但他们仍是满身隆起肌肉，苍老的面孔和健壮的体魄看起来相当不协调。 酋长王座和长老坐席在一个略高出地面的木台上，台下才是站立着的蛮族部民们。 米兰达感觉非常不自在，她不明白自己为何要出现在这个场合，现在她被几百个蛮人盯着，含着各种情绪的目光聚焦过来，她觉得自己快要被这些灼热的眼神融化掉了。 台下站立着的蛮人也分成了三个阵营。一拨是战友团，一拨是熊图腾的巨汉，这两拨人各占全部蛮人的四分之一，另外一半的蛮人聚集他们中间。 战友团中的一个身影吸引了米兰达的注意，那是个女蛮人，她应该就是盖德口中的丝塔拉，尽管米兰达不愿承认蛮人中也会出美女，但那个女人的容貌和身材确实具有一种独特的野性之美。 如果一个人类的贵族小姐是一只波斯猫的话，这个女蛮人就是一头丛林花豹，她狂野的气质和健美丰满的身材，还有眼神中透出的那种理所当然的自信，让米兰达都感到倾慕，很想要结识这样的女人。 长老席上一位留着矮人一般的长须的老蛮人开口道：“铁尔部民们，肃静！” 吵杂的长屋立刻肃静下来，所有蛮人都默默地看向发话的长老。 “今天我们聚集在这里，是因为奥贝夫指控我们的酋长罗森－铁尔渎职，身为酋长却将部族带向毁灭的深渊。他的诉状羊皮上有超过半数以上部民的手印，长老会决定，这次对罗森酋长的弹劾诉状有效。” 这句话说完，长屋又乱了起来。蛮人们议论纷纷，还有人大声叫嚷。 “早该弹劾他了，已经快一整年时间了，从春天开始我们就没有从劫掠中获得好处！” “而且还给地精和那些人质提供食物，那可是我们历年的储备，到现在已经耗得差不多了！凛冬将至，这样下去我们全都会冻死在‘芬布尔’的寒风中再也看不到‘伊登’的笑容。” “为何要羁押那些毫无用处的人类？羁押了那么久，白白浪费粮食，竟然还要无偿释放他们！为什么不像以往那样，将那些不肯交赎金的人手脚砍下来派人送到赤栜城去，再不交赎金就杀光他们，将他们腌制起来当粮食！” 米兰达留意到，这些喊叫的人多数属于熊图腾的巨汉。 “住口！长屋议事的时候不许随意喧哗，谁再乱叫我割了他的舌头。” 健美的女蛮人大喊一声，她凌厉地扫视着那群巨汉，在她的逼视下，那些巨汉竟然真的闭嘴了，没人再发声。 蛮人长老满意地冲丝塔拉点点头，继续说：“根据部落法律，被弹劾的酋长有权向部民们解释，也有认错求得部民谅解的机会。提出指控的贝奥夫，你要求将罗森流放，你也得当众说清你的道理。最终审判结果由部民们共同决定。” 贝奥夫走出人群，他站在蛮民和罗森中间的空地上，抬手指向罗森。 “这个人欺骗了我们，他是个蛮人的叛徒、人类的奸细，他的一切所为都是以将铁尔部族灭亡为最终目的！” 这一声指控就像朝滚油中泼了水，顿时整个长屋沸腾了，蛮人们的吼声四起。 “贝奥夫，你吃了猛犸象的屎了吗？怎么喷出这种杂碎话！” “简直就是污蔑，罗森也许不是个好酋长，但他毋庸置疑是个好蛮人！” “大家好好想一想，也许这件事难以理解，那只是你们被罗森蒙蔽而已，想想他的所作所为，我们铁尔部族已经在悬崖边上啦！” 蛮人长老用力一跺脚，整个长屋都一震，灰尘从顶棚飘落，他提高嗓门吼道：“都给我闭嘴，谁再喧哗，丝塔拉你就给我把他的舌头割下来！难道部落议会上不挂几条舌头就没法维持秩序了吗？” 长屋这才再次安静下来。 “贝奥夫，你的指控非常严重，你最好说清理由，否则你就触犯了污蔑酋长的罪！” 贝奥夫自信满满，他拍着胸脯说：“兄弟姐妹们，我贝奥夫不会说一些毫无根据的话，相信我，你们只是被这个伪装得很好的奸细欺骗了而已！” 他伸出一只手指：“第一，罗森根本就不是纯血蛮人！他的母亲是个人类，这是大家都知道的事情。” 他又伸出第二根手指，板着手指道：“第二，他的图腾纹连大地神庙的总祭司都认不出来，事实上，那根本就不是一个蛮族图腾纹，如果那是蛮族图腾纹，他为何从来没有运用过那图腾的力量？” “从这两点来说，罗森的酋长资格本身就有问题！” 盖德从战友团中走了出来，对长老道：“我要驳斥他！”，在得到长老的点头允许后，盖德道：“当初是我们所有部民选他做酋长的，虽然这两点存疑，但那时候大家都没介意过，因为他带领大家挖井取得了水源，他教大家很多在荒原生活的技巧，他带领我们打退了虎吼部落的进攻！” “那不过是他迷惑我们的手段！”贝奥夫道：“你看看他现在的所为，他一直在替人类说话，不允许我们杀那些人质，他也打算跟那些人类做交易，与他们搞好关系。今天更加离谱，竟然将一个白皮女人战利品带进部落议会的神圣场合，还对我们说那是他的贵宾！他哪里还像个蛮人？我相信那个人类早就收买了罗森，许诺他高官厚禄，他已经将我们全部出卖给人类了！” 盖德被他说得一滞，他流露出困惑的神情，看向了笑对这一切的罗森。 “更可怕的是，他的目的就快达到了！他已经通过消耗部落存粮的手段将我们逼入绝境，我们的粮食根本挺不过凛冬！我们就要死在他手里啦，部民们，你们为何还执迷不悟？如果不有人站出来阻止他，将部落带回正轨，逼迫那些人质交出赎金，或者杀死人质作为存粮，再赶在凛冬来临之前冒险进入人类的地盘，抢劫他们的城镇村落，我们就真的要饿死冻死了。” 贝奥夫的话说完，蛮人们窃窃私语起来，他们看向罗森的眼神也充满了怀疑。有些人还附和着贝奥夫微微点头。 米兰达被刚刚发生面前的指控和辩论震惊了。这哪里是一个原始蛮族的部落议会，人类贵族的法庭也难见如此犀利的指控，从质疑罗森酋长资格开始，一步步引导人们的思考方向，最后让人们对罗森产生怀疑，甚至相信他就是一个奸细，连不明所以地坐在一边的米兰达都成了证据。 这个长得像一头棕熊似的蛮人巨汉，竟然有这样狡诈的心机，连米兰达都开始怀疑罗森到底是不是人类这边的密探伪装成的了。 米兰达不禁为自己和其他被蛮人拘禁的人类捏一把汗，如果罗森为了证明清白杀死所有人类怎么办？如果罗森被弹劾，这个野蛮嗜血要将人类做成腌肉的贝奥夫成为酋长怎么办？ 任米兰达怎么思考，似乎自己都面对着必死的局面。 第八章 骑士谎言 - 战神王座 - 莫牛 全部蛮人都看向了坐在酋长王座上的罗森，长屋安静下来，五百多名蛮人屏息凝神，他们的表情异常严肃。这个指控太严重了，如果奥贝夫说的都是事实，铁尔蛮族就到了亡族灭种的关头。 没有任何一件事能比被自己信任和敬仰的酋长出卖更令蛮人愤怒，长屋中的静谧就好象暴风雨前的平静，他们在等待罗森的自辩，如果罗森不能自证清白，这些蛮人恐怕会当场扑向他，将他撕成碎片生吞活剥。 “罗森酋长，面对奥贝夫的指控，你做何解释？”蛮人长老的语气也异常严肃，他的身体紧紧绷住，肌肉隆起，像是在积蓄力量。 罗森表情也严肃起来，他站起身，走下王座平台，来到了奥贝夫身边。奥贝夫对他有所戒备，在罗森走近他的时候不自然地退开了几步，将那个位置让了出来。 罗森直接走过去，站在了所有蛮部民众的面前。 “兄弟姐妹们，我自小在铁尔部落长大，也许我的母亲是个人类，但我的父亲，那个早该遭天谴的老混蛋是个实打实的纯血蛮人。在我母亲失踪之后，我是吃着百家饭长大的。克罗兄弟，还记得吗？我小时候还吃过你母亲的奶水，挨过你父亲的鞭子！” 罗森指着站在前排的一个蛮人壮汉说道。 “没错！”那个蛮人答道：“罗森，我还记得我们小时候一起去偷看多兰姆表姐洗澡，那一次我们俩的屁股差点被我父亲抽烂。” 这句话引发了一阵哄笑，长屋里紧张的气氛缓解下来。 “我是部落的孩子，我怎么会背叛生我养我的家园？我怎么会背叛我的亲人？我从未离开过部落，几乎天天与大家在一起，人类又是在什么时候买通了我？我被人类收买，背叛蛮人又能获得什么好处？高官厚禄？人类会让一个蛮人当他们的官吗？” 蛮人们纷纷点头，小声议论起来。 “没错，就像我刚才说的，罗森也许不是个好酋长，但他是个好蛮人！” “可是他为什么要护着那些人类人质？还不让我们动那些劫来的货物。” “记得罗森以前提过要跟人类‘贸易’之类的词，贸易的意思就是‘交换东西’吧？蛮语里没这个词啊。” 奥贝夫见状，走上来大声道：“虽然不知道人类许给你什么好处，但你否认不了这一年来你的所作所为大大损害了铁尔部族，铁尔就要在你手中灭亡了！你的目的就是毁灭铁尔部族！” 罗森没有理会奥贝夫，对着蛮人们说：“部民们，假如我想要毁灭铁尔部族，在大干旱时期，只要我什么都不做，铁尔人就已经渴死了。在虎吼部落袭击我们的时候，我什么都不做，大家已经都被杀光了！早在一年前我就能灭亡铁尔部落，我为什么要拖到现在？” 蛮人们纷纷点头。 奥贝夫抬起巨手，挠了挠头：“好吧，但你否认不了你是个昏庸无能的酋长，做出了许多错误的决定！” “一个昏庸无能的酋长能在这一年来带着你们从未打过一场败仗？在我带兵之后，部落中因为战斗失利死过多少战士？我记得我成为酋长之前，每次大家出去劫掠，回来之后部落中总是能听到失去丈夫和儿子的女人的哭泣声。我成为酋长之后，这种声音还有过吗？” “没有了。”女性蛮人们低声回答。 “你是一个好大将，但一个好大将并不一定是个好酋长。这一年里，蛮人的食物越来越少，如今存粮也见底了，大家快要挨饿了。” “说到底，大家对我的领导心存疑虑，还是因为粮食匮乏。” 众蛮人再次点头认同。 罗森流露出回忆的神情：“我记得我小时候，迁徙的野牛群能给我们提供足够的食物，黑龙河的枯水期也没有如今这么长。单凭运水车来灌溉，青稞长势一直都很不错。” 听了他的话，蛮人们也附和道：“是啊，那时候荒原的生活并不像如今这么苦，凛冬也不会冻死多少部民。” “这些年来，荒原中迁徙的野牛群和野驴群都改变了迁徙路线，再也不从我们的领地上通过了，大河的枯水期也越来越长，青稞的收成年年减少。实际上，我们积攒多年的储备粮食一直在减少，这些年从来就没因为丰收或者大猎获而增加。我不把食物分给地精和人类囚犯，这些存粮也撑不了多久，也许三年，也许五年，我们一样要面临存粮耗尽的局面。” 蛮人们若有所思，少数人开始点头。 奥贝夫大声道：“这些都是因为那些人类，他们在荒原边境建立了城池，他们的探险队和商队不断往来于荒原，他们在银枞森林和星黯山脉大肆砍伐古树，他们的行为触怒了大地之母，是他们造成了这一切恶果！我们应该从他们身上将这笔债讨还回来！我们今天就应该血祭那些人类囚犯，以取悦大地之母。” 罗森瞪着他说：“不要忘了，人类也是大地之母的孩子，血祭人类并不能取悦大地之母。更改变不了铁尔部族逐步衰亡的命运。” 他继续说道：“而且人类是杀不光的，他们占有着大陆上最肥沃的土地，有着大陆最多的人口。你们可知道在赤栜城驻扎着一个军团的人类骑兵？足足两万多人。” 奥贝夫驳斥道：“他们想讨伐我们没那么容易，荒原会将他们阻挡住。” 罗森扫了他一眼，继续道：“他们的后方，仅仅是一个公国就能动员十万以上的军队。在边境要塞的另外一端，斯曼帝国的秃鹫军团也早已对荒原虎视眈眈，斯曼帝国更是号称拥兵百万，也许仅凭一个赤栜城对我们威胁不大，但人类若是决心进军荒原，将荒原纳入他们的领土，大军压境之时，我们除了等死还有什么办法？以蛮人现在各自为政的状态，只会一个部落一个部落地被人类攻破。” 奥贝夫大声道：“难道讨好他们的商人，把那个白皮女人奉为贵宾就能改变这一切？就能解决部落粮食匮乏的危机？凛冬将至，我们眼看就要死在这个冬天了，你所说的将来根本毫无意义！部民们，如果我成为酋长，像我之前说的，我会带队劫掠人类的村镇，带回足够的粮食！” 罗森摇头道：“也许一次两次的劫掠人类可以容忍，但将来我们若是一直以洗劫人类为生存手段，早晚有一天人类会下决心调遣大军来剿灭我们，你所说的办法，不过是让我们的死期延后罢了。” “眼下都快活不下去了，还考虑什么将来？” 蛮人们也议论起来，他们纠缠于眼前的危机和未来的灰暗，议论声越来越大。 “我觉得奥贝夫说得有道理，荒原俗语说得好：挂在悬崖的枯木上，马上就要摔得粉身碎骨，也要舔食眼前的蜜糖。” “可是在荒原中跟人类骑兵打仗还好说，去劫掠他们的城镇，那么每次回来，营寨里又要充斥着女人们的哭声。” “能哭就不错了，总比冻饿中默默死去强吧！” …… 米兰达从蛮人的议论中听出，支持奥贝夫的人还是渐渐占了多数，面对眼前的危机，很少人愿往长远考虑。 “实际上，部落越冬储粮匮乏的问题，你们英明的酋长罗森已经解决了。” 罗森一句语气平淡的话将所有蛮人的注意力吸引了过去。 “什么？怎么解决的，我们有过冬的粮食了？” “罗森兄弟果然不会让我们失望！” “这不可能，他在欺骗我们！” 奥贝夫吃惊地看着罗森：“你难道要像我说的那样，去劫掠人类的村镇？如果你打算这么做，我也就没什么好说的了，但部民们不会原谅你之前的错误，你可以逃过被流放的命运，但必须从酋长的位置上退下来。” “我不会去劫掠人类的村镇，之前我也没犯任何错误。我的所有决定都是英明的，都是为了铁尔部族的崛起做的准备。” 奥贝夫露出喜色：“很好，你坚持你的所为是正确的，那好吧，你说说看你打算怎么解决粮食匮乏的问题？” 罗森看向了米兰达，朝她走了过去。 这令米兰达感到非常意外，她本来也好奇罗森到底有什么办法，却没想到罗森径直走过来，一把拉住她的胳膊，将她从椅子上拽了起来。 接着，他向蛮人们介绍起来： “这位贵宾是米兰达－菲尔斯小姐，她是赤栜城菲尔斯侯爵的女儿，这次她莅临我们铁尔部落，实际上是因为菲尔斯侯爵对与我们进行贸易的提议非常感兴趣，他已经许诺在一个月内给我们运来十二车燕麦，我们达成了协议。菲尔斯小姐的到来一方面是考察我们精盐的生产能力，另一方面是向我们表达合作的诚意。” 米兰达愣住了，她脑子僵了一瞬，心想：“什么时候达成过协议？昨天这个蛮人才向我提出贸易的提议，那些商人的信件中提到的贸易提议也被父亲嗤之以鼻。赤栜城从来就没考虑过与蛮人做生意，就好象人类从来不会去考虑与大猩猩做生意一样。” “米兰达小姐，请把我们签署的协议拿出来给大家看一看吧，您应该懂得荒原语，您偷听我谈话的时候表情太丰富了，丝毫不懂得隐藏自己。” 罗森笑眯眯地看着她道。 “哪里有什么协议？”米兰达还是没转过弯来，她下意识地向仪式军服的腰包上摸去，果然摸到了一卷羊皮纸。那正是之前罗森给她父亲的信，那封信米兰达在来营寨的路上也偷看过，她猜想那封信出自书记官于连的手笔，措辞非常严谨，文采很好，而且格式非常符合人类公文的格式，看起来跟人类贵族之间的信函无异。 但信的内容绝对不是什么贸易协议。 米兰达将羊皮纸卷取了出来，将信件展开，向蛮人们展示。 “米兰达小姐，请对大家说点什么吧，您这次的讲话，必将写入人类和蛮人的外交史，您将是促成人类和蛮人第一笔贸易的外交家。是您将友谊和平之花栽种到荒原上。”罗森又开口提示道。 米兰达心里乱极了，她哪里知道该说些什么。 这个贵族女孩也许有些冲动和稚嫩，但她很聪明，在这段时间里，她终于将头绪理清，明白过来，自己成了这个狡猾的蛮人的掌中摆布的棋子。 从昨天晚上开始，这个蛮人奇怪的举动似乎都可以解释了，为何要给自己清洗一番，让自己穿着英姿勃发光彩照人的仪式军服，为何一直强调自己是个贵客而不是个俘虏，他要利用自己欺骗他的部民来保住酋长之位。 一个人类贵族当面的承诺能大大取信于这些蛮人。 这个蛮人竟然连自己的部民都要欺骗，他简直比荒原中最狡猾的沙狐都要油滑。 “胡说八道！”奥贝夫怒道：“这是谎言，那女人不过是他的战利品罢了，威胁那女人，让那女人撒谎！” “住口，奥贝夫！你不要再给部落丢脸了。”罗森说：“大家能分辨出一个人类女人是否是贵族，也能分辨出一个战利品和一个贵客之间的差别！我可以用战神的名义发誓，我从未开口威胁过她，也从未跟她密谋和串通，如违誓言，必遭天谴！” 罗森的话一说出口，奥贝夫也迟疑了，以战神名义的誓言实在很具有说服力，如果罗森在说谎，他就要承受战神的诅咒。 米兰达心中异常愤懑，的确，罗森没有说谎，他完全没威胁过自己，也从来没跟自己串通。这个狡猾的蛮人又一次钻了战神誓言的空子。 米兰达有心要戳穿他的谎言，但她不能这么做。虽然骑士的信条中最重要的条款之一就是要诚实，但她很清楚，她诚实的代价是什么——她一旦指出罗森说谎，只怕今晚就要被那野兽一般的奥贝夫折磨凌辱到死。 而她的妹妹安琪，还有那些被囚禁的人类都要遭到屠杀，赤栜城周边的村镇也会陷入蛮人无尽的滋扰当中，不知道有多少无辜的百姓会在这场浩劫中殒命。 她非但不能戳穿罗森的谎言，还要尽力配合罗森，帮助他取得部民们的信任，米兰达简直快要疯了，难道她谨守了十几年的骑士信条，就要在此时此刻打破？ 她非但要说谎，还要编织一个弥天大谎，要把这个谎言说得有声有色。 第九章 远古腾 - 战神王座 - 莫牛 米兰达又一次成了众蛮人目光的焦点，这可比在骑士学院作为优秀骑士见习生代表讲话的时候感到的压力大太多了。她非常担心自己蹩脚的荒原语会不会词不达意，自己的讲话语调会不会因为紧张而颤抖，自己的谎言会不会因为毫无诚意被蛮人们看穿。 同骑士学院的当众演讲不同，这一次如果搞砸了，要付出的代价可不仅仅是被同学嘲笑而已，立刻死亡不过是最幸运的情况，据荒原讨伐队的报告不完全统计，蛮人折磨死一个人类女性，平均时间是八天左右。 “各位铁……铁尔部族的蛮人们。”米兰达觉得自己的开场白声调完全变了，她甚至不确定蛮人们能不能听懂自己的话：“我谨代表赤栜城对铁尔部族的部民致以诚挚的问候。在听闻贵部族怀着赤栜城和平共处的意愿，我父亲菲尔斯侯爵感到十分欣慰，人类和蛮人同是大地之母的孩子，数千年以前我们还具有同宗的亲缘。如果赤栜城能与铁尔部族缔结盟约，对于荒原边境的稳定和繁荣具有深远的意义……” 米兰达越讲心境就越平和，她恰好是那种面对压力反而会激发潜能的人。她仿佛盛装出席一场皇家舞会，流畅的外交辞令就像她轻盈的舞步，越发游刃有余，埋藏在记忆深处的荒原语词汇也渐渐从脑海中不断浮现出来。 “最后，重申一遍，为了表示对此次商业合作的诚意，赤栜城将会援助铁尔部族十二车粮食，今后随着双方贸易往来的不断深化，将会形成稳定的精铁、精盐、粮食商路，铁尔部族将从此告别凛冬的威胁，愿大地之母保佑铁尔部族。” “啪啪啪啪……”罗森鼓起掌来，但蛮人们并没有全都随着他一起鼓掌，只有零星几个人不明所以地拍了拍巴掌，场面有些尴尬。 罗森拍完了巴掌，对蛮人们解释起来：“部民们，也许你们还需要时间来消化米兰达小姐的话。她的意思很简单，赤栜城答应与我们做生意，之前大家一直抱怨我分出地精劳力来生产，现在已经积存了很多的精盐有了销路，我们可以用这些盐换来大量的粮食。” 蛮人们的反应并不热烈，他们再次交头接耳起来，会场又乱糟糟地吵成一团，这一回长老也没有出言阻止，因为四位长老也争论起来。 “这实在违背了蛮人的传统，违背了我们祖先上千年的生存之道。” “我们打猎、种植、采集、掠夺为生，我们也偶尔与其他部落交换些物资，但我们不会凭交换物资来生存啊。” “也许这是个好事情，不管怎样，能得到越冬的储粮。” “不，改变不会是好事情，我们蛮人能延续传承下来，是因为我们谨守传统，不守传统的蛮人部落都灭亡了。” …… 米兰达看着蛮人们的反应，心中紧张感越来越强，她不知道自己的讲话到底起到了多大的作用，能不能保住自己和其他被囚禁的人类的性命。 “部民们，我们还有其他选择吗？一方面是立刻灭亡或者几年后灭亡，一方面是能与人类建立贸易关系，获得长久的粮食来源。不改变我们就要灭亡，改变也许还有一线生机！”罗森伺机继续劝说。 蛮人们在他的劝说之下，更加动摇了，议论中支持罗森的论调渐渐占了上风。 奥贝夫见状出言：“够了！人类是狡猾的，与他们接触，我们迟早会被他们利用，这是毁掉部落的传统，这种行为侮辱了我们对先祖的敬仰！长老们，我建议立刻进行部民表决！不能再让罗森用亵渎祖先的言辞诱惑部民们了。” 四位蛮人长老似乎也没有统一意见，他们相互看了看，之前讲话的长老再次开口：“部民们，长老们的智慧也无法为此事做出评判，大家举拳表决吧。支持奥贝夫的指控的部民们举起左拳，支持罗森酋长的举起右拳。” 蛮人们纷纷举起了他们的手臂。 米兰达扫视一周，一时间无法准确判断表决的结果，从场面上看，投票的结果应该很接近，相差的票数不会超过十票。 长老连连摇头：“这种接近的结果是不能作为评判依据的，长老会也产生了分歧，看来此事要交给战神来决断了！” 长老的话音刚落，全部蛮人垂胸大吼：“战环开启，战神将亲自审判！” 站在场中的奥贝夫狂吼一声，他直走到罗森面前，低下头凶狠地盯着他：“罗森，我会在战神面前戳穿你的伪装，用你的血肉祭祀伟大的先祖！” 熊图腾的巨汉们也狂吼起来，用野性的号子给奥贝夫助威。 罗森抬起头，迎上他的目光：“战神会眷顾遵循他信条的勇士，先祖会为我振兴铁尔的决断而骄傲，你不过是为了私利和欲望来争夺酋长职位，战环之中，我会用拳头教你如何做一个合格蛮人。” 奥贝夫像是被戳到了痛处，怒道：“罗森！以前我不过是因为没使用图腾之力让你占了便宜，这一回倒要看看你那伪装的图腾纹能不能抵挡战熊图腾的威能！” 罗森却不再理会他，走向了米兰达。 长屋中的蛮人们也纷纷从长屋的几个出口鱼贯而出，不多久长屋中就剩下等待着罗森的战友团蛮人。 走到米兰达身边，罗森压地了声音，用通用语在女骑士的耳边耳语：“米兰达小姐，虽然你的表演略显浮夸，考虑到这是你初次登台，表现还是可圈可点的，尤其是最后一句，通过赞美大地之母来取悦蛮人，实在是神来之笔。” 米兰达瞪了他一眼，也用通用语低声说：“你这个来自地狱的使魔，用谎言渎神的家伙，我倒要看看，一个月内没有粮食送来你该如何收场。” “哦？骑士的信条中出了当众说谎之外，还有食言而肥这一条吗？” “你！”米兰达几乎压不住声音：“这根本就是你的阴谋！是你利用了形势，逼迫我……” 罗森不耐烦地打断了她：“刚才只是演戏而已，我从未将骑士的演说当回事。而且，对这个协议有最终发言权的是你的父亲。” 说完这句话，他瞟了怒气填膺的女骑士一眼，用严肃的语气问道： “骑士的守护者帕拉丁的史诗中也讲述过他面临这样的形势如何抉择的故事，你信奉的神灵是如何面对这种形势而坚守信条，被敌人折磨而死精神升华进而成就神位的呢？” 罗森的反问彻底问住了女骑士，她熟读过帕拉丁的史诗，这位骑士的守护神，光明神座下最忠诚的圣武士曾被异教徒们俘获。面对严酷的拷问和折磨，甚至敌人用他的亲人儿女威胁他，伟大的骑士没有说出一句违背本心的话语，最终以光荣的牺牲践行了骑士之道。 罗森幽幽道：“如果我是帕拉丁派来考验你的神使，这场景是帕拉丁灵魂审判神殿创造出的幻境。面对生死考验，米兰达小姐，你交出了什么样的答卷？” 米兰达怔住了，她觉得自己正被冥冥中伟大的目光审视，她感到那个伟大的存在流露出失望的情绪，甚至她耳边传来一声似有似无的叹息。 从小米兰达就被教育，伟大的骑士爱荣誉甚于爱自己的生命，牺牲是骑士应有的品格，骑士之道就是奉献和救赎，面对恶魔的考验，只有依靠无尽的勇气和虔诚的信仰才能获得自我突破。 眼泪不住地流下来，这一刻，米兰达觉得自己的灵魂堕入了污秽深渊，自己再也配不上骑士的光荣称号。 “她怎么了？怎么一边发呆一边哭？”盖德走过来，好奇的问。 罗森耸耸肩：“从童话一般的骑士之梦中醒过来总会有些阵痛吧。” “罗森，你这个蠢货！”一声娇喝打断了二人的谈话，发怒的豹子一样的女蛮人走过来，狠狠拍了罗森一巴掌：“你连使用图腾之力的我都打不过，竟然要跟奥贝夫进战环？你为什么要固执地坚持那些愚蠢的决定？我们去掠夺人类村镇不就行了？” “丝塔拉大姐，我现在是你的酋长，别像小时候一样打我啦。”罗森虚推着手，躲闪着怒气冲冲的女豹子：“我的图腾纹已经能够勉强使用了。” “哦？”他的话吸引了盖德和丝塔拉的注意，二人同时讶道：“你的图腾之力是什么？” “一种古老而神圣的图腾力量，因为‘气运’的限制，我只能运用其中些微的一丁点力量，但对付奥贝夫的战熊之力应该够了。” “气运？”丝塔拉皱起眉头：“我从未听说使用图腾之力需要‘气运’这种东西，‘气运’这个词也是外域语言吗？” “算是吧。”罗森想了想说：“解释起来有些复杂，简单说来，只要我以后将铁尔部落壮大起来，更多的人加入铁尔部族，奉我为王，这个‘气运’就能够壮大。” 罗森看了看月色，对米兰达说：“等一会再怀疑你的信仰和人生吧，米兰达小姐，现在你应该向战神祈祷，祈祷他能庇佑我取得战环死斗的胜利，就算不是为了我，为了你自己和那些关在人质营的人们，请祝我好运。” 说罢，他扶着浑浑噩噩的女孩的腰，带着她走出了酋长长屋。 第十章 神兽腾 - 战神王座 - 莫牛 米兰达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身在“战环”的看台上了。她只感到一阵苦楚和空虚，但这滋味比刚才思维陷入死循环中的那种纠结的绝望感要好一些。她曾无数次幻想自己能成为一名叱咤疆场的女骑士，能获得光明神殿的加冕，晋升为一名圣骑士。 她的父亲菲尔斯侯爵没有儿子，继承权一直是他的心中之患，米兰达不止一次听父亲遗憾地叹息，对她说：“假如你是个男孩就好了，哪怕你没有多么出色，仅仅是个普通的男孩。” 对于父亲的话，米兰达是决不认同的，她认为女性同样能凭出色的能力凌驾于男性之上，而在人类公国的制度中，也唯有女圣骑士可以做到这一点，教廷历史上出过凭军功获得公爵爵位的女圣骑，她就是安捷琳娜公国的女大公苏菲－安捷琳娜，米兰达的偶像和奋斗目标。 一个女骑士不会受到重视，女性将领在军队晋升的阶梯上总归要面临玻璃天花板。只有与神职结合的女圣骑士，才能突破世俗观念的束缚，圣骑士都是神选的战士，具有超凡脱俗的地位。 短短的一天时间内，米兰达彻底明白自己既不具备圣骑士应具有的军事素养，也不具备虔诚的信仰和牺牲的勇气，她的梦想如泡沫一般被那个可恶的魔使戳破了。 而现在，她不得不去关注那个魔使的战斗，还要祈祷他能在战斗中取胜，因为她已经失去得足够多了，如果那个魔使战败，她将失去更多，乃至一切。 米兰达在书本上读到过蛮人的“战环”习俗，这是一种裁定纠纷的野蛮制度。在部落法**悬而难决的纠纷，蛮人们不会将之埋葬在毫无意义的争吵之中，纠纷的双方派出代表，进入“战环”进行死斗，纠纷以一方的死亡作为终结。 胜者既正义，这是蛮人朴素的是非观。 今天米兰达算是见识到了真正的“战环”究竟是什么样子，与其说它是“战环”不如该叫它“战坑”。她面前的“战环”就是一个底部平坦的大坑。大坑周围每隔一步插着一只火炬，跃动的火苗将整个坑底照得纤毫毕现。 战环边缘围拢了蛮人部民，他们没有喧哗，静静地等待着，与其说他们在观看一场角斗，不如说是在进行一场宗教仪式。 罗森和奥贝夫赤膊站在坑中，两人都赤手空拳，面对着面，等待长老们祈祷结束。他们将会扑到一起，用拳头、指甲、牙齿和蛮力结束对方的生命。战环中没有任何规则，唯一的要求是不允许使用武器。 蛮人长老完成了祷祝，走到两个敌手之间，他大喊道：“我现在宣布，罗森－铁尔，铁尔部族的酋长……”接着他陆续讲述了罗森取得的功绩，以及部民们对他将要执行新政策的不满和质疑，将他为何进入战环叙说清楚。 然后，长老又大声讲述了奥贝夫的事迹：“奥贝夫，铁尔部落的大将，熊图腾战团的领袖……” 说完这一切，长老念诵出一段晦涩难懂的荒原语祷词，转身退出了战环。 战神的裁决正式开始！ 两个强壮的野蛮人绕着圈子走动起来，他们都将注意力集中在对手身上，找着对方的破绽。 从体型来看，罗森和奥贝夫完全不是一个量级，奥贝夫要比罗森高出许多，他至少有两米五以上的身高，而罗森的身高，据米兰达判断，应该不超过两米。体型上来说，奥贝夫至少要比罗森粗壮一倍。 在米兰达看来，这种体型差距，本不应该有什么悬念，但奥贝夫显得非常谨慎，他小心翼翼地试探了几次，没有急着扑上去与罗森缠斗。 贝奥夫几次试探都毫无效果，他终于耐不住性子，张开双臂咆哮着冲了上来。 罗森也摆出迎击姿态，看起来他要迎上前，进行一场硬碰硬的角力。但是在二人就要撞在一起的时候，他滑出一步，巧妙地错开了身子，出手擒住了巨汉的胳膊，脚下一个脚绊，将巨汉冲击的力量返还给他，巨汉硕大的身躯直接横在了半空，重重地摔在地上。 这一击让奥贝夫狂怒了，他迅速翻身站起，胡乱地挥舞着拳头猛砸，罗森的脚步异常轻盈，他双脚交错弹跳，来回闪身轻易地躲开了攻击，随后迅疾地出拳反击。 他先用左拳如花剑猛刺般极速点了两拳，接着右拳一个重击正中巨汉的面门，这一击力道极强，打在人脸上发出的声音跟猛击战鼓相似。 巨汉如被伐倒的巨木一般直挺挺地倒下，等他再次摇摇晃晃地爬起来，脸上已经开了花，鼻子被打歪了，血不住地从鼻口中留出。 米兰达从未见过罗森使用的这种格斗技巧，这种技巧简单有效，丝毫没有多余的动作，出拳迅捷有力，与她所了解的肉搏技法大相径庭，而且极有章法。 挫败的屈辱和血令奥贝夫怒火中烧，他睚眦俱裂，脸上的表情简直如同发疯的恶魔。 “我会将你撕扯碎片！”他咬牙切齿地说着。米兰达感到一阵狂暴的气息从巨汉的身体中爆发出来，巨汉的皮肤微微发红，隐隐约约可以看到在他的胸口上一个与熊头轮廓相似的复杂纹路浮现出来。 高阶野蛮人的狂化！ 米兰达知道蛮人的这种种族天赋，在他们暴怒或者精神极度亢奋的时候，他们就会进入一种近乎疯狂的战斗状态，在这种状态里，他们无视痛苦，残忍无情，无所畏惧，完全被兽性控制，在原始的战斗本能驱使下成为一具杀戮机器。 年轻和没有经验的蛮人在狂化后会失去自我意识，但一些久经沙场的成年蛮人则能在狂化中保持一丝清明，而蛮人中血脉传承更加优秀的人则可以在狂化时激发先祖图腾的庇佑，获得各种能力的加持。 米兰达猜想那巨汉胸口出现的就是蛮人的图腾纹，他在狂化中使用了图腾之力，这种带有加持效果的高级狂化几乎可以将他的战力提升十倍。 狂化后的奥贝夫速度和反应都提升了一大截，罗森只有躲闪之力，再也无法伺机使用他独特的格斗技巧反击。 经过几次周旋，罗森终于趁巨汉转身的时机，拳头砸在了奥贝夫的肋下，这一击也如擂鼓般发出击打的响声，但奥贝夫恍如未觉，他反而抓住了罗森的胳膊。 “你完了！”奥贝夫咆哮着舞动他另外一条粗大的胳膊，向罗森猛击过去。罗森拼命抵挡着，但巨汉的巨力已不属于人类，简直像是一头荒原棕熊的挥击，这一击打得他双脚都脱离了地面。 两人疯狂地扭打起来，在近到无法出拳的距离里不断捶打对方，罗森显然更有缠斗经验，他打击到奥贝夫的次数更多，击打的位置也都是要害，而奥贝夫的猛击几乎都被他用巧妙的手法化解或者抵挡住。 奥贝夫狂呼酣战，他的身体上开始长出棕色的短毛，指甲也越发尖利，高阶野蛮人狂化的兽化现象慢慢展现出来。 罗森对他的攻击都被越来越厚韧的皮毛挡住，而奥贝夫越来越像熊爪的巨掌则在他身上留下一道道血痕。 “承受先祖之熊的怒火吧，感受这无以匹敌的力量！”奥贝夫一声大吼，扯动罗森的手臂用力甩击，将他扔了出去，就好像扔出了一只布偶。 罗森撞在了战环的坑壁上，将那处坑壁撞凹了一大块，碎石和土块随着他一起滑落到地上。 蛮人酋长已经伤痕累累，他身上遍布着撕裂的伤口，脸上也有些青肿，血不断从伤口中流出来，从他的指尖发梢滴落到地上。 “你可知道我花了多久才积攒起使用一次图腾之力的‘气运’？”罗森抹去眼睑上流下的血，免得血流进眼睛影响视线。 他的语气有些无奈：“看来格斗技巧也无法抹平这个世界一些神奇力量带来的纯粹力量上的差距。” 他的话刚说完，米兰达感觉到起风了。 今夜本来月明星稀，天气晴朗，不知什么时候，一片乌云已接近了月亮，一阵阵不知从何处吹来的朔风卷起沙尘，战环被风扬起的沙子笼罩了。 仿佛战神般伟大存在降临一般的压抑感覆盖了米兰达，她感觉到战环中散发出一阵阵威压，这威压与之前的狂暴气息截然不同，更加广阔和浩瀚，甚至带有一丝神圣气息。 “难道战神的化身降临了？”米兰达想。 又一阵风吹过，吹散了沙尘，她看到站在战环边的罗森胸口也浮现出繁复的图腾纹路。这个纹路她却从来没见过，也没从轮廓上看出属于哪一种先祖猛兽。 这个图腾中的猛兽有些不像野兽，形象古怪而庄严：它有着具有蛇一样细长的身子，蜥蜴一样的腿、雷鸟般爪子，头上长着鹿角，身体覆盖鳞片，还有着鱼一样的尾巴。 展现出图腾纹的蛮人酋长身体并没有什么明显的兽化现象，身形也没有膨胀，只是身上带着一股无法言说的气质，仿佛高高在上俯视人间的神明，但与神明相比，有着更多俗世人间的味道，更像是人间贤明君王和神明的结合体。 面对这样蛮人酋长，米兰达甚至都产生出膜拜敬仰的情绪，忍不住要侍奉他为自己的尊主。 蛮人酋长动了，他双腿一弹，身体就如炮弹一般激射向巨汉，米兰达完全没有看清他怎样出拳，巨汉硕大的躯体就飞了出去，撞在环壁上，直接晕了过去。 随着巨汉丧失了意识，他兽化的毛发也消退，原本的身躯显现出来，他身上足足有十二个拳印，每一个拳印都青黑无比，轮廓看起来像是遭受了巨力的爪击。 获胜了的蛮人酋长像是一瞬间失去了力量，他单膝跪地，流露出痛苦的神情，随着他胸口图腾纹的淡化消失，笼罩着米兰达的威压也同时消散了，仿佛从来没存在过。 蛮人长老在周围蛮人部众的狂吼中走入战环：“战神做出了最终裁决，对罗森酋长的一切弹劾无效！在五年内部落任何人不允许质疑他的统治，长老会不会再接受任何对酋长的弹劾联署指控!” “战神的裁决代表着事实和真理！大地之母保佑您，战神在你左右，罗森酋长！”蛮人们振臂呼喊起来。 “罗森酋长，你现在有权了结奥贝夫的生命，作为他挑战你权威的代价。” 熊图腾的巨汉们面如土色，他们紧张地看向罗森，等他做出决定。 罗森摇摇头：“不，我饶恕他的性命。但按照部落的规矩，他将被放逐出铁尔部族的领地，一旦他再次回到领地范围之内，我会立刻杀死他。” 说罢，罗森抬头看向熊图腾的蛮人：“我想，你们应该会像我的战友团追随我一般追随他进入荒野吧？” 熊图腾中走出一人答道：“没错，蛮人不会像见风使舵的人类一样随时改变效忠的对象，奥贝夫与我们有血脉的亲缘，忠实的熊图腾战团将追随奥贝夫踏上流亡的路，直到全部死在荒原里。” 罗森点点头：“你们可以携带五天的军粮，可以带走你们的坐骑和兵器。但只有三点你们必须遵循：不要与铁尔部族为敌，不要破坏铁尔部族的发展，不要再回到铁尔部族的领地，否则我会亲手将你们一个个杀死。” 熊图腾的巨汉们捶打胸口，向罗森敬礼，然后他们进入战环，将昏迷过去的奥贝夫抬走。 第十一章 权谋交锋 - 战神王座 - 莫牛 “为什么不宰了奥贝夫？如果战败的是你，他会毫不犹豫地将你撕碎！” 丝塔拉抱怨着，她从陶罐里掬出一捧深绿色的药膏，涂抹在麻布绷带上，接着将绷带缠在罗森受伤的胳膊上。 “姐姐，轻一点，也许让盖德来帮我包扎更好一些。” 丝塔拉瞪他一眼，用沾满药膏的手胡乱涂抹着他胸口上的伤疤，盖德在一旁装作没听见这句话。 “心慈手软可不是蛮人的性格，你又不是人类养大的崽子，怎么……” “好了好了，唠唠叨叨也不是蛮人的性格，奥贝夫还没到回归大地之母怀抱的时候。当然，他也活不了多久。不必再提这件事，我有更重要的事情要说。还有，不要再涂了，省些草药吧。” 罗森按住丝塔拉在他胸口伤痕上粗暴涂抹的手，女蛮人舔了舔嘴唇，用炽热的目光盯着蛮人酋长结实的胸膛，罗森用了些力气才把她的手挪开。 他们正聚集在酋长长屋内庭的小议事堂里，盖德、丝塔拉、芬克、于连还有米兰达。几个战友团的核心成员围着篝火盘坐着，罗森背靠着他的老虎雷恩加尔，将它当成了靠枕，丝塔拉跪坐在他身边，给他涂抹巫医特制的药膏。 至于米兰达小姐，现在正被关在房间角落里的木笼中，她认为这木笼根本就不是为了关人而制作的，高度不够她站直身子，里面还有一股野兽的骚臭味，木笼一角的陶盆里摆着两根带着齿痕的骨头。 被利用完之后，女骑士的待遇直接从贵宾降到了野狗，不过米兰达也没有心情去质问蛮人酋长为何不遵守《战争礼仪》了。她已经明白过来，《战争礼仪》也好，骑士信条也好，对于蛮人匪首来说毫无意义，他本来就不需要遵循这些规则。 “你的伤口很深，如果不好好处理，你会死于感染引发的高烧。”丝塔拉不满地咕哝道。 “都安静吧，我接下来说的事情非常重要。” 罗森拍拍蛮女的胳膊，让她坐远一些，免得挡住其他人的视线。 丝塔拉这一回没有多说一句话，乖乖地退开，坐到盖德身边。当罗森摆出酋长威严的时候，这头女豹子会比波斯猫都要温驯。 “芬克，你去检查一下，有没有不相干的人在附近，让守卫长老长屋的地精们加强警惕，房顶上的暗哨也放亮眼睛。” 罗森对地精酋长说。 在地精酋长走出议事庭的这段时间，罗森没再说话，他给剑齿虎搔起痒来。其他人也静静地等待着，房间里的气氛凝重起来，除了老虎开心的咕噜声和火塘里木柴燃烧的噼啪声之外，再也没有其他声音。 等芬克回到火塘边，对罗森点了点头，蛮王才坐直身子，用非常正式的口吻说道： “实际上，我没有与人类达成任何协议，如果我们什么都不做，一个月之内根本不会有一粒粮食运过来。” “什么？”盖德和丝塔拉异口同声。 两人对视一眼，盖德先开口：“你威胁了那个白皮女人，与她串通了？你可是以战神名义起誓过的……” 罗森摆摆手：“这一点不必担心，我没威胁她，也没与她串通。米兰达小姐为了自保主动配合我的说辞而已。” 丝塔拉气冲冲道：“你骗了大家！没有粮食，我们怎么度过凛冬？就算是为了保住酋长之位，你也不该说谎！” “姐姐，如果我不用这个办法撑过部族议会这一关，现在我们恐怕正在荒野中跟狼群搏命呢。” 丝塔拉瞪着他：“我宁可与你一起死在荒原里，变成恐狼的粪便，也不愿你成为一个为了私利葬送部落的小人！” “罗森大哥，我早就说过，想让他们理解你的计划会是非常困难的事情，还不如瞒着他们。”于连叹着气插话道。 “住口！蛮人议事哪有人类崽子插话的份！”丝塔拉站起身大声呵斥。 “丝塔拉，你给我闭嘴，乖乖听我说完。”罗森的语气有些微愠，丝塔拉抿着嘴唇，用双手撑着膝盖，蹲下了身子。 “于连，你去将米兰达小姐带回人质营，她应该早就想与安琪小姐见面了。另外你召集那些商人，按照计划安排一下。我会跟我战友团的挚友们说清缘由。这件事不能对他们有任何隐瞒，这些人信任我，我也信任他们。就算他们不理解我的计划，也会服从我的指挥。” 于连点点头，走向了关押米兰达的笼子。 “带上两个战友团的蛮人士兵，免得这位骑士小姐做出些自作聪明的事。”罗森提醒了一句。 等于连带着米兰达离开了议事庭，罗森说道： “奥贝夫的行为打乱了我原本的计划。如果没有他的干扰，菲尔斯侯爵对我们铁尔部族提出的停战协定和贸易会很感兴趣，一个月内达成贸易协定并不困难。” 丝塔拉还要说话，盖德按住了她，用眼神示意她仔细听，罗森对他们点点头继续解释： “贸易本身就是双赢的局面，精盐和精铁在人类公国属于昂贵紧俏的物资，而粮食则是非常廉价的，他们的土地非常肥沃，而且这几年连年丰收，粮价下滑储粮很多，与其烂在仓库里不如拿出来跟我们交易。这个交易他们有着极其丰厚的利润，除去各种成本，大概能有四倍到五倍以上的纯利。” 罗森顿了顿，继续说道：“而且，除去这些表面上的利益，他们还获得了隐含的好处，我们铁尔部族控制的荒原地带会成为人类商队往来荒原的绿色通道，铁尔部族的蛮兵会维护这条商路的安全和稳定。赤栜城会在商税上大赚一笔。要知道，我们截断他们的商路可是让赤栜城这一年的财政状况举步维艰。” “那还有什么好担心的？”盖德问道：“这一次放回了人质，赤栜城应该会很快派使者来跟我们接洽才对啊，赶在凛冬来临以前达成协议获得粮食不就解了燃眉之急？” 罗森摇头道：“事情起了变化，只怕我们仅仅是等待的话，粮食迟早会运来，但那恐怕已经是凛冬来临之后，部落开始不断死人的时候。” “为什么？”盖德瞪大眼睛，不解道。 罗森叹气道：“为了度过部落议会质询的难关，我不得不把米兰达小姐带进议会，这个女孩懂荒原语，她的介入是一把双刃剑，她帮我获得了那些中间派部民的选票，但也让她探知了部落的虚实，最重要的一点就是，她知道了我们部落的软肋——粮食匮乏，很难度过凛冬。” “那就宰了她！”丝塔拉道。 “灭口要承担很大风险，我可不想赌一赌菲尔斯侯爵到底是更感性一些还是更理性一些，他会不会被女儿的死亡冲昏头脑做出不符合利益的冲动决定。这也会使我失去安琪小姐的好感，她可是会替我在菲尔斯侯爵面前美言几句的。” 盖德不解道：“我们粮食匮乏跟我们与人类交换粮食有什么关系？人类见到有利可图不会像苍蝇见血一样叮上来么？早一天与我们交易，他们就早一天赚金币啊？” 罗森摊开手，无奈道：“赤栜城希望看到一个能够掌控的铁尔蛮族，与眼前利益相比，我们未来的壮大会是隐藏的威胁。这种壮大不可避免的时候，人类会以自身利益为先，但他们一旦发现可以有机会遏制我们的发展，菲尔斯这样的老牌贵族是不会像商人一样轻易被眼前利益蒙蔽。” 盖德皱着眉头，思考起来，想了一阵他才开口：“这就是人类的那套‘政治’手腕吗？这些贪婪又狡猾的家伙。” 罗森道：“赤栜城自然是希望我们成为他们荒原的看门狗，当然要用链子将我们栓起来，不过现在我们太强大，根本栓不住，那么将我们饿得奄奄一息，再套上链子不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就好像我们驯服荒原野狗一样的方法。我相信等粮食运来的时候，他们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杀掉我，换上一个‘听话’的傀儡蛮人酋长。” “蛮人没那么容易任他们摆布！”丝塔拉怒道。 “荒原野狗更加野性难驯，我们部落里看门狗和猎犬何时缺乏过？” 盖德和丝塔拉都沉默了，他们低头思考起来，脸上的表情阴晴不定。 罗森叹道：“与人类贵族打交道是一件非常费脑子的事，这些贵族明明怀着各种阴暗的心思，却用各种说辞美化一番，明明是互利双赢的事情，非要经过一番染血的折腾。当然，我们蛮人也要为此负一定责任，我们以往的名声太差，想要取信于人类并不容易，人类也担心我们强大之后会全面进攻赤栜城，将赤栜城纳入铁尔部落的统治之下。” “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盖德皱着眉头问道：“我实在想不出办法，除非我们彻底放弃这次贸易，索性与人类撕破脸，去劫掠他们的村镇，我相信在你的指挥下，我们的伤亡不会很大。” “走出荒原劫掠人类村镇是最后的手段，在此之前，我们还不能放弃治疗。” “放弃什么治疗？” “呃，只是一句口头禅罢了，这并不重要。” 第十二章 阴郁少年 - 战神王座 - 莫牛 米兰达跟在于连的身后，走在部落营寨的土路上。金发的美少年并没有听从罗森的提示，没有让蛮兵押着米兰达前往人质营，这条路上除了两个人类之外，没有其他蛮族的行人。 现在正是蛮人们晚饭的时候，蛮人们多数都围坐在长屋篝火前进餐，路两旁的长屋中飘出食物的香味，虽然这味道对于米兰达来说并不好闻，她觉得跟人类厨房后面的垃圾桶味道差不多，但她已是饥肠辘辘，被这不好闻的食物味道引动了食欲，感觉更饿了。 离开议事庭的时候，她从罗森的话里听出来，她将被带去见妹妹安琪，这让她感觉安心了许多，但心中还是隐隐有些担忧。从失踪时算起，妹妹已经在蛮族部落里呆了一个多月了，似乎还被人类商人袭击过，这个文弱的女孩现在还好吗？ 道路两旁充满野性装饰风格的蛮族长屋也吸引了米兰达的目光，这种用巨枞树板材搭建全木结构房子非常有异族情调，米兰达好奇蛮人们是怎么把粗大无比的巨枞树从荒原边缘的银枞森林运到这里的。 渐渐二人走出了蛮人聚居区，走进了一处狭窄的谷地，前后都没了人烟，除了于连手中举着的火把照亮了一片区域之外，四下一片漆黑。米兰达不由得摸向了仪式剑的剑柄，这柄仪式剑一直没被缴械，在长屋议会结束之后，罗森和他身边的人似乎都忘记了米兰达还携带着武器。 “米兰达小姐，不要作蠢事。”走在前面的于连突然开口，吓得米兰达一哆嗦，手从剑柄上移开。于连没有回头，举着火把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迈着稳定的步伐走在前面。 “他怎么知道我碰到了剑柄？难道附近还有人藏在暗处？”米兰达想，她倒没打算对前面引路的少年作出什么不轨的举动，就算她制服了这个看似柔弱的少年也毫无意义。 逃走是不可能的，独自一人在夜晚穿越荒原是自寻死路，仅仅是为荒原的夜行捕猎者添一道点心而已。米兰达也没有自信凭一己之力解救被关在人质营的同胞，然后指挥这些被俘的士兵从内部攻占蛮族营寨。而且，蛮王已经许诺明天释放所有人质，并提供穿越荒原的给养，米兰达没有节外生枝的必要。 前面带路的少年反而引发了女骑士的好奇心，这少年一直没有主动搭话，米兰达也没机会与他交谈，实际上，她有很多问题想问这个少年。 米兰达想了想，开口问道：“于连？我记得你叫这个名字，明天你会和我们一起离开吗？” “不会。” 回复她的是丝毫不带任何感情的声音。 “为什么？因为担心会因杀人罪受到审判吗？” “不是。” “实际上我父亲可以赦免你的罪，商人和商人卫兵不用说，他们咎由自取，杀死神殿祭司虽然有些麻烦，如果有正当的理由，也不是无法斡旋的。” “……” 少年好像没听到米兰达的话一样，一点反应都没有，回以沉默。 “我很感激你对我妹妹的恩情和照顾，相信你在公国还有家人，为什么不借这个机会离开蛮人匪窝呢？凭你对这个匪帮的熟悉，必定会成为今后赤栜城剿灭这个匪帮的关键人物，相信凭借这样的功劳，再加上我父亲的推荐，相信你在公国的前途一定……” “蠢猪，闭嘴。” 米兰达被少年这句冷冰冰的话噎得有些恼火，她微微提高声音： “为何你要做蛮人的帮凶，为虎作伥对付人类？也许你以前遭受过不公的待遇，但你要明白，并不是所有人类都是坏人，我父亲是一位仁慈而贤明的领主，他可以为你申冤，如果你真的有才华，我父亲也会不计出身地重用你……” 于连停下脚步，转过身来。他沉着脸，面孔在火把隐晦不定的光照下显得有些阴森。 “米兰达小姐，你有一张漂亮的脸蛋。”于连说：“你大概将它看作是光明神的恩赐。” 米兰达被少年不着边际的话问懵了，她眨着眼睛，不知该如何作答。 于连指着自己的脸说：“对于我来说，这却是一种诅咒。对于任何一个公国的平民来说，这都是一种诅咒，如果我是个女孩的话，也许会认命，可惜我不是。” 于连脸上闪过痛苦的表情，他顿了顿，接着说：“你父亲并不是你想象中那么光辉伟岸，菲尔斯庄园里的女仆可有18岁以上的女性？你该多留意一下，那些女仆中相貌最出众的几个，她们夜里的行踪。” 说到这里，于连微微苦笑：“你也可以留意一下那些长着漂亮脸蛋的男仆。” 米兰达心一沉，她无力反驳少年的话，庄园中确实有老爷与女仆韵事的蛛丝马迹，甚至两年前一位新到庄园的十五岁农家少女莫名其妙地在房间里上吊自杀，这件事被解释成女孩偷了庄园里的银器，被女仆长发现后畏罪自杀。 菲尔斯侯爵的贴身男仆正是个英俊的年轻小伙子，是个牧羊人的儿子，阳光帅气。 以前米兰达就算心中对这个男仆与父亲之间一些古怪的互动行为有几分不解，却从来没往那方面考虑过，现在经于连说破，米兰达只觉得头有些晕。 “我父亲曾打算将我送进罗索特子爵的庄园做男仆，为此罗索特子爵还亲自到我家来看了我。那个丑陋的独眼老人仅剩的那只眼睛里发出的贪婪而充满欲望的光让我现在偶尔还会从噩梦中惊醒。” 于连走近了几步，他又用那种毒蛇一般的目光审视起米兰达来：“米兰达小姐，如果你不是安琪小姐的姐姐，我会找几个蛮人来，让他们轮番骑你，等你怀上了蛮人的种，我们再讨论一下是该离开还是该留下如何？” 米兰达不寒而栗，她被美少年恶毒的话震惊了，她退开几步，抽出了仪式剑，将剑横在胸前。 少年笑了，晦暗的火光下，他的笑容有些狰狞。 少年抬起手，遥空点向米兰达，黑色的雾气从少年的手上蔓延开，几道雾线如有生命的蛇一般缠了上来。 “阴极力？” 米兰达才反应过来，但却已经晚了，被雾气缠住身子，女骑士全身的力量都在一瞬间被抽空，仪式剑脱手掉落在地上，她像被无形的绳索绑在了空中，一动也不能动。 “后来，在被那老家伙派人接走之前，光明神殿的祭司找上门来，说我是‘神祝福过的孩子’，给了我父亲一笔钱，我就成了光明神殿的祭司学徒。我本以为我被神拯救，命运从此改变，结果才知道，真正的厄运刚刚开始……” 于连幽幽的声音使米兰达微微发抖，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所看到的——一个正在使用阴极力的男性！ 难道这个美少年是个疯子？ “如你所见，我是一个男性两仪师。”于连缓缓道：“光明圣典上记载：只有心灵纯洁的处女，真心信仰光明神的圣女才能成为两仪师。男性会因为控制不住欲望和不洁的信仰被无极力反噬而疯狂甚至死亡。” 他控制着黑雾绳索渐渐收紧，将女骑士的身体曲线勒得更加诱人。 “我已唾弃光明神，我的身心早已不洁，我是个男性，最重要的是，我没有疯，也不会疯。”于连的声音又恢复了冷淡的腔调，他说完这句话，束缚米兰达的黑雾瞬间消散，米兰达从空中落下来。 “现在，你可以安静地跟我走了吧？”于连转过身去，丢下这句话。 女骑士踉跄着起身，好不容易才控制住被抽空过一次力量的身体，她拾起仪式剑，将那柄装饰意义远大于实战作用的武器收回剑鞘，费力地挪动脚步，跟在少年身后。 她脑子乱极了，一个长于谋略的野蛮人已让她大开眼界，一个男性两仪师更是颠覆了她对光明信仰的认知。 难道光明圣典的教谕有错？ 可是历史上无数被无极力反噬而发疯的男性两仪师的记载并不是虚假的，往往男性一被激发出控制极力的天赋，转瞬间就被狂暴的极力吞噬掉理智，失控的极力会造成巨大的破坏，男性极力觉醒者也会在疯狂中破坏一切，直到阴极力和阳极力螺旋凝成一点，爆发开来，将之炸成肉碎。 人类公国联盟的建立与光明圣殿两仪师幕后的操控分不开，没有一个公国不是在两仪师公开或不公开的支撑下维持统治的。光明信仰和两仪师超自然的力量是公国联盟的基础所在。 男性的两仪师，光明教典中都没有记载过的存在，这个漂亮得像个女孩子似的少年会给光明公国联盟带来什么样的影响？ 米兰达有些纠结，她不知道该不该将这件事报告给光明神殿，她觉得这件事非常重要，但出于两点原因，她不愿向光明神殿汇报此事。 第一，光明神殿会相信她的一面之词吗，一个侯爵的女儿，被野蛮人带领地精打败的骑士，说自己在蛮人营寨里遇到了一个能纯熟地使用阴极力的人类少年，这简直荒诞不经到了极点，那些高高在上的神殿圣者们只怕会对此一笑置之。 第二，恩将仇报违背了她做人的原则，这个救过自己妹妹性命的少年如果因为自己的汇报遭到神殿的追缉，以后她如何面对自己的妹妹，如何再以骑士之道作为目标？ 米兰达心情越发沉重起来，女骑士第一次发现自己是如此的渺小和脆弱，这个世界越来越看不透了，到底什么是正义，什么是光明，什么是高尚，什么是高贵，什么是卑微…… 一切的一切都随着力量一起被少年掌中的黑雾夺走。 第十三章 闺房叙话 - 战神王座 - 莫牛 “进去吧，安琪小姐在里面。”说完这句话，于连熄灭了火把，隐没在黑暗之中。 通过了几道哨岗，米兰达来到了被山壁封闭的人质营，营地的建起了成行的简易板房，地精弩骑兵在其间来回巡逻。这些房子看起来就像临时建筑，木板之间的缝隙很大，可以看到里面的火光透射出来。 在门口站了一会，米兰达的深吸了口气，推开木板门走了进去。安琪没有迎出来，米兰达继续向里面走着，她留意到在靠墙壁的位置，摆了许多刻着文字的石板。 继续朝里面走，米兰达走进了一间杂乱的房间，之前看过的石板散乱地堆地上，房间角落里还堆着许多书。房间里有着柔和的光源，与篝火的光不同，这光源稳定，光的色调也非常柔和。 她看到了一个工作台，穿着部落毛皮裙装的熟悉背影正背对着她，专心致志地看着工作台上摆着的石板。房间里的光源正是漂浮在工作台上的一个魔法光球。 “安琪？” 女孩转过身，露出了微笑，这笑容没有改变，依旧是以往那样拥有一种使人安心的力量，米兰达忍不住快步走上去，将妹妹抱在怀里。 这个女孩还是如以往那样，温婉平静，就算身处蛮人的匪窝里，见到了亲姐姐也不会表露出强烈的情感，微笑是她面对各种情况的通用表情。 “你没事真是太好了。” 悬着的心放了下来，米兰达觉得自己累极了，很想立刻就躺下来沉沉地睡去。仿佛知道她的心思，安琪拉着她走向铺着熊皮的木床，让她躺在柔软的熊皮褥子里，然后自己也上了床，躺在女骑士身边，让她的头枕在自己怀里。 就像在庄园里的夜晚中二人度过的无数个姐妹时光一样，温馨和安宁的感觉流淌在米兰达心间。 米兰达很累，但她忍不住要将这几天发生的事告诉安琪。她相信，聪明而博学的安琪一定能解除她心中所有的疑惑，她现在快要被自己脑中纷乱的信息逼疯了。 米兰达不断地叙说着，她说得声音都有些喑哑，将自己经历一切都讲了出来，安琪只是静静地听着。 终于，女骑士讲述完了，她睁大眼睛看向妹妹，希望从她口中得到指引。 “姐姐，睡一觉吧，你实在是累坏了。” “安琪，我睡不着……” “好吧好吧，你闭上眼睛。” 米兰达听话地阖上了眼帘。 “我倒希望赤栜城能与铁尔部族建立贸易关系，罗森酋长答应过我，如果成功建立盟约关系，他会组织探险队帮助我深入荒原，去探索散布在荒原中的古代遗迹。” “可是，这些蛮人可信吗？他们也许会安分一段时间，但将来会是很大的威胁……”米兰达闻言忍不住再次睁大眼睛看向安琪说道。 “姐姐，我不想理会那些纷争，我是一个奥秘学者，我来荒原的目的就是考察古代遗迹，为我的论文搜集资料。”安琪一边抚摸着米兰达的长发安抚她一边说：“也许公国联盟的两仪师和斯曼帝国的四象使会对政治充满兴趣，希望以超凡的力量掌控世俗，我们奥秘学者只对采集知识感兴趣。” “这可是关乎赤栜城将来安危的大事情啊！这也关系着菲尔斯家族的存续。” “那是你和父亲要考虑的事情。实际上，姐姐，你也没有爵位的继承权，这件事你都不必操心，让父亲去决断吧。” 若是以往安琪说出这种话，米兰达一定会与她争辩一番，强调一下自己的理想和已经取得的成绩，但现在女骑士心灰意冷，实在没有精力在这方面争辩。 “那个蛮人头目太狡猾了，他一定有很大的野心，对赤栜城甚至是公国联盟都有着不可告人的企图，我决不会让他如愿的。”米兰达喃喃道。 “罗森先生是一个博学的人，对知识有着跟奥秘学者一样的渴求，他也是一个虚心的人，在随我学习大陆史的这段时间，提出了很多真知灼见。”安琪思索着道：“在你的描述中，他的表现更像个政客，这是他面对我的时候没有表现出的一面。” “这个蛮人实在太善于伪装了，这种人往往是阴谋家，我会将自己的见闻整理成详细的报告，让父亲对他提高警惕。”米兰达恨恨道。 “姐姐！”安琪用略带嗔怪的语气说：“如果父亲作出与铁尔部落继续对立的决定，我的遗迹考察进度可就要受到耽搁了，没有罗森酋长的支持，人类根本没法深入荒原，至少几年之内是毫无办法的。” “安琪，你也要为赤栜城和公国联盟的利益考虑呀，蛮人入侵的话，公国的百姓会遭逢大难的！” “罗森给我的印象并不是一个只懂得侵略和破坏的暴徒，这种事情不会发生啦。” “这个蛮人部族实在太诡异了，除去这位酋长，那个叫于连的少年也非常令人不安，竟然出现了男性的两仪师，这恐怕不是个好的预兆。” “我和罗森都知道这件事，作为奥秘学者的我来说，未知并不可怕，相反我对于连很感兴趣，有机会的话能留在他身边仔细观察作出研究报告就好了。”提到这个话题，安琪显得兴致勃勃。“罗森先生对此也不在意，他仅仅是说了一句我听不懂的蛮人俗语就不再理会了：‘公鸡下蛋，公鸡中的战斗机，哦耶。’我查阅了很多资料，也没弄懂这句话的意思。” “不过。”安琪皱起眉头：“因为痛苦的过往经历，于连对贵族和教士有着很深的成见，就像你对蛮人的成见一样，与他交流的时候不要将话题朝这方面引，如果在他面前表现出贵族的立场，他会将你当成敌人。” “可是……” “吱呀——” 两个女孩的闺房叙话被开门声打断了，米兰达警惕地坐起身，握住了仪式剑的剑柄。 “是我。”门口传来了蛮人酋长粗旷的嗓音：“两位小姐一定饿了吧？我带了些吃的。” “罗森先生，快进来吧，外面风沙很大。”安琪笑意盈盈地说道。 米兰达从女孩的语气中听出了些许异样的情愫，看来自己的妹妹对这位蛮人酋长观感相当不错，对于那些对她献殷勤的贵族子弟，安琪向来只是还以礼貌却疏离感十足的冷冰冰回应。 作为姐姐的米兰达很了解自己的妹妹的好恶，女骑士的诸多烦恼之中又添了一条。 第十四章 饕餮盛宴 - 战神王座 - 莫牛 罗森提着一只沙棘枝条编成的篮子走了进来，简易板房的顶棚高度对于他来说有些局促，他不得不微微躬身。 米兰达跳下床拦在安琪身前，警惕地看着这个壮硕的男人。罗森摸着下巴上的胡茬咧开嘴笑了起来，笑容充满讨好的意味，看起来跟一个毛手毛脚的铁匠在向个牧羊姑娘献殷勤。米兰达知道这笑容不是送给自己的，罗森在笑的时候，视线越过了她。 安琪迈着轻快的步子，绕过米兰达迎了上去，接过了蛮王递过来的篮子。 “罗森先生，这里面就是你之前提到过为我准备的践行晚宴吗？”女孩好奇地掀开盖着篮子的麻布，篮子里装着一些鸡蛋和几块像是植物块茎似的东西。 “这晚宴看起来可不怎么丰盛哟。”安琪眨着眼，嗔怪起来，不过语气中有些俏皮的味道。 罗森没有答话，去找来了燧石和火镰，坐在板房一角的石炉边，没多久就引燃了炉子里的柴柈，米兰达留意到蛮人用小铲子将堆在石炉边的一堆黑色石头填进了炉膛。 似乎是发觉了米兰达的注视，罗森边忙活边说：“这是石炭，荒原的一种特产，估计在千百万年前，这片荒原曾是森林。” 米兰达完全不理解蛮人的话，她也没有细究，现在女骑士隐隐有些惧怕这个蛮人，不愿再与他说话。 罗森拿过铁锅，在里面注满水，将那些鸡蛋先在水中浸泡了一会，再把铁锅挂在石炉的挂钩上，然后给铁锅盖上了盖子。 接着，蛮人开始处理那些植物块茎来，他取出小刀削开了块茎的表皮，很快就将黑乎乎的块茎皮削掉，露出了里面洁白的肉质。 米兰达才察觉自己判断错了，蛮人带了的食材看起来像植物块茎，但切开来才发现里面的肉质更像是菌类，很松软，也很有韧性。 蛮人将之切片，然后从石炉边找来一块边缘微微翘起的铁片，将铁皮放在烧红的碎石炭余烬上。 忙完这一切，蛮人趁着等水加热沸腾的空档与安琪聊了起来。 “对古代石板的研究有什么新的进展吗？” “有一点点收获，不过还差得远呢，这些石板都有破损，上面的内容不连贯，只能为古代文字的破译提供一些参考，要是能进入遗迹就好了。” “想进入遗迹要等明年了，这个季节不适合深入荒原，这些石板还是拆了几座地精的房子才搜集到的呢，以往荒原人谁会在意这些刻字的石头？” “很可能是个大发现呢！根据已经解读的石板上的内容来看，荒原上曾经存在过一个伟大的失落文明，也许在遗迹中能找到这个文明的奥理、古代科技或者魔法……” 对二人交谈的内容，一开始米兰达还能明白，似乎他们在就安琪的考古研究进行讨论，但慢慢随着讨论的深入，米兰达越听越难懂，蛮人和安琪就像是两个学院中的探讨学问的好学生，各种艰涩的名词从他们口中冒出来。 如果这个蛮人穿上学士袍，身材纤瘦个五六倍，他倒真的很像安琪的同学。米兰达留意到，随着讨论的进行，安琪越靠蛮人越近，尤其是在安琪拿出一张纸片给蛮人看的时候，俩人的脸都快贴在一起了。 米兰达再也忍不住，开口打破二人越发亲密的学术讨论：“罗森酋长，您倒底抱着什么目的与人类接触？” 被打断的俩人停止了探讨，罗森转过头：“当然是为了和平和发展，难道这不是对双方都有好处的事情吗？” “您在敷衍我吗？”米兰达说：“您真的不像一个蛮人，您对地精们的演讲中说的那些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提振士气，凝聚人心。” “那是你的目的，我是说那段演讲内容本身的含义，您最终的目标是建国吗？” 蛮王皱眉道：“将来如何现在岂能断言？您未免太敏感了吧。光明神殿的祭司们在布道时描绘的神国比我梦想中的国度辉煌灿烂百倍。我只是一个小部落的酋长而已，铁尔部落的壮大并不会对赤栜城造成什么威胁，铁尔即便再强大几倍，如果公国想要对付我们，也并非难事，米兰达小姐，您多虑了。” 安琪撅起嘴：“姐姐！罗森先生！请别再说这些关于立场啊，政治啊，阵营啊，利益啊之类的东西了。” “铁板热得差不多了。”蛮王识相地转移了话题，他将切好了薄片整齐地码放在铁片上。 “呲呲”的炙烤声响起来，一阵异香飘散出来，米兰达只觉得自己的唾液控制不住地溢满了口腔。 这香气太独特了，米兰达依稀记得自己曾在出席皇家餐会的时候闻到过一次。 “这是幽暗黑松露，荒原中有几个通向幽暗地域的甬道入口，其中一个距离铁尔领地不远，我曾深入里面探索过，没遇到卓尔，倒是发现了一个蕈人部落和不少穴居人。”罗森解释道。 米兰达的眼睛瞪大了——竟然是幽暗黑松露！今天的晚餐竟然是吃炙烤的切片幽暗黑松露？ 她想起来，在那次皇家餐会上，那道有幽暗黑松露配料的菜品也不过是用细碎的松露碎渣洒在浓汤上作为调味。 身为贵族子弟的她也从未见过这样奢侈的吃法，竟然将整块的松露切片来烤，那蛮人就像是在烤土豆片一般胡乱地用匕首拨动着松露片，还将一片有些烤焦的松露片直接挑进了火堆。 “越是高级的食材，越要使用最简单的烹饪技巧，仅仅将食物本身的味道表现出来就可以了。”蛮王说着将烤好的松露片挪到了木盘里，递给了两位边眨眼睛，边流口水的女孩。 米兰达先是吞掉了蓄满口腔的口水，用木叉挑起一片松露片，先是嗅了嗅那独特的异香，接着将整片松露送进了嘴巴。 她没有立刻开始咀嚼，而是感受着整片松露摊开在舌头上的感觉，与松露片接触的味蕾简直在唱着歌。 她用牙齿咬破了松露片，里面的汁水爆开，浓烈而难以形容的味道在口腔中辗转，这与米兰达预想的有些不同，这味道太浓郁了，已经有些“冲鼻子”，甚至香味都有些古怪，她被这味道呛到，眼泪流了出来。 随后，这浓烈的古怪味道随着咀嚼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喝了几杯伯特利葡萄酒之后的那种熏熏然的迷醉感。 罗森狡黠地眨着眼睛道：“事实上，这种吃法除了有些浪费之外，味道要比想象中浓烈太多，一般人会不适应，再就是幽暗黑松露有微弱的迷幻剂效果，吃多了是容易醉倒的。蛮人并不喜欢吃这种东西。” 何止是浪费？米兰达暗地里直翻白眼，幽暗黑松露是首都圈贵族餐桌上最昂贵的食物，用价比黄金来形容都不恰当，同等重量的整块黑松露，价值是同等重量黄金的五倍，而且有价无市。 毕竟幽暗黑松露的产地是充满危险的幽暗地域，每年深入幽暗地域却一去不返的冒险小队不计其数，每一样产自幽暗地域的商品，都是无数生命换来的。 “别光吃松露，吃太多会产生幻觉，尝尝水煮蛋吧。”罗森说着将铁锅里的鸡蛋取了出来。 米兰达有些遗憾，与松露这样顶尖的食材相比，作为佐餐的水煮蛋就太差了，不过听蛮人说了多吃松露的坏处之后，女孩也不得不接过蛮王递过来的水煮蛋。 水煮蛋一入手，米兰达就发觉不对，这水煮蛋的壳实在太软了，而且坑洼不平，有些像荔枝的皮。 米兰达像拨荔枝一样拨开了水煮蛋，她仔细看了看，发现去皮之后与鸡蛋也没太大差别，就将整个水煮蛋送进了嘴里。 当她的牙齿咬开了蛋白，她发现自己大错特错了，这哪里是水煮蛋！无数的小珠子在她嘴里弹跳着，口感跟鳕鱼子差不多，但更有嚼头，当那些小珠子被咬破的时候，鲜甜甘醇的汁水爆裂开来，那美味简直无法形容。 蛮王道：“水煮裂谷巨蜘蛛蛋，弄到这些蜘蛛蛋可费了我不少功夫，差点被一头巨蜘蛛网住缠成人茧。这种食材最好的吃法也是用最简单的方式烹调，煮了就行。” 米兰达的心思几乎都用在感受美味在口腔中跳舞去了，她吃一口松露，咬一口水煮荒原蜘蛛蛋，一口接着一口……“慢点吃，别噎到。安琪小姐，我说过为您践行的晚宴会很丰盛的。”蛮王笑眯眯地说。 确实是丰盛到了极点的晚宴，米兰达边吃边想，这一篮子食材拿到首都圈去，价值要超过举办一次皇家晚宴的所有花费。 幽暗黑松露就不必提了，裂谷蜘蛛卵可是被誉为人间十大美味之一，这种食材采集的难度更甚于幽暗黑松露。裂谷蜘蛛栖息在北裂谷带的无底峡谷中，想要接近它们的栖息地，就要缀着绳索深入裂谷上百米。 而且，在偷取蜘蛛卵的时候，一旦碰触到遍布峡谷的蛛网，就会有无数的巨蜘蛛感受到震动围拢过来，在布满蛛网的裂谷中与成群结队巨蜘蛛战斗，对于任何人来说都几乎是死路一条。这种食材是可遇而不可求的，一颗蜘蛛卵，价格跟与它大小相同的宝石价格相当。 米兰达相信，这一餐恐怕是自己人生中吃过的最昂贵的晚餐了，这岂止是晚宴？简直就是一场盛宴！ 蛮王并没有加入两位姑娘的大快朵颐，他静静地等二人意犹未尽地拍着肚皮，舔着嘴唇的时候说道：“北裂谷出产这样的顶尖食材，但蛮人们很少吃这些东西，一是因为采集起来太困难，二是数量稀少，根本吃不饱肚子，偶尔有疼爱孩子的父母采来给崽子们尝尝鲜，倒也不是多稀罕的东西。这一篮子东西拿到人类公国去，能换回多少车粮食？能喂饱多少蛮人崽子？” 米兰达被蛮王的话吸引。 “米兰达小姐，相信安琪小姐会在菲尔斯侯爵面前为我美言几句，我希望您也能促成此事，如果您肯帮我这个忙，您将会获得我罗森的友谊，相信今后您餐桌上会出现更多如今天一般美味的食材。” 有那么一刹那，米兰达差一点真的想要点头了，她尽力克制住自己，用力地摇头：“您是在贿赂我吗？您要用这些食物来买通一个女儿去欺骗她的父亲？买通一个人类去背弃她的种族？我拒绝您的诱惑，我是有原则的，我会如实将铁尔部落的情况汇报给我父亲，尤其是铁尔部落面临粮食匮乏的境况，这些讯息会让我睿智的父亲做出明智的决定！” 说完这番话，米兰达有些心虚，一个念头冒出来——这蛮人会不会恼羞成怒，撕毁之前的保证，对自己做出可怕的事情？会不会牵连到安琪和人质营其他人类？ 但女骑士想起了帕拉丁史诗的段落，她的目光坚毅起来，她勇敢地迎上了蛮王的注视。已经让骑士之神失望过一次，她不会再让伟大的帕拉丁叹息了。 出乎她意料的是，蛮王只是耸耸肩，平静地说：“这是我最后的尝试了，如果米兰达小姐不愿意的话就当我什么都没说过好了。” 他转向了安琪：“安琪，收拾一下你的书籍吧，还有那些石板，你要是想带走的话……” “不必了，就留在这里吧。”女学者摇摇头：“我以后还想回到这个工作室继续研究，如果能经常让我吃到美味的食物，以前你提过的让我做你的顾问的提议是可以考虑的哦。” 蛮王爽朗地笑起来：“拥有这样一个美貌而学识渊博的顾问，那真是一件非常幸福的事，放心吧，将来有条件的话，让你尝尝我们老家那边的菜品：回锅肉，红烧肉，小笼包……保证你会觉得当我的顾问是人生一大享受。” 说完话，蛮王提起空篮子，与两位姑娘道了别，走进了夜色中。 第十五章 不祥直觉 - 战神王座 - 莫牛 蛮王履行了他的诺言，第二天早上人质营里的所有人类都在地精士兵们的组织下有序地带着行李集中到铁尔营寨大门外的空地上。 商人们的马车也被带出营地凭人认领，认领马车的商人们集中在于连竖起的写着“兑换处”的木牌下与他商讨着他们被劫走的商品以什么样的比例兑换成精盐和铁锭。 还有一部分商人的商品原封不动地被归还回来，多是从精灵王国运来的艺术品和装饰品，首饰宝石之类的奢侈品，再就是一些调味品和香料。这部分商人中有些人对原物奉还非常满意，另外一些人则在算计一番后向于连提出也想要兑换成精盐的提议。 但这些提议被于连拒绝了，理由是这些商品对蛮人毫无用处，他还建议这些商人以后可以运输布匹、粮食、兵器、盔甲、马匹之类蛮人需要的商品，于连许诺将会给他们提供更多的优惠，并做出了保证——如果在赤栜城到铁尔部落的商路上遇到劫匪和野兽袭击，可以随时求助在附近巡逻的铁尔蛮兵小队。他给每个表示以后会带着这些商品来铁尔交易的商人都发了一枚在荒原中呼叫蛮兵巡逻队的骨哨和几幅蛮旗。 蛮王罗森也没有闲着，他也来到兑换处，跟每一个完成兑换领到了骨哨蛮旗的商人寒暄几句，向他们表示了对将他们“请到”铁尔部族作客的行为的冒昧，对耽误他们宝贵行商时间充满歉意。 客套话说完，蛮王会递上一个包裹，说是送上铁尔的一些土特产品，聊表心意，请这些商人回去之后尝尝鲜，也算作是来铁尔旅行的纪念。当商人们打开包裹的时候，眼中都发出了异样的光，仿佛他们看到的不是一些蛮族吃食，而是一大包金币。 拿到包裹的商人们看罗森的眼神就像在看自己的挚友，脸上的笑容也越发亲切，有几个大胆些的，还跟罗森勾肩搭背攀起交情来，称呼也从“罗森酋长”变成了“罗森兄弟”。 冷眼旁观的米兰达心中一阵烦闷，商人本性如此，在种种笼络手段之下完全没有抵抗之力。今后如果赤栜城不出台法令严禁商人与铁尔部族交易，再吊死几个倒霉鬼作为警示的话，这些商人将来必然会把铁尔部落当成他们荒原中一个重要的贸易站。 也就是说，即便铁尔部落不与赤栜城签订盟约，他们依旧可以靠这条商路获得源源不断的物资和财富。 赤栜城离不开商人，作为边境城池，赤栜城周边领地内出产并不丰富，人口也不多，商税是维持财政状况的重要收入。 商会在赤栜城的影响力很大，一年来因为荒原商路的截断，商会一再给菲尔斯侯爵施压。商人们甚至还动用了首都圈的关系网，公国高层都已开始关注此事，第一财政大臣卡孔侯爵给父亲的信件中措词也开始严肃起来： ——“希望菲尔斯阁下能尽快解决边境商道受阻的问题，这一年来北部行省中，赤栜城的税收垫底，大公殿下已过问此事。” 这一次剿匪行动迅龙军团肯支援一千弓骑兵给侯爵府，军团长李希伯爵多半还是看商会的面子甚于看菲尔斯侯爵的面子。迅龙军团并不是侯爵府的私兵，也不是赤栜城的城卫，驻扎在赤栜城边境要塞的主要任务是牵制要塞另一边的斯曼帝国秃鹫军团。 上一次父亲为了给执拗着非要进入荒原考察的妹妹组织一个可靠的卫队——赤栜城的城卫兵和侯爵府的私兵实在不堪一战，做城镇守备还好，进入荒原只怕连野兽群都打不过。拉拢了迅龙军团的近卫队长，才拉出三百迅龙骑兵，结果这一个小队的士兵全军覆没，这件事已经让李希伯爵非常不满了。 赤栜城与迅龙军团之间没有隶属关系，虽然父亲爵位比李希高，但这位军方的实权人物实在没有一而再再而三卖一个边境领主侯爵面子的必要。 现在米兰达又葬送了一个中队的迅龙骑兵，只怕这一回蛮王真的带兵扫荡了赤栜城周边，迅龙军团也要等父亲拿出足够的“诚意”来才肯出兵了——他们的理由也很充分，如果军团离开要塞前线，对面的秃鹫军团必然会抓住战机展开行动。蛮族扰袭只是纤芥之疾，若是秃鹫军团在边境防线上撕开一个口子，赤栜城上下官员和迅龙军团全体军官就可以集体排队去上绞刑架。 如果领主连领地内的匪盗都解决不了，说明这个领主无能，公国等着接收封地的领主多如牛毛，这个位置菲尔斯家坐不下去，自然有人愿意接管。 米兰达越想越忧心忡忡，如果放任铁尔部族在罗森这样的蛮王带领下发展下去，对赤栜城的未来会造成什么样的影响？米兰达认为从长远来看，纤芥之疾终将变为心头大患，但她对此束手无策，只能寄希望于父亲能想出解决之道。 在乱哄哄的兑换结束之后，人类们组成了旅行车队，在蛮族和地精们夹道欢送之下踏上了回归赤栜城之路。 米兰达看出来蛮族和地精们对这次欢送的兴致并不高，他们一个个表情呆滞地挥舞着胳膊，用蹩脚的通用语呼喊着：“祝你们一路顺风，光明神保佑你们。”“人类和铁尔部落的友谊地久天长。”之类的话，一看就是蛮王罗森临时组织起来的。 女骑士想起了昨天罗森对自己说过的一句话：“演技略有些浮夸。”，她觉得这些拉来扮演热情群众的蛮人和地精别说演技浮夸了，他们根本就是在应付了事。 与地精和蛮人相比，人类商人的演技就强太多了，有几个商人拉着蛮王的手依依不舍，甚至流下惜别的泪水，说是被铁尔蛮人的淳朴热情和好客大方感动得无语凝噎，这一幕让米兰达感觉臊得脸都发红。 更让米兰达难堪的是，安琪竟然也加入了向蛮王道别的队伍，她也显得有些带着临别的伤感，拉着蛮王的手在一旁说了许多悄悄话，还递给蛮王了什么东西，然后红着脸跑回了队伍，任米兰达怎么审问，小丫头死也不说自己到底送蛮王了什么。 归程很顺利，并没有遇到狼群，夜晚来临之后，车队将马车围成一圈，建立了临时宿营地，夜间虽然有零星的恐狼循着气味到了营地附近，却被马车上值夜的哨兵用弓箭驱赶走。 车队总人数接近500人，其中300多人是可以战斗的迅龙军团残兵和商人卫队，这种规模的队伍荒原野兽也是轻易不会招惹的。 米兰达是车队名义上的卫队队长，不过不管是在她指挥下惨败的迅龙骑兵还是受商人雇佣的佣兵都不怎么买她的账，迅龙骑兵们都听一个硕果仅存的名叫罗斯的小队长的话，佣兵们则服从在这片荒原小有名气的佣兵队长裘德。 “罗斯队长，在进入枯骨峡谷之前，我们应该派出哨探侦查一下。”米兰达对正在跟其他士兵讨论分到的这袋精盐能值多少金币的罗斯说道。 说是为了安抚迅龙军团士兵的战创，罗森酋长大度地给每个骑兵都发了一袋精盐，并表示如果迅龙军团如果想要追讨这两次出兵带来的损失，在铁尔部落与赤栜城达成盟约之后，铁尔部落会向迅龙军团赔偿一定数额的金币，作为阵亡士兵的抚恤，他还给了罗斯队长一个包裹，称作是给李希将军的伴手礼。 “罗斯队长？”米兰达连喊了几声，小队长才转过脸来。 “米兰达小姐，我记得之前我们通过峡谷的时候奥达克队长曾跟您提过同样的建议，您不是说完全没必要的吗？小伙子们要么身上带伤，要么累得半死，还是别折腾他们了。” 小队长大咧咧的语气非常失礼，完全不像是一个平民对一个贵族应有的态度。 提到奥达克队长，米兰达心中微微发酸，她深深地后悔自己没有重视这位貌不出众的老兵，甚至没有给予他应有的尊敬。她这才明白，自己带领一千名桀骜不驯的迅龙骑兵，顺利地在荒原中行军，奥达克在其中起了多大的作用。 “这不一样，之前是因为我不了解铁尔部族的实力，而且当时我们有一千骑兵，现在我们只有300多人，多数还没有马匹。”米兰达认真地解释道。 “算了吧。”罗斯队长摇头道：“罗森酋长已经保证了我们的安全，在这片区域不存在其他蛮人部落了，难道峡谷里会埋伏狼群？何必多此一举。” 米兰达为之气结，天知道那个狡猾的蛮人酋长会不会出尔反尔，她隐隐有种心悸的感觉，总感觉罗森必有所图。 佣兵队长裘德更是将不屑表现在脸上，连回应米兰达的召唤都欠奉。 有人的地方就有派系，赤栜城侯爵府、驻军、商会三方暗地里也是明争暗斗，高层还能保持表面上的克制，下面的人甚至连表面文章都懒得作。 无奈之下，米兰达策马靠近了安琪的马车，这驾有蓬马车是罗森特地安排给妹妹的。强压着心底的不快，女骑士硬着头皮随着车队进了峡谷，她只求能在发生突发状况的时候能保住妹妹的安全。 第十六章 铁尔攻略 - 战神王座 - 莫牛 二十一世纪什么最重要？黎叔说是人才。 第九纪元什么最重要？罗森认为也是人才。 送走了米兰达、安琪和商人们，罗森回到自己的酋长长屋，坐在王座之上，看着下面的下属们。 盖德捧着一本《大陆战史第七卷》，用手指蘸着唾沫翻了一页，念念叨叨地读着：“第七纪元的……的，这个字念啥？的那啥，率领那啥，那啥了那啥……” 这还是罗森告诫他好好学学通用文，多读读书之后，盖德下了一番苦功才达到的学力，现在斗大的字，盖德也算识得一箩筐了。 坐在他旁边的丝塔拉搬起自己的一只脚，细心地抠着上面的茧子，常年不穿鞋子的女蛮人无事可做发呆的时候喜欢作这样的小动作。 因为脚丫抬高，女豹子的大白腿和毛皮裙下风光一览无余，但罗森看得心里是一阵腻歪，索性眼不见心不烦，视线从她身上移开。 这两个蛮人智商是硬伤，盖德倒也有点守成之才，丝塔拉大姐别说带兵打仗，让她当个卫兵都有点超出她能力范围，只求她别给自己惹祸就满足了。女蛮人武力倒是相当不凡，胆子也傻大傻大的，派她带上敢死队爬城墙堵枪眼是不错的选择。 她身后蹲着的地精酋长芬克察觉了罗森的注视，立刻起身立正，抬手给罗森敬了个新式军礼。罗森觉得这个地精还可以，算得上有勇有谋，能冒充宣战使孤身面对一千人类骑兵，倒也可堪一用，要是能把临阵偶尔尿裤子的毛病改改，不失为一个将才。 不过罗森很怀疑地精酋长单独领兵的能力，要是没自己在他背后撑腰，这地精酋长就算穿了成人纸尿裤也坚持不完一场战役，估计会因为尿崩脱水死在战场上。 跟这三个下属在一起时间久了，罗森总是容易产生一种智商有优越感的错觉，这对于一个需要冷静判断形势指挥官来说算得上是软肋。 视线落在坐在最后面认真地计算账目的于连身上，罗森嘴角才微微翘起。这个孩子少年老成，心思缜密，才华出众，是唯一能跟上自己思路，偶尔还能提出很有建设性的意见的人。 如果他不那么中二的话，倒是可以当做幕僚和智将培养。 罗森一直想帮这个整天一副“累不爱”样子的惨绿少年摆脱心理阴影，不过他也没多少与敏感少年打交道的经验，心理疏导什么的实在苦手，何况这孩子过往经历悲催得很，话说轻说重都是麻烦，只好先这么搁着。 这倒霉孩子心中有恨，只怕在制定和执行针对人类的策略的时候会产生偏差。 想到这里，罗森抬手扶额，脑浆开始有点转筋地疼了，穿越到异界奔小康这件事似乎没想象中那么容易。 这跟当年退伍后念完大学分配到夹皮沟村当大学生村官时的境况差不多，本来寻思着带领乡亲们建设新农村，搞好村域经济发展，打造中国第二个华西，到了地方才发现自己面对着的是穷山恶水和一群刁民。 穿越的时候罗森还是个蛮人崽子，未成年的蛮人是没人权的，活得那叫一个惨，苦熬苦熬终于长大成人当了酋长，面对的却是这样一副烂摊子。 当蛮人崽子的经历可谓不堪回首，蛮人有句骂人的俗话：“你这怂包是人类养大的吧？” 这句话的嘲讽程度与原来世界的“沙滩之子”相仿，听到这句话的蛮人无不咬牙切齿，感觉受到极大侮辱，一定要让说这句话的人见血来证明自己是蛮爹蛮妈从小揍到大却没打死的硬汉。 作为一个蛮人崽子，没被自己亲爹下雨天打孩子玩的时候不小心用大了力气一脚踹死已经算是幸运的了。 罗森更倒霉，他是个混血蛮人，母亲是个人类，挨揍的时候母亲除了瑟瑟发抖之外根本不能护着他。母亲失踪之后，罗森更是跟孤儿没什么区别。 在不长的相处时间中，这个异界母亲给罗森的温暖和母爱他是永远也忘不了的，这也是罗森对他的蛮族父亲充满怨恨的原因之一，他模糊地记得，母亲应该是被他父亲卖掉了。 他的父亲——伟大的索罗-乞颜，所有蛮人的大酋长，拥有三百多个妻妾和一千多个崽子的男人。大概只有不到十个崽子跟在他身边，其中有三个被他失手打死了，剩下几百个崽子被随机送到了荒原上的蛮人部落中。 这些崽子没受到任何优待，任由他们自生自灭，大概现在还有一百多个活着。蛮人的酋长不是选出来的就是打出来的，血统这东西在蛮人部落除了能让拥有者一定几率带有父辈的图腾天赋之外没有任何其他意义。 罗森的追求之中，除了想把日子过好一点之外，就是想等有机会去把他的混蛋父亲从王座上扯下来狠揍一顿，把他打成残废，然后再问一问他把母亲卖到哪里去了。 小时候他没机会开口问，问了估计就是被一脚踢死，现在他连母亲的相貌都快记不清了。 罗森从来就不是多愁善感的人，前世的军旅生涯和创业经历早就磨练了他铁丝一般的神经，这一世蛮人部落童年生活更是让他愁得没闲工夫去感。 就算跟唐僧一样手下一群歪瓜裂枣，罗森没心情学唐僧那么磨叨，蛮王清清嗓子，对他的班底们说道：“都停下手边的事情，丝塔拉，说你呢，别抠了！我有重要的事情要交代一下。” 暗暗叹口气，蛮王站起身，走到身后的墙边，将墙上的布帘拉开，布帘后是一幅大陆地图。 “于连，你记录一下我说的话，这将是我们铁尔部落今后一段时间的发展纲要。” 蛮王扫视了一番地图，这幅地图是他亲自骑着雷恩加尔走遍荒原，外加参考了不少从商人那里抢来的地图，听取了安琪的一些意见绘制出来的。 荒原及周边区域绘制的比较详细，外围的人类公国联盟、斯曼帝国，精灵王国，矮人王国的部分就非常笼统了。至于说裂谷荒原最北端的无尽海区域，更是一片空白。 按照地图绘制惯例，铁尔部落营地正处于地图的中心，铁尔部落南方是赤栜城和赤栜要塞，以要塞为界，要塞东方是斯曼帝国，西方是公国联盟。 铁尔部落北方是荒原地带，一百多个蛮人小部落分散其间，这些小部落的中心就是乞颜部落王庭。 铁尔部落东方是星黯山脉，山脉将矮人王国和精灵王国分南北隔开，南方是精灵，北方是矮人。矮人那一方主要标注的是钢岩山，这是矮人王城所在，有着“大陆熔炉”之称。 精灵有些排外，所以他们那边的地图也非常笼统，只标注了外围的一些能与精灵交易的贸易点。 铁尔部落西方是大裂谷，裂谷另一边一片空白，罗森听安琪说那边应该是兽人的草原，他认为兽人估计要进化个几千年才能发明出能飞跃裂谷的飞行器，索性就什么都没标注。 “一个区域势力想要崛起，三者必不可少，那就是天时、地利、人和。”罗森指着地图侃侃而谈。 “首先说天时，也就是发展机遇。”罗森指向了赤栜要塞一线：“斯曼帝国和公国联盟矛盾越来越激化，斯曼帝国的火神庙和公国光明圣殿都得到了宣布对方信仰是邪神的神启。可以预期的是，在不久的将来，双方将展开一场宗教战争。” 罗森摸着下巴徐徐道：“双方都是以狂热的宗教信念来稳定统治基础，认为对方的宗教信仰扩散会威胁本国的社会秩序，双方统治阶层背后都站着掌控神奇力量的祭司，这场战争一旦爆发，必定旷日持久，而且丝毫没有任何道德准则可言。” “这跟我们有什么关系？”盖德问道，他身边的丝塔拉则打了个哈欠。 “这意味着短期之内人类是不会大举进军荒原的，不过在这场战争结束之后，人类必定迎来统一后的大繁荣时期，那时候就是他们全面‘开发’荒原的时候了。” 罗森耐心地解释道：“人类之间的战争给了我们喘息的机会，除此之外，作为第三方，我们可以左右逢源，在大国博弈中谋取利益，如果将来我们能独立开发荒原资源，生产商品的话，发一发战争财就更好了。当年美国在一战和二战初期就是这么干的。” “美国是什么国家？一战和二战是什么时期的战争？”盖德翻着书问：“好像《大陆战史》上没写过。” “这不重要。”罗森摆手道：“重要的是我们要把握好这几年的发展机遇，错过了的话，我们蛮人就永无出头之日了。” 罗森指着地图上铁尔部族的位置继续说：“再说地利，乍一看我们铁尔部族夹在人类、蛮人、矮人、精灵中间，是个四战之地，但实际上对我们具有实际威胁的只有人类一方，蛮人一方仅仅算不稳定因素，天知道哪个蛮族部落会不会突然发了狂，打破传统开始进攻自己的同族。精灵和矮人并不愿离开他们的发源地，就算把荒原割让出一块来送给他们，他们都不愿搬家。” 罗森在乞颜王庭、赤栜城、精灵贸易点、钢岩山这几个点上虚画了几条线：“我们铁尔恰恰处于几条商道的冲要位置，人类商队要前往矮人和精灵的地盘开展贸易，都要经过我们的地盘。也就是说，我们铁尔是有成为贸易中转中心的潜力的，我们如果能出产商品，有三个巨大的市场等着我们去开发。” 罗森又在铁尔部落附近画了一个圈：“荒原还是我们天然的屏障，人类就算贪图我们从贸易中获得的利益，想要进攻我们，也需要集结大军，耗费巨量物资才行，我们蛮人部落联盟也不是吃素的，也许平时相互不搭理，甚至偶尔还互相攻伐，但如果人类进军荒原，部落联盟就会联合起来一致对外。矮人和精灵一向把蛮人占有的荒原当做与好战而强大的人类国度隔开的缓冲区域，他们是不愿看到人类轻易占据荒原的，就算人类集结大军来侵略荒原，如果外交手段得当的话，我们会获得矮人和精灵的奥援。” 罗森指点着地图上标记的几个点说：“荒原是个聚宝盆，石炭、沥青坑、铁矿、金矿、宝石矿、魔法金属矿藏等等资源是我们进行工业开发的基础，唯一限制我们的是荒原农业基础过于薄弱，粮食在一个相当长的时期里会成为我们发展的枷锁和瓶颈。不过幽暗地域的蕈人部落启发了我，也许将来我们可以试试进行菌类种植，尽早摆脱粮食只能依靠进口的束缚。” “最后就是人和了，这方面我们存在很大的问题，是需要努力的方面。”罗森看向了在座的所有人：“蛮人和地精是荒原主要的人口构成，蛮人是天生的战士，一个成年蛮人就是一个个人素质合格的战士，需要的是军事化训练和培养协作精神。地精则是天生的劳动者，当然，如果经过长期训练，给予他们合适的装备，他们也是能形成战斗力的。现在面临的主要问题就是，蛮人和地精之间存在种族歧视和阶级矛盾，这是我今后需要不断缓和甚至消除的，再者是蛮人部落没有统一，各部落之间关系太过松散，人心难聚。” 说道此处时，丝塔拉嗤笑着扫了一眼地精酋长芬克，芬克紧张地缩成一团，罗森狠狠瞪了丝塔拉一眼，女豹子才放过了快尿出来的地精酋长。 “最后就是，铁尔部落人才匮乏到了一定程度，荒原也没有吸引有识之士投奔的条件和环境，这才是我最最头疼的问题。刚才我说的一番话，恐怕除了于连之外，没人能理解。”罗森的语气有些无奈：“于连，都记录下来了吗？” “是的！”少年站起身，目光炯炯地看向罗森，脸上一副崇拜的表情：“这就是罗森大哥以前讲故事的时候提到过的‘身在隆中，心怀天下’吧？这是我们铁尔版的隆中对吗？” 芬克也双手握拳作出祈祷状：“您一定是神派来改造这日渐腐朽堕落的世界的先知！如此有高瞻远瞩的规划，铁尔必将在您的带领之下崛起腾飞，我将成为一个伟大国度诞生的见证者。” 罗森摆摆手：“行了行了，差不多得了，别搞个人崇拜。” 他再次摸着下巴上的胡茬，喃喃道：“想要一步步实现这些，前提还是能与赤栜城建立稳定的盟约关系，通过贸易获得足够的粮食，尽量避免在发展初期就与人类撕破脸，否则就要走一个大弯路。” 接着，他一拍脑袋：“芬克，去集合地精弩骑兵。盖德，去把战友团集结起来。丝塔拉，让有坐骑的蛮人集合。我们得出发了，不然就赶不上了。” 盖德挠挠头：“集合全部的军力，我们要去做什么？” “去钓鱼执法。” “钓鱼？黑龙河的枯水期还没结束，哪里有鱼？” “算了，你别问了，让你干啥你就干啥。” 第十七章 蛮旗飘扬 - 战神王座 - 莫牛 米兰达的直觉没有出错，在商队行进到峡谷中段的时候，前方冲出一队人马，有近百人的样子。他们的坐骑是荒原角犀，每个人都高大威猛，筋肉虬结，穿着野牛皮甲，手持巨斧，人类需要双手才能舞动的长柄巨斧，他们只需要单手就能拿起。 这彪人马人数不多，但坐骑和骑士都异常雄壮，仅仅是一排十几人就能把峡谷封堵得严严实实。罗斯和裘德同时变了脸色，尤其是裘德，他喃喃道：“铁尔蛮兵中的精锐，熊图腾的角犀重骑，罗森酋长不是保证过……” 为首的巨汉米兰达一眼就认出来了，正是丑陋得像野兽一样的巨汉奥贝夫。蛮人的体质异常强健，恢复能力惊人，现在他身上的拳印淡化了不少，虽然脸上有些病态的红润，但看他轻轻松松地挥舞巨斧的模样，行动力已经不受伤势影响了。 裘德驱马上前几步，开口用流利的荒原语问询道：“奥贝夫团长，您为什么要挡住我们的路，罗森酋长保证过我们的安全，您的想要作什么？是罗森酋长派您来的吗？” 奥贝夫脸阴沉下来：“不要跟我提那个杂种，现在熊图腾战团已经跟铁尔部落没有关系了！你们把马匹、食物和所有货物都留下，我就饶了你们的命，否则，全部杀光！” 商人和佣兵中也有懂得荒原语的人，奥贝夫话音一落，人类这边一片哗然。 “铁尔部落什么时候分裂了？” “于连提醒过我们，昨晚他特意来人质营，召集了几位与他交好的商人通知过此事，昨晚铁尔部落召开了议会，这个奥贝夫弹劾罗森失败，被罗森放逐了！” “把马匹和食物都交给他们，我们怎么可能靠双腿走出荒原？肯定会被饿死啊！” 米兰达接近罗斯，悄声道：“把没受伤的骑兵集合起来，我们联合佣兵有三百多人……” 罗斯连连摇头：“不可能打赢的，当初你和奥达克队长率领二十骑的亲卫队，被罗森酋长一个人击溃，我们现在面对的可是五十多蛮人的重骑兵，他们看起来比罗森酋长还要强壮，他们封住峡谷，只要一次冲锋就能把我们杀光。靠我们这些连坐骑和兵器都装备不全残兵败将怎么打？” 裘德也投来鄙夷的目光：“罗斯队长，怪不得你们迅龙千人队会惨败，带领你们的竟然是个毫无常识的女人，铁尔熊图腾重骑是这条商道上的死神，任何商队面对他们的重骑突击都是瞬间覆灭的命运，轻骑兵跟他们对冲，就好像步兵跟骑兵对冲一样，跟自杀没什么区别。” 米兰达的举动吸引了奥贝夫的注意，奥贝夫瞪着通红的眼睛叫道：“我认得你，罗森的战利品，在部落会议上替他撒谎的巧舌妇！我改变主意了，你们都要死，尤其是你！放心吧，在你死前，我会让你好好享受一下熊图腾男人的疼爱！” 裘德大惊失色，连忙叫道：“奥贝夫团长，我们跟这个女人没有任何关系，实际上我们也非常厌恶她！您的要求我们都答应，这个女人您想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我们是乐见她遭报应的。” 罗斯队长也跟着道：“她还有一个妹妹在后面的马车里，我们愿意将这两个女人都献出来，也愿意按您的要求留下一切。” “你们！”米兰达惊怒异常，她的手摸向仪式剑，但还未碰到剑柄，裘德的弯刀就已经架在了她的脖子上。 奥贝夫大笑起来：“很好，算你们识相，免了我一番功夫，就饶了你们的命好了。” “你们竟然出卖自己的同族，回到赤栜城我父亲是不会饶过你们的！”米兰达怒道。 罗斯阴森地笑了，他回过头对商人们说：“我们要为了这个女人一起死在这里，还是将她交出去保住我们的命？谁想跟她一起死就站出来，否则就不要在回到赤栜城之后乱嚼舌头，现在不站出来，就当做你们同意将她交出去了，出卖她，你们人人有份！” 商人们目光闪烁，默默低下了头，没有一个人吭声。 罗斯转过头来：“米兰达小姐，您真的是个灾星，害死了我多少兄弟？你还打算让我们所有人为你陪葬吗？贵族的命值钱，我们的命就贱？少拿同族说事，在你们贵族眼里，我们平民也算人？” 米兰达的心冷了，她一阵眩晕，商人们冷漠的目光，裘德和罗斯憎恶的眼神像是毒针一样刺着她。 商人队伍中议论起来：“就算交出她能暂时保住性命，但留下食物和马匹，我们这些体弱的商人根本走不完接下来的路啊，那些士兵和佣兵身体健壮，还有活下来的可能……” “住口！”裘德喝道：“你们想现在就死吗？我们还有选择的余地么？” “对了！”一位商人叫起来：“我们不是有罗森酋长发的骨哨吗？于连不是说吹响骨哨蛮兵巡逻队就会赶来，竖起蛮旗铁尔蛮兵就会帮助我们吗？” 这个商人手忙脚乱地拿出骨哨鼓起腮帮用力吹起来，一边吹还一边从怀里掏出蛮旗乱挥舞。 “蠢货！”裘德骂道：“你被吓傻了吗？就算真有蛮兵巡逻队在附近，等他们赶来我们都被杀光了，再说，一个巡逻队不过十个蛮兵，哪里是熊图腾的对手！这样只会激怒他们，你这是在找死！” 奥贝夫听到骨哨声先是一愣，接着大笑起来：“是你们自己找死，怪不了我。罗森那个骗子的鬼话你们也相信？继续吹，看一看罗森那个骗子会不会来救你们，熊图腾的兄弟们，准备冲锋！” 人类们闻言大乱起来，那个吹哨的商人身边的人扑向了他，想要将他手中的骨哨夺走，另外一些人像没头苍蝇一样乱窜，试图逃走，但峡谷地形狭窄，人又拥堵，马车根本无法调头，这混乱使得人类们挤作一团。 熊图腾的蛮人已经开始催动角犀迈步，他们手中的巨斧挽着斧花，等待着品尝鲜血。 米兰达一阵绝望，看着身边乱成一团的人类，失落、悲伤、无奈的情绪淹没了她，她深深叹口气，觉得立刻死亡，也许会是个不错的选择，如果在蛮人的屠杀中活下来，等待她的将是更凄惨的命运。 她手摸向了剑柄，打算击开裘德架在脖子上的弯刀，然后冲到安琪的马车边，与妹妹死在一起。 一道乌光从峡谷顶端激射下来，正落在熊图腾骑兵与混乱的商人之间，那是一根粗大的黑色旗杆，旗杆深深地插入了地面，上面挂着的蛮旗迎着峡谷的朔风飘扬起来。 粗狂的声音回荡在峡谷中：“铁尔的蛮旗就是这片荒原的保护伞，蛮旗之下，谁敢动我的客人一根汗毛！” 峡谷两端山崖上冒出无数人影，地精弩骑兵们架起了弩弓，瞄向了蓄势待发的熊图腾重骑，在这种高度，即便是野牛皮甲也抵挡不住强弩的穿射。 蛮人们的身影也出现在地精身边，他们手持标枪，只待罗森一声令下，他们手中的破甲标枪就会准确地将峡谷中的敌人钉死在地上。 熊图腾队伍后方也烟尘四起，熊图腾队伍后方有人大叫起来：“我们被包围了，是战友团的精锐！” 罗森一拍雷恩加尔的脑袋，剑齿虎猛地一纵跃，从峡谷上跳了下来，在峡谷两侧凸起的岩石上几次落脚，就跳到了之前投下的蛮旗旁边。 罗森单人独骑，降临到了熊图腾重骑和人类商团之间的空地上，他一手扶着蛮旗旗杆，一手持着金属巨棍，高声喝道：“我说过，这片荒原是属于我罗森-铁尔的，你们在战环中向我许诺过！现在你们违背了誓言，战神诅咒已经降临到你们头上了！” 听到罗森这声暴喝，熊图腾的巨汉们脸色齐齐大变，前一刻还狞笑着的狂徒们流露出惊惧之色，破誓之咒是战神最严厉的责罚，没有任何一个蛮人能坦然面对。 奥贝夫眼见熊图腾战团士气濒临崩溃，他催动胯下角犀高声呼喝着朝罗森冲上来。罗森一手拔起蛮旗，高举着蛮旗，让旗帜在剑齿虎的奔跑中猎猎招展。 昨晚刚刚使用过图腾之力，奥贝夫和罗森都无法在短期内再次运用这种神奇的力量，他们开始了纯粹的战技对拼。 两名勇将越冲越快，在坐骑交错的时刻，奥贝夫轮圆了巨斧猛力斩去，剑齿虎一个纵跃就脱离了巨斧的攻击范围，雷恩加尔就像捕猎角犀一样，避开了冲撞的锋芒，绕到角犀背后，双爪前扑，钩住了角犀的屁股。 罗森抓住这个机会，趁奥贝夫转身的空档，一棒敲在他脑后，这一棒直接将他砸落犀背，巨汉在地上翻滚不止，腾起一片灰尘。等尘埃落定，奥贝夫已经晕了过去。 奥贝夫坠地之后，罗森看向那些惊惧不定的熊图腾蛮人，指着一合之下就被击败的奥贝夫，昂首道：“你们的斧技还是我教的，这种斧技对付别人还凑合，拿来对付我？真是为你们的智商着急。” 四周山崖上的地精和蛮人同时欢呼起来，狂野的号子响彻原野。熊图腾的巨汉们目瞪口呆，蛮王驾着老虎朝他们缓步走去，这些蛮人惊恐地后退，让出一个半圆型的空地。 蛮王在空地中心，高声道：“你们的首领已经被我击败，你们的临时营地也被盖德带人给端了！你们的妻儿都被我抓住。现在顶着战神的诅咒，你们还要顽抗吗？放下武器立刻投降，也许我会赦免你们其中的一些人！” 熊图腾中一个巨汉叫道：“熊图腾没有懦夫！只有站着死的蛮人，没有跪着……” 话还没说完，一只弩箭从他张开的嘴巴里射进去，从后脑透出来。这只弩箭就像是信标，山崖上一片弓弦声作响，这个出头的熊图腾巨汉被射得像荒原箭猪一般，浑身上下插满了箭羽，直接坠下犀背死去。 “还有谁？” 蛮王的目光扫过这些巨汉，巨汉们躲闪着他的注视，生怕被他盯上。 终于，有承受不住压力的巨汉丢下了手中的巨斧，有了带头者，剩下的蛮人不再犹豫，巨斧坠地的响声连成一片。 熊图腾后方的战友团蛮兵们冲了上来，将这些被缴械了的巨汉赶下犀背，驱赶到一旁看管起来。 罗森举着蛮旗走向人类商团，在他们面前停步，将蛮旗插在地上。 “朋友们，只要骨哨响起，蛮兵就会出现在你们的眼前，只要蛮旗插下，你们就进入了避难所。我罗森-铁尔的承诺就是你们往来荒原行商最大的保障！” 人类商人们轰然喝彩，险死还生的喜悦难以抑制。 “罗森兄弟，您简直就像是这片荒原的守护神！” “从天而降一般！跟光明神的战天使一样啊！” “有罗森酋长的保证，我们在荒原行商还有什么可怕的？” 罗森挠挠头，笑道：“事实上，我只是出于防患于未然考虑，暗中带着士兵悄悄跟随商队提供保护。因为之前驱逐了奥贝夫，我担心这个走投无路的匪徒会带人袭扰诸位。” 商人又是一阵赞叹： “罗森兄弟考虑得实在太周全了，为了我们的安危，竟然悄悄跟随保护，如果没遇到奥贝夫匪帮，我们岂不是不知道罗森酋长这番安排？” “真是守信用负责任的领导者啊，今后跟罗森兄弟打交道绝对错不了！” 米兰达心中五味杂陈，她的心境经历生死之间的大起大落，现在只觉得异常疲惫，看着这一幕，也不知如何是好。她隐隐地觉得这一切都是罗森安排出来蛊惑人心的，但又觉得不太可能，毕竟蛮人部落议会上的攻讦和战环中的搏斗都是她亲身经历，亲眼所见。 就算议会中的一幕是蛮人集体在演戏，战环中却有战神鉴证，可是丝毫做不得假的。 正苦苦思索着，罗森分开了包围他的商人，却朝她走了过来，米兰达立刻警惕起来。 蛮王说道：“米兰达小姐，作为受害者中地位最高的人，我想向您请教一下对袭击你们的蛮匪的处置。” “那还用问？”米兰达身边的裘德脱口而出：“当然是杀光这些暴徒！” 罗森扫他一眼，也没理会他的话，转头继续看向米兰达。 “依照他们的罪行，应该判死刑。”米兰达说道。 “我是一个蛮人酋长，我要对这片荒原所有的蛮人负责，既然米兰达小姐认为他们该判死刑，我可以同意执行他们死刑，不过……”蛮王沉吟起来。 “不过什么？因为同部落蛮人不自相残杀的习俗吗？我可以替你们杀。”米兰达怒目瞪向被两个战友团蛮兵架过来的奥贝夫。 奥贝夫已经醒了过来，他还有些晕眩，连走路都不了，摇摇晃晃地被人架过来，直接跪在了米兰达面前。 “是的，我们蛮人的确是有这样的习俗，天大的罪孽也更愿判流放，这是大地之母对蛮人的教诲——兄弟之间不能妄动屠刀。”罗森点头道。 米兰达抽出了仪式剑，这柄装饰剑终于要饮血了。 “奥贝夫，你还有什么可说的？”罗森抬手阻止了想要将剑刺进奥贝夫心脏的米兰达，问讯起跪着的巨汉来。 奥贝夫抬起头，缓了缓神，用沙哑的嗓音道：“我无话可说，胜者既正义，只求给我个痛快。” 米兰达高举起仪式剑，对准了奥贝夫的心脏，她的手很稳定，女骑士并非第一次杀人，她曾经也在见习骑士任务中杀死过匪盗，她对眼前这个巨汉充满憎恨，如果罗森没有赶阻止，自己和妹妹恐怕不知道要受多少折磨才能死去。 “等等！”面如死灰的奥贝夫突然抬起头来，高声道：“我死之前，要看到我的妻儿死在我前面，请给予他们荒原人的仁慈！” “好！” 罗森干脆地答应，他一挥手，战友团蛮兵拖着一个蛮族女人和两个蛮人崽子来到了米兰达面前。 “米兰达小姐，也许你也对荒原人的仁慈有所了解，你杀死了男人，这些被部落驱逐女人和孩子就没了依靠，他们今晚就要被恐狼撕成碎片，请给这些注定要在痛苦恐惧和绝望中死去的人一个痛快吧。” 被带到她面前的蛮人崽子是一对兄妹，哥哥将妹妹护在怀中，他们睁着清澈的眼睛看向米兰达，在听到罗森的话之后，哥哥牵着妹妹手走向女骑士。 女孩有些畏惧，把身子缩到哥哥背后，男孩牵着妹妹的手，硬拉着她走过来。边走，哥哥还低声用荒原语安慰：“那柄剑看起来很锋利，应该不会很痛，忍一下就完了。” 蛮人的崽子天生就对死亡不陌生，在蛮人的信仰中，这是回归大地之母温暖怀抱的最终归宿。痛苦的活着，平静的死去，对于蛮人来说没什么好坏之分。 米兰达犹豫了，她看了看丑陋狰狞的奥贝夫，再看了看面前两个眼神清澈的孩子，握着仪式剑的手微微有些颤抖。 “这是奥贝夫的亲眷，如果你要对熊图腾所有蛮人执行死刑的话，后面还有几百妇孺等着你杀呢。”罗森在一边幽幽地说道。 第十八章 悍然出手 - 战神王座 - 莫牛 米兰达迟疑了，她的握剑的手开始微微发抖。骑士不会将武器挥向无辜者，更不要说是无辜的妇孺了，她可不愿自己的手上沾上儿童的血。 “为什么要杀死这些罪犯的亲眷？这些妇女和孩子就不能随你们一起回到部落中去吗？”女骑士看向罗森，质问道。 罗森盯着她，肃容道：“这就是蛮人的生存之道，就连蛮人的老人到了一定年纪，觉得不能再劳作战斗了，都会独自走进荒原，默默地将自己葬在狼腹里。” 罗森语气中透出阵阵寒意：“任何一个部落都没有余力养活这些女人和孩子，铁尔现在是什么状况，米兰达小姐你也很清楚，我们粮食匮乏，连男人都快活不下去，这些女人和孩子没有供养他们的汉子，带他们回部落只会使部落灭亡得更快！” “我不会杀死这些妇孺！”女骑士高声道：“他们是无辜的！” “这就是骑士的仁慈？”罗森带着讥诮的语气说：“现在说些冠冕堂皇的话，然后将他们遗弃在荒原中，夜里让恐狼将他们撕碎？这和你亲手杀死他们有区别吗？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 “他们是你的部民，为何我要为他们的生死负责，难道养活不了他们不是你的失职吗？”女骑士不甘心地辩解着。 罗森摇头道：“熊图腾从离开铁尔的那一刻起就已经与铁尔部落毫无关系了，这一点他们也是承认的。这些人不再是我的部民。我会看在他们‘曾’是我部民的份上免去这些妇孺的男人死刑以保全他们的命。但死罪可免，活罪难逃，我会在放走他们之前狠狠揍他们一顿，在这些匪徒脸上刻纹作为蛮人‘罪民’的标记。这才是一个荒原蛮人酋长的裁决。” 蛮王将“曾”字咬得很重：“而作出死刑决定的人是你，既然你要处死这些妇孺存活的依靠，那就要对他们将来的生死负责，请您立刻动手杀光这些妇孺，再杀死这些罪人，让我看看一个骑士作出的裁决代表着什么样的‘公正’。” 女骑士又一次被驳斥得哑口无言，无论杀死这些妇孺还是放走他们任他们自生自灭，女骑士都不会感到心安。 在女骑士犹豫的时候，她身边佣兵队长裘德说道：“这有什么难决断的？这些蛮匪如果不死，将来一定会危害这条商路，你不肯动手，我们佣兵队愿意代劳。” 他正打算转身招呼手下的佣兵，蛮王突然出手，巨棒画出一道黑色圆弧，弧边正切过佣兵队长的脑袋，连一丝停顿都没有就切了过去。 佣兵队长的头颅直接爆开，红白参杂的浆液溅射开去，洒了佣兵队长身后的佣兵一身。 “你算什么东西。”蛮王对着没了头颅，却因为肌肉僵硬还保持着骑马姿势的尸体说：“这里有你说话的份么？” 蛮王的话说完，裘德的尸体也失去了平衡，从马背上栽了下来。 人类们被蛮王的悍然出手惊呆了，尤其是裘德手下的佣兵们，吓得连连后退。 蛮王对众人拱拱手，歉然道：“按我们蛮人的规矩，酋长在与其他酋长商谈要事的时候，手下人多嘴是可以立刻动手击杀的。这个人在人质营呆过，我记得他只不过是个平民战士，连商人都不是，竟然要替身为贵族的米兰达小姐做决定，于是随手打死了，场面难看了点，希望不会让大家感到不舒服。” 商人们没看懂罗森拱手动作究竟代表什么意思，但从他的语气里听出了歉然的意味。裘德队长在奥贝夫来袭的时候丝毫没起到护卫商队的作用，甚至为了保命威逼着所有人承担出卖一个贵族的风险——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这件事菲尔斯侯爵早晚会知道，到时候若是侯爵为此恨上了商人们，可是大大的麻烦。 奥贝夫逞威的时候，商人们来不及细想，现在形势已经安定，众商人莫不在盘算着怎么抹平之前对米兰达的冒犯，免得回了赤栜城米兰达秋后算账，又不会在接下来的旅程中得罪裘德——大家还要靠佣兵的护卫穿越荒原，现在罗森直接击杀了裘德，商人们反而齐齐松了口气。 “对了，罗斯队长，我送给李希将军的伴手礼在哪里？”蛮王对众人解释完，突然开口问起在米兰达另一边瑟瑟发抖的罗斯。 “在我马袋里，您有……”罗斯下意识回话，话才说了一半，罗森的铁棒就落到他头上，迅龙小队长因头顶的重击一口咬断了自己的舌头，满嘴的牙齿都崩碎了，接着坠马直接咽气。 罗森从罗斯的马袋里拿出了包裹，递给米兰达：“这就当作送给菲尔斯侯爵的伴手礼吧。” 他对惊惧不已的众商人道：“蛮人的耳朵很灵，我是个好猎人，小时候就能轻易听到几里外的山羊奔跑的蹄声。刚才在崖顶，我将山谷里的对话听得清清楚楚，为了保证诸位之后旅程不会发生波折，米兰达小姐能平安返回赤栜城，索性就一并击杀了这两个人。” 女骑士刚才都没有反应过来，蛮王就出手连杀两人，她这才醒悟过来——本以为是蛮人血腥残暴的本性发作，细细一想米兰达明白了蛮王的用意。 正如她所想的那样，罗森压低声音对她道：“这两人刚才将你得罪透了，就算你对他们承诺不会回赤栜城找他们算账，他们也不会安心，一定会在回到赤栜城之前对你和安琪小姐不利。他们若是动了邪念，将你们姐妹和所有商人杀光来掩盖此事都是有可能的。” 米兰达缓缓点头，女骑士并不是呆子，她在罗森解除奥贝夫引发的危机之后就对裘德和罗斯产生了忌讳。只是立刻被罗森引到处决匪徒的话题上，没有时间整理思路罢了。 裘德和罗斯两人在佣兵和迅龙骑兵中威望很高，算是临时领导人，而且二人武技不俗。如果这两人联手对付自己，自己也难应付，这困局竟然被罗森看破，直接出手干涉，骑兵和佣兵们没了带头人，除了听从米兰达之外没了动其他心思的余地，就算有个别士兵不服从，凭米兰达的武技也弹压得了。 米兰达开始回想蛮王之前种种行为，认为他早就对裘德和罗斯二人起了杀心。先将话题引到处决奥贝夫，这是为了麻痹裘德，然后又在杀死裘德之后，以蛮人酋长谈话不允许被平民打断为理由来作为托词，很可能只是为了麻痹罗斯。 这两人一左一右在自己身侧，如果蛮王上来就发难，自己很可能被警惕着的二人联手挟持。 这么一想，米兰达顿时出了冷汗，一是后怕起自己竟然没察觉潜在的危险，二是被这蛮人的心机震慑。 无形中，蛮王替米兰达解决了一个巨大的隐患，女骑士越发觉得自己看不透这个蛮人了，他似乎对自己充满恶意，这一回为何要出手保护自己？难道人类内讧，自相残杀不是这个蛮人乐见的事情？ “米兰达小姐，继续我们的议题吧。这些匪徒和妇孺如何处置？” 罗森的话打断了女骑士思索，心乱如麻的米兰达也不愿在此事上继续纠缠，开口道：“按您的意思来吧。” 罗森用征询的语气问道：“我会没收他们的坐骑，免得他们今后还有能力在荒原中追击商队，每个人打二十鞭子，脸上刻‘罪纹’，不过他们的武器我不会收回，这样他们能打猎，能抵抗荒原猛兽，以此来保证他们可以养活家眷。您觉得这样处置可以吗？” 米兰达点头：“相信这就是荒原的公正了，我对此没有意见。” 罗森露出笑容：“您满意就好，这是出自于您的公正裁决，我只是提出建议罢了。” 第十九章 驱虎吞狼 - 战神王座 - 莫牛 再次送走了人类队伍，罗森走到跪着的熊图腾蛮人面前。 罗森对这些垂头丧气的俘虏们说道：“奥贝夫，看在曾是铁尔部民的无辜妇孺份上，我再一次饶你和你的追随者们不死。你们已经违背一次诺言了，我再强调一次，铁尔部落所属的荒原上到处都是我的地精暗哨，你的一举一动我都了若指掌，只要你头顶盘旋着乌鸦，你就逃不过我的追杀！你很清楚我的领兵能力，对付熊图腾战团对我来说轻而易举，不要再抱有侥幸心理了，下次你如果再落到我手里，我会用最残忍最痛苦的方式结束你们的生命。” 奥贝夫抬起头，目光复杂地看向罗森：“这一次你杀光我们，我也没什么怨恨。下次如果再落到你手里，也是我咎由自取。我会带他们离开铁尔的势力范围，再也不会回来了。” “把罪纹烙铁烧红！”罗森向战友团的士兵们发令：“把牛皮鞭子浸水！别打伤了他们骨头，让他们足够疼就行了。” 战友团的蛮人们行动起来，峡谷中飘起一阵肉香，接着传来皮鞭抽打皮肉的噼啪声。 熊图腾的硬汉们没有发出任何声音，默默地咬着牙承受着鞭打，这是他们应受的惩罚，酋长已经免去了他们的死刑，这对蛮人来说已经算得上极为仁慈的举动了。 品尝失败的苦果，从痛苦中吸取教训，不抱怨、不呻吟、不后悔，这是蛮人一贯的行事风格。 收拾完这些匪徒，罗森收拢士兵，带着熊图腾的角犀踏上了返回部落营寨的路。 铁尔部落的领导核心都集中在罗森周围，五个人并肩骑行。罗森在最中间，他两侧是丝塔拉和盖德，两个蛮人都骑着荒原野牛。外侧是于连和芬克，于连骑着一匹马，芬克骑着他的山羊。 丝塔拉耐不住旅途的无聊，开口道：“为什么又一次放过奥贝夫？就算为了妇孺不杀熊图腾的人，奥贝夫也应该杀掉才对啊！这个家伙是罪魁祸首，他的野心大着呢！” 盖德也附和道：“这一次他带人袭击返回赤栜城的人类完全是针对我们铁尔部落，他的目的就是破坏我们和赤栜城的协议。如果粮食贸易的协议被破坏了，铁尔部民们岂不是要在凛冬中活活饿死？他的心思简直恶毒到了极点！” 丝塔拉疑惑地小声道：“我们不是没跟人类达成什么协议吗？” 盖德瞪她一眼，也小声道：“别胡说，被其他人听到会导致军心不稳的。”他回头看了看跟在后面的蛮兵，小声对丝塔拉说：“奥贝夫根本就不知道我们没有与人类达成协议。” “哦！哦！”丝塔拉这才反应过来：“对啊，所以我就说，他是罪魁祸首，野心很大呢！我们返回去把他宰了吧。” 罗森摇头：“他还有活着的价值。” 丝塔拉不解：“有什么价值？我看他就是个祸害。” 罗森笑了：“奥贝夫与你和盖德相比，还倒真算得上是个人才。” 丝塔拉一瞪眼：“喂！我们竟然还不如那个家伙？” 罗森解释道：“我认识你们还有奥贝夫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对你们的能力和心思基本心中有数。 奥贝夫一直有当酋长的野心，这个家伙别看外表粗蛮，实际上很有心机。就拿这次他袭击人类来说吧，如果按照他预想的计划成功了，铁尔与人类的贸易协定被破坏，凛冬来临之后，他带着从人类那里劫掠来的粮食回到部落，岂不是像救世主一样？而且能用事实证明我的决策都是错误的。 这么一来，他将我推翻，坐上酋长之位也不是不可能的。” 盖德思考一阵，揪着自己胡子说：“也就是说，他袭击完人类返城的队伍之后，下个目标就是去扫荡赤栜城周边的村镇？” 罗森点头道：“没错，这是可以预料到的。你们想想看，凛冬将至，他们只有五天的粮食，如果在荒原中流浪，就算立刻开始打猎积攒食物冬天也会冻饿而死。他们想要去投奔其他部落，最近的虎吼部落跟我们有血仇，他手上可沾有不少虎吼部落蛮人的血呢，去投奔跟去送死没有区别，而穿过虎吼部落的领地，到下一个部落去，他们带的粮食根本不够旅途上的消耗。如果你是奥贝夫，你会怎么做？” 盖德恍然道：“我肯定会去另外一个方向，去人类那边掠夺物资以抵御凛冬。我们这里到赤栜城周边路程确实在五天之内！原来之前你留给他们五天的粮食是这个原因，难道你是特意引导他们去人类那边吗？” 罗森点头，随后道：“我没给奥贝夫其他的选择余地，他去劫掠人类村镇是必然的，奥贝夫会不会袭击人类返程的队伍也是可以预见的，出于有备无患的考虑我才带兵暗中保护他们。看来奥贝夫采取了对他最有利的行动。袭击返程队伍破坏协议，然后再去掠夺物资，等到凛冬来临，回到部落推翻我，整个计划非常完美。” 盖德接着问道：“所以你没有杀死奥贝夫？” 罗森道：“奥贝夫是个祸害，我得让他去祸害人类，当然要留他的命。今天奥贝夫更是很配合我们，在人类商人面前演了一场好戏。这一回，他去祸害人类，有那些商人的证言，还有米兰达小姐自己做出的裁决，人类也就没法把这笔账算到我们铁尔部落头上了。” 丝塔拉挠着头道：“为什么要让奥贝夫去祸害人类呢？我们不是还要与人类做生意吗？” “凛冬是套在我们脖子上的绞索，奥贝夫和他的熊图腾战士就是我们架在菲尔斯侯爵脖子上的刀锋。”罗森沉着脸道：“只希望奥贝夫和他的追随者们能争点气，还记得我曾给你们进行过的‘潜伏渗透’训练。” “就是那个‘特什么’训练吗？”盖德问道。 “敌后特种作战训练。”罗森提示道：“我们蛮人是天生的战士，做别的事情脑子也许不够用，但在战斗方面，蛮人个个都是天才！奥贝夫实际上是个相当不错的中队指挥官，尤其在渗透破坏方面，哦，换句话说，他是个相当出色的土匪头子，他的野心其实就是把铁尔变成最强大的蛮人匪帮。” 罗森继续说：“现在熊图腾的坐骑也被我收回，手中只有武器和不到3天的粮食，他们除了向南，悄悄潜入人类的领地成为一股流寇之外别无选择。看一看一个蛮人精锐特种部队渗透到人类后方会造成多大的破坏吧。如果效果拔群的话，菲尔斯侯爵在算计着用凛冬绞杀我们的时候，会顾虑一下我们会不会倾全族兵力渗透到他的领地里去，给他来一记割喉之击。” “对了。”罗森转向于连的方向：“跟那些与我们交好的商人说好了吗？” 于连点头道：“已经安排好了，被我们买通的商人同意在奥贝夫造成破坏之后就开始逐步散布谣言。” 罗森点点头，遥望赤栜城的方向…… 第二十章 书房议事 - 战神王座 - 莫牛 伦勃朗－菲尔斯侯爵坐在桃心木书桌后，书桌左侧摆着一摞文书，是一年来迅龙军团剿匪败绩备忘录，还有荒沙镇镇卫队的报告。书桌右侧则摆着一个包裹，粗麻布的包裹皮上沾满了灰土，与整个房间非常不搭调。 他正身处于赤栜城菲尔斯庄园书房中。 书房中央的地上铺着一张荒原巨熊皮，这种熊皮价值不菲，如果在首都圈贩售，要比来自斯曼帝国皇家织造坊手工编织的花纹地毯更加昂贵。 熊皮四周摆放着的是精灵“天衣无缝”技术编织的蚕丝绸缎面沙发椅，沙发椅的里衬是火狐绒，沙发椅的木质部分则来自星黯山脉深处，一种叫月亮树的名贵乔木。 书房的四壁挂着几张装饰壁毯，墙壁的高处还排列着一排影豹、披甲蜥、剑齿虎、荒原角犀等等猛兽的头颅标本。 这间书房的装饰风格与首都圈流行风迥异，少了些许精致，多了点粗旷豪迈之气。 书桌前坐着3个人，米兰达、赤栜城商会奥度会长、菲尔斯侯爵府的首席幕僚狄德罗先生。 菲尔斯侯爵拿着一封信，信上工整秀丽的花体字充满贵族风格，而且印鉴完备，甚至蜡封处还盖了印戳，只是这个印戳的图纹不属于公国任何一个贵族家族的家徽，看轮廓是一种远古荒原图腾，有着鹿角，蛇身，蜥蜴爪，鳞片的古怪生物。 这封信几乎可以以假乱真了，完全像是来自一个公国贵族的信件。 侯爵放下信，解开了包裹。包裹里是几块黑漆漆的植物块茎和一些外形像是鸡蛋的昆虫卵，除此之外，还有一个做工粗糙的木盒。 菲尔斯立刻就通过气味判断出了块茎实际上是幽暗黑松露，而那些虫卵则是裂谷蜘蛛蛋。侯爵并没有露出惊讶的神色，这份土产礼物还不值得他吃惊。 他将木盒打开，眉头才皱了起来。他从木盒中取出一块彩色的石块，仔细看了一番。 奥度会长早已坐不住了，他不敢将肥胖的屁股从沙发椅上挪开，只能尽力前探身子，注意力完全被菲尔斯侯爵手中的石块吸引。 “我没猜错的话，应该是红宝石原石。” 说这话，菲尔斯侯爵随手将手中的石块向奥度丢了过去，奥度会长敏捷得像一只胖猴子，从椅子上弹起，将原石捞在手中。 他从口袋里掏出鉴定镜，仔细地对这块原石鉴定起来。 “上等品！这样一块原石，如果打磨得好，再让珠宝匠嵌在项链上，能在首都圈卖出高价……”奥度抬起头看向菲尔斯侯爵，话还没说完嘴巴就大张着目瞪口呆了。 菲尔斯将木盒里的东西倾倒在桌面，书桌上铺了一片大大小小、五颜六色的宝石原石。奥度只是粗略地分辨一下，就从中找出了钻石原石、墨玉晶原石、石榴石原石、魔晶原矿石等等品种。 这些原石块块都不小，就算打磨过程中消耗掉一部分，打磨出的宝石也都是上等品以上的品阶，说不定还能出一两块极品宝石。 “那个蛮人酋长原本打算将这个包裹送给李希将军？”菲尔斯侯爵问道。 米兰达点点头。 菲尔斯侯爵舒展了一下身子，后背靠在椅子的靠背上，双手手指交叉，微微眯着眼睛，思索起来。 “如果这包裹真的送到李希将军手中，恐怕迅龙军团再也不会为蛮人袭扰领地派出任何一个士兵。”菲尔斯沉吟道：“即便他没收到这包裹，再请求他出兵剿匪也需要我付出一定代价了。那还是在我出足金币完成这次阵亡和负伤士兵的抚恤，喂饱迅龙军团各级士官的前提下。” 米兰达垂下头：“对不起父亲，我让您失望了。” 菲尔斯侯爵摆手道：“这次惨败不能完全归咎与你。当然，你的责任不小，你要为此好好检讨一番。现在，我的女儿，你主要的任务是养好胳膊的伤。” 菲尔斯拿起一摞文件，翻看了几页，摇着头说：“傲慢是贵族的原罪，如果没有你这次荒原之行的见闻，我绝对不会相信这些报告上的内容。实际上，我现在都有些对你报告的内容心存怀疑，但想到你是我的女儿，不可能说谎，这件事由不得我不信。” “我们的情报官该为此付出代价！”米兰达道：“荒原中发生了这么大的变故，我们之前竟然一点风声都没有收到，我认为该有人因此上绞架！” 首席幕僚狄德罗插嘴道：“米兰达小姐，你不了解人类侦察兵进入荒原侦查的难度，情报官就算有再大的能力，也不能把‘钉子’安插进蛮人部落。就算他们真的整理出了铁尔部落的情报，送到我案头我也不会相信，反而要责怪他们小题大做，胡乱编造。” 菲尔斯侯爵目光犀利起来，他抬手阻止了跃跃欲试地想要与狄德罗辩驳一番的米兰达：“现在应该考虑的是如何应对铁尔的崛起，如何对付那个狡猾如荒原沙狐般的蛮人首领。” 伦勃朗－菲尔斯是个相貌出众，风度翩翩的中年人，他年轻时在首都圈求学被人称作“北方第一美男子”，曾有过如所有贵族青年一样混乱而淫靡的青春岁月。 在回到赤栜城继承侯爵爵位，成为这座边荒城市的领主之后，昔日荒唐放浪的花花公子很快地成长，他像是在父亲老菲尔斯去世之后一夜间成熟起来，理解了老父亲和菲尔斯家族祖祖辈辈们经营荒原边境的苦心。 如今，伦勃朗更是彻底理解了“赤栜城是公国的明珠，菲尔斯家族必因经营赤栜城载入大陆史。”这句老菲尔斯侯爵的临终遗言。 北裂谷荒原就是公国的未来，作为进入荒原要道上的赤栜城，一方面是进军荒原的桥头堡，另一方面也阻挡住了斯曼帝国对荒原的觊觎。 如果阿灵顿公国能全面开发北裂谷荒原，整体提升可以用脱胎换骨来形容，有了荒原资源源源不断地输血，公国必将越来越强大，可以一举跃升为公国联盟中国力最强的国家之一。 菲尔斯侯爵看着自己面色因旅途劳顿发白的女儿，心中略有些遗憾。 米兰达这次荒原剿匪的失败并没有让菲尔斯侯爵太过失望，他本以为米兰达面对的是一群原始蛮族，她的主要对手会是一个脑子里都长满肌肉的蛮族酋长。通过米兰达的描述，那个叫作罗森的蛮人酋长已经远超出米兰达能匹敌的能力限度。 凭那个酋长的谋略能力，只怕自己才是与他相匹配的对手。米兰达才19岁，她很聪明，也具有勇气和顽强意志，但经验远远不够。 菲尔斯侯爵遗憾的是，米兰达是女儿身。 这一次的惨败必然能让她心境获得极大的提升，如果她是个男儿，经历这一番磨练，可以说是为将来继承菲尔斯家族奠定了基础，将来成就不可限量。 侯爵夫人去世之后，菲尔斯因为哀痛过了几年苦行僧式的禁欲生活。禁欲结束之后，他自暴自弃地学着首都圈贵族放纵起来，沉迷于肉欲。 这几年他才开始振作精神，停止纵欲，认真考虑起子嗣问题，结果有些悲哀地发现，多年的纵欲使得他现在有些力不从心。 菲尔斯侯爵一直以为自己最大的困扰是菲尔斯家族爵位承袭问题，现在又多出来一个荒原蛮人酋长，荒原将来必须是阿灵顿公国的领土，决不允许它的原住民有机会崛起。 这个酋长非常难对付，菲尔斯侯爵已经确定了这一点。 “奥度会长。”菲尔斯侯爵对一直盯着桌上的宝石原石看的胖商人说：“今天将您约来，主要原因就是个包裹。” “哦？”奥度眼睛一亮，带着期许的目光看向菲尔斯侯爵：“您想让我帮您将这些顶级食材和宝石原石在首都圈销售吗？” “这些东西早晚都会由您销售，销售提成也不会少，这一点请您放心。”侯爵说道：“不过不是为我销售。” 奥度有些困惑，他挠挠头：“我没有明白您的意思。” “我请您来是做一个见证，我没有动包裹里的东西，过一会还请您随我一起去李希将军府上，将这包东西归还给他。” 奥度仍旧满脸不解之色：“这不是那蛮族酋长送给您的礼物吗？” 米兰达也投过来疑问的目光。 菲尔斯侯爵摇摇头，他看向米兰达：“不知道那蛮王将罗斯击杀后直接把包裹给了你是有心还是无心，他这一步棋走下来，我只能如此应对。但即便将包裹交还给李希将军，也很难弥合他心中的芥蒂。” 侯爵解释道：“这包裹蛮王曾许诺是交给李希将军的，我不清楚罗斯有没有偷偷打开看过，看的时候身边有没有其他迅龙骑兵。如果有的话，蛮王当着迅龙骑兵的面将本应属于李希将军的包裹给了你，这些骑兵将闲话传到李希耳朵里，他会怎么想？” 米兰达和奥度露出了悟的神情，双双点头。 “这等同于侯爵大人您直接从李希将军手里夺走了应属于他的财富。”奥度道。 米兰达又垂下头，小声道：“当时我心境很乱，也没有多想就接下来了，应该拒绝的。” “这不怪你。”菲尔斯侯爵安慰道：“只能说这个蛮王很懂操控人心之道。不过，就算将包裹给了李希，他也不会念我的好，只会认为继续跟蛮王接触有利可图。” 他深吸口气：“这哪里还是个蛮族酋长？简直比首都圈朝堂里的老狐狸还要狡猾。你说他只有二十五六岁？” 米兰达点点头。 “荒原人相貌都很显老，他实际年龄应该跟你相差不多。” 菲尔斯道，他看了一眼因为察觉自己再次中计而有些垂头丧气的米兰达，调侃道：“如果那个叫罗森的不是蛮族领主而是个人类贵族，我都忍不住想招他为婿了，这样既解决了爵位继承权的问题，也算是给你找了个能依靠的好男人。” 米兰达脸腾地红了，她连像以往父亲调侃为她招婿的时候那样娇嗔几句都不敢，头快埋进了膝盖里。 看到女儿这种反应，菲尔斯侯爵非但没像以往那样笑出声，脸反而阴沉下来——这种反应不太正常啊！ 菲尔斯摇了摇头，压下心中不快，继续道：“你提到铁尔部落面临粮食匮乏的危机？” “是的，在参加他们部落议会的时候，我听懂了他们荒原语的争论。”米兰达抬头道，红霞渐渐从女骑士脸上散去。 “这也是唯一能够用来对付那蛮王的软肋了，只要我们安心等待，就能在凛冬来临之后饿死铁尔部落。”菲尔斯叹口气：“但我觉得很不妥，心思如此狡诈的人，不会连自己这关键的软肋都不设防，我认为那蛮王必定有后手。” 狄德罗提醒道：“蛮族最后的手段必然是来赤栜城周边劫掠，不管如何，加强周边村镇的防卫是必要的，而且要把侯爵府私兵组织成机动巡逻队，各村镇的光明教堂钟声作为警示信号，一旦钟声响起，巡逻队就立刻去支援。” 菲尔斯侯爵点头，接着补充：“等一下我去见李希将军的时候，尽量说服他派出迅龙骑兵来参与领地的巡逻，城镇卫兵和私兵的战斗力实在没法跟迅龙骑兵相比。不过……恐怕李希会拒绝，他也有充分的理由拒绝，而且我就算许给他利益，也抵不上这一包东西对他的诱惑。” 说到此处，菲尔斯侯爵叹口气：“我可以确信蛮兵一定会来袭扰，这蛮王如果真的买通了李希将军。在凛冬来临之前，我们赤栜城就要独力对抗铁尔部族了。” 米兰达道：“父亲，请将私兵骑兵队交给我，这一次我绝对不会再让您失望了。” “不，你还是先养好手臂的伤吧。” “可是，凭私兵骑兵队长的能力，根本就无力阻止那蛮王。” 菲尔斯侯爵笑道：“我有更合适的人选，你堂兄罗伯特正在前往赤栜城的路上，相信这两天就到了。” “他来做什么……”米兰达一愣。 菲尔斯侯爵看着女儿的反应，心中越发不满：“以往听到他要来，你会开心得想要跳舞，怎么这一回似乎不情愿他来一样？” “不是……”女骑士尴尬地垂下头：“只是有些意外。” “继承权的事情不能再拖了，我本打算请罗伯特来，跟他谈论一下你们的婚约。”菲尔斯侯爵道。 “不！”女骑士站起身，连连摇头：“我还没有完成骑士学院的学业，不想这么早结婚。” “够了！”侯爵怒道：“回房间去吧。” “可是……” 米兰达还想分辨，却发现父亲的眼神越发凌厉，这是侯爵暴怒的前兆，女骑士只好向他行了告退的淑女礼，转身离开。 第二十一章 资源勘测 - 战神王座 - 莫牛 “士兵们，在勘测过程中，如果发现有文字的石板记得也带回来。另外，遇到猛兽或者虎吼部落的蛮人你们尽管逃就是了……如果实在逃不了，就让乌鸦把危险讯号带回来，我会亲自带兵去救你们。” 在铁尔部落营寨的大门口，罗森正给新培训出的一批地精侦查兵做出发前最后的教学。地精们训练乌鸦有独到的手段，这些聪明的小个子能让乌鸦比鸽子更善于传递信息，乌鸦要比鸽子聪明得多了，但飞行距离和导航天赋受限，传递消息的距离不如鸽子。 “现在你们把你们背上的勘测工具拿出来，我再教你们一次使用方法。对了，那东西叫‘洛阳铲’，以后我再听有人叫‘罗森铲’我绝对掐死他。”罗森有些恼火地抱怨了一句。 这句抱怨却引来地精们一阵哄笑，罗森有些无奈了，与那些动辄无缘无故一脚踹死挡路地精的蛮人相比，从来没有对地精下过毒手的罗森显得太过仁慈，简直如地精远古传说中的地精父神关纳德一般宽和仁爱，简直就是地精之友。 这些地精面对罗森一点恐惧感都没有，连尿裤子之王芬克面对发火的罗森括约肌都维持得很好。 罗森拿起马蹄形的小铲子讲解起来，告诉地精们如何用这个铲子挖洞，如何将延伸杆一节一节地链接起来，再告诉他们如何将不同深度的土样做标记并保存起来，交给懂得分析矿物成分的地精进行分析。 洛阳铲是帮助铁尔产出盐和铁的重要工具，也算是罗森来到这个世界的第一个发明了。这种前世用来挖坟掘墓的工具，用在荒原勘探上简直好用得不得了。 荒原的土质松软，除去表层一些沙质土壤，越向下挖掘土壤黏度就越适合挖掘，使用洛阳铲配合延长杆，能够很轻松地挖掘到二三十米的深度，如果使用特制的合金延长杆的铲子，最深可以挖到近百米的深度。通过更换不同的铲头，使用加入魔法金属熔铸的硬质合金铲头可以挖动矿石。 但是在命名的时候却发生了让罗森异常苦恼的事情――“洛阳”这个词发音跟“罗森”有些相似，地精们叫着叫着就叫成了“罗森铲”。罗森可不愿这种挖坟掘墓的工具跟自己扯上什么关系，三令五申禁止地精这么乱叫，结果地精们依然越叫越顺口，怎么都改不过来。 动了发明洛阳铲念头是因为一年多之前部落面临大干旱的危机，掘井找水成了生死攸关的头等大事，荒原并不是沙漠，荒原下的地层里还是分布着地下水脉的，只是勘探起来非常难。 蛮人和地精们的方法就是拼命的各种乱挖，这种办法费时费力，很可能挖出个百米深井，却发现挖到了岩层，一滴水都没有。 罗森动了脑筋，突然想起前世有这么一种非常好用的工具，用洛阳铲挖洞非常省力，铲头直径小的铲子，一个地精都能操作得了。于是他用部落储存的铁矿试制了几付洛阳铲，让芬克带人在营寨周边勘探一番。 结果勘探效果好得出奇，发现了好几处可以打井的位置，还发现了一处浅层优质铁矿矿脉和一处浅层煤矿矿脉。 任谁都没想到，铁尔部落竟然坐拥如此珍贵的战略资源上千年而不自知，关键是之前从来没蛮人会费那么多无用功挖到地层几十米的深度。 原始部落的发展就是这样，完全是指数型成长，一次工具的创新就能极大提高发展速度。 水井打下去，打出几口淡水井彻底解决了部落缺水问题之后，又发现了几口咸水井，咸水井里打出来的卤水颜色并不像一般卤水那样发黄发黑，罗森知道自己挖到宝了，这几口盐井如邓诺盐井一般，是大地之母对铁尔部族的恩赐。 这件工具发明出来，取得了如此奇效，罗森的心思才更加活泛起来，有了煤，有了铁，有了盐井，铁尔才算是有了崛起的基础，他才在此基础上继续制定了后续的发展策略。 有了被荒原人称作石炭的煤作为燃料，罗森又用兽皮发明出脚踩式风箱，用煤炭和荒原中随处可见的黏土烧砖垒窑改进了冶炼炉，铁尔才算勉强能够出产铁锭。 罗森的下一步计划是研究炒钢法，试着炼钢。不过这部分计划进行得相当不顺利，罗森本身懂得一些冶炼知识，但动手操作能力很差，经验不足。他手下的地精铁匠水准渣得不行，罗森手把手教才培训出一些勉强能打造粗铁工具的地精。 炒钢法想要成功炼出钢来，需要无数次精矿粉配比实验和对温度的掌控要求非常严格，可不是罗森这种半吊子铁匠能把握得好的了，他也只能先将这个计划搁置。 这个世界倒是有一种被称为“魔铁精华”的矿石，将之研磨成粉加入到铁水中，出产的合金硬度和韧度都会大大提升。不过这种“魔铁精华”属于宝石行列，根本不会形成矿脉，在采集铁矿的时候偶尔能得到一两块就算很幸运了。 这算是一种极其稀有的高品质添加剂，因为太稀少，罗森也没打算用这种魔铁精华来大规模生产。 现在他按部就班地开展大规模勘探计划，一批一批地训练手下地精侦察兵，让这些地精三人一组，背着洛阳铲像小蜜蜂一样在荒原中四处采集土样和矿石样本。 现在铁尔部落所辖的荒原已经基本勘测完毕，各种资源和矿脉基本已经全部标注到罗森的地图上了。地精们开始前往虎吼部落所辖的荒原，悄悄对那部分区域进行信息采集。 现在罗森对地精这种生物是越看越顺眼，他觉得这些勤快的小家伙们简直太可爱了，太好用了。 地精和蛮人有一种相同的民族性，那就是闲不下来。 地精们总是忙忙碌碌的，在以前罗森没组织起这些地精的时候，他们也是一天从早忙到晚，当然那个时候地精们生产效率极其低下，很多地精忙一整天就是为了挖开几个沙鼠洞，逮几只沙鼠顺便把沙鼠储存的植物种子拿回家熬粥。 蛮人也差不多，不过蛮人忙碌的内容跟地精不同，他们喜欢吃饱饭没事就打熬力气，锻炼肌肉，要是恰好身边有几个朋友，这些蛮人可以摔跤打架轮着棒子互揍折腾一整个下午。 如果有个人冒出来跟罗森说：“老板，我不要升职加薪，只要给口饭吃，给个活干，能让我娶妻生娃，我每天加班从不休假都可以，全当为公司做奉献。”如果说这话的是人类，罗森肯定一个大嘴巴抽过去，认为这厮是装的，指不定在打什么鬼主意。 但说这话的是地精，罗森则会大大鼓励一番，临了嘱咐一句：“既然这样，那你快去矿洞里挖矿吧。”那地精就会美滋滋地跑去挖一辈子矿了。地精和蛮人的追求很简单，每天能吃饱饭，能生娃养娃，娃长大了也能吃饱饭，就够了。 按说这种追求，地精和蛮人应该像西北地区的老农似的能懒出花来，但异界的环境还与大西北不同，这里充满异域猛兽，环境更加恶劣，蛮人不拼命锻炼战技一次兽潮就要灭族，地精不拼命工作根本养活不了饭量极大但能够给他们提供生存保障的蛮人。 荒原种族的天性是环境造就的，他们就像没有脚的鸟，一辈子都在扑棱翅膀，只要一停下来，就是他们死去的时候了。 地精们除了勤劳之外，智商其实并不低，只不过他们呆呆的外表和原始的生活状态使人误以为他们愚蠢。这些地精的平均智商跟人类其实相当，而且他们思维更跳脱，更具创造力。也是因为这种神经病似的跳脱思维，地精愚蠢的固有印象更加被其他种族肯定。 罗森与地精接触久了，渐渐对地精的理解加深。这些小家伙只是没太多小心思，他们思维逻辑跟人类不同，给罗森的感觉有点“白痴天才”的味道。就比如说芬克酋长，这个地精智商绝对是水准之上的，罗森怀疑他比自己都聪明，因为在学习通用语的时候，芬克的学习效率是他的一倍有余，罗森还在背单词和纠结语法，芬克已经能基本会话了。 但芬克偏偏不肯把发音校准，一开口就是一嘴北裂谷大沙子味，罗森说了他几次他也没打算改，在芬克的逻辑里，自己能说，人类能听懂就够了，再练习纯属浪费生命。 结果就这么一个高智商的地精，被罗森忽悠得晕头转向，连打扮成宣战使跑去忽悠人类这种很可能掉脑袋事都一咬牙干了。其实罗森对米兰达会不会直接一剑劈了这个打扮得极滑稽的地精都没谱，心中已经做好了给芬克收尸的心理准备，还戚戚然地盘算着芬克死了换哪个智力高还好忽悠的地精当酋长来着。 地精工作态度也很好，极为专注，属于干一行爱一行的典型。矿工地精从不认为负责煮盐的地精干的活比自己好，他们在地下有一种天然的舒适感，实际上盐工地精劳动强度要大大低于矿工。 劳动技能也是一教就会，而且还能在工作中总结经验，不断提高工作效率。 手下有这么一批吃苦耐劳，不知享乐的好员工，罗森这老板当得是一个开心。 铁尔部落所辖的荒原资源非常丰富，除了铁矿煤矿之外，还有一个储量极大的金矿脉，一些稀有魔法金属矿脉，在黑龙河河床上还能采集到数量可观的宝石原矿。 对于这些资源，罗森一半是欣喜，另一半则是忧虑。铁尔部族就好像一个抱着金砖行走在闹市的孩童，如果这些勘探数据被人类知道，恐怕斯曼帝国和公国联盟都会派遣大军来吞并这块领地。闹不好铁尔会成为大陆全面战争的导火索。 幸好人类探险队没有洛阳铲这样的工具，他们的勘探结果还不足以使两方势力下决心耗费巨大的财力物力人力全面进军荒原。 与人类交易，罗森也只是拿出了盐和铁，这两项商品虽然紧俏，但还不足以引发人类立刻吞并这块领地的觊觎之心。因为人类在荒原建设铁矿和盐矿都需要大量投资，投入产出比率并不算是高得离谱。 但假如人类知道铁尔有金矿，估计会不惜一切代价强行占据，像当年西班牙人对美洲印第安人那样搞个种族灭绝都是有可能的。 罗森索性干脆将有金矿存在这件事隐藏起来，丝毫没有开发，反正现阶段铁尔蛮人也用不上黄金，既不能拿去跟人贸易，也没法制造兵器和器具，就暂时将黄金埋在地下，等以后有条件了再开采。 地精侦察队们完成了最后的培训，兵分十几路跑向了荒原深处，罗森满意地看着他们的背影，心说他们回来会给我带来什么新的惊喜呢？ 第二十二章 亲人相见 - 战神王座 - 莫牛 佩妮躲在谷仓中，捧着烛台紧张地从门缝里朝外看。夜幕中的村庄静悄悄的，零星的灯火中村舍的窗口中透出，已经有很多房子的窗口暗下来了，这个时间，正是人们上床睡觉的时候。 佩妮又一次失望地离开门口，她坐在一具犁铧的拱脊上，呆呆地看着谷仓深处的草堆。 “等一会，我会和杰姆在上面作那事吗？”少女羞红着脸想，她摸着自己滚烫的脸颊，感受着心脏怦怦的跳动，既害羞，又焦急，还有几分不安。 佩妮是个荒原行商的女儿，家境在村里也算中上。杰姆却是个牧羊人的儿子，家境远远配不上佩妮。不过这个小伙子很英俊，笑起来更是散发着阳光气息。村里的姑娘有一多半都梦想着跟杰姆夜里偷偷到谷仓约会，做那些羞人的事情。 佩妮没想到杰姆竟然会约自己，情窦初开的小姑娘浑浑噩噩就偷偷从家里溜出来，到了这里。 佩妮并不是村里的漂亮姑娘，她脸颊上有恼人的雀斑，身材也不像常常跟杰姆混在一起的牧羊姑娘莫妮卡那样凸凹有致。加上她性格内向，害羞腼腆，完全没法跟村里那些热情奔放的姑娘们相比。 女孩又有些后悔了，如果杰姆不来怎么办？第一次会如莫妮卡说的那样痛吗？如果古板严厉的父亲发现自己这伤风败俗的行为又会怎么收拾自己呢？女孩烦恼起来，忐忑不安，左右为难。 她不知发了多久的呆，忽然被外面的叫嚷声吵醒，这才发现谷仓外的村庄里似乎发生了什么事情，狗也叫了起来，还有火焰燃烧的噼啪声。 “怎么回事？难道是父亲知道杰姆约我，带人抓住了他？”女孩的心一下子就提了起来，她急忙扑到门边，从门缝里朝外看去。 村里有几处房屋起火了，火光中人影绰绰，佩妮一时间也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她正打算推开谷仓门出去查看，突然发现铁匠克里大叔朝谷仓的方向跑过来，他满面惊恐，边跑边时不时回头看一眼。 在他接近谷仓大门的时候，一柄飞斧追上了他，砍在他后脑上，他的尸体扑倒在谷仓门口，缓缓地顺着谷仓大门滑倒在地。 佩妮吓坏了，她屏住呼吸，浑身发抖。 乡村姑娘这才明白过来发生了什么――有匪盗袭击村庄！这还是她第一次经历这样惊恐的境况，她曾在长辈和村中老人的讲述中提起过很久以前有土匪和山贼趁着夜色包围村子，大肆劫掠，但在菲尔斯侯爵主政之后，这种情况就再也没发生过了，以至于佩妮长到17岁，从未经历过。 两个高大的人影从远处走来，佩妮知道那就是杀死克里大叔的凶手，这俩人简直就像来自地狱的魔鬼一样，身高都在两米左右，粗壮得简直不像人类。 是蛮人！ 佩妮立刻吹灭了蜡烛，她一动也不敢动，生怕被那两个凶徒发现。佩妮小时候没少在调皮的时候被母亲吓唬：“再不听话夜里蛮人来把你抓走啊！”。如今她真的见到了蛮人，真正恶毒蛮人简直比童年噩梦中的形象还要可怕。 两个蛮人走过来，这两个凶徒一高一矮，高大的那个身高已经超过了两米，简直如同一头直立的荒原巨熊，相貌也是如野兽一般，矮的那个也有一米九的身高，比起他的同伴，他倒是有几分人样子。 他们来到谷仓门口，只隔着一道木门就是佩妮。 佩妮听那两个巨人说起话来，作为荒原行商的女儿，她粗通荒原语，只听那个高个子用粗哑的嗓音说道： “杂种，你为什么不杀他？明明他从你身边跑过去，你也不给他一斧子，还得让我投掷飞斧。难道你跟罗森一样，因为你母亲是人类，就对人类手软？我会把这件事告诉奥贝夫的！” “你再敢叫我杂种，我现在就劈了你！”那个矮一些的蛮人丝毫不畏惧比他高大许多的凶徒，大声道：“我是一个战士，我的武器不会挥向手无寸铁的人！” 高大蛮人弯下腰去，将嵌在尸体脑袋上飞斧取下，甩了甩上面沾着的血，他将飞斧插在腰带上，这才对怒视着他的矮个蛮人说：“算了吧，我们哪里还有荣誉可言？脸上烙着罪纹，被部落放逐，你不杀这些人类，难道想要坐享我们劫掠的粮食？” “我砍的卫兵比你多一倍，不服气来试试我的斧子！”矮个蛮人显得咄咄逼人，他拿着战斧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高个蛮人反倒退缩了，他虚推了推手：“好吧，你砍卫兵也行。” 说完这句话，这蛮人视线转向了谷仓：“看起来像个仓库，我们进去看看里面有没有粮食或者其他用得上物资。” 佩妮闻言浑身一哆嗦，她急忙转身爬向谷仓深处的草垛，挖开稻草藏了进去。 匪徒们一脚踢开了谷仓大门，走了进来，谷仓里一阵翻箱倒柜的声音。佩妮扒开稻草，露出一个细小的缝隙，悄悄从里面观察。 高大蛮人来回走着，掀开谷仓里的木头，砸破木箱，翻找着。矮个蛮人则看着地上的烛台若有所思。 佩妮心立刻提到了嗓子眼，她知道那矮个蛮人发现了端倪，她非常懊悔自己的疏忽，将烛台留在了原地。 矮个蛮人左右逡巡一番，他明显是在找能够藏人的位置，很快他的视线就落在了草垛上，几乎与佩妮的视线撞在一起。 佩妮脑中一片空白，她知道自己死期将至。 “该死，这里面除了一堆草料和农具什么都没有。”高个蛮人抱怨道，他已经砸碎了所有的木箱。 矮个蛮人看了草垛一眼，说道：“确实没什么有用的东西，你去对面房子里的储藏室或者地窖里找找看，说不定有食物。” 高个蛮人骂骂咧咧地离开了。 佩妮缩在草垛里，心脏猛烈地跳动着，她不敢再去偷看，她只能默默祈祷光明神能将她带离这里。 脚步声传来，而且听声音越来越近，佩妮大概猜到了矮个蛮人的目的，他支走另外一人肯定有他更加邪恶的用意，女孩颤栗着，她牙齿相碰发出咔咔的声音，这声音在安静的谷仓里非常明显，她知道自己早已暴露了。 脚步声停了下来，佩妮知道蛮人就站在草垛边。 “我不害你，这里……不安全，你换地方……藏。”蛮人用磕磕绊绊的通用语小声说。 佩妮动也不动，她紧紧地闭着眼睛，已经完全吓呆了。 一只有力的臂膀伸进了草垛，抓住了女孩的胳膊，将她直接提了起来，借着谷仓外的火光，佩妮看清了抓住她的蛮人的脸。 让她惊讶无比的是，这个蛮人的脸显得有些稚嫩，比她想象的白皙得多，而且，双颊上竟然也有雀斑。 蛮人也看清了她的脸，他留露出更加惊讶的神色，喃喃道：“妈妈……”，蛮人很快就回过神来，他谨慎地朝谷仓外看了看，放下了女孩，直接走过去将大敞着的谷仓门关上，用他的铁战斧当作顶门杠，将已经有些损坏的大门顶上。 蛮人转了回来，他搓着手，显得有些局促不安，稚嫩的面孔上尽是紧张之色：“你长得……像……妈妈。” 他的通用语很糟糕，他比比划划地试图使女孩明白：“妈妈脸上……”说着他指向佩妮的脸，接着他又摸着佩妮的头发：“妈妈……红发……” 佩妮被他的举动弄窘了，女性独有的直觉使她感到眼前这个粗壮的蛮人并没恶意，反而流露出一种莫名的情绪来。 “妈妈……名字，桃乐丝……” 佩妮听到这个名字，忽然想起来了，她曾听母亲提过，母亲的姐姐就叫桃乐丝，她可怜的姨母在她出生前就被蛮人掠去，再也没了音信，母亲常说自己长得像这位姨母。 天下竟然有这么巧的事情，难道自己的姨母被蛮人掠走之后没有死去，还生下了蛮人的孩子，眼前这个蛮人竟然是自己的表哥或者表弟？ 佩妮忽然间不怕了，她好奇地看着与自己有血脉亲缘的蛮人，蛮人也同样用好奇的目光打量着她。 她从这个外表粗壮凶悍的蛮人眼中看到了浓浓的情感，甚至有泪光在其中盘旋，他一定很爱桃乐丝姨母，女孩想。 “桃乐丝是我的姨母！”女孩对他说：“她很多年前就失踪了，她现在过得好吗？” 蛮人垂下头：“妈妈……死了……很多年。” 他轻轻地放下了女孩，指着自己：“霍诺恩，霍诺恩－铁尔，欧克很想桃乐丝。桃乐丝对欧克好，爸爸打死了她。” 说完，巨汉流露出哀伤之色，他失落地垂下头。 佩妮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摸着他粗壮的臂膀安抚他：“别伤心……” 巨汉下意识地躲闪了一下，他似乎很不适应这样温情的举动，有些困惑地看向佩妮。佩妮胆子更大了，女孩忽然觉得眼前的巨人非但不再那样恐怖，反而给人一种很可怜的感觉，女孩悄声说：“我叫佩妮，你多大年纪了？” “十六岁。” 女孩抱住了蛮人，要比巨汉矮很多，只能头脸贴在霍诺恩的胸口：“你是我的表弟，天啊，弟弟，你太高大了。” 蛮人挠着后脑勺，他显然也不知道女孩这个动作代表的意思，他喃喃道：“我觉得胸口很暖和……” “霍诺恩，你跑哪里去了？”门外传来之前离开的高个蛮人的喊声：“我找到不少食物，你过来跟我一起搬！” 霍诺恩表情严肃起来，他继续环视谷仓，焦急地对女孩说：“藏，快！有地窖吗？” 女孩点点头，这个谷仓有一个小地窖，但是地窖的门太重，还上了锁，她刚才没法躲进去。 蛮人在女孩的引导下找到了地窖口，用战斧轻轻一挑锁头就被挑开，他伸出大手，只是稍稍用力一拽，红木挡板就被掀起来了。 “藏好！” 蛮人看着女孩，有些不舍地说道，他阖上了地窖门，又抱过一大蓬稻草盖在了地窖门上，再查看一番，觉得没有破绽才走向谷仓门口。 霍诺恩打开谷仓大门，却发现奥贝夫正带着一个人类年轻人走来，那青年被奥贝夫提在手中，不断地惊叫着：“我知道食物藏在哪里，不要杀我，我带你们去谷仓里找，那里有个储藏食物的地窖！” 他的心猛地一沉。 第二十三章 亲人之血 - 战神王座 - 莫牛 “杂种霍诺恩，你在这里干什么？” 奥贝夫讶异道，他将手里提着的人类青年丢在谷仓门口：“正好，这个人类崽子说这个仓库里有粮食，随我一起去看看。” “我与欧克已经看过了，里面只有一些农具和草料。这个人类在骗您，他只是为了求活命而已。”霍诺恩尽力保持镇定，说道。 奥贝夫眯起眼，凝视他一阵，一脚踢在地上的人类青年屁股上，将那个刚爬起身的青年踢了个跟头。 “人类崽子，骗子！死。”奥贝夫的通用语说得很烂，一个词一个词的将他的意思表达出来。 “我没有骗您啊！”那青年在地上打着滚，哭叫道：“里面有一个地窖，在角落里很难找到。” “我都查过了，根本就没有，欧克也没发现。人类为了活命，哪怕多活一会也会信口雌黄！该死的人类，你当难道我和欧克都是瞎子吗！”霍诺恩斥道，他举起斧子，向那青年抡去。 青年听不懂通用语，他见到这个年轻蛮人须发皆张的愤怒模样就感觉不妙，连滚带爬地朝奥贝夫身边扑过去，边爬边叫：“我没骗人，真的有地窖啊！” 奥贝夫眼疾手快，用战斧格挡住了霍诺恩的挥砍，两柄铁斧相撞，发出当啷一声巨响，撞击的火星溅射开来，在斧子下的人类青年登时吓得尿了裤子。 蛮匪领袖狐疑地看向霍诺恩：“你从来不杀手无寸铁的人类，常说自己是个战士，不砍不拿武器的人，这一回为什么这么急着砍他？” 霍诺恩冷汗立刻下来了，年轻的蛮人没有惊慌，沉声道：“他污蔑我，令我愤怒，所以他该死。” “我知道了！”青年为了保命急忙叫道：“这谷仓里还有个女人，我约了佩妮在这里，他一定是见到那蠢女人，想独自玩她才这么说！” “噢？”奥贝夫咧开嘴笑起来：“我们的小杂种也长大了，弄得藏女人玩了，你跟你父亲的品味差不多嘛，都喜欢玩人类女人。” 奥贝夫一巴掌扇过去，将年轻的蛮人打翻在地，将斧刃抵在他脖子上：“杂种！玩女人也要分情况，我们熊图腾都已经面临绝境了，寻找粮食关乎生死，你这个愚蠢的杂种竟然为了藏女人瞒着藏粮食的地窖！” 斧刃在霍诺恩的脖子上划出一道血痕，奥贝夫啐了一口，道：“要不是看在你父亲曾经救过我的命的份上，我就把你脑袋劈下来！” 挪开斧刃的同时，奥贝夫狠狠踢在霍诺恩的肋下，将他踢得翻滚出去。 霍诺恩捂着肋下慢慢爬起身，怒视着人类青年，恨不得立刻将之斩杀，但他却沉默了，他很清楚，自己没有了合理的说法来解释这一切，再多一句嘴，奥贝夫会毫不犹豫地砍了自己。 奥贝夫瞟了霍诺恩一眼，踢了瘫软如泥的人类青年一脚，用通用语命令道：“带路！” 人类青年踉踉跄跄地跑进谷仓，直朝着地窖的方向跑去，他看到遮盖在地窖入口上的稻草，得意地朝奥贝夫喊：“这里被人用稻草遮掩住了，我刚才说的没错，他把佩妮藏在里面啦！” 人类青年手忙脚乱地将稻草扒拉开，露出了地窖门，他献宝一样指着门说：“就是这个地窖，里面有粮食，火腿，奶酪，还有一大桶葡萄酒！哦哦，对了，里面应该还藏着个女人。大人，您答应过的，只要我帮您找到您想要的东西就不杀我，对吧？” 佩妮躲在地窖里，上面的对话已经从地窖通风口清清楚楚地传到了她的耳朵里，女孩简直不敢相信，那个英俊帅气，看起来有非常有男子气概的杰姆竟然本性如此卑劣。 为了保住性命，他丝毫没有一丝廉耻的底线，他在为蛮人带路找粮食的时候就丝毫没考虑过邀约的女孩很可能躲在地窖里。 佩妮万念俱灰，她很清楚在这种情况下刚刚相认的蛮人表弟完全帮不了她，自己还很可能牵连到他。 地窖门被掀开，佩妮就呆呆地站在地窖口，像是一只被猎犬围堵住的兔子。 奥贝夫伸出巨掌，掐住女孩的脖子，直接将她从地窖里提了出来，无法呼吸的少女在空中乱踢着，求生的欲望使她用力地扒住奥贝夫的胳膊。 蛮人匪首狞笑起来，他没有急着捏死掌中的女孩，而是将她随手丢在了地上。 “霍诺恩，你这个杂种早就忘了蛮人先祖的荣耀，你血管里流着怯懦的人血，这使你变得像个娘们！人类对于我们蛮人来说，跟牲畜没什么两样，你得从今天开始改掉之前的臭毛病，你给我宰了这个女人！” 他对着霍诺恩大喊，丑陋面孔越发扭曲，眼中闪着恶鬼一般的光芒。他用这种狠毒的目光瞪着年轻蛮人，握着粗铁巨斧的手青筋暴涨，似乎只要霍诺恩拒绝，斧子就会砍到他头上。 佩妮拼命地咳着，她泪涕横流，刚刚从窒息的痛苦中稍稍恢复，就听到蛮人匪首的吼叫声，她惊恐地看向霍诺恩，自己的表弟。 年轻的蛮人瞪大了眼睛，他全身都在微微颤抖，但是他的表情没有多大变化，在极力克制情绪。 奥贝夫脸上的狰狞之色越发明显，他提聚气势缓步走向霍诺恩，每一步迈出，都像是催命的丧钟。 “混蛋！恶魔！我不怕你，杀了我吧！”一向害羞内向的文静乡村少女突然指着霍诺恩破口大骂起来，状若疯妇：“快杀我啊，你这个杂种！” 在最后关头，少女像是被恐惧逼疯，她用尖利的嗓音叫骂，一副但求速死的样子。 霍诺恩闻言全身一震，他的眼睛红了，这很像是一个蛮人要发狂的前奏，但只有霍诺恩自己心里清楚，他刚刚还暖洋洋的胸口现在像是被人刺了一刀，他几乎抑制不住那撕心裂肺的痛楚——神奇的血脉共鸣使他很快理解了姐姐这番表现的用意，她在告诉自己，与其两个人一起死，她宁愿牺牲性命来保护自己。 蛮人的心在荒原千百年的风沙磨砺之下就像铁石一般，霍诺恩都已经快忘记了悲痛和温情这两种情绪，这一天中，他同时找回了那两种属于人的那部分情感，熊图腾血脉中的凶暴兽性也抑制不住。 他想与这个姐姐呆在一起，他忽然就喜欢上了跟她相处的感觉，除了死去很多年的母亲，从未有人愿如此对他。 但现在，他却不得不亲手杀死她。 悲哀，伤痛，酸楚，痛惜以及十数种其它的感情在那一瞬间流过年轻蛮人的心头。他想压抑住这一切的情绪，让自己恢复到一个蛮人铁一般的心肠，接受丑恶的现实。假如他是个纯血蛮人该多好，也许会像奥贝夫他们一样狂乱暴虐，能彻底摒弃着痛苦万分的人性会有多么简单啊！ 少女向他跑过来，蛮人一手抓住她，另一只手从腰带上抽出匕首，少女看向他的目光是清澈的，充满温情。 这双眼睛看透了他，看穿他强壮粗蛮的外表，射进了他的灵魂深处，在那里，一个稚气未脱的小男孩已经泪流满面，哭着在茫茫黑暗中寻找母亲，却怎么也找不到…… “抹了她的脖子！”奥贝夫吼道：“你该为自己血脉中流淌的熊图腾之血而感到荣耀，享受杀戮的快感吧！” 霍诺恩将手按在少女的面孔上，另一只手里的匕首猛力一挥，少女颈间鲜血喷溅，沾了他一手。 熊图腾的青年蛮人将软倒的少女尸体丢向了草垛，舔了舔匕首上沾着的血，眼中散发出嗜血狂热的光，他看向了缩在一旁人类青年。 “这感觉果然很过瘾！这个人类没用了，让我也杀了吧！” “不！”人类青年惊恐地大叫：“大人答应过我，我帮你们找到了藏粮食的地方，你不能杀我。” “好！这才是熊图腾的崽子！”奥贝夫大笑起来。 在蛮人首领的狂笑声中，霍诺恩走上前去，揪住人类青年的头发，匕首捅进了他的脖子，这一回鲜血像是开了闸一般喷射出来，霍诺恩大吼着用匕首割下了他的脑袋，被他颈血喷了一身。 已经几乎成了血人的霍诺恩将这个人类青年的头颅高高举起，狂笑起来。奥贝夫满面喜色：“好崽子，杀得好！到今天你才算是成了一个真正的熊图腾蛮人！” …… 混乱和杀戮随着夜色一起消失，天边翻起紫粉的光晕，这光芒慢慢加强，渐渐地，太阳的上轮从地平线上露了出来，曙光渐明，照亮了被蛮人毁灭的村庄。 佩妮也睁开了眼睛，她的身上黏糊糊的，衣服上接了血痂，这不是她的血，她强壮而又聪明的弟弟用这血浆的把戏骗过了蛮匪首领。 刀锋划过的是年轻蛮人手腕上的血管，划过佩妮脖颈的只是刀背而已。蛮人划破自己的静脉，又动用图腾狂化的能力逼使血液喷溅，再宰杀杰姆用更多的血浆掩饰了自己手腕上的伤疤。 佩妮身上的血已经有些发粘发臭，但她并不嫌弃，也不觉得害怕，血是她亲人为了保护她而流的，她有一个了不起的表弟，在健壮的外表下，有着一颗聪慧仁慈的心，他是她的英雄。 劫后余生并没有多少喜悦，佩妮慌慌张张地走出谷仓，虽然已经有了心理准备，在走出谷仓的一刹那，她仍是被村庄的惨状吓呆了。 到处是血和尸体，几处村舍被烧成了废墟，赤栜城派来的卫兵队队员们正在村口整齐的列队——他们的尸体被蛮人用尖木桩从下身刺入，从嘴里穿出，像是烤蜥蜴干一样穿成了人串，整齐地排列在村口，像是在欢迎大人物的来临，又像是在欢送蛮匪的离去。 这简直就是地狱的风景画！ 第二十四章 焦头烂额 - 战神王座 - 莫牛 菲尔斯侯爵叹口气，将手中的报告放下，他微微垂下头，掐了掐两眼之间的鼻梁位置。 报告的内容几乎和迅龙军团败绩备忘录的措辞相似，但与那些备忘录相比，多了些“残暴、血腥、屠杀、纵火、惨不忍睹”之类的词汇。 “第三个村庄了。”菲尔斯叹息道：“村镇卫兵根本毫无用处，哦，也不能说是毫无用处，他们的尸体被戳在村口的惨象倒是吓坏了私兵巡逻队，现在这些私兵到底有没有认真巡逻我也不敢肯定了。” 狄德罗也皱起眉头：“村镇卫兵不过是武装民兵而已，维持治安还可以，完全不能指望他们抵挡蛮匪。” 幕僚长与菲尔斯侯爵年纪相当，曾是他同学，是一位平民出身的学者。在求学期间，这位同学蹭吃蹭喝的本领颇令他心折，出身平民却在贵族圈里混的风生水起，菲尔斯侯爵在那时候就留意他了。 在菲尔斯回到领地继承爵位之后，狄德罗继续攻读，以博学闻名于首都圈，常以家庭教师的身份出入贵族庄园。不过后来他卷入了一场情杀案，被怀疑谋杀了一位贵族小姐和一位贵族公子。 这件案子通过公国法庭的审理，狄德罗竟然成功脱罪，以至于这件案子成了悬案。受害者的家族不肯放过他，于是狄德罗投奔封地在边境之地的菲尔斯侯爵，菲尔斯欣然接纳。 “根据幸存者的描述，这些蛮匪装备精良，他们使用黑铁巨斧，几乎每个士兵都有皮甲，除此之外，还有一些飞斧、标枪之类的辅助兵器。幸好他们没有坐骑，不然就不仅仅是三个村庄遭殃了。” 狄德罗拿着报告，边看边说：“而且，这些蛮族斧兵使用一种非常厉害的战技，在杀敌方面简单有效。” 说着话，幕僚长苦笑着连连摇头：“根据曾被铁尔绑架的商队佣兵提供的消息，这是蛮人首领罗森教给他们的，这套战技名称很古怪，叫‘罗森三板斧’，那个佣兵还记录了里面的一招的名称，叫：‘小鬼剔牙’，多么古怪的招数名称啊！” 他看向菲尔斯侯爵，认真道：“佣兵队长的级别的战士，面对一个使用这套战技普通蛮人，都抵挡不住。这套战技将蛮力和杀伤结合得十分完美，别说是村镇卫兵，就是下了马的迅龙骑兵都打不过他们。这是一群个体实力都相当于队长的蛮匪！” 菲尔斯侯爵用力搓了搓脸颊，用疲惫的声音道： “我记得我刚继承爵位的时候，也就是十六七年前，铁尔部落的蛮人使用的武器还是棍棒，他们赤裸着上身，下身围着兽皮围裙，连鞋子都没有，只懂得亡命猛冲，虽然战力也很强大，但在弓弩和精锐士兵的围剿之下也并不难对付。而现在，这些蛮兵竟然装备得如此齐备，又训练出这样的战技，我真的是疏忽了，没想到蛮族部落里也会诞生出将才。” “将才？”狄德罗摇头道：“我们的对手可不只是个将才，他还是个阴谋家！” “哦？”菲尔斯侯爵抬眼看他。 “盗贼公会的情报显示，被蛮人劫走又放回的商人们在散布谣言，说这次袭击赤栜领地的蛮匪并不是铁尔部落的蛮兵。他们说这些凶残的匪徒是被铁尔部落放逐的恶徒，做出放逐决定的人不是别人，正是您的女儿米兰达小姐。” 菲尔斯的脸阴沉下来：“米兰达跟我提过这件事，当时的情况，她就算狠下心要杀妇孺罗森也不会让她如愿，更别提她的心肠根本不会那样狠毒。” 狄德罗继续道：“商人们还说罗森酋长曾制服这些恶徒，而且几乎毫不费力。他们呼吁赤栜城尽快与铁尔取得联系建立盟约，让罗森酋长带领蛮兵来参与剿匪，要不然光凭无能的私兵巡逻队不知道恶徒还要肆虐多久。” 侯爵用力一拍桌子，勃然大怒：“这些唯利是图的商人一定是被买通了！让蛮兵到我的领地来剿匪？真是笑话！罗伯特到来之后，这些蛮匪的脑袋就会挂在赤栜城城门上，那个狡猾的蛮王的诡计也会随之烟消云散。” 狄德罗摇头道：“如果事情的发展真如您预想的那样顺利就好了。赤栜领地有一百二十多个大大小小的村落，七个镇子，虽然受害的只有三个村庄，还是比较偏僻的小村，恐慌却已经蔓延开来，谣言也四起。” 幕僚长继续分析道：“罗伯特能解决这股流窜蛮匪并不会对谣言起到多少遏制作用，那些被买通的商人还会散播新的谣言，比如他们可以说这次蛮匪的袭击只不多是铁尔部落的先遣队，后续还有大批蛮兵整装待发。除非彻底剿灭铁尔蛮族部落，否则只要我们还与铁尔敌对一天，他们都有可能派兵来袭扰我们的村镇。” 菲尔斯侯爵将报告团成一团丢在了地上：“我不会让那个蛮王如愿，铁尔部落一旦崛起，就是横在菲尔斯家未来将建立的伟大功勋道路上的最大阻碍。荒原必须要由菲尔斯家来开拓！” 狄德罗几乎大半辈子都在跟贵族打交道，他很清楚，让一个贵族承认错误，改变初衷比从他们口袋里掏钱要难无数倍。 熟悉政局的幕僚长很清楚菲，尔斯侯爵的野望即便没有蛮王阻碍也不会顺利实现，公国联盟和帝国这两个巨大的火油桶之间早已擦出火星，爆燃之时就在眼前。 天知道信仰战争会持续多久，将来开发荒原的是菲尔斯家还是斯曼帝国的贵族还未可知，在这种关头，如果再与铁尔部落纠缠下去，赤栜城只会越来越虚弱，菲尔斯家树敌只会越来越多。 “商人们不会这么想！没有商人的支持和通畅的商路，我们的财政也会支持不下去。”狄德罗沉声道：“要多少年才能彻底将铁尔蛮族从荒原上抹去？五年还是十年？不能指望这个凛冬就能冻死铁尔蛮人，他们放逐的蛮匪都能如此在赤栜领地上肆意掠夺，如果他们组织起来，在冬季来临之前劫掠到足够的粮食根本不是问题！” 菲尔斯侯爵垂下头，他揉着自己的太阳穴，喃喃道：“该死的商人，该死的军阀，这些人就丝毫不为公国的未来考虑？为了眼前利益，商人竟然为那个蛮匪鼓吹，军方竟然按兵不动，这些将来会成为公国的罪人啊！” 狄德罗冷声道：“在他们看来，您也不过是为了菲尔斯家的利益将他们抛诸脑后罢了。我仔细研究了报告，这股蛮匪相当具有组织性和纪律性，可以说比斯曼帝国的‘阿萨辛’都不遑多让，他们行踪诡谲，一击得手后就遁入山林，而且非常善于掩盖行动意图，极善藏匿。他们将镇卫兵的尸体挂起来用来恐吓巡逻队，属于攻心战术，而且这种战术也奏效了，巡逻队员确实开始消极怠工。” 菲尔斯侯爵被这番话说得哑口无言，他恼火地对自己曾经的同学吼道：“难道你让我跟那个蛮人妥协？与他签订协议，我会成为整个公国联盟的笑柄——史上第一个跟蛮族酋长称兄道弟的公国贵族！” 狄德罗耸耸肩：“任何盟约关系都是建立在利益的基础上，在政客眼里只要有利可图，别说是蛮人酋长，就算是地精酋长，该叫声‘兄弟’也得亲切地开口。现在只希望罗伯特子爵能迅速击垮那股蛮匪，达成了这一点，我至少能在平息谣言上开始下手，如今这状况，我根本无法堵住那些商人的嘴。” 菲尔斯侯爵揉着自己的太阳穴，闭目缓解精神，他喃喃道： “为什么这个蛮王非要与我们结盟？就算结盟了，赤栜领地的领民也不会欢迎蛮人，说什么友好与和平？这么多年互相残杀的血仇，人类对于蛮族的排斥和猜忌怎么可能被区区一纸盟书抹消？这蛮人完全是在自找麻烦。” 第二十五章 时过境迁 - 战神王座 - 莫牛 米兰达在等一个人，一个她曾深深迷恋的男子。 罗伯特-霞飞，骑士学院最耀眼的将星，霞飞家族的次子，联盟元帅的关门弟子。 米兰达回想起自己在学院的时候，坐在台下看他领取战功勋章时的敬佩，在训练场上偷看他赤着上身挥洒汗水练习武技时候的脸红心跳，在看到他与大公的女儿在舞会上翩翩起舞时心头的酸楚。 如今，马上就要见到这个曾经朝思暮想的男人了，她却丝毫没有以往那样的兴奋和期待。 是因为时过境迁，岁月冲淡了情感？ 米兰达倒希望如此，但他们分开还不到一年，就在去讨伐铁尔的路上，少女还曾幻想过自己凯旋而归，带着剿匪勋章走到那个男人身边，骄傲地告诉他——女骑士米兰达-菲尔斯才配得上他，那些藏在深闺中，整天想着打扮和舞会的贵族小姐岂能成为他的伴侣。 一夜之间，往日的奇妙情愫消失了，此刻的她仿佛在等一个毫无关系的陌生人。 米兰达真想搞清楚，自己到底是怎么了，是因为骑士信条被打破，自己太过羞愧？还是连番败绩打击了自信？抑或是身体的伤痛还未痊愈？ 她带领着私兵骑兵队，守在在通向赤栜城的要道上，遥望着远方的路口，心绪不宁。 这段时间奥贝夫蛮匪在领地肆虐，私兵骑兵队疲于奔命，往往赶到事发村庄，所做的也只有收拾残局。 仅有一次，骑兵们咬住了蛮匪的尾巴，却眼睁睁看着他们逃进山林，米兰达命令骑兵下马继续追击，结果士兵们竟然抗命，他们的理由很充分——尽管蛮匪数量不多，但在林地环境，凭这些蛮人的搏斗能力，下马的骑兵简直就像送上狼口的羔羊。 米兰达斩杀了带头抗命的骑兵队长，在沾着血的骑士剑的威胁下，两队足足二百名士兵冲进了山林，结果他们再也没出来，就好象被黑漆漆的密林吞噬了一般。 等米兰达带大队进山林搜寻，才找到了他们的尸骸。 这两队士兵的头颅全被砍了下来，堆积成小山，他们的尸体被挂在树杈上，部分尸体残缺不全，甚至上面有齿痕，这齿痕跟野兽撕咬不同，明显是蛮人吃过他们的肉…… 见到这场面的私兵们宁死也不愿进山林追击蛮匪了，米兰达可以料想到，将来只要蛮人躲进山林，领主私兵巡逻队就对他们毫无办法。 赤栜领地养骑兵花费甚巨，整个领地也就只有两千骑兵而已，每年的军资已让赤栜财政捉襟见肘。驻扎在赤栜要塞的迅龙军团补给和军饷来自首都圈的直接划拨，李希将军明确拒绝了父亲借兵的要求，声称再有战损他也没法向战争大臣交代。 步兵们素质堪忧，在平原上与蛮匪遭遇都未必敢列阵攻击，唯一能剿灭蛮匪的骑兵又被山林挡住了脚步，难道这股百十人的蛮匪真的会把赤栜领地闹得天翻地覆？ 米兰达甚至有些后悔，当初为什么不狠下心肠将蛮匪和他们的亲眷杀个干干净净。现在，她看到自己领民在遭受苦难却毫无办法，甚至赤栜城里已经有传言，说这些匪徒是米兰达亲手放走的。 民众们可不管什么骑士信条和光明神的宽仁，米兰达清楚自己不知道要被多少失去亲人和家园的平民背地里诅咒。 “光图好名声而不慎重考虑后果的白痴女人！” “为什么公国女将军那么少？就因为这些女人婆婆妈妈，尽是妇人之见，最后受苦的一定是我们老百姓！” “真是个受诅咒的女人，听说她害死了好几千迅龙骑兵，那可是迅龙骑兵啊！比我们领地那些欺负平民了不起，打仗狗屁不是的东西强百倍的职业士兵！” 这些风言风语也传进了米兰达耳中，女骑士只能咬牙承受，她迫切地想要抓住那些蛮匪，亲手绞杀他们，将这一切污名洗脱。 但现实很冰冷，她率领的领主私兵完全拿那些匪徒没办法。 自己被蛮王罗森挫败还可以接受，毕竟父亲对那蛮人酋长的评价很高。但为何一个在罗森手下走不了一个回合的蛮人莽汉，也会令她如此焦头烂额？ 女骑士开始认真的考虑，自己是不是真的不具备带兵打仗的天份，难道以往那些虚荣和学院的成绩还有女圣骑士的梦想都是不切实际的妄想？ 想到这里，女骑士不由得苦笑起来，自己竟然连这种古怪的念头都冒出来了。 “他来了，注意仪容，小姐！”身边的管家提醒道。 米兰达抬起头，看向远方。 那个男人正骑在一匹白马上徐徐走来，他英俊高大，威风凛凛，脸上洋溢着充满自信的笑容，与公国百分之九十的贵族青年不同，他满身正气，丝毫不带一丁点颓萎和玩世不恭。 何等出色的男人呵，潇洒俊朗，家世盛大，前途光明，才华横溢，简直就是光明神的宠儿。 若是在以往，甚至在几天以前，米兰达也许会满面羞红，心如鹿撞，恍惚间以为自己梦境成真。 但今天，他就是他，一个男人而已。 女骑士努力使自己笑起来更加亲切一些，策马迎了上去：“罗伯特表兄，日安。旅途还顺利吗？” 罗伯特点点头，回敬给女骑士一个问候礼：“美丽的米兰达，您还如往日一般如玫瑰般绽放，见到您甜美的微笑，再疲惫的旅人也会忘记旅途劳顿。” 还如往日一样嘴甜而又风度翩翩啊，女骑士假笑着抬起手递过去，心想。 罗伯特吻了吻米兰达带着丝绒手套的手背，他察觉出女骑士的异状，问道：“怎么了？米兰达，你看起来心不在焉。” 米兰达心一慌，微微摇头：“只是这段时间领地里有很多烦心事。” “这我已有耳闻，请不必担心。”公国未来的将星傲然道：“明天晚上那些蛮匪的头颅就会挂在赤栜城城门上，铁尔部落也将会被夷为平地。” 米兰达皱着眉头看向她曾经的偶像，丝毫没被他洋溢着的豪迈笑容感染，她仿佛看到了几天前自己的影子，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姑娘。 她觉得和以前相比，罗伯特表兄身上缺了点东西。她仔细观察半天，却没发现具体少了什么。 蛮王高大的身影浮现在脑海里，他粗旷冷峻的面容和邪恶的微笑在米兰达眼前晃个不停，女骑士这才确定，罗伯特还是以前那个罗伯特，只是他和罗森相比，少了某样东西，某样既让她感到恐惧，又深深吸引她的东西。 女骑士突然警醒过来，才发现罗伯特表哥诧异地看着发呆的自己，她不禁懊恼起来，心中默默诅咒那个蛮族恶魔，也不知道那魔头施了什么魔咒，竟然会在这种尴尬的时候也让她出丑。 第二十六章 提水风车 - 战神王座 - 莫牛 “罗森酋长又在鼓捣什么啊？”一只地精问身边人。 “听芬克酋长说是要架设一个提水风车，以后不用我们一直摇水车的摇臂啦。” “又是罗森酋长的神启吗？我的大地之母啊，以后不需要人摇水车了？那我就失业啦，我怎么养活老婆孩子！罗森酋长，求求您不要架风车了，以后我一定更卖力的摇！”一只地精闻言哭天抹泪地扑到罗森面前，跪在地上眨巴着大眼睛苦求道。 “去去去，别添乱。”罗森烦得直摆手：“去找那个谁，就说是我说的，明天开始你去锻炉上工。” “谢谢酋长大人！”地精喜极而泣，连连磕头：“我代表我一家老小感谢您，您的恩德如伟大的关纳德一般。”说罢乐颠颠地跑掉了。 “大人！” “罗森酋长！” “求大人开恩！” “我有十八个孩子啊！罗森大人。” 打发走一个，又跪过来一圈，罗森扶额。 “你去采煤场，你去盐场，你去冶炼厂，你去铸造厂……”罗森指点一番，这群地精才满意的散去。 “养活个屁，现在部落实行食品配给制，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都想领薪水去游戏厅玩！”罗森恨恨地嘀咕起来，嘀咕完转头看向铁架上带着地精工人们忙活的芬克。 正在架设的提水风车灵感来自于美国西部片，机械结构相对简单，一个齿轮箱将风能用传动轴传导到地面，在用另外一个齿轮箱与水车连接在一起。 这口水井水位线比较高，罗森闲来无事时觉得地精一桶一桶提水效率太低，想搞个原始水泵却找不到封闭性和气密性好的材料，只好用土办法，弄了个传送带，传送带上加装水槽，靠着摇臂将水从井底车上来。 这么一弄，取水效率果然大大提升。 罗森又觉得每天弄三班地精围着这么个破水井轮班摇水车实在是浪费人力资源。想这个问题的时候刚巧荒原风沙吹过来差点迷了他的眼睛，罗森一拍脑袋，决定造个风车。 荒原上风能非常丰富，一年中几乎整年都在刮风。一般的时候风力都有5-6级，偶尔刮大风风力能上7-8级。 罗森就开始了风车的研究，以荒原地精们的制造水平，不知道何年何月才能造出蒸汽机来，荒原之中水力资源又匮乏得很，将来初级工业的动力来源就着落在风车上了。 打造风车的桨叶并不难，难点在于桨叶的曲度，罗森造了不少小模型来测试，才试出了合适的曲率。风车桨叶的结构参考了美国西部拓荒者的提水风车，桨叶比较密集，而且还设计了风舵，风舵上挂了一个铁尔蛮旗，风车可以随着风向改变方向。 本来罗森想弄一个滚珠轴承，结果悲催地发现以现在的技术水平，根本就生产不了滚珠。但地精们的智慧让罗森惊喜不已，芬克在罗森比比划划描述了半天之后，挠着头说：“铁珠我们肯定是造不了，不过圆柱体的滚子结构我们还是能造的，然后让地精们用锉刀修正一下，大概也能达到你说的效果。” 罗森闻言一拍脑袋，依稀想起原来世界里确实有一种轴承是这种结构的，貌似中国古代的浑天仪就使用了这种圆柱滚子。于是罗森与芬克开始画图纸，进一步确定轴承的设计图。 在制造的时候，罗森特意拿出了珍藏的“魔铁精华”来提升轴承的硬度和耐磨指数，至于润滑油，荒原猛犸象的脂肪就极为适合。 芬克再次给了罗森极大的惊喜，这位地精酋长有一双巧手，他凭着磨石和硬骨锉刀将齿轮和轴承珠的精度提高到了在这个时代不可思议的程度。罗森看着他那双猴爪一样的小手，心里直感叹，地精这个种族果然在机械方面是有种族天赋的。 在二人的共同努力之下，一个划时代的伟大发明――地精滚动轴承诞生了。罗森颇为得意，这种轴承直接跨过了较为落后的滑动轴承这一步，是第九纪元第一个滚动轴承，对于铁尔部落未来发展来说具有重要意义。 这个简易提水风车只是初步的尝试，罗森计划将来更好地开发风能，用风车带动更多的机械设备，他下一步明确的目标是准备在获得大量麦子之后研究一个风车磨坊。 “安装完啦，酋长大人来启动这个神奇的机械装置吧。”芬克从风车铁架上爬下来，充满期待地看向罗森。 罗森舔了舔嘴唇，抬头看了看飘扬的旗帜，觉得今天的风力很令人满意，他等所有地精工人都从铁架上爬下来，走到风车架下面，扳动了控制扳手。 卡主传动轴的卡榫被移开，风车立刻飞快地转了起来，整个机械结构都发出了轻微的吱嘎声。 在风车的带动下，水车也转动起来，没等多久，水井旁边的储水罐出水口就开始汩汩地流出水来。 围观的地精们没有惊呼，他们齐齐睁大眼睛，异口同声地发出“啊――呀呀――”的赞叹声。 “伟大的罗森酋长，您再一次创造了神迹！”芬克用崇拜地目光看向罗森，他跪倒在地，顶礼膜拜。 四周的地精也随着芬克一起跪下来，称颂起来。 “我活了这么久，第一次看到不需要劳动，水就从地下冒出来的情景啊！这不是神迹，什么才是神迹？伟大的罗森酋长，伟大的神启！” “罗森酋长的智慧浩如烟海！这样神奇的造物竟然也能创造出来！在罗森酋长的带领下，我们地精一定会过上幸福的生活。呜呜，爸爸，您死得早，可能看不到以后我们地精会过上的好日子了。” “罗森酋长万岁，万岁，万万岁！” 罗森一把提起芬克，冲四周跪成一片的地精连连摆手：“行了行了，差不多得了，跟你们说了几百遍了，别搞个人崇拜。” 他蹲下身，拍拍芬克的肩膀：“造出这个风车，你也功不可没，没有你的奇思妙想和一双巧手，我也没办法啊。” 说完话，他将芬克抱起来，放在自己肩膀上，举起手臂：“我们为部落诞生的第一个地精机械师欢呼吧！” 地精们起身欢呼起来：“芬克酋长千岁千岁千千岁……” 罗森脸一黑，心说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都谁教你们的，让我知道了非掐死他不可。 又观察了一阵风车的运转，罗森满意地点点头，效果要比想象中还好，加入魔铁精华的魔铁齿轮传动系统的运行比预想的还要顺畅。 估计在齿轮磨合期这个风车会卡死几次，不过也无所谓，让地精工人爬上去维护一下就能解决问题。 罗森也没将芬克放下，直接扛着他走向铁尔工业集中区的另外一端，他准备去视察一下新建设的蜂窝煤制造工厂。 第二十七章 欣欣向荣 - 战神王座 - 莫牛 蜂窝煤工厂距离石炭矿洞不远，厂区大半是露天的，很多瘦小的身影在里面忙碌着。在这里工作的主要是地精，还有部分蛮人崽子和妇女。 铁尔出产的石炭与原来世界的煤矿还是有些区别的，这些石炭质地更软，比木炭硬些，但不如煤那么坚硬。挖掘出来的石炭很容易就在运输过程中散掉了。 罗森估计这种石炭大概是煤炭诞生过程中的产物，石炭的热效率很高，含硫量也很低，是非常适合冶炼使用的。不过将它们用于燃烧取暖或者炒菜做饭就有些不太合适，燃烧温度有些略高，容易损坏炉具。煤烟也是问题，每年都有因为用石炭取暖使用不当煤气中毒一死死一家的地精和蛮人。 罗森盘算半天，想出了解决之道，用荒原中随处可见的黏土加上石炭粉末和一些荒原灌木枯枝磨成的木屑粉末来加工蜂窝煤。 这种工作劳动强度不高，地精轻松胜任，甚至为了充分调动部落剩余劳动力，罗森还让一部分蛮人崽子和蛮人妇女进了工厂。 拌料完全可以交给熟练工去做，妇女儿童还有笨一些的地精只需要拿模具等着将料塑形就可以了。 荒原环境干燥，这些蜂窝煤的保存也不是问题。 用石炭粉加工出的蜂窝煤用来取暖烧水做饭简直方便到家，以至于罗森不得不在工厂里摆了一个由角犀拉动的石磨，将石炭磨碎成粉来加大原料供应。 现在蜂窝煤工厂生产的煤饼已经远远超出了部落的消耗，仓库里储存的量也足够部落整个凛冬取暖了。凭借这些蜂窝煤，铁尔部落也许会迎来第一个不会冻死人的冬天。 工厂仍旧没有停工，继续着生产，而且这批产品质量要求更高，在外形上也有了标准，有破损的煤饼就地销毁，不允许出厂。 在拌料过程中，还搀进去一些荒原艾草粉，在煤饼燃烧时能散发出淡淡的艾草香气。 这批产品罗森计划出口到赤栜城，赤栜城冬天取暖也是大问题，他们甚至都没有煤炭可用，赤栜领地内可是没有石炭矿的。 与其直接将散的石炭运输到赤栜城去成吨销售，罗森相信这种论块卖，而且上面还压出铁尔标识的“高档品牌”蜂窝煤一定会大受欢迎，也会卖出高价。 工人们生产热情极高，见到罗森过来，都咧开嘴笑着朝他打招呼。罗森来的时候正好是午间轮休，一部分工人还在工作，另一部分则在一旁就地吃饭。 地精们和蛮人崽子拿出麻布袋子，从里面掏出黑乎乎的硬干粮，有些人将干粮泡在热水里，有些则在小煤炉里烤一烤直接啃。 这种黑铁铸造的小炉子是罗森特意为部落熬过凛冬准备的，罗森本来计划烧砖盖房子，用砖瓦结构替换蛮人和地精的土木结构住房，可惜时间不等人，要做的事太多，这件事一直没着手。砖窑也在短暂的烧制了一些加入金刚砂的耐火砖之后就停工了。 木质结构住房最大的问题就是保暖，墙体实在不够厚实，罗森就特质了一批小煤炉，给这些煤炉配上可以通到屋外的小烟囱，用于蛮人猫冬的时候烧水取暖。 他们吃的干粮是用陈年青稞粉加上一些荒原黑豆烤制的，味道很差，而且吃起来喇嗓子。不过蛮人崽子和地精们却吃得津津有味，吃完了干粮，还意犹未尽地眼巴巴看那些没吃完的人。 见此情景，罗森心里有些烦闷——人类果然打算继续耗下去了。 一个月的时间马上就要到了，赤栜城没有派使者来接洽。铁尔粮仓也见了底，剩下的粮食坚持不了几天，再过半个月，铁尔部民就要饿肚子了。 地精侦察兵从被买通的人类商人那里得到消息，奥贝夫带人在赤栜领地大肆劫掠，已经有十个村落遭到袭击，按理说奥贝夫匪帮已经抢到了足够越冬的粮食，但这些蛮匪丝毫没有收敛。 他们将先前抢的不可口的燕麦丢弃，去抢小麦，去抢肉食，去抢酒水，简直跟掰苞米的狗熊一般，边抢边丢，他们的粮仓里的食物越发精细，再抢下去都快赶得上人类贵族的食品仓库了。 这些蛮匪发现自己的实力已远驾凌于赤栜领地内卫兵之上，领地之内完全没有能威胁他们的力量，当然这与迅龙军团作壁上观有很大关系。贪欲作祟，他们再也收不住手，完全将赤栜领地内的人类当成长在自己院子里的庄稼，收割起来停也停不下来。 在这种情势之下，菲尔斯侯爵还不打算跟罗森妥协，罗森真的有些无奈，他低估了人类贵族顽固的程度。 摇摇头，罗森离开了蜂窝煤工厂，向部落居住区走去，打算看一看新建成的游戏厅和健身房运作得效果如何。 罗森从来就不是个喜欢囤积金币的人，他很清楚，金币堆在储藏室里，跟废铁没什么两样，只有流通起来的金币才叫做金币。 部落积攒了不少历年劫掠的金币，可以说算得上是一笔小巨款了，金币对蛮人没什么大用，历代蛮王就将这些金币囤积起来，指望将来能用得上。 罗森索性就大加恩赏，战功者赏金币，生产者领薪水也能领到金币，将储藏室里的金币发出去大半。 蛮人对金币并没多少执念，他们宁愿罗森发点武器盔甲，当然罗森武器也没少赏赐，地精炼铁厂出品的铁尔战斧几乎赏得人手一把。 地精们也许是基因里带着喜爱金币的遗传记忆，见到金币开心得无以复加，工作和战斗热情都会提升几个档次。 不过罗森考虑半天，觉得在这个食物都靠配给，根本没余粮酿酒，也没什么副食品和商品流通的原始部落，给员工们发金币当薪水论起实惠程度还不如发俩馒头呢。 地精口袋里的金币是越来越多，蛮人战士也攒了不少金币，储藏室里的金箱倒是快空了，罗森开始研究起怎么把发给地精和蛮人的金币忽悠回自己手中来。 于是游戏厅和健身房应运而生。 娱乐是人的基本需求之一，因为物资匮乏，罗森不能给部民提供酒水和美食，但他可以提供无形的娱乐产品。 玩是所有种族的天性，是幸福感的主要来源之一，传说西方曾有一个古代国家遇到百年不遇的干旱，国王发明出一种游戏，让臣民以玩游戏来熬过饥荒，这个国家竟然也连续五年的干旱中挺了过来，没有因为动乱而灭亡。 铁尔几乎什么都没有，苦中作乐是罗森提升臣民幸福感的不二之选。 游戏厅里主要分为棋牌室、桌球室、玩具室三个部分。 罗森找地精木匠雕刻出麻将，牌九，扑克牌，跳棋，军棋，象棋等等棋类，并将规则刻成石板贴在棋牌室墙壁上。 桌球室内经营项目也很简单，就是台球和乒乓球。台球玩法分斯诺克和黑八桌球两种玩法。乒乓球的球暂时用荒原野核桃代替，这种野核桃外形圆润，弹性十足，除了稍稍重一点之外跟塑料球相差不多。 玩具室内则是积木吧，益智玩具吧。积木吧里主要是一般积木，乐高积木，拼图积木。益智玩具吧里则有毽子，陀螺，九连环，华容道等等益智小玩具。 游戏厅主要开放给地精和蛮人崽子，地精天性中就有着孩子一般喜好热闹和玩乐的特质，游戏厅开放之后，地精们趋之若鹜，将积攒了许久的金币花在了游戏厅入场费上。 健身房则是针对蛮人的，铁尔什么都缺，就是不缺铁。罗森打造了一大堆金属健身器材，拉力器，推举杠铃，各种哑铃，划船器，推举器，甚至还有跑步机和自行车健身器。健身房里还有拳击擂台、摔跤擂台和沙袋，蛮人发现可以不被打得鼻青脸肿就能享受互殴的乐趣，也开始对带着塞满驼绒的拳击手套互殴产生了极大的兴趣。 除此之外，针对蛮人还设计了蛮式橄榄球场，蛮式篮球场，蛮式足球场。至于为何叫蛮式？规则跟前世同名运动一样，但野蛮冲撞啦，肘击啦，断腿飞铲啦之类的野蛮动作都算是合理的技术性动作，只要你别轮着拳头直接打断对方或者己方运动员鼻梁骨就行。 罗森将金币当赏金和工资发下去，没几天时间就用游戏厅和健身房从员工手里再回收回来，形成了一种奇妙的循环。 金币不多不少还是那些，但蛮人和地精们的精神状态和工作热情是越发饱满，对为他们开薪水还给他们提供这么多这么好的娱乐设施的罗森酋长也是越来越拥护，以至于大家几乎都忘了部落正面临粮食危机，过些日子要挨饿这件事。 游戏厅和健身房里还是有不少人在埋头娱乐，罗森也没进去，在门口看了看。轮休制度已经开始实行，蛮兵和地精们有了每七天一次的“酋长日”来休息，这一天蛮人可以不用参与军事训练，地精们也不用上工，可以随意安排时间。不过为了保证工厂的运行，罗森将地精们分成三班，轮番过酋长日。 经过一番视察，罗森对部落目前的状况十分满意，现在就差与赤栜达成粮食贸易协定，粮食一涌进铁尔部落，所有的布置就能盘活，铁尔会散发出无限的生机。 塞给芬克几枚金币作为他架设水车的奖励，看着地精酋长像个顽皮孩子一样乐颠颠地跑向游戏厅，罗森感觉自己有点像给小孩子发零花钱的大人。 罗森打了个呼哨，叫来了趴在酋长长屋顶上晒太阳的雷恩加尔，背上旅行背包，跨上虎背。 “伙计，我们去赤栜办点事吧。” 他在老虎耳边低语，说罢拍拍虎头，一骑绝尘而去。 第二十八章 赤栜要塞 - 战神王座 - 莫牛 从空中看，赤栜要塞的总体轮廓像一个巨大的棺材，这座棺材是由采自库仑山脉的巨大花岗岩垒砌而成，在它斑驳的墙体上，还残留着火焰灼烧的焦痕和石弹砸击的浅坑。 赤色要塞是一座巨大的城堡要塞，距离赤栜城五十多里的路程，扼守着库仑山口通向赤栜城的交通要道，它是公国联盟北方最大的要塞之一，有“北方食人巨兽”的称号，曾无数次抵挡住斯曼帝国对公国联盟北方行省的入侵，数个斯曼帝国赫赫有名的将军在此城下折戟沉沙。 历年来死在城堡之下和城堡里的人数以十万计，有些曾在要塞服役过的士兵讲述过，在深夜能听到回荡在城堡周围战死的冤魂的号泣之声。 赤栜要塞北门，两名士兵正顶着沙尘暴值守岗位。今天的天气很糟糕，风沙极大，扬起的尘土遮天蔽日，空中一片昏黄，能见度非常低。 “呸！”一名士兵吐出口沙子：“真倒霉，竟然在今天轮值。” “嘘，被长官听到可是要受责罚的！”另一名士兵说。 “胆小鬼，这鬼天气，长官肯定躲在房间里不肯出门，一出门就一头一脸的沙子，怕什么！”前者鄙夷道，他朝城堡的门洞里看了一眼，确信没有长官的身影才继续说：“你听说没有？过些天我们可能要去赤栜领地剿蛮匪。” “光明神保佑，千万别轮到我出勤！”另一名士兵在胸口划十字，紧张道：“听说那些蛮匪高大得像巨魔一样，而且武技高超，杀人如麻，他……他们还吃人！” “胆小鬼！” “啧，好像你不怕似的，你主动请战啊！我听队长说了，要剿匪可不容易，要下马进山，那些凶徒一得手就逃进山里，赤栜领地的骑兵进山不知道死了多少人！” “鬼才会主动请战，我又没有活腻歪，这次服完兵役我还要回老家结婚呢，妮娜还等着我呐。” “唉，天知道会不会被选上，铁尔部落的蛮匪简直魔化了，据说他们的酋长是个身高五米，腰围也是五米的独眼巨人，他带着一群地精就把奥达克队长的千人队给灭了，你想想看，能杀一千骑兵，那怪物得有多强壮！” “身高五米腰围五米？你说的是碉楼吧……哎，你看哪里，像有个黑影在朝这边过来。” 这名士兵手搭凉棚朝那个方向看过去，风沙迷雾之中，他什么也没看到。 “你在戏弄我呢？就算风沙太大塔楼上的嘹望哨看不清，城堡地堡里的听瓮兵也能听见脚步声和马蹄声啊！”士兵怒道：“别开这种骇人的玩笑，本来就心烦呢！” “刚才真的感觉有人啊，像个骑兵！”另一名士兵委屈道：“特别高大，好像超过两米，不会是沙鬼吧？” 赤栜要塞的士兵中流传的沙鬼的传说，说是死在要塞下的斯曼无头骑士冤魂会在沙暴天气在要塞周边巡弋，有不少在沙暴天气失踪的哨兵就是被沙鬼无头骑士收割了生命。 “你找揍呢？”另一名士兵一哆嗦，怒道：“再胡说八道我就……” 这名士兵话没说完，一道高大的人影突破了沙尘的幔帐出现在他面前，这个人身高足足接近两米，披着带兜帽的防沙斗篷，兜帽遮住了他的面孔，罩帽下一片黑暗。 这名士兵一屁股坐在地上，话也说不出来，仰望着异常高大的黑影万分后悔之前说了赤栜要塞中流传的士兵禁忌话语——回老家结婚。 要死啦，这名士兵万念俱灰。心想：可怜的妮娜，你的闺中梦里人要成为边境荒原的一捧黄土了。 另外一名士兵也吓呆了，这个巨人跟传说中的沙鬼一样无声地出现，既没被嘹望哨看到，也没被听瓮兵听到，难道“它”正是自己的乌鸦嘴招来的沙鬼？ 巨汉掀开罩帽，露出一张亲切的笑脸：“日安，我的朋友。” 巨汉的通用语说得非常标准，口音还带着点首都圈的味道，但他的面孔有着很强的蛮人特征，结合近期赤栜领地蛮匪凶暴残忍的食人传闻，哨兵们觉得他的咧开的嘴里牙齿很白，白森森的，似乎下一刻就要一口咬过来。 巨汉拉起了坐倒在地的士兵，拍拍他身上的尘土：“辛苦啦，忠于职守的士兵朋友，您可以进去通禀一声吗？李希将军的朋友，铁尔部落的酋长罗森铁尔来看望他了。” “罗森？罗森铁尔？”那名士兵大叫起来：“光明神在上，这个恶魔为何会来赤栜要塞？” “访友而已，这位兄弟不要紧张，我不咬人的。” 说着话，巨汉在士兵手里塞了几枚金币，又笑嘻嘻地将几枚金币递给吓呆了的另外一名士兵：“见者有份，请拿去喝茶。” 之前摔倒的士兵稍快一拍，抓着金币扭头便跑，跑进了城堡大门甬道。另外一名士兵想跑，奈何腿软了，拄着长枪挪不动步。 “这位兄弟，家住哪里？家里几口人？”罗森亲切地与他拉起家常。 “别过来!”这名士兵眼中闪过绝望之色，将长枪平举指向罗森，不过不断抖动的枪身显示出他仍处在惊吓中。 见他如此，罗森也颇感无奈，心中不由诅咒了一下这鬼天气，罗森也不想突然冒出来吓人，只是风沙太大，雷恩加尔这只猫科动物脚下肉垫又能掩藏脚步声，以至于他接近到两名哨兵眼皮底下也没被察觉到。 正僵持着，城堡门洞里传出马蹄声，一队骑兵冲了出来，二十名骑兵绕着罗森奔跑起来，将罗森围在中间。 “放下兵器，手举起来！”骑兵队长高声喝道。 “不必如此小题大做吧。”罗森尽量使自己的笑容人畜无害：“这位队长大哥，我向大地之母保证，我是为友情而来，丝毫没有恶意。” “少废话！”那名队长如临大敌，高声断喝：“士兵们，准备战斗！迅龙骑兵，视死如归！” 骑兵们纷纷举枪，十几柄骑枪架在了罗森的脖子上， “好吧，好吧。不就是放下武器么。”罗森无奈道，他将背上的金属巨棒抽出来丢在地上，巨棒落地发出沉闷的响声，砸出一个小坑。 “现在把衣服也脱下来！”骑兵队长又一声暴喝。 罗森一怔：“哥们，虽然我外表很兄贵，但我是直男啊……” 第二十九章 地牢酷刑 - 战神王座 - 莫牛 地牢中阴暗潮湿，腥臭的脏血味道浓郁。这间拷问室很大，四周的墙壁上挂着各类锁具刑具，其中一面墙上挂满了各类刀具和敲骨锤、断筋斧、挖肠钩之类的凶器。 房间靠墙的位置依次摆着铁处女、金字塔吊架、棺材吊笼、拉筋架等等刑具。棺材吊笼里的尸骨还未完全腐烂，几只老鼠在上面爬来爬去，啃着残余的腐肉。 罗森双手被铐住，吊在半空，他全身赤裸，只有亚麻兜裆布遮住下身。蛮王觉得有些累了，他身上布满鞭痕，胸口还有几块烙铁的烫痕。 为了使镣铐不会磨坏手腕，罗森不得不抓紧铁链，他脚镣上还带着负重铁球，加上本身的体重，手臂的肌肉实在有点疲劳。 地牢里不见阳光，只有插在墙壁架子上的火把照明，罗森也估算不准时间，他猜想自己大概已经被吊了四五天了。 地牢的甬道里传来脚步声，声音回荡着，与犯人的哀鸣交杂在一起。 每天这个时候，带着头罩的行刑官都会来拷打罗森，他猜想这是行刑官的脚步声，不过今天的脚步声与往日不同，声音显示来人不少。 拷问室的厚重木门门轴吱嘎嘎地响着，门被人推开，首先走进拷问室的是带着头罩的行刑官，他走进来之后恭敬地肃立在门口。 一位中年将军走了进来，这个男人身材高大，面容透着威严肃杀之气，脸上皱纹明显，两鬓斑白。将军没有蓄须，下巴刚刚刮过，略有些发青，他军姿严整，仪容打理的一丝不苟。 将军身后跟着一位女军官，这个女孩年纪不大，脸上带着稚气，一头栗色短卷发，身材与身边的将军相比显得非常娇小。她穿着骑兵小队长的军服，身体看起来还没发育完全，军服显得有些略宽松。 在他们身后跟随着几名重甲卫兵，这些士兵显然经过甄选，都是高大健壮的体型，穿着重甲手持狼牙棒。 中年将军走到罗森面前，上下打量他一番，也没理会蛮王送上的亲切笑容，扭头对行刑官道：“去拿鞭子，先照例抽一顿。对了，把烙铁和炭火盆也拿出来。” 行刑官忙活起来，遵照命令去准备刑具。 “李希将军，闻名不如见面，您真如传说中一般威严。”罗森笑着说道。中年将军微微眯眼，看着几天来被拷打整治得狼狈不堪的蛮王，没有答话。 行刑官拿来了水桶和牛皮鞭，将烙铁放进炭火盆里烤。将军扭头对女军官道：“你来行刑。” 罗森早就留意到，这女军官从进门开始眼睛就盯着自己，眼神中透出丝丝寒意，他有些不明白李希将军为何带这么一个人来，也猜测起这女孩的身份。 罗森前世模糊的记忆里依稀记得，在拷问或者闻讯的时候，如果有美丽女性在场，被闻讯的男人会产生很强的羞耻感和表现欲，会因此吐露不少实情。 这女孩相貌确实很美丽，不过因为年纪还小，只是青春气息逼人，但她并不擅长展现女性魅力，一个赤栜城欢场的风月女子做得都比她更好，并不像是李希将军用来给自己制造心理压力的道具。 女孩拿起卷着的皮鞭，在水桶中浸透，扬起鞭子用力抽过来。皮鞭打在罗森的皮肉上，发出清脆的鞭响。 这女孩显然经验不足，打击的技巧和力道不如行刑官的一半，对罗森来说，这与其说是鞭打，不如说是美女鞭式按摩，没有产生多少痛感，倒是令蛮王有些性味盎然。 罗森也不再废话，既然李希将军说先上一套刑，那就等享受完再说。 地牢中除了鞭打声，再也没了其他声响，女军官几次抽打都没有得到预想中哀嚎惨叫的回应，更是含恨加大了抽击的力度，只可惜用皮鞭抽人讲求技巧，并不是增加力道受刑者就会更加痛苦。她的努力对罗森来说更是毫无意义。 罗森倒没怎样，女孩在抽了二十几鞭之后反而有些气息不畅，她咬着嘴唇勉力坚持着又打了十几鞭子。 “上烙铁吧。”李希将军见状开口道。 女军官放下皮鞭，将烧红的烙铁拿起来，她怒视着罗森，嘴角上挑。 烙铁印在了之前曾烫伤的位置，这倒是能加倍增加痛苦，罗森皱了皱眉，随着“吱吱”的煎肉声，烧灼皮肉的焦臭弥漫开。 烙铁渐渐变暗，女军官用力一扯，一片焦肉被从罗森胸口扯了下来。 “李希将军，我可是带着诚意和礼物来的，您的待客之道未免有些粗鲁，这是在消磨您朋友的耐心啊。”罗森收起了笑容，有些不悦地开口。 将军闻言撇了撇嘴，又朝女军官努努嘴，示意她继续。 女军官再次将重新烧红的烙铁举了起来，她美丽的面孔上表情有些狰狞，在选了一阵下手的位置之后，突然向罗森脸上印去。 罗森冷眼瞟向这女孩，眼中闪过一抹厉色。 “等等！”李希将军突然开口阻止了女军官，他上前一步，站在了罗森和女军官之间。 女孩不甘心地将烙铁放回了炭盆，小声说：“为什么不给这个充硬汉的家伙脸上留个记号！” “退下吧。”李希冲她摆摆手，让她退到重甲卫士身边。 “罗森酋长，久仰大名。”李希将军抬头看着吊在空中的蛮王，语气就像与朋友寒暄：“如今一见，果然风采不凡啊。” 罗森咧开嘴，笑容满面：“哪里哪里，俺被吊着无法行礼，将军阁下不要怪我这个土包子失礼哟。我本以为商会的奥度会长已经安排好了我们的会面，看来他对您的游说效果并不太好啊。” “将他放下来。” 行刑官听到命令，去找镣铐的钥匙，在身上翻了一阵却没找到，这才一拍脑袋，笨手笨脚地跑去牢房门口挂钥匙的地方取。 “不必这么麻烦。” 罗森拧住铁链，双目略泛红光，手臂肌肉膨胀起来，令人牙酸的金属扭曲声响过，蛮王已经扭断了铁链，落在地上。 重甲卫士们见状纷纷举起狼牙棒围了过来，却被李希将军抬手阻止，罗森落地之后，又握住了脚镣，同样是一声脆响，脚镣也被他扭断。 行刑官这才拿着钥匙跑了回来，看到已经自己撤去枷锁的蛮王，这个带头套的壮汉一屁股坐到地上，在阴森散发着寒意的地牢里出了一身汗。 他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这些天拷打的对象可以随时挣脱捆绑，然后像捏死一只小鸡一样捏死自己，后怕令这个在赤栜要塞以恶毒残忍著称的男人差点当场尿了裤子。 女军官也明白过来为何将军阻止了她在蛮王脸上留下烙印的意图，假如李希将军没有阻止，她现在恐怕已经被这个能够轻松脱困的蛮人壮汉给…… “李希将军，我可是诚意满满，希望我们之间的沟通能够顺畅无碍。”蛮王揉着酸胀的手腕，对高大的将军说道。 他环视了地牢刑讯室一圈，接着说：“您的杀威棒打得未免太狠了些，如果我不是蛮人，可能都挺不下来。我们换个地方谈吧，这里不是个说话的好场所，我的仪容也有些不整，这幅样子与您交谈实在太冒昧了，而且……” 他看向女军官：“也唐突了美人，不知这位小姐芳名何谓？”说着话，他露出潇洒的笑容，顺便抛去一个男士媚眼。 李希将军冷笑着道：“这位小姐芳名菲拉，是骑士学员刚毕业的优秀学员，本来前途无量，却主动申请到赤栜要塞来戍边。因为她父亲奥达克一个月前死在你手上，她怀着复仇之心来到这里，梦想着有一天亲手将你的头颅割下祭奠父亲。” 罗森闻言表情一滞，尴尬地挠挠头。 第三十章 达成协议 - 战神王座 - 莫牛 罗森站在地图桌前，看着插满红绿蓝三色小旗的北部行省地图，他已穿戴整齐。 李希将军在地图桌的另外一端，端着茶杯细细品着，似乎不急于开口。 罗森留意到，在地图上荒原的部分，铁尔部落也被标记出来，上面插着代表敌对的红旗。罗森随手从地图别的位置拔了一根绿色小旗替换掉了红旗。 他的行为被李希将军看在眼里。 “你认为赤栜城应该把铁尔部落当成盟友？”李希将军带着鄙夷的口气道：“区区一个蛮人小部落，如果我想要出兵消灭你们，大概只用十天的时间。” 罗森抬起头笑着说：“那你得用一年时间来做战前准备，建立稳固的补给线，还要考虑这次毫无回报的军事行动会浪费多少金币。消灭了铁尔人类也没法在荒原立足，你们会受到蛮人部落联盟的疯狂反扑。” 李希将军没有搭话，他低下头喝茶，算是默认了。 罗森趁热打铁：“说到金币，我想每个季度都给您送上一次荒原特产是不是能进一步增进我们之间的感情？” 李希抬起头，他凌厉地注视着满面讨好之意的蛮王，严肃道：“你打算买通一个公国将军？” 罗森摇头：“我老家那边有句俗话，叫做：‘礼多人不怪’，公事私事不能混为一谈，刚才只是从私人感情上说罢了。从公事上讲，荒原中有一个蛮人部落盟友对公国大大有利。” “哦？”李希将军放下茶杯：“菲尔斯侯爵可不这么认为，他认为在荒原中喂养一头剑齿虎是非常不智的行为，这等头老虎长大了可是要吃人的！” 罗森指着自己的脸说：“您看看这张脸，这是一张村长的脸，是乡下土包子的脸，是一个整年整年吃沙子的蛮人的脸。我的部落蛮兵不过千，统领的蛮族人口一共还不到两千，算上地精人口都不过万，菲尔斯侯爵未免有些杞人忧天了吧？” “罗森酋长，你现在开始掩饰恐怕已经晚了，你是个非常特别的蛮族酋长，我不认为菲尔斯侯爵在夸大其词，在把你关在地牢里的时候，我认真考虑过是不是干脆将你的脑袋砍下来送到菲尔斯庄园去。”李希将军的语气充满杀气。 “您做出了明智的选择，显然奥度会长的游说要比菲尔斯侯爵的空头许诺吸引力大很多。”罗森没被吓到：“杀了我您能得到什么？菲尔斯的空头许诺？公国能得到什么？一片食之无味弃之可惜的荒原？一群桀骜不驯混乱邪恶的蛮匪？一条可能十几年都不通畅的商路？” 罗森继续道：“斯曼帝国和公国联盟开战在即，作为一个将军，您需要的是稳定的后方，需要的商人行商来赞助军资，需要一个能给公国源源不断提供战略资源的盟友。从您的角度来看，菲尔斯侯爵那些不切实际的妄想难道不是在拖您的后腿？他未免想得太远了，连眼前存亡攸关的信仰之战都忽视掉了。” 李希将军再次沉默了。 “我们铁尔会壮大，但壮大也是有限度的，没有公国联盟提供粮食，铁尔的无限度扩张等同于自寻死路。”罗森继续循循善诱：“李希将军，我不过是一个想过上好日子的蛮人酋长罢了，我的野心并没有菲尔斯侯爵猜测的那样大。” 李希叹口气，他疑惑地看着面前的蛮族大汉：“你几乎说服我了，一个蛮族酋长怎么会想到这些，会说出这些话？” 罗森咧开嘴，露出一嘴白牙：“我只是个人畜无害的蛮子而已，十万个笨蛋里总会有个稍微脑子好用些的，这大概遗传自我的人类母亲。小时候母亲教我了通用文字，还留下一大箱书籍，我只是个爱读书爱动脑的蛮子。” 说完这番话，罗森还一脸憧憬地道：“我从小就对人类文明充满向往，认为蛮人应该向人类学习，建立秩序，你可以理解为我被伟大的人类文化征服，是一个心向光明的好蛮人。” 李希将军脸上的狐疑之色丝毫未减，他被罗森肉麻的话语说得一哆嗦：“用迅龙骑兵的俗语来说，只有死蛮人才是好蛮人。说说看，你能为公国联盟，为赤栜要塞提供些什么。” 罗森搓着手，活像个做成一笔大买卖的商人，他走到李希将军身边，指点着地图开始了讲述。 “商会对您做出的许诺与我无关，那是您与奥度会长的交易，我单单说我们铁尔能向您提供什么。” 罗森掏出一块铁锭，放在桌上：“首先是铁，我有大量地精矿工，也能初步熔炼矿石，这些铁贩售给赤栜要塞我会以低于市价三成的价格……赤栜要塞如果用粮食来换，我给每车粮食溢价两成……铁可是重要的战备物资，有了足够的铁，迅龙军团的装备就能提升一个档次，铁尔出产的铁品质可是非常高的。” “我计划在于赤栜成达成贸易协议之后，在赤栜城开设铁尔货站，我会组织商队到矮人王国和精灵王国，矮人的盔甲兵器，精灵的疗伤药品都会出现在货站中，货站可以给赤栜要塞两成的股份，赤栜要塞如果需要这些战备物资，我们优先提供……” “我可以与迅龙军团协作，签发我们共同作保的贸易证，商人在领取贸易证之后，可以获得往来荒原的贸易权，在荒原的安全由铁尔负责，在赤栜领地的安全由迅龙军团负责，贩售贸易证的收入我们五五分成。” 随着罗森的讲述，李希将军不由得缓缓点头。 “李希将军，剿灭一个蛮匪部落能有多大功勋？您的敌人在库仑山脉另一端，斯曼帝国的秃鹫军团才是您建功立业的去处。铁尔部落会成为您成就战功的后盾与援手，如果您需要的话，我甚至可以组织蛮兵特攻队替你打攻城战中的城墙争夺战和山地战林地战，要知道这几种战场环境非常适合蛮人……” “而您要做的只是按兵不动，甚至不需要您对菲尔斯侯爵施压而落下把柄……” 李希将军叹道：“你这个巧舌如簧的家伙，简直是一个披着蛮人皮的狡诈魔！” “以战神的名义起誓，我是个如假包换的蛮人，如果您还不相信，我以深渊意志，冥河的名义起誓，我如果是恶魔假扮必遭深渊意志的抹杀，永世沉沦在冥河河底。” 这誓言说出来，李希将军才将信将疑地点了点头：“好吧，难以置信，我竟然被一个蛮人说服，你们提出条件确实比菲尔斯侯爵的空头许诺要好出数倍，你猜中了我的心思，我并不关心荒原的归属，信仰之战才是一个公国将军应该重视的大事。” 罗森笑得越发灿烂：“您的英明决策会是迅龙军团建功立业的基石，相信我，我这个人对待朋友会像春天般温暖，成为我的盟友绝对是一件天大好事，铁尔会在将来的信仰之战中全力支持您。” 达成了交易的两人充分地交换了意见，对铁尔和赤栜要塞合作的美好未来做了展望，也敲定了一些交易的细节。 公事谈完，两人说起闲话来，找到了关于荒原生活和军旅生涯的共同话题，在战略战术和训兵练兵上探讨起来，不多久就开始谈笑风生，像是两个认识许久的老朋友了。李希将军本打算留罗森共进晚餐，罗森婉拒了他，将军便派菲拉送罗森出要塞。 女军官表情严肃地在前面带路，罗森也识趣地闭上了嘴，他清楚现在女军官心情绝对好不到哪里去，还是不要触霉头为好。 二人来到要塞北门门口，罗森正打算召唤雷恩加尔，女军官突然开口： “我父亲怎么死的？” 罗森转身，郑重道：“你父亲是一位了不起的战士，他为了保护菲尔斯家的米兰达小姐使出了连我都几乎抵挡不住的高超武技，在我的反击之下受了致命伤，被我击破了脏腑。战后，我念诵过战神祷词后用匕首刺穿他的心脏，结束了他的痛苦，现在他应该在长生殿欢宴吧。” 女军官眼中溢满泪水，她一字一顿道：“将来如有能有幸成为阁下的敌人，我一定会在战场上斩下阁下的头颅！” “那得看缘分了。”罗森挥手告别，走进了沙雾之中。 菲拉返回了李希将军的指挥室，在进门之前女孩擦去了眼角的泪痕，又在门口站了一阵舒缓了精神才肃容走了进去。 在地图桌前，李希将军拿着红色的小旗，凝视着地图上铁尔部落的标注，思索了一会，他将旗子插在了罗森插的绿旗旁边。 李希没有抬头，用指尖在地图上划着线，开口道：“哭过了？” 菲拉倔强道：“军人只会流血，不会流泪！” “跟你父亲奥达克的性格很强，喜欢逞强。”李希道，将军抬头，流露出回忆的神色：“你父亲是个了不起的军官，如果他性格不那么倔强的话，军衔早就升上去了。” 他看向抿着嘴唇的少女：“有时候，即便是军人也要懂得妥协，过刚易折啊。不要怨我不肯让你亲手杀掉这个蛮王，他现在还得活着。抹掉铁尔部落，至少要在信仰之战有个结果之后。” 拉菲摇头道：“即便今天您做出了杀死蛮人酋长的决断，我也不会去做行刑者，我是个骑士，不是刽子手。我会在战场上斩杀他。” 李希叹口气：“有其父必有其女，将来与铁尔开战，你将是先锋官。再此之前，多磨练武技吧，那蛮人酋长武技已达到勇将的境界，只比我低一个大境界，我能压制得了他，他才作出如此低的姿态。不过他要是动用蛮人的狂化天赋与我搏命，我也得暂且退避。你想斩杀他，必须下一番苦功了。” 少女敬了军礼，转身离开了指挥室。 “绝不能让这个蛮王顺心顺意。”李希喃喃道：“除了用粮食遏制铁尔扩张之外，还需要在他们背后留下杀手锏，以保证公国在需要的时候随时能斩杀这头荒原猛虎。” 说罢，他继续在地图上搜索起来。 第三十一章 潜入闺房 - 战神王座 - 莫牛 米兰达躺在丝绒大床上，辗转难眠。女骑士脱去了军装，穿着薄纱睡衣，窝在被窝里。 房间里很暖和，节气已临近冬天，壁炉里的柴柈上火苗在舞蹈。 这一个月发生太多事了，米兰达感觉非常疲惫，无论是身体，还是精神。一个月疲于奔命，追着奥贝夫匪帮绕着山林打转，好几次眼睁睁看他们夹裹着劫掠到的物资钻进林子里。 罗伯特在接二连三地遭遇挫败之后，也没有先前那般自信了，整个人显得有些烦躁，不断抱怨菲尔斯家的私兵素质太差，说若是换霞飞家的私兵，这区区百十人的蛮匪早就授首。 菲尔斯家的私兵素质的确不高，不过也比地精强吧？为何蛮人酋长能带领地精打败同等数量的迅龙骑兵，而公国未来的将星却不能带领具有绝对优势数量的领主私兵大败蛮匪？ 米兰达对自己的未婚夫有些失望。 少女抱紧了怀里的东西，感受着毛绒绒的触感。这东西是从妹妹房间里抢来的，妹妹有两个，说是罗森送的礼物。 米兰达抱着的叫做“泰迪熊”，听安琪说这是罗森亲手缝制的毛绒玩具。这只泰迪熊的外层是由荒原貂和荒原狐狸的皮毛制成，绒毛的触感极佳，里面塞了驼绒和荒原羚羊绒。外形也可爱极了，是一头眼睛乌亮亮的小熊模样。 米兰达在安琪房间里看到就收不住眼，喜欢得不得了，依仗着姐姐的权威硬是据为己有，搞得脾气一向很好的安琪连续三天没有跟她讲话。还是米兰达亲自下厨做了妹妹喜欢的甜品才安抚住。 妹妹房间里还有一个“hellow-kitty”，是一只脑袋圆圆的小白猫布偶，样子同样可爱极了，不过米兰达更喜欢这只小熊，她觉得这头小熊带着些野性气息，就像那个人似的。 米兰达越来越看不透那个人了，明明外表粗狂冷峻，心硬得跟铁石一样，杀人不眨眼，却能创造出这么贴合女孩子心思的大玩具。这只泰迪熊乌亮的双眼竟然是两块打磨好黑玉宝石，这还真是一件既贴心又奢华的礼物。 在安琪的描述中，在女学者的眼里，罗森酋长是个风趣幽默，细心体贴，沉稳可靠，博学多才的男子，在说这番话的时候，妹妹嘴角止不住的笑意，和眼中浓浓的情意显示出小丫头一颗芳心早就牵挂着蛮人酋长了。 对此，米兰达心里非常不是滋味。 长夜漫漫，抱着泰迪熊的米兰达又翻了几次身，她觉得自己浑身燥热，脑子里也乱得很。半梦半醒中，她隐隐约约进入了浅浅的睡眠，那个梦中人又一次出现了，还是看不清面孔，但他给她的感觉正是她认识的某个家伙。 女骑士的手滑进睡衣里，轻轻地抚摸着自己的身体，修长的手指从胸口划过，触碰到了微微发硬的蓓蕾，女骑士的脸开始发烫，骑士的信条也抛诸脑后，手指揉搓着蓓蕾带来的愉悦深深地让她沉迷。 女骑士的另一只手也滑向腿间，她感觉自己的皮肤就像缎子般顺滑，手指碰到了花蕊，女骑士微微发抖，有些害怕。 但欲望很快战胜了恐惧，手指滑进了花心，粘滑的触感让女骑士的心跳得越发厉害，羞耻感和罪恶感涌上来。女骑士一咬嘴唇，轻轻揉弄起豆蔻来，这一下刺激更加强烈，她感觉自己的心跳快得惊人，脸也开始发烫，腿间有了湿润的感觉…… 愉悦和迷蒙中，她回忆起战败后的那一夜，回想着那双大手在自己身上游走时的感觉，那是一双温暖而有力的大手。 她幻想着再次被那双大手抚摸，这妄念越发真实起来，就好象真的有双大手在触碰自己，在温柔地挑逗着女孩的敏感带。 这感觉太真实了，女骑士忍不住呻吟出声，真的太真实了，简直就……就是有人在摸她！ 女骑士惊醒了，她错愕地睁开双眼，正看到蛮王笑眯眯地看着自己，一双大手非常不老实地在自己身上四处游走！ “点点，爽么？” 蛮王说出一句女骑士听不懂的话，虽然不明白是什么意思，但从他的语气判断，这肯定是在调侃。 少女羞愤欲死，她没有像一般女孩那样惊声尖叫，手直接伸进枕头底下，握住了“最后的尊严”。 “最后的尊严”是一把匕首，每个贵族少女枕头底下都有她们最后的尊严，在她们的贞洁受到威胁的时候，这把匕首可以用来抵抗想要欺辱她们的恶徒，也可以用来自杀。 女骑士显然不会用匕首来自杀，她一刀刺向蛮王。 蛮王笑着刁住了米兰达持刀的手腕，另一只手揽住她的纤腰，将她从床上抱起来，紧紧地将她勒到胸前，脸几乎贴着她的脸。 少女只觉得浑身无力，她感受着蛮王健壮的胸肌的压迫，快要喘不上气来，蛮王的口气并不如想象中野兽一般腥臭，那种味道米兰达也形容不上来，只觉得充满雄性独有的气息。 这气息喷在女孩的脸上，简直要将她薰得迷醉了。 “口嫌体正直啊。”蛮王又开始说米兰达听不懂的话了，在少女还猜测蛮王表达的意思的时候，这个可恨的家伙直接吻住了少女的嘴唇。 他的舌头侵略进来，与女孩的舌头纠缠在了一起。一瞬间，少女大脑空白了，她像是飘到了云端，身体紧紧绷住。 米兰达不知道这个吻什么时候结束的，她只感觉有个灵巧湿润的舌头滑过她脖颈，那触感令她浑身一颤。那舌头继续向下滑去，目标是她有些硬挺的蓓蕾。 女骑士惊慌极了，她突然害怕起来，事情的发展超出了她理智承受的范围。她想挣脱，却发现自己的力量完全跟强壮无比的蛮人无法相提并论。 慌乱中，她发现蛮王已经松开了握着她腕子的大手，那只大手正托着她的臀部，而且还很不老实地揉捏着。 米兰达握着匕首的胳膊是自由的，匕首距离蛮王的脖子只有一尺远，她甚至能看清蛮王脖子上青色隆起的血管。 刺下去吗？ 趁这个恶魔正在忙于侵略自己的身体，挑破他的颈动脉，让他在颈血喷溅中哀嚎着死去？ 女骑士下不了手，她惊讶地发现，自己不愿这么做，就算脑子里如何想，手臂却不听使唤。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只知道再这样发呆，事情会变得不可收拾，在蛮王的连番动作下，她已经开始想要享受这一切了。 女骑士将匕首顶在自己的颈间，决然道：“立刻放下我，否则我就自杀！” 蛮王愕然地看着满面红晕，眼神中却透出决绝之色的女孩，叹了口气，轻轻地将少女放在床上，接着双手抱胸，撇着嘴，一副不甘心地失落模样。 “你怎么会在这里？” 米兰达压低声音问道，她怕惊动值夜的女仆，她可解释不清自己房间里为何会突然多出一个大男人——很大很大的男人，米兰达看着蛮王腿间支起的硕大帐篷有些后怕，又有些后悔。 “来城里办点事，顺便来看看你和安琪。”蛮王一脸不满的的表情，没好气道。 米兰达摇摇头：“你怎么会在我房间里？你怎么找到这里的？” “呃。”蛮王挠挠头：“安琪告诉我的，她临走的时候让我有机会夜里爬窗子来找她，不过我好象记错位置了。” 安琪的房间就在米兰达隔壁，女骑士一阵无语，万万没想到自己娴静典雅的妹妹竟然有这么大的胆子，学首都圈那些放荡的贵妇约情人夜里来爬窗口。 “不要误会。”蛮王一本正经道：“我和安琪小姐是非常纯洁的男女关系，我想她找我只是想听我给她讲故事，《西游记》才讲了一半，她想听完。” 米兰达狐疑地瞥着蛮王。 罗森顺势躺在了大床上，就躺在米兰达身边，贼兮兮地凑过来：“夜色正浓，要不在我去给安琪讲故事之前，把我们刚才没做完的事情完成？” 米兰达挪开身体，匕首贴在了颈部细嫩白皙的皮肤上。 “好吧好吧。”蛮王虚推了推手：“私事以后再说，既然米兰达小姐对这提议没有兴趣，那就请穿好衣服，带我去见你的父亲，我与他有要事商议。” 女骑士怒道：“你找我父亲跑我房间里干什么？现在给我滚出去，去正门找管家！” 蛮王耸耸肩，一副无赖相：“走正门绝对见不到你父亲，见到一群欲将我杀之而后快的卫兵的可能性更大一些，你带不带吧，不带今晚我就睡这里了。” 女骑士屈辱地低下头，恨声道：“好！你先出去，我换衣服。” “外面有人值守，出去她们乱叫怎么办？”蛮王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将胳膊别到脑后当枕头，翘起了二郎腿：“你就换吧，放心，我不会偷看的，我会瞪着眼睛正大光明的看。” “你！”米兰达快气哭了。 “我很诚实啊，如此美丽的身体，哪个男人会错过一睹的宝贵机会？难道要让我骗你说不偷看，然后再偷看吗？”罗森诧异道。 第三十二章 潜入书房 - 战神王座 - 莫牛 米兰达站在书房门前，书房的门缝中透出光亮，父亲如往常一般深夜也在忙于处理领地的公务，里面传出对话声，听声音狄德罗也在房间里，他们在讨论着些什么。 女骑士现在头脑一片混乱，她背对着蛮王飞快地换上了连衣裙，但蛮王灼热的视线简直快要在她脊背和翘臀上烫出水泡来。 从自己房间到父亲书房的这段路也充满惊险刺激，米兰达感觉自己体验了一回盗贼的感觉。一路上生怕惊动值夜女仆，米兰达不断用各种理由将这些在岗位上值守的女孩支开。 米兰达似乎明白罗森是如何潜入庄园的了，这个壮硕的大家伙行动起来简直像一只巨型猫咪，灵巧得不像话，脚步也是无声的。 米兰达回头看了看罗森，蛮王一挑眉毛，努努嘴，做出一个催促的表情。女骑士则是苦着脸，微微摇头。 她突然觉得自己将蛮王带到这里是非常不智的行为，菲尔斯家明明和铁尔部族处于敌对状态。领地内四处起火的菲尔斯侯爵恨奥贝夫远不如恨蛮王罗森，他不止一次在为此焦虑时诅咒蛮王，声称将会用何种酷刑折磨蛮王。 同样道理，米兰达也不敢确定蛮王罗森对自己父亲有没有恶意，女骑士懊悔起来，因为自渎行为被罗森撞破，又被他狠狠轻薄一番，差一点丢了贞操，从刚才起女骑士就浑浑噩噩，稀里糊涂地就将罗森带到了这里，现在后悔也晚了。 女骑士在犹豫着，不耐烦的罗森使用他独有的方法催促起来——他的贼手摸上了女孩的翘臀……米兰达羞愤地狠狠用手肘给了罗森一记，却打疼了自己的胳膊，蛮王的肌肉简直如铁铸一般。 无奈之下，少女硬着头皮推开了房门。 菲尔斯侯爵和狄德罗停止了讨论，同时看向走进来的米兰达。 “这么晚了，有什么事情吗？”菲尔斯侯爵问道。 “那个，那个。”女骑士像小时候做错事跟父亲道歉时那样支支吾吾地说着：“有个人想见您。” 菲尔斯侯爵皱起眉头：“是罗伯特么？他为什么不直接来找我？他这么晚去找你做什么？” 早年曾纵横情场的侯爵大人立刻从女骑士的羞涩困窘的情态判断出自己女儿口中的“有个人”绝对刚跟她做了些不愿让父母知道的羞人事。 难道罗伯特和米兰达按捺不住，没有等到结婚就做了有辱贵族门风的丑事？公国贵族们婚前生活是淫靡混乱的，但对于婚姻对象，他们却有着极其传统的道德标准，一般订婚的二人都会将初夜留在新婚之夜，在此之前，他们要相敬如宾，谨守礼仪。 如果有一对男女贵族，在订婚后就奈不住搞到一起，被别人知道的话可是极大的丑事，会被贵族圈嘲笑这个家族的家风。 “不，不是罗伯特。” 女骑士也反应过来，她发现自己好像根本解释不清蛮王为何在深更半夜会让她引荐，这么一想她更慌乱了。 “米兰达！”菲尔斯侯爵有些恼火地道：“你这是怎么了？给我说清楚！” 这句话的口吻有些严厉，心虚的女骑士被吓得缩了缩身子，完全没了往日的飒爽英姿和从容风度。 “大人，不要为难她，都是我的错，月亮惹得祸，咳咳，说秃噜嘴了。”在这个当口，罗森一脸憨笑地走进门，将楚楚可怜的女骑士护在怀中：“大人啊，真不好意思，初次上门，我也没带什么东西。哦，自我介绍一下，鄙人罗森铁尔，来自铁尔部落。” 俨然一个毛脚女婿见岳父的样子。 菲尔斯侯爵惊愕异常，他迅速起身，因为站起来太急，撞翻了桌上的一摞文件，也带掉了茶杯。 文件撒了一地，茶杯剩余的茶水泼溅在上面，将之浸湿，但无论是菲尔斯侯爵还是狄德罗都顾不上了。 他们的大敌，铁尔部落的酋长，在他们无数个深夜密谈中对付的焦点竟然出现在眼前。 菲尔斯侯爵直接将护身短剑抽了出来，冲向了办公桌后面的警钟摇绳。在他快要握住那根摇绳的时候，蛮王甩手射出一把匕首，贴着挂在房间顶部的警钟下端飞过，砍在了廊柱上。 菲尔斯侯爵手里只握住一段掉落的断绳。 “大人，我此次来只是想与您谈谈，不必这么小题大作，我向战神起誓，我不会伤害您和您的家人的，如果您再这么一惊一乍，我就不得不将先您制服再进行对话了。” 罗森关上房门，用森然的语气说道。 “米兰达！”侯爵怒道：“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女骑士莫口难辨，她不知道如何对父亲解释这一切，她快疯掉了。 “不要为难她，是我胁迫她带我过来的。”罗森却替她解了围：“我想，我们是不是可以不要继续在意这些细节，开始一次开诚布公的谈话了？” 菲尔斯侯爵怒视着蛮王，他将护身剑收回剑鞘，做了个深呼吸，沉声道： “不，还是先把细节搞清楚比较好，你怎么进入菲尔斯庄园的，怎么避开那些卫兵，不知道这些，我以后都无法安睡。” 罗森摊开手：“细说就太复杂了。简而言之，一个没有监控摄像头，没有电子扫描警报器，没有热成像仪，重力感应设备，没有警犬，仅仅靠着机械机关和没经验的保卫人员守卫的别墅式建筑，我想潜入实在太过简单，比在后院散步难不到哪里去。侯爵大人，你可以理解为我是一个受过系统全面并非常严格的刺客和盗贼训练的人。” 罗森的前半段话屋里的人几乎完全听不懂，只有最后一句才让菲尔斯侯爵露出恍然的表情。 “盗贼和刺客的技巧你也懂得，还有什么你不懂？”侯爵皱眉道。 “我就不说类似‘我不懂怎么生孩子’之类的吹牛话了，反正我懂的不少，不懂的也挺多。” 罗森扶着木然的女骑士的肩膀，带着她走向菲尔斯侯爵的办工桌，坐在了沙发椅上。 他拍拍椅子的把手：“放松些，我们坐下谈。”，说完话，将女骑士也按坐在了旁边的椅子上。 狄德罗看了脸上阴晴不定的菲尔斯侯爵一看，朝罗森走来，坐在了罗森对面的沙发椅上，他像是对罗森，也像是对菲尔斯侯爵，开口道：“事已至此，的确除了坐下谈谈之外没别的选择。” 菲尔斯侯爵沉着脸返回了办工桌，一把将桌面上剩余的文件和杂物扫落在地。发泄完了怒气，侯爵坐下来，背靠着椅子背，将腿架在办公桌上，冷声道：“说吧，你想谈什么？” “赤栜城美好的未来，蛮人和人类和平的曙光，荒原资源的共同开发，信仰战争中菲尔斯家将会建立的伟大功勋！”罗森用念诗一般夸张的语气道。 说完，他扭头看向菲尔斯侯爵：“怎么样，是不是很感兴趣？” 第三十三章 恶毒威胁 - 战神王座 - 莫牛 “真是笑话！” 菲尔斯侯爵冷笑着道，说罢他就扭头看天花板，不再说话。 狄德罗则开口问道：“罗森酋长，您想要什么？您又能提供什么？” “我能替你们解决奥贝夫匪帮。”罗森说道：“我想，我仅仅提供这一个条件就足够了。” 狄德罗摇头：“奥贝夫匪帮正是您驱赶到赤栜领地的，这根本不是你提供的条件，而是我们双方谈判的前提！奥贝夫匪帮一天不被消灭，赤栜城就不会与铁尔部族谈任何事情。” “哦？”罗森诧异道：“我怎么不知道有这事儿？奥贝夫会跑到赤栜来跟我一个铜子的关系都没有，外面的舆论可不是这么说的，赤栜领地里多数领民也不是这么想的，你们不要随便给我身上泼脏水啊。” 狄德罗苦笑起来，他对于罗森的无赖说辞也没法驳斥，正无奈着，坐在一边发呆的米兰达像是受了什么刺激一般，突然怒气冲冲地指着罗森开口控诉： “你这个无耻的骗子，口是心非的卑鄙小人！利用我来放走奥贝夫匪帮，说什么泼脏水！我的污名不都是你泼在我身上的！” 作为脏水受害者，米兰达简直气炸了，罗森不提还好，一提起来，她简直恨不得扑到这个阴险的家伙身上咬他两口。 曾经人人称颂的骑士学院优秀学生，拿过骑士大赛冠军的未来骑士，现在声名狼藉，还有传言说她受了战神诅咒，以至于率领精兵却打不过地精，还招来祸端坑害领地的无辜百姓。米兰达不得不在巡视领地的时候带上全覆式头盔，免得被人认出来。 边控诉着，米兰达忍着手疼用力捶打着罗森。 “好吧好吧。”罗森无奈地安抚发飙的女骑士：“就算是我驱赶到赤栜领地的，这黑锅我背了还不行？别闹别闹，痒痒……” 口气活像是在平息一场情侣间的打闹。 米兰达憋屈得不行，也不好意思继续用小拳头给罗森搔痒了，头扭向一边默默赌气。 菲尔斯侯爵脸黑得不行，他皱着眉头权当没看见这一幕，狄德罗则尴尬地干笑几声才接着借机开口：“那就说定，解决奥贝夫匪帮只是我们坐下谈的前提，请罗森酋长立刻撤走奥贝夫的部队吧，他们已经给赤栜城造成极大的损害了。我相信奥贝夫匪帮是在您的暗中操控之下的，等奥贝夫匪帮离开了赤栜领地，我们再谈别的。” 罗森摇摇手指：“不，不，我所说的解决奥贝夫匪帮，是指我会带兵进山剿灭他们，将他们的头挂在赤栜城城门上。战神作证，我没有控制这股蛮匪，他们是一群被放逐者，是蛮人罪民。” 他继续说：“而将消灭奥贝夫匪帮作为谈判的前提是指在我们达成协议之后，我就立刻着手剿匪事宜，而不会用剿灭奥贝夫匪帮作为利益交换的筹码，让赤栜城付出些什么代价。今日事今日毕，今天如果我们达不成任何协议，将来也不必谈了。” 菲尔斯侯爵坐直身子，正视罗森，沉声道：“奥贝夫匪帮就是你拿捏我们最大的筹码了！我决不接受让蛮兵进我的领地来帮我剿匪，我们不用谈了，奥贝夫匪帮我们自会解决，你现在可以走了！” “我本将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 罗森挑了挑眉，念出一句屋里人都听不懂的诗句。从容地站起身，缓步向外走去，在走到门口打开房门后，他回头看向瞪着他的菲尔斯侯爵： “提醒您一句，迅龙军团不会帮您剿匪了。” “什么？” “不可能！” 菲尔斯侯爵和狄德罗异口同声讶道。 “出于某些原因，我不便细说，不过，迅龙军团不会派出一兵一卒参与剿灭奥贝夫匪帮的行动。”罗森的表情冷峻起来，他冷眼盯着菲尔斯侯爵，沉着脸说：“我会和下一任赤栜城领主谈合作，没必要跟你这个必然会被削掉领地管理权的落魄贵族废话了。” 罗森像是自言自语地大声嘀咕起来： “我发现在迅龙军团按兵不动的情况下劫掠赤栜领地要比预想中容易许多，奥贝夫那个莽夫都做得有声有色，也许我们铁尔度过凛冬的粮食就着落在赤栜周边的村镇了。” 说罢，头也不回地走出了房间。 “等等！”脸色大变的菲尔斯侯爵再也坐不住，他跳起身，追了上来。 罗森回过头来，用冷淡的语调对他说： “商会应该已经开始行动，他们在首都圈的关系网运作起来，很快对你执政失职导致领地收入大减，治安极度恶化的调查提案就会递交到督查院。你根本无法抗辩，事实如铁一般：一年多的商税赤字，还有领地内肆无忌惮横行的匪帮，商税赤字也许还够不上削去管理权的罪责，但大量领民的死亡，村庄的摧毁却够了。相信在金币和宝石的运作下，督查院很快就能做出裁决。” 他向菲尔斯侯爵走来，巨大的身体挡住了走廊里蜡烛的光亮，阴影罩住了菲尔斯侯爵。 巨汉低下头，居高临下地看着额头和两鬓开始流下冷汗的菲尔斯侯爵，压低了声音，用冰冷如霜的语调说： “赤栜的三方势力，我已经沟通了两方，菲尔斯家已无关紧要。今天我不是来谈判的，我跟您没什么好谈。菲尔斯侯爵，我知道您对荒原有妄念，我许给你再多的利益你也不会买账。我是来下最后通牒的，阻碍我过好日子的人，我会让他没日子可过！” 罗森恶狠狠的声音吓的菲尔斯后退一步，他有些惊骇地道：“你是在威胁我吗？你敢动我一根汗毛，公国就算付出天大的代价也会消灭铁尔部落！” 罗森冷笑着说：“我不会杀死一个当政的贵族，这等于同与整个贵族阶层为敌，触及了公国权贵的底线，但等你被削去领地，成为一个空头侯爵，无论你选择哪里做你退休养老之处，我都会找上门去。 公国每年莫名其妙死掉的落魄贵族没有一百也有八十，你会怀着你伟大的理想，死得跟阴沟里的一只老鼠一样籍籍无名，菲尔斯家从此断绝传承。不过你放心，我会替你好好照顾你的两个女儿。” 说罢，罗森转身，迈步离去。 第三十四章 联盟协议 - 战神王座 - 莫牛 几人又坐到了一起，这一回菲尔斯侯爵也坐在了沙发椅上，就在罗森对面。侯爵脸色有些差，给人感觉有些困倦和疲惫。 “我的第一点要求是，张榜宣布保证铁尔蛮人和地精在赤栜领地的安全和行动自由，佣兵公会的‘杀蛮令’和‘地精耳朵悬赏’必须废除，城主府颁布的‘蛮人贸易禁令’也必须废除。” 罗森拿出一卷羊皮纸，念道。 “不行！”菲尔斯侯爵摇头：“万一别的部落的蛮人和地精混进赤栜领地为非作歹怎么办？” “我会让铁尔部落的蛮人和地精带上特别的标识，你们可以继续抓捕没有标识的人，不过也不能随意处决，要将犯人移交给我处置。” “也不行！”菲尔斯侯爵否决道：“我无法容忍赤栜领地里冒出一群怪物，我的领民也不会答应，何况，我会被其他领主嘲笑的。” 罗森恼火道：“大不了你给我签发通行证，给我200个能随意出入赤栜领地的名额！这是我的底线，你再拒绝索性就不要谈了。” “好吧……”菲尔斯侯爵从牙缝里挤出这个词。 “第二点要求是，我要获得在赤栜购买商铺房屋的资格，我打算在赤栜领地开铁尔货站，当然，货站是会给赤栜缴纳商税的。” 菲尔斯侯爵与狄德罗对视一眼，点了点头。 “第三点要求是，赤栜领地和铁尔部族达成盟约的消息必须张榜公布，而且要在赤栜城广场举行签约仪式，要让赤栜城的市民们看到、听到、知道此事。” “你！”菲尔斯侯爵瞪着眼睛：“这太耻辱了，我不答应！” 罗森强硬道：“秘密缔约等同于签一张废纸，人类贵族撕毁协议就好像喝水吃饭一样简单。菲尔斯侯爵，我并不信任你，所以我要让赤栜城市民来做见证人！如果你毁约，你的领民也会知道他们的领主是一个出尔反尔的卑劣小人！如果你是坦荡君子，决心履约，又怕什么呢？你觉得羞耻？如果你不答应，我会用更令你羞耻的方式来独自完成这件事。” 菲尔斯侯爵泄了气，他的背更弯了：“好，我答应你！” “第四点要求就更简单了，立刻派运输队将说好的十二车粮食运到铁尔部落，再晚几天的话，饥饿的铁尔人就忍不住杀到赤栜领地来抢喽。” “什么说好的十二车粮食！你这就是讹诈……”菲尔斯侯爵恼火嘟囔着，他似乎想起来什么，转头看了米兰达一眼，女骑士羞愧地低下头。 “好，运粮队明天就出发。”菲尔斯侯爵再次咬牙切齿道。 “不必这么肉痛，我会按比例用精盐兑换，你绝对是大赚的。”罗森宽慰道。 “够了！”菲尔斯侯爵道：“这些就是你所有的要求了吧？” 罗森摇摇头，伸出一根手指：“还差最后一条。” “说！” “我要荒沙镇。” “你做梦！” 菲尔斯侯爵猛地站起身，他眼睛通红地怒视罗森，歇斯底里的吼道：“你做梦去吧！想要荒沙镇？我亲手建立的荒沙镇，想让我将她交给你？除非我死了！” 罗森斜眼瞟他：“接着说啊，说荒沙镇是菲尔斯家梦想的桥头堡？说荒沙镇是唯一一个人类在荒原建立的城镇？说荒沙镇是人类唯一的荒原补给点？说将来它会成为一座荒原中的贸易城市，成为精灵人类和矮人三个国度商品流通的集中地？它太宝贵了，宝贵到如果失去了，菲尔斯家进军荒原的梦想就破灭了？” 菲尔斯侯爵愣住了，他指着罗森，手臂微微颤抖，声音有些惊恐：“是谁告诉你的？” “有种思维技巧叫做逻辑推理，也可以称之为基本演绎法，荒沙镇可以给我提供的信息太多了，稍加整理一番，推断出你的远景目标并不难。”罗森用平淡的口吻说道：“你认为我会坐视荒沙镇就这么像戳在铁尔胸口的刀子一样戳在荒原里么？事实上一年前我就想拔掉它了，只是攻城器械未造好，现在铁尔可是具备了随时毁掉荒沙镇的能力。” 菲尔斯侯爵颓然坐下，像是被抽空了力气，他露出绝望的神情，像是个输光了的赌徒。 “拿走荒沙镇，我宁可与你鱼死网破……” “你现在有两个选择，一是分一半荒沙镇给我，将一半镇民迁走，房屋空出来我接收，另一半人可以留在镇里，并受你派去的镇长管理，我们共同管理荒沙镇。二是我回去就带兵将荒沙镇夷为平地，将人杀个鸡犬不留，物资全部掠走。” “不可能！荒沙镇建立十多年了，不知道打退了多少次铁尔蛮族的滋扰！” “区区夯土城墙，挡得住拿棍棒的蛮人，可挡不住我的地精‘回回炮’！”罗森针锋相对地与菲尔斯侯爵争辩起来：“这最后一点与我们打不达成协议无关，就算你不同意也可以，盟约照样签，你信也罢，不信也罢，我自会去灭了荒沙镇。” 菲尔斯侯爵神色复杂地权衡了半天，喘着粗气道：“我给你一半荒沙镇！这下你满意了？” 罗森点点头，将手中的羊皮纸递给了他，菲尔斯侯爵看也没看，直接将其转交给了狄德罗。 “在粮食运到铁尔部落之后我会带蛮兵来赤栜城参加签约仪式，希望在那之前，需要张榜公布的内容已经贴在了赤栜城的大街小巷，我在赤栜城中的眼线会告诉我的。” “这些唯利是图，甚至灵魂都可以出卖的商人，让我查出是谁，一定绞死他！”菲尔斯侯爵咬牙切齿地念叨着。 “菲尔斯侯爵，注意您的措辞，我们现在可是盟友关系，而且您不必太过沮丧。”罗森认真地对他说：“事实上，荒原并不是区区一个菲尔斯家能吃得下的，菲尔斯家所属的公国也无力独立开发，何况信仰之战即将开战，您若是还在纠缠区区一个铁尔部族，得到的和失去的将不成比例。相信我，结盟对于我们双方来说都会是好事，现在也许您不信，等源源不断的利益向您涌来的时候，您会明白的。” 菲尔斯侯爵阖上双眼，背靠在沙发椅的靠背上，无力地对他挥挥手，这是逐客的意思了。 狄德罗站起身来：“罗森酋长，菲尔斯侯爵累了，我送您出庄园吧。” “不必麻烦您，正巧我与米兰达小姐还有些话要说，就让她送我出去吧。”罗森拒绝了他，站起来，对坐着发呆的米兰达做出了一个“请”的动作。 米兰达已经发了很久呆了，自从罗森从气势上压倒了父亲开始，她就觉得自己的脑子不太够用。罗森与父亲的言语交锋她既没听懂表面内容，也没听出其中内涵，她只知道，自己从小到大都非常崇敬的父亲，那个一向从容自负，睿智而又英明的领主大人在蛮王面前低下的高傲的头颅，谈判的节奏一直被罗森掌控，她的父亲输了，而且输得很惨。 她越发看不懂这位蛮族酋长了，他一次一次刷新着女骑士心目中的印象。 罗森的拍了拍米兰达的肩膀，这动作略显亲密，还好菲尔斯侯爵正闭目养神，狄德罗却将这一幕看在眼里，他皱了皱眉，装作没有看见。 米兰达这才回过神来。 “送我出庄园吧。” “嗯。” 女骑士下意识地答应了，答应之后看向闭目养神的父亲，没有得到任何回应，再看向狄德罗先生，这位多谋的学者正盯着铁尔赤栜协议羊皮纸看个不停，也没搭理女骑士。 米兰达只好引着罗森朝庄园大门走去。一路上蛮人酋长收起之前的轻浮之态，表情严肃，甚至连话也没跟女骑士多说一句，似乎在思考着。 直到二人穿过重重哨岗的庄园甬道，来到庄园的大门口，女骑士实在忍不住，开口问道：“刚才你好像说有话对我说来着……” “哦！”罗森一拍脑袋，递给米兰达一册手工装订的手写本书籍。 “这是《西游记》下卷，把它带给安琪小姐，这可是我花了好多个晚上写出来的呢。” “就这事？” “嗯。” “哼！”女骑士冷哼一声，从他手里夺过那本书，转身走掉了，因为转身太急，甩起的长发撩过罗森的鼻尖，一阵香风吹在他脸上。 罗森看着女骑士急匆匆离开的背影，摸着下巴上的胡茬，笑了起来。 第三十五章 酒馆老板 - 战神王座 - 莫牛 亨特站在吧台后专心致志地擦着酒杯，他也没其他事可做，今天的生意很差。这些日子才稍稍有点起色，人气旺了几天，今天酒馆里却又空荡荡的了。 侍应生杰瑞百无聊赖地坐在酒馆门口，不断地朝城门方向张望，他不断地扭动着身体，好像屁股上长了刺。 亨特早就看穿了这个年轻小伙子的心思，他约了隔壁杂货店打工的姑娘，想去城门那边看铁尔蛮族入城。 亨特瞥了一眼墙壁上贴着的告示，眉头紧锁，他甚至不知道是谁，什么时候将那告示贴在哪里，今天酒馆里空无一人，全拜那告示所赐，告示上写明了今天正是铁尔蛮人来赤栜城的日子，酒馆的常客——佣兵和商人们都跑去城门口观礼了。 “铁尔部落赤栜城结盟，从此荒原绝境变坦途”告示的标题这样写着。 告示刚贴上去的几天里，酒馆生意突然火爆起来，成群结队的佣兵和行商们像是从地底下冒出来一般。 足足有一年了，这一年来沙窝酒馆就一直在萧条，不仅仅是沙窝酒馆，赤栜城里的旅店酒馆及其他商铺都是如此。铁尔蛮族封锁商路之后，行商们越来越少，靠护卫行商谋生的佣兵也随之减少，客源的锐减，使赤栜城全年都处于不景气的状态。 对面的老竞争对手，泥土坑酒吧已经关门大吉，彻底倒闭，门窗都用木板钉上。亨特甚至有些怀念那个老跟他斗嘴的干瘪老头了。老酒馆主人关掉酒馆回到内陆养老，用老家伙的话说：“再赔下去，棺材本都赔光了，除了像蛮人老人一样走进荒原喂狼之外，都负担不起哪怕最便宜的丧葬费喽。” 往年，即便蛮人闹得很凶，商人和佣兵的数量仍会维持在一个不错的水准。荒原路虽险，但风险伴随着丰厚的收益，赤栜城从来就不缺具有冒险精神的人。 但今年情况却所有不同，荒原像是变成了吞噬商队的无底深渊，进入荒原的商队没有一个再返回来，恐慌蔓延开来，即便是再勇敢的人，也不会愚蠢到踏上一条不归路。 酒馆向来是流言的集散地，亨特听说这是因为铁尔蛮族忽然强大起来，强大到任何规模的商队都难逃他们魔掌，这些商队全部被铁尔蛮人抓住了。 蛮人酋长让商人给亲人和商会写信，竟然提出了要与赤栜城谈判的要求，并许诺如果谈判有了好的结果，就会释放所有被抓走的商人和他们的护卫。 “蛮人疯了吗？”这是亨特听到这个传闻的时候，冒出来到第一个念头。 亨特跟蛮人打过交道，他曾是个小有名气的佣兵队长，一场护卫行动中遭遇蛮人袭击，受了重伤，他才结束了佣兵生涯。他是那次袭击中少数的幸存者之一，比起他那些被蛮人砸成肉酱和撕成碎片的队友来说，他够幸运了，只丢了一只眼睛，残了一条腿而已。 蛮人这称呼虽然带个“人”字，亨特却认为这些怪物根本与人不沾边，他们哪怕有一丁点人性，都算对得起这个“人”字。 难道末日就要降临，蛮人开始转性了？ 一个对月前，在领主女儿米兰达率迅龙骑兵出发几天之后果真有大批商人返回了赤栜城，当时亨特还以为享有盛誉的米兰达骑士小姐凯旋而归，剿灭了蛮匪，解救了商人。 后来才得知，那个看起来光鲜亮丽，气势不凡的女骑士被蛮人打得丢盔弃甲，还当了俘虏。铁尔蛮人的酋长特别开恩，为了表达与赤栜城合作的诚意，无条件释放所有被关押的商人，亨特惊讶得下巴差点掉在地上。 但没多久，奥贝夫匪帮开始在赤栜领地出没，几乎每隔几天都会有噩耗传来——又一个村庄遭到了洗劫和屠杀。亨特才确定蛮人还是原来的蛮人，这才是蛮人该有的行为。但让他感觉恼火的是，因为商人的放归酒馆生意才稍稍好了一点，却又因为奥贝夫匪帮的袭扰冷清下来。 恐慌在城市里蔓延，以往只是荒原不安全，这一回竟然赤栜领地内都充满危险。领地卫兵和菲尔斯侯爵的私兵每天都会整装从城门出发剿匪，结果越剿噩耗越频繁。 据酒馆中一位曾被铁尔部落绑架过的商人说，这个奥贝夫是个邪恶的蛮人，他在铁尔部落与罗森酋长作对，一心想要危害人类，罗森酋长放逐了他。这个恶魔甚至截住了从铁尔放归赤栜的商人队伍，要杀光这些人，以破坏罗森酋长向赤栜城释放出的善意，意图让蛮人和人类永远敌对。 结果危机时刻，罗森酋长率兵从天而降，摧枯拉朽地打败了这群暴徒，只可惜米兰达小姐妇人之仁，没有将这群暴徒和他们的家属杀光，奥贝夫匪帮才跑到了赤栜领地。 亨特都开始做了卖掉酒馆返回内陆地区的打算了。但万万没想到，就在几天前，事情又出现了转机。 赤栜城广场的告示栏里贴出了宣告铁尔部落要与赤栜城结盟，铁尔蛮族会派出蛮兵剿灭被部落放逐的罪人奥贝夫，而且从今以后铁尔部落蛮人非但不会劫掠商人，反而会派兵保护商队的告示。 亨特只觉得这个世界变化得太快，自己有些跟不上形势。 酒馆里那张告示是商会暗中派人贴出来的，里面的内容与广场上的官方告示相似，不过却对铁尔部落和罗森酋长大加赞颂，还对未来赤栜铁尔联盟作出了展望，充满了煽动性，大意是将来赤栜城将会充满商机，遍地黄金，成为一个商人的天堂和冒险家的乐园。 类似的告示几乎出现在赤栜城所有的公共场所，为此领主大人还派城卫兵撕毁了一些，不过今天撕掉，一夜过后，又是到处贴满。 据说为此领主大人还将商会会长奥度请去大肆责骂了一番，奥度回商会的时候，脸上的吐沫星子都没干。 在商人们被放回来之后，酒馆的生意就开始有了起色，酒馆中充满了关于铁尔和赤栜结盟的争论。一部分人认为这是天大的好事，如果像告示中描述的那样，荒原行商的风险和成本将会大大降低，罗森酋长是一个被人类文明折服的蛮人，他渴望光明，希望建立秩序，能让人类和蛮人成为朋友，一起在这片土地上创造繁荣。 另一部分人则认为将蛮人引到赤栜来，简直就是引狼入室，蛮人的本性难移，他们只不过是伪装罢了，早晚会酿成更大的灾祸。 这两方几乎整天吵个不休，酒馆里乱哄哄的，偶尔还动了手，打坏了不少桌椅。不过亨特倒是挺高兴，因为酒馆的营业额飙升，几乎相当于往年最旺季时候的利润了。 亨特是支持后者观点的，他认为蛮人的到来肯定不是好事，赤栜领地将来必然多灾多难，受苦的一定是老百姓，那些商人和贵族则会在混乱中攫取财富和权位。 当然这也不关他的事，不管乱不乱，酒馆生意肯定不会差，只要不要萧条就行。他还得给儿子攒娶亲钱，给女儿攒嫁妆呢，老家的一双儿女是他留在赤栜边境的唯一原因。 “亨特大叔，反正也没人，今天我想请假。” 杰瑞再也坐不住，隔壁的姑娘已经在酒馆窗口朝他打手势。 亨特不悦地瞟他一眼，虽然一脸的不高兴，还是点了点头。 “多谢大叔！” 小伙子开心地跑出门，与那姑娘交谈起来，亨特从窗口看过去，虽然听不到他们在说什么，但从杰瑞低下头直挠头的样子来看，姑娘正在责怪他耽误时间，而他正在解释和道歉。 “年轻人啊。”亨特叹口气：“年少不知愁啊，天知道蛮人以后会干出什么来，竟然把蛮人入城当作热闹来看。” 亨特给自己倒了一杯沙棘果泡酒，这种酒对风湿有好处，能缓解一下他伤腿的酸痛，他坐在空荡荡的酒馆里，独自饮着酒，喝了几口，无聊的感觉越发强烈。 “要不然，关了店也去看看？有多少年没见过蛮人了？好像从受伤之后就没见过了。”亨特饮下了杯里的最后一口酒，喃喃道。 第三十六章 喜庆祥和 - 战神王座 - 莫牛 菲尔斯侯爵站在城门塔楼上，在塔楼上支起遮阳篷下看着城门口聚集起的人群。他的心情糟透了，阴郁之气就写在他的脸上。 该死的奥度，该死的商人公会！侯爵在心中不断诅咒着。 菲尔斯侯爵并不想将铁尔与赤栜联盟这件事宣扬得尽人皆知，在广场官方公告栏张榜公示也就是走走形式。结果商会却玩起了手段，将告示贴的到处都是，不但在赤栜城里广而告之，还将告示贴到了赤栜城领地的每一个乡镇村。 最最可恨的是，告示的最后写道： “这一次罗森酋长为了回馈赤栜城市民的厚爱，特意准备了一千份神秘小礼物，只要到城门口迎接铁尔部落，都有机会获得。礼物可能包括：精盐一小袋，金币若干枚，荒原特色顶尖食材一份，最高价值的礼物为经过精心打磨的荒原血钻石一枚！机不可失，失不再来，望广大市民前来观礼。” 这下可好，赤栜城的市民，只要是有空闲时间的，几乎都跑到城门口指望着获得告示中提到的礼物。 即便是价值最低的精盐一袋，也对赤栜城的广大主妇们具有足够的吸引力，要知道一袋粗盐的价格都是一个银币呢，更不要说洁白细腻的精盐了。从铁尔部落回来的商人们带回不少精盐，那盐的品质好得出奇，这些商人急匆匆地将盐运到首都圈了，只有一小部分在赤栜城贩售，价格比一般精盐高三成。 除了赤栜城的市民，周边村镇的领民也像赶集一样来到赤栜城，今天看着人群聚集的规模，赶得上春祭节庆典，似乎比庆典日人还多。 菲尔斯侯爵心里清楚得很，商会肯定是最早与罗森达成交易的一方，现在商会死心塌地的在为铁尔摇旗呐喊，奥度会长甚至在被自己责骂的时候梗着脖子顶了嘴。 真该把这些唯利是图，出卖公国利益中饱私囊的邪恶商人全杀光！ 只可惜菲尔斯侯爵也只能想想罢了，商会背后站着的是财政大臣卡孔和公国的文官集团。这些封地不大，却把持着公国权柄的腐朽官僚们在首都圈的奢靡生活大半是靠商会的资助或者说贿赂，这也是奥度会长敢跟自己对着干的底气所在。 菲尔斯侯爵不清楚罗森到底给奥度许了什么好处，但仅仅凭一条通畅的，能够通向精灵和矮人国度的商路，就值得奥度会长为他鞍前马后忙个不停——那条商路的收益实在太可观，超出百分之一百比例的利润，能让商人们作出任何事，就算让他们将自己老婆女儿送给蛮人当女奴他们都送得毫不手软。 现在奥度会长正在城门口的遮阳篷里跟他的女儿菲奥娜谈着什么。 菲尔斯侯爵不用想都知道，他估计在交代他在首都圈都颇有艳名的交际花女儿去讨那个蛮王的欢心。不过从菲奥娜脸上的表情来看，这个公主身子商人女儿命的姑娘似乎不太乐意，撅着嘴，耷拉着脸，一副不情愿的样子。 “无耻的商人！” 菲尔斯侯爵咕哝了一句，视线移到城门塔楼另一个遮阳篷下，李希将军正带着他的副官还有一位颇为年轻的女军官坐在那里。 侯爵皱起眉头来，对于这位将军，他敢怒却不敢言。公国向来喜欢让边境驻军的官长与边境领主互相牵制，这次被李希将军最后关头坑了一把，菲尔斯侯爵也没有太过意外。 这些企图在战争中成就伟大功业的军人们，现在满脑子都是信仰之战，他们巴不得信仰之战立刻开打，他们的军队马上能开进前线攻城略地。 让军人干涉领地的政治，简直就是一场灾难，偏偏这位将军什么都没做，却比做了还要影响赤栜领地的政令决策。 明明已经答应了出兵帮助剿匪，转过头就撕毁了约定，这些军人的操守比商人也强不了多少。 菲尔斯侯爵越想越恨，目光短浅只考虑眼前利益的商人，只顾着为信仰之战做战备的军人，这些人完全不懂荒原对于公国的重要性，现在放任那蛮王发展，将来如何进军荒原？ 约定的时间快到了，今天天气晴朗，难得是个没有风沙的好天气，菲尔斯侯爵隐约看到远方的地平线上一队人马徐徐向着赤栜城的方向开进。 侯爵叹口气，罗森的诡计得逞，正如他说的，他还有别的方法让自己在所有领民面前出丑，菲尔斯可以想象到等一会蛮王会以什么样的姿态耀武扬威，来宣告这次外交上的大获全胜。 只怕那蛮王会把这队蛮兵和地精装备齐全，将部落里最好的盔甲兵器给他们穿上，让他们雄赳赳气昂昂地，像个征服者一般跨进赤栜城。 侯爵越想越烦躁。 队伍慢慢接近，正是地精和蛮兵组成的军队，他们都罩着灰色亚麻布防沙披风。地精们骑着山羊、野驴等坐骑，蛮人则骑着荒原野牛，角犀之类的大型驮兽。 围在城门口的人类有些混乱，他们面面相觑，窃窃私语，紧张的气氛在人群中弥漫。 虽然距离荒原不远，但很多赤栜城市民是没有进入过荒原的，只在酒吧里那些往来荒原的佣兵吹嘘经历的时候从他们口中耳闻过一些荒原种族的行径，甚至不少人活了一把年纪，真正的蛮人和地精都没看过一眼。 这些在佣兵口中洪水猛兽一般的荒原怪物就要走到他们眼前，难免会引发一些骚动。 铁尔部落的军队越来越近，距离人群只有不到五十米了，有些胆小的人类已经开始向人群后方挤去，他们有些后悔为了贪图礼物跑来这里。 人群中也开始流传着蛮人其实是为了突袭赤栜城而骗了领主和市民，等一下蛮兵就要冲杀过来的谣言。 在接近到骚动不已的人群二十米处的时候，所有铁尔部族的骑兵同时揭开了罩着他们的防沙斗篷，跳下坐骑来。 为首的蛮人酋长大喊一声：“都精神点，表演的时候到了！地精们，给我奏起来！蛮人们，给我扭起来！” 这声大吼吓了人群一跳，人们齐齐朝后退去，但很快人群就发出了哄笑，不再后退，反而朝前凑近了许多。 因为脱去斗篷的地精和蛮人的穿着打扮和行为简直滑稽极了： 地精们穿得花花绿绿，活像一群丑陋的洋娃娃，脸上还扑着粉，粉白的脸上还花了两个红脸蛋。这些地精有的拿着小皮鼓，有的拿着两块看起来像是鼓起的铜片似的东西，有的拿着像是个喇叭但与喇叭还有几分区别的乐器。 蛮人们更好笑，这些壮硕的巨人腰上头上缠着红色的丝绸布条，这些产自精灵领地的丝绸要是做成礼服绝对会价值不菲，但却被蛮人们裁剪成宽布条缠着当装饰，这些绸布估计是某个倒霉商人被劫走的货物。 地精们敲着皮鼓，鼓点颇有节奏。每敲两下，拿着铜片的地精就用力将两个铜片拍在一起，拿着喇叭的地精则吹起了喇叭。 “咚咚锵……咚咚锵……咚咚咚咚锵锵锵……” “滴哩哒啦……滴哩哒啦……” 伴着鼓点锣声，蛮人们迈起了奇怪的步伐，先是朝前走个八字，再后退一步，整个人走得七扭八歪，边这么扭动着屁股走着，他们还边大幅度地挥动绑在腰上的红绸的两端。 “各位父老乡亲们，实在感谢你们抽出宝贵的时间来迎接我们铁尔部落，你们的热情感动了我，为了庆祝铁尔和赤栜联盟的伟大时刻，铁尔部落献上最喜庆的秧歌来答谢大家！大家稍安勿躁，神秘礼物很快就会发到大家手中！” 蛮王放开嗓门大声喊道。 “咚咚锵……咚咚锵……” “滴哩哒啦……” 地精们敲锣打鼓吹喇叭，蛮人们扭得欢畅活泼，人类们笑做一团连番起哄鼓掌。 站在城门塔楼上的菲尔斯侯爵张大了嘴巴，瞪大眼睛，他万万没想到铁尔部落会以这样的姿态粉墨登场。 他不得不承认，蛮人和人类这千年来的第一次和平相会，还真有点喜庆祥和的气氛。 侯爵突然冒出个荒诞的念头——将来史书上会如何记载这次人类和蛮人的会面？ “第九纪元一六七六年，赤栜城北门外，铁尔蛮人与赤栜城市民进行了历史上首次在和平氛围下的会面。这次会面，曾为千年仇敌的两个种族欢声笑语，其乐融融，虽然语言不通，但全部智慧种族都能看懂的笑容在每一个人的脸上绽放，就好象失散多年的兄弟重逢。” 第三十七章 与众不同 - 战神王座 - 莫牛 酒馆老板亨特揉了揉眼睛，又掐了掐自己的胳膊，他怀疑自己在做梦。站在哄笑的人群中，亨特是少数几个笑不出来的人之一。这些没笑出来的人多半曾与蛮人面对面接触过，心理或多或少存在些阴影，甚至有些人，还会在午夜噩梦中被梦里出现的蛮人惊醒。 亨特就常常作一个噩梦：一个蛮人发狂一样地扑向他。 这些披着蛮人外表的滑稽生物到底是什么？是变形怪吗？ 亨特记忆中的蛮人，简直跟发狂的黑熊没什么两样，他们狂呼酣战，挥舞的巨大的棍棒，不畏惧弓弩的攒射，带着劲风扑向你，完全受害者不顾哀求和嚎哭，用他们野兽般的力量尽可能的造成伤害。 亨特曾亲眼见到一个凶残无比的蛮人扯着一个人的两条腿，将那人撕成两半。 眼前的蛮人哪里还有一点凶蛮劲儿？欢快的舞步，夸张的动作，扭动的屁股，他们比春日祭上的小丑都滑稽，这副模样，连幼童都不会害怕。 笑得最开心的那部分人基本从未踏入过荒原，他们是赤栜城的农户、小商贩、服务业者，而且基本都是年轻人。 亨特看到了杰瑞和他的小女友，两个人手拉着手，女孩笑得花枝招展，杰瑞也捂着肚子一副笑得喘不过气来的样子。 这群从未见过蛮人发飙样子的傻孩子！亨特想。 他看向为首的，没有参与那滑稽舞蹈的蛮人，他猜测那就是酒馆传言中的罗森酋长。这个蛮人正不断地朝人群挥手，脸上笑容洋溢，笑起来非常憨厚有亲和力，看上去面善极了。 他的通用语讲得非常标准，口音里还带着点北部方言味道，不过北部方言说得有些发音不对劲，倒像是首都圈的贵族在特意模仿赤栜领地的土著说话。 “人类朋友们，你们好！今天来到赤栜城，我实在太高兴了，这里山美水美，人更美啊！”那蛮人大声对着人群呼喊着；“作为一个荒原来的土包子，我真是大开眼界，深深为人类城市的美丽雄伟而震撼，非常感谢菲尔斯侯爵能接受我们铁尔部落的善意，感谢各位善良热情的人类朋友能接受我们！” 亨特早年走南闯北，也算见过世面的人物，多年经营酒馆，他也见多了各色人物，善于识人。他觉得这个蛮人首领简直跟公国首都圈那些权臣名流有些相似，不过这蛮人比那些权贵名流更有亲和力，将姿态放得很低，这种表现非常容易博得人们的好感。 “地精们，给大家派发神秘礼物，大家等了这么久，实在是辛苦啦，请接收我们铁尔不成敬意的馈赠。” 那些打扮滑稽的地精忙碌起来，他们从马车上取出许多锦缎缝制的小包，将这些小包派发给前排的人类。 蛮人酋长还亲自跑去拿了一个装满小包的篮子，跑到人群前满，将篮子里的小包一个一个地派发出去，一边发，还对拿到小包的人类说一句吉祥话。 “祝您青春永驻。”这是对年轻女性。 “祝您健康长寿。”这是对年长者。 “祝您财运亨通。”这是对商人摸样的人。 “祝您建功立业。”这是对健壮的男人。 地精们也是如此，得到小包的人都有些不太好意思，因为临时组织语言，也没法说出有分量的感谢话，只能说些“谢谢，谢谢”“欢迎来赤栜”之类的言语。 为了保证后排的人能领到小包，蛮人酋长还用力将一些小包丢到人群中，让人们去争抢。 “亨特大叔！”杰瑞看到了与气氛热烈人群格格不入的亨特，向他打了招呼，献宝似的跑到他身边：“您看，我领到了神秘礼物啦，里面除了精盐，还有一个金币哇！我身边几个人包里只有精盐，我真是太幸运拉！不过包里还有一张字条，上面有个数字，这是怎么回事？今天来真是太值得了，不说别的，光是这个锦缎包就很棒，可以用来当钱包使用，上面还绣着花纹呢，一个商人大叔告诉我这是铁尔部落的图腾纹，挺好看的。” 亨特看着这个兴高采烈的年轻人，不知道该对他说些什么。 “各位领到神秘礼物的朋友，在包里还有一个带数字的字条，等一下在赤栜城广场，我们还会进行幸运抽奖，如果我们抽出的数字跟您手上字条的数字一样，会有大奖等着您，最高大奖是一块精心打磨的血钻石哦！” 蛮人首领又开始了高呼，他的喊声刚落，人群也发出了欢呼声。 “而且！”蛮人首领继续高呼：“为了让赤栜城市民更好地了解我们铁尔部落，我们将会在签约仪式进行之前进行一次铁尔文艺汇演！我们精心准备了许多群众喜闻乐见的精彩节目，有充满荒原风情的蛮人民歌，也有新颖独特的蛮族舞蹈，悠扬动听蛮族乐器演奏，甚至还有荒原动物马戏表演！” “哇哦！”杰瑞惊讶道：“今天实在是惊喜连连啊！赤栜城多久没有马戏团和表演团来过了？我记得上次我看马戏还是个小孩子呢！” 杰瑞的小女友也挤了过来：“我们快去广场那边占地方吧，到时候一定会有好多人去看，去晚了的话，可就没有好位置啦！” 年轻小伙子对女孩连连点头，他朝亨特招手：“大叔也一起来吧，在赤栜这么久了，您一定也觉得日子过得乏味极了，您腿脚不好，我搀着您过去。” “最后，我还要对各位表示深深的歉意。”蛮人酋长又开始的演讲，他的语气沉重起来：“我们铁尔的败类，一直反对的与人类友好交往的恶徒奥贝夫正在对赤栜人民犯下不可饶恕的罪行。这是我们铁尔之耻啊，当初没有果断斩杀他，造成了赤栜人民的痛苦，我向鞠躬道歉。我保证，在与赤栜联盟签约完成之后，三天之内，我就会将这个恶徒绳之以法，在赤栜城广场结束他罪恶的生命！” “哗！” 人群一阵骚动。奥贝夫匪帮已经吓坏了赤栜城市民，蛮人酋长的话让担惊受怕的人们大大松了口气。 “这个蛮人酋长人很好啊！”杰瑞感慨地说着：“怪不得酒馆里的商人对抱有好感，赤栜城有了这样的盟友，也许是件好事呢。” 亨特不知该如何反驳他，以往他面对这种论调，也许会讲一讲自己如何被蛮人打残的经历，但现在连他自己都不相信不远处那个刚才笑着派发小礼物，而现在眼角有泪光，深深地弯腰鞠躬，说着极有诚意的话语的蛮人酋长会是个凶恶的暴徒。 或许这个罗森酋长真的如商人说的那样，是个与众不同的蛮人首领？ “那个蛮人到底在干什么？他想达成什么目的？这看起来像是拙劣的邀买人心手段，一个蛮族酋长，为什么要讨好我的领民？” 时刻在城门塔楼上关注着蛮人队伍的菲尔斯侯爵问站在他身边的狄德罗。 狄德罗略一思索，回答道：“像是商人的手法，商人为了销售货物会让顾客以为他们在某个店铺买东西会占些小便宜，罗森酋长打算在赤栜城开货站，显然他不想让赤栜城的市民认为这个货站的老板是个蛮横无礼，不守信誉的恶人。” “不管他想干什么，我的幕僚长，想个办法，决不能让他如意！” “唔。”狄德罗点点头，他眯着眼睛：“首先，侯爵阁下，你要去迎接他，尽量表现得亲切一些。” 菲尔斯侯爵立刻转头看向他，一副怀疑自己听错了的表情。 “见鬼，让我对那个蛮子亲切？你可知道他是如何威胁我的？他又是用怎样的诡计逼迫我同意结盟的？我恨不能……” “伦勃朗，别冲动。”狄德罗说出了以往做同窗时的称呼，他很快反应过来，改口解释道：“菲尔斯侯爵阁下，您若是作出嫌恶的反应，那么你的领民会怎么看待您？您嫌恶一个蛮人酋长，又为何要与他建立盟约？这会让领民中那些自作聪明的人散播些对您不利的流言，诸如：领主被迫与蛮人签订盟约。这有损您的权威。” 菲尔斯侯爵缓缓点头。 狄德罗接着道：“既然他在邀买人心，您可以趁势将他赠给领民的好处当作是您带给领民的政绩，让领民认为这一切是您给他们的。公国的领主很少去收拢领民的民心，认为这样做得不偿失。不过根据我的调查，对领民亲善的领主在收税的时候领地内抗税的情况会少很多，这一年来赤栜领地萧条，领民积累了很多不满，您可以借这个机会提升一下领民对您的敬仰，这能为我们明年收税打个好基础。” 菲尔斯侯爵撇撇嘴，对他点了点头。 “但是。”侯爵想起了什么，说道：“这并不能阻止他达成他的目的。” “我还没有说完。”狄德罗道：“自然不能让他如愿地达成他的目的，容我去安排一番，等一会戳破这个蛮人拙劣的表演，让领民们对他有所警惕。” 狄德罗凑到菲尔斯耳边，窃窃私语，侯爵不住地微微点头，嘴角渐渐挑了起来。 第三十八章 舞动广场 - 战神王座 - 莫牛 赤栜城街头今天格外热闹，这与一年来萧索的情景截然不同。蛮人在跳奇怪的舞蹈还在发礼物的消息很快传播开，不仅仅是闲汉和好事之徒，那些不经常出门，甚至不识字的家庭主妇们也从厨房和起居室里跑出来，涌上街头，朝城门的方向聚集过去。 赤栜城素有北部边境第一大城的称号，但这座城市规模其实只能说是一般，比不了南方的大城市。这是一座低矮土气的城市，城里除了菲尔斯庄园、市政厅和光明教堂是超过三层高度的建筑，其他的建筑最高也就只有两层，而且房屋采用的建筑材料多半是红黏土，城市也没什么拿得出手的标志性建筑，唯一具有特色的就是主干道两旁种植的栜松了。 栜松一年四季都是郁郁葱葱，是北部行省独有的树种，城市的得名源自这座城市的主色调和这万红丛中一点绿的特色树种。 城内的道路规划也不尽如人意，从空中俯瞰全城，道路如蛛网一般，杂乱无章。 不过北门通往广场的道路却宽阔笔直，这条主干道贯穿全城，从南门一直通往北门，这是一条商用直道，是商会出资经过多年整修才逐渐成型的。商队的车队可以在这条大道上通行无阻，不必担心因为南北往来的商队在调配物资的时候引发交通堵塞。 赤栜城的广场也是这座城市的特色之一，广场面积很大，而且维修得非常平整。这也是商会出资的结果，这座广场在没有庆典或者活动的时候作为赤栜商品交易市场来运用，虽然一年多以来，广场一直在闲置，但赤栜贸易最繁荣的年份，这座广场曾被无数行商的流动货站占满，那时候人头攒动，砍价和叫卖声响彻一片，有过辉煌的过去。 现在，人们聚集在主干道两侧，看向城门的方向，在翘首观望蛮人入城，期待着慷慨到有些傻的蛮人的礼物能发到自己手里。 菲尔斯侯爵走下了城楼迎接扭着秧歌进城门的蛮族队伍，李希将军跟在他身后，一副冷眼旁观的架势。 罗森大步流星地朝他走去，还有十几步远就爽朗地大笑起来，张开了双臂，看样子是想给侯爵大人一个热情洋溢的熊抱。 侯爵直扯嘴角，他产生出自己正在被一头荒原棕熊袭击的荒诞感觉。 “英明的菲尔斯侯爵，铁尔部族的老朋友！”罗森饱含深情地说：“您是一位极有远见，心胸宽广的领主，铁尔能遇到您这样开明的人类领主，真是大地之母的赐福呵！” 说着，他就像棕熊捕猎时擒抱猎物一样把躲闪不及的侯爵抱在怀里，用力紧了紧胳膊。 侯爵也是经历过风浪的人物，个性颇为坚韧，他咬着牙关才将痛苦的哀嚎压在了嗓子眼里。 只不过在数息后，蛮王开恩松开他之后，这位体魄还算健壮的贵族领主脸色煞白，也就差那么一丁点就晕过去了。 心中想着狄德罗的叮嘱，菲尔斯侯爵也做出了领主应有的姿态，他挤出一丝笑容，用威严的口吻道：“话不能这么说，如果不是你展示诚意，苦苦哀求，我也不会给你这个机会，希望罗森酋长能珍惜这个机会，不要做出令我失望的事来。” 罗森立刻肃容，用力捶打胸口，微微鞠躬，做出了一个蛮人表达敬意的礼节。 “请菲尔斯大人放心，您的威名远播荒原，铁尔蛮人岂敢造次，我一定谨守赤栜城的律法，像您的领民一样敬畏您，尊从您的政令，向您纳税，绝不会做出危害您和赤栜领地领民的事来。” “真是个双面人，笑里藏刀的家伙！前些天是谁威胁要让我死得跟一条阴沟里的老鼠一样来的？” 虽然心中在暗骂不休，菲尔斯还是觉得面子上好过了许多，他不自觉地笑意越发浓了起来。 “好吧，你也算是个晓事的蛮人，随我去广场吧，赶快把签约仪式完成。” 菲尔斯侯爵正打算像巡视领地那样走在队伍前，让蛮人如随从一般跟随他，罗森手疾眼快，一把揽住他的肩膀，满脸憨笑地搂住了他。 “从今天起，赤栜和铁尔就如兄弟一般了，我真是太高兴了，菲尔斯大人！”罗森搂着侯爵，两人看起来就像把臂言欢的至交，连体婴一般勾肩搭背地朝广场走去，但因为身高差的缘故，从远处看就像一对亲密的父子，这位父亲还有几分很疼爱儿子的模样。 菲尔斯拼命挣扎，不过蛮人的手臂如铁钳一样，他的挣扎甚至都有些不太明显。狄德罗和领主卫兵们的脸霎时间变了颜色，卫士长跨前一步，正要喝止，幕僚长却拉住了他，对他摇了摇头。 “混蛋，快放开我！”侯爵表情略扭曲，他压低声音呵斥道。 “别那么见外嘛，菲尔斯大哥，我们感情这么好……” 罗森看都没看他，一边加大了臂膀的力量，一边用另一只手对着围观的群众招手。 侯爵似乎明白了什么，他想利用蛮人的慷慨馈赠提升领民的敬畏，罗森也打着利用他的领主威严获取赤栜领民好感和信任的算盘。 另外，谁是你大哥？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我女儿的主意，辈分是不是太乱了一点？菲尔斯侯爵心中怒火熊熊，他奋力挣扎，试图挣脱蛮王的掌握。 “别乱动！”罗森压低声音威胁道：“这是互利互惠的好事，你得到领民的尊敬，我得到未来顾客的好感，就好像男女之事一样，明明是大家都身心愉悦的美事，不要搞这副欲拒还迎的扭捏相来破坏气氛。” 菲尔斯侯爵闻言眼前一黑，差一点当场气的背过气去，他感觉屈辱极了，就好像被人强……了一样。 侯爵也非常人，他就算心中再愤恨，表情依然是威风凛凛，既然没法反抗这种肉体折磨，也只好配合，但输人不能输阵。 虽然实际情况与外在表现截然相反，但在领民眼里，领主是靠着有力的外交手腕和赫赫威名折服了铁尔蛮族，人群中不少人开始欢呼起来，大声称颂他们的领主。 “侯爵大人英明啊！” “这才是菲尔斯侯爵的风采，连荒原中的蛮人都被领主大人的威严震慑而前来结盟！” “领主大人真是了不起，收蛮人为己用，以蛮制蛮，真是太有智慧啦！” 因为赤栜领地一年多来的萧条，菲尔斯侯爵在巡视领地的时候已经很久没见到领民们如此拥护的表现了。 这些久违了的称颂之词听起来还真是令人舒心，菲尔斯倒也不觉得接下来通往广场的这段路有多屈辱和难熬。 也不知道罗森准备了多少神秘小礼物，地精们像小蜜蜂一样窜来窜去，不断地向人群散发着礼物。 人们也越发大胆起来，除了经常行走荒原的商队成员，其他人很少见到地精这种荒原生物，这些小矮子还能说一嘴带口音，但还挺流利的通用语，这使人感觉非常新鲜有趣。 不少人开始逗弄这些地精来，扯扯它们的耳朵，藏起他们的帽子，抢他们手里拿的礼物，甚至有人还给地精投喂食物，还真有感觉肚子饿了的地精扑过去将食物捡起来吃掉…… 这在罗森看来，简直跟前世游客在公园逗猴子没有区别。虽然气氛越发融洽，罗森的脸却耷拉下来，感觉非常不悦。 “竟然把我的地精当猴子耍，我的地精要比你们要聪明几倍。早晚我建个人类园，把各个人种的人类抓去关笼子里让地精逗！”罗森心中暗恨道。 人群越聚越多，气氛越来越热烈，赤栜城可谓是夹道欢迎蛮人入城了，恐怕公国大公御驾莅临也不会受到如此的优待。 蛮人的队伍终于到达了广场，人群也围拢过来，罗森看去，感觉赤栜城起码大半的市民都到了。 趁罗森观望的当口，菲尔斯侯爵抓住机会挣脱了蛮王的铁臂，几步就窜回了自己的卫兵身后。 “罗森酋长，桌椅已经准备好了，快缔约吧！”侯爵站在卫队长背后提醒道。 罗森摆摆手：“不急不急，大家聚集过来，不给民众们表演一下就太说不过去啦。” 蛮王朝人群喊道：“你们想看蛮族文艺演出吗？” “想啊！” “就为这个来的！” “这种新鲜事儿，赤栜城多少年都没有过了，快开始演出啊！” 群众立刻热烈地回应起来。 罗森对菲尔斯侯爵耸耸肩：“广大人民群众喜闻乐见啊，群众的呼声很高，不能让他们乘兴而来，失望而归。领主大人，您说呢？” 菲尔斯翻了个白眼，也没回答他，转身朝设在广场上的遮阳棚走去，索性由着蛮人们折腾。 “搭台，准备唱戏！” 地精立刻行动起来，他们跑向马车，从上面卸下一些铁棍、框架和木板。蛮人也跟在地精后面帮助他们搬运。 地精将这些框架铁棍组装起来，没一会一个粗略的舞台雏形就出现在广场中央，当木板铺在框架上之后，地精又在舞台后方扯起了大幅的亚麻布，白布上一行大字“铁尔蛮族文化汇演”，大字下方还有几行小字：“主办单位：铁尔蛮人部落；协办单位：赤栜城市政厅，赤栜要塞驻军，赤栜城商会……” 在其他空白处，还有几句广告语： “铁尔商品交易中心正在筹办中，中心建成开放之日将会给予广大顾客二成的价格优惠，尽请期待……” “铁尔精盐，洁白无瑕……” “铁尔精铁，品质上乘……” “凛冬降至，如何取暖？铁尔特产蜂窝煤，燃烧中散发香气，飘香的火焰，温暖人心……” 菲尔斯侯爵看向狄德罗，这位博学而见多识广的学者也无奈地朝他连连摇头，表示自己也是头一遭看到这样的东西，他也不知道罗森在打什么主意，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舞台搭建完毕，罗森跳上抬，拿着芬克递给他的铜制扩音喇叭，大声念起开场白： “日安，赤栜城的朋友们！今天，我们欢聚一堂，共同迎来了一个欢乐、祥和、激情的时刻，首先感谢大家对我们铁尔部落的支持！我代表铁尔部众向你们表示衷心的感谢……” 他念得颇有腔调，甚至有些找回来前世公司跨年晚会致辞的感觉。 “话不多说，相信大家也等急了，让我们铁尔最美的姑娘来为大家一展歌喉，请大家欣赏一下铁尔民歌的独特魅力。” 说罢，罗森直朝场下发呆的丝塔拉打眼色，女豹子挠了挠头，瞪大眼睛用手指指着自己。 罗森朝她连连招手，丝塔拉连摆手带摇头，不肯登台。 “完蛋娘们！”罗森脸一沉，移开喇叭，压低声音怒道：“竟给我掉链子，那些歌我小时候开始就教你唱，你没事就凑在我身边嚎，夜里都不停，烦都烦死我了，搞得附近的邻居老找我投诉你扰民，现在怎么就不敢上场了啊！” “我是个战士！为什么要给这些人类崽子唱歌？我们蛮女的歌都是唱给心爱的人听的，我不唱！”丝塔拉梗着脖子犟嘴道。 “这是酋长的命令！”罗森一扳脸。 女豹子一跺脚，一巴掌将站一边捂着嘴偷笑盖德扇了个跟头，不情不愿地走上了台。 “咳咳。”罗森将喇叭放在嘴边：“请欣赏，铁尔民歌《蛮族风》，演唱者：丝塔拉-铁尔。” 说罢，罗森将喇叭递了过去。 丝塔拉也没接罗森递过来的喇叭，她双手叉腰，以高傲的姿态藐视着下面抬头看她的人类们。 实际上，丝塔拉并没怯场，在女豹子看来，下面站着的人类虽多，但一个能打的都没有，要是打起来，她一个人，两把铁尔链刀就能像割草一样将他们杀个干干净净。 想让女豹子怯场，除非下面的观众是一群荒原比蒙，或者人类武技大师，精灵武技长，矮人钢盾卫。 丝塔拉深深地吸了口气，等地精乐队们走上台开始敲起小鼓，弹起蛮人熊骨琴，熟悉的节奏的响起来之后，她开口唱了起来。 蛮女的嗓音极为嘹亮，音域也广，而且野性十足，这歌唱得极有范儿： “莽莽荒原是我的爱， 绵绵的荒山脚下花正开， 什么样的节奏是最呀最摇摆 什么样的歌声才是最开怀 …… 你是我天边最美的云彩 让我用心把你留下来（罗森伴唱：留下来） 悠悠的唱着最炫的蛮族风。” 边唱，她还扭动着身体，跳起了舞，这舞蹈动作并不复杂，简单易学…… 歌声极具节奏感，朗朗上口，还带着些许异族风情，非常悦耳动听。随着地精们的鼓点，看着台上领舞的一对蛮人男女，下面的人们也不由自主地身体随着旋律摆动起来。 “大家一起来……”罗森招着手：“不要害羞，跳起来哟！” 这歌声和舞蹈简直就像具有某种魔力，仿佛传说中的神器“潘神的竖琴”奏响一样，人群中上了年纪的中年女性首先忍耐不住，她们冲到人群前列，似模似样地模仿着罗森和丝塔拉的动作摇摆起来。 其他人见有了领头人，也放下了包袱，不再扭捏，大胆地加入了摇摆的队伍中，一时间，整个广场的人群都舞动起来。 罗森看着台下跳舞的人群，不禁心中直感慨，这《最炫民族风》流行不是没有道理啊，音乐一响，歌声一唱，第九纪元史上第一批异界广场舞大妈闪亮登场…… 第三十九章 文艺演出 - 战神王座 - 莫牛 一曲唱毕，人群沸腾了，欢呼声、掌声、叫好声响彻一片，赤栜城从来没有这样喧闹过，哪怕光明祭的时候也没有如此气氛热烈。 生活在第九纪元的百姓们，一年中最大娱乐活动就是在春日祭的时候看看小丑杂耍，穿着裙子的狗熊跳舞，或者扯着彩绸杆上的绸布绕圈跳舞而已。 酒馆中倒是有吟游诗人们弹着鲁瑟琴唱些歌谣，但这些歌谣叙事的成分多些，多半是带有新闻和传说的性质，旋律和唱腔古板老套，千歌一调。 当然首都圈贵族们的娱乐这些乡下人也享受不到，但实际上对于他们来说，首都圈贵族们喜欢的歌剧、交响乐、伶优唱段也完全不能与这首歌的魅力相比，他们去听歌剧、交响乐大概也听不出个什么好坏来。 他们还没从节奏的魔力中挣脱，只觉得咚咚咚的鼓声还在脑中回响，那粗犷野性却具有独特魅力的歌声在耳边萦绕。 身体还在摆动着，已经没有了音乐的旋律，但却就是停不下来。 他们这才看清台上的女蛮人的相貌。 她身材极佳，容颜也非常美貌，整个人具有一种难言的气质，她脸上充满自信和傲气，但这种自信和傲气又与贵族小姐们凭借家世和虚荣堆积起的空中楼阁不同，她的自信是发自内心的，对自己强大能力的确信，傲气来自强者天然的那种对弱者的俯视。 赤栜城的男人们只觉得台上的蛮女身上在散发着耀眼的光芒，简直就像女武神降临一般。不，不应该说是女武神，她简直就是女武神瓦尔基里和艺术女神缪斯的结合体，既有豪气，又充满艺术魅力。 “哗——” “女神啊！请再唱一首吧。” “我活了这么久，头一次听到如此美妙的歌声，赞美光明神，这是神赐的幸运啊。” “简直太美了，人美，歌更美！” “再来一首，再来一首……” 台下响起了整齐划一的“再来一首”的喊声。 女豹子洋洋得意地看着下面民众的欢呼，心安理得地将赞美收下，一昂头就要下台。罗森却拦住了她。 “观众朋友们这么热情，你就好意思下台？再整一个，从小到大，我可没少教你唱歌啊！”罗森命令道。 “不唱！” 丝塔拉这次像是铁了心，瞪着眼睛跟罗森犟起来。 “酋长的命令！”罗森摆出酋长威严。 “酋长的命令也不唱了，除非唱那首。”丝塔拉眼珠转了转，开始讲起条件来。 “哪首？” “荒原风沙那个。” “那是双人对唱的啊。” “你跟我一起唱呗。” 罗森脸一红：“那首好羞耻……再说翻译得也不是很好，估计很多人听不懂。” “要么就唱那首，要么我就不唱。”丝塔拉一脸狡黠之色地说。 “好吧，我就牺牲一下。” 俩人嘀咕完了，罗森转向台下翘首以盼的民众：“接下来，让我与丝塔拉一起为大家唱一首蛮人情歌《荒原风沙情》。” 罗森示意地精乐队，乐队奏起了音乐，这一回的音乐风格与之前那首差别很大，这首歌鼓音很少，节奏悠扬，弦乐声是曲调的主旋律。 “你是风儿我是沙缠缠绵绵绕荒原 你是风儿我是沙缠缠绵绵绕荒原 珍重再见，今宵有酒今宵醉 对酒当歌，长忆蝴蝶款款飞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 这一回刚刚成为丝塔拉粉丝的赤栜城男性看到了这位狂野蛮女的另一面，那是怎样的一种温柔多情呵，媚眼如丝，巧笑倩然，极有公国南部水乡少女的柔情，还带着荒原儿女的洒脱不羁。 每个男人的心都像是被刺到一样，他们昏昏沉沉，神魂颠倒，灵魂都被蛮女柔情漫漫的歌声吸走。 看着不断对自己抛媚眼的丝塔拉，罗森头皮一阵发麻，再看下面男性观众们魂不守舍的样子，再次感慨，这俗到掉渣，唱起来都觉得自己丢人的口水歌在异界怎么就这么有杀伤力？ 感情自己眼里的抠脚女汉子，还真是别人眼里的女神啊。你们城里的吟游诗人素质未免也太差了吧？ 一曲唱毕，又是一片山呼海啸般的喝彩。 尽管台下男粉丝热情洋溢，连呼再来一首，但丝塔拉却不屑给这些战力低微的弱者唱歌了，高昂着头走下了台，还几巴掌扇趴下几个过度热情，想要冲上来求拥抱的男性。 众男性粉丝见偶像武力非凡，而且下手绝不留情，一副生人勿近的恶相，反而更加不敢亵渎了，只能眼巴巴地盯着丝塔拉看。 女豹子可不在乎这些弱鸡的围观，她傲然地挺起丰满的胸部，毫不在乎地站在目光焦点中。 罗森立刻安排蛮人战舞、蛮族战鼓演奏、地精穿上木底鞋跳《大河之舞》等等节目，还逼着雷恩加尔在台上打滚卖萌跳火圈，搞得一向温驯的老虎直对他呲牙递爪子。 为了讨好军方，罗森还拿出了自己前世非常擅长和喜爱的一首歌： 《小栜松》 “一棵呀小栜松 长在要塞旁 根儿深，干儿壮 守望着北疆 风沙吹吹得绿叶沙响罗喂 太阳照得绿叶闪银光 ……” 这首歌唱出了守卫赤栜城荒原边境士兵的心声，勾动了他们深深的思乡之情，台下有不少趁着轮岗换上便服偷偷跑来看演出的士兵，广场附近也有迅龙军团的卫兵。 士兵们听英雄史诗听得多了，哪里听过这样唱给自己的歌？一时间心有触动，觉得歌中讲述的就是自己的故事。 “再来一首！再来一首！”这些士兵带头高喊起来。 罗森自然不会让他们失望，决定发一个大招，把前世自己军旅生涯中最喜欢的歌拿出来。 “好吧，既然大家这么喜爱，我就再来一首风格相似的《说句心里话》，就当作是与迅龙军团的兄弟们谈谈心声。” “说句心里话，我也想家 家中的老妈妈已是满头白发 说句那实在话我也有爱 常思念那个梦中的她 梦中的她 ……” 前世里，要是在拥军文艺演出上唱起这首歌，罗森和他的战友们没有一个不是热泪盈眶，感动得一塌糊涂。亲情友情爱情，家国责任和当兵的艰苦都像是倾诉般唱得淋漓尽致，这是一首真正能触及士兵心底最柔软部分的经典好歌。 迅龙军团的士兵来自公国各地，他们听着歌声，眼睛渐渐湿润，想起了故乡的亲人和情人，明白了自己为何要守在荒原边境吃沙子，一切艰难困苦似乎在这一刻，被赋予一种崇高的精神，这种精神比叱咤沙场的英雄气概还要闪耀。 泪水从这些钢铁战士们的眼角流下，他们忽然觉得，那些高声吼着“鲜血与荣耀，胜利来自勇气，懦夫只配老死在病床上！”的将军们不懂他们的心，那些看到他们就撇着嘴一副嫌恶模样的贵族们不懂他们的心，那些表面上点头哈腰，背地里却诅咒他们死在战场上的商人不懂他们的心。 而眼前这个曾经击败和杀戮过他们同袍兄弟，本应是他们寇仇的蛮人酋长却懂他们。 这莫非就是英雄惜英雄？ 这些士兵看着台上饱含深情地高歌着的罗森，眼神复杂起来，胸膛涌起了难以说清的情绪。 这首歌唱完，他们不再高喊了，他们还在消化着这首歌带来的剧烈情绪波动，他们不敢再让罗森唱下去。这些刀锋临头都不会皱眉的勇敢战士在这一刻畏惧了，他们害怕起来，怕台上的男人再唱出一首更加感人的歌，从而彻底摧毁他们罩着的钢铁外壳，暴露出外壳里柔软的内心，以后见了他，再也提不起战刀和骑枪。 随着文艺演出的进行，一个一个新颖精致的节目登场，赤栜城简直就像在过节，甚至比过节都要气氛热烈，只怕百年之内没有发生过这样全城沸腾的情况了。 李希将军看着台上边主持，还偶尔亲自上阵表演的罗森，脸上表情越发阴沉。 菲拉察觉了这一点，她问道：“将军，您不喜欢这场演出吗？虽然这么说不太好，但我觉得，这场演出是我长这么大，看过的最精彩的演出。难道您认为他唱的歌动摇了士兵的士气？” 李希将军摇摇头，凝重道：“他唱得很好，我都深受感动，这歌恐怕会大大提振士气，我关注的不是这一点。从刚才开始，我就察觉出罗森身上的气势发生了变化，现在我竟然已经快要看不透他的实力了，就这么一场演出的功夫，他的实力竟然一直在提升！为什么会这样？” 菲拉诧异道：“实力提升？那需要无数次磨练，顿悟，修行才行，那个蛮人怎么可能在那个台上一站就能提升实力？您不是说他实力比您低一个大境界吗，难道就这么一段时间，他的实力已经提升了一个阶层，与您持平了？” 李希将军缓缓点头，满脸的难以置信：“我是骁将境界的战士，公国中的将军多半是这个级数，就在刚才，我还能看穿罗森的气势，现在他的气势一直在攀升，而且达到了一个瓶颈，只怕他就要突破勇将境界，达到骁将境界了！” “精彩的演出已经接近尾声，为了相应广大观众的呼声，就让部落的女歌星丝塔拉最后再献上一曲，这首歌唱给每个心怀希望的人，希望大家不要被眼前的困难打倒，赤栜城和铁尔部落美好的未来在等着我们。” 罗森在台上做最后的主持发言，他也不管闹别扭的丝塔拉，跳下台硬是将她拽了上来。 “唱那个，就小时候你挨你爹揍被打个半死之后我教你唱的那个。” “那首歌我最喜欢，凭什么唱给他们听啊！”丝塔拉撅着嘴，不满道。 “观众就是上帝啊，有点服务精神好不好，就当帮我个忙。”罗森严肃道。 丝塔拉不买账：“我今天帮你够多了，除非你今天晚上跟我……” “免谈！”罗森冷着脸：“大不了回头给你炒两个小炒，让你饱饱口福。” 丝塔拉纠结一番，还是敌不过美食诱惑，期期艾艾地抱怨着上了台。 人们一见丝塔拉上台，立刻安静下来，聚集了上万人的广场竟然只能听见风声，所有人都用期待的目光看着蛮女，他们断定这位大概是艺术女神转世圣女的神奇歌者会在压轴的表演给他们带来非同一般的享受。 这次的音乐旋律非常简单，只有清亮的熊骨琴伴奏，叮咚的琴音像是溪流一般从听众的心头流过。 “每一次都在徘徊孤单中坚强……” 这一回，丝塔拉一改之前的风格，她像是个彷徨无助的脆弱小姑娘，声音也没了狂野和洒脱的意味，更像是一个平凡女孩的倾诉。 “每一次就算很受伤也不闪泪光 我知道我一直有双隐形的翅膀 带我飞飞过绝望 不去想他们拥有美丽的太阳 我看见每天的夕阳也会有变化 我知道我一直有双隐形的翅膀 带我飞给我希望 ……” 天使之歌！ 台下的观众们，心中冒出了这个词，他们仿佛看到光明圣典中记载的天使降临的神迹，一道虚影从天空中降落下来，缓缓落在舞台上，与那个用清丽的歌喉唱着一首充满阳光和积极意义的歌曲的歌者重合在一起。 赤栜城酒馆的吟游诗人何时唱过如此动人的歌？歌声本身就非常悦耳清澈，旋律优美，再加上歌词和歌唱者饱含的感情，简直将这首歌的意义演绎得淋漓尽致。 台下的女孩子们都抹起了眼泪，觉得好像唱的就是自己。年轻小伙子们心中也涌起一股力量，想要保护身边的女孩们。不同年龄的人有了不同的感悟，但他们的心底都涌起一股无法言说的力量。 李希将军惊讶得张大了嘴，这是圣典中记载的“灵魂共鸣”圣歌唱响时才有的场景啊！ 同时他更加惊讶的发现，罗森的气势攀升到一个顶点，在顶点上停留片刻，下一瞬，这股气势变得不可捉摸起来。 他突破了一个大境界！李希冷汗立刻就流了下来，这位骁将境界的战士怎么也没有想到，一个勇将级别的蛮人战士，竟然在他眼皮底下晋升了骁将！ 李希将军可对自己的晋升经历印象深刻，那是何等艰难的提升啊，多少鲜血汗水和意志磨练换来的。那是一场近乎全军覆没的死战，李希的肉体和精神都达到了油尽灯枯的地步，在生存存亡一瞬间，他才获得突破。 自己再也牵制不了这个蛮人战士了，高一个大境界，差距绝不是一星半点，骁将对上骁将，谁也奈何不了谁，但是蛮人却有狂化的天赋，只怕自己的赢面还更低一些。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这场演出是一种蛮荒仪式，那个蛮人酋长利用这种仪式献祭了什么来换取实力提升？ 李希将军百思不得其解。 第四十章腾晋升 - 战神王座 - 莫牛 罗森并没有表演人格障碍，也不喜欢出风头，他其实是个低调的人，在他十八岁成年之前，在部落中一直隐藏得很好。如果能给他一个安逸的环境，比如说生在一个富贵安康的人类贵族家庭，他大概会一直隐藏下去，直到第二次生命终结。 人生就是这么无奈，总要去做违背本性的事。 罗森来到这个世界之后并没有多么恐慌，他自信他可以应付自如，即便所处环境再差，他也能将荒原改造成伊甸园。 但，一个噩梦一直在困扰着他。 他已经记不清那噩梦是不是自己童年的亲身经历了，但梦中总有那么一个场景会令他全身战栗，觉得自己再也无法掌控命运，渺小脆弱得像个在暴风雨中即将倾覆的小舟。 梦中一个男人，他脚踏大地，面朝天空，远古图腾的力量凝练得有如实质，他挥动巨斧将那力量释放出去，竟然将向他挥撒雷暴的天空劈成两半。 确切地说，他劈开了释放雷暴的乌云，让阳光从乌云的空隙中洒落到大地上。 这个男人的脊背宽阔极了，他没有转身，背对着罗森，但罗森熟悉他，他知道他是谁，他就是索罗-乞颜，所有蛮人的大酋长，荒原最强大的蛮人狂战士。 罗森憎恨这个男人，他夺走了母亲，整个童年，罗森都害怕这个喜怒无常的男人会随时要了自己的命。 但在他的背影之下，罗森感觉自己脆弱得像个婴儿一般，他畏惧他，甚至连他的正脸都不敢去看。 这种畏惧与勇气无关，是纯粹的被力量碾压的天性恐慌，如果一只螳螂不畏惧随时可以将它碾死的战车，它不是勇敢，是愚蠢。 即便是今天，罗森刚刚晋升骁将，那种脆弱的感觉依旧那么强烈。 罗森恨不能将那个老混蛋从他的宝座上拉下来，将他打成残废，但那个人实在太强大了，强大到可以轻松碾碎罗森苦苦创造的一切，就好象一个成年人随手打翻一个孩子堆砌的沙城堡一样。 罗森对很多事都非常自信，但只有一件事，他毫无信心，那就是超自然力量。这个世界的超自然力量非常强大，强大到罗森无法去想象，他似乎在童年目睹过一次，但那也许也仅仅是个梦。 一个全大陆最强的蛮人战士，可以撕裂大地，可以劈开苍穹，那么大陆最强的两仪师，大陆最强的四象使，大陆最强的圣骑士，大陆最强的奥秘掌握者又能达到什么程度？ 有时候罗森也会产生深深的无力感，也许他的所有努力在拥有超自然力量的高阶强者眼里只是小孩子垒砌的沙城堡。 不过，垒砌这个沙城堡也并不是毫无意义，罗森的一切行为都能够让他距离那个宽阔的背影近一些，对那个人的畏惧少一些。 就比如，罗森刚刚获得了战士境界的晋升。 经过一番努力，他终于站在赤栜城广场的舞台上，当着赤栜领地领主的面刷赤栜领民的声望了。 如果能打开人物面板查看一下，罗森估计自己已经把声望刷到了友善接近崇敬的程度，如果再剿灭奥贝夫匪帮，声望估计能达到崇敬。 罗森就是在明目张胆的邀买人心，他的目的一则是为了将来铁尔商品在赤栜城打开销路，二则是为了积攒“气运”，使他的“真龙图腾”能具有更强的力量。 罗森猜想大概是因为自己前世是个黑眼睛黄皮肤的华夏子孙，所以他这一世所背负的图腾正是中华民族的龙图腾。 这图腾不是印在身上的，而是深深根植于他的灵魂之中。 无论这个人身处何方，是在大洋彼岸的花旗之下，还是在非洲大陆的内陆，哪怕这个人从未踏上过故乡的土地，他的灵魂之中也永远有着龙的传人的烙印。 所以，身在异界的罗森，图腾天赋觉醒之后，身上浮现出了连神庙祭司都认不出来的龙图腾。 只不过，这个图腾想要运用，所需的“气运”实在太难积攒了。 气运这东西玄而又玄，常说有人负大气运而生，生在帝王之家，一生总遇贵人，凡事皆顺心意，逢凶化吉，遇难成祥。 罗森认为这种说法，那就是个美丽的扯，那不叫气运，那叫狗屎运。罗森才不会认为气运会像馅饼一样从天上掉下来，然后拍在自己嘴里。 历史上的平民出身的帝王，史书上记载他们出生的时候要么老妈梦飞熊，要么老妈被仙人迷-奸，要么家里冒火光，那都是该被切了鸡鸡跟司马迁一起修史记的无节操史官编造出来美化上位者的。 都是攫取鼎器之后的帝王为了给自己的行为找到舆论导向上的合理性搞出的宣传文案。 气运到底怎么获得？ 罗森曾为此头疼了许久，他也做了许多实验，他的图腾就是很好的测量仪器，能让他知道自己做什么才能提升气运。 比如，训练精兵并带领军队获取胜利，气运提升了，获胜之后鼓舞士气，气运又提升了。给铁尔部落部民修水井，建游戏厅和健身房，提升他们生活质量而博得部民的赞誉，气运大大提升。 甚至闲着没事对部民亲切一些，走访孤寡家庭，社区送送温暖气运都会提升。 罗森似乎发现了一定的规律。 想提升气运，首先你要成为一部分人的领导者，或者让一部分人认为你能成为他们的领导者。他们深信跟随你会走上一条光辉的道路，能创造更美好的生活。 然后你要实现你的承诺，替他们解决难题，给他们带来实惠，将他们的利益当成自己的利益来争取，从而成为代表他们的利益的领导者。使这些人敬仰你，佩服你，服从你，喜爱你，依靠你。 最后，你要不断增加这些人的数量，增强这些人联合起来的力量，人口基数越大，联合的力量越强，气运聚集的就越快。 对于一个实力低微的势力集团的领袖，比如铁尔部落的酋长来说，想要提升气运，刷声望是个非常简单有效的方法。 铁尔部落的地精和蛮人数量有限，罗森在他们身上已经将气运的潜力挖掘得差不多了。赤栜领地巨大的人口基数成了罗森眼中的肥肉。 绝不要小看声望这东西，刘皇叔当年兵不到三千，将不过关张，凭的就是皇亲国戚的身份和一个好名声。 太史慈来找他救徐州的时候，刘备听闻孔融知道他的名声，立刻敛容答曰：“孔文举知世间有刘备耶！” 可见刘备就是个懂得刷声望攒气运的人，这声望刷着刷着，就刷成了蜀汉皇帝。 当然并不是说刘备全靠刷出的声望当了帝王，刷声望是一个方面，一个很重要的方面。 正所谓气运所归，人心所向。 好名声远播了，会有更多的机会从天而降，人们在寻求领导者带领他们走出迷障的时候，声望高的人会出现在备选名单上。 罗森打的就是这个主意，信仰之战几年内就要开启，到时候整个人类国度必然战火燎原，在战火中苦苦挣扎的人只要能偶尔想起有那么一个好蛮人罗森，说不定就有无数机会果实等着罗森去摘取。 之前罗森在赤栜城领地的名声不过是一个土匪头子，可谓声名狼藉，而现在，他粉饰一番，以一个开明慷慨的部落酋长形象登场，让赤栜城市民重新认识了他，对他的评价攀升了不知道多少个档次，也初步博取了一定信任。 至于刷声望的手段，其实非常拙劣，罗森组织了一次村文化站级别的公演，就好像现在的商家搞促销的时候搭台子搞的那套东西差不多的玩意，结果在赤栜城起到的效果拔群。 在前世也就能忽悠一下村镇级老百姓的演出，在赤栜城则绝对的高端大气上档次。 用时髦的话说，那叫做将领先了这个时代上千年的通俗流行文化与原生态文化相结合，极具异族风情，又将娱乐元素编排的颇具专业性一次成功演出。 这次演出不但向赤栜城兜售了铁尔品牌，还打造了品牌代言人，一颗冉冉升起的异界娱乐明星——抠脚女汉子丝塔拉大姐。 不要小看演戏，陈胜吴广起义的时候搞过“大楚兴，陈胜王”的灵异演出，刘邦搞过“斩杀白蛇”的玄幻戏码，赵匡胤玩过“衣甲鲜亮”的时装走秀。 人生如戏，全靠演技，帝王如戏，也靠演技啊。 就连自由世界最有权力的人，奥观海同志也要偶尔下下基层，走入百姓人家，演一演勤政爱民的公仆形象呢。 罗森不想演也不行，属于不得不演，不过生活就像被强……，如果反抗不了，那就享受呗。这场演出，罗森也算是乐在其中，何况演出落幕之时，又收获了图腾晋升的大礼。 罗森的气运大涨，龙图腾顺利晋升了，他开启图腾之力也不会像之前那样跟某游戏里的蛮王似的只能来个“五秒真男人”了，他的图腾之力产生了新的变化。 非常令他满意的变化。 第四十一章 竖起中指 - 战神王座 - 莫牛 米兰达站在人群中，她穿着斗篷，带着罩帽，脸上覆着面纱。戴面纱不是为了遮挡风沙灰土，而是为了掩藏身份，她怕被领民认出，也怕被侯爵府的卫兵抓到。 她是偷偷从庄园溜出来的，女孩被他的父亲给禁足了。 禁足的原因是一把匕首，一把象牙做柄，装饰着宝石，用上乘的矮人钢铸造，打磨得异常光亮的匕首。 这把匕首上还刻着米兰达的名字。 这样的一把匕首，一般是贵族女孩的母亲送给她的成年礼物，送礼物的时候会告诫她，贵族少女最最珍贵的是尊严，比生命都要宝贵，如果尊严受到威胁，这把匕首可以帮助她。 如果侵犯她尊严的恶徒不是一把匕首能对付得了的，就用把匕首来结束自己的生命，因为一个失去尊严的贵族少女，活着还不如死去。 米兰达的“最后的尊严”令她尊严尽丧，被父亲狠狠地责骂一顿，然后被看管在自己的房间里。 至于原因？ 因为这把匕首嵌在了父亲书房顶棚附近的廊柱上。 首都圈年轻貌美，喜欢放浪形骸的贵族小姐们之中流行着一个用来向心上人表露心迹的刺激游戏，那就是把自己的“最后的尊严”送给心上人保管，这可比送蕾丝内裤要惊心动魄得多了。 当然，也更充满诚意，表达出一个女子对他心上人毫无保留、无私付出的爱——尊严都给你了，我还有什么没给你？ 也只有爱得最疯狂的笨女孩才会这么做。 米兰达现在委屈极了，她欲哭无泪，莫口难辨。 她完全不知道罗森这淫贼是怎么把她“最后的尊严”偷走的，也许是在她心慌意乱地背对着他换衣服的时候？ 偷走就偷走呗，为什么那个冤家要用那把匕首来射断书房警钟的摆绳？ 一想到父亲看到她“最后的尊严”插在廊柱上时铁青着脸，愤怒得直发抖的样子，曾经的英勇女骑士也感到腿有些发抖。 那个坏家伙，真是太会欺负人了，花样都不带重复的！ 但女孩就是忍不住，也不知道是因为好奇心还是别的什么原因，她在妹妹安琪的帮助下从卫兵的监视下逃出了庄园，来到了广场上，混在人群里，偷偷看着舞台上的那个男人。 本来仅仅是想来偷看他一眼，结果米兰达却被这场蛮族演出彻底征服了，她看得如痴如醉，甚至在大家一起跳舞时候，米兰达扭动的动作比身边的人都要舒展。 在首都圈，她并不是没有欣赏过所谓的贵族高雅艺术，但她觉得那种音乐，那种演出似乎缺少点什么，优美雅致有余，却让欣赏者感受不到热情而为之痴迷。 今天的节目，每一个都让米兰达大开眼界，大饱耳福，她庆幸自己偷偷溜出了庄园，错过了这样精彩的演出，那会使人遗憾一辈子的。 女孩看着台上的男人，越来越看不懂他了，本来以为已经对那个坏蛋了解得够多，却发现那也只是冰山一角，水面之下还藏着更多。 那个冷血的暴徒，狡诈的阴谋家，寡廉鲜耻的色狼，竟然还有着这么深的艺术素养！ 米兰达可清楚得很，她曾在骑士学院上过关于蛮人文化的课程，今天出现在舞台上的节目，除了蛮人战鼓和蛮人战舞是真正的蛮族文化之外，其他的都从未出现在任何一本关于蛮族的书的记载中。 米兰达大胆地猜想，难道这些都是罗森创作的吗？罗森已经给了她太多“意外惊喜”，米兰达反而觉得这个大胆的猜想可能性很大。 罗森并不是舞台上唯一吸引米兰达的人，实际上，今天的表演中，另外一个人要比罗森还吸引女骑士，那个人在表演的时候，女骑士甚至都开始动摇，觉得自己心目中的第一偶像苏菲女大公可能要下滑一位了。 那个人就是丝塔拉，一位女蛮人，同样是一位伟大的艺术家，米兰达心目中的新晋第一偶像。 米兰达曾在部落中与她有一面之缘，第一眼看到她，女骑士就留下了很深的印象，颇为欣赏，很想与她结交。 今天听到她的歌声，看她在舞台上散发出的强大气场，米兰达彻底被折服。 女人就该像丝塔拉一样啊，那样的充满自信，那样的从容洒脱，那样的秀外慧中，那样的才惊艳艳，那样的强势！最最让米兰达心折的是，女豹子面对那些男人时散发出的凛然之气，如女王陛下睥睨着跪倒在她石榴裙下的子民，仿佛荒原雪莲般纯洁高贵不可侵犯，只可远观，谁敢接近就一掌扇倒在地。 真是尽显大女人的气魄！ 这个女人不但有强势霸道的外在，还有细腻温情的内心世界，在丝塔拉在唱最后一首歌的时候，米兰达哭得一塌糊涂，她觉得那就是唱给自己听的，她忍不住回忆着歌的旋律，想要把它哼唱出来。 正像歌里唱的，米兰达最近一直很受伤，但她却不能像丝塔拉一样不会闪泪光，她远远没有自己想象中那样坚强。她多么希望自己能成为丝塔拉那样坚强的女人啊。 而这一切，都拜站在自己偶像身边的那个大坏蛋蛮子所赐！ 最最让米兰达不可接受的是，她从丝塔拉看罗森的眼神中读出了浓浓的情谊，这情愫可要比自己妹妹浓烈得多了。尤其是在唱《荒原风沙情》的时候，丝塔拉流露出的深情简直炽热得能点燃荒原！ 女人对这种事向来敏感，她们可以轻易分辨出一个女孩对一个男孩是否有好感，好感的程度达到了什么层次，当然，这种精准的判断力很难用在她们自己身上。 为什么？ 为什么像丝塔拉那样了不起的女性竟会爱上罗森？米兰达实在想不通，那个坏到骨头里的家伙到底哪里好，安琪欣赏他，丝塔拉也毫不掩饰地表达出对他的倾慕之情。 米兰达想起一位智者的话：“衡量一个男人是否优秀，可以根据爱上他的女人来判断。”，难道说，自己眼中的大坏蛋，在比自己更优秀的女孩眼中是一个非常出色的好男人？ 如果仅仅是妹妹安琪喜欢罗森，米兰达也许还会认为是妹妹年少无知，被那坏蛋欺骗了，但丝塔拉也喜欢他，米兰达就再也无法否认这个蛮人的出众了。 看着台上的一对蛮人男女，米兰达忽然觉得他们很般配，男性英武不凡，女性魅力超卓。越看，女骑士的失落感越强，她本来很兴奋愉悦的心情低落了。 她现在是一个屡遭败绩的骑士，信仰被玷污，令帕拉丁叹气的堕落之人，一个父亲眼中“最后的尊严”都奉献出去的丢人女儿。 这样的她恐怕只配站在台下仰望他们…… 那个坏家伙还会偷偷爬自己的窗子吗？女骑士想，他那一次也只是因为搞错了房间，这种事恐怕不会再发生了。 越想，女骑士越消沉。 “不要被那蛮子的鬼话骗了，他们是暴徒，是冷血无情的野兽！当你们轻易地信任了他的谎言，早晚有一天会被他毁掉！” 耳边突然传来一声大吼，女骑士惊讶地朝出声的方向看过去。 那个发出吼叫的人像米兰达一样穿着斗篷带着兜帽，看不清面孔。 “大家就因为这些小恩小惠而被收买吗？你们想想，在赤栜城有多少人的亲人朋友曾被蛮人杀害？谁知道奥贝夫匪帮和他们是不是一伙的？大家要警觉啊！” 人群中又有人大喊，声音传自另外一个方向。 演出结束了一段时间，罗森正在安排签约事宜，人群从兴奋中慢慢冷静下来的当口，突然像是得到了什么讯号似的，不断有人在人群中发出高声质问，质疑起这些目的不明的蛮人来。 人群的吵闹声顿时再次沸扬起来。 “奥贝夫蛮匪还在领地里四处杀人！这些蛮人根本不值得信任，应该将他们从赤栜城赶出去！” “反对赤栜城与铁尔部落联盟，我们人类为什么要与这些野兽为伍？智者曾说过：与虎谋皮，必死虎口！” 喊声接二连三地传出来，人群的骚动更加显著，很多没有罩着兜帽的人也开始议论起来： “是啊，这还是头一遭人类与蛮人建立关系，难道不会有隐患吗？” “喂喂，刚刚我们不是还看他们表演看得很开心吗？感觉他们也不可怕啊，很友善……” “蠢蛋，这也许是伪装啊！他们一定有什么目的，想从我们身上索取些什么才这么做的啊！” “你们别胡说八道啊，为什么我们就不能与蛮人结盟？按照告示上写的，明明是互惠互利的大好事……” “那是对商人有利，对权贵有利，对我们这些平头百姓有什么好处？假如铁尔部落的蛮人在城里杀了人怎么办？怎么处置那些犯罪的蛮人？要知道蛮人发狂的时候可是没有理智可言的！” …… 看着混乱和争吵越发扩散的人群，狄德罗嘴角微微挑起，他朝菲尔斯侯爵点头示意。 菲尔斯侯爵收到了他首席幕僚的信号，阴笑着看向了在台上神色凝重的罗森，刚巧罗森也向他看过来，两人的视线在空中对撞。 罗森皱着眉，手心向上抬起拳头，然后中指竖了起来，菲尔斯侯爵没看懂这个手势代表的意思，不过他断定那绝对不会是个友好的手势。 第四十二章 意外惊喜 - 战神王座 - 莫牛 “你们是在质疑你们的领主！”台上的罗森忽然大声朝台下喊道：“难道睿智的菲尔斯侯爵没有想到你们提出来的问题吗？难道他想要坑害你们吗？” 这一声大吼如平地惊雷，一下子就将台下民众纷纷乱乱的争吵声给压了下去，那些叫着：“反对赤栜与铁尔结盟，赶走蛮人。”的起哄者顿时被噎得喊不出声来。 罗森扫视着台下，在人群中寻找刚才叫得最欢的人。 “那位带着兜帽的兄弟。”他指向一个人：“你认为菲尔斯侯爵的威严震慑不了我们这些来自荒原的土包子？我们会在他的放纵下祸害他的领地吗？” 那人不敢搭话，转身朝人群外挤。 “兄弟，你别走啊。”罗森特意大声地招呼他，那人走得更快了。 “还有那位兄弟。”罗森换了目标：“您认为菲尔斯侯爵在与虎谋皮吗？就算我们蛮人是虎，菲尔斯侯爵难道是寓言中的笨蛋吗？” 那人也转身想要溜走。 罗森转向菲尔斯侯爵：“侯爵大人，您的领民在质疑您，难道您都不出来澄清一下？” 侯爵脸一黑，心说这蛮子还真是善于转移焦点，明明人们在质疑蛮人，却被他扭转成质疑领主。 这手段虽说不高明，但确实有效，因为与蛮人签约，在民众看来，是菲尔斯侯爵作出的决定。也就是说，菲尔斯侯爵是蛮人信誉的担保人，赤栜城领主府在为铁尔部落的信誉背书。 侯爵没有想好怎么回应这种状况，他指使人安排了这一切，如果自己出头帮罗森澄清，那岂不是等于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赤栜城的朋友们。”罗森也没继续为难他，转向民众：“我不过是个荒原土包子，在来赤栜城之前，大概城里的很多人还将我当成一个衣服都不会穿，只懂得轮木棒抢商人的野人呢！” 台下民众被他自嘲的话逗得发笑，轻微的笑声冲淡了对立的情绪，人群的紧张感大大被冲淡了。 “大家不信任我非常正常啊。”罗森接着说道：“我有何德何能，也没为赤栜城的民众作出任何贡献，就能获取大家的信任呢？我作出的承诺没兑现以前，大家想要质疑我，甚至唾骂我，我都是甘愿承受的。大家对我们蛮人的担忧是很合理的啊！” 蛮王的话充满诚意，姿态也放得很低，台下民众中很多人不由得缓缓点头。 菲尔斯侯爵频频向他的幕僚长使眼色，狄德罗也只能用无奈的耸肩来答复他。在狄德罗看来，这个叫罗森的蛮人实在难缠，这家伙真的是个蛮人？口才快要赶得上公国政客中以雄辩诡辩闻名的几个人了。 单论辩论能力，狄德罗倒也自信不逊于他，但在这场合，以狄德罗的立场是无法找到立足点与他辩论的，因为这蛮人首先就把菲尔斯侯爵跟他绑在了一起，一副质疑他就是在质疑菲尔斯侯爵的架势。 领主的权威不容受损，实在犯不上为了给蛮人找点麻烦而给领主大人身上泼污水。所以幕僚长明智地选择了沉默。 “但请大家要相信你们的领主菲尔斯侯爵！”罗森大声道：“他统治这片领地将近二十年了，他为你们殚精竭虑头发都熬白了，筚路蓝缕地将赤栜城建设成如今的模样，他是真心想要将赤栜城建设成为北部边疆的一颗明珠啊！” “大家说是不是这样？”罗森大喊。 “是的！” “没错！” “领主大人对我们是有恩德的！” 人们纷纷点头赞同。 菲尔斯在一旁听着，心情略有些复杂，罗森的话还真的有些触动他，民众的拥护也让他略有些小感动。 是啊，从继承爵位之后，那个整天只知道玩乐的花花公子就像变了个人，每天被责任感压得喘不过气来，为了赤栜的发展，不知道度过了多少个不眠之夜，书房的灯火总是亮到深夜。 不过侯爵很快反应过来，心中警惕起来，他不由得重新审视起这个蛮人，这家伙的嘴简直太犀利了，差一点连自己都被他绕进去！ “菲尔斯侯爵大人！”罗森趁热打铁，朝菲尔斯侯爵喊道：“为了我们将来更好的合作，让赤栜城的民众不要误会您的苦心，质疑您的睿智，请您也来说两句吧！” “我说个屁，说你是个值得信任的蛮子？说我特别有识人之明？说请大家像信任我一样信任这个蛮子？” 菲尔斯侯爵脸登时就绿了，心中狂呼不止。 “别害羞嘛。”罗森连连招手：“兄弟，就把前些天夜里您对我说的那些话，就是那些将我感动得泪流满面的深情话语跟大家也说一说嘛，说说您对我的教诲，说说您的气量，和对我的欣赏，说说我们深夜促膝长谈互相交心……” 菲尔斯侯爵看着罗森不断抛过来的媚眼，心里腻歪极了，明明前几天夜里那蛮子恶狠狠的威胁自己，说要杀自己全家，掠走自己女儿去当压寨夫人，现在当着全城民众，竟然把事实歪曲成这般模样，说得好像自己跟他有多惺惺相惜似的。 不过现在这情势，不说两句也过不去了，台下的民众都眨巴着眼睛盯着自己。 菲尔斯侯爵硬着头皮走上台，站在罗森身旁，深深的叹口气：“请大家相信他，这是我的英明决策，将来大家会看到赤栜城经济的复苏，随着贸易形式的好转，大家的生活也会有所改善。” 罗森一把将菲尔斯侯爵揽在怀里，紧了紧手臂，眼中泛起泪光，他假模假式地擦擦眼角，深情道：“我罗森何德何能，竟然如此受您信任，我太幸运了，遇到您这样的贵人，您的心胸简直如大地之母一般宽广，我不会让您失望的，呜呜。” 差点被勒晕的菲尔斯侯爵也顾不上别的，奋力挣脱了罗森的掌握，再次逃回了自己卫兵身边。 罗森擦掉了装出来的眼泪，朝台下喊道：“赤栜城的民众们，还有谁对我有意见，我们可以把话放在台面上说，欢迎你上台来，我一定向你解释清楚。” 民众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没有一个人出声。 在这种情况下出头质疑蛮王，那不就等于在打他们领主的脸？就算再恨蛮人，想把蛮人赶走，也不能出这个头啊。 菲尔斯侯爵虽然素来有公正严明的名声，但平民得罪领主，就算领主再大度，也难免有多事多心的手下人替领主收拾平民。 大家躲在人群中起哄也就罢了，要真的出头，成为目光焦点，无论是人群中那些真的对蛮人有疑虑的人，还是狄德罗安排的秘谍都退缩了。 罗森满意地点点头：“感谢大家对我的信任，我绝对不会辜负你们……就让我来说一说将来我会给赤栜领地带来什么好处吧……” 看着台上开始滔滔不绝推销铁尔产品的罗森，菲尔斯侯爵的脸黑得不像样子，他怒气冲冲的瞪向狄德罗。 狄德罗也深感无奈，他手下人不堪大用，他也不敢发出讯号让人上台与罗森对质，就怕手下的笨蛋几句话就被罗森戳穿，大大丢了菲尔斯侯爵的脸，有损他在民众心中的威严。 “你们不敢上台，我敢！” 台下忽然传来一声喊，这是一个妇人的声音，她似乎压抑着愤怒和悲痛，这声喊声嘶力竭，带着哭腔。 台上搞推销的罗森一怔。 一旁的菲尔斯侯爵还有他身边的狄德罗也同时一怔，菲尔斯侯爵用疑问的目光看向狄德罗，幕僚长则是朝他摇头，表示这完全不是他安排的。 人群立刻分开，将那个出言的人孤立出来，还分出一条通向舞台的路。 那是一个瘦小的老妇人，她穿着农妇的粗布裙，裙子上打满了补丁，还有很多破洞，满身满面的灰土。她头发灰白，也没有好好扎起，披散着。 妇人脸色很差，双眼红肿，脸上皱纹如沟壑，整个人给人感觉就好象是个老乞婆一般。 “我活不了多久了，也活够了！” 老妇人声嘶力竭地哭诉着：“你们不敢说，我敢！我恨蛮人，蛮人杀死了我的丈夫，杀光了我的子女，你就算再花言巧语，也抹不掉这血仇！蛮人就应该滚出赤栜城，滚回荒原去！” 菲尔斯侯爵闻言心中一喜，这还真是意外的转折和惊喜，自己还真是枉做小人，让狄德罗安排秘谍散播谣言。 赤栜城领地内有很多被蛮人残害过而破碎了的家庭，有很多像这个老妇人一样失去亲人的可怜人。他们对蛮人的恨实实在在，这种仇恨不是领主威严能震慑得住的。 如果这个老妇人言辞犀利，罗森根本无法辩驳，民众也会同情这些悲惨的人，会感同身受他们的凄楚遭遇，从而认清蛮人凶残的本性，对罗森和铁尔产生怀疑，那么之前谋划的破坏罗森邀买人心的计划岂不是水到渠成？ “我也恨菲尔斯侯爵！我不信任他，贵族哪里会在乎我们平民的死活？他们只会为了实现他们的野心来把我们当成牺牲品！如果不是他强征我儿子入伍，逼他去荒原讨伐蛮人，杰米又怎么会死？有多少母亲的儿子是这样被菲尔斯家的征兵队从身边拉走的？” 妇人接着控诉道：“他们根本就是一丘之貉！我今天豁出去了，一定要戳穿他们的丑恶嘴脸，这些大人物在交易，我们无辜百姓就是他们的筹码！菲尔斯侯爵，你强行招兵与蛮人打了那么多年仗，现在却又要与蛮人和平，难道我的杰米就白死了？” 老妇人的下一番话说出来，菲尔斯侯爵刚挑起的嘴角又耷拉下来，这意外惊喜变成了惊，喜是半分都不在了，这老乞婆真是一把双刃剑，杀敌八百，自损一千，就算大家对蛮人有了警惕，领主的威严也扫地了。 “她是个疯婆子！”狄德罗连忙出来救场：“来人，将这个疯婆娘拖走。” “干脆当场杀了我吧，反正我也活够了！”老妇人怒吼着：“看看你们眼中英明的领主的嘴脸，在他们眼里，我们平民到底算什么？” 民众看着被卫兵扭住的老妇人，心有戚戚，他们却不敢说什么，整个广场中除了老妇人声嘶力竭的哭喊声之外，再也没有人说话，被压抑的气氛笼罩着。 “等等！” 台上的罗森突然大喝一声，阻止了拉走老妇人的卫兵。 “她没有疯！让她上台来，我有话对她说！” 罗森的话一出口，民众惊讶了，人们交头接耳，纷纷猜测。 “难道是她触怒了那个蛮人，要被当众处决？” “可怜的老莲娜，亲人都死光了，靠着清扫街道，浆洗缝补为生，活的孤苦伶仃，也许死也是一种解脱，就算那个蛮人不杀她，这么当众斥责领主也不会有好下场，被抓到牢狱里去折磨死，还不如被那蛮人当场砍了。” “唉，何苦呢，领主要怎么做我们平民就怎么做好了，这些大人物的决定我们根本无法反对啊。” “她是一心求死了，唉……可怜。” 菲尔斯侯爵和狄德罗也惊呆了，俩人面面相觑，不知道蛮人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明明他可以完全不理，让这个对菲尔斯侯爵更有损害的妇人被卫兵拖走，他为什么要阻止？ 第四十三章 母亲记忆 - 战神王座 - 莫牛 卫兵没有理会罗森的话，他们只会听命于自己的领主，这两名壮汉粗暴地扯着老妇人，将不断挣扎的女人推倒在地，拖着朝监狱的方向走去。 罗森向盖德打了个手势，盖德立刻带着两名蛮兵冲了过去，人类卫兵虽然健壮，但与蛮兵相比简直就像小孩同大人相比一般。 蛮兵揪着卫兵的领子就将他们丢到一边。 “老夫人，您有什么话，请上台来当着全城人的面对我讲，我之前就说过了，任何人对铁尔蛮族有怀疑，都可以放在台面上来说，阳光下没有任何阴私。” 边说，罗森向她招手。 老妇人瑟瑟发抖，她爬起身，揉着被卫兵扭疼的胳膊，朝左右看了看，看那些正在看她的人。 她看到了同情怜悯的表情，看到了冷淡漠视的目光，看到了幸灾乐祸的神色，看到了茫然无知的眼神，也看到了同仇敌忾的暗自点头和哀叹。 同情怜悯来自女性，多数是母亲们。 冷淡漠视来自商人，还有些佣兵。 幸灾乐祸的则是刚才带头起哄叫嚣的带兜帽的人。 茫然无知属于年轻人，他们没经历过命运的折磨。 同仇敌忾者则是像她一样，因为蛮人的袭扰失去亲人的可怜人。 老妇人莲娜从出生到现在，一直是个卑微而不起眼的人，她从未成为过人们注视的焦点。这个时刻恐怕算得上她这辈子最耀眼的时刻了，她也有所了悟，知道自己大概生命也要走到尽头。 不过她没有后悔，也不再感到恐惧，反而她有一丝淡淡的喜悦和解脱感。她想，走过人群让出的路，走上那座高台，也许就能和另一个世界的亲人团聚了，杰米会在那里等她。 老妇人费力但坚定地挪动着脚步，她有些瘸，腿疼得厉害，刚才城卫兵将她推倒的时候摔得不轻。 她双手握在一起，放在胸前，边走边念念有词，她在念诵光明祷词，每当她遭受欺凌，感到痛苦的时候都会这么做。 “肉身的父是在短暂的日子里，照自己以为好的管教我们，惟有万灵的父管教我们，是为了我们的益处，使我们有分于他的圣别……” 光明神的教诲渐渐给了她勇气面对接下来更大的痛苦，她希望那蛮人下手能更快更狠一些，让她能够更快地脱离人世，灵魂进入光明天堂与亲人团聚。 在她走向舞台的时候，广场上的人群像是同时中了定身咒，他们一动不动，也不再吵闹，静静地看着她一步一步地挪动脚步。 这情景肃穆庄严，竟有些光明圣典中记载的圣徒受难的氛围。 莲娜走上舞台，来到罗森身边，她仰着头看着眼前的巨人，这个蛮人的首领太高大了，简直遮蔽了阳光，将她整个人都笼罩在阴影下。 但她却不再发抖，神情坚定起来。 “我憎恨蛮人！我亲眼看到自己的爱人被蛮人劈成两半，拖着肠子在地上爬，我的儿子也战死在剿匪的战斗中，他想为他的父亲报仇，我苦苦劝他藏到山里，躲避征兵队，他却不听……” 莲娜大声地对巨人控诉着，声嘶力竭，以至于嗓音都沙哑起来。 罗森单膝跪地，以蹲跪的姿势放低了身子，勉强使自己的眼睛能够平视莲娜，他看着老妇人的眼睛，认真地倾听着她的控诉。 “滚回到荒原里去，文明世界并不欢迎你们这些凶残的暴徒，不管你和我们的领主做了什么交易，你再口灿莲花说能给我们带来什么好处，我也永远不会忘记蛮人带给我的痛苦，还我杰米，把我的宝贝儿子还给我！” 莲娜越说越愤怒，她有些失控地伸手抓向蛮王的面孔，指甲在罗森脸上留下几道白印。这个体弱的老妇人想要抓破蛮人的皮肤可不容易。 罗森叹了口气，他沉默着，静静地等待着，任由疯婆子一样的莲娜撕扯着自己。 台下的群众的心在这沉默中渐渐悬了起来，他们猜想蛮王在酝酿怒火，只怕他会突然暴起，用那对粗大的手臂将这个妇人生生撕碎。 这也许是一种震慑人心的残忍手段，人群中那些有些心机的人猜测起来，蛮王已经与菲尔斯领主做好了幕后交易，这个妇人直接将双方都得罪了，菲尔斯侯爵不会管她的死活，甚至更希望她死才对。 蛮王就可以借机用最残暴血腥的方式给赤栜城领民传递一个讯息： “别给脸不要脸，明白自己的处境，你们的领主已经妥协，你们这些屁民还有什么聒噪的意义？再传出这种声音，捏死一两个你们的领主也不会替你们出头。” 憋闷的感觉在人们心中积累，他们却敢怒不敢言，只能沉默地看着。 蛮王终于有所动作了，他缓缓地将手伸向了老妇人。看着蛮人的大手向瘦削的老妇移动过去，人们的心揪紧了，甚至有些女人不忍心看下去，偏开了头。 罗森的大手落在了老妇的胳膊上，他没有抓住那条柴棒般的胳膊，将妇人丢到空中或者折断它，而是轻柔地抚摸着。 那是一个安抚伤心人的动作，接着，罗森用他的粗手指，笨拙而又小心翼翼地移向有些闭目等死的女人的面颊，将上面的泪水擦去。 “老妈妈，您说得对，我们这些凶残蛮人不该杀戮无辜，就应该滚回荒原去，那才是属于我们的地方！” 罗森大声说着。 人群哗然，他们以为自己听错了。按告示上讲的，铁尔部落不是想与人类接触才跟赤栜城结盟的吗？难道他们打算来赤栜城兜一圈，表演一番节目就回去？ “在人类国度还没有扩张到荒原边境的时候，蛮人从未踏上这片土地，他们就生活在荒原里。”罗森看向台下的民众，叙说道：“那时候你们有听闻过人类遭到蛮人的杀戮和劫掠的事情吗？” 人群中一些年纪大的人摇了摇头。 “但自从人类开始探索荒原，商队开始在荒原上往来之后，人类与蛮人就开始了互相杀戮。蛮人天性中就有着野性的部分，在他们眼里，人类和山羊没有区别，都是猎物罢了。所以蛮人造成很多惨剧，杀死了很多人类，当然，人类也从未停止对荒原蛮族的剿灭行动。” “我们铁尔就算滚回了荒原，再也不踏入文明世界一步，财富还是会吸引无数人类进入荒原，走到蛮人的领地去，就好像走进猛兽的巢穴去抢夺它们嘴里的肉，杀戮永远不会停止。” “不管喜欢不喜欢，愿意不愿意，蛮人和人类终将面对对方。这场会面是仇敌之间的决战，还是朋友之间的欢宴，就要取决于我罗森-铁尔和各位了。” 说到这里，罗森轻抚着莲娜的脸颊，柔声道：“老妈妈，您给我一种熟悉的感觉，就好像我的母亲给我的感觉，那是一个母亲对自己的孩子深深的爱意。” 他站起身，指着自己，对台下民众高声道： “我的母亲是一个人类，我是混血蛮人，我的妈妈和台上这位夫人一样，是个爱自己孩子甚于爱自己的人！她愿意为自己的孩子牺牲一切，包括宝贵的生命，在关乎到孩子安危的时刻，她能勇敢到去面对一个凶残的蛮人，大声指责他！就因为这个，我的蛮人父亲狠狠地毒打她，将她卖给了路过的奴隶商人！” 群众们沸腾起来，议论声四起： “人类也能生出蛮人的孩子？我还以为那些被劫到蛮人巢穴的女人都被凌辱死了呢！” “确实有这种事，以前我们村有个姑娘被蛮人凌辱，却侥幸逃了出来，回村后生下一个蛮人孩子，不过那对母子被村里人认为是不祥之人，被赶到山里去了。” “蛮人能接纳这些人类女人生的孩子吗？我们人类可完全没法接纳蛮人的孩子。” 罗森等议论渐渐平息，接着缓声说道：“我是一个混血蛮人，在蛮人部落长大的我本应像一个蛮人汉子那样心硬得跟铁一样，血冷得跟冰一样。但我对母亲的记忆，以及母亲在我血液中留下的人类血脉使我的铁心脏有一道裂痕，使我的血永远都会带着些许温度。” 他再次蹲跪下来，扶着老妇人的肩头，一边轻轻地安抚着她，一边对台下的民众说道：“就像此刻，看到这位夫人为她的儿子讨一个公道，我的心也会感到疼，我也为蛮人无情杀戮造成的罪孽感到羞耻，为这场悲剧感到哀伤。我也会想起我自己的母亲。” 人们发现蛮王眼角泛起泪光，他们才知道，原来蛮人也是会流泪的，在赤栜城酒馆的流言之中，蛮人从不流泪，如果蛮人流泪，流下的也是血迹。 “老妈妈，很抱歉我不能还给你儿子。”罗森对妇人道：“那是光明神也无法办到的事情，不过光明神谕中说：‘悲剧的美不在于它给人们精神上带来的震撼，在于它给人们指明了前进的道路。’” 说到这里，罗森扬手指向台下的民众： “赤栜城还有很多个母亲，她们都有自己视若珍宝的儿女，为了让这些儿女们不会像杰米一样被征兵去与蛮人拼命，为了他们的母亲不会像您一样心碎，我能做到的就是尽我的努力化解人类和蛮人的仇恨，让蛮人不再随意杀戮进入荒原的商旅，让和平的曙光降临赤栜领地。但要做到这一点，我们铁尔滚回荒原是不行的，仇怨来自相互的不理解，恐惧来自未知，我希望铁尔蛮人与人类多多接触，相互了解，渐渐成为朋友，让仇恨慢慢淡化，让友情之酒陈酿弥香，这样的答复您满意吗？” 莲娜呆呆地看着平视她的蛮王，她发现这个蛮人的眼神非常清澈，又充满渴望认同的期待，就好像记忆中杰米在讲述自己雄心壮志时候的眼神。 她缓缓地点了点头，蛮王的话她听懂了，她也不希望其他的母亲跟她一样失去儿女，心碎得像个行尸走肉。 蛮王将她拉进怀里，给了她一个温暖的拥抱，她察觉到脸颊上有水滴滴落的触感，她知道，那是蛮王的泪水。 罗森含泪道：“老妈妈，我会在赤栜城建立铁尔使馆，我诚挚地邀请您到使馆工作，那里有很多像我一样幼年就失去了人类母亲的混血蛮人，请您想爱您的杰米一样去试着给予他们一些关爱，唤起他们藏在记忆深处的温情，让人性永远战胜兽性，我相信，如果都付出真心和真情，他们也会像杰米爱您一样，将您当成他们的母亲。” “好……好……”老妇人已是泪流满面，她喃喃地说着。 台下的女性已经开始擦起了眼泪，她们心中涌动着温情，她们觉得这个高大的蛮人一点儿都不吓人了，反而很可爱。 其他的群众也被这情景触动，共同的疑问在人们心头徘徊：和平真的要来临了吗？ 人们似乎渐渐理解了很多之前怀疑和不解的地方，他们明白了为何这个蛮王一直在推动着赤栜和铁尔的结盟。 这是个有人性的蛮王啊，他的人性来自母亲给予他的人类血脉，他也算是半个人类了。怪不得告示说他被人类文明折服，心向光明哦。 米兰达才明白过来，自己深深的误解了那个人，在那个人钢铁雕塑一样的外表下，竟然藏着如此温柔的心。 他深深隐藏的，让人难懂的阴谋，原来是对人类母亲的记忆…… 自责和惭愧使女骑士再也止不住涌出的泪水。 菲尔斯侯爵深深地叹口气，看着广场上的气氛，他断定自己想短期内摆脱这个蛮人是不可能了，就算他有那个实力，他的领民也不会答应。 他有一种错觉，那就是在赤栜领地，罗森的威望似乎比自己还要高了那么一点…… 李希将军的脸更阴沉了，他发现罗森的战士境界还在以飞快的速度不断提升…… 第四十四章 美艳少女 - 战神王座 - 莫牛 签约仪式在群众的拥护下顺利完成，双方在羊皮纸誓约上签好名字，盖上印戳之后罗森还特意将盟约书高高举起，饱含深情地说： “这是一个伟大的时刻，请大家记住这一天，从今天起铁尔部落与赤栜城结为盟友，我们今后就是兄弟了。我们的友情会随着时间慢慢积淀，我们的合作会不断加深，美好的未来之路就在脚下……” 人群欢呼起来，人们纷纷将帽子抛向空中来庆贺，人们开始呼喊起口号来。 “愿赤栜城与铁尔部落的友情地久天长！” “向英明威严的菲尔斯领主致敬，向可敬可爱的罗森酋长致敬！” “和平万岁，友谊万岁！” 气氛简直热烈极了，这场蛮人入城签约仪式，从告示的铺垫，到城门口的秧歌舞蹈，再到蛮族文艺演出，最后是罗森酋长情真意切的演说，气氛层层叠加，一浪紧随一浪，在最后签约成功这一刻达到了顶峰。 虽然不能说在场的所有赤栜人全部都对双方缔盟充满了期待，但山呼海啸般此起彼伏的呼喊声证明了，这样的人所占的比例已经达到了一个相当可观的数字。 菲尔斯侯爵意兴阑珊，早早退场，带着部属回到庄园宴会厅等待蛮人完成最后的兑奖环节，收起舞台来参加宴会。 在兑奖环节中，罗森公布了兑奖号码之后，让获奖人上台领奖，领到最大奖项的是一个叫杰瑞的小伙子，小伙子高兴得手舞足蹈。在他领到血钻石之后，罗森考虑得非常周全，他建议小伙子将钻石兑换成金币，存在商会银行里，免得被一些不法之徒盯上。 小伙子却没听从他的建议，执意将钻石拿走，罗森无奈，只好随他的心意。 一切都忙完，月亮都已经爬上了树梢，今夜的赤栜城夜色格外醉人。 罗森带着丝塔拉和芬克前往菲尔斯庄园参加宴会，这场宴会商会、军方、赤栜当地的权贵名流都出席了，算是铁尔高层与赤栜高层一次正式而全面的会面。 在罗森的逼迫之下，丝塔拉脱下兽皮裙和兽皮胸围，换上了一套晚礼服，在罗森挥舞着拳头的进一步威胁之下，她又穿上了地精精心制作的小牛皮高跟鞋，这双鞋上镶嵌了许多碎钻，简直像是一双水晶鞋。 如果一个公国贵族少女看到这双鞋估计会爱不释手，为了得到这双鞋会付出任何代价。但丝塔拉大姐则嫌恶得不行，一路叫着自己的脚要疼死了。 发现了丝塔拉的明星潜质之后，罗森在她身上下了血本，地精费了不知多少功夫才打磨好的几块宝石全用在了她身上，将她妆扮得贵气逼人，光彩照人。 本来女豹子是一万个不乐意参加这种活动的，不过罗森告诉她参加宴会的男士一定要带一个女伴，不然会很丢面子，女豹子就忽然兴致勃勃起来。 罗森也没将他的兽皮酋长礼服换下，按照外交礼仪来说，穿民族服装也合乎规则，而且更容易给别人留下深刻印象。 当他挽着丝塔拉出现在宴会现场的时候，立刻成为了众人关注的焦点。 这对男女组合在一起，还真是郎才女貌，简直是一对金童玉女。男性威武雄壮，女性气场强大，简直如国王携王后莅临的气派。一下子就把宴会场中所有人都比下去了。 参加宴会的也有很多赤栜城官僚和周边小领主家的公子小姐，他们眼前一亮，也顾不得礼节，抢在他们的长辈出来迎接之前就围拢过来。 “丝塔拉小姐，您……您……简直就像是女神降临，能，能冒昧地让我向您自我介绍一下吗？” 一个帅气的贵族小伙子凑上前来，壮着胆子开口，他可是见过这位女武神一巴掌扇倒壮汉的情景，抢在所有人之前开口，年轻人早就做好了挨抽的准备，甚至连伤药都备好了。 丝塔拉杏眼一横，正要发作，罗森狠狠地在她腰上掐了一把，女豹子才耐着性子，朝年轻人点了点头。不过她也没回话，因为在宴会礼仪中，女宾是有权不理会向她搭讪的男士的。 罗森凑到她耳边低声说：“去那边冷盘桌上找你喜欢的东西吃去吧，记住，要保持端庄，别给我上手抓，再就是不许打人，你别转眼珠，我知道你打什么主意呢，踢人也不行！你还转！知道你想咬人，那更不行！” 丝塔拉翻了个白眼，撇撇嘴，盯上了之前跟她搭讪的小伙子，那年轻人正失落地叹着气。 “喂，那个谁，带我去找吃的。” 丝塔拉对他钩钩手指，小伙子喜出望外，摇着尾巴就凑了上来，像个侍者一样点头哈腰地引领着女豹子走向餐饮区。 菲尔斯庄园的宴会同所有公国贵族的宴会一样，属于宴会酒会舞会的结合体，在宴会厅的一边会有一排方桌，上面摆满方盘盛着的食物，在方桌边还会有小圆盘子和餐具。是一种自助餐式的宴会。 在宴会厅周围则是圆桌，供一些颇有名望的人入席，要是宴会的规格很高，一些商人都愿意花上万金币定一个入席的名额。 在宴会厅中央是一片空地，没有摆放桌椅，这是舞会区域，在舞曲奏响的时候，客人们会在此跳起交际舞。 罗森参加宴会的目的自然不是吃喝跳舞，他分开围着他叽叽喳喳叫个不停的贵族小女生，向她们致歉道： “各位美丽的小姐们，请原谅我的唐突，领主大人和将军大人在等着我，也许一会舞曲奏响之后，我可以抽出时间来陪你们聊一聊蛮族的艺术和文化。” 在得到女孩子们的谅解后，罗森走向了等待着他的赤栜城高层。 “晚安，菲尔斯侯爵。” “向您敬礼，李希将军” “哦，我的老朋友，奥度会长，您可真富态！” 与寥寥寡欢菲尔斯侯爵和心事重重神情凝重的李希将军相比，奥度会长显然兴致极高，他立刻给了罗森一个拥抱，不过因为身高差的原因，看上去就好像一头猪撞在了大树上。 “罗森酋长，真是闻名不如见面，与您神交已久，也倾慕许久。今日一见，您实在是如神人一般啊，太了不起了！” 奥度会长搓着手，谄媚地笑着。 “哦哦！”他像是想起了什么，拉过站在他身后的一个美艳少女：“这是我的女儿菲奥娜，菲奥娜，快跟罗森酋长问好！” 说罢一把将少女推进了罗森怀里。 女孩被她父亲的举动搞的非常尴尬，她连忙退开身子，整理了一番仪容才提着群角向罗森行了一个淑女礼。 “晚上好，罗森酋长。”少女浅笑着用甜腻的声线问候道。 这女孩经过了精心打扮，妆容非常别致，为了配合今天晚宴的主题，她的头饰是由翎羽和皮毛制作的，带着些野性气息。 这女孩有一双媚眼，睫毛修长，眼波灵动，她笑容非常有亲和力，也很甜美，在向罗森问安的时候，那双会说话眼睛向罗森传达了许多信息。 根据罗森的分析和解码，这姑娘大概可能八成是在勾搭自己。 罗森摸着下巴上的胡茬思索起来。 自己这一世高倒是真心的高，富呢，也算个小土豪，但是似乎跟帅不太沾边。 罗森是个有自知之明的人，比如说他很清楚自己去赤栜要塞拉拢李希将军的时候实力差这位将军一个大境界，于是乖乖地夹着尾巴被人脱光了吊起来打了好几天，打得李希将军顺了气儿，不再为自己手下被杀的士兵鸣不平才开始沟通。 他很清楚自己相貌偏硬朗刚健，与公国贵族少女偏爱的柔美英俊完全不是一个审美概念，这种相貌在丝塔拉看来绝对属于帅呆了酷毙了的级别，但对于公国贵族的柔弱少女来说，自己这相貌不吓到这些莺莺燕燕就不错了。 但是从进宴会厅的大门开始的女粉丝包围，再到眼前这位白富美的连番媚眼，罗森突然发现自己好像非常具有异性吸引力，他有些纳闷为什么公国少女们的口味变了。 细细一想，他大致理清了头绪。公国的少女们都有一个“骑士情结”，这拜文学大师司汤达所赐，司汤达的骑士小说风靡首都圈，每个少女的梳妆柜秘格里都会藏那么一两本。 每个少女心中都有个白马骑士梦。 当然，公国贵族少女们心目中的骑士形象绝对跟罗森的形象大相径庭，少女心目中的骑士们必然是英俊帅气的俏小伙，腰里别着花剑，穿着裤袜，头上插着花朵，骑着匹可爱的小白马…… 而今天罗森展示出的，是一种高于小说中宣扬的“骑士精神”的魅力，那就是“史诗英雄”的魅力。 身世坎坷，却意志坚定，出身黑暗，却心怀光明，力量强大，却举止温柔。最最重要的一点就是，因作出善举而深受百姓爱戴。 这些少女们不经意间将他和史诗中的英雄形象重叠了，史诗可要比骑士小说宣传面更广，受众范围更大，影响力更深。 寻思过味来，罗森心中大大虚荣一番，不过丝毫没有将喜色行于面上。因为男女之事，谁先流哈拉子谁就落了下乘。 罗森冷着脸，似乎丝毫不为美色所动，他干净利落地握拳捶胸，给面前的美艳少女行了一个特爷们的部落礼。 第四十五章 艺术学徒 - 战神王座 - 莫牛 “菲奥娜小姐，很荣幸认识您。” 罗森行完礼展颜一笑，用温暖人心的笑容，宽慰起有些花容失色的女孩，还对她挤了挤眼睛，投过去一个男士媚眼。 菲奥娜被他行礼时的冷脸吓得有些心怦怦跳，以为自己漏骨的眼神攻势触犯到了这位正直高尚的酋长的操守，被他嫌弃甚至厌恶。 这笑容展现出来，她乱跳不已的小心脏才渐渐恢复平稳的律动。 “什么嘛，还以为是个古板的老派绅士，看到本小姐的美貌还不是一样没了正形。”女孩心中略有些小得意。 这么想着，菲奥娜微微扬起下巴，抬起胳膊，手心向下。 这是淑女接受绅士跳舞邀请的动作，也算是一种委婉的邀请，按照礼仪来说，罗森酋长应该握住她的手，引领她走向舞池，与她共舞一曲。 “非常抱歉，美丽的菲奥娜小姐。”罗森微微躬身致歉：“我与您的父亲，还有几位大人有事相商，过一会我会邀请您与我共舞。” 女孩的表情有些不自然，她的手尴尬地悬在空中，不知道怎么收回去。 菲奥娜还是头一次被人拒绝，这位交际经验非常丰富的女孩也有些慌神，她努力在记忆深处搜寻应对之策，却发现那里一片空白。 不过她的应变能力很强，立刻找到了摆脱尴尬境地的办法。 女孩保持着甜美的笑容，悬着的手臂找到了目标，她像是被蛮王酋长礼服上一个小装饰品吸引，伸手将之捻起。 那是一枚珠子，圆润通透，触感有些像珍珠，却比珍珠更加透明，在珠子的核心，有个蓝色的光点，一明一暗地微微闪烁。 “好精致的饰品，这是蛮族独有的装饰吗？”女孩用好奇的口吻问道。 罗森直接将那个坠饰取下，放进了女孩的掌心：“小玩意而已，喜欢的话，送给您做个纪念吧。” “这也太失礼了！”菲奥娜推脱着：“我不能收您的礼物。” 正在女孩打算将这枚珠子塞回罗森手里的时候，奥度会长两眼放光地凑了过来。 “龙蜥晶珠！”他脸上的肉都在颤：“菲，还不快谢谢罗森酋长！” 说着就将拿着珠子的女孩推开，搓着手凑前道：“咳咳，这孩子真是太不懂事了，这么贵重的东西也能伸手跟你讨要。您真是一位慷慨的酋长” 菲奥娜气得想要跳脚，感觉丢脸极了，不过心中还是有些窃喜，听父亲的口气，蛮人酋长随手送给自己的小珠子似乎价值不菲。 想到自己又能添置一件极为奢华的首饰，女孩的虚荣心战胜了羞耻感，她识趣地向罗森施礼告别，手心里紧紧握着晶珠离开了。 “小玩意罢了，孩子喜欢就拿去玩。” 罗森笑容满面地回应着奥度会长，眼角的余光瞥向躲在不远处廊柱边上对着灯光仔细查看晶珠的菲奥娜。 龙蜥晶珠是魔法物品，这种昂贵品又与宝石不同，这看似珠宝的美丽晶体无论是对两仪师还是四象使都具有重要作用的，可以用来制作法器。 这枚晶珠属于一头青年龙蜥，是罗森在探索荒原开地图的时候亲手斩杀并从龙蜥脑子里取出来的。那是一场恶斗，龙蜥之所以带个龙字，是因为它们体型庞大，简直就像是头没有翅膀不会吐息的巨龙。 青年龙蜥晶珠并不像成年龙蜥晶珠那样珍贵，龙蜥的青年期是50岁-150岁，成年期则是150岁之后到400岁之间。成年龙蜥是罗森也不敢招惹的庞然巨兽，青年龙蜥倒可以欺负欺负。 从价格上说，罗森送出的晶珠应该在3000金币左右，与“极力”亲和力极高的成年晶珠动辄数万数十万金币的价格相比差了很多，但也不失为一件昂贵稀少的礼物了。 首都圈的贵妇人们很少有带得起成年龙蜥晶珠的，魔法物品被当做首饰装点容颜本身就是一种巨大的浪费。青年龙蜥晶珠则不同，是首都圈每个小姐夫人都希望首饰盒里能够出现的奇珍异宝。 按蛮人的习俗，酋长礼服上会挂一些酋长的狩猎战利品或者酋长敌人的身体器官，罗森不会恶趣味到在上面挂点耳朵人头颅骨之类东西来参加宴会恶心公国贵族，他就从众多战利品中挑出了一些样子好看的挂了上去。 这枚晶珠算是个非常不错的钓饵，罗森收回了偷窥菲奥娜大开领礼服胸前一抹白嫩的视线，从一旁走过的侍者举着的托盘上取下一杯波尔多葡萄酒，轻轻抿了一口，让酒液在舌头上打转。 他边品着酒边向奥度举杯致敬：“为您美丽动人的女儿碰杯。” “这孩子并不令人省心，她可跟我小时候不一样，太喜欢玩乐了，我像她这么大的时候每天都在算账，一点点时间都不敢浪费。”奥度叹息道：“她更像母亲一些，容貌，性格都很像。不过，也幸好容貌没有随我。” 罗森闻言心道：“哥们，如果你女儿的母亲性格跟她相似，那么你很可能是绿了，替别人养了女儿。”一边想他一边不动声色地喝了一口酒。 奥度瞥了一眼站在一边窃窃私语，并没有关注这个方向的菲尔斯侯爵和李希将军，端起酒杯与罗森碰了碰，接着神秘兮兮地朝罗森招手，示意他弯下腰来。 罗森将头凑过去，他知道这是个字不够高的奥度会长想与他说些悄悄话。 “罗森酋长，您要提防菲尔斯侯爵，他似乎还没有死心，想要对您不利！” “多谢提醒！”罗森颔首：“我会留意他的。” 奥度接着道：“今天的演出实在是太精彩了，罗森酋长，在边境这么多年，我也是读过记载蛮人习俗的资料的，今天很多节目恐怕是您的原创吧？比如那几首优美到了极点的歌。” 罗森知道掩饰不过去，只得承认道：“也是我在荒原里闲极无聊，触景生情随便乱编的，奥度会长可不要笑话我们蛮人土气。” 奥度睁大眼睛，用夸张的口吻说：“笑话？光明神在上，我哪里敢哟！首都圈的大艺术家都会被这样的歌折服，想要成为您的学徒。” “求别黑。”罗森连连摆手，谦虚道。 “什么？”奥度没有听懂。 “哦，是一句蛮族俗语，意思是您夸奖太过了，会让我感到惭愧的。” “并不过！”奥度认真道：“您看看赤栜城民众的反应，他们简直都要疯狂了，首都圈那些艺术团的公演何曾达到过这种效果？我也是个喜欢欣赏艺术的人，我在首都圈还投资了一个艺术团，我很清楚什么样的表演具有价值。” “您喜欢就好，对于表演者来说，没有什么比观众的夸赞更令人高兴了。” 奥度的小眼睛微微眯起，诡笑着说：“其实是有的。” “哦？” 奥度搓着拇指和食指：“金币啊，这样的演出如果在首都圈大剧院里公演，一定会赚得盆满钵满。” 罗森耸耸肩，也没搭话，自顾自地饮着酒。 “跟您直说吧。”奥度等了一阵，发现罗森丝毫没有感兴趣的意思，只好接着说：“我也投资艺术团，在首都圈组织演出，也许我的艺术修养看不出什么是真正的高雅艺术，但我知道什么样的艺术能赚钱，我很看好您的蛮人艺术团。如果您信任我，我们就签订契约，将这些演员送到首都圈去进行表演，尤其是那位歌星丝塔拉女士，我保证会红遍公国联盟。” 罗森摇头。 奥度有些着急，他掏出手帕抹着汗道：“我给您五成的分成比例，这已经是最顶级的艺术团的分成比例啦！” 罗森再次摇头。 “六成！”奥度瞪着眼道。 回应他的还是摇头。 “天啊，七成！”奥度哀嚎道：“不可能再高了，我会亏本的。” “这跟分成比例无关。”罗森道：“我也很想让蛮人到首都圈的剧院去表演，将来有机会一定会将铁尔艺术团送到首都圈的舞台上，只不过现在时机未到。” “哦，为什么这么说？” “我的演员都是地精和蛮人，公国人可对这些荒原生物没任何好感，很多行省的佣兵公会还挂着地精耳朵悬赏令和杀蛮令。铁尔部落也不能作为这些演员坚实的后盾让他们免受迫害，您只是一位商人，根本无法与首都圈的权贵抗衡，假如有权贵看上我演出团里的演员，要收他们做私人戏子，或者干脆直接使出手腕夺走艺术团，您能阻止得了吗？” “这……”奥度会长抓耳挠腮，他左思右想了半天，最后垂下头：“您的确深谋远虑，演员们是人类还好，有法律保护，蛮人和地精不受公国法律保护，我没法通过诉讼手段维护他们的利益。” “所以，将来有机会我们再谈合作吧。”罗森再次向他举杯致意。 奥度的小眼睛一转，与罗森碰了杯，开口道：“我们其实现在也可以开始一定程度的合作。” “您说说看。” 罗森有些开始欣赏这个胖子了，他的头脑转得很快，尤其是在涉及到赚钱方面。罗森倒好奇奥度又有什么新的想法。 “您是一位艺术家，是一位艺术创作大师，不知道您对收学徒感不感兴趣。我可以选拔一些很有天份，但苦于没有好导师教导的年轻女孩来接受您的教导，从您那里学习艺术，然后再送她们到首都圈的舞台上表演。根据规矩，她们可以跟您签订契约，她们在未来十年获得的收入中的八成将是属于您培养费用……” 罗森一听眼睛就瞪了起来，心说还有这等美事，胖子你真是个人才啊。 他尽力掩饰着窃喜，装出为难的表情：“我很忙啊，日理万姬神马的，哪有时间培养学徒……” 奥度连忙趁热打铁：“不会耽误您宝贵时间的，我可以让她们夜里等您闲下来之后去您房间叫您单独指导……” “咳咳”罗森差点被酒呛到：“这不是潜规则嘛，这，这，这简直也太邪恶了，我怎么能做这种事，就算我是蛮人，肾也会受不了的。” “罗森酋长，您觉得多少学徒合适？既不会耽误您平时处理部落事务，又能培养出优秀的演员？” “当然是多多益善。” 罗森舔着嘴唇上的酒道：“你能找到五个美艳女孩，我就给你培养一个‘辣妹组合’；你能找到九个高挑的长腿美女，我就给你打造个‘少女时代’；你能找到四十八个清纯美少女，我就给你调教个‘AKB48’，实在不行咱来个‘超级女生’全民海选……” 第四十六章 情敌出场 - 战神王座 - 莫牛 奥度笑得全身的肉都在颤，他连连点头：“太好了，我终于看到了投资艺术团得到丰厚收益的曙光，赞美财富之神渥金，赞美艺术之神缪斯！您不知道，我在方面白白砸了多少金币，养那些无能的艺术家简直就是个填不满无底洞。” “等等！”罗森想起来什么，出言打断他：“还有一个条件。” “您说，如果是关于分成比例，那绝对不成问题，只要不超过七成，我都能接受。”奥度拍着胸口说道。 “我要艺术团的冠名权。” 奥度眨着眼，不解道：“什么冠名权？” 罗森认真地解释道：“这个艺术团名称之前必须加上我的名字，比如说，你打算给艺术团起名叫‘夜莺’，那么全称就得是‘罗森-铁尔的夜莺歌唱艺术团’，如果创办的是一个舞剧艺术团，那就得叫‘罗森-铁尔的夜莺舞剧艺术团’，要彰显我的名号。” 奥度想了想，点头道：“这没问题，这完全可以，事实上很多首都圈的大艺术家也喜欢在他们指导的艺术团前冠名，没有想到，罗森酋长也有在首都圈以艺术大师闻名的打算。” “另外，分成比例方面……” 奥度紧张地擦着汗，小声道：“罗森大师手下留情啊，剧院租赁、剧团维持、养一些杂工可是很花钱的……” “我只要四成。” “什么？”奥度怀疑自己听错了。 “一般规矩不是五成吗，那一成就划归到您名下吧，我照顾不到首都圈那边，您多费心了，要保护好演员们。” 奥度连连点头：“您放心，我与都察院关系很好，不会让演员受贵族的欺凌的。” “剩下的四成收益，也不用交给我，直接用于组织面向平民百姓的义演和公益事业。当然，义演和公益也要用我的名号来办。” 奥度不解地眨着眼：“这是为何？” 罗森微笑道：“为了人类和蛮人的友谊长青，为了我罗森-铁尔能有一个好名声，奥度会长，我可不像菲尔斯侯爵想象的那样藏着什么阴谋诡计，我希望和人类建立良好的关系，希望能给人类创造福祉，让人类喜欢我。我的母亲是一个善良的人类女性，这些是我替她做的。她被卖给了奴隶商人，也许正生活在人类国度的某个角落，我希望她能听到我的名号，好给我传来消息，让我找到她。” 奥度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您的心真的像水晶一样纯洁透明，您的母亲会为您的善举感到骄傲和欣慰。请放心，这些我一定替您办到。让您的好名声传遍首都圈每一个角落，使您与失散的母亲团聚。” 罗森想出名快想疯了，刷声望就能提升气运，他可不管这个声望到底是哪方面的声望，也许战争、政治、宗教方面的声望提升的气运更高，但文化艺术方面也不容小觑。 在穿越前，罗森也玩过《文明》、《孢子》一类的模拟策略游戏，《文明》里出大艺术家跑去别的国家领地上刷影响力可是能占别国地块的，这也就是所谓的“和平演变”。《孢子》更夸张，凭一个只会唱歌卖萌的种族称霸全球的玩法都被人开发出来。 别以为演员戏子就不能提升气运成就王者之位，里根总统和阿诺州长笑而不语。 刷文艺声望还有一个好处是不会引起惹不起的大势力的警惕。 罗森一系列的动作已经使菲尔斯侯爵和李希将军开始对他处处提防了，还好这二人实力有限，无法对他怎样。 如果罗森狂刷军事声望，估计公国会立刻组织大军将这个刷出“荒原军神”称号的蛮人碾死。 狂刷政治声望，下场也好不到哪里去，赤栜城的政治斗争跟首都圈相比简直就是小孩子过家家一样。首都圈那些老辣的政客要是动念想要对付罗森，恐怕罗森就要伤透脑筋了，他前世最大的官就当到村长，政治智慧也仅限于没事读读《厚黑学》《菜根谭》而已。 至于宗教声望更是想都不要去想，蛮人加入光明教会是不可能的，另创教派要是被光明教廷列为异端，那可是举世为敌，公国联盟会以圣战的名义前来讨伐。 但刷起文艺声望来，要是触犯了哪个大艺术家，那老小子不服来找上罗森，罗森一定会直接扇他俩大嘴巴教他做人的道理——罗森大师乃是艺术家圈里最能打的，战士圈里最有艺术修养的。 文化人出了名的好欺负嘛。 罗森打算搞的一套东西也是纯粹的下里巴人，他可不想涉足高雅艺术，他本身艺术修养有限。再者说，阳春白雪只能刷贵族中极少数艺术修养极高的人的声望，多数贵族还是对通俗文艺并不排斥的。 罗森给自己定位就是一个深受百姓喜爱的人民艺术家，另外再博一个慈善家的名声，为老百姓做好事，给他们带来欢乐和幸福感的人，老百姓是不会忘记的。 奸商和伪艺术大师正在窃窃私语，讨论着艺术团组建的细节和艺术学徒的选择标准（主要集中在年龄和三围方面），菲尔斯侯爵走了过来。 “奥度，你在和罗森酋长密谋些什么呢？”菲尔斯侯爵冷声打断他们。 奥度会长讪笑着道：“生意上的事而已。” “哦？”菲尔斯侯爵一挑眉毛：“这次要出卖赤栜城的什么利益？不跟我这个主人商量商量吗？” “哈哈，您真幽默。”奥度弓着身干笑起来，一副巧言令色的模样。 菲尔斯侯爵转向了罗森：“按照您之前的许诺，奥贝夫匪帮是不是该由您剿灭了？我刚刚收到消息，又一个村庄遭到了蛮匪的袭击！” “请您放心，我会尽快将他绳之以法的。” “尽快是有多快？”菲尔斯侯爵的语气有些咄咄逼人：“今天你还在声泪俱下的说多么想跟人类成为朋友，多么想给赤栜领地带来和平。在你讲话的时候，蛮人还在屠杀我的领民，你不觉得这很讽刺吗？” 罗森神色不悦，说道：“明天我就带队出发。三天之内，我要么带回奥贝夫，要么带回他的脑袋。” “简直是一派胡言，这蛮人还真敢乱作承诺！” 一个年轻的声音插言道，罗森朝出言的方向看过去，他首先注意到的是米兰达，女骑士脱去了骑士盔甲，穿上了晚礼服，她显得妩媚动人。 罗森眼前一亮，但很快他的脸阴沉下来。红妆女骑士正挽着一个英俊的贵族青年，刚刚发声的就是他。 “大人说话小孩乱插嘴。”罗森嘟哝着转回头，不再看他。 那年青人闻言正要发作，却被米兰达拉住，他只能怒目看向蛮王。 罗森对菲尔斯侯爵道：“菲尔斯兄弟，这小孩是谁？怎么这么没有教养，您的交谈他怎么随便插嘴打断？这要是在我们铁尔，就应该将这种调皮孩子好好揍一顿，教一教他什么叫尊重长辈。” 菲尔斯侯爵嘴角直抽抽，他压抑住破口大骂一句：“你这个混蛋蛮子再喊我兄弟我跟你没完！”的冲动，说道：“罗森酋长，这可是您亲口说出的承诺，我明天就会将这个消息在告示栏公布，希望你不要让领民们失望！” 说完，他也不等罗森回答，转身就走。 罗森大致猜测到了侯爵的意图，侯爵大人本着凡是敌人想做的，就一定要反对的原则，开始想尽办法阻止自己刷声望。如果他真把这件事张榜公告，结果自己没有完成，在领民中的威信一定会大大下降。 “三天时间？怎么可能！”等菲尔斯侯爵走远，贵族青年忍不住再次开口：“赤栜领地可不小，山林的面积很广阔，光是想找到奥贝夫匪帮的踪迹怕是就要耗费很长时间，更不要说在山林中追缉他们了。米兰达，你对这个蛮人的评价实在太不准确了，他就是嘴巴厉害而已，你被他唬住啦！” 罗森也懒的理会他，正要迈步去找李希将军交谈几句，套套交情。 “站住！” 青年没有理会米兰达想将他拉走的意图，反而强横地挽着米兰达拦住了罗森的去路。 他昂着头，带着傲气道： “我是罗伯特-霞飞，霞飞家族的次子，我的未婚妻米兰达对你评价颇高，我对这一点很不认同，想请您指教一下，您打算怎么擒获奥贝夫。我曾与他交手过，这个蛮匪异常狡诈，他的匪帮行踪诡秘，难以捉摸，在山林中更是神出鬼没。请向我说明，您将使用什么战术和策略对付他？” 罗森看着这个年青人，不得不承认，这小伙真帅，非常符合公国少女的审美观。霞飞家族罗森在阅读《公国贵族谱系》之后也有所了解，那是公国南部的一个大家族，不过领地跟赤栜领地相隔千里。 已经晋升骁将的罗森轻易地看穿了他的战士境界，这是个勇将境界的战士，在这样的年纪能达到勇将境界，他的确有他骄傲的资本。 奥贝夫若是不依托山林与他周旋，还真的未必是他对手。大概这孩子被奥贝夫的一套反侦查技巧搞的异常憋屈，又被乱嚼舌头的米兰达煽动了几句，憋着一股气，来找自己发泄。 第四十七章 只谈风月 - 战神王座 - 莫牛 一个公国的优秀贵族青年，不远千里来到荒原边境，将一张帅气英俊的脸送到一个荒原蛮人的面前让他抽，这是一种什么样的精神？ 千里送张脸，礼轻情意重，多么充满人文关怀啊，罗森这么一想，都有点小感动呢。 不过一转念，罗森又觉得索然无味，自己已经晋升了骁将，高他足足一个大境界。而领军方面，他连奥贝夫那莽夫都玩不过，还跑这里来跟自己辩论战术。 至于米兰达未婚夫的名分，这苦命的娃还没结婚脑袋就已经有点绿了——他未婚妻的每一寸肌肤罗森都抚摸过。 这样的小白脸就算打了也没什么成就感啊。 起码也得在他能够与自己匹敌的领域抽他的嘴巴才有点意思，罗森想了想，还是决定先放他一马。 他瞟向了打扮得淑女气十足的米兰达小姐。 “这小子是南方人？”罗森用荒原语问米兰达。 米兰达一愣，下意识地点了点头。 “嘿，孙子！”罗森试着用荒原语嘲讽了一脸茫然的青年一嘴，见他毫无反应，自言自语道：“似乎听不懂荒原语。” 罗森再次转向米兰达，他上下打量着美丽的女孩，视线在她晚礼服的领口上直打转。 米兰达感到浑身不自在，她察觉了蛮王炽热的目光，感觉那双眼睛就像那天晚上一样，充满了贪婪和色欲，像是能将她的礼服透视，能直接看到她的身体。 女孩连忙用手臂遮住胸部。 “米兰达小姐，你说我当场宰了他怎么样？”罗森突然笑着用荒原语来了这么一句。 “啊？”米兰达被说得愣住了，一时间思维转不过弯来。 “米兰达，他到底在说些什么啊？” 罗伯特急躁地问道，蛮人突然说起荒原语，他完全搞不清状况了。 贵族的修养也使他没法在这种场合斥责蛮王，按照宴会礼仪，参加宴会的如果是异族，比如说是精灵，是可以说本族语言精灵语的，其他客人不能强求他们讲通用语，面对这种情况，最体面的应对是找来翻译。 如果指责一个异族讲外语，受到羞辱的反而是自己，显露出自己学识浅薄，又很蛮横不讲道理——与异族交谈不掌握异族语言，反而还强求对方讲对于对方来说是外语的通用语，这是多么不讲究外交礼节的行为啊。 米兰达哪里有心思搭理他，她可是见过蛮王一言不合，悍然出手杀人的场面，她生怕来不及阻止，蛮王会像杀死罗斯和裘德那样突然暴起击杀罗伯特。 为了不刺激到罗伯特引起更多的麻烦，米兰达也用了荒原语： “你为什么要杀他？千万不可以！这会触犯公国法律，就算你跟我父亲和李希将军达成了协议，他们也会立刻联合起来追捕你，将你正法！就算你能从这里逃走，霞飞家族也不会放过你，那可是个实力极强家族，他们家的私兵素质不逊色迅龙军团的士兵！” 米兰达急匆匆的一番话说完，希望说明利害关系来阻止蛮王，罗森却笑意更浓： “说完了？你好像没提他是你心爱的未婚夫，杀了他你会心碎，如果你提了这一点，我绝对会立刻答应你不杀他。因为，我虽然讨厌他，但更不愿看到你心碎的样子。” 米兰达被罗森的话说得心怦怦直跳，脸颊直发烫，她连忙补充：“他是我的未婚夫……” 罗森摆了摆手：“晚了，我已经明白了你的心意。” 米兰达莫口难辨，她脑子也乱掉了，简直不知道自己到底在想什么。 “我们假设一下，如果我现在突然强吻你，然后警告你的未婚夫离你远一点，你已经是我的人了，他会不会恼羞成怒向我提出决斗呢？公国贵族们一年中因为争风吃醋死在决斗场上的不知道有多少，决斗中杀人可不违法。看你这位未婚夫的脾气和一直以来接受的贵族教育，他肯定冲动地向我提出决斗，只怕劝都劝不住呢。” 罗森的口吻活像是个恶魔，每一个词都带着阴险的意味： “至于霞飞家族？他们家的私兵再厉害，能跨过整个公国跑到赤栜领地，再进入荒原讨伐我？不提补给线的问题，光是想通过那么多其他领主的领地，外交上就够复杂的了，要是强行通过，都察院可不会轻饶过犯了众怒的霞飞家。” 蛮王瞟了一眼正吩咐侍者找翻译的罗伯特，继续道； “这么一假设，宰了他似乎对我一点影响都没有啊。不过，似乎对菲尔斯家影响就大了——想想看，霞飞家的次子与菲尔斯家的女儿订婚之后，因为跟一个蛮人争风吃醋而决斗，死在了菲尔斯家的领地，公国贵族圈的舆论会是怎样的呢？霞飞家又将如何看待菲尔斯家呢？” 米兰达听得浑身颤抖，她被蛮王的话吓坏了。 正如蛮王假设的那样，如果这一切真的发生，恐怕父亲会杀了自己，本来父亲就怀疑自己跟罗森有不清不楚的瓜葛，罗森这么干，米兰达就算跳进黑龙河也洗不清冤屈。 更不要说菲尔斯家的名声会受到多大的损害，霞飞家会成为菲尔斯家的仇敌…… 天啊，这个阴谋家是要活活逼死自己吗。 “米兰达小姐，我可以不杀这个讨厌的家伙。”罗森摸着下巴上的胡茬道。 差点绝望的米兰达抬头看向罗森，她猜出罗森是要讲条件的，只得眼巴巴地等他说出条件的内容。 “今天夜里我还会爬你房间的窗户……”罗森真诚地笑着说：“你会等我吗，我们可以谈谈人生，谈谈理想，深入了解一下对方，也许以后会少很多误会。” 米兰达彻底懵了，女骑士觉得自己的头沉重极了，像是带着石头帽子，她很想控制着脖颈撑住那重量，但却力不从心。 她费力地点了头。 罗森笑了起来，露出一嘴白牙。 这时候罗伯特召唤的翻译也赶了过来，罗森笑着用通用语对罗伯特道，语气诚挚而亲切： “罗伯特阁下，请原谅我刚才对您的冒犯，我向您的未婚妻打探了一番，对您过往的光辉事迹深感钦佩，也自愧不如。不用猜测我对付奥贝夫匪帮的办法啦，只是一些不入流的小伎俩。今天在宴会场上，我们就不要说些打打杀杀煞风景的话题了，只谈风月可好？” 说罢，蛮王向他敬了个捶胸礼以表敬意，接着吹着口哨迈着方步走向了李希将军。 第四十八章 狼群战术 - 战神王座 - 莫牛 事实上，罗森完全没有杀掉罗伯特的打算。 因为看不顺眼就杀掉一个公国大领主的公子？简直是开国际玩笑，铁尔部落还在发展初期，自己也仅仅是骁将境界，在强者如云的异世界丛林法则中充其量也就是一条土狼的水准，霞飞家族用得着出兵来讨伐？派出几个刺客大师就够自己喝一壶的了。 即便是用决斗的方式弄死罗伯特，法律上说得通，变数也太多，霞飞家族能咽下这口气那就见了亡灵了。 为了装B承担这样的风险完全不符合罗森的处世之道，杀伐果断也不是这么个果断法。拉仇恨也得量力而为，罗森又不是叛逆冲动的青少年，几百上千蛮人地精还指着他吃饭，他可不会如此玩火。 如果米兰达小姐强硬一些，心狠一点，光棍几分，罗森顶多耸耸肩笑着来一句：“开玩笑的啦，别当真嘛，活跃一下气氛而已了啦。” 说白了，他就是在大忽悠，吧嗒吧嗒嘴整几句“没病走两步”的闲嗑，能成则成，失败了也完全没损失，纯粹是闲得蛋疼逗小姑娘闷子呢。 不过似乎效果拔群，大概是之前暴起杀人给米兰达留下的印象太深，再加上一个蛮人喜怒无常，偏好杀戮的固有印象，笨妞竟然就当真了，真是不经逗啊。 罗森正盘算着晚上用什么姿势，李希将军带着女军官菲拉迎了上来。 “李希将军，今日一见，您的英姿更胜往昔。”罗森连忙向他敬了一个公国军礼。 李希将军神色复杂地看着满面讨好之色，笨拙地模仿着迅龙骑兵敬礼姿势的蛮人，语气里已经没有了上次会面结束时拉家常般亲切： “罗森酋长，您不必如此放低姿态了。您已经晋升了骁将，实力与我持平，甚至可以说要强过我，你们蛮人狂化之后在同境界中优势太大了。恐怕今后我要对您表示出敬意，放低身段。” “哪里，哪里。”罗森摇头道：“我区区一个蛮子酋长，何德何能与李希将军平起平坐，只要下次拜访您的时候别把我吊起来打我就心满意足。” 说着，罗森举杯向他敬酒。 两人的酒杯在空中轻触，发出“叮”的一声，在视线交汇后，将杯中残酒一饮而尽。两位骁将相视而笑，境界相同的战士，已无需多言，再无高下尊卑之分。 并不是只有中国才有酒桌文化，西方同样也有，不过那叫宴会文化。 宴会上，年轻人们自然是寻求邂逅的机会，相亲一样与家世相近的贵族异性初步接触，相互了解，放浪大胆一些的少男少女甚至直接偷偷跑到草丛阳台之类的地方做那些羞人的事。 而年长者，则多半是为了构建利益关系同盟在尽力沟通所谓的“感情”。还有些别有目的的人，则需要在宴会的场合结识一些位高权重的权贵，为他实现目标铺路搭桥。 人际关系，对于创业者来说，不论是东西方，都有着至关重要的作用。 罗森虽然年轻，但身为铁尔部落全权代表，带领一个荒原经济体创业团队的领袖，他确实是日理万机而不是万姬，今天对于他来说是一个重要的外交场合，必须与赤栜城的几方势力做好交流工作，为今后的合作敲定一个框架。 这才是他参加宴会的主要目的，其他诸如勾搭商人的千金，调戏领主的女儿之类的花絮不过是随手为之。 罗森与李希将军喝了酒，向跟随李希的女军官菲拉点了点头，算是打过招呼。他不愿与这个跟自己有杀父之仇的女孩有什么过多接触，所以尽量在不失礼的情况下忽视她的存在。 女军官对这个微微点头致意却反应很强烈，她双腿并拢，军靴的鞋跟相磕发出“咔答”一声，然后挺胸抬头，扬起手给罗森敬了一个非常标准的军礼。 罗森没搭理她，他倒是明白为何小姑娘反应这么大，之前罗森只比她高一个战士境界，她还可以无视这些战士礼节。但现在罗森已经高了她两个境界，两人之间的差距实在太大，她若是一点表示都没有，那就是非常失礼的行为，几乎相当于她对她的首长李希将军出言不逊一般。 战士重荣誉，尊重强者是最基本的道德准则。失礼的话，并不会羞辱到罗森，反而使她的荣誉蒙羞。 “罗森酋长，就不要为之前的事耿耿于怀啦，你下次来赤栜要塞做客，我一定会让礼兵列队迎接，让军乐团奏乐，这总行了吧？”李希将军说道。 罗森点点头：“多谢李希将军，这些表面文章我们战士其实也不必太在意，只希望我们今后的合作能建立在平等互利的基础之上。” “那是自然。”李希将军附和道，他迟疑了一下，接着试探着问道：“罗森酋长，我很好奇，是之前您隐藏了实力，还是今天您获得了顿悟？为何境界提升得如此之快？” “很抱歉，每个人都有秘密，这我实在不方便讲。” 李希将军也只能笑笑，探听别人的修行秘密本身就是忌讳，罗森不想说，他也只能将好奇心按下去。 “那我就不问了。”李希将军干脆地说：“还有一件事我想请您帮忙，我们战士之间不需要说些绕弯的场面话，我开门见山地与您明说好了。” “您请讲，我尽力而为。”罗森心中一动，连忙点头应诺。 罗森本来就想拉拢军方，他一直在试图找到一个双方的利益共同点作为合作基础。在这个世界上，没有永远的朋友，只有永远的利益，之前向军方许诺的那些利益还远远不够，如果有人用更高的利益收买李希将军，恐怕转眼之间朋友就会变成仇敌。 罗森认为只有拿出别人拿不出的好处来，铁尔与驻军的关系才能够牢固，这对铁尔发展之初的几年至关重要。 李希将军认真地说：“前段时间，在我做出由迅龙军团出兵剿灭奥贝夫匪帮的决策之后，曾认真地研究了奥贝夫匪帮的战法。我认为这种战法非常厉害，是一种很系统，也非常全面具体，经过长期研究总结出的军事行动战术。我试图找到破解的办法，却发现如果奥贝夫铁了心在山林里跟我周旋，不被我带兵堵在村镇或者平原上，我是完全拿他没办法的。” 罗森缓缓点头，笑而不语。 李希接着道：“奥贝夫匪帮出自铁尔部落，蛮人之前可没这么厉害的战术，可想而知，这种战法是由您创造的，这些蛮兵也是由您训练出的。” “咳咳。”罗森掩饰道：“其实这是荒原狼群的战术，并不算我的原创，我们蛮人打仗的方法，全是跟荒原上的野兽学来的。” “我想要这个战法。”李希将军目光灼灼地盯着罗森：“我如果有这样一只部队，在信仰之战中派遣到斯曼帝国的后方进行破坏或者侦查，那绝对是敌人的噩梦。” 罗森闻言心中一乐，心说教会徒弟饿死师父，猫咪还没教老虎爬树呢，教会了你，让你派特种兵来我地盘搞东搞西啊。这老兵痞还挺识货，我这特种战术岂是你想学，想学就能学？ 寻思了一番，觉得直接开口拒绝也不是个好选择，罗森装出为难之色道： “我们蛮人学打仗都是口口相传，边打边学，往往只凭经验和直觉，这套狼群打法我就算想教您，也无从教起啊，既没成文的兵书，也没什么口诀，难道让您来部落住上几年，看我们打几仗？” 李希皱起了眉头，罗森说的虽是托词，但也符合蛮人的习性，让一个蛮人拿出一本兵法书来实在有些强人所难。 将军想了想道：“那这样好了，你替我训练出一只人类千人队，将你的经验传授给他们，甚至你可以在训练的过程中调用他们去帮你打仗，当然，对手绝对不能是公国——你可以去滋扰斯曼帝国，在边境要塞这边的防线我可以给你开个小口子任你通行。” 罗森权衡一番，认为如果再拒绝恐怕会跟李希将军产生芥蒂，只得点头应承。 “好吧，不过有些话要说在前面。” “请讲。” 罗森冷着脸，他的语气中带着些许寒意：“你要给我一定的训作伤亡额度，这个比例在百分之五左右，就是说，会有五六十人在训练中被操练而死！再者，这些士兵会在训练中淘汰一半，淘汰的士兵会送回赤栜要塞。我顶多能给你训练出五百精兵。” 李希将军脸色有些难看，他迟疑起来。 罗森解释道：“蛮人和人类个体素质相差很大，蛮人觉得轻松的训练，对于人类士兵来说可能是非常严酷的，希望您能理解。有些训练，对于一些素质略差的士兵来说，等同于慢慢杀死他们，所以我需要淘汰名额，让那些实在无法完成训练的人活着回去。而且，训练的效果也会打不小的折扣，要是我按操练奥贝夫的熊图腾战士一样操练你的士兵，恐怕他们全都要被我操练死。” 李希将军了悟地点头道：“很有道理，您想得很周到，就按您的意思办吧。”说罢他向菲拉示意，女军官向前一步，站在罗森面前。 “菲拉队长将会是这只中队的指挥官，我现在就将她交给您，由您统领，直到您帮助赤栜要塞训练出的‘狼群战法’士兵完成训练为止。明天她会随您的蛮兵一同出发，观摩学习您是如何剿灭奥贝夫匪帮的，从中获取经验。” 看着菲拉坚毅的目光，紧紧抿着的嘴唇，罗森顿感压力山大，这还真是怕什么来什么，迅龙军团那么多军官，为什么派这么个小丫头跟随自己？难道是想使美人计？使美人计也不至于找个跟自己有杀父之仇的小俏妞来吧？ 不过他脑子一转就把李希将军的算计猜出了些许端倪。李希将军对自己拉拢收买的功力颇为警惕，又认识到自己有邀买人心的独到手段。就凭那一首《小栜松》和《说句心里话》，不少迅龙军团的士兵看自己的目光都多了几分亲切。 李希是担心他派别的军官带着一千名士兵到了铁尔成了肉包子打狗，军官被收买，士兵被收编，最后就算回到赤栜要塞也身在要塞心在荒原。 而派出菲拉就不同，杀父之仇不共戴天，罗森就是许下天大的好处，也抹不去这血仇。她的存在也能时刻提醒士兵们，罗森跟赤栜要塞曾是寇仇，罗森手上沾着迅龙军团军官和士兵的血。真乃一举两得之策。 罗森摸着下巴上的胡茬，看着这个冷着脸戳在自己身边的小俏妞，心里直犯难，这真是一块冻手的冰砖啊！扔也不是，拿着也难受。 第四十九章 伤残名额 - 战神王座 - 莫牛 罗森不认为自己是个心胸狭隘之人，也从来没有什么一定要斩草除根的偏执恶念。在这个世界，想要建立功业，争夺霸权，手底下不可能没有人命，所杀之人也不可能没有妻子儿女，有仇人那是非常正常的。 有些仇恨是并非是化解不了，只是化解起来极为困难，需要投入大量精力和耐心。罗森很忙，所以没闲心去招惹菲拉这样的遗孤，哪怕菲拉是个美丽少女，罗森也是避之不及，能不搭理就不搭理。 甚至说，她假如主动招惹罗森，不依不饶，登鼻子上脸，给脸不要脸的与罗森作对。那不好意思，罗森说不得就要辣手一把了，真来个斩草除根，永绝后患。 罗森万万没想到，命运女神赫卡忒喜欢捉弄战士的恶趣味再次发作，这么狗血的事情竟然也能发生。 即便心胸再宽广，他也不至于乐呵呵地将与自己有杀父之仇的人带在身边，还悉心培养，将一身本事倾囊相授，好等有一天这个弟子有了能耐把自己脑袋割下来，当猪头摆上供桌祭祀亡父。 这个菲拉给罗森的观感倒也不差，算是懂道理的，不管心里有多恨，至少肯做表面文章，并非那种完全自我中心的中二少女。 即使如此，罗森也嫌麻烦。击杀奥达克一事，罗森问心无愧，也自觉不欠菲拉什么，对于战士来说，战场上杀敌那是天经地义，不是你死就是我活，当时那情况，罗森不果断出手，死的就是自己。 他与奥达克也不是私仇，都是在履行职责，何况他已经给予了奥达克应有的尊重，为他念诵了战神祷词，结束了他的痛苦，在这个有神的世界，奥达克死后如果信念坚定，战死在战场上，灵魂可以升入长生殿，可谓求仁而得仁，又何怨？。 这姑娘一副苦大仇深，背负天大的冤屈，却坚强承受的模样他看着心里也是很不舒服，留这姑娘在身边那纯属自找不自在。 罗森直接开口道：“开门见山的说吧，唯有她不行，请换一位士官来由我培训。” 李希露出一抹笑意：“我没有更好的人选了，只能派遣她。” 女军官神色一凛，立正之后道：“罗森将军，难道是因为我与您有血仇？请您放心，我会将公事和私仇区分清楚，绝不会因为受父亲之死影响判断力，将来我向您讨还血仇，也只会在我们成为敌人，在战场上会面的时候。我可以向战神起誓，让战神作见证！” 李希道：“罗森酋长，战士之道，终其一生都是在和仇怨结缘，不是在报仇，就是被别人当作报仇的对象，您终将成为一个伟大的战士，难道还怕区区一个小姑娘的仇恨吗？” 罗森笑了，心说这还真是拙劣的激将法啊，不过还真有效，再拒绝就显得自己矫情了。 “也罢。”罗森冷笑着道：“不过我要加一个条件。” “请讲。” “给我一个军官伤残名额。”他冷眼向菲拉：“假如菲拉小姐或死或残，希望李希将军不要反应过度。答应这个条件，我就会细心培养菲拉小姐，否则，此事就到此为止吧。” 李希将军脸一沉，犹豫起来。 菲拉肃容道：“李希将军，请答应他！请您相信我的意志，我如果真的死在父亲曾战斗过的地方，也是无怨无悔！” 李希叹口气，点头道：“好，我答应你！” 说吧，这位将军阴沉着脸转身就走，连向罗森道别的话都没说。 罗森心情也不怎么样，接手了一个大麻烦，想扔也扔不掉，他肃容走向权贵名流集中处，继续今晚的主要任务，看看还有没有有价值的目标可以拉拢。 走出几步，罗森察觉到有一丝异样，他回头发现菲拉并没有随李希将军一起离开，而是跟在了自己背后。 “你跟着我干嘛？” “从此刻起，您就是我的上官，再您未给我下一步命令之前，我只能跟随您。”女孩说道。 “去去，一边玩去，别像背后灵似的吊在我身后，明天早上赤栜城门口集合，现在给我向后转，正步走。” 罗森挥挥手，赶苍蝇一样给少女下了命令，女孩竟然真的做了标准的向后转齐步走动作，迈着正步转身离开。 蛮人酋长再次从侍者的托盘上取了杯红酒，开始了他的勾搭之旅，一会与达顿商队的行商达顿聊几句，一会又与赤栜佣兵公会的会长伯特勾肩搭背，期间还有几位眼带魅色的夫人舔着嘴唇凑上来，罗森更是一番花言巧语，夸得几位夫人笑得花枝乱颤。 罗森对这种交际场合并不陌生，前世这类的酒会他参加得可不少，公司的业务扩展到国外之后，他甚至为了获得业务，这类宴会没少参加。 在国内，商业交际也多半采用国外的宴会模式，以往那种搞一桌酒席大家往死里喝的习俗早就被滚滚时代大潮淹没了。 见人说鬼话是这种场合制胜的不二法门。 罗森正游走在权贵富商之间，敏感的气机使他留意到有三个目光从开始就一直关注着自己，用余光扫过去，看清了那几个一直盯着自己的人。 菲奥娜正坐在属于她的席位上，一边拒绝着男宾的搭讪一边看他。 米兰达则是魂不守舍地跟在她未婚夫身边，装作若无其事，其实在偶尔偷偷瞟他。 再就是米兰达的未婚夫，那个叫什么的来着，罗森也想不起来了，他一向对记忆年轻男人的名字很不上心，他似乎敏感地察觉到未婚妻的异状，正狐疑地盯着自己。 正忙于交流，宴会厅里响起了舞曲声，在一旁伺候的乐队将舒缓的宴会伴奏转为了舞曲。在舞池中交流的人群自觉地男女搭配着跳起了贴面舞。 罗森尴尬了，虽然有几位夫人邀请他共舞，但罗森看了看这些头顶也就到自己胸口偏下部位的夫人，觉得以这种身高差跳贴面舞太别扭，完全就不是贴面，要是这几位夫人个子再矮一些，那场面就有些不雅了。 同时他也敏感地察觉一旁盯了他许久的菲奥娜小姐目光炽热起来，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 罗森悄悄地想要从突然转变成舞池的交际区溜走，但因为身高的缘故，无论他藏在哪里，都如暗夜中的萤火虫一般熠熠生辉，这行为被好几个已经盯了他半天的人发现了。 米兰达正和罗伯特共舞，却察觉自己被罗伯特引领着舞步移向了罗森。 “罗森酋长。”罗伯特凑过去，笑着道：“为何不与您的女伴共舞呢？她在宴会区一个人显得很孤单呢。” 说着这位贵族青年嬉笑着朝宴会区看了过去。 罗森随着他视线看过去，郁闷得直扶额。丝塔拉大姐正拼命将食物朝嘴里塞，塞得活像个贪心的猕猴，腮帮子都鼓起来了。边上不少人在窃窃私语，几位夫人还掩嘴轻笑。 “完蛋娘们……”罗森心里直犯嘀咕：“真能给我丢脸，我还打算捧你做明星呢，就这副形象，做谐星合适。” 形象塑造工程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罗森还指望着丝塔拉给自己赚气运，她这么糟蹋形象，罗森也看不过去，这可不能放任。 但又怎么能掩盖掉丝塔拉自毁形象的举动？也到了跳舞的时候，但丝塔拉这败家娘们怎么教也教不会交际舞，她认为这种舞蹈简直就是又慢又笨又丑，是人类弱鸡们才会喜好的玩意。 强大的蛮人才不会去跳这种软绵绵的舞。结果怎么逼她都不学，拉她来跳舞恐怕更是要牵连得罗森也要丢人现眼。 这可如何是好？蛮人酋长摸着下巴思索起来。 第五十章 蛮人舞蹈 - 战神王座 - 莫牛 “蛮人毕竟是蛮人，也许就能跳跳模仿雄性野兽求偶时古怪举动一样的战舞了吧。” 罗伯特小声嘟哝着。 一旦人心理不平衡了，或者察觉身边姑娘对其他男性颇有誉美之词，再高地位出身再好的人也难免犯酸。 耳朵很灵的罗森差点气炸了，他没当场发作，只是干笑一声，忍着不爽灰溜溜地退走，找个角落招呼来了一直躲在桌子下面偷偷吃东西的芬克。 今晚的铁尔席次里是有芬克酋长的大名的，他起码也算是铁尔的第三号人物，排名比丝塔拉大姐都高。 不过地精酋长被这么多人类包围那是浑身难受啊，索性钻进了桌下躲了起来，想吃什么伸手到桌上偷。 在芬克耳边吩咐几句，罗森就直接去餐饮区抓丝塔拉。 “吃吃吃，就知道吃！饿死鬼投胎啊！咽不下去还往嘴里塞，你有嗉囊吗？” 一边数落着自己的姐姐，一边牵着她的手来到了舞池，在进入舞池之前，罗森仔细地查看了丝塔拉的仪容，顺手将她脸上沾着的酱汁抹去。 丝塔拉则鼓着腮帮，跟一只被惊吓到的肥仓鼠似的眨着眼睛呆呆地看向罗森。 “快给我咽了。” “唔唔唔唔！”（嗯嗯，等等） 丝塔拉大嚼几口，囫囵将嘴里的食物吞下，吞咽的时候还噎到，用力捶着胸口，手忙脚乱地从一边路过的侍者托盘上抢了一杯酒灌进喉咙里，费了吃奶的劲才把食物全部送进胃里。 罗森看得简直无语了，心说这真是烂泥扶不上墙啊，就这村姑都不如的原始人娘们，估计怎么包装都没戏。 “呼……”丝塔拉长出气，不满道：“急着找我干什么呀，吃得正开心呢。要不是为了这些吃的，我还懒得来呐。” 罗森知道按照老套路讲什么“当明星有多风光，能赚多少钱，多少人捧着，不知道有多少小姑娘排着队哭着喊着让我潜规则上位都没机会呢”之类的话对女豹子来说毫无意义。 丝塔拉的人生追求就是罗森孩子热炕头，价值观特朴实无华――给口饭吃就行了，属于贼好养活那伙的。 他叹口气，耐着性子哄起来：“姐啊，咱不是说好了吗？来了要绷住，装也得装文明人，你要是丢脸，你弟我也跟着丢脸，你不知道，刚才有人笑话你出洋相，这把我给气的。” “谁敢笑话我？皮痒痒了吧？”丝塔拉舞着拳头说：“看我不去把他嘴给撕了！” “行了行了，还嫌丢人丢得不够啊，别张牙舞爪的，乖乖站好听我说。” 罗森强行按住丝塔拉舞着的胳膊，丝塔拉哪里是这么容易压服的，她把这当作力量比拼，挣扎着跟罗森较劲。 罗森恼火地说道：“哎哎，你还来劲，要不是我刚晋升骁将还真管不了你了。” 加强了手臂的力道之后，丝塔拉才乖乖放弃反抗，一脸不服气地瞟着罗森。 “姐，拜托了，就听弟一回，绝对对你有好处，弟能坑你吗？” “那可不好说，你的奸诈是部落闻名的，部落里多少人都被你坑过……”丝塔拉撇着嘴嘟哝道。 “你是我亲姐哇，还不信我？”罗森急了。 “好嘛，好嘛，好弟弟，我听你的还不行？”丝塔拉转着眼珠，忽然满面笑意：“要不今晚上……” “滚犊子，说正事儿呢。”罗森耷拉着脸严肃道：“这可是关系部落发展的大事，你肯听我的就给我好好表现，还记得以前我教你跳的那个舞吧？” “啧……”丝塔拉撇撇嘴：“就那个俩人抱着晃悠的破舞？当初要不是图能跟你多抱会我真是学都懒的学，现在早忘光了。” “就知道你学不会，幸好我还有应急方案。”罗森凑到丝塔拉耳边：“不是还有另外一个舞呢，那个还记得吗？” 丝塔拉眼睛一亮：“你是说那个荒原野牛舞？那个我喜欢，当然记得啦。” 罗森满意地点点头道：“等下你一句话别说，等我给你打手势，你就来跟我一起跳那个舞，不过最后再加几个动作，刚才你形象分丢得太多，我得在这里给你找回来点。” 罗森开始在丝塔拉耳边叽咕起来，女豹子边听边缓缓点头。 舞会开始了一段时间，罗森没有下场，环着丝塔拉的腰观看起来。 罗伯特和米兰达现在是场中的焦点，他们的舞步轻盈，动作优雅舒展，看起来极具美感。在他俩身边跳舞的人自惭形秽，自发地让出了空间给这一对出色的舞者。 他们就在舞池最中央的地方翩翩起舞，吸引了无数赞叹和倾慕的目光。 “怪不得那个叫萝卜头的非要来刺激我两句”罗森心想：“这水平还真挺高的嘛，看来平时没少参加舞会跳舞，再加上俩人都经过骑士训练，体质和运动能力极佳，对身体的控制也很好，所以跳出了专业水准啊。” 正想着，场中舞蹈着的罗伯特正巧看过来，得意洋洋地朝罗森杨了扬下巴。 “啧！” 罗森略有些不爽，他凑在丝塔拉耳边说：“姐姐，这一次表现好了，大不了弟弟我牺牲点色相……” “肯帮我生孩子啦？”丝塔拉的语气充满惊喜：“我们的孩子要是能继承你聪明的头脑和我美丽的外表，一定是天底下最棒的蛮人崽子，将来会成为最最了不起的蛮人大英雄。” 罗森心中暗道；“姐姐喂，近亲生子是容易产生基因缺陷的，很可能这苦命的娃生下来就缺胳膊少腿外加脑残。就算幸运点没遗传病，要是继承了我的外形和你的头脑，那就是个标准的二愣子，我有你个大愣子在身边就够闹心了，你再给我添一窝愣子，我这辈子就毁了啊。” “顶多让你摸摸。”罗森咬着牙屈辱地说。 “亲嘴儿行不行？”丝塔拉讨价还价起来。 “亲脸颊可以，不能亲嘴巴。” “啧，好像你吃多大亏似的！” “不干拉倒，我以后还躲你远远的呢。”罗森只好拿出杀手锏。 “好弟弟，别不理我，姐好好跳还不行么。”丝塔拉终于软化了。 注意到去而复返的芬克打来的手势，罗森深深吸口气，等待一曲舞曲完结，用银汤匙敲起了酒杯。 “叮叮叮……” 脆亮的敲击声吸引了参加宴会众人的注意力，乐队也识相地停止了奏乐，全场安静下来，看向声音发出的方向。 这是约定俗成的宴会礼仪，通过敲击声而不是喊声来吸引众人注意，代表敲击者有话要当众讲。 成为目光焦点的罗森清清嗓子，开口说道： “各位朋友，昨天我们还是陌路人，今天我却与大家成为了亲密的好友，非常感谢大家的热情和友善。刚才我就听到有朋友议论，在猜测我为什么不跳舞。原因嘛……” 罗森卖了个关子，他顿了顿才继续说：“因为我是个傻大个，与在场娇小可人的小姐夫人们跳舞，简直就是文学大师安徒生笔下的‘美女与野兽’的场面呵，太有碍观瞻啦，大家会笑话的。” 众宾客一阵轻笑。 “作为一个蛮人我脸皮厚得能挡住箭矢，就怕委屈了与我共舞的小姐夫人们。阿黛尔夫人，刚才拒绝您，真的是为您着想，可不是因为您不够美丽哟，您简直如盛开的玫瑰一般娇艳，如果不是怕您丈夫与我拼命，我都忍不住将您抢回部落当压寨夫人呐。” 这一次宾客们笑声更大了，他们小声低语起来。 “罗森酋长还真是风趣，善于自嘲啊。” “也很博学，连安徒生大师的作品都读过。” “刚才与他交谈，觉得他是一个很博学健谈的人，真没想到，蛮族也会有这样学识品味和风度都出众的酋长。” …… 罗森感觉铺垫的差不多了，奔向主题： “刚才罗伯特先生小声嘟囔了一句话，他说我们蛮人不跳舞是因为我们只会跳野兽求偶动作一样的战舞，我这里要纠正他两点。一是，蛮族战舞是一套格斗动作，是击杀野兽的技巧，昭示着蛮人征服自然的力量。当然，能看出这是一套格斗动作需要很高的战士境界，不过，即便是普通人，也不会把这套动作与野兽求偶联系起来，除非他对野兽求偶有特殊的癖好。” 说着，罗森看向了罗伯特。 众人也随着他的目光看了过去。 被陷于注视下的罗伯特异常尴尬，罗森指出了他的错处，显示出他学识不足，为人浅薄轻浮。 此时他有口难辩，他嘟囔这句话的时候主要是讲给身边的米兰达来听的，既没打算让罗森听到，也没打算传到别人耳朵里。没想到罗森的耳朵有那么灵，竟然能听得清清楚楚。 他陷入了两难，否认自己说过这句话，在米兰达心目中自己就成了一个谎话连篇没担当的人。承认自己说过，在众人眼中他这个举动满怀恶意，而且浅薄轻浮，大失风度。 “二是，我不与我的舞伴跳舞是因为我们蛮族有我们自己的双人舞，只不过这舞蹈适合二人独舞，需要更大舞台空间，没办法与大家一起跳。” 罗森牵起丝塔拉的手，高声道：“今天，为了感谢大家前来捧场，我就部落的女明星丝塔拉小姐为大家献上我们蛮族独有的双人舞，大家看一看这个舞蹈，与公国的双人交际舞有什么区别吧。希望大家能喜欢。” 芬克指挥着地精乐队进了场，他们取代了原来的乐队，做好了奏乐准备。 罗森看向面容略有些紧张的罗伯特，送给他一个意味深长的微笑。 第五十一章 掌中之舞 - 战神王座 - 莫牛 “这支舞源自蛮人使用扎枪与荒原野牛搏斗的动作，不过进行了一些艺术加工，大家姑且可以称之为《斗牛舞》。” 罗森介绍完，向地精乐队招手示意他们可以开始奏乐了。 地精乐队中一位拿着牛角装饰的弦乐器的乐手开始用它的小手飞快地拨动琴弦，急促而欢快的音乐响了起来。 “当、当、当、当、当当当……当当当，当当当当……” 这首乐曲与公国联盟上流社会流行的音乐风格迥然不同，更热烈，更奔放，充满了激情，节奏简直跟鼓点一般。在地精拨弦奏出了最初乐章之后，拿着响板的地精也开始打击响板，接着拿着牛角号的地精吹奏起嘹亮的号音。 整个乐曲的风格就好象将在场的众人带入了荒原之中，黄沙，灰土，开阔辽远的平原，险峻的峡谷似乎出现在眼前。 那种紧张感层层递进，意境仿佛一个拿着扎枪的蛮人正在慢慢接近一头硕大的荒原野牛，要与它决一雌雄。 罗森站在已经清空的舞池中央，他昂然而立，姿态极为挺拔，活像个威武的斗士。他高高抬起双手，在空中击掌。 “啪啪！” 随着这击掌声，他的女伴，一身红色衣裙的野性美女也舞动起来，姿态张扬，步伐矫健有力，与公国女性舞者的含蓄优雅不同，这位火红的舞者活像一团舞动的红布，自信，放纵，妖冶，魅力四射。 高大健硕的蛮王已经脱去了装饰繁杂的酋长礼服，他只穿着一件亚麻衬衫和一条黑色皮裤，将健美的身姿展露在众人面前。他的舞步有力而强悍，阳刚之气十足，他的动作也带着几分格斗似的凶猛，仿佛他真的面对一头荒原蛮牛。 “哗……” 音乐和舞蹈都是这些边境权贵们闻所未闻的，但配合起来极为和谐，意境十足，带着独特的美感，让人怦然心动，被舞蹈的热情所感染。 人们禁不住齐齐发声赞叹，赞叹声汇聚起来拧成一股，发出的声音使得整个宴会厅一片轰然。 舞蹈中的二人或遥空用舞蹈动作交流，或忽而贴在一起，肢体交缠，像两个充满激情的恋人，又像两个配合着进攻的斗士。 舞蹈动作中还有很多利落潇洒的旋转，罗森的旋转就像是战士的顺劈斩，武孔有力。而丝塔拉的旋转则多了几分飘逸和轻盈，甩动的红裙将她妆点得像是旋舞着的火焰龙卷。 两人除了肢体动作之外，还有很多眼神交流，丝塔拉的眼神完全没有传统公国女性那种温柔和顺从，她与罗森针锋相对，将女性摆在与男性等同的地位上，寸步不让，像是挑衅，又带着别样的风情。 米兰达已经快要醉了，她深深被丝塔拉的风姿震撼，面对那样一个强悍恐怖的男人，她竟然毫无惧色。不，不仅仅是不畏惧，简直像是在征服这个男人。 这舞蹈演绎了一场男女间惊心动魄的搏杀，一种爱与被爱的欲望纠缠，米兰达觉得公国联盟那种要靠男人领舞，女性紧随的舞步简直是一种对女性的轻视。 以前她还没察觉，今天看到了这样的舞蹈，才知道什么叫做女人的自信。 那是一种对自己所拥有的一切都充满信心的感觉，对自己想要的一切都敢去争取的勇气，实在太了不起啦！ 下面观看的小姐们已经有人开始尖叫起来，年轻的她们完全不顾及长辈们不悦的目光，她们在为场中的两位舞者欢呼，也只有尖叫才能表达出她们现在的心情。 这种野兽般奔放，这种似火的浪漫，简直是这些被贵族礼仪和重重规矩束缚着的少女们只有在梦中才能渴望的舞蹈。 贵妇人们要矜持一些，她们虽然小声说着：“实在太羞人了，真是可耻的表演啊。”但她们微微颤抖的手，慢慢泛红的脸颊却出卖了她们的内心。不用别的，光是罗森健美的肌肉和潇洒的动作就已经让她们“春潮涌动”了。 年轻的男性贵族们直勾勾地盯着丝塔拉，张大了嘴巴，完全处于呆滞状态。 天下间竟然还有这样的女人？不同于首都圈欢场女人那种放荡，丝塔拉的性感是完全不同的味道，她明明是在对所有男性散发出惊人魅力，却又似乎完全不在乎这些男性的回馈，不会因为他们惊叹赞美而动摇心境，活出了自我，有着不带人间烟火的出尘，仿佛天下男人对她来说都是木雕泥偶。 这简直是掌控爱情的女神阿佛洛狄忒才有的气魄啊！ 年长的男宾则是暗暗咽着口水，他们异常羡慕舞池中的罗森，不过他们却暗自叹气，也只有那样的男人才能降伏丝塔拉这样的女性，换他们上场，只怕走两步腿就吓软了。 音乐和舞蹈都达到了高潮，弦乐声停止了，只剩下激昂的鼓点。 两位舞者做出了惊人的举动，罗森慢慢降下身子，平伸出手掌，丝塔拉直接踏上了他的掌心，蛮王交替地移动双手，为丝塔拉搭起了阶梯，女舞者迈着从容优雅的步伐一步步向空中走去。 这种舞蹈动作已经有些杂技的成分了，但两人配合得极为优雅，将杂技和舞蹈融合在一起，力与美相互结合，让人产生了丝塔拉在踏空而行的错觉。 这也是只有战士境界达到一定程度的人才能做出的动作，骁将境界的罗森手臂力量极为强大，而勇将高阶境界的丝塔拉平衡感惊人――她的图腾纹本身就是以敏捷著称的猎豹图腾。 丝塔拉在罗森手掌上跳舞，不管女豹子迈出怎样的舞步，罗森的手掌都会准确地接住她的脚尖。罗森成了丝塔拉的舞台，而他同样在迈着舞步，做着舞蹈动作。 这已经超出了舞蹈的范围，简直是不可思议的艺术表演。 台下的宾客深陷其中，眼睛都不敢眨一下，生怕错过了这精彩绝伦，绝无仅有的奇景。 地精的鼓点越发紧凑，舞蹈也推向了高潮，罗森高高撑起一只手臂，丝塔拉在他掌心旋转起来，越转越快，快得已经留下残影，化作一团红光。 “我明白啦！” 一位宾客突然喊道，众人看过去，发现那是以艺术修养著称的西德罗爵士，他资助过很多艺术家，曾发掘出好几位艺术大师，这些大师在他发现之前只是寂寂无名之辈。 这位艺术鉴赏家兴奋地讲解道：“你们记得战神史诗里的一段吗？这舞蹈不正是史诗中描写的那样：‘两位神明交缠着，搏斗着，他们的视线相触时会溅射出耀眼的圣火。 战神的力量压服不了命运女神的柔韧， 命运女神也无法折弯战神的脊梁， 相恋却不屈的神明们最终找到了互不伤害的相处之道： 命运女神在战神擎起的臂膀上旋舞。 战神认为他掌控了命运。 命运女神认为她驾凌于战神头顶，舞出她最美的风姿。’” 念完了诗句，众人恍然大悟，而且似乎将这晦涩的诗句与刚才看过的舞蹈联系起来，产生了新的感悟。 这段舞蹈诠释了战士与命运之间的关系，也同样在诠释男性与女性之间的爱情：“男人认为他们掌控着女人，而实际上女人却踩在男性搭建的舞台上翩然起舞，被踩在脚下的男人们却浑然不觉。” “这是艺术大师的表演啊！”西德罗爵士眼中含着泪光赞叹道：“精彩绝伦，人间难见，而且涵义丰富，意境悠远，我能看到这样的表演，真是……” 说着说着，他哽咽起来。 众宾客思考起来，越想越觉得西德罗爵士的话语有道理，他们还从这舞蹈中引申出其他含义：男性代表黑暗，女性代表光明，这舞蹈可以诠释光暗的关系；男性代表大地，女性代表生灵，这又诠释出人与自然的关系；男性代表海洋，女性代表船只；男性代表力量，女性代表智慧…… 简直可以诠释出无穷多的意味来，这真是大师之作啊！ 刚才看过丝塔拉拼命朝嘴里塞食物情景的人也开始思索起来，这是否是一种对世俗的蔑视，对礼仪的反讽呢？表达了放浪形骸的自由？ 是一种行为的艺术？ 抑或是像丝塔拉这样的女性，根本就不屑于别人怎么看待她，她就是她，独一无二的她，她无论做什么，都自信自己是最美的？ 那些被丝塔拉塞食物行为搞的大跌眼镜的人开始思考，自己是不是没读懂这个女人，不能达到她的思想境界。那些嘲笑过丝塔拉的夫人们开始有些心虚，生怕自己的笑是浅薄而世俗的表现。 罗伯特只觉得一阵眩晕，他也是有着艺术鉴赏品味的人，虽然他不认同西德罗过分夸张的赞美，但也不能否认这舞蹈的确非常精彩，赏心悦目，即便在首都圈也难得一见。 他趁着身边的人都被表演的高潮吸引，拉着米兰达想要悄然退场，却发现米兰达正痴痴地盯着舞池中的表演者，任他怎么拉都拉不动。 郁闷的罗伯特愤然松开了米兰达的手，灰溜溜地黯然退场，他很清楚，如果等一会罗森结束了表演来质问他，他将会颜面扫地，不得不说些违心的恭维话。 什么时候蛮人也有这种艺术大师了？罗伯特清楚的记得自己攻破蛮人营寨的时候，那些蛮人看起来又呆又傻，简直跟没毛的猩猩猴子没什么两样。 是这个世界变化太快了吗？他想。 奔放热情的西班牙《斗牛舞》再加上最后这个抄袭赵飞燕掌中胡旋舞的动作结合在一起效果不错嘛，罗森想。 嗯，就是丝塔拉大姐有点沉，这件事烂在心里就行，千万别让她知道。 第五十二章 重返人间 - 战神王座 - 莫牛 紧了紧手里的龙蜥晶珠，菲奥娜直勾勾地盯着舞池中的健美男子。 在罗森送她晶珠之后，女孩本以为他会很快跑来约自己跳舞，但苦苦等了半天，拒绝了好几个人，蛮王却像是忘记了她，直到舞曲就要结束，她才看到蛮王牵着一个美丽的女人走向舞池。 那时候菲奥娜很生气，也充满了失落感，她有些疑惑：难道送她昂贵礼物的男人不都是在贪恋她的美色吗？一般在收到礼物不就之后，赠礼者就会出现并使出浑身解数讨好自己，礼物也会源源不断。 为什么这一次就不同了呢？ 当罗森当众解释之后，女孩的悬着的心才放了下来：“原来不是因为本小姐魅力不如他的女伴呀，害的人家忐忑一番了呢！” 而这场舞蹈走向高潮，自信得近乎自傲的美艳少女也不得不承认，自己的魅力与罗森舞伴相比简直就是星辰与皓月争辉，她倍感失落，情绪一下子就掉到了谷底。 而她看过了蛮王健美的身姿，昂然的舞步，心猛跳个不停，目光被深深地吸引住，再也拔不出来。 她有些慌乱，在与形形色色的男人打交道的过程中，她还从未出现过这种失去对男性心思掌控，要不断猜测对方意图的境地。 难道说，这晶珠对于蛮王来说真的就是可以随手送出的小礼物？ 难道说，自己对于他来说，也只是一个朋友的小女儿，送这礼物的目的是为了拉拢父亲？ 难道说，他没有被自己的美貌吸引哪怕一星半点？ 越想，少女越觉得烦躁不安，掌心的晶珠被汗液浸润，触感有些粘滑。 她猜对了一半，罗森送她晶珠乃是项庄舞剑，意在沛公，拉拢她父亲的意思多些。对待奥度这样的商人，让他觉得时刻能从自己身上占些便宜，勾起他源源不断的欲望，俩人的友情才会日久弥坚。 当然附带着给美艳的菲奥娜下个香饵，为将来两人有机会滚滚床单做个铺垫也是搂草打兔子两不误的事儿。 丝塔拉的旋转随着鼓点达到了最高潮，罗森用力向上一托，她跳向空中，在半空连续翻了几个跟头，一连串令人瞠目结舌的空翻滞空后，女豹子稳稳地落在了地上。 她严格按照罗森教的，有些生硬地做了一个表演者谢幕的动作。罗森跟随着她的步调，也同时谢幕。 这段无比震撼的舞蹈终于告于段落，宾客们心情复杂极了，他们既期待这表演永远不会结束，又害怕自己狂跳的心脏会承受不住。 现在表演终于完成，所有人都长出一口气，在短暂的静默之后，如潮的掌声响起，一波接着一波，经久不息。 舞池中的二人转着方向，朝不同位置的观众行礼，每转一次，掌声就高扬一次。 “实在太精彩啦！” “如梦似幻啊，真是耀目的舞蹈，无论是编排还是表演都已经达到了美的极致。” “真是幸运，幸好来参加这次宴会，错过了这样的表演会抱憾终生的。” …… 罗森只是笑笑，也松了口气，丝塔拉酿成的形象危机算是解除了。他用蛮语小声问有些不明所以的女豹子：“怎么样，被人欢呼赞美的感觉如何？喜欢吗？” 丝塔拉想了想，似乎自己也不明白这个问题的答案，她喃喃道：“这是很新奇的体验，也没有感觉喜欢，唔，有那么一点点开心，一点点而已。” “嗯，心态很好，继续保持。”罗森赞了一句。 为了避免麻烦，罗森迎上了围拢过来的宾客，像个经纪人兼保镖似的替丝塔拉挡住了很多热情粉丝，顺便替丝塔拉回答了粉丝们提出的问题。 全程丝塔拉都一副神游物外的表情，这在她的粉丝们看来简直是酷。当然公国没有“酷”这个词汇，用通用语来解释，就是带着一种极具吸引力的神秘气质…… 夜色渐浓，罗森终于应付完了粉丝团的围堵，他专程去向举办这次宴会的主人菲尔斯侯爵告别，又在休息室等所有来宾都离开之后，才带领着铁尔二人组离开了菲尔斯庄园。 这次宴会于连没有来，因为他身上还背着通缉令。盖德则在后方坐镇，保证战友团和地精弩骑能随时应对变数。 此时正是赤栜城的市民们上床睡觉的时间，从领主庄园出来之后，罗森看着这座即将沉睡的城市，一眼望去，灯火阑珊，万籁俱寂。 街道上已经没有了行人，夜晚冷清的路上只有罗森和他的朋友们，街道两旁的照明火盆炭火燃烧得只剩余烬，他们举着火把来照亮前路。 走着走着，罗森忽然笑了起来，他仿佛看到了世界上最滑稽的事，听到了世界上最好笑的笑话。他越笑越厉害，最后不得不捂着肚子，匍匐在雷恩加尔的背上，不断的抽动。 “罗森酋长，您在笑什么？”芬克问道。 丝塔拉在回味着什么，没有发现罗森的异常，听芬克这么说，也凑过来问：“不会是在笑话我吧？” 罗森坐直了身子，擦去眼角笑出的泪水，说道：“我单纯是高兴而已，我终于回来了。” 丝塔拉挠着头：“真听不懂你在说什么，你以前来过这里？回到这里有什么值得高兴的？” 罗森笑着看她：“经过这么多年的努力，我终于重返人间了。” “人间？”丝塔拉和芬克同时疑惑地开口：“你又不是亡灵……” 罗森指着整座城市星罗棋布的灯火，笑着说：“这就是人间啊。” 他喃喃地叙说起来，语气中带着一丝沧桑的味道： “这里就是人类的世界，我有多久没进入人类的世界了。在我六岁那年眼睁睁看着母亲被奴隶商人带走的时候，在我八岁被塞一把猎刀踢到荒原里猎杀自己第一个猎物的时候，在我十六岁被赶进群狼谷为自己争取成人礼资格猎杀第一头恐狼的时候，在我十八岁成人礼上在战环里杀死第一个敌人的时候，都盼望过重返人类的世界时的情景，我等那一天等得太久太久。” 他看着丝塔拉道：“今天之前，我想来这座城市还要极尽潜行之能，像个沙鼠一般躲躲藏藏。我前往赤栜要塞，能把哨兵吓得瘫软。没有人把我当人看待，他们当我是头猛兽，畏惧我，憎恨我，唾弃我。而明天，我可以随意地行走在这座城市里，上至权贵富商，下至贩夫走卒都认识我，都会向我打招呼，像是对待老朋友一样。” “而你呢。”罗森指着女豹子道：“昨天没人知道你是谁，但今晚这座城市里一多半男人夜里会梦到你，年纪轻一些的青涩少年们早上起来也许会发现内裤湿了一片，你如果行走在这座城市，会被人围观尾随，你随便与人说一两句话，他会高兴好几天。” 丝塔拉眨眨眼：“听起来很恶心的感觉。” 罗森被她的话逗得一乐，他接着道：“姐姐，我们联手征服了这座城市。” 丝塔拉挠着头：“没有啊，我们也没攻破领主府，也没杀光这里的卫兵……” “不是武力上的征服。”罗森心情好极了，他极有耐心地解释道：“我们征服了人心，让一座城的人喜欢上了我们，我的图腾不会说谎，它是个很好的计量仪器。气运来自于人们的敬爱，而不是畏惧。哪怕用武力征服了赤栜城，人心背离的情况下，我一个异族又能占有它多久呢？武力的确能带来气运，但我凭区区几百蛮兵上千地精，又征服得了谁去？” 他笑眯眯地看着丝塔拉：“我的姐姐，你现在是一个货真价实的倾城美人了，有何感想？” 丝塔拉被说得俏脸一红，她抚摸着脸颊，微微低头道：“虽然不知道你说的是什么意思，不过听起来像是在夸奖我，我感觉很开心。” “哈哈哈……”罗森笑得直颤：“如果你不是我姐姐，我也许真的会爱上你。” 丝塔拉闻言低下了头，沉默不语，才浮现的喜色瞬间消散。 罗森又看向芬克，说道：“我的地精酋长朋友，你也不要心急，早晚你也会成为这座城市的传奇人物。” 地精芬克缩了缩头，没有回话。 罗森转头看向南方，他试图看穿山峦阻隔，看到公国联盟和斯曼帝国的一座座城市，看到那里的灯火人烟。 “赤栜城这一步我走了十几年，下一步又需要多久？”罗森的话语带着豪气：“丝塔拉，你会成为倾国美人吗？铁尔的蛮旗会插遍这座大陆吗？人类世界究竟有多广阔？我们已经走出了荒原，将自己暴露在人类的视野之中，再也没有了退路。用那句俗透了的老话来说，历史的破轮子骨碌起来啦，我们能自由踏入的下一座人类城市又在哪里呢？” “我们还要继续跟人类打交道？”芬克问道：“跟赤栜城交易不是已经解决了粮食问题了吗？还跟他们接触做什么呢？” “远远不够。”罗森道：“这点气运提升的实力，别说抵挡伟大的索罗-乞颜，就算是我那个几个跟在他身边图腾传承最优秀的哥哥都能随时将铁尔碾碎。我们没有经过乞颜王庭的允许，私下与人类缔约，说不定会触怒那个老东西，只是现在他还没有发现而已，小富即安的结果就是家破人亡，我们是没有脚的鸟，停下来就会死。” 话题有些沉重，芬克和丝塔拉都沉默了。 三人默默走了一阵，罗森一拍脑袋：“差点忘了，今晚约了个姑娘谈心。” 丝塔拉脸立刻耷拉下来，她深深叹口气：“唉，男人啊……” 罗森对芬克道；“我现在得返回菲尔斯庄园，估计今晚回不了营地，明早就要出发剿匪，安排给你的任务准备得怎样了，有信心独立完成吗？” 芬克苦着脸，双手的食指对在一起，扭捏道；“罗森酋长，我真的做不到啊，道具都准备好了，可是……我怕。” 罗森恼火地嘟哝：“真是完蛋货，没一个让我省心的，关键时刻掉链子。” 他不舍地回头向菲尔斯庄园的方向张望了半天，无奈地对芬克说：“咱俩也算有好多年的交情，以后你可别说我不够哥们义气或者重色轻友，今晚我专门陪你，不把你训出来决不罢休。” 丝塔拉闻言窃喜起来，芬克则满脸的无奈。 “罗森酋长，您别为了我耽误正事，我能不能不做那个任务？” “不行！”丝塔拉和罗森异口同声道。 罗森瞟了女豹子一眼，后者装无辜地抬头看起了月亮。 “你的任务才是正事，关系到将来你能否成长为我的左膀右臂。”罗森驾着坐骑凑到芬克身边，拍拍他的小肩膀：“谁叫你是我铁哥们呢。” 第五十三章 剿匪征程 - 战神王座 - 莫牛 米兰达骑在霜雪背上，在赤栜城门外的原野上与菲拉一起等罗森率领蛮兵剿匪部队。 昨夜宴会结束后，菲尔斯侯爵与李希将军进行了一番约谈，李希建议他也派观察员参加这次剿匪行动，从而从一定程度上了解蛮人这套战术。 此举可以确保下次有蛮人匪帮进入赤栜领地劫掠，领主府能够不依靠驻军，凭领主私兵来剿灭蛮人。菲尔斯侯爵本来打算让罗伯特做观察员，结果他干脆地拒绝了，声称自己对观摩学习蛮族的落后战术毫无兴趣，也不想再见到那个无礼的蛮人。 菲尔斯侯爵手下又无将可用，他犹豫了许久，才做出了让米兰达当观察员的决定。送米兰达离开的时候，侯爵大人极为严厉地警告了她，告诉她如果她做出了令菲尔斯家蒙羞的事情，那就用“最后的尊严”自杀，不用回来见他了。 这番警告令女骑士心中苦闷不已，纵有万般委屈也无处诉苦。 米兰达强打精神，她的脸上显现出不正常的苍白，尤其是眼睛周围，几乎可以明显地看出扑粉的痕迹。 很少使用化妆品的米兰达早上从床上爬起来的时候，不得不破例打扮一番，主要的目的是遮掩一下青紫的眼圈。 昨夜简直是她人生中最最痛苦和难熬的一夜。 昨天从上床起，她就抱着“最后的尊严”蜷成一团，脑子里一顿胡思乱想，想的内容太多，以至于现在她都有些记不起来自己究竟想了些什么。 她幻想蛮王来了之后，她以死相逼最终逼走了对她意图不轨的蛮王。但她很快又否定了这种可能——蛮王会拿杀死罗伯特来威胁她放下匕首。那蛮王的战士境界又那么高，就算不用语言威胁，随便出手就能夺取自己“最后的尊严”。 如果自己放弃了抵抗，或者干脆抵抗不了，那会发生些什么？ 蛮王会真如他所说的，只是谈谈心？米兰达是绝对不相信的，她断定那个色鬼一定会像那一夜一样，对她做些可怕的事。 那事真的可怕吗？会不会很痛？会流血吗？痛过之后呢？ 会不会像自己梳妆台秘格里藏着的那本《风流骑士俏淑女》中描写的那般让女孩子感觉到异样的“舒服”？ 米兰达越想越羞臊，她又开始担忧，万一自己阻止不了那坏蛋，真的被他给欺负了，要是怀孕了该怎么办啊！ 会生下一个高大的蛮人孩子吗？父亲一定会杀了自己的，实在不行也只有逃到荒原里去，以后生活在铁尔部落……作为一个公国的贵族小姐，自己能适应部落的生活吗？ 真是太太太烦恼啦！ 可是夜越来越深，外面却异常的安静，米兰达竖起耳朵听外面的动静，有一丝风吹草动她就被惊吓得一哆嗦。 她渐渐困倦了，但却不敢睡，她可知道，那蛮王简直脚步轻柔得像一只大猫，自己也曾在睡着的时候被他轻薄过，万一自己睡着，在梦中毫无知觉地被夺走贞操就太遗憾，哦不，是太可怕啦。 于是可怜的女骑士就强打精神，一秒钟一秒钟地熬着慢慢长夜。 最终，在天光渐明之时，她实在熬不住，睡了过去。阳光晒到她脸颊的时候才被女仆长叫醒。 醒来之后，女骑士先是大大地松了口气，接着立刻怒不可遏——她竟然被放了鸽子！这一夜的苦熬岂不是毫无意义？ 那个大坏蛋到底在想些什么啊！ 为什么这么对自己？这算是一场恶作剧吗？还是他夜里又约了别的女孩？难道他又爬错了窗子，爬到安琪的房间去了？ 想到最后一个可能，米兰达立刻跳起身，冲进安琪的房间，看到自己的妹妹抱着“hellow-kitty”甜甜地睡着，完全没有任何异状，女骑士稍稍松了口气。 此时此刻，她从来没有这么恨过一个人，虽然以前她去讨伐罗森的路上就对他恨之入骨，恨不能砍下他的头。但那种恨又跟今天的恨意完全不同。 今天的恨意的具体涵义米兰达也说不清楚，但总之就是恨透了！这么戏弄人家，简直是个禽兽不如的家伙！米兰达恨恨地想。 带领着自己的将军卫队来到城门口，她遇到了菲拉，米兰达早就认识这个姑娘，因为奥达克的缘故，她却有些不敢面对她，所以在菲拉来到赤栜领地之后，并没有与她交谈过。 两个都立志成为骑士的少女见面后并没显得生疏，很快找到了共同话题，交流很融洽。米兰达也正式地向菲拉表达了对奥达克队长为了救自己而牺牲的崇高行为的尊敬，同时也表达了歉意，她没有隐瞒自己在那次军事行动中错处，将失败的责任归结在自己身上。 米兰达已经做好了被菲拉斥责的心理准备，但菲拉却原谅了她，甚至说根本不认为这次失败要由米兰达负责。 “罗森将军的谋略和武技都要远远强于我的父亲，他现在已是骁将境界的战士，这场失败是注定了的，米兰达小姐您就算听从了我父亲的建言，也避免不了。”女军官如是说。 菲拉这么说，米兰达反而感觉更加愧疚，也越看这女孩越觉得欣赏和喜爱。在她特意接近之下，不多久两人就像朋友一般言谈无忌了。 米兰达忍不住问道：“菲拉，你为什么要跟随那个恶魔学习战术？而且还是在他还提出了那么狠毒的要求的条件下？” 菲拉认真道：“李希将军需要我完成这个任务。而且，尽管罗森将军与我有血仇，但他确实是一位战术高手。李希分析过奥贝夫匪帮的战术，他认为那种狼群战术的战术思想非常先进，可以说领先于整个时代。我的仇一定要在战场上报，只有了解了我的仇人，才有报仇的机会，否则将来在战场上相遇，我统领的军队完全会被罗森将军碾压而过。为此，我愿付出任何代价！” 听了这番话，米兰达深深钦佩这个比自己年纪还小的女孩，她也为自己感到羞愧，与她相比，自己的意志实在是太薄弱了，活像个被惯坏的小姑娘。 两个少女正说着话，远处的铁尔临时兵营骚动起来，罗森带领着蛮兵和地精骑兵朝他们走来。 “哈欠……” 罗森睡眼迷离地在雷恩加尔背上晃着，他让士兵们稍息，然后催动坐骑来到两个女孩身边。 “早安，米兰达小姐。抱歉抱歉，迟到了，昨晚上睡得太晚，早上睡过头了。”蛮王讪笑着对米兰达解释起来，但完全没提昨晚的事情。 米兰达没搭理他，冷着脸看向一旁。她心里恨恨地想：“果然是跟城里某个放荡的贵族小姐鬼混去了！ 罗森看了一眼菲拉身后跟随着的五名骑士侍从，不悦道：“这些人来干什么？立刻让他们滚蛋。” “遵命，将军。” 菲拉还以军礼，她立刻向骑士侍从下令，让他们返回要塞。 “刻薄的家伙！”米兰达心中愤愤不平，她明显感觉到罗森对菲拉很苛刻，骑士带侍从上战场是很合理的，需要侍从打理骑士的装甲兵器和坐骑。 她忍不住替自己刚交的朋友打抱不平：“罗森酋长，公国的骑士带侍从上战场是很正常的，您赶走了菲拉的侍从，她会在做战斗准备的时候浪费很多精力。为什么你不赶走我的骑士侍从？我还带着卫队，您也没有说什么。” 罗森微笑着耐心地向她解释：“因为您不是我的兵，她现在是我的兵了，我自然要以我的标准来要求她。她将来是要成为特种战术指挥官的，将会带领渗透小队潜入敌后，像奥贝夫那样藏在山林里，活得跟野兽差不多，野兽会带侍从帮自己打理生活吗？” 米兰达被罗森说服了，虽然她认为罗森只是单纯地在为难菲拉，却无法反驳。 她却敏感地察觉到，听了罗森的话之后，菲拉似乎脸上带了几分喜色，这让她很不解。 看了看天色，罗森道：“那么，我们出发吧。” 米兰达忍不住发问：“去哪里呢？难道罗森酋长已经掌握了情报，知道奥贝夫匪帮的藏身之处？” 说完她狐疑地盯着罗森，一副怀疑奥贝夫匪帮就是罗森安排的样子。 “昨天不是有个村子被袭击了吗？就去那个村子。”罗森道：“我们会在那里找到奥贝夫匪帮逃窜的蛛丝马迹，到时战神会指引我找到那个背誓之徒。” 米兰达皱着眉，接着问：“好吧，就算您能找到奥贝夫匪帮的藏身处，但您就打算带这些人剿灭他们？据我估算，恐怕只有一百多蛮兵，二百多地精，即便找到奥贝夫，与他们在山林中遭遇，这些人也无法围剿所有匪徒，他们很容易就逃掉了吧？” 罗森耸耸肩：“鸡蛋不能放在一个篮子里，我不能把我部落所有蛮兵都带来，免得被你父亲勾结李希将军包了饺子。你父亲又不肯派领主私兵协助，一副等看我出丑的嘴脸，我有什么办法？反正就这么些人，爱咋咋地吧。” 罗森似乎讲了很多蛮族俗语，米兰达也听不太懂，比如那句“包了饺子”和那句“爱咋咋地”。 但她大致了解了蛮王的意思，她实在想不通蛮王到底有什么打算，是应付了事，还是真心想要剿灭奥贝夫匪帮。她父亲已经张榜将罗森的承诺公示了，为的就是给罗森施加压力，如果罗森没有遵守承诺，领民们一定会对他产生不满。 可是看他这副样子，似乎也不在乎能不能兑现承诺啊。 米兰达正想着，罗森示意她跟上他的脚步，同时向蛮兵们下令，开始了剿匪的征程。 第五十四章 神谕奇景 - 战神王座 - 莫牛 经过数个小时的行军，蛮兵剿匪队终于抵达了目的地。路上也经过了几座村庄，这些突然出现蛮兵将村民们吓坏了，以为大白天就遭到了蛮匪袭击。 当四处躲藏的村民们中参加过昨天的入城仪式的人将领军的罗森认出来，又听到罗森喊出的：“老乡别怕，我们是八路，咳咳，是铁尔剿匪队。”村民才从恐慌中恢复过来。 罗森还不忘让地精向村民派发礼物，在村里张贴安民告示。 抵达遭到袭击的北溪村时间已是下午，太阳挂在西边的天空上，深秋的阳光并不炽热，一阵阵的风吹过，吹来凉意的同时也吹来阵阵恶臭。 米兰达恶心欲呕，用手帕捂住鼻口，但那尸臭味无孔不入，她的努力收效甚微。 进村的路上一路都是血迹，活像淌血的巨蛇在村中蜿蜒爬过，每一条拖动的血痕都最终指向一具残缺不全的尸体。 整座村庄只有不到十名幸存者，基本都是身高不超过车轮的孩子，他们缩成一团，满身泥尘，脏得不成样子。 这些孩子已经哭干了眼泪，除了缩着发抖之外，再没有其他的反应。 先前抵达的领主私兵巡骑队只有不到五十人，这些士兵眼中尽是恐慌之色，他们连进村收拾残局都不敢，聚集在村外马都没下，似乎随时准备逃走。 村口如以往一样是两排列队插在尖桩上卫兵尸体。 村子里还有青烟向空中飘，经过纵火的村庄已经不剩多少完整的房屋了。 米兰达和菲拉的脸色都很难看，但与米兰达不同，菲拉没有捂住鼻口，她尽力学着身边的蛮人。 蛮人和地精则显得非常淡然，他们对人类村庄的惨象毫无反应，跟之前通过人类村庄时的表现没有两样。 尸骸狼藉的村庄上空飞舞着许多乌鸦，这些黑漆漆的食腐鸟在进行一场盛宴，它们欢乐地争食着刚刚开始腐烂的尸体，米兰达亲眼看到一只乌鸦嘴里叼着一颗眼球从头顶飞过。 罗森的表情严肃起来，他在村口停留片刻，向士兵们发出命令： “将尸体收拢一下，焚烧掉。给那些人类崽子点吃的，他们看起来饿坏了。今晚我们驻扎在村里，修整一下，恢复体力。” 他跳下雷恩加尔的脊背，拍拍老虎的脑袋，叮嘱道：“自己找食物去，记住别给我乱吃东西，要是像上次那样被我抓到，看我怎么揍你！” 老虎用将不满的低吼压在喉咙里，甩着尾巴跑向了村外的山林。 蛮兵和地精也下了马，开始列队准备进村。罗森回头看了看两个女孩，说道：“米兰达小姐，如果您觉得不适的话就和你的领主卫队跟那些躲在村外的私兵一起在村外扎营吧。” 他指着菲拉：“你还等什么呢？跟我进村。” 菲拉面露难色，但她很快敛容下马，紧紧跟在了罗森身边。 米兰达咬了咬嘴唇，她可不愿被人看轻，强忍着不适也跳下了霜雪，把缰绳给了侍从，让她的侍从骑兵照顾马匹，她紧赶两步，跟上了罗森。 蛮兵和地精们从村口的“人串”开始收拾，他们将那些尸体从木桩上拔下来，整齐地码放在一旁。 米兰达曾见过类似的场景，在她战败之后，地精们用同样的方法处置过迅龙骑兵的尸体。 罗森没有等候他的士兵，继续朝如死亡魔窟一般的村庄废墟走去。 米兰达注意到罗森在寻找着什么，他的视线一直在逡巡，看得十分仔细。 越朝村里走，米兰达的头皮越是发麻，这是一座有二百多人口的小村，村庄本来就不大，二百具表情各异，姿势扭曲的尸体将村庄填满。 村路上每隔一段距离就会有几具尸骸，这些尸体已经开始开始发青发绿，被乌鸦啄食得不成样子。还有不少平时躲着的老鼠大胆地钻出来，与乌鸦一起享受着美餐。 罗森面无表情地走着，他忽然停下了脚步，米兰达以为他发现了什么线索，顺着他的视线看去，一个衣襟被撕开，赤裸着的女尸躺在那里。 那女孩看起来年纪不大，死亡的一刻经历了极大的恐怖，这恐惧写在她僵硬的脸上。她睁大着无光的眼睛，空洞地看着天。 女孩下身血肉模糊，显然是被蛮人凌暴至死。 罗森走过去，蹲下身将女孩的被撕开的衣裙整理一番，又抚过她的脸，将她不瞑的眼帘阖上。 做完这些，他从附近的房子里找来一块像是窗帘的粗布，覆盖在女孩的尸体上。 米兰达有些愤怒，经过狄德罗和菲尔斯侯爵的分析，各种线索都指向罗森，明明就是他使用计谋将奥贝夫匪帮驱赶到人类领地，酿成了如此惨祸，这个人竟然还在自己面前伪装成一幅悲天悯人的模样。 米兰达实在忍不住，斥责道：“如果你觉得这个被害的女孩可怜，为何还要将奥贝夫匪帮赶到赤栜来？如果你不那么做，她根本就不会死！你现在惺惺作态是演给谁看？难道我还会被你骗吗？” 罗森理都没理她，像是没听见，继续迈步沿着村道搜寻。 被无视了的米兰达怒火升腾，她继续跟着罗森的脚步，心里越来越不痛快。 她的最终被一对抱在一起的尸体引爆了，那是一对年轻人，不知是情侣还是夫妻，从他们死时的姿态来看，男性想要保护女性，用身体替他的爱人抵挡刀斧。但蛮匪的力量极大，一斧将二人同时劈杀。 “你这个虚伪的屠夫！你就不怕这些人的亡灵会控诉你吗？你的罪孽最终会受到光明审判！”米兰达怒气冲冲地大声向罗森喊道。 罗森终于转过头看他，蛮王的脸阴沉得像带着一具扭曲的面具。 “还记得吗？”罗森的声音冷冰冰的：“在你离开铁尔部落的前一天晚上，我曾去安琪的房间找过你。还记得我曾让你替我美言几句，促成铁尔和赤栜的联盟吗？” 米兰达恍神了一下，她想起了那天的事情，点了点头。 “假如你那天答应了我，或者你和你的父亲哪怕对我们有那么一点点慈悲，不算计着让我们冻饿而死，这场结盟也不会带着如此浓郁的血腥气。” 米兰达愣了愣，她很快反驳道：“我遵循着骑士信条，怎么会被收买，而用谎言替敌人粉饰？” “你遵循伟大的骑士信条，这些人的命运在你拒绝我之后就已经注定了。”罗森用森然的语气说道；“我当时说过，我已经尽力避免这样的事情发生。但如果避免不了，我也会遵循战神的信条——用杀戮和恐惧来震慑我的敌人，用残暴和毁灭来迫使他们屈服。” 米兰达感觉自己简直要窒息，她眼前的蛮人发起狠来竟是如此凶恶。 罗森面无表情地对她说：“你该庆幸，作为一个蛮人，我的心本应硬得像铁铸一般，我的人类母亲在上面刻出一道裂痕，让我有了几分恻隐之心。否则，不要说我利用奥贝夫来震慑你们，我甚至可能会亲手酿成比这还要惨烈几倍的灾祸。” 米兰达只觉得自己在发抖，她像是又回到了战败的那一天，面对着刚刚屠杀完伤病的罗森。 “我的敌人不会好过的。”罗森继续说道：“这些死者的死因正是因为他们是我曾经敌人的领民。即使这场景刺得我那有裂痕的铁心脏生疼，我也会如战神教诲的那样： ——无论作出怎样的暴行，战士永远无悔，战士的罪孽只能由命运女神来审判，如果他有罪，命运会让复仇者的剑刃割断他的喉咙，斩下他的头颅，让他成为成就另外一名伟大战士传奇的垫脚石！” 说罢，罗森忽然抬起胳膊：“接引亡魂的使者会指引我找到奥贝夫，让我替这些冤魂复仇，他行此暴行的罪孽终将被命运女神审判，成为我获得赤栜民众敬仰的垫脚石。” 他一招手，一只正在啄食尸体的乌鸦竟然朝他飞来，正落在他的手臂上。米兰达被这诡异的场景吓坏了，一直沉默不语的菲拉也惊异地后退一步。 在传说之中，冥神的使者乌鸦曾与战神的使者女武神瓦尔基里对话，乌鸦预言了一位国王之死。在北部行省，很多人都迷信乌鸦具有通灵的能力，能为迷茫的人作出指引。 罗森仔细地看着这只乌鸦，他认得这只鸟，这是芬克养的乌鸦头领，芬克还给它起了个名字叫黑肚皮，是经过精心驯化的一只聪明鸟。 罗森将耳朵凑到乌鸦嘴边，黑肚皮哇哇叫了两声，蛮人酋长点了点头，将黑肚皮放飞。 这只乌鸦统领按照罗森的指挥在空中哇哇大叫着召唤起伙伴来，村里的乌鸦几乎同时飞起，响起一片振翅之声，一时间漫天都是飞舞的乌鸦。 鸟群在空中聚集起来，在黑肚皮的引导之下，它们朝一个方向摆出了三角的箭头形状。 罗森转过头看向两个被这神谕般的奇景吓坏的少女，他对米兰达说道： “明天我们就朝那个方向进军。” 接着他看向了菲拉：“我是命运女神指派来斩杀奥被夫的刽子手，菲拉小姐，命运女神会指派你来作为斩杀我的刽子手吗？” 他放过了两个已经有些瑟瑟发抖的女孩，心中暗道：“你会演圣母恶心我，我还会装先知吓唬你呢！” 他高声喝令铁尔剿匪队的蛮兵们：“分出些人找找看村里还有没有剩下的粮食，把帐篷支起来，准备扎营造饭，好好休息，明晚会有一场恶战！” 第五十五章 酒客盈门 - 战神王座 - 莫牛 亨特今天心情非常好，他忙得几乎抽不出空闲来坐下休息一会。有多久酒馆没有像今天这样爆满了？他都快忘记上一次酒馆中有如此多的顾客是哪一天了。 “杰瑞，动作快点，把这几杯酒送给客人！”他招呼起同样忙得团团转的杰瑞，这小子今天有些神不守舍，工作起来很不专心，已经犯了好几次错。 亨特知道他干不长了，昨天前天这小子非常走运，竟然抽中了大奖，得到一块血钻石。那块钻石能值好几百个金币吧？ 不过亨特并不羡慕他的幸运，亨特在做佣兵的时候也有过一夜暴富的经历，但那笔横财很快就被挥霍掉，并没有让亨特的人生轨迹有何提升，反而让他走了很多弯路，失去了几个朋友和一个恋人。 而且这个年轻人太不谨慎了，没有将钻石直接卖掉，换成金币存在商会，而是将之偷偷藏了起来。 亨特是个过来人，他已经从酒馆里找出了几双贪婪地盯着杰瑞看个不停的眼睛。亨特不是没有劝过杰瑞，让他立刻把那颗有可能是催命符的血钻石赶快卖掉，但小伙子很固执，硬说自己自有安排。 劝不住，说不服，他该说的说了，甚至犯了忌讳地暗示了他，如果杰瑞不听，亨特也没办法。他早已过了喜欢多管闲事的年纪，自己还得攒钱养家，任何风险都是不愿承担的。 可惜了，一个勤快热心的好小伙子就这么被毁，希望那些觊觎钻石的人仅仅是劫财不会伤人。 今天酒馆里的客人一多半都是商人和佣兵，他们讨论的话题焦点就是今后如何发财。少部分商人认为直接与铁尔交易定是财源滚滚，路程短，货物紧俏，收益高，简直是一条黄金商路。 另外一些则酸溜溜地说除非能拿到足够的配额，要不然很可能白跑一趟，然后他们开始宣扬起走传统的矮人商道比较划算，矮人王国的精工兵器盔甲运回公国可是会卖到天价的，现在正是兵器盔甲销售升温的时期，而且这种升温还会持续相当长的一段时间。 还有一些商人则坚持走精灵商路长远来看收益更好，因为精灵产出的药品不但是军需品，在贵族中销路也非常好，精灵艺术品和丝绸一直是首都圈的紧俏商品。唯一的缺憾就是想要取得精灵的信任极需耐心，只有以往那些经常走这条商路的老人才能获得交易的机会，新人想加入实在太困难。 商人们谈论的配额问题是早上商会贴出的告示里刚刚宣布的，说是铁尔的产能有限，精铁和精盐每天的出货量完全不够蜂拥到铁尔货站临时办事处下订单的商人们瓜分的。于是铁尔货站制定了配额，这配额优先供给那些曾帮过铁尔大忙的友好商人。 在铁尔蛮族做了保证往来他们领地的商人的安全的承诺之后，一夜之间无数大小商队就仓促成立了，不过没等这些商人获益——他们还要做各种前期筹备工作，诸如：准备销售的货品，雇佣人手，寻找可靠的护卫佣兵，雇佣或者购买运输车辆等等。赤栜城的服务业就首先迎来了繁荣。 酒客们讨论的第二个焦点话题就是昨天出发的罗森酋长会不会如他承诺的一样明天就将奥贝夫的脑袋带回来。 多数人认为那是不可能的，只是一句为了安稳人心而说的吹牛话，类似这样的话领主府以前也不是没说过，比如前一阵子说是来了个骑士学院的高材生，元帅的弟子，就曾大言不惭地说很快就能平息赤栜领地的蛮匪危机。 结果呢？还不是一句空话。酒客们普遍认为罗森酋长恐怕也学会了人类贵族那套手腕，靠着空头许诺来骗骗无知百姓。 但少数人却认为罗森酋长绝对能办到，这些人都是曾经被铁尔蛮人绑架过的人。有一位口才好的商人还绘声绘色地讲述了“罗森酋长巧设伏击圈，轻取狂傲匪首奥贝夫”的段子，用他们亲身经历的那次危机来做为证明。 那个口才很好的商人大声说着：“你们绝对没经历过那种时刻，都已经绝望到极点啦，恐惧都快摧毁理智了，这时候罗森酋长从天而降，对，你没听错，他从天而降啊！然后只用一招就打倒了奥贝夫，将我们拯救啦。” 这都不知道是他第几次讲这个故事了，但酒客们却有点百听不厌的意思，还有不少人慕名来听，倒是为酒馆拉来不少人气。 最后一个话题焦点就是酒馆对面正在装修中的铁尔货站商品展示洽谈中心了。 亨特也对这个奇怪的名字充满好奇，他完全不明白这个名字到底是什么意思，从字面上看，像是货站的一部分，但又与传统货站不同。 对面原来是个老旧的二层酒馆，原主人已经离开了赤栜领地回了内陆，房子空置了很长时间。现在整栋小楼都被铁尔部落盘下，从昨天早上开始，一群拿着工具的地精就涌了进去，里面开始不断传出乒乒乓乓的声音。 在这个中心的门口有两个高大的蛮兵在站岗，他们手持铁斧一动不动，简直像两个雕塑。门口还立起了一块很大的告示板，上面贴了一张招聘启事。 酒馆里还有很多年轻人，这些人是以前很少关顾酒馆的，今天他们聚集在酒馆的原因就是在讨论那张招聘启事，他们眼巴巴地等铁尔货站商品洽谈中心装修完毕后开始面试。 招聘的岗位主要有四个： 一是前台接待，要求年轻貌美的气质少女，年龄在18岁-20岁，懂得书写通用文字，口才较好，声音甜美，懂得礼仪，主要做登记和招待工作。（懂多门语言者优先考虑） 二是女性展示讲解员，要求同样是相貌好气质佳的年轻女性，但要求稍稍有变，优先考虑有过销售经验的人。 三是男性业务员，工作内容主要是负责上门推销及出差到其他领地去招揽业务。 四是门店店长，要求有丰富的销售经验和经营货站的工作经历。 亨特是完全不理解这年轻人的想法——给蛮人工作？ 简直是自己往火坑里跳啊！万一蛮人突然发狂，在他身边的人类活不过三息。去公国贵族的家族动物园做猛兽饲养员都比这种工作安全的吧。 但铁尔货站开出的薪水太高了，普通岗位就高达每月2个金币，门店店长的薪水足足有10个金币。而且告示上还承诺，随着工作年限的增长，薪水还会每天提升一定比例，而且销售员和业务员还能获得一定比例的销售额提成，销售额最高者在年终岁尾可以获得一百个金币的“酋长奖”。 像杰瑞这样在酒馆打工的小伙子，每天从早忙晚，几乎没有休息日，一个月收入也不过是30多个银币，三倍可想而知铁尔货站的岗位有多么吸引赤栜城的年轻人。 这些年轻人中有很多年轻貌美的小姑娘，她们家境一般都比较贫寒，也许到欢场或者风月场去打工收入会比给铁尔工作高。但一旦做了那种工作，名声就毁掉了，将来嫁人都是难题。 当然她们还有另外的出路，就是到贵族家里做女仆，但这种工作也仅仅是表面光鲜而已，有很多暗地里传出的传闻说，这种工作并不比风月场的工作干净多少。 铁尔告示上明确写明：“前台接待和女性展示讲解员是正规而正经的商务工作，如遇到顾客骚扰，铁尔蛮兵会替她们出头。” 这对于漂亮的小家碧玉们是有很大吸引力的，她们不甘心在家中依靠缝补浆洗的零工来贴补家用，也想找一份正当体面的工作，为自己攒出一笔可观的嫁妆。 不少女孩隐瞒了年龄，特意妆扮得成熟一些，忐忑地等待着面试。 而相貌堂堂善于言辞的小伙子则对销售提成大感兴趣，他们暗自计算一番，发现如果他们能做成一笔大生意，会获得极高的收入，这对充满了雄心壮志的他们来讲，是一个极好的机会。 还有一部分因为之前持续一年的不景气而破产失业的货站经纪人们也雄心勃勃，他们已亏得身无分文，但他们脑中丰富的经营知识就是他们的资本，铁尔货站的职位也许能使他们东山再起。 听着酒馆里各色人等乱烘烘的讨论，亨特有些感慨，也有些迷茫。 铁尔部落的到来真的让赤栜城发生了不小的变化，但是这些变化将来究竟会使这座城市演变成什么样子呢？ 即便像亨特这样见多识广经历丰富的人也难以判断了，他也只能翘首以盼，他希望赤栜城会越变越好，这刚刚开始的繁荣景象能持续下去，虽然他很清楚现在的繁荣还只是没有根基的假象。 不管怎样，只要酒馆将来每天都能像今天一样客人爆满，他就满足了，按照估算的营业额，如果这么保持下去，再有的两三年，他就能攒足供养儿女所需的金币，离开荒原边境，回内陆养老。 第五十六章 男欢女爱 - 战神王座 - 莫牛 一整天的时间很快在忙碌中度过，外面街边的照明火盆已被人点燃。夜晚降临，酒馆新的一轮客流高峰即将开始。 夜晚的酒馆恐怕要比白天还忙，除了到酒馆消遣赤栜城市民们没有什么夜晚娱乐方式。 当然，夜幕降临之后“穆莎娜的风月馆”“粉红小象”这类欢场倒也是个不错的去处，但所需的费用就远远高于到“沙窝酒馆”叫一杯沙棘果酒和一盘荒原特色干果，跟几个朋友聊天打发时间了。 酒馆除了提供娱乐功能之外，还是个消息集散地，如果一个赤栜城的男人从来不去酒馆，那他不是个话都说不明白的智障就是个无能的废物。 用一句市井俗语来说：“三天不上酒馆，就要落后于时代啦。” 在大萧条时期，去不去酒馆没什么区别，反正酒馆里也只有一些坏消息和一些沮丧的人。但当下正是赤栜城的变革时期，人心思动，人心思变，人心浮躁。 谁也不知道赤栜城明天会是个什么新样子，也许机遇和财富就在酒馆流言中静静地藏着，就像埋藏在孤岛上的宝藏，等着勇敢的冒险家们去发掘。 亨特快忙得脚打后脑勺了，他再也不能安坐在吧台后面，不得不也客串了送酒的侍者，即便是这样，还是有很多酒客在喊着：“老亨特，是不是因为你瘸了，所以我的酒才送得这么慢啊！” 虽然忙得团团转，但亨特的心情还是很好的，被等急了的客人嘲讽斥责他也不生气，陪着笑说：“没想到客人这么多，之前也没准备好，人手实在不足，招工启事已经贴出去啦，明天就能有新的酒保和侍者为大家服务，今天就多多担待些吧。” “嘿，估计明天也会这样，你的招工启事才给多少薪水，连对面铁尔贸易中心的一半都不到，年轻人肯到这里打工就见了亡灵了。” 亨特听得直皱眉，对面的贸易中心倒是为自己的酒馆招徕人气了，但也影响了自己的用工，之前因为萧条，亨特辞退了所有侍者，就留下一个看得顺眼手脚麻利的杰瑞。 而现在想要招工了，对面那待遇一贴，与自己的待遇一对比，年轻人充满了不屑。在对面招满员工之前，酒馆都会处于用工荒当中，这段时间自己可是要有得忙了。 正在亨特烦恼的时候，杰瑞挤到他身边，低声对他说：“亨特大叔，我想请个假，今晚我有重要的事情……” 亨特脸一沉，怒道：“你这小子！今晚……”他突然反应过来将接下来要说的话硬吞回肚里，左右看看没人注意才拉着小伙子进了酒馆的后厨。 “不行！你这些天都不能请假，回家都不行，晚上睡在酒馆里。对面一直有蛮兵站岗，不怀好意的人也不敢在这里犯案，酒馆很安全。” 杰瑞苦着脸：“亨特大叔，明天我就把那颗血钻石处理掉，但今晚我真的是有非常重要的事要办啊，求您准我的假吧。” “你这小子到底是中了什么魔咒？我的话也不听了，我会害你吗？”亨特焦急地苦劝。 杰瑞倔强道：“今天的事我必须办，我会小心的。大叔您就准我的假吧，我知道这些天酒馆很忙，可是真的只有今天，从明天起我一定好好工作。” “不行就是不行！”亨特怒道。 “大不了辞退我好啦！你又不是我父亲，管得那么宽！”杰瑞也生气了，他脱下侍者围裙，用力将之团成一团丢在地上，气冲冲地从后厨的后门走了出去。 “嗨——唉”亨特深深地叹了口气，他只能无奈地摇头，本来极好的心情也立刻低落了，甚至感觉有些淡淡的哀伤。 今天这么看着他离开了，以后我还能见到这个小伙子吗？ 亨特悲伤地想。 杰瑞伏低身子，放轻脚步，小心翼翼地在黑暗的小巷中潜行。他不敢沿着篝火通明的大道赶路，亨特大叔绝不会危言耸听，他知道亨特大叔是为了他好，他也知道跟他这个愣头青相比，亨特是个智者般的过来人。 甚至说，亨特真的有些像他去世的父亲，只是父亲去世的时候他年纪还小，不太懂父亲那些叮嘱和唠叨的苦心。 现在他已经成年了，完全能分辨出一个人对他是好是坏。 明天一定要跟亨特大叔好好道歉，杰瑞想，今天我实在太过份啦，亨特大叔一定很生气。 但杰瑞却有他充分的理由，今天是他人生中最重要的日子，是他朝思暮想，在美梦中无数次梦到的一天。 今天他要向安娜求婚。 从第一眼看到安娜开始，杰瑞就知道自己找到了生命中的另一半。那是个开朗爱笑的漂亮姑娘，虽然偶尔会耍小脾气，又爱欺负人，但他知道她心地善良，为人真挚，也不像很多漂亮女孩那样贪慕虚荣。 自己只是区区一个落魄的酒吧侍者，每个月薪水只有20银币，要不是酒吧提供食宿，恐怕都在赤栜城生活不下去。论相貌，也只是个普通人，在人群中毫不起眼。 可是这个梦中情人般漂亮的女孩却完全没有嫌弃自己，当自己硬着头皮，吞吞吐吐地说着蹩脚又俗气的表白话之后，连自己都觉得肯定要失败了。 万万没想到，安娜就那样俏生生地站着，手背在身后，甜美地笑着对他说：“好啊！你这笨蛋，我等你表白都等了好久啦！” 那个天使竟然成了他的女朋友！直到现在，杰瑞还有些不敢相信这是真的。两个人交往的片段不断在他脑中闪现，第一次牵手，第一次约会，第一次接吻，第一次拥抱…… 两个人家境都很差，杰瑞的父亲去世得很早，安娜的父亲虽然没有去世，却抛弃了她们母女，跟一个妖艳的女人一起离开了赤栜城。 他们用微薄的薪水活出了属于自己的浪漫。 今天杰瑞悄悄前往的是一个对他来说有极大意义的地方，那是一个小木棚，是杰瑞在一处偏僻的无主之地上用捡来的木板搭建的。 对于他和安娜来说，那是他们爱的小屋。在那里，他们俩一起经历了人生中的第一次。 他永远记得那一天，在昏黄的烛光下，自己心跳都快从嗓子眼里跳出来，口干舌燥，手脚发软，看着安娜美丽的胴体，他觉得那简直是艺术品，都不敢抚摸她。 紧张感使他几乎硬不起来，安娜也羞臊得一动不敢动，任他摆弄，他却如何也无法入巷。 最后，美丽的女孩牵着羞愧又沮丧的男孩的手，将之按在了自己的乳鸽上，这一个小动作的暗示，让杰瑞顿时振起雄风。 结果才刚刚进入她的身体，过度兴奋的男孩就一泻千里。 当时杰瑞简直懊恼的想死，可是安娜却抱住了他，伏在他的怀里，像一只粘人的小猫咪一样依偎着他。 那一夜接下来的事情就非常顺利了，两个人足足灵肉交缠了一整夜，几乎都要与对方融化在一起，不分彼此。 从那天起，杰瑞就下定决心，一定要将这座简易的小棚子建造成赤栜城最棒的寓所，让安娜在里面过上最幸福的生活。 命运女神眷顾，杰瑞竟然中了铁尔部落的大奖，这个曾经以为是远在天边的梦想现在竟然触手可及。 杰瑞赞美着命运女神，他捏了捏口袋里的小盒子，那里面是一枚婚戒，婚戒上镶嵌着一块大得与戒身不成比例的血钻石。 作为奖品的血钻石更适合用来做项链的挂坠或者头冠的宝石。将它嵌在戒指上，任何一个珠宝设计师看到了都会笑话制造这枚古怪戒指的匠人是个蠢蛋。 但杰瑞并不是蠢蛋，他曾向安娜许诺，要送她一枚钻石戒指，那枚戒指嵌的宝石会大得与她纤巧的手指不成比例。 安娜听了这话笑得花枝乱颤，将之当成了一句情侣间随口说出的哄人话。 杰瑞可是当真的，如今真的有这样的机会，他将会单膝跪地，一边向安娜求婚，一边将这枚古怪的戒指带在她的手指上。 一路谨慎小心，小伙子相信凭自己的机警，是没有人注意到他的，他的板房就在眼前，从木板缝里还透出烛火的光，看来安娜早就已经到了，就像往常那样。 作为一个杂货铺的售货员，安娜下班要比杰瑞早很多，杰瑞往往要忙到半夜酒馆打烊才能回来。他以往回来的时候，总能看到板房里透出的烛火光芒，一进板房，安娜就会端上热气腾腾的饭菜。 安娜将这个临时约会做羞人事用的板房当做家一样来经营，杰瑞每每被她的贤惠温情感动得无以复加。 来到板房的门口，杰瑞充满了期待，这两天躲躲藏藏，又忙于用传自金匠父亲的手艺在打造戒指都没有与安娜见面。 打开门，她会不会开心地扑到自己怀里呢？ 这么想着，杰瑞推开了房门，安娜冷着脸看他，脸色很差，一句冷冰冰的话语从她的嘴里突兀的冒出来： “杰瑞，我们分手吧！” 第五十七章 命运奇妙 - 战神王座 - 莫牛 杰瑞愣在了原地，他被安娜的话震惊，刚才美好的幻想像是被当头一桶冰水浇灭。 “为什么？”小伙子带着惊讶之色问道。 “早晚你都会跟我说这句话，还不如我主动提出来好了！”安娜说：“自从你得到那个大奖就再也没跟我讲过话，心事重重的样子，不知道在盘算着什么，简直跟我那突然发财的父亲一样！你恐怕都准备好了吧？打算什么时候离开赤栜城？与其被你抛弃，我还不如主动提出来呢！” 女孩说着说着眼泪就流了下来。 杰瑞听她讲过这个故事，一个突然在荒原得到宝石原石的男人，发财后就抛弃妻子，悄悄地离开了。曾记得安娜说她喜欢自己的原因就是觉得自己不像是个抱着投机暴富念头的人，肯耐下心来凭辛勤的工作赚钱，跟着这样的男人，安娜会觉得心安，不会像母亲那样被突然抛弃。 杰瑞果断地将口袋里的小盒子掏出来，他单膝跪地，牵着心爱女孩的手，将盒子打开，让安娜看到了那枚形状怪异的戒指。 “安娜，也许天降财富可以改变一个人的命运，但却改变不了我对你的爱意，我一直认为我配不上你，你能成为我的女友是上天的恩赐，是我这辈子最幸运的事啦，与这相比，铁尔部落的大奖又算得了什么？” 听着杰瑞的深情告白，安娜眨着泪眼，她止不住泪水，但嘴角的笑意却越发浓郁。 “请不要怀疑我对你的爱，亲爱的安娜，人生路途坎坷，我希望在这条砍坷的路上永远有你的陪伴。还记得我的承诺吗？今天我就要兑现这个承诺——在我向你求婚的时候，会送给你全世界最大的婚戒，也许它与你纤美的手不相配，但它代表着我愿为你付出一切的真心。 安娜，嫁给我，好吗？” 女孩坡破涕为笑，她又觉得自己之前发脾气有些丢脸，娇羞地捂着嘴，嗔怪着：“讨厌鬼，害我担心那么久，以前都跟木头一样，怎么一下子就学会浪漫了。” 杰瑞没有说话，只是定定地看着她，满脸期待之色。 女孩终于平复下来，她深深吸口气，对男孩点头，郑重地说：“我愿意。” 杰瑞哆哆嗦嗦地将戒指给安娜带上，却发现自己的手艺不太过关，尺寸有些太大，他挠了挠头，索性将戒指戴到了拇指上。 “笨蛋。”安娜轻轻拍了他一下。 杰瑞傻笑着挠头，女孩扑到他怀中，吻上了他的嘴唇。 两个人动情地深吻着，他们开始撕扯起对方衣服，一边吻着，一边向板房内靠里一些的床垫移去。 “真是感人又浪漫的一对年轻人啊，哈哈哈。” 门口突然传来一句突兀的讥讽，将缠绵着的一对情侣吓得立刻分开。 木板房的木门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人打开了，一个丑陋的男人靠着门框双手抱胸，一副看好戏的样子。 “这姑娘还真是俊俏，竟然跟了这么个傻小子，简直是暴殄天物。”又一个声音加入进来，这个声音像是用刀子在瓷器上刻划一样难听刺耳。 “今天真是我们的幸运日，那个词怎么说的来着？财色兼收？”第三个声音也回响在板棚内。 杰瑞的心猛地一沉，这三个人曾在酒馆中出现过，从他们的打扮来看，都是靠武力谋生的凶徒，酒馆里的那些佣兵都对他们充满戒备，不敢招惹。 他万分后悔自己实在太过疏忽，没有听亨特大叔的话，还以为能凭着谨慎甩开这些不坏好意的家伙。 他立刻将刚给安娜戴上的戒指摘下来，直接扔到他们脚下。 “拿去吧，你们想要的不就是这个吗？不要伤害我们。” 为首的丑男人笑了起来：“拿走了你的求婚戒指，你的未婚妻可就要抛弃你啦，这样好吗？” 安娜却摇头道：“赶快拿走你们想要的东西，我知道知道他的真心就够了。” 听到安娜的话，杰瑞紧紧地将她护在怀里，对那些恶徒道：“还不快离开，等城卫兵巡逻到这里，你们想逃都来不及了。” “哈！”声音暗哑的匪徒笑起来：“城卫兵？那群废物就算站在这个狗窝的外面，我们也丝毫不怕，要是说出我们的名号，估计那些懦夫逃都来不及。” “所以，我们有的是时间。”匪首狞笑着道：“多好的姑娘啊，我都快被感动了，这年月能不被财宝吸引的姑娘越来越少啦。就是不知道这个小子品德配不配得上她，能不能无视自己新娘曾被人搞过。” 恶徒们的话意思很明显，安娜吓得脸色苍白，她颤抖着向后退去。 杰瑞没有恐惧，他只觉得异常愤怒，他不明白，这些恶人为何达到了求财的目的，还要如此折磨一对平凡恋人，在他们的生命中永远留下一道污痕。 他随手抓起安娜平时用来做菜的平底锅，朝那个为首的恶徒冲了过去。 根本没看清那人如何出手，杰瑞就遭到重击，一阵天旋地转，摔在了地上。紧接着，一只脚踩在他背上，将他死死地踩住，一动也动不了。 “你先踩住他，我们俩先爽爽，等会轮到你。” 杰瑞奋力挣扎，他大声吼叫起来：“放开她，你们这群天杀的畜生！”回应他的是脸颊上狠狠地挨了一脚，这一脚踢得他下巴脱臼，再也喊不出声来。 “乖乖看着，看看她在我们胯下承欢的样子，将来你们做事的时候可以回忆一下助兴，不过这姑娘尝过我们的甜头，以后恐怕会对你不感兴趣啦，哈哈。”踩着他的恶人嬉笑道。 安娜拼命厮打着扑向她的两个男人，但很快手腕就被一人抓住，另外一人开始撕她的衣裙，随着裂帛之声，她的胸脯暴露在众人眼前。 随着她的挣扎，胸脯摇晃着，残破的衣襟，绝望的哭喊，整个场面充满了罪恶的诱惑。 杰瑞恨极了，他也后悔极了，他却只能发出呜呜的声音，任眼泪模糊住视线。 他知道自己后悔已经晚了，命运女神赫卡忒很喜欢用这样的方式戏弄凡人——让他们以为自己交了好运，从此人生会踏上坦途，但那其实是一场灾祸的前奏，人生并没有坦途，等着那个幸运儿的是悬崖绝壁。 他愤恨欲死，恨自己无能，恨命运的捉弄。但他根本无力反抗，刚才他的吼声肯定会被城卫兵听到，但那些摆设般的卫兵，也许威胁商户榨取钱财，驱赶摊贩彰显存在是一把好手，遇到真正的凶恶之徒，他们只会避之不及。 正在他绝望之际，一只乌鸦从板房的窗口飞了进来，行凶的三人注意力都在安娜身上，谁都没看到这只黑漆漆的鸟。 杰瑞看到了，这只乌鸦落在了碗架上，眨着红色的眼睛注视着他。 杰瑞忽然间产生一种奇怪的直觉，他觉得那乌鸦飞进屋子并不是偶然，那只乌鸦也非凡鸟。 他已经不能说话，只能在心中默默祈祷：“乌鸦啊乌鸦，如果您是某位神明的使者，请您拯救安娜，您如果是恶魔的使徒，也请您拯救她，我愿为此付出我的灵魂，我的一切作为交换！” 不知道是乌鸦真的读出了他心声，还是别的原因，那只大鸟：“哇！”的大叫一声，这声音将屋里行凶的三人吓了一跳。 “见亡灵了，怎么会突然冒出来这么一只蠢鸟，吓老子一跳，真煞风景。”一名匪徒嘟哝着，他放开了不断挣扎的女孩，挥着手臂走向那只乌鸦，想要驱赶它。 乌鸦像是被激怒了，它躲闪着那人，在屋里飞来飞去，不断地大声“哇哇”叫着。 这个人被乌鸦戏弄得恼怒不堪，他的帮凶们嘲笑起来：“哈哈，你这个笨猪，连乌鸦都能戏耍你……” “别管那只鸟了，快来办正事，我都硬得不行啦，快把这小妞给我按住，她太不老实了。” “混蛋！”那人愤怒地抽出短剑，向乌鸦砍去，一剑劈在了墙板上，将那处劈了个窟窿，他却愣住了。 “怎么了？发什么呆呢？” 感觉不对劲的几人都从那破洞中看出去，他们也呆住了——外面的一棵枯萎栜树扭曲的枝杈上立满了乌鸦，起码有上百只，它们睁着在月光反射下猩红的眼睛，齐齐地盯着这几个邪恶之徒。 “光明神在上……”一个恶徒喃喃道：“这简直是冥神来收割灵魂时才有的景象……” 他的话刚说了一半，一树的乌鸦飞舞起来，聚集成鸟群，直接朝他们扑来！ “妈呀！” “我的天哪！” 这群乌鸦钻进了狭窄逼仄的木棚，在里面飞舞不休，几个恶人不断地惊叫着，他们在遭受着爪子的喙的攻击。 乌鸦飞舞煽起的风吹灭了烛台的烛火，小棚子陷入了黑暗之中，那些乌鸦不知收到什么讯息，又从各处飞了出去，一切又安静下来，只能听见几个恶徒粗重的喘息声。 黑暗中，一个沉稳却略带尖利的嗓音响了起来： “我相信…… 我可以改变这座城市。 让邪恶之人恐惧我…… 让人们知道，这座城市没有坠入黑暗。” “装神弄鬼的家伙！”匪首怒喝道：“快给老子滚出来！” 回应他的只有静默。 “你是谁？你到底是谁？” 一道矮小的身影出现在门口，月光却将他的影子拉得老长，他手中的护手剑在月光下反着光。 “恶徒，记住我名字，我将是你们的今后的噩梦。” 他的声音充满豪气： “我就是乌鸦侠，芬罗！” 第五十八章 英雄幻梦 - 战神王座 - 莫牛 那位神秘客报出名号的时候语气豪气干云，但棚子里的三个凶徒却没有买账，他们借着月光看清了这个自称游侠的家伙的全貌。 这家伙不是个侏儒就是个小孩子，他穿着一身黑色紧身皮装，头戴乌鸦首面具，还披着一副乌鸦羽毛织成的斗篷。 在这家伙的胸口，纹着张开翅膀的乌鸦剪影，他腰上缠着一条古怪的腰带，上面有很多小皮包。 “噗！”一个匪徒忍不住笑了：“这是谁家的顽皮孩子还是下水道钻出来的畸形儿？身高还不到我的腰，口口声声说要行侠仗义？真是太好笑啦……” 这人说着说着就咧开嘴肆无忌惮地笑了起来，门口的蒙面人一抖手，一道乌光朝他射了过去，正从他张开的大嘴里射入。 那笑着的暴徒就像突然呛到，双手捂住脖子，想咳却咳不出来，他发出“呃呃”的声音，脸上也渐渐升起绿意。不到三息，这个壮汉一头栽倒在地，口吐黑血，就这么死了。 “毒镖！是个狠家伙，别被他外表骗了。” 匪首立刻警觉起来，一边提醒他的同伙一边抽出短剑。 这个丑陋的男人叫做莱姆，是一个颇有凶名的抢劫杀人惯犯，在内陆因为被追缉得太紧就带着两个同伙来边境碰运气，他是一名接近巅峰的高阶剑士，距离突破到“将”的境界只有半步之遥。 他的同伙是两名中阶剑士，被那古怪蒙面人一镖射杀的人剑术相当不错，一般的领地卫兵根本不是他的对手，哪怕是领地卫兵小队长在他手底下也走不过十招，这样一个硬手，竟然一照面就莫名其妙的死了。 虽然自己这位伙伴犯了轻敌大意的致命错误，但这仅仅是他死亡的次要原因，那游侠的甩手镖也的确有独到之处。莱姆很清楚，如果自己不全神贯注，加强警惕，同样的一镖向自己射来，能否闪避或者是格挡住也是两说。 他剩下的那个同伙也抽出了短柄斧，与他一起组成了双人策应的攻击阵型。两人缓缓挪动脚步，提防着对手随时会射出毒镖，从两个方向包抄过去。 这蒙面怪人一抬护手剑，进步刺击，接连刺出两剑，两名匪徒本来打算先下手为强，没想到芬罗机敏如斯，竟然在他们动手前一刻先先发制人。 莱姆眼疾手快，已横剑格挡，格开了剑刃，但从手中剑柄反馈的力道来看，主攻的目标并不是他，这一剑不过是虚招。 他的同伙闷哼一声，手中短柄斧咚的一声掉在地上，跟着斧头一起掉落的还有他三根手指！ 芬罗借着剑刃反弹的力道，顺势削断了主攻目标的手指。 “呃啊啊——”他的同伙捂住伤处，连连后退，那矮小的怪客如影随形，脚步快得惊人，莱姆还来不及救援，他已经窜到了伤者的身侧。 怪客亮出了另外一只手中的兵器，那是一把拳刃，接着这家伙如同猿猴一般攀上了敌人身体，与他纠缠在一起。 “啊！滚开啊！莱姆老大，快帮帮我，快将这家伙从我身上弄下来！啊啊！他在用刀割我的肉。”这名匪徒惊恐地大叫起来，他手舞足蹈，身躯撞翻了板房里为数不多的家具桌椅，像是被喜欢爬颈骑肩杀人的利刃巫毒傀儡袭击了一般。 他试图用没受伤的手抓住攀附在他身上的蒙面侏儒，但那家伙比猿猴还要敏捷，将他的身躯当成了大树，来回攀爬，简直就像在跟他捉迷藏。 莱姆心惊胆寒，这种诡异的战斗方式他还是头一次见到，即便他的同伙被敌人单独缠上，他想要救援却无从下手，怕是一剑砍去，那侏儒没被砍死，自己的同伙先见了冥神。 刀光一闪，拳刃又削掉了受伤匪徒另外一只手的手指，惊恐和疼痛使得那人疯狂地轮着手臂捶打自己，随着手臂的挥舞，血从断指处飞溅出来，撒得到处都是，连莱姆的脸上也被溅上一溜。 他的同伙身上在不断增添着伤口，怪客在攀爬的同时不忘用拳刃给他放血。 就在莱姆短短的分神焦虑期间，一个健壮的猛汉已经奄奄一息，伤痕累累，他挣扎的动作越来越慢，几乎在怪客从他身上跳下来的同时，被切得皮开肉绽的匪徒也一头栽倒在地上，身下摊开一大片血泊。 第二个匪徒同样惨死！ 莱姆萌生了退意，他虽说是个亡命徒，但他很清楚，趋吉避凶是任何一个靠刀尖舔血谋生的人必须懂得的道理。 今天从那只古怪的乌鸦出现开始，一切都变得诡谲起来，他的两个同伙的死状也实在令人惊骇。 虽然他不知道面前这个古怪对手的力量大不大，但仅仅凭他敏捷的身手，莱姆断定这是个高阶剑客，而且受过非常严格的刺客训练，他移动起来，简直就如一团漆黑且迅捷无比的的阴影怪物。 他的战斗方式与半身人刺客有几分相似，但比半身人刺客下手更加阴毒。 今天简直是一团糟啊，本以为能轻易抢到一颗血钻石，还能顺便玩一下漂亮小姑娘来缓解连续一个月逃亡生涯的压力，本来是非常幸运和轻松的一件事，竟然横空杀出来一个古怪的游侠。 这年月公国里还有游侠存在？ 游侠只怕在首都圈都少见，如今人心不古，恶欲升腾。除了那些读骑士小说读得头脑发热的骑士学院楞头青学生们，哪里还会有武技高超之人将行侠仗义当成奋斗目标？ 有这种好身手，做什么不好，要去做游侠？做游侠怎么糊口？就算这个蒙面人自称赏金猎人莱姆都不会觉得古怪，但那人奇怪的开场白，还有那群乱飞乌鸦，实在让莱姆怎么想也想不明白。 难道说是因为经常渎神遭了报应？莱姆不禁有些心慌意乱，他对命运女神向来没一丝尊敬，认为那就是个无情的贱婊，除了玩弄人，她真的就没有别的癖好了。 刚刚以为自己交了好运，转眼却发现那是厄运的由头，身处厄运中绝望，但只要再坚持一下，下一瞬巨大的幸福就会来临。 刚刚莱姆还是别人的厄运使者，这一转眼，自己竟然也厄运临头，他知道这贱婊又开始搞她的把戏了。 莱姆可不想跟她对抗，他向来懂得进退之道，反正那钻石已经被他收起，只要无恙的逃走，还怕招揽不到手下？ 想到此处，莱姆作势抢攻，他手中的短剑连续几次转折劈砍，声势逼人，像是搏命一击。他的对手果然退却，暂避锋芒，他猜想的没错，因为体型的差距，这个矮小的敌人是不敢硬接他的杀招的。 逼退了敌人，莱姆转身窜出了板房，迈开大步狂奔起来，他忽然感觉脚下一滑，双腿好像不听使唤了，他甚至感觉不到自己的双腿。 才迈开几步的匪首摔在地上，打了几个滚在停住，他勉力睁开眼，看到了一双靴子。 他自己的靴子。 他有些纳闷，为何自己靴子会出现在眼前，他沿着靴子朝上看去，他看到一双腿。 他反应过来，那是他的下半身。 “啊啊！呃——”凄厉的惨叫回荡在赤栜城的夜空之中。 这个匪徒被拦腰切成两段，切痕极为平滑，以至于他在短暂的几秒钟内都没有发现自己被腰斩。 蒙面怪客从板房里走出来，在板房门口摆弄了片刻，走到了还没有死透的匪首面前。 “这是一根很细的金属丝，加了魔铁精华，又绞入了用碎钻，极为锋利，可以切割钢铁我将它布设在附近，你似乎拦腰撞上了一条。” 狰狞的乌鸦面具下吐出冰冷的话语。 莱姆感觉体力在飞速的流逝，他的眼前一片腥红，渐渐昏暗…… 从莱姆的半截尸体找出血钻戒指，芬罗走回板房，他走向了抱在一起瑟瑟发抖的人类情侣，将那枚戒指丢到他们身前。 “将这块钻石送到商会卖掉吧，免得再遇上贪婪的恶徒。” 芬罗说道，他留意到男性不自然地张开的嘴，走上前去，一手按住他的头顶，另一只手托着他的下巴，用力一托，将脱臼的下巴归了位。 “请……哎呦，请等等！”终于能开口讲话的杰瑞叫住了正要离去的蒙面游侠。 “恩人，多谢您救了我们，您真是太了不起啦，请将这块不祥的宝石拿走吧，作为我们对您的谢礼。”他感激地致谢道，如果不是这位蒙面侠客的突然出现，他简直无法想象他和安娜在遭遇惨祸之后将如何面对以后的生活。 “不，我不要。” “那，能告诉我您为什么要救助我们呢？” “当然是为了正义！为了赤栜城美好的未来。” 芬罗背对着他们，极为潇洒地挥挥手，沉声道：“那个人说了，我们学雷锋做好事不能收钱，但要留下名号。你只要记住我乌鸦侠的芬罗的名字，将这个名字传给那些受难的穷苦人，让他们在需要救助的时候向乌鸦求助，我就会出现在他们身边。” 说罢，这矮个子的游侠一招手，乌群朝他飞来，飞舞的乌鸦将他的身形笼罩起来，当这些乌鸦散去，那处已空无一物，只有几根飘飞的乌鸦羽毛。 杰瑞已经呆住了，他觉得今天发生的一切就像一场梦，开始是美梦，接着转为噩梦，但最后，竟然变成了一场英雄史诗般的幻梦。 起源大陆的时间流速很慢,空间也很稳定。罗峰追杀血云神君之时,燃烧神力施展刀法撕裂空间,那还只是空间最浅层。 混沌层,位于空间极深的一层。 想要靠自己遁入混沌层,大多混沌主宰都做不到。 最简单的方式,就是通过'混沌之墟'逆流而上,便可直达混沌层。 轰隆隆~~~ 无穷无尽混沌之力,一眼看不到尽头。 罗峰从虚空窟窿逆流而上时,初时,周围还很狭窄,可越是逆流飞行,越是宽 敞,直至彻底无边无际!罗峰也明白:这应该就是混沌层了。 如此浓郁的混沌之力,蔓延处处。罗峰环顾左右,只觉得混沌层仿佛是无边海洋,混沌之力则是海水!自己就是初入大海探索的打渔人。 虚衍母树树叶的确神奇。罗峰看了眼怀里携带的那一片树叶,对叶时刻散发着无形能力虚空波动,波动自然覆盖了罗峰。 这范围之内,混沌层丝毫不排斥罗峰。 这树叶随身携带,一纪左右时间便会彻底枯萎,时间够长了。罗峰还是很满足的,他仿佛好奇宝宝般,仔细观察着混沌层。 只见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荡漾,混沌层各处更有一段段混沌法则实质化显现,令混沌层越加绚烂。 这些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都不尽相同。罗峰看着,耀眼璀璨散发金光的混沌法则,犹如冰霜般的青白色混沌法则,甚至如银白色的混沌法则......混沌法则显现稍有变化,外在模样便有区别。 混沌,具有无限可能。 稍有转化可能呈现'混沌之金'、'混沌之火'、'混沌之雷霆'等各种表象。 一旦掌握混沌法则,是可以向任何一条本源大道前进的。 本质唯一,表象各异。罗峰想道,无数修行者,不管是修炼什么体系,悟出什么招数,最终都是通往混沌法则。 罗峰在周围缓慢飞行,观看周边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实质化,细细参悟领会。 不同的显化,带给罗峰不一样的领悟。 就在罗峰细心领悟之时,忽然-- 一道火红流光从混沌气流中突然浮现,瞬间直奔罗峰。 嗯?罗峰一惊,瞬间燃烧神力,伸手一抓,已然抓住了那一道火红流光。 这火红流光在罗峰掌心扭曲挣扎着。 然而罗峰燃烧神力下,完美神体爆发的力道足以超越那些新晋的血脉修行体系的混沌境。当然那些混沌境若是修炼漫长岁月,各方面提升后,威势便不是罗峰所能比了。 此刻,仅仅抓个小家伙,罗峰还是很轻松的。 这是?罗峰观看着掌心,手中抓住的是一只火红虫子,表面甲壳如火红琉璃，看似非常小可挣扎力道却很强,足以媲美血蟒会的来魔副会长。 是混沌层生物?罗峰了解的情报中早就知道这一点,混沌层药盒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自然也孕育出一些特殊生物。 这些生物智慧极低,纯粹凭本能行动,都无法进行交流。 师父在情报中记载,混沌层的生物,以混沌之力为食,纯粹依靠本能行动。它 们的身体,便蕴含或多或少的混沌法则。因为智慧太低,它们的的实力普遍在永恒境层次。能达到'混沌境'的无比罕见,都是身体结构非常特殊的,早就被起源大陆一些大势力给活捉了。罗峰看着掌心的这个火红色虫子,听说它一旦没法吞噬混沌之力,便会饿死,乃至身体彻底溃散回归天地。 饿死? 起源大陆即便是再弱小的修行者,都可以吞吸天地能量,都不可可能饿死。 但这些实力在'永恒境到混沌境'的混沌层生物,却必须以混沌之力为食,没吃 的,就会饿死,身体溃散回归天地。 整个混沌层根本找不到'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因为太珍贵,早被活捉 了。罗峰看着周围。 对他而言,混沌层很神奇。 可对于起源大陆最顶尖的一些存在们,扫一遍混沌层怕是轻轻松松的事,所以他们才会放任后辈弟子们来此修行,不担心遇到危险。 能够来混沌层的永恒真神,都是大势力培养的精英,各方面积累都很深厚,悟出几招混沌境招数都是最基本情况,实力普遍要达到雍将军、血云层次。 对他们而言,'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被抓走后,剩下的即便比他们强些,可光凭本能行动的混沌层生物,也威胁不到他们安危。 啪。这個一直在掌心挣扎的虫子,罗峰略微一用力,便捏碎了它的身体。 身体碎裂成数十份,每一份依旧在挣扎要融合为一体。 生命力真顽强。罗峰观察着,神力渗透着破碎的部分,也能察觉到混沌法则的痕迹。 在混沌层内,混沌法则随时随地都可能实质化显现,每次显现名有不同。或许某一刻,便形成了一个小生物。这些混沌层生物,算是固态的混沌法则显化。罗峰想道。 扈阳城,城主府。 五大家族诸多永恒真神们汇聚,一同恭送王女'虞水天裕'。 殿下,罗河沿着混沌之墟,去了混沌层,还没回来。扈阳城主低声说道。 之前虞水天裕说第二天白天就出发离开,其实就是给罗峰机会!在她出发前,罗峰都可以找王女殿下。 可一旦她回到王都,禀报了父王!罗峰想要再吃回头草,想要再拜师就晚了!毕 竟虞国国主何等身份?给一次机会被拒绝了,岂会再给第二次机会? 虞水天裕轻轻摇头:看来,他是真的无心拜师了。他有如此实力,想必早有厉 害传承,可能就是某方大势力培养的弟子。 扈阳城主点头赞同。 在起源大陆上,拜多个师父是很正常的。弱小时可能拜永恒真神为师,强大后,拜混沌境乃至神王为师!这都是非常正常的。 罗峰不拜虞国国主为师,自然令他们有诸多猜测。 走了,你们不必再送。虞水天裕一挥手,一艘庞大舟船出现在高空,她当即率领着一众手下飞向那舟船。这些手下当中也包括黑屠夫以及弟子们。 黑屠夫这次一共带了九名弟子以及一些家眷仆从,毕竟将来跟随王女殿下,不可能每一餐都自己亲自做。一些普通客人,让弟子们做菜即可。 九名弟子,都是黑屠夫信任喜欢的,其中就包括索眦。 没想到,我要去王都了。索眦直到此刻都心潮起伏难以平静,之前夜里师父突然归来,立即召集了最看重的九大弟子问他们是否愿意一同去王都,还说是跟随王女殿下。 九大弟子都有些发蒙,但毫不犹豫,都选择愿意。 去王都!跟随王女殿下?他们岂会愿意错过? 索眦兄弟。 在远处来送行的,也有索云。 自从黑屠夫成为永恒真神,索云对待索眦便热情许多,此刻更是满含热泪送别兄弟。 索眦飞向飞舟,也看到下方送行的索云,微微点头。 不管彼此有什么隔阂,终究是部落中一起长大的兄弟,今后要彻底分别,怕是今生都很难相见。 索眦,我们要去王都了。 真没想到,我一个扈阳城底层的真神,跟随师父学厨艺后,先成成虚空真神,如今更是去王都。黑屠夫的其他弟子们也都激动无比。 这些弟子们有两位带了家眷,王女殿下已赐予黑屠夫一座洞府,住一些家眷仆从是很轻松的。 呼。 伴随着庞大飞舟穿梭时空,彻底消失在扈阳城上空,送别的群体才开始散去。 送行的索云默默看着这幕。 我想尽办法,甚至不惜性命抓住一切机会,依旧只是扈阳城一方黑暗势力'千山楼'的中层。而索眦只是一直跟着黑屠夫学厨艺一道,他就这么去王都了,还能跟随王女殿下。索云怎么都想不通彼此命运,差距为何会如此大? 真的,就是命吗? 混沌层内。 一天天过去,罗峰一心参悟着种种混沌法则显化,也碰到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的袭击,这些混沌层生物虽仅存本能,可个个攻击性十足。 罗峰也抓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甚至分裂它们的身体仔细查看看,只是放手后,这些生物身体融合后便会吓得逃之夭夭。显然它们的本能,也知道惧怕。 这一天,罗峰一如既往细心观看混沌法则显化,参悟琢磨。 忽然- 一道银光从混沌气流中浮现,一闪犹如银色刀光掠过罗峰。 罗峰一如既往燃烧神力,伸手一抓!他看似简单一伸手,却也蕴含玄妙意境,那 蠢笨的一道银光根本躲避不了,被罗峰直接抓住。 嗯?罗峰只感觉右手掌心一疼,这一道银光已然窜出掌心到了远处停下。 罗峰惊讶看着掌心,自己的掌心竟然出现了一道血淋淋伤口,皮肤层肌肉层都被切开部分,鲜血淋漓。 竟然能伤我?这实力不亚于血云了吧。罗峰有些咋舌。（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