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重生新婚之日 - 扬帆,从1978开始 - 雷雨 “人是一盘磨,睡倒就不饿”。 光着上身躺在床上的徐长青,右手轻轻揉着难受的胃部位置,看了一眼身边趴着睡觉的新婚妻子,无声地笑了笑,视线穿过头顶屋瓦上的破洞,直愣愣地望着挂在中空的月亮,脑子里想起父亲生前经常跟他说的这句话, 徐长青现在觉得这句话,就是扯几巴蛋,只是在1978这个物资贫乏的年代,人们习惯了挨饿而已,可他这个重生者却习惯不了一天吃一顿。 今天是他重生的第一天,也是他新婚之日,中午的一顿婚宴,好不容易看到了肉,可他作为新郎官,需要应酬客人,酒倒是喝了好几杯,饭菜却是没功夫吃, 送走了所有亲戚客人后,别说肉,饭都没有了,只吃了些锅巴,又不好意思让精打细算的母亲晚上做饭,因为今年是灾年,他不能开这个口。 生产队的早稻,虽说不是颗粒无收,但产量减了大半,因此,按工分、人头分下来的粮食,也都减去大半, 家里原本四口人,只有他跟母亲能拿满工分,弟弟徐平安上初二,妹妹徐小雨上初一,正是长身体最能吃的年纪,往常两个小的,为了争一勺子饭,打架那是司空见惯的事情,脾气一上来,甚至连过世的父亲都骂上了, 母亲打归打,骂归骂,但还是心疼两个年纪小的,白天从生产队下了工回来,拖着疲惫的身体,又去山上弄些野菜蘑菇啥的对付一口,希望这样能够撑到秋收, 可现在才七月份,秧苗刚下田不久,到秋收还有将近三个多月,吃了今天中午的婚宴,家里就剩下两担粮了,如今五口人,一天就算吃一顿,怕是都很难熬到秋收去。 身边的新婚妻子,跟他同年,今年虚岁二十,名叫王祖贤,对,没错,他妻子与港岛那个女明星同名同姓,甚至相貌都有几分神似,身高只是矮了些许,但也有一米七二, 这样漂亮的女人,若是在后世绝对是女神级别,以他的综合条件,只能干瞪眼在心里想想,多亏在这个落后的年代,让自己捡了个天大的便宜,这是父亲给他定的娃娃亲。 徐长青过世的父亲是个老中医,凭着祖传梅花十三针,一辈子活人无数,在十里八乡是出了名的救命菩萨,外号徐一针,病人尊称徐神仙,就因为这个徐神仙尊称,在那个斗争最激烈的年代,被人举报搞封建迷信,扣上了牛鬼蛇神的帽子 他现在还记得父亲头带高帽,脖子上挂着牌子的样子,被人赶着从这个公社,斗到那个公社,来来回回开批判大会,折腾了好几天,最后判下来关了三年“牛棚”。 老爷子在“牛棚”用祖传医术,救过王祖贤父亲的命,从此一个人们眼中的牛鬼蛇神,一个臭老九,成了至交好友, 一九七零年两人出来后,逢年过节,开始来往走动,一来二去,老爷子就给十三岁的他,定下了这门娃娃亲, 这事儿,听起来似乎很不靠谱,但在这个年代的农村,却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好歹他结婚前跟王祖贤还见过几次,有些人甚至在结婚前,连对方一面都没见过。 由于是灾年,白天的婚礼很简单,两家亲戚中午随便吃了一顿,至于什么四大件四小件,那是现在的城里人结婚才有那样的条件,农民家庭就算有人拿得出那个钱,也很难搞得到票。 父亲当年66块彩礼钱,女方家今天陪嫁了六床新被子,外加一台东海蝴蝶牌二手缝纫机, 这可是四大件之一,价值一百多块钱,是教书的老丈人,花了四个月工资买的,差不多能买一千斤米,算起来,家里占了天大的便宜,今天把母亲高兴得不得了,中午把二弟三妹碗里的肉,都端新房给了妻子。 …… 王祖贤翻了个身,看着身边望着屋顶发呆的男人,羞涩地说道:“你……你怎么还不睡?是不是饿了?” 两人到现在还没行周公之礼!还是少女的王祖贤羞涩害怕,重生老司机徐长青出于怜惜尊重! 老司机回过神,侧身搂着身穿白色小背心的妻子,闻着妻子身体散发出来的幽香,看着妻子肩膀两边完美的锁骨,强压下身体的冲动,动情地道:“祖贤,我不饿,你怎么醒来了?是不是饿了?要不,我去给你弄些吃的” 听到吃这个字,王祖贤肚子又咕咕叫了,咳嗽两声掩饰,红着脸摇头道:“不饿,你妈今天中午给我端了很多肉,我都吃撑了呢!” “祖贤,你别骗我了,妈说你中午只吃了一点点,将肉都分给了平安跟小雨,你还是一点都没变!处处为人着想,真傻呀你” 徐长青将妻子搂在怀里,眼睛涩涩的,妻子趴着装睡觉的原因,他知道,那是在抵抗饥饿,也是紧张害怕夫妻之间那事儿,脑子里想起上个时空的妻子,欲望也淡了下去,说起话来喉咙里像塞了团棉花。 “你……” 王祖贤愣了一下,不明白新婚丈夫为何用这种语气跟自己说话,她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长长的眼睫毛眨呀眨,漂亮的大眼睛满是疑惑,以前她虽然见过几次徐长青,但两人根本谈不上什么了解。 她不知道徐长青是个重生者,已经跟她过了几十年,对她的性格,了解得清清楚楚。 徐长青也察觉自己说漏嘴了,笑着开玩笑道:“你……你什么?不会是饿得说话都没力气了吧?那我会很心疼的” 王祖贤红着脸推开丈夫,故作生气地道:“讨厌,我才没有呢,” 徐长青拉着妻子有些粗糙的的手,知道这是她在家里干农活留下来的,心疼地道:“祖贤,你饿着肚子,我真的很心疼,答应我,从明天开始,好好吃饭,咱们一天吃三顿” “什么?” 王祖贤瞪着漂亮的大眼睛,怒道:“一天吃三顿?离秋收晚稻还有三个多月呢,咱家哪儿那么多粮食吃?能吃几天?往后日子不过了?” 看着妻子生气的可爱模样,徐长青强忍着笑,手拍胸脯,一本正经地道:“祖贤,你别生气,能娶你为妻是我这辈子最大的福分,我还想牵着你的手,跟你好好过一辈子呢,你且看着,家里万事有我” 王祖贤直接忽略了丈夫的情话,拧着眉头,不相信地问道“你能有什么办法?既然你有办法,那以前怎么不去做?你看看咱……咱妈,还有小雨跟平安,都瘦成啥样了” 终于改口叫咱妈了呀!徐长青心里想着,半真半假地笑道:“我也是今天才想到的办法!咱们县那个过水坪煤矿,你应该听说过吧?” 王祖贤点头道:“当然知道,我爸说那个煤矿有几百个工人,是咱们河西省第二大煤矿,你问这个干什么?” 徐长青老老实实道:“我听说那里晚上有个猫市很热闹,想弄点黄鳝泥鳅去卖” 王祖贤不知道什么猫市,但知道私自买卖是会坐牢的,惊恐地拉着徐长青胳膊,说道:“你不要去,投机倒把会坐牢的,咱们踏踏实实干活,我在家也能拿满工分,下了工,你要是饿的话,我上山采蘑菇挖野菜吃,等到秋收粮食分下来,咱家日子就好了” 看着一脸担忧之色的妻子,徐长青心中满是感动,很自然地将妻子搂在怀里,望着妻子胸口那一抹雪白,忍不住咽了咽口水!温声宽慰道:“祖贤,你别担心,这两年政策已经宽松了不少,今天中午我问过三叔,公社领导说今年是灾年,没有什么比人命更重要,允许老百姓自力更生!” 徐长青三堂叔是河西公社的放映员,今天婚宴来喝过酒,王祖贤知道,但还是有些担心地问道:“真的可以卖东西了?” 没说实话的徐长青,打着迷糊忽悠道:“祖贤,你想想,过水坪猫市都开几年了,县里的干部,怎么可能会不知道?真要是不允许卖,猫市早没了” 王祖贤想了想,点头说道:“就算能卖东西了,可那玩意在泥巴里,听人说吃起来腥得很,再说现在晚稻秧苗都插下去了,你去哪儿抓?” 徐长青笑道:“我不去田地抓,用黄鳝笼子去河里抓,少说一天也能抓个几十斤” 王祖贤吃了一惊,身体挨着徐长青胳膊,好奇地问道:“黄鳝笼子是什么?我以前从没听说过,你怎么会做的?” 徐长青胳膊感受着一团柔软,一动不动晕乎乎地说道:“老婆,你男人会的可多了,往后你会知道我的厉害!” “讨厌” 王祖贤第一次听到老婆这个称呼,俏脸唰的一下红了,背过身去,弓着身体,有些生气地说道:“不说就不说,我才不稀罕听呢” 望着妻子曲线完美的臀部……徐长青再也控制不住身体的欲望,一把抱住妻子细腰,呼吸急促地说道:“老婆,来,我让你见识见识我的本事” 王祖贤说道“什么本事……” 话没说完,她的红唇被徐长青的唇堵上了。 …… 该来的,还是来了,初经人事的王祖贤脑子嗡嗡嗡的,紧急关头!忽然想起出嫁前夕母亲交待的话,一把推开压在自己身上的丈夫,红着脸说道:“你等等” 徐长青呼吸粗重,急吼吼地说道:“还等啥?” 油灯下,王祖贤拿出一块白色帕子,铺在了身下,闭着眼睛,长长的眼睫毛颤抖着,小声说道:“可以了” 徐长青暗骂一声该死的恶俗,但没有多说什么,化身老牛继续干该干的事情! 第二章老娘很厉害! - 扬帆,从1978开始 - 雷雨 “哎呀,兔崽子,别动,放下,听到没有?” “妈,我要吃鸡蛋” “妈,我也要” “滚、滚一边去,就知道吃吃吃,昨天你们大嫂碗里的肉,都给了你们两个兔崽子吃,别以为老娘不知道,多大的人了?还一点都不懂事,这两个鸡蛋是给你们大嫂吃的” “妈,我怎么不懂事了,昨天,我是去给大嫂房间扫地!我说了不要,是大嫂自己给我的,不吃鸡蛋也行,那我喝碗稀饭总行了吧” “不行,你个小兔崽子,还没妹妹懂事,敢跟老娘犟嘴,你等着,给老娘等着哈,站住,跑啥跑” “妈,二哥昨天还打了我” “啊……还有这事儿?你个小兔崽子,在学校三天两头跟人打架,放假回来,在老娘眼皮子底下也敢不老实,还打妹妹,皮痒痒了哈,别跑,给老娘站住” “徐小雨,你……你给老子等着” “妈,二哥前天还……” 大清早,徐长青夫妻还在自己房间收拾,就听见隔壁堂屋闹哄哄的,徐长青打开房间门,看见母亲柳红英拿着鸡毛掸子,气呼呼地追着弟弟徐平安围着桌子跑,妹妹徐小雨在一边笑嘻嘻地拱火翻旧账,桌子上摆着一碗热气腾腾的稀饭,外加两个鸡蛋。 徐长青瞪了一眼笑嘻嘻拱火的小妹,几个箭步上前,一手轻轻搭在奔跑的二弟徐平安右肩,说道:“你小子跑啥跑?你是谁老子?气坏了咱妈,哥收拾你” “哎呦,你……哥,我的亲哥,疼疼疼,你放手,放手,我不跑了” 徐平安十四岁的年纪,也有一米七五的身高,俗话说医武不分家,出身古中医世家的他,五岁跟徐长青一样,也开始习练家传武学,从小学到中学,都是打遍学校无敌手,放倒五六个成年壮汉,不在话下, 今天他才发现闷葫芦大哥的厉害!一只手搭在他肩上,就拿捏得他动弹不得!心里既惊讶,又好奇。 就在徐平安开口求饶间,柳红英赶了过来,手中鸡毛掸子打在他屁股上,骂道:“老娘让你跑,让你跑,长青,你给老娘抓稳了,千万别松手,老娘今天要打得他下不了床” 徐长青见母亲说得凶狠,手中鸡毛掸子却都打在二弟屁股死肉上面,典型的口硬心软,忍着笑,配合地点头道:“好,这小子该打” 在房间收拾好了的王祖贤,忍着身体不适走了出来,手里拿着昨晚的落红帕子,瞪了一眼抓着徐平安的丈夫,看着婆婆柳红英小声道:“妈,这……这个给你” 说完,红着脸,递上了手中的落红帕子 柳红英放下鸡毛掸子,接过落红帕子看了一眼,重新折叠好后,笑眯眯地说道:“哎呀!祖贤呐,你咋不多睡一会?既然醒了,来来来,妈今天早上给你煮了两个鸡蛋,这鸡蛋是昨天中午长青三叔公拿来的,对了,长青三叔公在咱们河西公社放电影!在咱们公社挺有面子的呢” 听着母亲毫不掩饰的显摆,徐长青哭笑不得,不过,母亲说得对,这年代公社放电影的人,是真的体面,属于八大员之一的放映员,另外七大员分别是:售货员,驾驶员、话务员、卫生员、炊事员、广播员、技术员。 看着跟母亲谈笑风生的媳妇,徐长青心里满满的幸福,跟上个时空一样婆媳关系非常和谐,记忆里,不善言辞的自己跟媳妇偶尔闹矛盾,母亲总是护着媳妇。 在婆婆的一再坚持下,王祖贤吃了一个鸡蛋,第二个无论婆婆怎么说,都不吃了,看着还在一个劲劝自己的婆婆,王祖贤笑着说道:“妈,我真的饱了,您一天那么辛苦,这鸡蛋您自己吃了吧,稀饭就给平安跟小雨喝” 恢复了自由的徐平安听了大嫂的话,眼睛一亮,走到了桌子边上,徐小雨也凑了上去。 “你们两个,别动,都别动” 柳红英恶狠狠瞪了一眼两个小的,见唬住了两个小的,才说道:“祖贤呐,你有这份心意,妈很开心,不过,妈习惯了,真不饿!这个鸡蛋,你快吃了,一个怎么能吃饱?还有这碗稀饭也喝了,你好好养身体,妈还等着抱大孙子呢” 王祖贤愣了一下,心想着哪有那么快,还是大孙子,万一自己将来生个女儿……想着这些,心里蒙上了一层阴影,支支吾吾道“妈,我……我……” 徐长青不知道王祖贤的担忧,见媳妇被老娘说得支支吾吾,还以为媳妇害羞,忍着笑,赶忙出言解围:“妈,你说到哪里去了,好歹你老人家跟了我爸那么多年,这怀孕又不是一两天的事儿……” 柳红英眼睛一瞪,说道:“你给老娘闭嘴,我跟祖贤说话,你插什么嘴” 徐长青无奈地笑了笑,不再说话,鼻子酸酸的……印象中小时候的母亲,性格很温和,父亲逼着他学医习武,每当他被父亲教训的时候,都是母亲用身体护着他, 自从父亲被扣上了牛鬼蛇神的帽子,被关进牛棚以后,母亲仿佛一夜之间,变了个人似的,对他们兄妹三人的管教,开始严厉起来,在外面也变得异常凶悍, 母亲这样的极端性格变化,两世为人的徐长青当然懂,都是生活逼的,母亲以自己的方式在保护他们三兄妹,保护这个家不受外人欺负,甘愿背上一个泼妇的名声。 徐长青到现在还清晰地记得,父亲在监狱那三年,自己有一次跟村里民兵营长的儿子打架,当时十一岁的他,让村里的民兵营长徐前进打了几个大耳光,母亲知道后,拿着一瓶农药跑到公社去告状, 徐长青不知道母亲在公社说了什么,吓得公社书记特意跑到村里,当着各个生产队大队长的面,恶狠狠批判了民兵营长徐前进,并且命令徐前进当众赔礼道歉,打那以后,母亲多了个外号叫“柳红药”,村里再也没人欺负他们三兄妹。 见王祖贤死活不吃剩下的一个鸡蛋,村里的广播也响了,柳红英才将鸡蛋分给两个小的,看着徐长青说道:“长青,稀饭,你媳妇不喝,你喝了吧,现在下了秧苗,修河坝用不了太多人,今天你就别出工了,在家陪你媳妇,妈现在上工去了” 说完,也不等徐长青答应,风风火火出了门。 徐长青知道妻子绝对不会吃独食,忍着饥饿,指挥二弟从外面的灶屋碗柜里拿了一个碗来,将那碗满满的稀饭一分为二,分给了正长身体年纪的弟弟妹妹, “谢谢嫂子” “谢谢大嫂” 徐平安跟徐小雨直接忽略了自己大哥,看着王祖贤各自说了声谢谢,两人也不再废话,将碗接了过去。 “大嫂,你好漂亮,我们村的新媳妇,就你最好看” “……” 徐小雨挨着大嫂边吃边说话,小丫头嘴巴子很会说话,跟王祖贤很快叽叽喳喳聊到了一起, 徐平安端着碗走了出去,坐在屋外的石墩子上狼吞虎咽,徐长青跟了出去,笑道:“平安,想不想吃肉?” 徐平安还以为自己听错了,摸了把嘴角的糊糊,瞪眼道:“哥,你说啥?” 徐长青没好气地说道:“我问你想不想吃肉?” 徐平安起身,激动地说道:“当然想了,哥,你有啥办法?” 徐长青知道二弟性格,这小子上个时空,九十年代在深市弄死了人,游海去了香江,是个大大咧咧藏不住事的人,自己想做的事情,在这个年代又不好光明正大,说道:“你小子少问,快点吃,想吃肉,跟我去山上砍些竹子回来” 第三章兄弟 - 扬帆,从1978开始 - 雷雨 “祖贤,你跟小雨在家,我跟平安出去一趟” “好,你们早些回来” 徐长青等二弟喝完了稀饭,跟妻子打了声招呼,拿着柴刀出了门,昨晚他跟妻子办完事后!说过砍竹子做黄鳝笼子的事情。 出了家门,徐平安拿着柴刀,望着走在前面的大哥,好奇地问道:“哥,砍竹子做什么?” “少废话”徐长青头也不回地说了一句,本来他想做的事儿,是瞒不住自家人的,但他就是要晾一下二弟徐平安,打磨一下二弟的性子。 徐平安一脚踢开脚下一颗小石子,撇着嘴道:“你凶什么凶?不说拉倒,就会欺负我” 徐长青笑着道:“你小子想天天吃肉就闭嘴,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我……” 徐平安张了张嘴,赶忙用手又捂住了嘴,尽管心里好奇,但在肉面前,还是果断里选择闭嘴,因为走在前面的闷葫芦大哥,说话从来不放空炮。 “六叔公,您老,这么早去哪啊?” “……” 路上遇到认识的人,徐长青都笑着主动跟人打招呼,一改往日沉默寡言的形象。 两人去砍竹子的地方,在河西村北边三里处的神木山脚下,那里有一大片楠竹林, 解放前,神木山的大山里有很多珍稀的野生神木参,曾经是满清朝划的皇家禁地,里面的神木参专供皇族享用,大跃进的时候,人民公社成立,组织了一次荒唐的伐木炼钢的闹剧,将原本神秘原始的神木山,搞得面目全非,神木参也糟蹋个一干二净。 “哟,你两兄弟拿着柴刀,这是去干啥?” “二伯娘,昨天我家里办酒柴火烧完了,我们去砍些柴,您老今天没去上工啊?” “嗨,修河坝,太累了,这洪水刚过,河岸边上淤泥老深了,前几天,公社的刘副主任带着任务下来指导工作,批判同志们进度太慢,没有干劲,说公社的张书记有指示,这个河坝,必须要在秋收前完工,防止秋季涨洪水淹了庄稼, 这几天,刘副主任天天在现场监督,还亲自跟咱们支书一起战斗在第一线,大伙想磨洋工都没门儿,被抓到的话,一天才记五个工分,我这腿脚,可挑不起淤泥石头担子,还不如上山踩点蘑菇实在” “嗯,二伯娘,前段时间雨下个不停,现在山上蘑菇应该多着呢” “对对,长青,你们让让,让让,二伯娘先走了,你两兄弟走慢点!” “……” 兄弟两人看到山脚下的时候,碰到了村里的本家长辈王秀芳,徐长青没有说实话,但话说得很客气,伸手将堵在小路中间,梗着脖子不动的徐平安拉到了一边, 徐平安望着急匆匆走在前面的王秀芳,甩开大哥的手,撇嘴道:“哥,你拉我干吗?她男人以前打过你,你还理她干吗?还二伯娘叫得欢实,还给她让道!我呸,还有,你以前跟个闷葫芦似的,今天咋这么多话?” 徐长青避重就轻地瞪眼道:“你小子说的什么话?都是一个村的,抬头不见低头见,又不是生死大仇,二堂伯当年也是心疼我打骨折了他儿子胳膊,这些年,二堂伯在民兵营长的位置上,明里暗里都没有为难我们家,都是没出五户的本家亲戚,记仇干吗?你小子,这睚眦必报的性格,得好好改改” 徐平安不服地说道:“我这叫恩怨分明……” “我让你恩怨分明,我让你恩怨分明” 他话没说完,徐长青给他后脑勺来了两下。 徐平安摸着后脑勺,望着大哥暴怒道:“你不讲武德偷袭!再动手动脚,别怪我翻……” “嗤……你小子,想跟哥翻脸是吧?” 徐长青气笑了,脚下摆了个不丁不八的架势,伸出一只手,怒道:“你是不是觉得自己很厉害?妈说你在学校三天两头跟人打架,你知不知道,妈为了你能够继续读书,低三下四跟被你打过的学生家长赔礼道歉,跟你老师求情, 徐平安,你今年十四岁了!你为咱妈想想好不好?你是不是觉得自己很能打?觉得这个世界就你能打?你要是能搬动我这只手,以后,哥不管你” “好,这是你自己说的” 徐平安觉得大哥太欺负人了,就算打不过大哥,自己也是一个能打六七个的高手,怎么可能连大哥一只手搬都不动, 然而,现实是残酷的,他吃奶的劲都使上了,徐长青那只伸出去的手,只是轻微动了动! “你……你……” 徐平安惊骇得嘴唇哆嗦,转而兴奋地说道“哥,你这是什么功夫教教我呗,我以后都听你的” 徐长青转身大步前行,头也不回地问道:“你练武干什么?” 徐平安想了想说道:“爸当年说咱们习武之人,应该锄强扶弱,路见不平,拔刀相助” “那你欺负同学干吗?” 徐长青没有反驳父亲的话,父亲的教诲,在父亲那个年代没错,但今后到了法制社会,就会出大问题,事实证明,二弟后来闯了大祸,九十年代逃到了香江,直到奥运会那年才回来了一次,连母亲最后一面都没见到。 徐平安理直气壮地说道:“我是帮朋友” 徐长青继续赶路,头也不回地说道:“帮朋友可以,但你知道事情原委吗?人心叵测,要是你朋友不对在先呢?那你就是助纣为虐,这个世界,不是只有拳头硬就能横行霸道……” 有人来了,徐长青闭上了嘴,要不是亲兄弟,他才不会说这么多。 竹子砍了回来,也快到中午了,原本可以早些回来的,但两人采了些蘑菇,在竹林又捉了三只大竹鼠,最大的一只起码有两斤多,因此耽搁了些时间。 做黄鳝笼子,这种容易伤到手的活,徐长青不敢让妻子跟小妹动手,晃着手中两只树枝串起来的最大竹鼠,笑道:“祖贤,你去做饭,多放米,咱们今天中午吃蘑菇炖竹鼠” “这……这么大的竹鼠” 王祖贤看着毛茸茸的竹鼠,有些害怕,但她知道竹鼠不是那种恶心的老鼠,能吃,而且很好吃。 徐小雨一点都不害怕,她妈连家里的老鼠都没放过!还别说竹鼠,伸手接过大哥手里的竹鼠,兴奋地拉着她手说道:“嫂子,走,咱们做饭去” 第四章大嫂,你以后有口福了 - 扬帆,从1978开始 - 雷雨 “好” 王祖贤答应一声,仍由小姑子徐小雨拉着走,眼睛却不敢看徐小雨手中的竹鼠。 她是新媳妇上门,脑子里始终记着性格传统的母亲叮嘱,乖巧得很,当着丈夫弟妹的面,言语简短,却给足了徐长青面子。 徐小雨也是个有眼色的,知道嫂子害怕竹鼠,主动请缨道:“嫂子,你做饭,我收拾竹鼠” “小雨,你不怕呀?” “嫂子,这有啥好怕的?这东西吃竹子长大的,比老鼠好吃多了” “啊……小……小雨,老……老鼠你也吃过?” “嗯,前年跟今年一样闹水灾,能吃的都吃了,老鼠也吃过几次,大家都抢着吃呢,这两年听说有些地方闹鼠疫后,我妈就不让我们吃了” “……” 徐长青目送妻子跟妹妹进了堂屋,心里堵得慌,没有亲身经历这个年代的人,是永远理解不了的,以为是天方夜谭。 等妻子跟妹妹进了屋,徐长青才开始动手,指挥二弟用柴刀修剪完楠竹枝叶,剖开分段后,徐长青取了柴禾烤竹身,省去日光晒竹的步骤,最后分解成细条的竹篾。 看着徐长青做出来的第一个黄鳝笼子,徐平安挠头问道:“哥,就这小喇叭笼子放河边,真能抓到黄鳝?” 徐长青手下动作不停,点头说道:“当然能,还愣着干嘛?动手做啊,还没看清楚?” “哦” 徐平安依葫芦画瓢,拿着削好的篾片,也动手做了起来,好奇地问道“哥,这玩意,你跟谁学的?以前只会做弓箭,我从来没见过你做这玩意” “少废话,快点干活” “不说拉倒,黄鳝这玩意,妈以前给我们煮过吃,不是腥得很么,你自己都吃吐了,真能到你说的那个煤矿猫市上换钱换米?” “当然能,那是咱妈没处理好黄鳝,这玩意不但好吃,还大补着呢,对了,你小子嘴巴子严实点,别到处瞎嚷嚷,不然,看哥怎么收拾你” “……” 黄鳝从中医的角度来讲,属于温补内食物,不仅能补气血,还有强筋骨祛风湿的功效,对贫血者也大有益处,营养价值极高。 想好吃,宰杀过程很关键,不是随便洗洗就能吃的,要将黄鳝身上的粘液处理干净,除了这些,还需要很多食材搭配,在这个计划经济年代,农村根本没那个条件,这也是现在很少有人吃黄鳝泥鳅的原因,包括鱼类,胃不好的人,闻着腥味都能吐得昏天黑地,还不如一口咸菜来得舒爽。 先不说这年代炒菜的佐料有限,就是最基本的油盐,都是凭有限的票购买的,珍贵得很,没有人敢大手大脚造,能好吃才是怪事了。 两世为人的徐长青,知道过水坪煤矿的工人就不同了,普通工人一个月都有三四十块钱工资,下井工人就更高了,除了工资,还享受国家免费粮油定量供应,以及购买各种低价生活物资的票据,待遇上比城里国营厂子还高,是农民羡慕的群体。 但高待遇,同样高风险,煤矿工人干的又是体力活,最消耗体能,可国家定量供应的肉食有限,加之过水坪煤矿位置偏僻,在这个出行都靠两条腿的年代,工人们手中就算有票有钱都买不到肉, 黄鳝这玩意,好歹也是肉不是,这也是煤矿外面晚上猫市能够兴起的原因,是倒买倒卖投机倒把分子的天堂,对这些投机倒把分子,煤矿保卫科都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各取所需。 至于做黄鳝笼子这门手艺,徐长青也是八十年代后期才学会的,因为父亲的原因,母亲坚决不准他用祖传医术混饭吃,他只能另谋生路,当然那时候他的医术,只能说勉勉强强,及到整理母亲房间的遗物,才翻出了家传古医书梅花十三针。 黄鳝笼子,外形看去像个喇叭筒子,两头开口,一头口子大,一头口子小看似简单,实则内有乾坤。 从古至今,劳动人民的生存智慧,都是从漫长的实践中得来的,摸准了黄鳝泥鳅习性跟蛇一样,只会往前游,不会倒退游,只要游进黄鳝笼子口,再想出来就不可能了,因为黄鳝笼子另一个口还会用东西罩住。 底部罩子上抹上诱饵,譬如剁碎了的蚯蚓,再配上臭泥,人闻着臭烘烘的,却是黄鳝泥鳅之类的最爱食物,这也是引诱黄鳝钻笼子的关键所在。 如今夏季的黄鳝,正是觅食能力最强的时候,一般都在晚间爬出来觅食,出现在水田、池塘、河岸有水域的地方, 鳝笼晚放早收,放时也有技巧,要将鳝笼横放,最好在离岸边一米以外的水中,尽量选靠近临水的树根旁,或者石缝边,再做好记号,早上去收笼子就可以了。 “平安,妈快回来了,你把屋场收拾干净,把竹子放屋后面去,我去做菜,咱们下午再做笼子,先别跟妈说这事” “哥,怎么不能说?” “你小子,问这么多干嘛?还想不想吃肉了?不想吃,你就跟妈说” “……” 两兄弟做了几个笼子后,徐长青看看日头,估摸着母亲也快下工回来了,震慑住二弟,自己去了厨房。 他了解母亲的性格,要是母亲知道他想去猫市买东西,肯定不会让他去,不会问什么理由,只有换了实实在在的物资回来,才有可能打消母亲的顾虑。 “祖贤,你跟小雨去房间说话,做菜的活我包了,今天,让你尝尝我的手艺” “……” 进了矮小的灶屋,七月的天气本来就闷热,在狭窄灶屋更热,心疼老婆的徐长青,将正在切姜的老婆,以及剥蒜的妹妹赶出了厨房,切好姜蒜后,去母亲房间拿了些父亲留下来的中药,没有当归,党参,只有黄芪,闻了闻没有坏,正好用来炖药膳, “平安,进来烧火” “哥,热死了,让我凉快一下” “少废话,咱妈快回来了” “……” 准备好一切,徐长青把刚清理完竹子,坐在屋外石墩子上摇蒲扇的的二弟,喊进了灶屋。 “滋……” “哥,你……你放这么多油?妈会骂人的,家里现在就这半罐子油了,快捞些上来” 在灶屋烧火的徐平安,胡乱擦了把额头上的汗水,看着炒菜的大哥一铲子油倒锅里,立马瞪圆了眼,忍不住好意提醒了一句。 徐长青将碗装好的竹鼠肉倒进滚烫的油锅,肉香味立马飘了出来,看着吞口水的二弟,没好气地说道:“油没了,想办法买就是了,少废话,烧你的火,再嚷嚷,等下别吃” 徐平安往灶膛吹了吹柴火,撇嘴道:“我是好心提醒你,好心当成驴肝肺,你等着咱妈回来,看她怎么收拾你” 徐长青想想母亲的性格,也有些心虚,说道:“那我说是你放的” “啊……” 徐平安吃了一惊,直起身说道:“哥,你是不是我亲哥?妈打我倒是不怕,我最怕咱妈唠叨了” 徐长青绷不住了,笑道:“你小子还知道怕呀?” …… “大嫂,我哥炒的菜好香呀,我去灶屋看看” “小雨,等等,你大哥以前在家里经常做饭炒菜吗?” “也不是经常,但我大哥跟父亲学过做药膳,可好吃了,大嫂,你以后有口福了” 事实证明,徐长青的厨艺真的很好,两大碗色香味俱全的蘑菇炖竹鼠,摆在桌子上,看着就让人流口水,王祖贤看着徐长青满眼都是星星…… 在徐长青的威胁下,两个弟弟妹妹围着桌子,今天难得地没有反抗,等着母亲回来吃饭, 第五章癫狂病人(二合一大章) - 扬帆,从1978开始 - 雷雨 果然如徐平安说的那样,生产队下工回来的柳红英,只是看了一眼两碗香喷喷的药膳肉,也没问肉是哪里来的的,第一时间跑到灶屋看油灌子,顿时气得七窍生烟, 回到吃饭的堂屋,柳红英想都没想,把大儿子徐长青骂得狗血淋头,因为家里现在只有徐长青会做药膳, “妈,油……油是我放的” 王祖贤见丈夫被彪悍的婆婆,骂得不坑声,壮着胆子小声地撒了个谎, “啊” 柳红英吃了一惊,她脑子里想着媳妇娘家的陪嫁,以及今天早上媳妇表现出来的贤惠,立马没了脾气,来了个川剧变脸:“哎呀,没事,没事儿,祖贤呐,往后你就不要管家里煮饭做菜的事情!只管吃饭养好身体,给我们老徐家多生几个大胖小子,我跟你说,这竹鼠肉……” 母亲一连串话,听得徐长青三兄妹目瞪口呆,倒不是三人惊讶母亲眼力好,认出了竹鼠肉,而是惊讶母亲今天居然这么好说话了。 壮着胆子给丈夫背锅黑的王祖贤,吃惊之余,婆婆的话,让她心里压力山大!看着一个劲给自己碗里夹菜的婆婆,一点食欲都没有,勉强自己保持笑容。 这样的话,婆婆今天早上也跟她说了,丈夫保持沉默!现在丈夫又保持沉默!万一将来自己生个女儿怎么办,婆婆跟丈夫会不会…… “妈,您说啥呢?什么大胖小子,我更喜欢闺女一些,就像咱们家小雨成绩好,又漂亮,还听话” 徐长青察觉到了妻子的异常,仔细想想母亲的话,理解了新婚妻子的心思,心里哭笑不得,赶忙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母亲的确跟这个年代很多人一样,重男轻女,事实上,上个时空他一儿一女,母亲更自己一样,更疼爱自己的小闺女。 徐小雨听大哥夸张自己,有些害羞,小丫头将自己刚夹的肉给了大嫂,说道:“大嫂,我大哥最疼我了,咦,大嫂,你怎么不吃饭呀?” 经闺女提醒,柳红英才意识到了儿媳妇的异常,又想着大儿子的话,有些尴尬地说道:“对对,祖贤呐,你别忘心里去,闺女也一样,闺女也一样,小子操心,就像平安这个小兔崽子……” “妈,你们说话,扯上我干嘛?我招谁惹谁了?” “兔崽子,给老娘闭嘴,老娘还不能说你了?读书读书不行,干活干活不行,吃饭你倒是第一名,你看看,你看看小雨,年年三好学生,多听老娘话……” “……” 这顿丰盛的午饭,只有小丫头徐小雨吃得心情舒畅,徐平安对母亲的唠叨,该顶嘴顶嘴,该吃,就吃吃吃…… 王祖贤强颜欢笑做和事佬,还不忘给婆婆装饭夹菜,表现出十足的贤惠模样。 徐长青看着强颜欢笑跟母亲说话的妻子,很是心疼。 “祖贤,你慢点吃,妈去你张婶家谈点事儿”柳红英吃了饭,没到生产队上工时间,找了个借口急匆匆地走了。 吃完饭,徐长青将老婆拉进房间,哄了半天,直到把老婆逗笑了,才招呼小妹进来陪着老婆聊天,自己跟二弟在屋场阴凉的大树下,继续做黄鳝笼子,一共做了二十六个。 晚上,徐长青不顾老婆反对!私自做主又做了饭菜,下工回来的柳红英尽管心里不满,但没有明显表露出来,看在新儿媳妇面上,只说了一句:长青,家里的粮食不多了, 徐长青装作没听见,岔开了话题,又不能说自己今天晚上下黄鳝笼子,明天拿过水坪煤矿去卖的事情,他能理解母亲近乎抠门似的节俭,都是穷闹得,说什么都是废话。 “长青,妈晚上吃饭的时候,很不高兴,你下黄鳝笼子的事情,怎么不跟咱妈说?” “老婆,咱妈性格,你刚来不知道,日后你自然会知道,你放心,咱妈是天底下最善良的人,我不跟她老人家说,是怕她担心,等我卖了黄鳝换了东西回来,就好说了,眼见为实嘛” “你今晚下的那些笼子,真能抓住黄鳝?” “那是必须的,好了,不说这事了,咱们讨论一下别的事情” “啥事情?” “生男生女的学问” “讨厌” “老婆,你别不信,你爸也知道,我爸生前可是远近闻名的神医,生男生女有秘方” “真的?” “来,咱们试试不就知道了” “讨厌,熄灯” …… 黑暗中响起男女喘息声,过了良久,房间安静了下来,徐长青看着身边害羞装睡的老婆,没有打扰,性格传统的老婆,刚才主动积极配合,已经证明了老婆很在乎母亲今天说的话,信了自己互掐的生儿子秘方!。 …… 五更天,徐长青提着一个大木桶出门,以他的身手,出门可以做到悄无声息,行走在黎明最黑暗的夜色里,如覆平地, 这是他上个时空,学了母亲藏起来的梅花十三针里面一篇导气术以后,身体产生的变化,在夜色中能清晰地看到方圆数百米的景物。 事实上徐长青学的梅花十三针,原名鬼门十三针,这个秘密,他是根据唐代孙思邈《备急千金要方》推断出来的,千金要方书里记载:扁鹊曰:百邪所病者,针有十三穴也,凡针之体,先从“鬼宫”起,次针鬼信,便至鬼垒,又至鬼心,未必须并针,止五六穴即可知矣…… 这些记载,跟他的鬼门十三针下针之法,有很多相似之处。 黄鳝收获,比徐长青想象中要多,二十六个笼子开完,大木桶差不多装满了,除了黄鳝泥鳅,还有不少鱼虾水虫,一个笼子里还开出了一条水蛇, 收了黄鳝笼子,徐长青在河边的淤泥弄了些诱饵,避开集体正在修河坝的河段,重新放好笼子,提着木桶回家。 …… “哥,你早上起黄鳝笼子,怎么不叫上我?” “五更天,你小子起得来吗?吵醒了咱妈,你就没肉吃了,少废话,快点走” “你不叫我,怎么知道我起不来?再说藏在你房间那些鱼虾,妈中午回来,还不是会发现” “发现就发现,我们换了东西回来,咱妈不会扔出去的” “也是,咱妈那抠门性子……” “闭嘴,再说咱妈一个字,哥收拾你,快走” “哥,歇会呗,手提酸了” “你不是很能吗?怎么二十几斤都提不起?” “哥,俗话说:软手难抵硬扛,好汉难提四两,我都提了五六里路了,你是站着说话不腰疼,要不你试试?” “出门可是你自己抢着提的,不给你提,还埋怨哥” “那你先走,我歇会儿” “别坐,起来,给我” “……” 在去过水坪煤矿的路上,徐长青兄弟二人,一路吵吵闹闹拌嘴。 河西村到过水坪煤矿有三十多里路,其中有七八里山路,在这个年代,只能靠两条腿走,徐长青村里只有大队会记徐爱国家里,有一辆二八大杠,两人是没出五户的本家,但他没有去借,因为徐爱国是个上纲上线的干部,跟他借车去卖东西,就是羊入虎口。 “挖社会主义煤炭,建设全民幸福时代” “捋起袖子,向煤炭要效益,挥起铲子,向人民献出成绩” “……” 临近中午,兄弟二人总算到了过水坪煤矿,徐长青看着矿区砖墙上的白色宣传标语,有些感慨,真是个激情四射的年代啊! 矿区很大,入眼好几个光秃秃山头都是一片黑色,猫市就在矿区几排家属楼中间一条宽敞的黑土路上,此刻正是临近工人们下班吃饭的时间, 道路两边摆着不少装着物资的板车,整齐有序,能看见的有布料、锅碗瓢盆、卖包子的蒸笼、山货……更多的箩筐里面不知道是些啥,路上行走的大多数是挎着篮子牵着小孩的妇女。 人很多,但没有太大的喧哗声,卖东西的也不大声吆喝,气氛有些古怪! “大哥,你这梨,个儿挺大的,是啥品种,我们村没见过这么大的梨” 徐长青提着木桶,挨着一个卖梨的箩筐放下,跟卖梨的热情地打了声招呼。 卖梨的人看了他桶里的黄鳝泥鳅一眼,笑了笑,小声道:“小同志,第一次来吧”。 徐长青点头,憨厚地点头笑道:“大哥好眼力,不瞒您说,我真是第一次来,这些黄鳝泥鳅,是我跟弟弟在河边泥巴里捉的,家里人吃了一次,都不吃这玩意,一直在家放着,就想着来这碰碰运气” 卖梨的人看徐长青面相憨厚老实,心生好感,好意提醒道:“小同志,这里卖黄鳝泥鳅的也有,那玩意虽腥,但好歹也是肉,不过,价钱比猪肉便宜小半,只有五毛,等下煤矿广播响了,工人同志出来了,你卖东西就卖东西,别大声说话,” 一旁的徐平安好奇插话道:“为啥不能大声说话?” 旁边一个挎着篮子卖鸡蛋的汉子说道:“这是煤矿保卫科的规定,说是太吵了影响工人兄弟情绪” “救命啊,来人,来人帮帮忙,小宝,小宝……” “这娃,怎么了?” “口吐白沫,这……是羊癫疯吧!快,快掐人中” 第六章老小孩 - 扬帆,从1978开始 - 雷雨 “不认识秤,不丢脸,那么多人不认识秤,可人家会想办法,不懂装懂就是傻,你不会请这位大哥帮帮忙呀!” 徐长青知道在这个买卖受限的年代农村,因为个人没有东西卖,大部分家庭都没有秤,秤一般都在集体生产队,十几岁的少年人,还真没几个认识秤,他要不是重生过来,这个年纪也不认识秤。 徐平安被大哥说得脸色通红,梗着脖子,理直气壮地说道:“我不想麻烦人家” “你、你……” 徐长青有些无语,老二这个理由很强大,少年人爱面子绝对算正常,总不能按自己两世为人的人生经验,去要求他。 “哥,别说了,我去找个地方撒泡尿,哎呀,憋不住了” 徐平安见大哥吞吞吐吐!有生气的迹象,怕大哥当着这么多人面揍自己,干脆来了个尿遁。 看着夸张地捂着裤裆的二弟!徐长青哭笑不得,这小子演技也太差了些,挥手赶苍蝇似的,说道“滚、滚滚……” 一旁卖梨的人笑吟吟地看两兄弟拌嘴,见徐平安摸着裤裆走了,才笑着道:“好了好了,小兄弟,这少年人嘛,爱面子很正常,你别生气,市场还早着呢,等工人下班,像你们这种肉食,好卖得很哟,我帮你们过秤” 徐长青憨憨地笑道:“谢谢大哥,等下卖完了黄鳝泥鳅,换了钱,我买些梨子回去吃” “好好好,小兄弟,我跟你说,这梨……咳咳咳,我们家这梨,它特甜,水分多,一个就能管饱,价格也绝对公道” 卖梨的眼睛一亮,看着憨厚老实的徐长青!说起话来也热情了很多。 “嗯” 徐长青笑着点点头嗯了一声,也没问梨子的价钱。 卖梨的人见徐长青性格木讷!话不多,笑着自我介绍道:“小兄弟,我叫田有才,经常在这一带卖东西,还算有点小脸面,你家里往后有啥子卖,只管拿这里来卖,有什么不懂的,你问我就是了” 徐长青咧嘴憨厚地笑了笑,说道:“谢谢田大哥” 接下来,田有才给不爱说话的徐长青,开始竹筒子倒豆子,半真半假传授在猫市卖东西的经验,以及需要注意什么…… “……咱们工人工作有力量,嘿,咱们工人工作有力量,每天每日工作忙,盖起了高楼大夏,修起了铁路煤矿……” 煤矿的广播响了,在嘶嘶啦啦的喇叭破音过后,播放了工人阶级歌曲《咱们工人有力量》。 猫市也安静了下来,煤矿几个山头工作区域,陆陆续续有工人走了出来,三五成群,尽管他们身上脸上脏兮兮的,但工人们说说笑笑,脸上都洋溢着真心笑容…… 徐长青两世为人,也是第一次看到煤矿工人下班时的场景,心中感慨万千,这个时代虽然穷,但人们的精神面貌真的很好, 有工人直接进了矿区职工宿舍楼,也有工人在猫市买东西,按田有才的介绍,过水坪煤矿工人们,中午休息一个小时…… 随着大量工人进入猫市,宽阔的黑土路市场上,人来人往,变得拥挤起来, 一个身穿整洁工装身材高大的青年人,走了过来,看着徐长青笑着说道:“同志,你这黄鳝怎么卖?” 还没等徐长青开口,一旁的田有才笑眯眯地接话道:“叶科长,您今天怎么亲自出来视察工作了,来来,吃两个梨” 说着话,他从箩筐里挑了两个大梨子,笑容满面地递到青年人面前, 青年人一愣,回过神后,摆摆手,看着田有才问道:“同志,你认识我?” 田有才弯腰谦卑地笑着道:“叶科长,我家大小子田解放在保卫科一区工作,是您手下的兵。 “哦,好、好” 矿区保卫科六个区,近百号人,作为保卫科去年才来的科长叶南渡,他不可能记住每个人的名字,以他退伍军人性格,不想骗人,又不想说得太直接,只能打着迷糊应付一下。 田有才看出了叶科长的敷衍,但还是厚着脸皮笑道:“叶科长,我儿子田有才年纪轻,工作上,要是做得有啥不对的地方,你只管批评,只管批评” 叶南渡耐着性子,点头说道:“好,好” “谢谢叶科长” 田有才识趣地没有再纠缠,他想要的目的已经达到了,态度恭敬地说了声谢谢后,就站在了一旁。 一旁的徐长青很有耐心,也没有看不起田有才卑躬屈漆的谦卑模样,没人天生愿意在别人面前卑躬屈膝,这是一个父亲对自己孩子最深沉的爱…… 叶南渡脑子想着妻子的话,怕再突然冒出什么人来套近乎,看着一直沉默的徐长青,笑着道:“同志,你这黄鳝泥鳅我都要了,我这两手空空,不好拿回家,你能不能帮我送到矿里” “可以” 徐长青点点头,提起桶想了想,觉得还是先说好价钱好一些,说道:“五毛钱一斤” 已经转身领路的叶南渡回头说道:“可以” 徐长青提起桶看着田有才笑道:“田大哥,我弟要是回来了,您让他在这里等等我” “好” 田有才点头,挥手说道:“你只管放心去,话我一定带到” “谢谢田大哥” 徐长青道了一声谢,提着木桶跟在叶南渡身后,行走在人群拥挤的猫市。 两人一前一后,都没有说话,进了矿区干部家属院大门,叶南渡才自我介绍了一下自己,徐长青出于礼貌也简单介绍了一下自己,视线却是在打量周围的环境。 这是一座环境非常清雅的大院,大院有四栋筒子楼,两边各两栋,中间是一条宽阔的柏油路,路两边是成排的香椿树,枝叶茂盛间有鸟鸣于其间,一颗阴凉的香椿树下,有两个身穿白衬衫军绿裤的老人在下象棋。 “哟,小叶啊,今天家里来客人了” “嗯,贺老,您今天跟我们张主任谁赢了?” “当然是老子了,就你们张书记这样的臭棋篓子,哪里是我的对手,输了还不服气,拉着老子不让回家吃饭” “贺老,你就继续吹吧,咱们早上说好了不能悔棋的,你自己说说,你悔了多少步棋?” “张明远同志,我都跟你说多少遍了?叫老贺,老子那是不小心放错了位置,怎么能说老子悔棋?” “将军” “哎呀,妈了个巴子的,这棋不算,不算” “老贺,这棋,怎么又不算了?您这就是耍赖” “当然不算,都怪小叶那个小王八蛋,扰乱了我的战术,这棋不算数,重来,重来” “……” “嗤” 徐长青跟着叶南渡走,耳听两个下棋的老头对话,没绷住,忍不住笑出声来,真是两个老小孩! “嘘” 叶南渡嘘了一声,笑着说道:“你小声点,要是让贺老听见,他肯定跟你没完。 第七章可以痊愈 - 扬帆,从1978开始 - 雷雨 “嗯” 徐长青笑了笑,嗯了一声,没再多说,从那个煤矿张书记称呼上,他就能猜得出那个贺老身份不简单,但他没兴趣打听,何况那个什么贺老,在他眼中已经是个将死之人。 叶南渡侧头看了徐长青一眼,笑着很随意地问道:“徐兄弟,你家住在哪里?” 徐长青憨厚一笑,装出一副受宠若惊慌张模样,避重就轻地说道:“叶……叶科长,您太客气了,我就是一个普通老百姓,可不敢……可不敢当叶科长的兄弟” “徐兄弟,叶某是个军人,也是个粗人,不喜欢兜圈子,今天多谢你救了我儿子,叶某就是想问问我儿子的病,可能痊愈?” 叶南渡有些不满地瞪了一眼徐长青,这小子真他妈能装,要不是老婆指认这年轻人救了自己儿子,自己还真会信了他的鬼话。 徐长青愣了一下,脑子里想着那个咬人的小孩,但还是装迷糊道:“叶科长,我第一次来这里,真不认识任何人,对了,刚刚那个卖梨的大哥,现在算认识了” “你小子……” “小叶,你刚进院子,看到你贺爷爷没有?” 叶南渡刚想发脾气,楼道口下来了一个气质不俗的中年妇女,问了他一句。 叶南渡瞪了一眼徐长青,看着中年妇女笑嘻嘻地说道:“张婶,贺老在老地方跟老书记下棋呢,您这是去叫贺老吃饭?” “你小子笑啥?你贺爷爷那人,你还不知道?不跟你小子磨牙了,你家小兰饭菜也好了” 张大姐手指头点着叶南渡没好气地数落了几句,经过徐长青身边的时候,她看了一眼徐长青桶里的黄鳝,咦了一声,说道:“这黄鳝还真够大的,小叶,你给我留点,今天我没找到,这玩意,水专家说正好拿来给老爷子补气血” “好,我这就是给贺老准备的” 叶南渡爽快地答应一声,中年妇女挥了挥手算是回应,没再耽搁,匆匆忙忙地走了。 徐长青看着中年妇女背影,张了张嘴,最终还是忍住了,心里想着那个什么水专家,这是嫌那个贺老死得还不够快。 叶南渡家住在二楼,楼道上乱得很,蜂窝煤炉子,锅碗瓢盆摆得到处都是,看煤炉子,这个筒子楼二楼应该住了五六户人家。 “叶叔叔,你家小宝,今天是不是又晕过去了?” 有小孩端着碗在楼道吃饭,其中有个十一二岁的小屁孩,看见叶南渡大声打招呼。 “就你小子废话多,饭都堵不了你小子的嘴”:叶南渡黑着脸,瞪了一眼那个小屁孩, “嗯啦嗯啦……” 那小屁孩一点都不害怕,吐着舌头嗯啦嗯啦……做了个鬼脸。 徐长青看着想笑,小屁孩人憎狗厌的年纪,说起话来专捅人心窝窝! 李小兰听见动静,牵着儿子从房间走了出来,看见丈夫把徐长青带了回来,脸上立马露出喜色,望着徐长青微笑道:“小同志,您好,今天多谢您了” 这下,徐长青不能再装迷糊了,笑道:“您客气了,我就是误打误撞” 叶南渡看着徐长青,没好气地说道:“我看你小子就是装糊涂,接着装” 徐长青有些尴尬,脸不红心不跳地说道:“真是误打误撞” 李小兰瞪了自己丈夫一眼,看着徐长青不好意思地说道:“小同志,我家这位性子直,不会说话,您别见怪,若是不嫌弃,我想请您进屋吃个饭,算是感谢您今天出手帮忙” 说完,她不顾邻居有人往这边观望,弯腰做了个请的手势,姿态很是恭敬。 “您客气了,那我就不客气了” 徐长青说了一句,看都没看叶南渡,提着捅直接进了屋,李小兰姿态放得这么低,他再矫情,就是得罪人了, “小宝,叫叔叔” 一进屋,李小兰把门关上,让儿子叶小宝喊人, 虎头虎脑的叶小宝,看着徐长青大声喊道:“叔叔好”。 徐长青放下木桶,伸手摸了摸叶小宝脑袋,笑着道:“好,小宝,真乖,声音真够洪亮的!” “徐兄弟,别客气,坐,你喝酒吗?” 房间桌子上菜肴碗筷都是准备好了的,叶南渡伸手相邀。 “不喝” 徐长青没有坐,二弟还在外面等他呢,很直接地说道:“叶科长,真不是我不给您跟嫂子的面子,我二弟还在外面等着我呢,这黄鳝,您们还要不?” “当然要,小同志,您就不能吃了饭再走?” 刚想去拿酒的李小兰,笑脸瞬间暗淡了下去,眼睛里满是失望之色。 徐长青摇头道:“我二弟有点小脾气,又是第一次来这里,等久了,我不放心” 叶南渡还以为徐长青在找借口,皱眉问道:“你二弟在哪里等你?” 徐长青实话实说道:“就你看见我的那个地方,他第一次来这里” 叶南渡笑道:“这个好说,刚那个卖梨的同志,说他儿子叫田……田解放在我们保卫科工作,你等等,我去我们贺书记家里打个电话给保卫科,让小田去接你二弟过来” 说完,他也不等徐长青答应,起身大步往门外走。 “叶科长,不用……” 徐长青话没说完,叶南渡已经出去了。 李小兰牵着儿子,看着徐长青笑着说道:“小同志,我知道您医术高明,我家小宝的病,您能不能治” “不能” 徐长青看了一眼叶小宝,果断地摇头回应,接着补充了一句:“现在不能” 原本心里已经失望的李小兰,心里又生出希望,颤声问道“您……您的意思是?” 徐长青笑了笑,说道:“嫂子,我的意思是说,现在不能,给我一些时间,我能治,还能彻底痊愈” “啊……” 李小兰惊呼一声,还以为自己耳朵听错了,一向举止端庄的她,用指甲狠狠掐了把胳膊,说话都不利索了:“您……您说还能痊愈?” 徐长青见叶小宝在,病因不好当着孩子面说,只能模糊地说道:“嫂子,小宝模仿动物的能力很强吧!” 李小兰想着儿子诡异的举动,身体打了个寒颤,猛点头说道:“对对对,他……” 徐长青赶忙插言道“嫂子,别说了,孩子自己不知道” 第八章找到病因了 - 扬帆,从1978开始 - 雷雨 “徐……徐兄弟,小宝他妈真能痊愈?不对,我家小宝真能痊愈?他真能痊愈?” 打完电话回来的叶南渡,听了妻子的话后,激动得语无伦次,双手紧紧攥着徐长青两只胳膊摇晃,虎目含泪。 “真能,但不是现在” 徐长青看着眼眶泪水打转的叶南渡,没有挣脱他紧攥着自己胳膊的手,很认真地点了点头。 “为什么现在不能?为什么现在不能……你说呀,说呀”叶南渡心中急切,双手死劲摇晃着徐长青两只胳膊,穷追不舍,情绪已经完全失控。 没人知道叶南渡这个曾经的铁血战士,此刻的心情有多么激动,他前年在部队执行任务的时候受了重伤!医生说他今后不可能再有小孩了,叶小宝现在不止是他的独苗苗,还是整个老叶家的独苗苗,他京城有两个姐姐,一个妹妹。 三岁以前孩子一切正常,自从在京城跟着叶家老爷子住了一段时间后,就出现了异常,起初只是学狗学虎的叫声,后又梦游,最先是他老婆李小兰第一时间发现的,他现在还记得,退伍回来第一次亲眼见到儿子咬断鸡脖子,生吃鸡肉时的恐怖模样…… 京城的专家说是癔症啥的,中医西医都看了,屁用都没有,病急乱投医的情况下,叶家干了一辈子革命工作的老爷子,甚至在还冒着政治风险请了神棍,但屁用都没有,前两年几个月发一次病,如今病发频率几乎每个月都会出现一两次…… 现在听徐长青说独苗苗儿子的怪病能治,叶南渡内心的冲击可想而知,所以才会情绪失控。 李小兰虽然跟丈夫一样急切想知道,出身书香门第的她,还是没忘记礼貌,眼睛瞪着丈夫责怪道:“老叶同志,你先松开徐兄弟” 她不知不觉对徐长青的称呼变了,跟着丈夫叫起了徐兄弟。 叶南渡经老婆提醒,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赶忙松开徐长青胳膊,一向洒脱直爽的汉子,现在像做错了事情的孩子,毕恭毕敬站着,搓着手看着徐长青,不好意思地说道:“对不起,徐兄弟,我……我就是太激动了” 徐长青能够理解叶南渡此刻的心情,看着跟自己道歉的叶南渡,笑着道“叶科长,嫂子,我能理解你们的心情,真不是我卖关子,我刚看了你们房间内的装饰,小宝的病因压根不在这里,想要彻底根除永不复发,就必须去他生出病因的地方。” 叶南渡皱着眉头,疑惑地问道:“这治病,还要分地方?徐兄弟,小宝这病,难道还跟居住环境有关?” 李小兰内心虽然跟丈夫有一样的疑惑,但她对徐长青有绝对的信心,因为她亲眼看见徐长青在集市一指头按醒了儿子,亲耳听到徐长青说出儿子的怪异举止。 徐长青点头说道:“当然有关,就拿癔症患者来说,也不是天生就得的病,都是在特定环境下发病的,有性格缺陷的原因,更多的是周围环境影响……这些,你们可能会听得迷糊?我就这么跟你们说吧,小宝这病,按西医的说法是精神病,发病时,身体与记忆割裂,才会做出那些……咳咳咳 按中医的说法这就是癔症,但从小宝发病时的状态看!已经超出了癔症范围,你们仔细想想,小宝第一次发病的时间地点,我必须到现场看看周围的环境,才能确定” 叶南渡觉得徐长青说得有些道理,看着妻子李小兰没有说话,儿子第一次发病的时候,他还在部队。 李小兰想了想,摇头说道:“小宝小时候胆小,性格安静,很乖的,在家也从来不乱跑,他爷爷回京以后,就把小宝接过去住了一个多月,回来后,第二个月就……” 胆小?性格安静?很乖? 徐长青似乎捕捉到了什么,摆摆手示意李小兰别说了,走到房间很安静的叶小宝面前蹲身,晃了晃手掌!问道:“小宝,你在爷爷家,你爷爷跟你讲故事没有?” 原本安安静静的叶小宝,点头大声说道:“当然讲过,我爷爷家有张老虎皮,还有狼皮呢,爷爷跟我说这是他的战力品,给我讲了很多他打仗的故事,还有打老虎打野狼的故事,爷爷说男子汉大丈夫,做人就该像猛虎跟狼一样厉害,不要胆小怕事,说话也要声音洪亮,我……我……我不胆小,我要做猛虎,做野狼,嗷嗷……” 说到最后,叶小宝咧牙学起了老虎叫,还有似狗非狗的叫声! “好好好,小宝真厉害,小宝真厉害” 徐长青摸着叶小宝脑袋轻声安抚了两句,心里已经明白了叶小宝的病因,这娃是让他亲爷爷整出病来的!病从心起,想要根除他的心魔,还得老爷子配合呀! 找到了叶小宝的病因起源,从叶小宝的话里,徐长青也知道了叶南渡家庭背景很不简单!心里犯了难,现在家里这情况,自己不可能去京城,母亲那一关就过不了…… 叶南渡看着徐长青问道:“徐兄弟,小宝刚才说的,跟病因有关系吗?” “叶科长,人带来了” 就在徐长青纠结怎么跟叶南渡说的时候,门外有人轻轻敲门,在门外说了一句,李小兰打开门,门口站着两个人, 来人正是徐平安跟田解放。 徐平安站在田解放身后,看着徐长青喊了一声:“哥” 李小兰热情地笑着说道:“都别站着了,快,大家等着你们吃饭呢” 门外两个人,她总不好意思让徐平安一个人进来,只能一视同仁。 “大姐,我吃过了” “叶科长,您要是没什么指示,那我值勤去了” 田解放第一次见到自己科长老婆,神情有些拘束,也不知道怎么称呼,只能模糊里回应一句,又很懂事的跟叶南渡打了声招呼,看见叶南渡点了点头,才转身拍了拍徐平安的肩膀,快步走了。 “小伙子,别站着了,来来,坐,徐兄弟,这大热天的,菜就不热了,你弟弟喝酒吗?” 叶南渡收敛情绪,起身说着话,招手示意站在门口的徐平安进屋坐。 起源大陆的时间流速很慢,空间也很稳定。罗峰追杀血云神君之时,燃烧神力施展刀法撕裂空间,那还只是空间最浅层。 混沌层,位于空间极深的一层。 想要靠自己遁入混沌层,大多混沌主宰都做不到。 最简单的方式,就是通过'混沌之墟'逆流而上,便可直达混沌层。 轰隆隆~~~ 无穷无尽混沌之力,一眼看不到尽头。 罗峰从虚空窟窿逆流而上时,初时,周围还很狭窄,可越是逆流飞行,越是宽 敞,直至彻底无边无际!罗峰也明白:这应该就是混沌层了。 如此浓郁的混沌之力,蔓延处处。罗峰环顾左右,只觉得混沌层仿佛是无边海洋,混沌之力则是海水!自己就是初入大海探索的打渔人。 虚衍母树树叶的确神奇。罗峰看了眼怀里携带的那一片树叶,对叶时刻散发着无形能力虚空波动,波动自然覆盖了罗峰。 这范围之内,混沌层丝毫不排斥罗峰。 这树叶随身携带,一纪左右时间便会彻底枯萎,时间够长了。罗峰还是很满足的,他仿佛好奇宝宝般,仔细观察着混沌层。 只见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荡漾,混沌层各处更有一段段混沌法则实质化显现,令混沌层越加绚烂。 这些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都不尽相同。罗峰看着,耀眼璀璨散发金光的混沌法则,犹如冰霜般的青白色混沌法则,甚至如银白色的混沌法则......混沌法则显现稍有变化,外在模样便有区别。 混沌,具有无限可能。 稍有转化可能呈现'混沌之金'、'混沌之火'、'混沌之雷霆'等各种表象。 一旦掌握混沌法则,是可以向任何一条本源大道前进的。 本质唯一,表象各异。罗峰想道,无数修行者,不管是修炼什么体系,悟出什么招数,最终都是通往混沌法则。 罗峰在周围缓慢飞行,观看周边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实质化,细细参悟领会。 不同的显化,带给罗峰不一样的领悟。 就在罗峰细心领悟之时,忽然-- 一道火红流光从混沌气流中突然浮现,瞬间直奔罗峰。 嗯?罗峰一惊,瞬间燃烧神力,伸手一抓,已然抓住了那一道火红流光。 这火红流光在罗峰掌心扭曲挣扎着。 然而罗峰燃烧神力下,完美神体爆发的力道足以超越那些新晋的血脉修行体系的混沌境。当然那些混沌境若是修炼漫长岁月,各方面提升后,威势便不是罗峰所能比了。 此刻,仅仅抓个小家伙,罗峰还是很轻松的。 这是?罗峰观看着掌心,手中抓住的是一只火红虫子,表面甲壳如火红琉璃,看似非常小可挣扎力道却很强,足以媲美血蟒会的来魔副会长。 是混沌层生物?罗峰了解的情报中早就知道这一点,混沌层药盒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自然也孕育出一些特殊生物。 这些生物智慧极低,纯粹凭本能行动,都无法进行交流。 师父在情报中记载,混沌层的生物,以混沌之力为食,纯粹依靠本能行动。它 们的身体,便蕴含或多或少的混沌法则。因为智慧太低,它们的的实力普遍在永恒境层次。能达到'混沌境'的无比罕见,都是身体结构非常特殊的,早就被起源大陆一些大势力给活捉了。罗峰看着掌心的这个火红色虫子,听说它一旦没法吞噬混沌之力,便会饿死,乃至身体彻底溃散回归天地。 饿死? 起源大陆即便是再弱小的修行者,都可以吞吸天地能量,都不可可能饿死。 但这些实力在'永恒境到混沌境'的混沌层生物,却必须以混沌之力为食,没吃 的,就会饿死,身体溃散回归天地。 整个混沌层根本找不到'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因为太珍贵,早被活捉 了。罗峰看着周围。 对他而言,混沌层很神奇。 可对于起源大陆最顶尖的一些存在们,扫一遍混沌层怕是轻轻松松的事,所以他们才会放任后辈弟子们来此修行,不担心遇到危险。 能够来混沌层的永恒真神,都是大势力培养的精英,各方面积累都很深厚,悟出几招混沌境招数都是最基本情况,实力普遍要达到雍将军、血云层次。 对他们而言,'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被抓走后,剩下的即便比他们强些,可光凭本能行动的混沌层生物,也威胁不到他们安危。 啪。这個一直在掌心挣扎的虫子,罗峰略微一用力,便捏碎了它的身体。 身体碎裂成数十份,每一份依旧在挣扎要融合为一体。 生命力真顽强。罗峰观察着,神力渗透着破碎的部分,也能察觉到混沌法则的痕迹。 在混沌层内,混沌法则随时随地都可能实质化显现,每次显现名有不同。或许某一刻,便形成了一个小生物。这些混沌层生物,算是固态的混沌法则显化。罗峰想道。 扈阳城,城主府。 五大家族诸多永恒真神们汇聚,一同恭送王女'虞水天裕'。 殿下,罗河沿着混沌之墟,去了混沌层,还没回来。扈阳城主低声说道。 之前虞水天裕说第二天白天就出发离开,其实就是给罗峰机会!在她出发前,罗峰都可以找王女殿下。 可一旦她回到王都,禀报了父王!罗峰想要再吃回头草,想要再拜师就晚了!毕 竟虞国国主何等身份?给一次机会被拒绝了,岂会再给第二次机会? 虞水天裕轻轻摇头:看来,他是真的无心拜师了。他有如此实力,想必早有厉 害传承,可能就是某方大势力培养的弟子。 扈阳城主点头赞同。 在起源大陆上,拜多个师父是很正常的。弱小时可能拜永恒真神为师,强大后,拜混沌境乃至神王为师!这都是非常正常的。 罗峰不拜虞国国主为师,自然令他们有诸多猜测。 走了,你们不必再送。虞水天裕一挥手,一艘庞大舟船出现在高空,她当即率领着一众手下飞向那舟船。这些手下当中也包括黑屠夫以及弟子们。 黑屠夫这次一共带了九名弟子以及一些家眷仆从,毕竟将来跟随王女殿下,不可能每一餐都自己亲自做。一些普通客人,让弟子们做菜即可。 九名弟子,都是黑屠夫信任喜欢的,其中就包括索眦。 没想到,我要去王都了。索眦直到此刻都心潮起伏难以平静,之前夜里师父突然归来,立即召集了最看重的九大弟子问他们是否愿意一同去王都,还说是跟随王女殿下。 九大弟子都有些发蒙,但毫不犹豫,都选择愿意。 去王都!跟随王女殿下?他们岂会愿意错过? 索眦兄弟。 在远处来送行的,也有索云。 自从黑屠夫成为永恒真神,索云对待索眦便热情许多,此刻更是满含热泪送别兄弟。 索眦飞向飞舟,也看到下方送行的索云,微微点头。 不管彼此有什么隔阂,终究是部落中一起长大的兄弟,今后要彻底分别,怕是今生都很难相见。 索眦,我们要去王都了。 真没想到,我一个扈阳城底层的真神,跟随师父学厨艺后,先成成虚空真神,如今更是去王都。黑屠夫的其他弟子们也都激动无比。 这些弟子们有两位带了家眷,王女殿下已赐予黑屠夫一座洞府,住一些家眷仆从是很轻松的。 呼。 伴随着庞大飞舟穿梭时空,彻底消失在扈阳城上空,送别的群体才开始散去。 送行的索云默默看着这幕。 我想尽办法,甚至不惜性命抓住一切机会,依旧只是扈阳城一方黑暗势力'千山楼'的中层。而索眦只是一直跟着黑屠夫学厨艺一道,他就这么去王都了,还能跟随王女殿下。索云怎么都想不通彼此命运,差距为何会如此大? 真的,就是命吗? 混沌层内。 一天天过去,罗峰一心参悟着种种混沌法则显化,也碰到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的袭击,这些混沌层生物虽仅存本能,可个个攻击性十足。 罗峰也抓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甚至分裂它们的身体仔细查看看,只是放手后,这些生物身体融合后便会吓得逃之夭夭。显然它们的本能,也知道惧怕。 这一天,罗峰一如既往细心观看混沌法则显化,参悟琢磨。 忽然- 一道银光从混沌气流中浮现,一闪犹如银色刀光掠过罗峰。 罗峰一如既往燃烧神力,伸手一抓!他看似简单一伸手,却也蕴含玄妙意境,那 蠢笨的一道银光根本躲避不了,被罗峰直接抓住。 嗯?罗峰只感觉右手掌心一疼,这一道银光已然窜出掌心到了远处停下。 罗峰惊讶看着掌心,自己的掌心竟然出现了一道血淋淋伤口,皮肤层肌肉层都被切开部分,鲜血淋漓。 竟然能伤我?这实力不亚于血云了吧。罗峰有些咋舌。(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