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感悟 - 抗战之三生传奇 - 岁月如声 人死以后还会有什么东西存在吗? 假如人死后什么都不存在了,那么整个世界对于人个体来说就没有任何意义。 至于人死后还存在什么,以什么形式存在,进入什么样的世界,是在另一个空间存在,还是会转世轮回,都是活着的人不可能知道的。 从这点来看,人死就象一次单向旅程,既然无法回来,自然不能把所见所闻和最终的归宿告诉活人。 而从另一个方面来看,人死后若有灵魂,这个灵魂自然知道该去哪里;若是没有灵魂,那自然也没有探讨的意义。 总之,是否有灵魂,是否有阴间,是否有天堂和地狱,对于活着的人来说,可能永远是一个谜。 即便真有“通灵者”,或是在进入了死后这个应该完全隔绝的世界中,又因为某种奇迹般的原因而回归于生的人,他们的讲述也会由于无法证实和重现,而不会为大多数人相信。 甚至于某些当事者本人,也难以置信自己的离奇经历,而把它当成一场匪夷所思的梦。 已是半夜时分,夜风吹动庭院中的花木,枝叶刷啦啦地响着,月光将影子映在窗帘上。 在这静谧的夜里,沈宸躺在床上,两眼大瞪,丝毫没有睡意。 前世对他来说,并不是十分美好的回忆。二十一世纪前后,一个神秘的跨国犯罪组织曾经闻名遐迩。 在世界各地,美国、日本、东南亚、欧洲……只要委托人出得起价钱,不管是暗杀政客、、巨富的生命,还是偷盗深藏于银行或私宅的保险箱中的商业机密或绝秘文件,这个组织总能完成任务。 而沈宸正是组织中外勤部香港分部的一员干将,绰号“鬼手”。论身手武艺,他半路出家,不是最出色的,可若论综合技能,他却是最全面的。不仅受过高等教育,而且有一双灵巧的手,一个聪明的头脑。 既是特工、间谍,又是冷酷杀手。沈宸在孤儿院长大,最终能够大学毕业,可谓是一个励志的典范。只是后来幸运似乎离他远去了,因为一次意外的冲突导致误杀了黑帮人物而入狱。 在狱中,他遭到了黑帮的报复,差一点丧命。也正因为他在狱中不屈服、不放弃的反抗,而被组织看中,通过各种门路将他提前弄了出来。之后,在磨难中变得冷酷暴戾的他,在组织里经过地狱般的训练变成了得力的干将,也是一个机械执行任务的工具。 这样的时光使他由刺激而麻木,由激情而枯躁厌恶。直到有一天,沈宸的枪口在一个少女纯真善良的目光中垂了下去。梦洁那时只有六岁,也正是这无暇的天真善良,以及对所有事物一视同仁的信心感化了他。对沈宸来说,她是照亮他新的人生道路的永恒的光。 良心未泯的沈宸被重新唤起了人性,他愈发厌倦了行尸走肉般的生活,愈发厌倦了成为杀人和偷骗工具的可悲。他脱离了组织,想要开始自己新的生活。 但组织却绝对不能容忍沈宸的脱离,为了杀一儆百,他们对沈宸进行了绝不放弃的追杀。东奔西跑,亡命天涯,沈宸终于没有逃脱组织的毒手,但也终于以匪夷所思的方式重获了自由和新生。 不管他的外表和躯体变成了什么样子,他的内心还是沈宸,这就够了。 现在,沈宸也明白了为什么第一次重生附体时,会是一个作恶多端的东北土匪,而在国仇家恨面前却举枪抗日,并英勇牺牲;也明白了在灵魂飘荡在黑暗阴森的迷宫时,那回响的声音,那象诸神吟咒的声音,其中所包含的一些意思。 那不仅仅是宽恕,而是在他身上付予或寄托了某些责任,抑或是自我救赎的开始。 可虽然已是第二次穿越重生,已经有了重生的经验,沈宸应该很淡定。但这次的附体重生很吊诡,一个大男人突然变成了一个小姑娘,着实令人难以接受,也确实需要点时间才能冷静下来。 穿越,死亡,附身,重生……不管怎样匪夷所思,沈宸已经不会再用什么科学的思维来想问题。但对赋予他的使命和责任,他却已经清楚明白。 人可以没有信仰,但应该相信世上的正义和公理。是的,当沈宸意识到自己所曾犯过的卑劣、残忍、欺骗、杀戮和背叛的罪行,并真诚地去忏悔,去行动,以期得到一个光明来世的承诺。 而且,他已经感到重生后的身体的成长和恢复能力的奇异。这就是为了完成某种使命而给予自己的金手指吧?沈宸这样猜想着,慢慢起身,走到窗前,望着外面苍茫的夜色。 那就再一次开始吧!沈宸不是没想过结束生命,再换取一次重生。但她不确定是否能如愿,万一被永远桎梏于黑暗之中呢?万一重生在重病卧床的老人,或者手无缚鸡之力的奶娃娃身上呢? “如果时逢战争或动乱,请在我壮年之时,不要让我空有垂垂老矣、全无反抗之力的悲哀……” 也不知道是谁说过的这句话,此时被沈宸重新记起。尽管一个十七岁的富家小姐有些差强人意,但虽是富家小姐,却不是弱女子。得益于富足的家庭和近现代教育,楚娇会骑马,会跳舞,营养又充足,身体不敢说强壮,却很健康。 远方,传来了枪炮之声,那是——淞沪会战开始了。楚娇走到窗前,拉开窗帘,遥望着远方。 是痛改前非,或是惩恶扬善,还是扶危济困,或者是其他的什么事情,这就是上天给自己安排的宿命和任务,也是自己的救赎,沈宸心中愈发地肯定这点。 因为他有过这种感受,似乎是某种因为正确而得到的奖励,就象是不断有喜悦在冲击,心情会象孩子一样地快乐,荡涤着他的烦恼和忧愁。 最终的结果是什么?是一个光明来世的承诺,还是对他的一种期望,期许他在今世的有生之年去努力地实践。 是啊,救赎,不仅仅是为自己曾经犯下的罪行而空自忏悔,而是要付诸行动,伸张和显示世上的正义和公理,抑或是他现在还不是十分清楚的什么方式。 第三章 血火战场 - 抗战之三生传奇 - 岁月如声 黎明的灰蒙蒙的天色笼罩着残酷厮杀后的战场,硝烟味、血腥味、腐臭味弥漫空中。 沈宸用力将一名士兵拖到掩体后。这名士兵那双年轻的露出惊慌神色的眼睛里显示出一种模糊的恳求,上衣污秽不堪,血迹斑斑。 天色又亮了一些,沈宸才发现血是哪里流出来的。她解开士兵的上衣,看到鲜血象泉水一样顺着他的袖管流了下来。 虽然参加救护队已经数天了,但沈宸还没有处理过这样重的伤势,但她依着头脑中的知识,意识到他中了开花弹,裂口从手臂快到肩膀了,这是动脉血管破了。伤兵的眼睛里流露着无声的恳求,沈宸知道自己必须做点什么。 扯掉血污的衣袖,撕出布条,沈宸在伤口上侧用力绑勒起来,看着血流得少了很多,她从急救包里取出药、纱布,把伤口敷药包扎。 伤兵轻轻地哼了一声,声音低沉混浊,目光有些呆滞,但已经能看清眼前这个年轻的女人。他干裂的嘴唇翕动了两下,微弱的说了声谢谢。 沈宸笑了,轻轻点了点头,摘下伤兵身上的水壶,喂他喝了两口水。担架队上来了,她招呼着把伤兵送上担架,看着那交织着恳切、感激、痛苦等情感的眼神随着担架和救护队渐渐远去。 当悬挂太阳旗的日本兵船在黄埔江里横冲直撞,撞翻中国渔船,开炮轰击中国城市和乡村,任意屠杀中国老百姓的时候,中国人的爱国主义冲动是不需要语言来动员的。 淞沪抗战开始,战地救护正式拉开帷幕。中国驻军在北四川路等处与日本侵略军展开激战,刚筹组不久的上海救护队当晚就出动十几辆救护卡车,每车五人编成一个救护分队,上前线进行服务。 随着战事的持久进行和战争规模的不断扩大,救护队的足迹遍及大场、罗店、宝山、嘉定、南翔、昆山一带,数百名热血青年携带着担架、急救包、慰劳品以及几十辆救护车,往返于伤兵医院、难民收容所和前沿阵地之间。 战地救护工作繁重,而且往往冒着生命危险,但是,在前线与后方的频繁奔波中,救护队员毫无怨言,甚至把伤兵送到医院后,往往连吃饭喝水都顾不上,又奔赴前线了。 当沈宸终于能躲在已经是残垣断壁的街旁商铺里休息片刻时,她的眼睛却定住了。砖石下是一个鬼子血肉模糊的尸体,而在旁边,一枝步枪露了出来。 她似乎一下子忘记了疲倦,上前连扒带拽,把步枪拿到了手中。这是一枝三八大盖。拉动枪栓,检视枪枝,除了枪托有些焦痕外,其他零件运作正常。 摩挲着冰冷的枪枝,沈宸觉得血液在升温,那种久违的熟悉的感觉在全身充盈。是的,她的血管里流淌的是秦皇汉武的血液,秦皇汉武的子孙可以忍受几千年的贫困和落后,但是决不能容忍任何外族侵略和肆意的杀戮。 再次扒开碎砖烂石,沈宸把鬼子的尸体拉了出来,解下鬼子身上的皮带和弹盒,武装在自己身上。沈宸或许没有意识到,她的眼神在变得凌厉,整个人都在发生着变化…… “轰!”一声炮响,不远处炸起了一团烟尘,一间房屋垮塌下去,灰尘弥漫。 战斗又开始了。 地面先是传来轻微的震颤,让人觉得仿佛很遥远的地方正在通过一列载重火车。但是很快这种响动就好象水波涟漪一样渐渐扩大,断壁残垣开始晃动,房顶支架发出格格的呻吟。 田团长仿佛惊醒一般猛然打个哆嗦,然后从掩体里探出身体观察。凭着经验判断,日本人的坦克出动了! 果然,几分钟后,远处的街头出现一个隆隆作响的庞然大物,它的剪影好象一座神话传说里会移动的小山丘。紧接着出现第二座、第三座。 随着敌人坦克金属履带轧轧地逼近,许多小妖怪一样的日本兵正阴险地躲在坦克阴影的后面,或匍伏或跳跃地紧随前进。 “准备集束手榴弹!”田团长高声命令着,他把身体紧贴在沙包工事上,用望远镜观察着,甚至能感觉到自己心脏结实有力地跳动。 “啪勾!”枪声响了起来,只是孤零零的一声。 田团长依旧举着望远镜,这种日本枪枝特有的声音并没有让他感到特别。 “啪勾!”又是一声枪响,田团长皱了皱眉头。他相信没有看错,在望远镜中,坦克后面的小鬼似的日本兵摔倒了一个,而且是个挥舞指挥刀的军官。 半晌,“啪勾!”枪声响处,又有一个日本兵栽倒,连带着抱着的机关枪。 田团长不禁转头寻找,枪声在侧面,但入目是坍塌的房屋,以及残垣断壁,却看不到射手的影子。 “轰,轰!”鬼子的坦克发炮了,机枪也哒哒地响了起来。进攻开始了,田团长也没有时间寻找冷枪袭击者了。 在沈宸眼中是一幅稍显陌生的战地场景:到处都是碎砖烂石、残垣断壁,散落着弹壳、空罐头盒、武器零件、血污的烂衣碎布,还间或能看到敌我双方的尸体。 尽管她的第一次重生是在东北,在白山黑水与鬼子搏杀,还有个令鬼子胆寒的绰号“胡打”,但这种街巷战斗还是没经历过的。 虽然如此,楼房的残垣断壁和无数废墟还是给她提供了无数的掩蔽地点,她明智地没有选择国*军的主阵地,而是象幽灵般藏匿在主阵地侧面的某个角落里。 射界并不宽敞,但却安全可靠。三百多米的距离,凭着前世苦练而来的技能,继承而来的超凡眼力,试射了两发之后,沈宸不断调整,很快适应了手中这杆后座力不大、却很精准的三八步枪。 主阵地上枪炮声齐鸣,已经打成了一锅粥,尽管日本坦克皮薄个小,但缺乏破甲武器的国*军,在淞沪会战中对付日本坦克的主要手段便是炸药包和集束手榴弹,而这种办法无疑会造成很大的伤亡。 第四章 神枪手?女滴? - 抗战之三生传奇 - 岁月如声 一个,两个,三个……在勇士前仆后继的努力下,终于有一辆日本坦克被炸毁。履带哗啦啦垮下去,甚至油箱也燃起火来。 坦克顶盖一开,日本坦克手冒了出来,半个身子还在坦克内,一颗子弹突然飞来,这个家伙象被电击了一下,颓然又落了回去。 沈宸此时又换了狙击阵位,正躲在一处废墟后,身下是碎石烂砖,前面是一堵塌了一大半的矮墙,墙上的一个小砖洞便是她的射击孔。 虽然象个小偷似的行动,但沈宸已经狙杀了六名鬼子,且没被发现。这得益于她的谨慎,从不在一个狙击阵位连续射击,最多三枪便离开。 穿着一件土黄色的破衣服,反戴着帽子,在残垣断壁中小心地移动,沈宸还注意到了伪装。 又一个敢死队员上去了,沈宸为他祈祷,并瞄准日本兵中的机枪手射出一枪。哎,受伤了,看着敢死队员中弹倒地,沈宸咬紧了嘴唇。 不,他还在移动,沈宸的眼睛蓦然睁大,盯着在地上缓慢匍匐着前进的敢死队员。 近了,近了,沈宸似乎看到敢死队员费力地支撑住已经负伤快要失去知觉的身体,在坦克逼近的那一瞬间猛地滚了过去,拉燃了集束手榴弹的导火索。 一个生命在嗤嗤作响的引信开出的蓝色火花中迅速燃烧,然后轰然化成祖国上空的烟尘…… 日本人的反攻被打退了,三辆坦克都被摧毁,残兵败将沿着街道仓惶而去。 “啪勾!”田团长抹了把脸上溅的鲜血,拿起望远镜,寻找枪声的位置。 “啪勾!”一个鬼子后背中弹,扑倒在地。 “啪勾!”回头救助同伴的鬼子被击中,倒了下去。 “啪勾!”又是一个鬼子没有逃脱子弹的追击。 两百米,三百米,三百五十米,只有短暂的换弹夹的空隙,狙击的枪声一直有节奏地响着,子弹象长了眼睛似的追杀着,将一个个鬼子送往地狱。 激战得胜的士兵们都停止了射击,距离远了,他们没那个准头。但看着撤退的鬼子被一个个打倒,起初是小声的喝彩,接着声音越来越大。然后,每响一枪,每倒下一个鬼子,都是齐声的轰然叫好。 “哒哒哒……”鬼子的机枪吼叫起来,胡乱地射击着,与其说是掩护,倒不如说是发泄愤怒。 有节奏的枪声停息了,人们渐渐沉寂下来,离得近的人互相对视,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团长——”一个参谋拉了下田团长,伸手指了一下,“人好象在那边。” 田团长赶忙转移望远镜,是的,他看到了沈宸,只是一个侧脸。 此时沈宸已经是站姿射击,隐蔽在一个半地下室,枪伸出小窗口,聚精会神地瞄准着,然后轻快地扣动了板机。 机枪的射击戛然而止,象鸭子被掐住了脖子。田团长看到沈宸轻快地拉动枪栓,再次是那种雕塑般的姿势,身形一动不动。 机枪又响了起来,但只是一秒钟,沈宸又扣动了板机,一声枪响,机枪再次哑巴了。 “好啊!” “神枪!” “打得好!” 第一次机枪哑火,士兵们还不知道怎么回事;第二次却有人明白过来,大声叫好。人们的情绪又热烈起来,连伤员都一边痛得哆嗦,一边握拳拍手。 “好枪法!”田团长由衷赞叹。 当时,在国*军中能被称为神枪手的极为稀少,往往百余人的连队中只有一两名或者数名不等。 最主要的原因很令人惊讶,竟是财政支出困难导致的军费开支短缺。现代人很难想象,当时军队中,一名新兵从穿上军装到上战场,他所能接受的全部训练就是打完十五发子弹。而普通国*军士兵在战场上配发的也只有二十发子弹而已。 区区十五发子弹显然不能造就神射手,而射击技术却是用子弹喂出来的。这就好比优秀汽车司机都是用成吨汽油浇灌的结果,而奥运会射击冠军也绝不可能每天只用弹弓练习瞄准一样。 那在中国*军队中能成为神枪手的都是哪些人呢?这也不难得出结论,他们无一例外都是在战场上多次死里逃生的幸存老兵。他们不仅枪法精准,战场经验更加丰富,是百战存生的经历造就了他们的枪法如神。 神枪手,或者在军队中被称之为特等射手,在国*军中是如此稀少。田团长和官兵们当然要惊讶和赞叹,特别是田团长,他在望远镜中分明看到那个神枪手背后的长发,简简单单地系了个马尾状。难道——是个女滴? 鬼子完全撤走了,不见了影子。沈宸慢慢地收回枪,将身体掩在墙后,缓缓长出了一口气。 杀戮的痛快淋漓,这并不是全部。那是一种很奇妙的感觉,当然没有游戏中叮当的升级的提示音,但沈宸却能感到充盈于体内的力量,以及精神上的愉悦。如果苦练是别人进步的方式,而杀戮兽兵升级则是她飞速提升的捷径。 没错,她升级了。如果说射向鬼子机枪手的第一枪还是试探的话,那第二枪则证明了她的判断。 四百米,这是她重新达到的水平。在没有瞄准镜的情况下,这差不多已经是步枪精确射击的极限了。当然这还要感谢前世的苦练和积累,以及她无法解释的奇妙原因。 两个国*军猫着腰小跑过来,那是田团长派来叫沈宸的。两个士兵来到近前,才发现这个神枪手竟然是个女的。愣怔了半晌,才传达了田团长的命令。 脸上又是灰土,又是烟熏,还有抢救伤员时溅的血渍,尽管知道是个女的,但却没人能辨出沈宸的真面目。 “好枪法!”田团长心中讶异,但一见面还是伸出大拇指夸赞起来,“这位——怎么称呼啊?” 既然是女的,那肯定不是国*军士兵;而称呼壮士肯定不妥,小姐、大姐、大嫂等等,田团长也不知道该叫什么。 “我,我叫胡打。”沈宸犹豫了一下,报了个假名,还咧嘴笑了笑。 第五章 打坦克的办法 - 抗战之三生传奇 - 岁月如声 眼睛又黑又亮,笑起来弯如月牙,长长的睫毛,挺直的鼻梁,脸蛋上还有微微的酒窝,说起话来声音清脆悦耳,竟还是个年轻姑娘。 田团长脸上惊咦之色一闪而过,也听出这名字有点扯淡,估计人家是不想报真名。他倒也不以为意,伸手一指旁边的沙包,笑道:“胡小姐,请坐。” 沈宸也不客气,反正她也不是田团长的兵,大大方方地一坐,先开口说道:“田团长是吧,让我跟你们一起打小日本吧!面对面拼杀,我的力气不够;打冷枪狙击,我的枪法还行。” “何止是还行,我看比部队中的特等射手还要厉害呢!”田团长再次伸出了大拇指,停顿了一下,说道:“可打仗是军人的责任,你是平民,家中的亲人还等着你回去呢!” 沈宸的脑子急剧转动着,瞬间想好了说辞,长叹了口气,苦着脸说道:“我没有亲人了。从东北逃亡过来,只剩下我一个人。我恨小日本,在东北就和他们打,仇深似海啊!要是田团长不答应,那我就扛着枪自己去打。” “这样啊——”田团长也不好判断眼前这姑娘说得是真是假,可见沈宸站起身作势要走,又赶忙伸手拦阻道:“你枪法再好,一个人怎么打成群的日本兵?要不你先留下,如果家里人来找你,你可就得回去。” “好,我答应。”沈宸笑了,用力点了点头。 田团长站起身四下看了看,说道:“日本人的坦克、大炮厉害,你还是象刚才那样,不要呆在主阵地上,就用冷枪射杀。我呢,派个人保护你。” “不用了吧?”沈宸早就意识到周围不断有好奇、惊讶的目光射过来,不禁苦笑了一下,女人啊,真是招风! “我是这里的指挥官,你得听我的。”田团长不准备通融,招手叫过一个警卫员,介绍道:“赵有才,是我的警卫,枪法不错,还精通国术;这位是胡小姐,你负责贴身保护她。” “是!”赵有才身高体壮,也干脆利落,立正敬礼,服从命令没有二话。 沈宸无奈地点了点头,冲着赵有才微微一笑,算是打了招呼。 “给胡小姐拿套军装,以免敌我混杂,分不清楚。”田团长重新打量了一下沈宸,吩咐赵有才,“再派人到阵地前收缴三八枪的子弹给胡小姐用。” 想得真周到!沈宸感激地一笑,转身离开指挥部的掩蔽所。猫着腰走在沙包掩体的后面,沈宸引来了无数关注、好奇的目光。只不过,她被一个正绑扎集束手榴弹的士兵吸引了,忽略了一群男人的注视。 田团长刚刚给几个军官布置完,一抬头,却发现沈宸又钻进了掩蔽部。 “团长,我想起了一个,不,是几个打坦克的办法。”沈宸急切地说道:“在东北我见过别人这么打鬼子,还是有点效果的。” 田团长审视着沈宸,猜测着她的出身,以及枪法如神的原因。半晌,他抛开些胡思乱想,伸手相让,“来,坐下慢慢说。” 尽管有着种种猜测,但大敌当前,又有沈宸惊人的表现,田团长已经顾不得许多了。 ……………… “八一三”淞沪会战开始时,中国*军队在兵力上占据优势,但劣势日军依靠坚固工事顽强抵抗,致使缺乏攻坚重武器的中国*军队一直无法完成重大突破。 八月十五日,日本正式宣布组建上海派遣军,以松井石根大将为司令官,率领两个师团的兵力开往上海增援。中方闻讯,也继续增兵,双方鏖战更趋激烈。 九月九日,日军沿军工路、淞沪公路和月浦、罗店之线向中国*军队发动强大攻势,两军展开殊死搏杀。 尽管国*军在会战时也使用了坦克、战车,但官兵没有步、坦配合的经验,且日军的反装甲武器不少,国*军损失很大,效果却不明显。 反过来,对于日军的坦克、战车攻势,国*军却没有太多的克制手段。除了极少量的战防炮外,多数只能靠士兵的血肉之躯携带集束手榴弹或炸药包抵近摧毁。 沈宸那来自于后世的头脑虽然不可能马上造出火箭筒,但一些简单的办法却还是能够想出来的。 在西班牙内战中,西班牙人拿不出对付德国坦克的对策,在绝望中他们只好跟坦克打交手战。人们躺在壕沟或堑壕内,等坦克快要开到他们身体上方时,便突然跳了起来,爬到坦克顶部,对着观察孔向车内射击,或者用撬杠撬开乘员舱口盖板或火炮发射孔板,然后向里射击。有的战士则向发动机内倾注汽油,把它点燃。 在这种交手战中,西班牙人发明了一种极其简易的反坦克武器,叫酒瓶炸弹。几乎人人能做,家家可以制造,这种武器多少给德国的坦克带来了威胁。 一旦见到敌人坦克来了,就使劲摇动酒瓶,然后向坦克投击。瓶子撞碎在坦克上之后,流出的黄磷在空气中立即燃烧,火焰很猛烈。这种武器本身不能把坦克击毁,但往往给坦克造成极大的破坏。 燃烧的浓烟很快会进入坦克乘员舱内,首先引起驾驶人员的惊慌,怕发生爆炸,总是赶快停止操作,从舱口向外爬出来。这个时候就很容易被反坦克手用枪打死;如果坦克使用的是汽油发动机,而且油箱在外部,酒瓶炸弹一燃烧,往往能把坦克油箱点燃,然后引起坦克燃烧,失去油料而停止运动。 而直到一九三九年的苏芬战争,这种酒瓶炸弹又被芬兰人发扬光大,并有了正式的名称“莫洛托夫鸡尾酒”。芬兰军方在持续的战事中大量生产莫洛托夫鸡尾酒,以手或掷石器投掷,用来招待苏联坦克。 但“莫洛托夫鸡尾酒”真正一战成名的时间,应该是在苏德战争中。面对着如潮水般的德国坦克时,苏联人又想到了这种简单又可怕的武器。 第六章 激战 - 抗战之三生传奇 - 岁月如声 在二战的东线战役中,“莫诺托夫鸡尾酒”的使用达到顶峰,它是最便宜有效的反坦克武器﹐对坦克的效能超过集束手榴弹,只要将它投入坦克脆弱的发动机排气口里,这些不可一世的钢铁巨兽就会起火趴窝了。 最重要的是,由于莫洛托夫鸡尾酒制作容易,使它几乎已成为二战时苏联反坦克兵、游击队及街头暴动的“标准装备”。实在是居家旅行……嗯,啊! 当然,莫洛托夫鸡尾酒在运用上是危险的,跟坦克距离很近,具有冒险性。但比人肉炸弹,还是具有其先进性和有效性的。毕竟东西轻,可以投掷,不是非得靠近坦克,生存的机会也要大很多。 特别是在街巷战中,残垣断壁、破房、窗口等掩蔽处非常多,坦克则不象在野地里那般视野开阔、驶向灵活,投掷酒瓶炸弹的机会肯定要比人背着炸弹靠近坦克大得多。 而很多时候,并不是科学技术的局限,反倒是思维的制约,使某种或某些新事物不能被发明,不能被发现。 田团长对燃烧瓶的作用持怀疑态度,但还是派出一个班去附近搜集煤油、汽油和空酒瓶,反正也不是很费事,姑且试之吧!毕竟,按照现在的办法打坦克,牺牲太大,有时候需要几个人,甚至十几个人前仆后继。 不过,对沈宸所建议的另两种方法,田团长倒是颇感兴趣,赶忙命令士兵们去准备。一个办法是预埋集束手榴弹,用长绳拉弦控制,当作反坦克地雷使用;另一个办法是制造烟雾,扰乱日军视线,尽量分隔日军步兵与坦克的联系,方便反坦克手袭击。 没有平射炮,没有枪榴弹,没有反坦克地雷,没有烟幕弹……就是这样的装备,国*军在淞沪会战时不可谓不英勇,官兵不可谓不拼命。但血肉之躯和英勇精神在与科技和钢铁的较量中,英勇同时又相当绝望的战争场面层出不穷,但最后的结局似乎已经注定。 海、陆、空立体进攻,步、坦、炮协同配合,这对国*军官兵,甚至是大多数高级将领来说,都是新鲜而震撼的。他们在战争中学到了经验,得到了教训,而这学费便是成千上万官兵的生命。如果说“一将功成万骨枯”讲的就是这个道理的话,那学费也太昂贵了。 繁密的枪声夹杂着剧烈的爆炸,翻卷的火舌交织着升腾的烟柱,满目是烈火、浓烟、尘土,四处是枪声、炮声、杀声,漫漫烟尘纠结成了一面大网,覆压在战场上空,阴沉沉的一片混沌。 刚刚经历了飞机和火炮轰炸,日本鬼子又开始进攻了。这次进攻比前几次更凶猛,光坦克就出动了六辆,摆成两个品字形,掩护着后面的步兵,气势汹汹地向国*军阵地压过来。 装甲钢板!机枪小炮!使地面震颤的轧轧作响的履带!怪兽吼叫着,带着身后一群小妖,在烟雾中更显狰狞。 “啪勾!”沈宸开始射击,距离还很远,但也只有她能击中坦克后跳跃嚎叫的小妖怪。 她的位置处于主阵地的侧后方,有身强力壮的赵有才的帮助,在这段空隙时间内,沈宸已经布置了数个狙击阵位,并且能够在阵位之间猫着腰转移。 三八大盖的特点是枪管长,火药燃烧充分,白天几乎看不到烟雾,黑天则几乎没有火光。要说缺点,那就是子弹口径小,弹道平直,穿透力强、杀伤力较弱。但有一点,子弹就是子弹,击中要害同样要人命。至于胳膊、腿儿,那自然另当别论了。 而沈宸的枪法是只打胸部和头部,四百米胸靶,三百米头靶,升级之后的神枪技能使她不仅在中国*军队中首屈一指,即便与鬼子上等兵中的优秀者相比,应该也不逊色。 沈宸还有一个优势便是深谙狙击手的精髓,而其他神枪手也只能称之为神枪手或特等射手。 因为,枪法精准只是狙击手要具备的基本条件,没有伪装和侦察等综合技能,不具有足够丰富的知识与经验,甚至缺乏超乎常人的心理素质,也只能称之为神枪手而已。 从这方面来看,鬼子的优秀上等兵也不算狙击手,与沈宸对阵的话,优势很可能还是属于她的。 枪声响了起来,阵地上的国*军开火了,两侧的火力更多更强,为的是避开坦克,尽量杀死杀伤坦克后的步兵,或者割裂坦克与步兵的联系。 效果是不明显的,因为坦克火力的压制,因为坦克的掩护,鬼子倒下了一些,但国*军的伤亡更大。 在这乱纷纷的枪炮声中,沈宸射击的声音完全被掩盖了。这使她可以在一个阵位多射几枪再转移,多杀死几个鬼子。 首要的目标是军官,拿着指挥刀的,举着手枪的,在冷枪中,鬼子军官在不断被狙杀。 咦?沈宸突然发现远处屋顶反射出了亮光,只是很短的一个瞬间,但她却提高了警惕。可惜,没有望远镜进行仔细观察,但她还是加强了小心。 各种轻重武器射击得更加猛烈,房屋、楼房、地下室、沙袋工事的枪眼里到处向外喷着火光。鬼子倒下的更多,但坦克依旧在缓缓前进,短粗的火炮喷出浓重的烟雾和火光,连带着机枪射击的火舌,扑向国*军的阵地。 “轰”,坦克发出的炮弹带着与空气摩擦的令人心悸的尖啸,击中了一处已经残破的二层房屋,猛烈的气浪掀翻屋顶,烟尘笼罩了房屋。烟尘稍散,房屋已经不复存在,代之以一堆冒着黑烟的断壁残垣和坟场般静寂的瓦砾废墟。而在瓦砾废墟下,还有着一个班的国*军士兵。 沈宸没有时间默哀、悲伤,只是愈加干脆利落地拉动枪栓、退壳上弹、瞄准射击。已经换了两次弹夹,至少击死击伤了十个以上的鬼子,但她却感到个人力量在战场上的渺小和不足。 第七章 对狙 - 抗战之三生传奇 - 岁月如声 “轰隆!”随着一声巨响,打头的日本坦克底下一团火焰腾起,坦克猛地向前一歪,仿佛陷进大坑里一样,履带哗啦垮下来,油箱也燃起了火苗。 后面两辆日本坦克并不停留,轧轧地碾压着地面,喷吐着火舌,推开挡路的坦克,钻出了烟雾。 街道两旁的废墟和弹坑中,突然闪现出几个人影,将手中的燃烧瓶投掷出去。啪啪啪,连续的碎裂声在战场上并不起眼,有的燃烧瓶在坦克上摔碎,有的则扔到了地上,玻璃碎片迸溅,汽油和煤油的混合物四下流淌。 没错,燃烧瓶并不是自动燃烧,也没有装上引燃的布条。但在战场上,子弹撞击的火花,手榴弹爆炸的火焰,都足以点燃。这也是为了安全起见,防止伤敌不成反伤己。 仓促之中搜集制作了三十多个燃烧瓶,而那些躲在废墟、弹坑中的勇士因为与敌人的攻击线差不多处于平行位置,立刻遭到了敌人火力的猛烈射击,能幸存的寥寥无几。 终于,几颗手榴弹的投掷引燃了大火,不仅两辆坦克车迅速腾起了火焰,连周围的地面也成了一片火海。 燃烧的日军坦克慌乱起来,一个继续向前,一个却掉头向后,胡乱射击着,但视线明显受到阻碍。主阵地的沙包工事后突然冒出十几个人影,奋力将手中的燃烧瓶投掷出去。就这短短的时间,便有好几个士兵被对面射来的子弹击中。 在啪啪的碎裂声中,火势腾地一下更猛烈起来。顿时阻住了日军进攻的道路,火势更烈的坦克更加慌乱,因为步调不一,猛地撞在了一起,发出惊人的碰撞声。 轰,一辆坦克的油箱发生了爆炸,在剧烈的爆炸声中,坦克迅速变成了烧红的烙铁,一个满脸漆黑的日军坦克手才打开舱盖爬出半个身子,便被射来的子弹击中,象根腐木倒挂在坦克上。 另一辆坦克带着大火连连后退,铁板被烧得“嘎巴嘎巴”直响。“轰!”惊天动地的爆炸声,整个坦克在内部弹药的爆炸中四分五裂,连带着周围的日本兵都倒了大霉。 国*军阵地上的火力骤然猛烈,飞蝗般的子弹把死亡的阴影罩向失去掩护的鬼子队伍。子弹在肆虐的呼啸,中弹者发出惨叫,受伤者痛苦地哀嚎,身上着火的鬼子发出非人的嘶嚎,乱跑乱跳,侥幸未受伤的鬼子赶紧趴在地下或者滚向街道两侧,噼噼啪啪地开火还击。 攻守双方的主要通路被大火给阻隔开来,第二波次的三辆日本坦克慌忙停下,望着前面火焰腾空、烟雾蔽天,开始后退。 “啪勾!”没人知道这夹杂在战场交响乐中的枪声意味着什么,只有沈宸看见那个从坦克里探出身子观察的军官栽了下去。 “轰、轰、轰……”连续剧烈的爆炸声传来,被摧毁的坦克不断迸发出余爆。 “嗒嗒嗒……”猛烈的枪声响起,几个后撤的日本兵就像抽筋一样倒下去。 沈宸又开始点杀被击退的鬼子,这应该是很轻松的,不需要太担心鬼子面对面射来的子弹。但事情并不象她想的那么简单,因为追射逃敌而在工事内探身露头的国*军士兵不断被击中,特别是机枪射手。 日军狙击手?不,应该是鬼子神枪手。沈宸联想到那屋顶的闪光,立刻得出了判断。不太可能是枪上的瞄准镜,而应该是望远镜,是鬼子在屋顶上隐蔽观察。 显然,上一次撤退途中沈宸的狙击引起了鬼子的注意,他们也抽调并派出了神枪手,潜伏并隐蔽在屋顶、破楼等处。 看来,鬼子还没发现自己。但沈宸变得愈发小心,开始转移视线,将注意力集中在敌人可能隐藏在地方。威胁,对国*军的,还有对她的,必须解除。 屋顶上的闪光再没有出现,沈宸觉得应该是换了位置,她开始找寻其他利于隐蔽射击的地方。 凭着超人的眼力,沈宸终于发现了在半堵被炸塌的矮墙后,有一个东西冒了出来。那是望远镜,虽然没有闪光,但沈宸还是很快确定。不过,这个鬼子很狡猾,只看了两下便缩了回去。 把枪慢慢伸出,沈宸把枪瞄向了那堵矮墙,她相信那鬼子还会出现。耐心,耐心,沉着,沉着。 果然,鬼子再次探出头来,不是原来的地方,而是相隔了两三米。沈宸微微移动枪口,扣动了板机。 子弹击碎了望远镜,顺便把鬼子的头盖骨毫不客气地掀掉了。望远镜跟着自己的使用者,一起摔在了那半堵矮墙的后面。 沈宸射完一枪,马上收枪隐蔽,准备更换阵位,她不相信鬼子会只安排一个神枪手。相对于中国*军队,鬼子在军队中的神枪手是很多的。 和赵有才交代了几句,沈宸匍匐着向旁边的阵位爬去,那是一个弹坑,坑边是碎石泥土,一根焦黑的房梁斜倒着,下面有一条不大的缝隙,这真是一个天然的好阵位。 翻身滚进弹坑,沈宸把枪从缝隙间伸出,瞄了瞄,冲着不远处的赵有才作了个手势。 赵有才点了点头,用一根木棍挑起军帽,轻轻探出,慢慢晃着。然后又缩回,爬行了几米,再次伸出军帽。 沈宸微眯着眼睛,紧张地注视着,一幢破烂的民房逐渐引起了她的注意。两层楼的结构,“人”字型屋脊,屋顶已经被炮弹掀掉了一半,剩下的一半也被弹片穿出了很多窟窿。 战场上的枪声已经渐渐停息,这将更有利于她判断出鬼子射击的位置,只要鬼子开枪射击。 “啪勾!”枪声响了,赵有才晃着的军帽被击落。 小小的红光,几乎微不可闻。但沈宸还是看到了,就是那幢民房,鬼子就躲在屋脊下面,通过那几个窟窿射击,既可以保证射界宽阔,又很难被发现。 目光有了焦点,沈宸把腮贴在枪上,眯着眼睛用力盯着,看得更加仔细认真,不放过任何一点细节。 动了一下,一个窟窿里探出了枪管,只有一点,沈宸赶紧调整枪口。虽然看不见敌人,但她可以估计敌人大概的位置。 “啪勾!”探出窟窿的枪管轻快地后坐了一下,然后缩回。 “啪勾!”沈宸的枪响了,追着缩回的枪管钻进了窟窿。 …………… 第八章 潜入 - 抗战之三生传奇 - 岁月如声 枪炮声停息了,空气中可怕的震颤也消失了。 在己经西斜的中国南方盛夏阳光的照耀下,这条在黄埔江衅曾经以繁华著称的马路早己不复存在,代之以一堆冒着黑烟的断壁残垣和坟场般的瓦砾废墟。 倚着沙包,沈宸正在狼吞虎咽地吃着食物,罐头、饼干,这是田团长特意给她的优待。 这丫头,吃得又快又多。田团长和周围人都有这种想法,不时用怪异的眼神偷瞄。 脸稍微擦了一把,虽然洗得不彻底,可也看出皮肤的白皙和娇嫩,这个样子,这个年龄,无论如何不象是在东北与日本人打仗,又千里迢迢漂泊到上海的难民。 田团长虽然好奇,可也没继续追问,他估计再问也得不到真实的回答。这丫头,眼珠转得灵活,鬼心眼肯定不少。不过,长得也好看,一走一过,多少士兵的眼睛都瞅直了。 吃得多,不是长肉,而是长力气。沈宸能感受到身体的变化,反正不是本尊,不必担心长成肌肉女。这显然有点不负责,但却是真实的心理。 “阿娇,阿娇——”呼唤声突然响起,吓了沈宸一大跳,赶忙象小偷似的从掩蔽部向外窥视。 喊她名字的是同学何晓燕,一起参加的救护队。而何晓燕身旁站着的竟然是忠仆阿四,这是家里派人找她来了。家里本来就不同意她参加什么救护队,要是看到她,肯定就要抓回去了。 仗还没打过瘾呢!沈宸把自己的口罩赶紧戴上,帽子一扣,蔫悄儿地从另一边溜走。喊她不答应,何晓燕和阿四就该向旁人打听了,这一片阵地可就她一个女的。趁着他们还没发现自己,赶紧开溜。 找了个隐蔽处猫好,沈宸不断地向外窥视。过了好一阵子,夜幕降临下来,才看到何晓燕和阿四失望离去。 呼——沈宸长出了一口气,又待了一会儿,才回到掩蔽部,那里还有她的枪和子弹呢! 田团长一眼看见那个丫头又偷偷回来了,联想到刚才找人的,心中了然。只不过,他正和几个士兵在说着话,只对沈宸匆匆点了点头。 “长官,我们这个伏击小组奉命潜入虹口区,对敌人进行游动狙击。”中央军上士班长对田团长传达着命令,“希望长官能予以协助。” 狙击?竟然已经有了这个名词吗?沈宸的耳朵立刻支愣起来。 田团长看过手令,点了点头,打量着这个由特等射手组成的伏击小组。都是身经百战的老兵,看着不起眼,却都是枪法精准,战场经验丰富。 “如何协助呢?是要我们发动佯攻,给你们制造机会吗?”田团长不太确定地询问道。 “那倒不用。”张成富说道:“长官所部是打进过虹口的,地形、街道应该比较熟悉,希望长官能提供向导人员。” 田团长暗自松了口气,脸上也有了笑意,说道:“这个容易,我马上就安排。” “我来当向导,虹口我熟啊!”沈宸赶忙伸手,吸引田团长的注意。 别人的注意力也集中过来,说话的声音一听就是个女的,能不感到奇怪嘛! “不行,太危险了。”田团长摇头拒绝,说道:“你的枪法是没问题,但——总之,你还是呆在这里比较安全。” “枪法很好嘛?”张成富笑了,并没有在意,反正枪法再好也不会超过他和这几个弟兄。 沈宸翻了翻眼睛,瞧不起人,那语气她听得出,那表情她看得懂。她也不多说,收拾了下东西,转身出了隐蔽所。 游动狙击,这才应该是自己擅长的吧!而且是在夜里!别人不明白,沈宸却知道自己的技能,除了狙击外,还有夜眼。虽然没有红外线厉害,但在生死一瞬的狙击中,却占了极大的优势。 不带我,我自己去。老呆在阵地上,飞机、大炮的才更危险呢!这不是一时的冲动,而是再次重生后生出的漠视生死的意识,也或者是有了最危险的经历后,变得胆大包天了。 沈宸这样想着,偷偷做着准备。干粮、水壶、子弹,伪装用的破麻袋……沈宸收拾齐整,转身开溜,转过沙袋工事,蓦地吓了一跳,身高体壮的赵有才正倚在一堵矮墙上,面无表情地看着自己。 “嗨,赵哥。”沈宸不自然地咧嘴笑笑,伸手随便指了指,“我去那边——找个地儿睡觉。” 赵有才抿了抿嘴角,没说话,也没阻止沈宸。 这个借口好,女生要睡觉,你还好意思跟着?沈宸自以为得计,绕开工事,进入了旁边店铺的残垣断壁之中,转了两下,觉得赵有才看不见了,才猫着腰加快了速度。 可没过一会儿,沈宸便停下了脚步,躲藏起来。后面有人跟着,她皱起了眉头。 是赵有才!别看个头不小,可脚步却很轻。来到近前,看没了沈宸的踪影,他轻咳一声,说道:“出来吧,我知道你想干什么,也不会阻拦。团长既然叫我保护你,那我就得跟着你,尽到责任。” 沈宸想了想,走了出来,凄冷的月光正照在赵有才的脸上,她仔细打量了一下,抿嘴一笑,“赵哥,别的就不多说了,谢谢你啊!” 赵有才好象叹了口气,苦笑起来,让他那平素死板的脸上有了些生气。 两人一前一后,在残垣断壁间穿行,时隐时现,时走时停,时而卧倒时而猫腰,几次躲避开了鬼子,绕过鬼子的阵地,进入虹口区,来到了虹口公园附近。 “你是夜眼?”赵有才很奇怪地问道,可却让沈宸心里一颤。 转念一想,赵有才所说的夜眼和自己的技能不是一码事,沈宸才暗自松了口气,嘿嘿一笑,说道:“营养好,夜猫子眼睛,厉害吧?” 在当时的中国,因为穷困和营养缺乏,患夜盲症的人口相当多。即便是中国*军队中,也有不少军人患有此病。 赵有才虽然不是夜盲症,但要和沈宸比,还是自叹不如。在潜行过程中,反倒是沈宸时常率先发现敌情,并向他示警。 这丫头,真是奇怪又奇怪。赵有才看了一眼沈宸,怎么也琢磨不透。 第九章 暗夜狙杀 - 抗战之三生传奇 - 岁月如声 半塌的楼房,瓦砾碎石,残垣断壁,沈宸四下张望,寻找着合适的狙击阵位。视野开阔、居高临下的楼房固然是好,但鬼子的炮多,还有飞机,如果狙击手这样做,就等于给对方发出信号——“向我开炮!”站在对手的角度考虑,只有瓦砾成堆的废墟才是最佳的狙击位置。 沈宸看到了一个破烂的半地下室,残存的墙壁约有一米高,斜对着马路,上面有着几个窟窿。而与地面平行的窗户早已不知去向,只有一些墙纸似的东西垂头丧气地耷拉在原来窗户的位置。 这位置不错,沈宸走进去又仔细观察了片刻,确定撤退也比较容易,最后作了决定。两个人把这个狙击阵地又进行了一番伪装和布置,才坐下来休息。 赵有才没背长枪,手上拿着一挺花机关,身上还有一架匣子枪,手榴弹也有四颗,弹药看起来也不少。 “赵哥,你是有准备的?”沈宸这才意识到赵有才可能并不是临时起意跟着自己,否则不能准备得如此充分。 “嘿嘿!”赵有才笑了两声,说道:“你叫楚娇是吧?楚楚动人的楚,千娇百媚的娇。” 什么呀,这么一形容让人直起鸡皮疙瘩。沈宸连连撇嘴,纠正道:“不是,不是。是清楚的楚,骄傲的骄。” “你,真象我妹子。”赵有才看着沈宸的神态,不由得慨叹,“她应该和你差不多年纪,脾气也一样,认准了的事情谁也拦不住。你在掩蔽部里被团长拒绝,我看你那不服气的样子,就知道你肯定不会那么听话。” “那你怎么不拦着我。”沈宸挑了挑眉毛,被人看穿有点不爽。 “拦得了一时,拦不了长久。”赵有才苦笑了一下,说道:“我妹子也是这样,家里开始还板着她,可也不能天天捆着呀,甭提有多头痛了。后来呀……” 空气中弥漫着混合的气味,虽不十分浓重,却使人感到异常的郁闷。远处,又爆发了一场激战。炮弹尖锐的啸叫声,巨大的爆炸声,以及机枪、步枪的射击声混成了一片。 “赵哥——”听着赵有才的讲述,沈宸一直没停下来四处观察,她突然意识到两个人呆在一起不是个好主意,“咱俩应该分开埋伏,可以互相支援、配合。” 赵有才愣了一下,说道:“怎么做呢?” “比如那里。”沈宸伸手指了一下,说道:“如果日本兵发现了我,向这里逼近包抄,你就可以从侧后方把他们扫倒。要是日本兵回头对付你,我又可以从后面夹击他们。” 赵有才点了点头,承认沈宸说得有道理。他起身向沈宸指的隐蔽处走了两步,又停下来,将身上的匣子枪摘下来递给沈宸,“给你留下防身。会用吗,我教教你呀?” “小意思。”沈宸呵呵笑着接进来,把枪从木盒里取出来,熟练地推弹上膛,扳开机头,向着空地瞄了两下,嘴里还发出“啪啪”的声音。 “你这丫头——”赵有才不知道说什么好了,摇着头,“知道你不是从东北飘泊来的,可却不明白你个大家小姐,怎么玩枪玩儿得这么好?” “大家小姐?你怎么知道——”沈宸闭上了嘴巴,嘿嘿一笑,“咱们约定个暗号,省得误伤。”肯定是何晓燕和阿四到处打听自己,漏了些自己的底细。 赵有才转身走了,很快消失在夜色笼罩的残垣断壁之中。 沈宸认真地测量距离,估测风向和风速,调整好标尺,把枪往腮上一贴,肩上一顶,重量和长度已经非常适应,就有一种枪生了根的感觉。 在附身于东北胡子时,中后期便是使用的一枝缴获的三八大盖。现在,她持枪、瞄准、轻扣板机,一次次地感觉枪正愈发紧密地与她重新建立起联系。象是有一股血脉贯通了枪身,枪如同有了温度、有了神经似的,成为她身体的一部分。 远处传来了“突突突”的声音,沈宸推弹上膛,将破麻袋披好,慢慢伸出了枪口。 马达声由远而近,由小到大,两辆三轮摩托慢慢出现在沈宸的视野之中。她选的狙击阵地位置很好,是在马路的拐弯处,可以很好地把目标都罩在射击视野里。 月光下,沈宸看到每辆挎斗摩托车上插着小膏药旗,第一辆上还架着机关枪,加起来一共是五个鬼子。因为地上碎砖烂石很多,摩托车开得并不是很快,大灯照着,小心地躲避着地上的障碍物。 沈宸的枪口一动不动,瞄着路边的一根小树。那是她选定好的参照物,只要估算好摩托车行驶的速度,掌握好提前量,鬼子就会自己撞上飞出的子弹。 “啪勾!”枪声突然响了起来,子弹带着积攒已久的能量和仇恨,离膛激射,钻进了鬼子驾驶员的身体。这个鬼子身体象挨了一拳似的,身体猛地晃了一下,摩托车失去控制,歪斜着向窜去,倾覆翻倒在一堆瓦砾上。 嘎吱,后面的摩托来了个急刹车,发出刺耳的响声。 沈宸快速拉动枪栓,推弹上膛,轻移枪口,再次冷静地瞄准。她的气息已经变得悠长许多,屏住呼吸可以连开三枪。 “啪勾!”子弹再次激射而出,急停下来的摩托车上的鬼子驾驶员刚跳下车,子弹已经击中了他的胸口。 另外一个鬼子象是个军官,挎着公文包坐在挎斗里。他的动作则迅速很多,连滚带爬地躲在车后,用摩托车作掩护,叫嚷着,用手枪射击,但他并没有寻找到袭击者的准确位置。 “啪勾!”枪声再响,目标又变,第一辆翻倒的摩托车旁,一个鬼子正挣扎着把压住的腿抽出来,一颗子弹斜着穿透了他的前胸,他的力气随着淌出的血液飞快流逝。勉强抬头看了一眼,他只觉得陷入了比夜色更深沉的无边无际的黑暗中。 沈宸深深地呼吸,拉动枪栓,退壳上弹,却并没有移动位置。还击的鬼子只有那个躲在摩托车后拿手枪的家伙,对她构不成威胁。虽然狙击手有宗旨,但也要根据实际情况灵活运用。 第十章 暗夜狙杀(二) - 抗战之三生传奇 - 岁月如声 借着夜眼和翻倒的摩托车的灯光,沈宸寻找着第一辆摩托车里的鬼子机枪手。要说到威胁,恐怕也只有这个家伙了。 看到了!鬼子机枪手连人带枪摔出摩托,现在才缓醒过来。但这个家伙显然经验丰富,并没有急着起身,而是拉着机枪在地上匍匐,想隐入黑暗并找到有利的还击阵地。 射击的角度不理想,沈宸微眯着眼睛耐心地等待。躲在摩托车后的鬼子军官和那个机枪手用日语联系着,沈宸听了个半懂,似乎是机枪手告诉军官别着急,他要掩护这个军官逃跑去传达什么命令。 一瞬间,沈宸改变了主意,把枪口转移,盯上了鬼子军官。如果有掩护,鬼子军官会怎么逃跑呢? 开摩托,显然不可能;离摩托车十几米有一个弹坑,那似乎是个绝佳的隐蔽处。进入弹坑,再在瓦砾、土堆等障碍物间潜行,逃跑的概率就很大了。 预判,这也是狙击手应该具有的技能之一。虽然不是百分之百的准确,但总比仓促作出的反应要强很多。沈宸再次转移枪口,瞄准了鬼子军官逃跑的路线,那个绝佳的弹坑。 鬼子机枪手终于选择一个土堆作为射击阵地,机枪一架,先是喊了一声,提醒军官注意,然后便哒哒哒,哒哒哒,连续地向可疑的地方发出点射。 虽然还不是很确定袭击者的位置,但三枪过后,鬼子还是确定了大概的方向和区域。 鬼子军官行动了,猛地从摩托车后窜出,在地翻滚了一下,便左胳膊肘儿柱地,左腿一绻一缩,右脚一蹬一蹬,匍匐着爬行,动作很是麻利。 这个时候追着打,也就是打活动目标,难度会很大。幸好沈宸的预判是对的,鬼子军官确实在向那个弹坑前进。等,等,沈宸估测着鬼子行动的轨迹,把枪口微微调整了一下,手指轻轻向后拉动板机,就在鬼子军官由低姿转为高姿,要以最后一个跃进翻进弹坑的时候,沈宸的枪响了。 子弹象长了眼睛似的,又似乎是鬼子军官故意撞上了子弹,漂亮的跃进姿势只完成了一半,鬼子军官一下子趴在弹坑边缘的积土上,身子抽动了几下便不动了。 沈宸射完一枪,看也不看结果,身体向下出溜,把自己隐蔽起来。不到一秒钟,机枪子弹便打了过来,扑扑扑的闷响,激起了一朵朵的灰尘。 缓缓地移动着,沈宸脑海里想着鬼子机枪手的位置,寻找着更合适的狙击阵位。 她在动,鬼子机枪手也停止了射击,开始了移动,是向被击毙的军官那里靠近。 沈宸在两堆瓦砾之间停了下来,慢慢伸出枪口,寻找着敌人的位置。 哒哒哒,一个点射从黑暗中射出,是赵有才在帮忙。虽然没有击中敌人,但吸引了鬼子的注意,这个家伙终于找到了准确的目标,把机枪一伸,便开始还击。 瞄准机枪射击的火光,沈宸轻扣板机,子弹激射而出,随即被两百多米外的脑袋挡住了去路。 但尖尖的弹头并不在乎那点脆弱的障碍,直接钻了进去。几厘米的穿行之后,弹头猛地破骨而出,一些红白相间的液体也随之喷溅出来…… 沈宸掀开伪装,曲曲折折地穿过残垣断壁、跳过瓦砾弹坑,跑得轻快自在,直奔向前。 厉害,真是厉害!赵有才也从掩蔽处奔出,斜着奔向杀戮场,心中赞叹着。同沈宸一样,他也觉得鬼子军官身上,就是那个挎着的文件包里应该有些什么好东西。 时间不大,两个人便拿着缴获逃跑了,身后则听见了马达声由远而近。 沈宸挎着文件包,拿着鬼子军官的手枪,还有两皮盒子弹;赵有才则拎着机关枪,还有摩托车上的一铁皮盒子弹,以及几颗日制手雷。 跑得很远了,两人才钻进了个破屋子,在角落里借着火柴的光亮,沈宸和赵有才拿着文件,面面相觑。虽然沈宸能听懂些日语,也能对付几句口语,但日文却不认识几个。 “什么鬼字,不认识啊!要不,咱们先回去?”赵有才熄了火,试探地问道:“这个东西好象很重要,把它交给上面,兴许——” 沈宸是很不愿意的,皱着眉头想了想,说道:“要不你先回去,我在这里继续守着。” “你一个人太危险。”赵有才皱紧了眉头,说道:“我一个人回去也不保险,万一出事,这么重要的东西可就又落到日本人手里了。” 沈宸呲牙咧嘴,犹豫了半天,也只能承认赵有才说得有理。个人英雄主义和集体利益,她还是能分出轻重的。 远处的枪声响了起来,两人开始还以为是鬼子在搜索、泄愤,但过了一会儿,都觉察出异样。 “好象打起来了?”赵有才竖着耳朵分辨着,说道:“你听,这是中正式。好象,好象还不是一两个人。” 沈宸也听出来了,想了想,猜测道:“是不是那个什么伏击小组和鬼子碰上了?听枪声很有节奏,不是乱打,比较符合好枪手的特点。” 赵有才看了一眼沈宸,大眼睛在黑暗中闪着光,跃跃欲试的样子不用看清也能知道。 这丫头怎么杀心这么大?赵有才有些无奈地暗自叹了口气,提出了条件,“远远地看看,鬼子多的话,可不许再靠前打仗了。” “好啊,行啊!”沈宸立刻收拾,文件包、手枪、子弹盒都利利整整地带在身上,披着麻袋片和赵有才缓缓摸了上去。 …………… 听到枪声赶来的不仅有两辆摩托、一卡车的鬼子,还有上士班长张成富率领的伏击小组。一先一后,张成富等人正在靠近,却被鬼子展开的搜索发现了,战斗不可避免地发生了。 七个国*军的特等射手,二十七八个鬼子;鬼子的战斗素质优良,七个国*军射手也都经验丰富;双方就在这残垣断壁、瓦砾废墟间展开了激烈的搏杀。 第九章 夜战 - 抗战之三生传奇 - 岁月如声 一个国*军射手趴在瓦砾间,刚打了一枪,随着就有几枪打过来,激起无数碎石土屑,他立刻冒了一头汗,赶紧匍匐着转移。 张成富刚打死一个机枪射手,几枝步枪的子弹便射了过来,机枪只哑了三五秒钟,又哒哒哒地吼叫起来。 鬼子的训练水平高、枪法准是一方面,张成富等人使用的枪枝也是个问题。中正式,使用7.92×57毫米毛瑟枪弹,比日本三八式步枪使用的6.5×50毫米步枪弹威力明显增大。但枪身较短,格斗抗衡时比较吃亏。而且,在射击时火药燃烧不充分,有较大的火光,容易暴露。 所以,七个国*军射手打一枪就要换地方,否则就会被鬼子的机枪、步枪压制。虽然打死打伤了几个鬼子,可鬼子凭着人数和火力优势,还是压得国*军射手步步后退。更危险的是有几个鬼子正从侧面迂回,要把他们包围起来。 沈宸和赵有才悄悄地靠近,正在鬼子的侧后,也发现了正在迂回过去的几个敌人。 “是咱们的人。”赵有才皱紧了眉头,“被鬼子粘住了,跑不快。要是——” 沈宸也发现形势不妙,迅速地做出了决定,“赵哥,你抄那几个鬼子的后路,抽冷子用机枪猛扫,看能不能把他们接应出来。” “你呢?”赵有才不放心地盯着沈宸。 “我在这里放冷枪。”沈宸理所当然地说道:“离得远远的,鬼子找不到我,找到了也抓不住。那个,咱们脱身后,在虹口公园会合。”说着,她把公文包摘下,塞给赵有才,催促道:“快去吧,不用担心我。” 赵有才停顿了一下,用力点了点头,接过公文包背在身上,猫着腰跑远了。 藏得好好的,离得远远的。沈宸迅速观察周围,粗略地选定了狙击阵地和撤退的路线,便匍匐加跃进,躲在了半堵残墙后,把枪口从墙上的一个破洞里伸了出去。 卡车后,隐蔽着一个鬼子军官、一个驾驶员,还有一个贴身护兵,军官观察着战况,不时大声嚎叫着指挥。 “啪勾!”沈宸射出了第一枪,贴身护兵正扒着卡车的侧栏杆,从缝隙间观察,子弹穿背而透,他连声音也没发出,身体象面条似的软瘫下去。 拉栓、退壳、上弹,沈宸迅速移动枪口,瞄准了半蹲在车头,不时探头了望观察的鬼子军官。枪响,人倒。 鬼子驾驶员发现了异样,从车底倒爬出来,大声询问着。而回答他的是冷冷一枪,扑通一声,还没有完全站起的身体象根木头似的栽倒下去。 沈宸迅速横向转移阵位,并向前靠近了十几米距离,避开卡车对视线的遮掩。凭着夜眼,她能看到鬼子象小妖怪似的在残垣断壁中时隐时现,时而卧倒,时而跳跃,时而猫腰。鬼子的机枪在嘶吼着,还有国*军射手开枪时闪现的火焰。 从背后偷袭,这是最轻松自在的事情。因为枪声是一样的,只要从最后面的敌人杀起,便暂时不必担心被敌人发现。 沈宸没有射杀机枪手,而是按照自己的算计开始行动。这与在正面阵地上的做法比较相似,有人吸引着鬼子的注意,她的狙杀便极具隐蔽性。为了使这个好时机得到最大的利用,她迅速换了个满发弹夹。 “啪勾!”枪声响处,一个正趴着射击的鬼子身子一颤,头无力地耷拉下去。 “啪勾!”一个鬼子正猫着腰前进,子弹射进了他的身体,连人带枪扑倒在地。 “啪勾!”一个鬼子在矮墙后刚把枪架好,子弹飞来,他向前扑了一下,头就软绵绵地搭在墙上,慢慢地出溜到墙下。 沈宸转移枪口,深吸一口气,冷静地扣动板机。 鬼子的机枪手因为在后面掩护、压制,主射手可能发现了异常,射击出现了短暂的间断。 但子弹已从身后疾飞而至,钻进了主射手的后脑,红的血、白的脑浆子,迸了出来,溅了副射手一脸。 副射手专注于供弹,观察得显然没有主射手那么细致。主射手阵亡,他并没有意识到是身后的袭击。抹了把脸,他推开主射手的尸体,接过机枪。没等他扣动板机,一颗子弹阴险地飞来,打穿了他的脑袋。 沈宸发完最后一枪,看都不看结果,一个翻滚,隐身于瓦砾堆后面,迅速地更换弹夹,推弹上膛。 这下子鬼子应该知道来自背后的袭击了?沈宸绝不把敌人想成傻瓜,也绝不寄希望于侥幸,她匍匐着离开这个阵位,向后面爬去,再拉远些距离才更安全。 从第一枪开始到现在,虽然不过是两三分钟的时间,但鬼子确实反应过来了。没有了军官的嚎叫指挥,两挺机枪也哑了一挺,他们立刻意识到出事了。一个伍长高叫着,领着几个士兵转身返回查看情况。 但他们不能直接跑过来,与国*军射手的战斗还在继续,轻易把后背暴露出去,岂不是和找死一样? 这样就又给了沈宸施展的机会,她更换了狙击阵地,再次悄悄伸出了枪口。 顾后顾不了前,鬼子知道遭到了袭击,但并不知道沈宸的位置。在夜色中,他们又没有沈宸那超群的眼力,迎头便撞上了飞来的子弹。 第一个被打倒的便是鬼子的伍长,他也看到了那一闪即逝的微弱火光,伸手指着,血涌上了喉头,呛住了气管,终于还是没有发出声音便扑通一声摔倒在地。 子弹立刻招呼过来,只是大概的方向和区域,其他鬼子或隐蔽、或卧倒,开枪还击。 沈宸缩回身体,在障碍物的掩护下,继续向后撤退,继续拉开着与敌人的距离。 战场的变化也引起了迂回的那群鬼子的注意,但鬼子执行命令是很坚决的,他们没有接到后撤的命令,只是迟疑了一会儿,便又按照计划继续进行。而边打边退的张成富等人也发现了这伙鬼子,双方在瓦砾废墟间展开了交火。 赵有才一直悄悄缀在这群鬼子侧后,趁着鬼子的注意力集中在前面的对手,加速前进,靠近到了五六十米的距离,扑到一堆瓦砾上,他架起机枪,突然向鬼子猛烈射击。 第十章 夜战(二) - 抗战之三生传奇 - 岁月如声 “哒哒哒哒…”枪口喷出了长长的火舌,子弹象下雨般泼向敌人,钻入鬼子的身体,借着惨淡的月光,能看见中弹的鬼子身上溅起了一朵朵血花。 来自侧后方的打击是突然而猛烈的,等鬼子反应过来,已经倒下了四个。而且形势一下子逆转,剩下的五个鬼子被前后夹击,在人数上也不占优势。慌乱躲避时,又被国*军的神射手击毙了两个。残存的鬼子急忙撤退,避开两面夹击,却也给国*军的伏击小组闪开了道路。 赵有才掩护着,国*军士兵边走边打,终于会合一处,向虹口公园撤去。 这边的沈宸一边向后退,一边瞅准机会射出冷枪,又击毙了两个鬼子,才脱身急撤。 算上向导,三死一伤,张成富的伏击小组虽然打死打伤了十几个鬼子,但从张成富等人看来,却是损失惨重。 敌人哪来那么多神枪手?困惑和疑问一直盘旋在伏击小组成员的脑海中,挥之不散。 张成富的头发被子弹燎了一道沟,不时有血渗出来,可他却大瞪着眼睛,想不明白自己和这些军中抽调的精锐,怎么就打不过普通的日本兵。两个弟兄的尸体也留在了战场上,伤员倒是救出来了,可也失去了战斗力。 “班长,咱们先撤回去吧?”伤员用微弱的声音说道,他的肩膀和胳膊已经被紧紧包扎,血似乎还在向外渗,而他脸色苍白,嘴唇干裂,是失血过多的症状。 张成富犹豫着,看了看其他人,都在默默地整理东西,失去战友的痛苦、首战受到的挫折使他们都懒于出声。而心理上的打击是更沉重的,他们可是特等射手,军队中精挑细选出来的。鬼子在人数上是占优势,但战斗的过程和结果,与他们的预期相差太大了。 “等赵有才回来,咱们就撤回去。”张成富有些无奈,也有些郁闷地说道:“把身上都收拾齐整,回去也不是那么容易啊!” 不远处响起了巴掌声,众人知道那是赵有才与人在联络,心头蓦然又升起疑惑。他们尚且如此,那个丫头倒是——不说她能打死几个敌人吧,光这份胆量,就够令人钦佩的了。 时间不大,赵有才和沈宸一前一后猫着腰跑了过来,在虹口公园的一片小树林里众人终于会合在了一起。 “这个,胡小姐,你们见过的。”赵有才停顿了一下,机灵地没有叫出真名。 张成富点了点头,挤出难看的笑容,“胡小姐艺高胆大,兄弟佩服。” 沈宸抿了抿嘴,礼貌地点头回应。她四下看了看,只剩下四个人,还有一个伤员,这个伏击小组可谓是伤亡过半了。 “你们要回去,还是继续伏击?”看着几个士兵偷眼瞄自己,但却在收拾整理,沈宸随口问道。 “我们准备先撤回去。”张成富看了一眼伤员,沉声说道:“他的伤看起来挺重,需要治疗。” 沈宸点了点头,说道:“正好,你们把这公文包带回去,找认识日文的看看,兴许里面有些重要文件呢!” 张成富愣了一下,疑惑地问道:“你呢,不回去?” 沈宸摇了摇头,说道:“这里我熟,转悠着多杀几个再说。” “那太危险了。”张成富赶忙劝阻,斟酌了下字眼,委婉地说道:“胡小姐的枪法很好,但毕竟寡不敌众。而且,鬼子的神枪手看起来很多啊!” “是啊,张班长说得对,大家还是一起行动,也有个照应。”赵有才帮腔说道。 “不用担心,鬼子还不是我的对手。”沈宸不以为意地笑了笑,看了看别人投过来的不同意思的目光,她又想了想,说道:“不是说你们枪法不行啊,是你们的枪不行。一开枪火光很大,太容易被发现了。象我用的三八大盖,几乎看不到亮光,最适合在夜间打冷枪。鬼子很难发现,自然也就威胁不大。” “你——”赵有才苦笑了一下,说道:“那我留下来,长官要我好好保护你的。” 张成富和赵有才差不多的疑问,这丫头杀心太大,打仗象吃饭似的,闲着就难受啊! “是这样的。”张成富叹了口气,说道:“有才兄弟不能留下,因为,我们的向导阵亡了。要想安全撤回,就要拜托你了。至于胡小姐这边,我留下,一定尽到保护的责任。” 现在的形势,也只好这样了。赵有才心中不愿意,可也没有别的办法。他把缴获的日本军官的手枪摘下来,递给张成富,意思很明显,这里更加危险,多个防身的家伙便多一分安全。 “班长——”一个国*军士兵把一枝三八大盖递给张成富,“这是撤退的时候,俺顺手捡的,你用这个?” 张成富犹豫了一下,神枪手是神枪手,可换了武器总要适应一下吧?手里的中正式是用惯了的,就象耍惯了大刀,冷不丁换把宝剑,恐怕不行吧? “这枪后坐力小,弹道平直,很容易掌握。”沈宸在旁建议道:“在夜里还是用这个比较安全,你一会儿可以试几枪。” 张成富笑了笑,伸手接过,把自己的枪交给别人,又对这几个弟兄叮嘱了几句,才看着他们在赵有才的引领下,渐渐消失在夜色之中。 …………… 虹口公园是在靶场基础上扩展而成的,面积略小于兆丰公园,但比其他公园都大。一九零六年局部对外国人开放,一九零九年全面对外国人开放,一九二八年对中国人开放,是苏州河以北地区最重要的休闲娱乐场所。 “今晚没什么风,三八枪的子弹虽轻,但三四百米也影响不大。”沈宸和张成富在虹口公园中小心潜行,在一块操场边停下脚步,说道:“你就在这儿试几枪,然后咱们快速离开,走靶子小路到千爱里路埋伏。” 张成富点了点头,虽然听从沈宸的建议换了枪,但不试几下心里还真没底。 沈宸留下两个弹盒约一百发子弹,剩下的都给了张成富,并在旁指点着三八枪操作和射击的技巧。 第十一章 夜战(三) - 抗战之三生传奇 - 岁月如声 “可以一颗一颗地压子弹,也可以用桥压……” “子弹穿透力强,正面可击穿钢盔……” “弹道平直,纠偏可以小一些……” “后座力小,易于精准射击……” 张成富连连点头,他也是玩枪的老行家,拿在手里摆弄两下就会使用;抵在肩上,瞄准,轻扣板机,空发两枪,加深感觉;然后他才压上子弹,调整标尺,选定目标,屏息静气地瞄准,扣动板机…… 月亮时隐时现在穿行在云朵中,千爱里路(抗战胜利后改称甜爱路)两旁的住宅成了一片废墟,几乎看不到完整的房屋。 中日军队在这里曾经反复激战过,中国*军队打到了这里,甚至能看到日本海军特别陆战队的司令部,但最终还是没有攻陷那里。 远处的枪炮声还在响着,甚至在不是太远的地方也传来步枪开火时鞭抽般的清脆的嘘嘘声。 约定了战术和联络的暗号,以及分散后会合的地点,沈宸和张成富便分头埋伏在街道的两侧,静静地等着鬼子经过。 冗长的寂静中,沈宸喝了点水,吃了两块饼干。接着,她听到拍嗒拍嗒的声音,是一只狗不知从何处钻了出来,爪子打着水泥地,不时地对着瓦砾和废墟嗅闻着。 远处不知什么地方又传来了步枪和机关枪的声音,以及强烈的手榴弹的爆炸声。狗似乎受到了惊吓,低低地嚎叫一声,迅速跑开了。 终于,寂静被被打破了。那是汽车的马达声,由南而来,很可能是从日本海军特别陆战队令部开出来的。 一辆摩托车开路,上面架着机枪;中间是一辆黑色的轿车,后面是一辆卡车,里面是十几名日本陆战队士兵。 只是瞬间的迟疑和思索,沈宸便把枪口伸出,枪托顶在了肩上。要想等落单或者数量很少的敌人,现在正在打仗,这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敌人虽然多,但也不是不可战胜的。何况,打不过就跑,后撤的路线已经选好,应该没有太大的问题。 在街道另一边的张成富也握紧了枪,心里却在祈祷对面的丫头不要轻举妄动。这么多敌人,恐怕不是他们两个人能够对付的。但他显然要失望了,一声清脆的枪声过后,战斗不可避免地开始了。 虽然看不清轿车内的情况,但沈宸觉得里面应该是重要人物,便凭着感觉向驾驶员的位置发出一枪。轿车车头猛地一拐,冲上了路旁的一个瓦砾堆,侧翻了。 急刹车的声音很刺耳,摩托车、卡车都同时作出了反应,车上的鬼子叫着、嚷着,纷纷跳下来,一边寻找袭击者,一边前去救助轿车内的人。 沈宸不动,只是一枪,敌人单凭枪声无法判断她的准确位置。而她想狙杀轿车内的大人物,只看那个家伙是不是会给她机会。 机枪、步枪胡乱地射击着,在废墟、瓦砾中激起碎石、尘雾。几个日本兵跑到侧翻的轿车旁,焦急地叫着,扳开车门,从里面拉出两个人。 “啪勾!”沈宸的枪响了,从她这个方向拉出来的是个穿军装的军官,矮粗的身材,军帽都掉了,秃头在月光下闪亮,但转眼便冒出了一朵血花,身体象堆狗屎般瘫了下去。 射出这一枪,沈宸立刻便收枪翻滚,匍匐着在瓦砾中穿行,向下一个阵位转移。 负责护卫的日本军官看着参谋长满头血污,已经丧命,胸中腾地燃起了火焰,烧烤得他浑身热胀。愤怒难抑地狼嚎一声,他抽出指挥刀向着大概的方向用力一指,发出了高亢尖厉的命令,日本兵立刻高叫着冲入瓦砾废墟中,射击着、寻找着袭击者。 “啪勾!”突如其来的一枪,这个日本军官象是触电般猛颤了一下,举着指挥刀直挺挺地摔了下去。 是张成富。为了分散敌人的注意,使沈宸安全撤退,他从一百多米外发出了一枪。 鬼子陷入了短暂的混乱,冲向沈宸这个方向的鬼子脚步迟疑,有的还回头张望。 “啪勾!”张成富又是一枪,击毙了卡车上正架着机枪扫射的鬼子。然后,他也开始撤退。 “那边的,跟我上。”一个日军军曹冲出来顶替长官指挥,带着几个鬼子反身向枪响的地方搜索而去。 “啪勾!”沈宸滚下土堆,迅速出枪瞄准,击毙了一个鬼子,也使得两百多米外的追兵四下隐蔽,放慢了速度。 子弹啾啾地从头顶飞过。沈宸横向爬出十几米,躲在一堵断墙后,再次悄悄地从墙洞里出枪、瞄准、射击,一个跳出隐蔽处、向前跃进的鬼子倒在了一片垃圾之中。 保持着两百多米的距离,沈宸边打边撤,身影在各种障碍物间忽隐忽现。鬼子离得既远,月亮又躲进了云朵后,视线大受影响。而不时射来的精准的子弹,又使鬼子难以加快速度,追与逃的游戏就这样持续着。 后退,转向,沈宸不再射击,而是尽可能借着夜色,隐蔽潜行,向北而去。穿过残垣断壁,钻过半塌的房屋,她逐渐甩开了鬼子。 也许不用到会合地点等张成富了!沈宸循着枪声斜插过去,穿过千爱里路,靠近了另一边追杀的战场。 张成富又杀了两个鬼子,但距离却被拉近,一颗子弹射穿了他的胳膊,行动也受到了影响。 果然是穿透力强,杀伤力小啊!张成富从衬衣上撕下布条,把伤口一勒,满是灰尘的脸上却还露出笑意。那丫头,真是胆子大得没了边。今晚自己恐怕要死在这里了,可这心里怎么一点也不埋怨她呢? 翻滚、爬行,张成富从两个瓦砾堆中间的凹处伸出枪,瞄准,向着追来的小妖怪射击。 又有了背后偷袭的机会啦!沈宸已经能看到前面时隐时现的鬼子,听到他们的吆喝联络。靠近,再靠近一些,她有些担心张成富。但鬼子还在前进,还在射击,说明张成富还没死,还在抵抗。 第十二章 夜战(四) - 抗战之三生传奇 - 岁月如声 “轰!”的一声,张成富扔出了一颗手榴弹,在爆炸的烟尘掩护下,他猛地跃进,翻滚,匍匐,躲到了一座塌了半边的房子内,从破烂的窗户伸出枪,瞄准射击。 “啪勾,啪勾!”枪声响得急促,谁也没听出在这混杂的枪声中,竟然有沈宸在后面施放的冷枪。 从最后一个杀起,沈宸在阵位里瞄准射击,暂时不用换地方了,现在就是一个速度问题。 三秒左右一枪,两百多米的距离对于沈宸来说,无论是头靶,还是胸靶,都是百发百中,弹无虚发的。 三枪之后,沈宸才抽枪蹲身,往枪里压子弹。虽然是背后偷袭,但她还保持着谨慎小心,尽量不打空枪里的所有子弹。 几个鬼子成半环形分散开来,象一张大网罩向张成富。这固然严密,但在夜色昏暗之中,同伴的倒下也就有了被发现的迟延。特别是处在后面的鬼子,前面的不会老回头看,即便回头看不到,也会以为是天色和障碍物的关系。 张成富被压制住了,子弹不断地射来,甚至不给他出枪瞄准的时间。他又抽出了两颗手榴弹,估摸着方向,猛地从墙后接连甩了出去。 “轰!”“轰!”接连的爆炸的火光,以及腾起的烟尘土屑确实影响了鬼子的视线,张成富猛地翻滚出去,右手拖枪,左胳膊肘儿柱地,侧着身子在瓦砾中匍匐前进。左腿一绻一缩,右脚一蹬一蹬,象一条虫子,出溜出溜地,很是利索。 借着爆炸的扰乱,沈宸再次瞄准,快速射击,一个、两个、三个,鬼子终于发现了来自背后的偷袭者。因为,人少得太多了。除去张成富打死的三个,鬼子现在只剩下了三个,再怎么也没有了原来的声势。 大声叫着,联络着,提醒着,三个鬼子迅速转换阵地,转向了沈宸。 这样的形势是最不利的,前后两个都是枪法准确的对手,稍微暴露就可能被射杀。 果然,鬼子把枪口转向射击,立刻引起了张成富的注意。他放缓了撤退的速度,又悄悄地架起了枪。 沈宸藏得很好,偷偷地观察着。她相信张成富的经验,压力骤减会很快觉察;她也相信张成富的仗义,否则也不会开枪射杀鬼子军官,替她吸引部分鬼子的注意。 果然,一个鬼子要顾前顾后,终是不能两全。他也不知道对手的位置,不可能把所有角度都防护周到。 “啪勾!”枪声响了,张成富把子弹射进了鬼子的后背。 惊惶立刻笼罩了剩下的两个鬼子,两个家伙不敢胡乱移动,因为在黑暗中,对手不知道藏在哪里。两个人只能叫着、提醒着,尽量离得近一些,一人对付一面,用不断的射击来壮胆。 不管你枪法多好,看不见对手也是枉然。但沈宸得承认,鬼子的战斗素质确实很高。两个鬼子的姿势相当标准,伏在瓦砾、残土的凹陷处,“啪勾!”、“啪勾!”地射击,只得看得见半截钢盔和枪口,却看不见他们的身子。 这对于普通士兵来说,不仅打不到鬼子,还很有可能被鬼子击中。可惜两个鬼子面对的是沈宸和张成富,对于他们来说,半截钢盔就足以致人死命。 钢盔的主要作用是在战场用来防止炮弹碎片和流弹的杀伤,还可以对头部进行有效的保护,防止磕碰。但钢盔是不能防御步枪在有效射程内正面射击的,何况当时日本鬼子使用的钢盔前面正中有一个很大的红色星星,非常醒目。 这就简单了,瞄着红星星开火吧!沈宸是这样想的,也是这样做的。她悄悄地从残墙后伸出枪口,瞄准,开枪。 子弹疾飞,在空气中发出尖啸,在鬼子听到枪声前已经射穿了钢盔,失衡后的弹头翻滚着砸进鬼子的小脑袋,红的、白的迸溅而出,把鬼子的脑袋打成了烂西瓜。 张成富也瞅准时机向敌人射出一枪,只不过子弹的射入角度有偏差,并没有正面击穿钢盔,但子弹在钢盔上的弹飞显然也吓了鬼子一大跳。而且同伴突然没了声息,也让他意识到情况不妙。 这个鬼子迅速转移,在瓦砾废墟间匍匐爬行,跃进翻滚,想借着地形地势逃跑。可他只能先做横行转移,否则往前往后都会撞上对手。 战场上立刻沉寂下来,张成富追瞄着,却无法跟上这个鬼子在夜色中若隐若现的影子。沈宸也在瞄着,但却加上了预判,把枪口提前停在某处,就等着鬼子来撞。 久久的安静,张成富发出了联络暗号,他以为沈宸也放弃了杀掉这最后一个鬼子。 “啪勾!”突然的一声枪响,逃跑的鬼子一个漂亮的跃进动作只展现了一半,便和射来的子弹亲密接触,尸体借着惯性“扑通”一声落在一堆瓦砾后面,而那堆瓦砾本来是他想跳进去躲藏的地方, 沈宸呼出一口长气,这不仅是预判,还有夜眼,能跟踪到鬼子快速移动、时隐时现的影子。 “啪,啪,啪!”两长一短,沈宸回应了张成富,闪出隐蔽处,快速向前奔去。 ……………… 动作是利索的,但手却是柔软而轻快的。沈宸还带着她的急救包,重新给张成富上药包扎。 张成富疼得脸上直冒冷汗,但在沈宸面前却要硬充好汉,嘴里抽着冷气儿,却还强笑着说话,只不过象是嘴里有些漏风,“若论枪法,我甘拜下风。打移动目标啊,太难了。再,再说,你是怎么看到鬼子的,一会儿有,一会儿消失,能跟得上,真是令人难以置信。” 沈宸淡淡一笑,用力打了个活结,说道:“好了,这下基本不用担心感染了,记得换药就行。” 松紧适中,药的杀劲儿也过去了,张成富感到轻松了许多。 “咦,看你那麻袋片儿!”沈宸一站起来,借着月光,张成富立刻看到麻袋片儿上透出的光亮。 仔细一看,原来是子弹在上面穿了两个眼,如果再偏五六厘米,就要打中沈宸的脖子了。 第十三章 残酷巷战 - 抗战之三生传奇 - 岁月如声 “鬼子的枪法真不错。”沈宸吃了一惊,但很快便恢复正常,还露出了笑容。 “你——一点也不怕死?”张成富不知道该说什么,反倒比沈宸更担心,他甚至不敢想象沈宸中弹后鲜血淋漓的样子。 “越怕死,死得越快。”沈宸收拾着东西,说道:“打仗就是这么怪,你想活得长远,偏偏就有子弹专冲着你来;你要是豁出去了,反倒没事儿。” 张成富连连苦笑,说道:“别说,打仗还真有这样的怪事儿。有些人,子弹就象躲着他似的,我们都管这种人叫‘枪漏儿’。” 沈宸眨着大眼睛,咧嘴一笑,“莫不是说我也是个‘枪漏儿’?” 张成富笑了两声,既不说是,也不说不是,但无疑有默认的意味。 两个人收拾齐整,每个身上都带着缴获的急救包、子弹盒、手雷,才向着国*军的阵地潜行返回。 已经是凌晨了,再过一两个小时,天就亮了。沈宸这回并没有执拗地要求继续留下来战斗,因为她有着比较清醒的认识。 今晚有这么大的收获,除了狙击技能外,最大的优势还是在于继承而来的夜眼。等到天亮,虽然在枪法上,她或许还有优势,但在观察上,却与鬼子处在了同一条水平线上。寡不敌众,她虽然漠视生死,却不会蛮干。 “你为什么那么喜欢杀鬼子?”路上,张成富实在抑制不住心头的疑惑,低声问了一句。 沈宸的脚步停顿了一下,又继续前进,好半晌才幽幽地说了一句张成富并不懂的话,“杀鬼子,比较爽。而且,我想会有个希望中的将来。” ********************************************************************* 日军的炮火再次发威,国*军阵地被猛烈的炮火所笼罩,大片大片的泥土、木屑、石块飞上半空。 远远的,一个日军军官拔出指挥刀一声狼嚎,趴在地上的士兵立刻爬起来弯着腰冲锋。只是一会儿工夫,那个日军军官突然就象一根木头一样摔倒了下去,其麾下的士兵没了指挥官,队形开始骚乱起来。 瞄着星星开火!沈宸、张成富,以及其他国*军特等射手,隐藏在各自的阵位内,向着进攻的鬼子射出了一颗颗仇恨的子弹。 战斗还在街巷中进行着,残酷而激烈。日军在增兵,国*军也在增兵,双方较上了劲,展开着血腥搏杀。 巷战,一般也被人们称为“城市战”,这是因为巷战是在街巷之间逐街、逐屋进行的争夺战,发生的地点通常都是在城市或大型村庄内。 因为特定的环境使巷战具有两个显著特点: 其一,是敌我短兵相接、贴身肉搏,残酷性大。由于战斗几乎都是以步兵轻火力突击为主,又都在视距内进行,地形复杂莫测,因此在巷战中,重武器没有用武之地。 而且,不同于野战的广阔空间,在巷战中,部队的机动性受到严重制约;视野局限,使得观察、射击、协同非常不便,很多情况下部队战斗队形被割裂,只好分散成各个单元独立作战。 其二,是敌我彼此混杂、犬牙交错,危险性强。由于没有一条清晰的战线,敌我混杂,形成了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互相胶着状态,而进攻一方在明处,抵御一方躲在暗处,则更增加了巷战这种军事行动所具有的难度和风险。 而高大的建筑物和构筑在地下的掩体正是藏匿狙击手的好地方,“在别人向你射击前,你根本不知道敌人是谁,子弹来自何处”。出其不意的伏击与防不胜防的狙击,常常使进攻者胆颤心惊,陷入惊惶不安的恐惧魔影中而不能自拔。 巷战对于国*军来说,并不熟悉,而日军对于巷战也并不擅长。或者可以这么说,巷战对任何一支现代化军队来说都是噩梦,因为两军交织在一起,视野受阻,重火力全部派不上用场。人拼人,轻武器对轻武器,谁的人多,地形熟悉、工事巧妙就占优势。 即便是在后世武器大大进步了,巷战依然残酷而血腥,防守一方依然有利。以格罗兹尼巷战为例,据统计这是越战以后最残酷最血腥的巷战。俄罗斯军队与车臣非法武装从一九九四年开始,先后在车臣首府格罗兹尼爆发两次较大规模的巷战。 因为格罗兹尼当初建城时即是按照作战要塞的要求来设计,故而城内堡垒星罗棋布,密如蛛网。俄军入城恍若进了迷宫,摸不着北,空有优势武器和装备却无从发挥。而车臣武装的狙击手却可以凭借熟悉的地形,藏在暗处像练习射击一样,逐一射杀目标。 一九九五年第一次巷战结束时,据说突入该市的俄军一个千余人的团,仅剩一名军官和十名士兵活着离开。 第二次格罗兹尼巷战发生在一九九九年,俄军更是尸横遍野,一千多名士兵死亡,甚至俄军前线总指挥马洛费耶夫少将也被狙击手射杀。这个弹丸小城,成为俄罗斯军人心中永远的痛。 从上述所叙来看,国*军在巷战中凭借着顽强和人数上的优势,还能与日军激烈战斗,反复争夺。但整个大局的逆转却不在这片战场,而是在外围,在鬼子行将登陆的金山卫。 沈宸拉动枪栓,退壳上弹,瞄准了鬼子,射出必杀的一枪。血在她的身子里变成了流动的火炭,瞄准、击发、拉枪栓……再瞄准、再击发、再拉枪栓…… 杀戮的快感也抵不过对战局逆转的担忧,但沈宸知道她现在除了多杀鬼子,并不能改变什么大局。人微言轻,谁会相信她所说的呢? 况且,沈宸对国*军的指挥官越来越感到失望。他们的能力实在是够呛,却还刚愎自用,不懂变通。 在战场上见过中国士兵战斗的人,谁也不会怀疑他们的勇敢。但指挥官却在无益地浪费这种勇敢,使旁观者为之伤心。 淞沪会战的总指挥是张治中,但他是以政治头脑而不是军事才能著称。将部队逐次投入的人海战术可能是来源于中国落后的内战实践,是缺少重武器、运输车辆和现代化装备的中国*军队的传统战术。 第十四章 勇士 - 抗战之三生传奇 - 岁月如声 但一方面重任在肩,一方面还要把心思花在南京的官场政治和人事关系上,致使广大官兵英勇战斗,许多将士付出生命鲜血的惨重代价,却始终没能消灭盘踞在据点里的一小股顽敌。 与之相反,右翼军张发奎一介武夫,头脑简单,一心一意打仗少有别的心思,因此居然打了不少胜仗。但是由于他常常与蒋介石作对,所以不能被委以重任,只好摆在浦东敲边鼓。 “文白虽庸,然忠心不贰!”这就是蒋公重用张治中的原因所在。蒋公又惯于远远地发号施令、遥控指挥,其军事才能姑且不论,光是不了解实地战况、不能抓住战场上稍瞬即逝的变化,便足以使国*军丧失一些扭转的机会。 而到了最后阶段,蒋公又深陷于列强干涉制止日本侵略的希望中,撤退、坚守命令反复矛盾,终于使几十万国*军由大撤退演变成大溃退,不仅损失惨重,更为南京失守埋下的祸根。 没有办法,但沈宸却在尽自己的全力,与周围忠勇的中国士兵一起,直面中华民族历史危机的挑战,见证中华民族历史上最为悲壮的抵抗。当然,她还有隐在心底的、有待证实的梦。 战场上,厮杀惨烈,血肉横飞。上海八月的灼热空气中,弥漫着呛人的硝烟味,还有难闻的血腥和腐臭。 沈宸足以骄傲,因为她正经历着惊天动地的历史。装备虽然低劣,但她和周围的国*军士兵有着视死如归的英勇作战精神,有着保家卫国的民族意志,以血肉之躯对抗暴雨倾盆的钢铁炸弹,用身体筑成拒敌的巍然长城。 十几门炮发射着炮弹,由东到西,那地平线上,约莫有两三里路长,一阵阵红光闪动,轰隆轰隆的声音,像连续不断的猛雷。弹道在黑暗的长空里,带出了一道火光,向这里成着抛物线射来。 有些是散榴弹,在长空里爆裂出无数条光线,象征了战争的死神,伸出了几丈长的魔爪,向阵地按抓下来。 炮弹落到阵地前后左右。一簇簇焰火上涌,浓厚的硫磺气味,不但袭进了鼻孔,而且笼罩了全身。突然,一声怪叫破空而来,轰隆一下巨响,火焰和尘土、碎石猛地升起,激起了几丈高。 即便离主阵地还有些距离,即便是蹲着,沈宸也觉得象身处波涛汹涌的大海,上下起伏,胸腹中阵阵作呕。 炮击刚停,机枪、步枪的声音又密集地响了起来。战车掩护着一群妖魔鬼怪,冲了上来。 沈宸扯掉了灰扑扑的口罩,即便是这点阻碍,也让她感觉到呼吸的不畅。瞄准、射击,她率先开枪,将仇恨的子弹射向敌人。 轰,轰!鬼子的战车转动着炮塔,喷吐着火焰,掀翻了国*军的机枪工事,零件、破布、血肉飞腾而起。 轰!一个炸药包被拉响,鬼子的战车歪倒,履带哗啦啦地垮下来。爆炸的烟尘未散,工事后、弹坑内几个身影猛然跃起,投掷出燃烧瓶。 火光、爆炸,阵地前烟雾升腾,敌我双方拼死地战斗着。 啪勾,啪勾,啪勾!沈宸机械地射击着,连地方也很少更换,这已经不是狙击手则的要求,完全是一个普通战士的反应。身处在这种狂热而残酷的战斗中,她完全受到了感染。 一波鬼子攻击失败,又是一波,鬼子的这次进攻相当猛烈。终于,鬼子突破了国*军的阵地,双方展开了短兵相接的肉搏。 在厮杀拼打中,双方士兵都失去了理智,兽化了。他们疯狂地叫着,在战火中扑跌腾跃,满是烟尘灰黑的脸上只有发光的凶狠的眼睛。 “呆着别动。”赵有才端起步枪,冲了出去。 沈宸一枪击倒了一个显眼的挥舞指挥刀的鬼子军官,然后停顿了半晌也没发再发枪射击。 敌我混杂,她不敢轻易开枪。因为三八大盖的穿透力强,她虽然也有把握击中鬼子,但子弹穿透后很容易误伤第二个目标。 而且,子弹在穿过第一个目标后,速度就慢了,还会翻滚、变形,万一再打中第二个目标,杀伤力反倒会大大增强。而现在往人堆里开枪,打中的第二个目标有很大概率是自己人。 沈宸犹豫了一下,把步枪单挎上肩,掏出手枪,向着前面奔去。 肉搏战血腥而残酷,刺刀、枪枝的撞击声,喊杀声、惨叫声,响成了一片。 一个大个子国*军端着刺刀豁了牙的中正式,与鬼子周旋着。仗着身高臂长,虽然刺杀技术还不是很熟练,但他显然有国术底子,力量也大,枪抡起来一阵风,把鬼子吓得连退几步。不料,地上障碍物太多,鬼子脚下打了个绊,大个子趁机上前,一刀扎进了鬼子的肋下。 赵有才的拼刺技术也一般,但他精通国术,腕力、臂力、速度都超过常人。猛地荡开鬼子的刺刀,一个突刺捅倒了一个鬼子。旁边一把刺刀眼看刺到他身上,他一个闪腾,胳膊肘一甩,枪托唰地抡过去,“咔”地砸在了对手的钢盔上,对手被砸晕了,他接着一刺刀,挑了对手的肚子。 象赵有才和大个子这样的猛男,在国*军中并不多,在肉搏战中国*军倒下的比鬼子更多。 大个子连砸带捅,干掉了三个鬼子,力气消耗很大,出枪已经不那么有劲了。一个鬼子军曹敦实孔武,一下子把他刺刀拨开,接着一个反刺,刺中了他的右胸,血立时就染透了他的衣裳。他忍痛咬牙,整个身子向前扑,用前扑的惯性,把刺刀扎进了鬼子的小腹。 又有两把刺刀刺中了他的身体,大个子手中的枪掉在了地上,但还是伸手抓住鬼子的枪头,口喷鲜血,大瞪着怒目,骂着:“狗、狗日的——”硬挺着不倒,鬼子竟然一下子没拔出刺刀来。 奔到跟前的沈宸只觉得喉头一热,鼻子发酸,眼泪差点要流出来了。她举起了手枪,啪,啪,两枪结果了拔刺刀的鬼子,大个子的身躯慢慢软倒,双眼大瞪,凝视着祖国的天空。 赵有才被三个鬼子成半圆型围住了,他跳来闪去,几个回合过去后,大口喘着气。头有些发晕,脚步有些踉跄了,有些撑不住了。 第十五章 血火厮杀 - 抗战之三生传奇 - 岁月如声 啪,啪!两声枪响,两个鬼子应声而倒,沈宸出现在赵有才身后,手枪向最后一个鬼子指去。 王八盒子其实就是“十四年”式手枪,是日本军队配发的制式武器。 当时日本侵华的关东军不适应东北严寒的气候,所以,日本军事生产部门在原来“十四年”式的基础上,作了两次改进:一是扩大扳机护围,使关东军戴上棉手套也可以将手指伸入扳机护围;二是手枪座上增加一个用钢皮做的弹簧卡住,以防止弹夹掉下来。 尽管王八盒子有击针易断(1932年,南部武器公司重新改进设计的击针才全部取代了早期的击针,部分解决了此问题)、弹匣易落、射程近等缺点,但也并不象普通人所认为的那样是什么“最垃圾的手枪”呀,“最丑陋的手枪”,“连自杀都打不死人的手枪”。 特别是在近距离的肉搏战中,王八盒子其实是一款很实用的武器。因为它的重心基本处于掌心的位置,非常的稳定,利于迅速改变枪口的指向。 简单地说,该枪的反应速度很快,指向性好,射击时可以直接用枪口指向敌人概略瞄准后迅速射击。这种设计对于近战中使用的手枪是非常重要的。 另外,该枪近距离的杀伤力很强。这主要是源自于该枪使用的南部式9毫米手枪弹。该手枪弹在近距离内有着相当的杀伤力。子弹射中身体会产生类似达姆弹一样的变形和翻转,造成人体的严重伤害。 啪!最后一个鬼子晃了一下身体,恶狠狠且不甘心地瞪着沈宸,倒了下去。 赵有才大口喘着粗气,拼力挺起刺刀,咬牙走了几步,把沈宸挡在身后。 啪,啪,啪!沈宸用王八盒子向近距离的鬼子接连射击,十几、二十几米的距离,指哪打哪! 八发八中,立刻使这一小范围的战斗发生了逆转,解脱出来的国*军士兵在赵有才的率领下,稍作整顿,又喊杀着向另外的战斗区域冲去。 沈宸按下弹匣扣,弹匣向下脱出,即被弹匣防落簧阻止,不再继续向外脱出。这也是王八盒子的缺点之一,不能单手退出弹匣,必须用另一只手帮忙,将弹匣拔出。 换上备用弹匣,沈宸也冲了上去。不过,她并不混在人群中间,而是在拼杀的人群边上晃来溜去,象个偷鸡的小贼。看准了,抬手就是一枪,枪响必然撂倒一个。 咔的一声,枪机后退并停在后方位置。这是一个假的“空仓挂机”,充其量只起到了一个提示作用,告诉射手“该换弹匣了”。 沈宸已经打光了两个弹匣,十六发子弹,手中的王八盒子成了一块废铁。更倒霉的是一个鬼子发现了她这个可恶的偷袭者,甩开对手,追了上来。 这下可有些麻烦了。沈宸自知技巧虽有,却无法利用现在的身体施展出来,力量更是不如。所以,她连连后退,躲闪着,不料脚下一绊,一屁股坐在后面的瓦砾堆上。 眼瞅着鬼子追近,她把手里的“废铁”猛地砸了过去。鬼子一偏身子,躲开了,吼叫一声,端着明晃晃的刺刀又冲近了几步。 “嗖”的一声,赵有才瞟见沈宸危险,砸开对面鬼子的刺刀,转身跳腾着追过来,把手中的枪当作标枪飞掷而出。 噗的一声闷响,“标枪”扎穿了鬼子的身体,带着惯性,这个鬼子一头扑倒在地,背后竖起的枪还在摇晃。 赵有才解了沈宸的危急,他却陷入了危险的境地。被甩掉的鬼子追了上来,他两手空空,只能围着瓦砾、土堆打转,眼瞅着便要被追上。 “啪勾!”一声枪响,正追赶赵有才的鬼子身体一震,胸口绽放出血花,他低头瞅了瞅,张了张嘴巴,扑通栽倒。 赵有才歪头看了一眼,不远处的沈宸正收枪而起,这么近的距离,又脱离了人群,她终于用上了身上的长枪。 喊杀声骤然响起,比刚才响了数倍,增援的友军上来了。 …………… 一场惨烈的厮杀,鬼子的进攻被击退了。而田团长也阵亡了,由陈副团长接替指挥;一批士兵或阵亡或受伤后撤,另一批新面孔又补充上来…… “多少了?”陈副团长象个文弱书生,吊着胳膊巡视着阵地,冲着正在擦枪上油的沈宸露出了笑容。 沈宸和他们已经是老熟人了,虽然时间不算太长,但在战火中结下的情谊是那么深厚。 老团的人剩下的寥寥无几,可都已经把沈宸视为他们的一分子,视为他们的骄傲,甚至有意忽略了她的性别和身份,尽量保护她,照顾她,并有意地替她掩护,避开了阿四等人的再次寻找。 反戴着帽子,口罩已经看不出原来的颜色,头发上也尽是尘灰,没有了原来的光泽。但沈宸的眼睛还是黑亮的,眨动起来灵光四射。 她摘下口罩,笑着摇头。杀了多少鬼子,她早已经不去计数,她又不想创造什么纪录。 “刚才光用手枪就至少打倒了十几个。”赵有才头上裹着灰扑扑的绷带,依然忠实地执行着命令,充当着护卫的角色,在旁补充道:“不用看倒下的鬼子,就数胡小姐打出去的子弹就行,她是从来不放空枪的。” 陈副团长竖起大拇指,由惊诧到钦佩,由难以置信到信之笃笃,沈宸用实打实的战绩树立起了自己的形象。疑惑是免不了的,枪法好是一方面,竟然还会战术动作,这就让人猜想不透了。但大家都不问,那是一种别样的赞赏和信任。 “刚刚收到的消息,日本陆战队的参谋长被打死了,就在你们潜入虹口地区的那个晚上。”陈副团长笑着说道:“张成富去向旅长报告了,证明那个大官是你射杀的,就在千爱里路。” “是不是又有什么关系?”沈宸不以为意地笑了笑,露出如贝的牙齿,“一头胖猪罢了,我倒宁愿杀几个蹦得欢实的日本兵。” 第十六章 关注 - 抗战之三生传奇 - 岁月如声 “那不一样。”陈副团长摇着头,解释道:“打死一个日本大官,对士气的影响岂能和打死几个小兵相比?还有,你和有才缴获的那个公文包,上面已经翻译完了,说是很有价值。估计对你们的奖赏也很快要到了。” “都给赵哥吧,我不要。”沈宸停顿了一下,略有些遗憾地说道:“可惜国*军中没有女兵,我是指扛枪打仗的战斗女兵。如果国*军撤出上海,我就不能跟着了。” “这确实是个问题。”陈副团长不否认这一点,和沈宸同样感到遗憾和不舍,但旋即笑道:“虽然吴淞口、狮子林及川沙口等处相继有数量不明的日军登陆,可我军也在不断增兵。别看那些飞机军舰热闹,其实没有多大能耐,最后解决问题还得靠步兵嘛!我堂堂中华军人当奋勇杀敌,焉能轻言后退呢……” 现在中国*军人面对的正是这样一场前所末有的陆海空全面入侵的现代化战争。对大多数从未出过国门、闭目塞听的中国*军人来说,他们除了满腔爱国热忱和打败敌人的抱负外,对敌人的实际战力、现代化程度、究竟占有多大优势和为什么占有优势并不清楚。 如果这种思想只是陈副团长这个级别的军官所具有,那还不算严重。要是淞沪战场上的国*军的决策层也是如此想——沈宸苦笑了一下,暗自叹了口气。 但这是一场以弱敌强的反侵略战争,带上许多一厢情愿和可歌可泣的色彩,恐怕是不可避免的。 沈宸看着陈副团长略显苍白的脸庞,以及那绑扎得并不专业的手臂,心中蓦地腾起一股酸楚。也许下一次战斗后,就再也看不到这张面孔了,多少刚刚熟悉便牺牲的战士,就这样把一腔热血洒在了祖国的土地上。 “来,我给你重新包扎一下。”沈宸伸手拉住陈副团长的衣服,掏着急救包,手却停下了,里面竟然已经空了。 装备不行,指挥不行;在本土打仗,后勤竟然也不行。沈宸露出难看的一丝苦笑,四下看了看,想从别人那里得到些帮助。 “不用麻烦了,一点皮肉伤,不碍事。”陈副团长看出了沈宸的窘迫,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臂,不露痕迹地挣脱开来。 沈宸竟然发现陈副团长的脸微微有些泛红,不禁笑了起来。 咳,陈副团长确实有些不好意思,干咳着掩饰,转身继续巡视去了。 “你这丫头——”赵有才觉得沈宸越来越象他的妹妹,看着大方、不拘小节的沈宸连连摇头,不知道说什么好。 “咋啦?是他太害羞,我要给他包扎,不是很正常嘛!”沈宸不以为意,说道:“我知道很多人都偷看我,没关系,我也不躲。” 赵有才翻了翻眼睛,说道:“你可真怪。明明不是关东人,说话却偶尔带着关东腔;明明是个丫头,杀起日本兵来却眼都不眨,男人也比不上;明明……”话突然停住了,因为赵有才看到害羞的陈副团长匆匆而来,直奔沈宸。 ………… 沈宸被叫到团部,看到的竟然是一位旅长。“见红就立正”是国*军士兵的做法,可沈宸不是兵,立正敬礼都不合适。 夏旅长也充满了好奇,尽管衣衫脏破,满头满脸的尘灰硝烟,但还是能看出面前是个清秀且年轻的女子。 就是这样一个连当救护员都有些力弱的女子,却在团里的上报中屡屡提及,并言之凿凿地称她枪法如神,至少已经射杀了几十名日本兵。 还有他的警卫班长——神枪手张成富的叙述,信誓旦旦地证明是沈宸狙杀了鬼子的大官,且极有可能便是日本海军陆战队的参谋长。 站在夏旅长身旁的苏浙行动委员会别动队总教官马名宇少校,以及《中报》记者周侨也在饶有兴趣地打量着沈宸,疑惑和猜测在脑海中盘旋。 苏浙行动委员会别动队诞生于“八?一三”战火中以黄埔、军统的人员为骨干,吸纳当地抗日热情高涨的工人和帮会的力量,一经建成就出现在淞沪战场,配合正规军对日作战。 借助于上海滩老大杜月笙的帮会势力,又有戴笠的支持和帮助,苏浙别动队自建立之后,便迅速拉起了队伍,别动队下辖五个支队,其中第四支队由戴笠的特工人员组成,第五支队主要是高中以上的学生,前三个支队则以帮会分子为主。 由于淞沪抗战战事紧迫,组建伊始的别动队来不及接受正规且系统的训练,只经过短期的集训。除第五支队布置于南市一带,负责维持治安,肃清敌谍,守护仓库等任务外,其余第一、二、三、四支队,十二个大队均按原定计划配合正规军部署于苏州河沿岸,与正规军一起同日军血战。 也正是由于成立仓促,战斗素质和经验严重欠缺,也造成了在整个淞沪会战中,别动队的伤亡异常惨烈。 “巾帼英雄,不让须眉,令人钦佩啊!”短暂的打量和惊愕过后,夏旅长便露出笑容,自我介绍道:“夏中时,二六一旅旅长……” “您好,夏旅长。”沈宸大大方方地伸出手。 果然有些与众不同,夏中时和沈宸握了握手,又把马名宇介绍给沈宸,“这位是苏浙行动委员会别动队的教官马名宇少校,这位是《中报》编辑周侨,都是听说胡小姐的英勇事迹,非要来一睹为快的。” “你好,胡小姐。”周侨先与沈宸握手,“胡小姐的事迹见诸报端,将是极振奋民心士气的。” “你好,胡小姐。”马名宇与沈宸握手,笑道:“别动队初建,军事人才急缺,也没什么战绩。若是别动队中能有胡小姐这样的巾帼英雄,那可就能打出声名啦!” “国家兴亡,匹夫有责。”沈宸淡淡地笑道:“我只是尽到了一个国民的本分,当不得夏旅长和马少校的谬赞。再说,战场上一个人的力量能有多大,凭一个人就打出整个队伍的声名,根本就不可能嘛!” 第十七章 不争功,亲眼所见的厉害 - 抗战之三生传奇 - 岁月如声 面对恭维和夸奖不以为意,小嘴说得头头是道,夏中时和马名宇、周侨对视了一眼,不由得都笑了。 “胡小姐谦虚了。”夏中时停顿了一下,委婉地说道:“国*军有奖励条例,击杀敌人的数量,以及官阶,都有相应的规定。人数呢,陈副团长和团里剩下的官兵倒是可以证明;官阶嘛,还得需要从胡小姐这里求证一下。主要是前几天夜里,胡小姐和伏击小组潜入虹口地区击杀的日本军官——” “是张成富开枪打死的。”沈宸立刻推掉了这个荣誉,说道:“我看得清楚,那个日本军官身形矮胖,肩上是黄色肩牌,一道黑杠,三颗小星星。” 军衔是海军大佐!马名宇看了一眼夏中时,轻轻点了点头,又苦笑着摇了摇头。 夏中时立刻明白了。这个被击杀的日本军官确实是日本驻上海海军陆战队的参谋长内雄之助,但却不是张成富所杀。因为张成富在旅部描述不清,只知道是个坐轿车的日军大官。而沈宸却说得清清楚楚,肯定是她开的枪。但是—— “张大哥厚道,要把功劳让给我。”沈宸知道夏中时和马名宇肯定不相信,她不管他们信不信,泰然自若地说出自己的理由,并把目光转向周侨,“可我哪能腆着脸居功呢?再说,我在上海有家人、亲戚,可不想瞎出什么名,弄得以后牵连他们。” “这样啊——”周侨犹豫着没有马上回答。 “国*军中也有女兵,如果胡小姐有意?”夏中时试探地问道。 “战斗兵吗?我可不想干医护和通信什么的。”沈宸眨着眼睛反问道。 马名宇若有所思地盯着沈宸,好半晌才转头向夏中时说道:“既然有胡小姐这个人证,那上士张成富的功劳便可确定下来。当然,胡小姐也是功不可没。鉴于她不是军人,我看也不必大加宣扬,酌情给予她物质上的奖励也就是了。” “好啊,我最喜欢钱了。”沈宸立刻便点头答应,根本没给夏中时考虑的时间。 不显山、不露水,这丫头想得长远,且毫不居功自傲,就凭这些,便是个极不简单的人物。 夏中时也明白了沈宸要低调、马名宇顺水推舟的意思,无奈地笑了笑,说道:“既然胡小姐也愿意,那我也没什么好说的,只是委屈——胡小姐了。” 说到“胡”字的时候,夏中时加重了话气,没别的意思,就是表示他不傻,完全明白沈宸和马名远的想法。 胡打,这名字一听就知道是假的,何况还是个女生,父母得是怎样的脑袋,才能给孩子起这个名儿啊! 沈宸不以为意,笑了笑,又随便聊了两句,便告别而出。 当时的国*军中有女兵,也为抗战付出了血汗,但基本上不是面对面的厮杀,通常被分配在医护或通信岗位。 既然是这样,沈宸便要为日后打算,弄得声名大振,对她来说并不是什么好事。何况,她杀鬼子除了自身原因,以及爱国热情外,还夹杂着别的期望,对名声、官位、钱财都不太在乎。 “战斗兵——”夏中时看着沈宸的背影,无奈地苦笑了一下,说道:“听张成富说这丫头的杀心大,我还不相信。现在,嘿嘿。” “国*军中没有这个先例,别动队倒是可以宽松一些。”马名宇沉吟着说道:“这丫头,我看好她,以后必成大器。这里的战场,象个绞肉机,如果出了意外,我觉得很可惜。” 夏中时叹了口气,低沉地说道:“军人不能保家卫国,不能保护供养自己的老百姓,真是最大的耻辱。这丫头那么年轻,却要扛枪打仗,浴血厮杀,令人钦佩之余也令人感到痛心。你的意思我明白,能带她离开,让她活得好好的,当然也是我希望的。” 马名宇点了点头,伸手解开衣扣,开始脱军装,对着夏中时疑惑的目光,无奈地苦笑道:“给我换身士兵的衣服,我陪着这丫头。你没看出来吗,这丫头的主意可正,能不能跟我走,还得看我能不能劝动她呀!” “下这么大的工夫?”夏中时有些惊讶,停顿了一下,又说道:“随你吧,你看人的眼光我还是相信的。” “老同学,你相信我就对了。”马名宇微微一笑,说道:“我是不会看走眼的。” 两人只顾说话,自然是因为关系熟,可却冷落了周侨。周侨却似乎并不在意,也脱下衣服,要求换装拍照。 …………… 枪法精准,聪明机智,更重要的是杀心大,也就是充满杀戮的欲望。这难道不是一个做特工的好材料吗?或者是一个外表柔弱、内在狠辣的致命杀手? 马名宇相信自己的判断,相信自己的感觉,相信沈宸稍加训练和磨砺便会成为一个顶级特工。这样一个人才,牺牲在血火纷飞、生死无常的战场上,实在是太可惜了。 果然非常厉害!周侨同样惊讶,这样一个女子,是如何练成这令人惊叹的枪法的?他光顾着琢磨,照片也没拍上几张。 淞沪战场的重心转向了宝山、月浦、罗店、蕰藻浜等地,国*军集中兵力抗击登陆日军,市区的战事稍有减弱。但就在这之后的几次零星战斗中,充任说客兼保镖的马名宇还是见识到了沈宸的精准狙击,以及沈宸的耐心、谨慎、冷静、沉着。 今天的战斗强度与前些日子是大大降低的,但沈宸还是狙杀了将近二十个鬼子。从数百米外的阵地对峙,到鬼子的进攻、后退,沈宸抓住每一次机会,狂热地战斗着。 这样算下来,这些天她岂不是已经杀了上百鬼子?马名宇看着自己小本上的符号,相信自己只可能漏数,不可能多计。因为,有时候战斗激烈,他并不能完全看清沈宸所击毙的敌人。 数字是惊人的,但对于沈宸,已经脱离了杀一个在枪托上刻一道的层次。杀十个,杀一百,对她来说,只有心理上的愉悦,长远的希翼,却不想着创造什么纪录,得到什么荣誉。 第十八章 拉拢,特训 - 抗战之三生传奇 - 岁月如声 开始的时候,她还以为马名宇紧跟着自己,还拿个小本子写写划划,是想亲眼见证一下自己的枪法。但在战斗间隙,马名宇不厌其烦地劝说她加入别动队,并信誓旦旦地保证别动队会给她在正规军中所得不到的宽松待遇,沈宸才明白了马名宇的真实意图。 淞沪会战的结局是注定的,等日军从华北和国内再度抽调部队,以海空优势和强大火力从杭州湾登陆包抄,国*军便无力回天。而现在的局势也使国*军处于被动地位,虽仍控制上海,但却在步步后撤。 拼钢铁、拼装备、拼机动、拼后勤、拼意志,这种正面攻防的战争,已经不是某个人能够扭转或左右的了。就算日军的战略企图为国*军所获悉,在绝对的海空优势火力下,国*军也没有力量予以阻止或击破,只能是提前布署,使损失尽可能降到最低。 综上所述,沈宸也不得不为国*军撤走后作一些打算。她不怕死,但并不表示她会主动求死,她还想长远杀敌呢! “特训是什么意思?”沈宸倚在沙包上,小口小口地喝着水,问道:“别动队这名字听起来别扭,不象是正规部队啊!” “胡小姐说笑了。”马名远耐心地解释道:“凭胡小姐的身手,自然不需要象新兵一样进行常规训练,这个特别训练便是针对胡小姐的实际情况来制定的。而别动队是蒋主席命令成立的‘苏浙行动委员会’所组建,行动委员会中可尽是大头鼎鼎的人物。有这样的靠山,日后的待遇比正规军还要好,还要有保障。” 沈宸想了想,说道:“我不乎什么待遇,只要有杀日本鬼子的机会就行。另外——”她停顿了一下,说道:“我在上海还有家人,希望马长官安排得周密妥当一些,不要因为我而牵连他们。” “无论是为你的身份保密,还是将你的家人转移出去,都没有问题。”马名远非常干脆地答应下来,说道:“这样,你先和我回去,稍事休息便开始特训。我会安排妥当,你也换个化名。胡打,嘿嘿,不太好听啊!” 沈宸翻了翻眼睛,说道:“那就叫——盖伦。” “盖——伦——”马名远不明白沈宸的脑袋里装的什么,又蹦出了个怪怪的名字,苦笑了一下,他无奈地点头,“盖伦就盖伦吧!” 他当然不知道,盖伦是后世非常热门的电竞游戏LOL中的一名英雄人物,或许也是人气最高的英雄之一,因为上手简单也成为了大部分新手的首选英雄人物。 楚娇,不,应该是附在其身上的沈宸的灵魂,很自然便想起了他曾用过的这个英雄,并且一点也不脸红地剽窃过来。 “马长官,能不能请你详细说一下这个特别训练的科目?”沈宸突然想起了什么,微皱着眉头问道:“您恐怕对我不是很了解。嗯,也不是自夸,我会的东西很多,学习也很快。比如我会游泳,会骑马,还会开车。打枪呢,长枪、短枪都还可以。” 马名宇瞅着这个自称不是自夸却正在自夸的丫头,笑着摇了摇头,说道:“虽然会得不少,可还有很多是你所没接触过的。” “比如呢?”沈宸微微抿起嘴角,不是很服气地问道:“要特训多长时间呢,我是不是能够自学?我很聪明的,给我本书,自己就能琢磨得八九不离十。还有啊,我擅长行动,可不喜欢做枯躁的工作。” 马名宇不能说得太详细,因为他担心沈宸与当时的大多数青年一样,虽然对抗日异常热情,但却不愿当特务。 特别是听说将来要去干杀人放火、逮捕绑票的勾当,更是非常抵触。再加上沈宸是上海人,在没办好参加特务组织的手续前,若是不如意便会跑回家里,又没有什么罪名来处罚她。 “胡小姐想搞行动也容易啊!”马名宇有些含混地介绍道:“逮捕、暗杀日谍或汉奸,用爆破、纵火等手段破坏日军的军用设施。当然,还能扛枪打仗,与日军厮杀。” “那就是特务喽,或者叫特工。”沈宸露出了狡黠的笑容,“遮遮掩掩的想骗我?你这人真不厚道。诚以待人知道不,你给了我一个很不好的印象。” 马名宇眨着眼睛,表情有些怪异,这不同于上级对下级,两个人现在根本没有什么关系,沈宸说话的这番语气,戏谑多于指责,让马名宇有种被耍了的感觉。 “倒不是遮掩,而是怕胡小姐一下子接受不了。”马名宇略有些尴尬地笑了笑,说道:“看来,胡小姐懂得真是不少,好象对特工也没有太大的反感和抵触。” “反感和抵触倒是谈不上,只是觉得没有现在这样杀鬼子痛快。”沈宸沉吟着说道:“至于特训,我也不想与一大群人在一起,谁知道以后这些人中会不会出叛徒呢?如果你觉得我是当特工的料,不妨多下些工夫,咱们一对一地授课训练,以后也是单线联系。” “你这丫头——”马名宇看着沈宸似笑非笑的表情,很是无奈地翻着眼睛。 怎么主动权都被她握着,我愿意去就去,不愿意你也没招儿,想要我愿意就答应我的条件,这样一副表情让马名宇真是—— 一阵令人心悸的尖啸响起,炮弹与空气摩擦着,劈头盖脑地砸下来。震耳欲聋的爆炸声此起彼伏,猛烈的气浪掀起碎石瓦砾,巨大的烟尘弥漫在空气中。 鬼子又进攻了。沈宸立刻象上了发条的机器,动作利索地半蹲在掩体后,捂着耳朵,透过射击孔向外张望。 “好,我答应你了。”马名宇翻滚到沈宸身旁,大声叫着:“跟我走吧,这里太危险啦!” 沈宸瞪大眼睛望着马名宇,明显是没听清他的话,脸上满是疑惑和迷茫。 马名宇无奈地再凑近一些,大声重复了一遍。 “现在不行。”沈宸也喊着,“等炮停了,打完这波鬼子再说。” 马名宇无奈地点了点头,等炮停这个理由是对的,可后面这个——这丫头的杀心真大啊! 第十九章 牺牲?重生? - 抗战之三生传奇 - 岁月如声 如果凡事都能按照预想的发展,那也就没有什么天意、命运之说了。沈宸想得挺好,但事情的发展却出乎了她的意料。 一发大口径炮弹好像一只黑糊糊的笨老鸦,厉声尖叫着掠过上空,然后“轰隆”一声落下爆炸。这一下打击是如此可怕,周围的东西立刻被灼热的气浪掀翻,地面留下一个直径达十几米的炮弹坑。 一瞬间,正猫着腰转移阵地的沈宸只觉得仿佛飞了起来,景物在旋转,天地在翻覆,她在晕眩中重重落在地上,身体就再也站不起来了。 静寂,全是静寂,她的听觉开始消失,爆炸的火光、厮杀的场面如同无声电影那样在她眼前闪耀。她张开嘴,但是什么声音也发不出来,只能眼睁睁看着布满硝烟的中国苦难重重的天空。 马名宇扑了上来,赵有才扑了上来,他们焦急的呼喊着,扶起沈宸软绵绵的身体。 那熟悉的脸庞开始模糊,沈宸脑子里的思想也混乱起来,她似乎能感觉到那鲜活的生命正在渐渐远离她的身体。 他娘*的!死了,要死了吗?沈宸觉得一丝对生命的依恋,正象断线的风筝一样要飘飞而起,然后便是他熟悉的那无边无际的黑暗吧? 真是对不起这副身体,嗯,是叫楚娇的丫头,这么快便——但沈宸突然又感觉到了一股微弱的吸力,想束缚住那飘飞的意识,隐隐约约,他似乎听到了一个声音。 马名宇和赵有才嘶声喊着救护员,楚娇的脸是脏的,嘴里向外涌着血,但一双美丽的大眼睛还睁着,却好象没有焦点。然后,她的嘴动了动,竟然微笑起来,眼睛成了月牙、星星,最终消失了光亮。 两个人的心沉了下去,眼睛也模糊起来。 沈宸的意识脱离了躯壳,飘荡在空中,用一种奇怪的视角注视着倒在地上的身体。听着赵有才、马名宇的呼唤,他感觉到了那具身体里正在复活苏醒的生机,明白了刚才微弱的呢喃所蕴含的意味。 原来她真的还没死,自己这是把身体还给原主了吗?也好,算是对得起这个叫楚娇的姑娘了,好好活着吧! 沈宸似乎想通了,对这吊诡的事情感慨了一下,在即将消失在无边无际的黑暗之前——他发下重誓:下次,老子要特么地成为男人! 至于他对那眷恋挽留的声音的下意识的回应,却根本不是他能决定的事情。 ........................ 第一章 新的人生 - 抗战之三生传奇 - 岁月如声 一九三七年十一月,上海。 白亮亮的雨点落了下来,砸起了许多尘土,土里微带着雨气,风、土、雨混在一起,联成一片。 坐在茶楼的窗前,沈宸稍微转身,双手围住火柴点燃一支香烟,然后使劲吸了一口。在喷出的浓重烟雾中,他又把目光投向远方。 这边是公共租界,那边是日本人的势力范围,隔着苏州河,能看见膏药旗在建筑物上垂头耷脑。已经被日本占领的上海滩著名的百老汇大厦、礼查饭店孤零零的立在那里,似乎向人们诉说着被抛弃的委屈和屈辱。 这就是淞沪会战的结果,华军撤出战场,向南败退,上海从此成为了一座孤岛。 一场惨烈会战的结束,对沈宸开说,却是新的开始。 这一回,他的灵魂在黑暗中没有被禁锢多久,便看到了头顶耀眼的光芒,他的身体不由自主地向那光芒中升去。光芒中,他看到了梦洁,他们的手在轻轻地触碰,让沈宸体验到无法用笔墨形容的情感。梦洁身上散发着耀眼的圣光,洗尽了他的迷茫、悔恨、恐惧…… “小宸!”一声呼唤打断了沈宸的思索,愕然抬头,却正对上吴老六的目光。 吴老六只有三十多岁,但平板脑门上的皱纹,却看起来比实际年龄大上十岁,他正探询和关切的看着沈宸。 沈宸这才注意到外面的急雨已经停了,他有些讪讪地一笑,说道:“我没事儿。吴哥,咱们要走了?” 吴老六点了点头,又仔细地看了沈宸两眼,方才起身,也不付账,便向外走去。 沈宸跟在吴老六身后,伙计殷勤地送着,走出了茶楼,开始了照例的巡查。 是的,就是巡查。沈宸现在就重生附身在一个同名同姓的公共租界的小巡捕身上,制服、皮鞋、大沿帽,还有佩枪,模样看起来还是人五人六的。 “挣那点洋钿,值不当的去拼命。”吴老六边走边给小同乡沈宸讲述着人生的道理,或者说是当巡捕的经验心得,“知道你想立功,想早日升等,可你算过没有,升一等大约需要三年,这三年还要没犯重大过错。就这样也要等九年之后,你才有机会转为探员。所以呀,最重要的是什么,是能活得长远。人要死了,就算升上巡官,又有狗屁用?” 沈宸连声称是,态度很好,心中却不以为然。现在的沈宸,可根本就不在乎什么升职。再说,没有那个叫沈晓宸的愣头青拼命而死,沈宸又怎么会有这具健壮的身体?尽管他养了半个月的伤,可现在已经基本恢复。 当然,吴老六说得也没错。在租界巡捕中,华捕是数量最多的,却又是地位和待遇最差的。 从最低级的三等巡警干起,通常三年无重大过错会升一等;升到一等巡捕后,就有机会转探员;探员又有三等,其上是巡官,分两等。在无意外的情况下,一个华人巡捕要用二十四年才能升到巡官,也就是他职业生涯的最高职位,工资待遇自然也是最高的。 虽然三年升等的规矩并非绝对,主要还看升等人的工作表现。比如从巡捕到探员,有可能在他还是三等巡捕的时候就被提升,但沈宸对此可不感兴趣。 吴老六絮叨了一会儿,见沈宸没有往日那副犟驴般的模样,觉得这家伙大难不死,倒是开窍了,便又讲起他捞外快的窍门手段。 捞外快也就是“敲竹杠”,说得不好听,就是敲诈勒索。吴老六不敢做大的,但小来小去的却是轻而易举。比方到菜场去兜一圈,弄点时鲜蔬菜之类;看见黄包车夫违章,便去撬牌照,敲上两钿…… “油水有机会就要捞,有捞勿捞是猪头三!”吴老六得意地传授着自己的人生哲学,“但也要看准了,别瞎撞上硬头,更不能让洋鬼子知道。” 华人巡捕的工资相对于上海的普通工人来说,相对优厚一些。但这份工资拿得并不轻松,除了每天长达十小时的工作时间和半军事化管理外,为了保住饭碗,逢年过节孝敬上级和人情交际也要花费颇多。 而上海的生活费用很高,有良心、不愿压榨灰色收入的巡捕,只能另谋高就,或者是离开生活成本高昂的上海。 因此,沈宸不能说理解吴老六,但他是绝不会靠这种手段来赚钱的。 杀戮既然可分为兽性残忍和伸张正义的正反两面,那劫夺不义之财用于正途,也应该属于正确的做法吧? 尽管前世的职业曾经带给他茫然和痛苦,但正如武器没法去判断是正义还是邪恶一样,关键是看如何使用,是谁在使用,使用后的结果是什么。 惩恶扬善也好,以暴制暴也罢,只要目的相同,手段似乎并不重要。只要被杀的、被抢的罪有应得,沈宸便不会背上什么心理负担,这和前世杀害无辜造成愧疚忏悔是不一样的。 比如杀鬼子,就令他感到振奋,让他感到心理上的愉悦;而身体愈加强壮、敏捷,似乎也是在赋予他更多、更大的责任。 对于孤岛上海,特别是租界来说,战争似乎已经发生久远。 走在街道上,沈宸看到的是:鳞次栉比的商家店铺都一如既往地开门做生意,黄包车上坐着花枝招展的太太小姐招摇过市,浓装艳抹的卖笑女当街拉客,酒馆饭店依然生意兴隆,吆五喝六和杯盏之声不绝于耳。 并不是战争结束才是这般的情景,即便中日双方打得最为激烈的时候,一河之隔也是两般天地。一边是血火地狱,一边是歌舞天堂,怪异绝伦。 沈宸对此倒并不象某些人那样愤慨痛恨,大骂“商女不如亡国恨”之类的。 不管是战争,还是和平时期,人们总要生活,总要为了肚皮而奔波劳作。难道男女老弱,各行各业,都要拿起枪上阵拼杀?你怎么知道那太太小姐,那卖笑女,甚至是黄包车夫或乞丐,没有捐出自己的钱财,去支持抗战? 第二章 杀人劫财(祝端午节快乐) - 抗战之三生传奇 - 岁月如声 有钱出钱,有力出力,哪怕是站脚呐喊,甚至只要不做汉奸,也是一种爱国的表现;当兵的,做工的,务农的,经商的,抗战是全民族的总动员。 此时,吴老六暂时停止了说教,让沈宸稍等,他大步向街对面一个卖卤货的小店走去。 沈宸心中明白,这个老家伙要敲竹杠了。不过是几角猪头肉什么的,却是吴老六晚上的下酒菜。 果然,时间不大,吴老六提着个油纸包回来,冲着沈宸嘿嘿一笑,说道:“走吧,回巡捕房,该交班了。” 沈宸点了点头,跟着吴老六,又听他讲述了巡逻的各种关节、大小事情,直到巡捕房。两人到枪间还了枪,算是结束了一天的工作,下班了。 虽然巡捕房有宿舍,但沈宸在养伤期间便住在吴老六所租住的一所房子里,比挤宿舍要清静。再说,他是因公受伤,是有养伤和治疗费的。 吃饭、睡觉、巡查、闲逛,沈宸就这样过了几天好象挺有规律的日子。看似平淡,但沈宸却一直在观察,一直在适应,一直在锻炼,直到他觉得身体已经无碍,气力基本恢复。 尽管身体的柔韧和协调性还没有达到前世的巅峰状态,但沈宸觉得以技能和技巧而言,当时并不太可能有人会超过自己。 没错,沈宸已经做好了准备,选好了目标,在暗中悄悄进行自然不太方便,但还是成功地瞒过了吴老六。 并不是要灌醉他,或者是趁着他睡觉时外出,而是沈宸以去医院复诊为名,故意和他错开了班。这样一来,吴老六上班他休息,可以独自购买材料。而且,在那租住的后厢房里,也能偷偷地干很多事情。 ………… 已经是夜里九点左右了,房屋、楼房、货栈、电线杆都显得分外沉重的在明处或暗处矗立着,在地上投着黑黑的暗影。 除了灯红酒绿之地,多数地方都埋进昏昏的沉睡里。街道上的路灯象经不起四下无边黑夜的压迫似的,在吃力的吐着昏黄的光芒。 沈宸一路步行,有时躲进里弄的黑暗中。他时间掐算得很精确,观察得也仔细后再穿街过巷,成功躲开了巡捕的巡逻,来到了位于戈登路、麦根路的日本丰田纱厂。 事前他已经反复观察过,现在看看四下无人,轻车熟路地走到一处围墙拐弯处,这里也是个僻静的角落。贴着围墙听了会儿动静,沈宸开始了行动,在暗影中手脚撑住墙壁,慢慢地爬了上去。 丰田纱厂是二十世纪二、三十年代建立的,丰田资本家凭借政府扩张势力,来华强行征用土地,廉价雇用劳动力,残酷剥削中国人民。可以说,丰田的发家史,就是剥削中国人民血汗、制造中国人民灾难,并损害过中国人民尊严的罪恶史。 这个时候,工厂早已下班,只有三层办公楼和工厂大门处还亮着几点灯火。办公楼内可能是值班的,大门则是负责安全保卫的。 既然是日资公司,能留下来的自然多是日本人。或是管理人员,或是浪人担任的警卫。 沈宸翻进工厂,又冷静地观察了片刻,才隐蔽着身形,迅速来到办公楼门前。 办公楼前的门灯亮着,透过玻璃窗便能看见两个警卫就在里面,一坐一站正聊着天,身上都佩着枪。 此次潜入丰田纱厂,夺财安家是沈宸的一个目的,另一个则是尽量抢到枪支。虽然身为巡捕,巡逻时佩枪,但下班时便要上交。就算是随时可携带枪枝的便衣巡捕,因为有在巡捕房登记的弹道等资料,也不可能用佩枪杀人。 沈宸没有直接对两个警卫下手,这也是他思虑缜密的地方。撂倒警卫容易,可谁知道厂内会不会有人来到这里?这让他如何能安心在楼上行动? 绕过楼门,沈宸转到后面,踩着窗台一扒一纵,左肘便搭在了二楼窗台上。以此为支撑,他用右手抽出腰间又薄又窄的尖刀,迅速地拔开了插销。撬开窗户,沈宸双手用力,脚下蹬爬,翻身进入了楼内。 反手关好窗户,沈宸借着走廊里昏暗的灯光,轻脚快步,顺着楼梯上了三楼。 按照通常的规律,总经理室应该是最有价值的房间,好在沈宸认识“総”这个日文。所以,按照门上的标牌也并不难找。只不过,他还要解决三楼亮灯房间内的家伙,以免受到突发的影响。 门突然被推开,值班的副经理横山漫不经心地抬起头来,一把尖刀凌空飞来,正中他的脖颈。 横山的喉咙里就象塞了团沙子,伸手捂着,发出“呃呃”沙哑难听的声音。沈宸飞出尖刀便快步而上,手一按、脚一蹬,已经跃过办公桌,干脆利索地结束了横山的痛苦。 搜身、翻找,沈宸得到了一些钱财,并意外地从横山的办公桌抽屉里得到了一把手枪。是日本二六式九毫米左轮手枪,为日本第一种自制制式手枪,精度较高,杀伤力与穿透力也不差,却已经算是古董了。 总比没有强,沈宸也不客气,检查了一遍后,便揣进了自己兜里。然后,他便出门直奔总经理室。 用一段弯曲的钢丝抠抠压压,沈宸轻松地打开房门,进入了总经理室。先将窗帘拉好,再拿出蒙着纱布的手电,开始了寻找搜刮。 果然不出所料,在墙上的一个壁橱里,沈宸找到了保险柜。找到是找到了,但如何打开呢? 通常来说,对付保险柜有两种办法:明的,暗的;或者说是软的,硬的。 所谓硬的就是指无后顾之忧的一次性买卖,不管是用手钻、焊枪,甚至是炸药,只要能把东西弄出来就行。软的就不同了,它要求既把保险柜打开,又不能让保险柜的主人觉察,这就决定不能动用任何破性的工具。 沈宸倒是想图省事,可又怕声音太大,就只好技术开锁了。也就是用自制的小工具,再加上他的耳朵,运用他的开锁技能,打开这个保险柜了。 第三章 杀戮,猜测 - 抗战之三生传奇 - 岁月如声 保险柜通常分为簧片式和旋钮式,这两种类型的保险柜各有利弊,但当时较多地采用簧片式结构。 沈宸探查清楚结构后,俯下身来,耳朵紧贴在保险柜门上,一手握住门把手,全神贯注地听着,并用自制的工具伸进锁孔里轻轻触探。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二十分钟过去了,周围一片寂静,依靠着耐心和经验,以及敏锐的听力,沈宸靠着小工具,把卡住横杆的簧片位置逐一弄清。他紧皱的眉头突然扬开了,用力一扳把手,保险柜被打开了。 不出所料,保险柜果然有文件资料、纸币、银元和金条,沈宸毫不客气地全部笑纳,又将办公桌的锁头弄开,将抽屉里的东西翻拣了一通,方才转身走了出去。 到现在为止,沈宸已经达到了全部目的,完全可以避开一楼的警卫,从二楼的窗户逃走。但当他听到楼梯传来脚步声时,又改变了主意。为了尽可能拖延被发现的时间,他决定把楼内的人全部干掉。 走上来的是一个日本警卫,只是惯例的巡视。走完楼梯,他顺着走廊向右拐,根本没看到躲藏在身后的沈宸。 沈宸象只猫一样,悄无声息地接近,突然出手,双拳一个“双风贯耳”,从身后击中对方左右太阳穴。随即双手一扳一错,日本警卫的颈椎骨发出一声轻微的断裂声便无声地倒了下去。 从这个警卫身上,沈宸搜到了一把南部十四年式手枪,又叫鸡腿撸子,或是王八盒子。 下到二楼,沈宸便看到一个人影晃了一下,消失在走廊的右侧,原来是日本雇员出门上厕所。 等日本雇员一身轻松地走出来,突然感到脑后起了一股恶风,没等他反应过来,沈宸的枪柄已经重重地击在他的后脑上。在昏迷中,这个日本雇员便被扭断了脖子,倒是没受很多痛苦。 沈宸又来到这个日本雇员的办公室,稍稍搜刮了一下便转身而去,手中却多了一件呢子衣服,裹缠在左轮枪的枪口。这便是左轮枪的好处,不用担心弹壳弹射的问题。 一楼的日本警卫懵然不知,听着楼梯响也不在意,还以为是同伴巡察完毕,依然坐在椅中,懒洋洋地招呼了一声。 嗯!日本警卫听到了回应,不由得放下心来,盯着楼梯口的视线也转开了。 沈宸突然转过楼梯,出现在日本警卫的不远处。一边快步走着,一边用左轮枪向着警卫射出了子弹。 用枕头或衣物堵住枪**击,起到的作用类似于消音器,同样是使声音变小,并且看不到枪口的火焰。 两声闷响过后,日本警卫的脑盖被掀掉,脑浆和鲜血迸射开来。办公楼的楼门关着,距离门房也有几十米,沈宸的经验没出问题,沉闷的枪声不会引来注意。 收拾齐整,沈宸避开楼门前的灯光,从一楼后面的窗户跳了出去,迅速隐没在黑暗之中。 …………… 天边渐渐亮了起来,一轮朱红色的太阳从天际慢慢地爬上来,霎时间霞光布满了半天,天空中好象奏着一曲交响乐,一片响亮的曲调送入人们的耳中,沈宸又迎来了新的一天。 抢来的钱财和枪枝已经藏到了隐秘处,夜晚的血腥杀戮也没有对他造成什么影响。在街上随便吃了早餐,沈宸便去巡捕房上班,和平常没有什么两样。 到了巡捕房,沈宸便觉察到了气氛的不同,几个日捕脸色阴沉,聚在一起窃窃私语,英捕和华捕也很严肃的样子。 “丰田纱厂发生命案,死了四个日本人,被抢走了不少钱财。”不用特意的打听,今天和沈宸一起巡查的老巡捕丁怀远,便把事情告诉了他,神情倒象有些幸灾乐祸。 “四个?”沈宸故作惊讶,问道:“纱厂的日本人好象有枪吧?谁这么大胆,敢去惹日本人?” 丁怀远撇了撇嘴,说道:“听说杀人的是个高手,会飞檐走壁,潜入纱厂办公楼杀人,外面连声音都没听见。” 沈宸用力咽了口唾沫,笑道:“丁哥,你又在讲故事了。” 丁怀远有这个毛病,爱显摆自己消息灵通,什么都知道,有些并不清楚的事情也敢添油加醋,说得跟真的似的。 “嗨,你个臭小子,敢瞧不起我。”丁怀远歪头瞪着沈宸,说道:“敢打赌不?要是我说得有假,请你喝酒;要是真的,你——” “我请丁哥喝酒。”沈宸很干脆地接受赌约,正合他血气方刚的年龄。 丁怀远哈哈大笑,觉得这顿酒喝得把握,心中高兴喜悦。 在租界的华籍巡捕中,上海周边的占多数,但有五分之一左右是河北、山东人。中国人的地域观念很强,吴老六、丁怀远和沈宸同是河北老乡,自然是很亲近。连沈宸能当上巡捕,这两人推荐寻保,也是出了大力的。 一天的工作过去了,回去交枪下班,同往常一样。丁怀远拉着沈宸特意晚走了一会儿,就是向别的巡捕打听丰田纱厂的案情,以证实自己所言非假。 虽然也不是什么确实的案情讲述,但大致和丁怀远说得差不多。沈宸也不耍赖,便请丁怀远去一家小酒馆喝酒,又叫上了吴老六。 酒馆虽小,但菜肴很好吃,热酒喝进肚里也很舒服。 “干杯!”沈宸也喝得比较兴奋,帽子已经摘下,头上沁出了汗珠,唯独让他感到有些不舒服的是隔着竹屏风,周围不停响起麻将的滑动声和笑闹声。 “阿宸和俺这老光棍一样,在外面是一个人吃饱了全家不饿。”一瓶白酒已经干掉,吴老六喝得鼻头泛红,伸手点了点沈宸,笑道:“平常抠得很,可是攒下些钱吧,今天却大方啦!” 丁怀远从烟盒里抽出根纸烟,又把烟扔到酒桌上,把身子靠在椅子上,喷着烟雾和酒气,稍仰着脸看着沈宸,笑得有些傻。 沈宸也笑着,对吴老六说道:“我可不象吴哥,喝点酒哼点小曲,老害思乡病。” 吴老六眨了眨有些充血的眼睛,苦笑着叹了口气,额头上的皱纹挤得更多了。 丁怀远傻笑了两声,对沈宸说道:“小宸,也别笑话老吴,你不是也想着老娘和妹子嘛,前些日子还找人写了家信嘛!” 第四章 暴戾的渲泄 - 抗战之三生传奇 - 岁月如声 前些日子?沈宸抚着额头用力思索,好象有这么回事,可却是两个月前的事情了。老娘和妹子嘛,沈宸的脑海里浮现出模糊的影像,佝偻的背影、黄瘦的脸庞…… 对于沈宸来说,这些本尊的记忆,已经过于深藏和久远。如果不是丁怀远提起,可能依旧尘封着,不知何时才能打开闸门。 “不说这个。”吴老六看出沈宸的情绪突然有些低落,同情地拍拍他的肩膀,举杯说道:“今朝有酒今朝醉,管他娘*的以后呢!” 前面一句很有诗意和哲理,后面一句便太通俗了。沈宸不由得咧嘴一笑,举杯喝了一大口。 丁怀远笑了两声,突然竖起耳朵,歪着脑袋仔细倾听,半晌试探地问道:“老吴,你听这唱的,是不是梆子?” 吴老六愣怔了一下,迷愣着眼睛听了一会儿,点头道:“少见,少见。在河北都很少见了,却在上海听到。” 河北梆子由流入河北的山陕梆子蜕变而成,形成于清道光年间,于清同、光之交开始呈现繁荣昌盛景象。河北梆子的蓬勃兴起,同彼时在北京称雄的皮簧(即京剧)形成争妍斗盛、分庭抗礼的局面。特别是班社的大量产生,使河北梆子在农村成为无可抗衡的剧种。 进入二十世纪三十年代,河北梆子走向衰落,首先始于北平、天津、上海等大都市,而后波及到中、小城市。 在农村,河北梆子的衰落速度较城市缓慢些。但到了二十世纪四十年代,除了庙会或春节偶有业余的河北梆子演出外,平时则极少有演出活动,专业班社已不复存在。农村的河北梆子艺人,也像城市艺人一样,有的改唱其他剧种,有的落地为农,更有的以沿村卖唱乞讨为生。 在上海,竟然能听到乡音俚曲,令人顿生思乡之情。吴老六和丁怀远唏嘘感叹,呷着老酒,心里说不出的复杂滋味。 乐声象一弯小溪在流淌,又象某人用深沉的语调在讲述久远的记忆,让人滋生出一丝隐隐的难过。沈宸的思绪越走越远,乐声起伏,仿佛在展露他坎坷不平的人生道路。他徘徊,迷茫,纠结,而又不甘心向命运屈服。 噼哩啪啦……突然的摔砸声打断了乐曲,也打断了三人沉默的静听和感慨。 “烂污三鲜汤(乱七八糟),侬是戆大(傻瓜)……”一连串的骂人话进了耳朵。 沈宸也能听懂几句,可突然被打断思绪,他感到十分不悦,起身便绕过屏风,皱眉瞪眼,察看发生了什么事情。 一个花白头发的老者倒在地上,身穿着灰布大褂,脚穿青布鞋,手里还拿着板胡,眼睛有些浑浊,连声赔着不是。 蹲在老者旁边的是一个十四五岁的小姑娘,一手捂着脸,一手拉着老者的胳膊,正在啜泣啼哭。 酒桌上坐着四五个汉子,看装束和样子象是帮派人物,大声斥骂着,原因是嫌卖唱的曲调有些悲伤,扰了他们喝酒的兴致。一个稍嫌瘦小的家伙站在小姑娘旁边,还要伸手再打。 沈宸虽然下了班,可还穿着巡捕的制服,突然走过来,几个家伙也闭上了嘴。 看到小姑娘是个盲人,嘴角还流着血,沈宸几乎没有什么犹豫就冲了过去,或许是这些日子以来心中的压抑急待找到一个渲泄的渠道。 他感到怒不可遏,变得异常狂暴。从后面用力挟住瘦子的头颈,力气之大,使得瘦子双脚都离了地,由于窒息,手脚不停地踢腾。沈宸用力一甩,将瘦子摔倒在地,又狠狠地一脚踢在瘦子的身上。 “巡捕先生——”酒桌上站起了一个胖子,小眼睛象不透明的念珠一样瞪着沈宸,并没有畏惧的神色,用呆板而沙哑的声音慢慢说道:“这个老头儿和女人,想偷我们的东西。” “放屁!”沈宸狠狠地大声骂道:“我在里面听得清楚,是你们寻衅滋事,我要带你们去巡捕房。” 胖子皱了皱眉,用一种冷酷傲慢的态度凝视着沈宸,硕大的脑袋轻微地摇着。 沈宸握紧了拳头,他的身材,他的体格,他恢复的体能,以及他的身份,让他感到胆气充盈,有一种痛扁人的冲动。 吴老六和丁怀远绕过屏风,看到胖子的时候,脸色有些不好看。而胖子显然也认识他俩,没说话,但却用探询的目光看着。 “小宸,算了。”吴老六摆了摆手,态度有些奇怪,“下班了,何必自己找累?” 丁怀远用力摇了摇头,酒是有点多,可还没喝到丧失正常思维的程度。他走到老者和小姑娘旁边,敷衍地询问了几句。 老者连声说着没事儿,是他的错,不敢麻烦巡捕先生。说着话,他强撑着站起来,领着小姑娘,蹒跚着向外走去。 踢跶踢跶,盲女用马竿点着地,一下一下,似乎敲在沈宸的心上。他快走几步,追出了酒馆,向老者手里塞了两块钱,在老者愕然的注视下,头也不回地走了进去。 经此一番变故,沈宸三人很快便结束了吃喝,出了酒馆。沈宸知道吴老六和丁怀远有话要说,说胖子等人的来头,以及放过这几个流氓的原因。 果然,离开酒馆不远,吴老六便先开了口。 “只有流氓怕巡捕,没有巡捕怕流氓的。可话也要讲回米,对于有些事情你最好还是眼开眼闭,免得自找麻烦。”吴老六拍了拍沈宸的肩膀,谨慎、呆板的步履表示他已经有了喝醉酒的迹象,但言语还是比较清晰的,“你不知道那个胖子是什么人,这次的事情估计也就这么过去了。” “胖子姓金,是王巡官的拜把兄弟。”丁怀远打了个呵欠,插嘴介绍道:“他们都是青帮的。要知道,在上海,帮派人物可是惹不起的。老弟呀,以后可别毛躁冲动了。” 沈宸听着,默不作声。 走过一个暗弄堂时,他看到两个游魂般的身影。借着暗淡的路灯光亮,他看清是两个“野鸡”在兜生意,冻得发紫的嘴唇上涂着廉价口红,不知是因为寒冷还是害怕,瘦削单薄的身体在瑟瑟发抖。 不远处,一点光亮忽明忽暗,是抽着烟的男人在一个门洞里监视,肯定又他娘*的是帮派人物。 第五章 牺牲——时代的责任 - 抗战之三生传奇 - 岁月如声 在上海滩,帮派势力是如此强大,不,不应该说是强大,而应该说是无孔不入。在哪里,干什么,都好象脱离不了牵扯。 这就是一群苍蝇、臭虫,杀了有些过份,也杀不过来;不杀就围着你嗡嗡乱叫,烦也烦死了。沈宸有些烦躁地扔下烟蒂,用脚狠狠地碾灭。 …………… 上海的冬天,又湿又冷,很少见下雪。一路看树上的黄叶,好象凋落的特别快。前些天还是绿黄绿黄的,突然间寒风来袭,经过几场小雨,和寒风的凛冽,然后就只看到光脱的枝桠直指着天空。 在萧瑟的寒风中,头戴钢盔全副武装的鬼子兵正昂然走在上海滩的大街上。 日本首相近卫文磨在日军占领上海后,立即声称,要将公共租界置于日军管辖之下。时任英国首相的张伯伦立刻做出反应,在英国国会回答质问时,明确宣称上海租界的行政不容租界的一份子的日本加以破坏。 显然,日本人还不打算现在与英美彻底翻脸,但却以移防接管虹口为借口,武装通过租界。其实,日本人称之为凯旋游行,为的还是炫耀武力,对公共租界当局施加压力。 上午十一时,包括步兵、骑兵、炮兵、工兵和辎重等在内的六千余日军,从沪西中山路出发,经由极司非尔路、愚园路、海格路、福煦路、爱多亚路、虞洽卿路、南京路、外滩,最终将过白渡桥抵达虹口。 日本鬼子得意万分,一个个挺胸瞪眼,荷枪实弹,趾高气扬,摆出一副胜利的姿态,好象世界已经是他们的了。大队日侨,手持太阳旗,跟在队伍后面狂叫着,呼喊着。空中还有五架日本飞机低空飞行,以壮日军的嚣张气焰。 工部局为了应对这种情况,调集了大批巡捕,在日军预定经过路段,派人予以充分警戒,禁止车辆通行,阻止闲杂人等在道路以及附近里弄逗留。 此时,沈宸身着制服,和丁怀远、吴老六等巡捕一起,在南京路和浙江路一带巡查,维持着秩序。 日本人都该死,凶恶丑陋的士兵,狂热叫嚣的侨民,这应该是整个民族犯下的罪恶。 沈宸看到了,想到了,悟到了,神情和行动却并没有什么异常,看似在尽职尽责地工作。在历史上记载的这次武装游行中,这被叫做租界巡捕卑恭屈膝,为日军提供掩护。 什么时候行动,用什么方式,沈宸自然有自己专业的考虑。虽然他觉得自己可能不会有真正意义上的死亡,但也不会有无谓而莽撞的举动,轻易地去付出牺牲。 但沈宸能够冷静,并不意味着其他人也能够谋而后动,并正确估量自己的能力。 当然,这无可厚非。看着鬼子践踏着家园,屠戮着同胞,并且耀武扬威,任何有良心的人也不会屈服去做奴隶。用鲜血和生命去奋起反抗,或许是唯一的选择。 街边的人群拥挤着,被巡捕阻挡,而不能靠近大路中间趾高气扬的鬼子兵。但这毕竟不是铜墙铁壁,总会有可趁之机。 一个年轻人没有随人流后退,或是躲入旁边的胡同里弄,而是奋力向前挤着。 近了,近了!隔着行人和巡捕,年轻人已经能够看清大道上的鬼子兵,也走向了自己生命的终点。一个日籍巡捕发现了这个行为异常的年轻人,大声喝斥着,并掏出了手枪。年轻人没有退缩,猛地一挥手臂,向着侵略者用力投出了手榴弹。 “轰!”的一声爆炸,在火光和硝烟中,鬼子兵们乱了。惊恐的市民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喊叫着,拥挤着,奔跑着。 年轻人刚投完手榴弹,那个日捕已经开枪向他射击。身中两弹的他,并没有留下什么豪言壮语,便倒在了祖国的土地上。 鬼子气极败坏,炫耀武力的游行却遇到了英勇的反击,这无论如何是丢人的事情。日军大队人马立刻停止前进,所有步兵立刻上刺刀,做战斗准备,殿后的骑兵也往前赶,会同约三十名日军步兵,在出事地点四周搜索布防。 租界警务局也出动大量巡捕,在出事地点的东西两端布防,连商店购物的顾客,都暂时禁止出入。 随后,日军抬走了两名重伤兵、一名轻伤员,并留下约七十名官兵驻防出事地点,大队人马仍旧按原计划继续前进。 巡捕房也如临大敌,抽调警力,加强戒备,并将受伤的英捕和华捕送去医院。 为什么?如此草率和冲动,并没有造成沉重的打击,付出了如此年轻的生命? 沈宸眯起眼睛,向着出事地点望着。 孙景浩,一个普通的中国青年,此时被白布蒙着,静静地躺在街边。他没有作英雄的想法,只是本着对日本鬼子的恨,认为哪怕牺牲了自己,也不过是先走了一步而已,也才不负这时代给予的责任。 草率和冲动嘛?当沈宸看到几个华捕的眼神时,终于明白了他所做的判断是多么偏颇,也理解了那个他并不知道姓名的年轻人,英勇牺牲的想法和意义。 成功与失败都没关系,牺牲也不必要有相称的代价,只是那颗心,那种反抗的行动,却一定彰显出反抗侵略的不屈精神。 不管是强壮,还是孱弱,当所有的不屈者熔成一起,就必将成为一个不可战胜的整体。而要取得胜利,就要使身上每一根纤维、每一个细胞都充满对鬼子的刻骨仇恨,不惜一切的去战斗。 走好,英雄! 沈宸转开了目光,心中却为他祈祷。同时,他感觉到了,曾经让他认为要忘却的前世给他带来不幸、让他感到厌倦的技艺和经历,现在又被赋予了新的含义。 露出锋利的牙齿,让鬼子读懂强者的语言。傲慢的日本人并不是不会尊重别人,它只是不会尊重弱者。就象老虎,只有踩在竹签上才会止步。 而杀戮,也无所谓对错,关键是目的和行为的原则。换句话说,就是一个工具,你用它作恶,便是罪恶的凶器;你用它来从事高尚的事业,自然便会被称为正义的力量。 …………… 第六章 暗夜杀戮 - 抗战之三生传奇 - 岁月如声 夜色笼罩着洋楼花园,显得十分冷清。 沈宸小心翼翼的隐在街角,冷风吹着他的脸,这让他能更冷静的思考和判断。 设在外滩的日本正金银行,是执行日本帝国主义扩张和侵略政策的对外贸易银行。 在日本侵华战争期间,正金银行配合日本侵略军控制沦陷区的金融,摧残中国民族工业和金融业,扶植日军控制的工矿企业和伪组织银行,可谓是罪恶累累。 而这座小洋楼里,便住着正金银行的副总经理斋藤。之所以住在租界里,正是为了能就近处置正金银行的紧急事务。 观察已毕,沈宸溜到后院,轻巧地翻过了院墙。他先躲在一片高高的树丛后朝甬路的两头望望,然后弓着背,象一名在敌占区的士兵一样迅速跑过甬路,跳过一个排水沟,隐没在黑暗之中。 枪、刀在手,再加上自制的简单消音器,让沈宸信心十足。虽然这座宅院里有保镖和警卫,但他却并不畏惧。专业和业余,有时候就是天差地别的距离。 窗外的风,不时发出些凄惨呜咽。书房内,斋藤坐在桌前,翻看着一本本的账簿。而在角落里坐着的一个中年人,却稳如泰山,只是偶尔眼皮一抬,眼神中带着几分残忍凶悍。 这是斋藤的贴身保镖小林,也是保镖们的头儿,祖上是武士出身,功夫很是了得,更是心狠手辣。 房门被轻轻敲响,小林走到近前,把门打开。 一个保镖以奇怪的姿态出现在门口,他的头歪向一边,口对准了他的肩头,额上的青筋绽得老高,口角有涎沫流出来,眼睁得老大,手在胡乱比划着,口唇在抖动着,但是除了“哦哦”的声音之外,却什么声音也发不出来。 小林张嘴要发出警告,因为他看出来了,那是被人用重手法将颈骨弄错了臼才会出现的痛苦样子,一瞬间,他快退一步,右手伸向腰间…… 保镖的身子猛地向前一冲,撞向小林,就象后面被一个撞钟的大木杵狠狠来了一下,去势甚急。同时,沈宸从他的身后扑了出来。 小林身子一侧,避开保镖的撞击,腿飞快扬起,以一招凌厉的空手道招式向沈宸踢去。出招的同时,他的手已经摸到了腰间的手枪。 沈宸并没有躲闪,因为不能给敌人抽身拔枪的机会,他左臂一挡,借势身子一转,几乎是滚进了小林的怀里,近在咫尺的扣击,子弹击中小林的胸口。 沉闷的枪声中,小林扑通倒地,鲜血喷溅而出。什么狗屁武士,什么狗屁的功夫了得,架不住一颗子弹。 “你——”斋藤惊骇莫名,大瞪着眼睛,然后他就看到蒙着脸、只露出一双冷森眼睛的沈宸将黑洞洞的枪口指向自己,象打靶似的,瞄准、击发,子弹在斋藤的额头开了第三只眼。 沈宸是用胶皮做的消音器,看似简陋,效果还不错。但接连三层胶皮的阻碍,却极大地牺牲了子弹的射程,也只能在十米以内的距离保持精准。但对沈宸来说,隐蔽无声的暗杀是首要的,其他的可以退而求其次。 沈宸向倒在地上的保镖补了一枪,然后锁好房门,四下搜寻起来。 二十多分钟后,沈宸打开房门,快步出了书房,沿着门廊向前走去。快到楼梯时,他听到了脚步声,急忙躲藏起来。 两个保镖说着话,从楼梯来到了三楼,放眼一望,空荡荡的门廊里并没有人。两人并没有觉察到异常,沿着门廊向前走去。 沈宸呈大字形悬在空中,后背几乎贴着天花板,全靠手脚支撑在墙壁上的力量保持不动,冷漠的看着两个保镖走过来。他们不会想到头顶上有人,即便是白天,这里也是大多数人视线的盲点。 呼,沈宸突然凌空落下,立足于两个保镖的身后。一枪爆头,同时身子前撞,贴紧了另一个刚转过头的保镖,带着消音器的枪口几乎顶在这个保镖的脸上开火。 在倒下来的两具尸体上稍一翻拣,沈宸便直起身子,直奔走廊的一个窗户,这就是他潜入的路径。借助于几样小工具,他能把攀登发挥到令人惊诧的程度。 顺着原路下到地面,这比向上攀登更有难度,但沈宸完成了,且没有惊动其他人。然后,他时而缩身隐藏,时而疾步蹿跃,很快便隐没于夜色之中。 ………… 杀戮是如此凶狠无情,又无声隐蔽地让人难以置信。身手不错的保镖,配戴的枪枝,都不能保住斋藤的性命。 而就在这场血腥残酷的杀戮后的第三天早上,沈宸这个凶手,却正悠然地坐在巡捕房,一脸无辜好奇的样子,听着其他巡捕云里雾里、不明究竟的胡乱猜测。 “肯定是职业杀手,杀人干净利索,现场也没留下什么痕迹。” “关键是当时怎么会没人发觉呢,难道都是聋子、瞎子?” “我看象是江湖高手作案,要不怎么会洗劫钱财呢?要是只为杀日本人,犯得着在现场多停留吗,那可是很危险的。” ……… “都闲得没事儿干哪?”一声喝斥结束了胡猜乱想,王巡官阴沉着脸走了进来。 众人赶忙散去,没事儿的也得找点,显示自己不是闲着。 沈宸也站起,准备开溜。 “小沈——”王巡官伸手指了指,叫住了沈宸。 沈宸停下脚步,转身看着王巡官,脸上疑惑,心中却警惕地问道:“巡长,您叫我什么事情?” 王巡官打量了一下沈宸,似乎不太认识似的。停顿了半晌,他的脸上挤出象是笑容的东西,说道:“有家小报社被地痞流氓骚扰,要求提供保护,我觉得你很合适。” 当时的巡捕,不仅负责维护公共租界内的社会治安,而且还为私人提供保安服务。工部局对此发出布告,对巡捕有偿服务明码标价。雇佣一个西捕,一天(按八小时计算)为二十元,日捕十元,印捕八元,而华捕只有四元。 第七章 私人保安 - 抗战之三生传奇 - 岁月如声 当然,这是一九三零年的价格,现在华捕的雇佣价格已经是七至八元。而随着物价上涨,工资还可能增加。 沈宸愣了一下,觉得事情未必如此简单。但王巡官是上司,他的安排也只能服从。 “这是地址,你现在就去,找约翰巡捕,明天就开始吧!”王巡官不待沈宸表态,便把事情定了下来,这显示出他身为上司的专断,随后他又补充了一句,“嗯,今天的班就不用上了,多出的时间可以休息休息。” “谢谢巡长。那我可以随身带着枪吗?”沈宸对少上一个班表示了感谢,得到王巡官肯定的答复后,便转身走了。 王巡官看着沈宸离去的背影,嘴角动了动,竟有一丝阴狠的味道。 为私人当保安,与正常地上班巡查,哪个更好,更轻松,这不是能够揣测度量的事情。 对王巡官的安排,沈宸是有疑虑的警惕的,只是地痞流氓的骚扰吗?那个小报社会不会有别的严重问题,王巡官是挖坑让自己跳呢? 阴雨连绵月余。整个世界都是湿湿的,这种阴冷好象是上海的冬天特有的,阳光如同“作秀”般,让人觉得形同虚设,寒流渗入骨髓,让许多东北人都难以招架。 走出巡捕房,沈宸紧了紧衣领,决定马上就去那个被地痞流氓骚扰的报馆去看看。他要知道情况有多严重,也要确定王巡官是不是在坑他、害他。 凭着两次劫掠,沈宸完全可以另谋职业,但他还有些舍不得,舍不得这个很好的职业掩护。 没错,身穿警服的杀手,侦缉凶手的巡捕,谁会怀疑到他呢?就是穿着这身制服,哪怕身上藏着枪,又有谁来搜查他? 叫了辆黄包夫,沈宸又脱下大檐帽子,让头脑能更清醒一些。一路上就这样细细地思索着,规划着。 路不算远,黄包车拐进一个小弄堂便停了下来。报馆到了,停在门口的警车说明这里发生了事情,一小群人围在那里张望着。 报馆的窗户被砸烂了,两名华捕站在警车旁,目光呆滞地看着这堆碎片。 沈宸走了过去,询问了一下,便走进了报馆。 一男一女在报馆的办公室内正接受着欧籍巡官的询问,巡士约翰则站在印刷机旁,抽着烟,不时地用脚划拉一下地上的玻璃碎片。 “你好。”沈宸上前做着自我介绍,“我是老闸捕房的巡捕,名叫沈宸,王巡官派我来……” “知道了,我知道了。”约翰扔下烟头,虽然打断了沈宸的说话,但态度却还算友好,只是蹩脚的华语却不敢恭维,“这可不是好差使,派你来只能说明你很称职,也,那个,很勇敢。” 称职,勇敢?沈宸不解其意,但看现场却已猜出发生了什么,为了确实,他还是开口说道:“请问,这里到底是什么情况?” “一颗炸弹在室内爆炸。”约翰皱着眉头,说道:“还好,没有损坏别的东西。前些日子便有人威胁恐吓,巡捕房为此加强了警戒巡逻,但现在——升级了。所以,他们要求巡捕房提供专门的保安服务。” 说到这里,约翰有些同情地看着沈宸,继续说道:“应该不会再出事,周围的巡查加强了。不过——我想,你在这里的话,还是带把猎枪更好。” 我靠!沈宸心中骂了一句,王巡官果然是坑他,把他派到这里挨炸弹啊! 这时,那对男女已经同欧洲籍巡官已经谈话完毕,巡官走出来,听约翰介绍了沈宸,简单交代了两句,便带着人出门上车离去。 “你明天就可以开始来值班。”谢月华打量了一下沈宸,微不可闻地皱了下眉,心中对哥哥的安排有些不满,但还是耐着性子说道:“只不过是几个歹徒想把我们吓退罢了。如果我们在这里,谅他们也不敢怎么样。你要特别注意的是我们离开的时候,比如去吃饭,去采访……” 沈宸对此不置可否,轻轻点了点头,转身走了出去。 事情显然不是那么简单,如果只是普通的帮派流氓,恐怕还用不到炸弹。亲日的,亲国民政府的,或是骂了某个惹不得的人物,沈宸胡乱作着猜想。 沈宸出去并没走远,他在报馆周围转了转,熟悉下街道和地形,心中有了初步的想法和安排。 重新走到报馆的时候,沈宸没有进去,而是走进斜对面的一个杂货铺。 “巡捕先生,您好。”店主是个五十多岁的男人,脸上带着谄媚的笑,心里却有些忐忑,担心这个巡捕又要白拿什么东西。 沈宸打量了一下杂货铺,又转头望了望外面,距离、视角都可以。他又问了店主,确定杂货铺还有个后门,便决定选这里当监视点。傻瓜才会呆在报馆挨炸弹呢,非但抓不住凶手,还可能连命都丢了。 但沈宸并没有马上开口,而是掏钱买了包烟,便要转身出去。而就在这时,他看到一辆汽车停在报馆前,一男一女下了车,有些匆忙地走了进去。 沈宸停下了脚步,皱起眉头想了想,才出了杂货铺,直奔报馆而去。刚才那个进去的女人,沈宸好象是认识的,他要进去确认一下。 没错,进到报馆的女人确实是沈宸认识的。不仅认识,还有着一种特殊的关系,一段特殊的经历。她就是楚娇,那个沈宸曾附身并控制的少女。 但现在的楚娇已经不是当初的楚娇,准确的说,是思想、意识,直到身体,都发生了极大的变化。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呢,让我们把时光回溯,来了解自从楚娇在战场上重伤,沈宸的灵魂脱离,她的意识复原,一直到现在,这段时间所发生的种种事情吧! …………… 第八章 一月前,不一样的楚娇 - 抗战之三生传奇 - 岁月如声 时间回到月前,淞沪会战刚刚结束不久,楚娇的哥哥楚天,从美国回到了久别的上海。 站在甲板上举首仰望,救生艇吊架之间的那片天空显得白热耀眼。阖上眼帘,一阵阵湿润而咸湿的微风给楚天带来舒适的凉意。 随着引擎的震动,甲板也搏动着,浪花嘶嘶地擦过船舷。楚天站起身,极目远眺。 干枯空旷的田野和扯着褐黄色风帆的船默默地向后退去,激起了他的思绪。吴淞的残破炮台,江湾公园,是父亲领着他和妹妹楚娇去过的地方。 突然有种不可名状的悲哀涌上他的心头,他想着看到父亲、妹妹和其他人,他们一定有很大变化,一定变老了。然而,别的东西,楼房、码头、农村却还是依旧。 当楚天看到父亲和老钱站在海关大楼门厅时,感到他们没有很大的变化,他的忧虑是不必要的。虽然父亲的头发又白了不少,脸上的皱纹比想象中深得多,但事实上,楚天觉得变化不大。意外的是,和他感情最好的妹妹楚娇却不在。 “哈罗,诸位。”楚天收起疑惑,笑着挥手,“今天天气不错呀!” 楚雄飞犹豫了一下,对完全西化的儿子有些不适,但楚天已经走到跟前,和他拥抱,“父亲,我回来了。” 礼节或许陌生,但这一句话解除了父子间长时间不见所形成的隔膜。楚雄飞笑着拍了拍儿子的肩膀,说道:“回来就好,已经是大人了啊!” 楚天和管家老钱握了握手,叫了声钱叔。 老钱腼腆地咧着嘴笑笑,便去拎他的提包。 “大衣箱就要到了。”楚天用上海话说着,笑了起来,“五年了,我还是第一次说家乡话呢!” “大少爷,您说得很好。“老钱鼓励般地点点头,又嘻嘻地笑了。 “阿娇呢?又玩儿得忘了时间吧?”楚天装作不在意的样子随口问着。 楚雄飞脸上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旋即笑道:“她在家养病呢,不是很要紧。她可是很想你,非吵闹着要来呢!” 老钱暗自咧了咧嘴,附和着说道:“是呀,小姐天天念叨着大少爷,还想去美国念书呢!” “一转眼,阿娇已经十八了,成了大姑娘了。”楚天感慨着,急着想见到妹妹,“中日开战后,我在船上便听到消息,很担心家里,害怕会遭到日本人的轰炸。” “整个闸北到处都是无家可归的人。”老钱说道:“不过,少爷你从水路来,看到的还不多。” “不管怎样,上海的租界暂时平静了。”楚雄飞苦笑着摇了摇头,说道:“咱们回家再详谈吧!你的脚夫来了,这都是你的行李吗?” ……………… 光影在地上缓缓移动着,楚娇穿着睡衣,无精打采地半躺在靠椅内,听着收音机里传出来的报道。 是的,事情就是这样出人意料。沈宸的意识脱离,楚娇身体里不再是沈宸的灵魂,而是本尊的复原。在被救护队救护的过程中,同在救护队的同学认出了她,立刻将她送到了租界医院,并通知了她的家人。 咳,咳,楚娇捂着嘴,干咳了两声。虽然大难不死,但她被炮弹震成了内伤,苏醒以后浑身无力,半个多月了还没有痊愈。 一个丫环立刻紧张地从屏风后探头出来,很快又端来了药茶。 “扶我出去走走。”楚娇虽然不想喝药茶,可也不想和这个小丫环为难,强忍着喝完,便又开口吩咐道。 这是位于公共租界的一处花园洋房,不算特别大,在租界的富人当中,也不是一流的。但这至少彰显了楚家的地位和实力,是一个衣食无忧的富足家庭。 而楚娇的父亲楚雄飞算不上是上海商界中的翘楚,可在乡下有上百亩田地,在上海经营着数家商铺,有洋房、汽车,中等富豪还是能数得上的。 关键还在于楚娇那因病亡故的母亲的娘家,有着青帮的背景,楚娇的姥爷在青帮中的辈份不低。在这龙蛇混杂的上海滩,楚雄飞从一个乡下土财主成为上海滩稍有名气的闻人,得到的助力可是不少。 走过弯曲的、花树于侧的甬道,楚娇就在小花园中间的秋千上一坐,微风拂面,绿树花草,不一样的环境让她能够放松些心情,思路也更清晰。 救治伤员、神枪毙敌、血火厮杀、勇士壮烈、炸弹巨响、残垣断壁……这许许多多的影像一直在楚娇的脑海里浮现,让她分不清哪些是做梦,哪些是真实的经历。 是的,就在沈宸主导着这具身体的时候,她的意识虽然微弱,没有身体的控制权,却并不是沉睡。而是如同一个透明的旁观者,看到了,听到了,经历了。 如果说是做梦,那这些场景也未免太过真实。血雨腥风,惨烈厮杀,喜怒哀乐也时时伴随,勇士的牺牲令楚娇悲痛难抑,鬼子的毙命又令她畅快淋漓。况且,自己在战场上受伤,又被送进医院也是事实。 从迷茫,难以置信,到逐渐接受事实,并捋清头绪,楚娇花费了很长的时间。反正她因伤休养,不是躺着,就是坐着,有大把的时间思考。 尽管觉得很是匪夷所思,但楚娇现在也不得不承认,她的身体曾经被一个叫沈宸的家伙支配过。 楚娇想明白之后,对此并不怨恨,甚至是莫名的感激。正因如此,她才能在那血火纷飞的战场,体验到杀敌报国的悲壮和振奋。一个个鬼子被击毙,是何等的酣畅痛快,那可是她所希望的,却又是做梦也不会想到的。 是的,当沈宸的灵魂飘飞脱离的时候,楚娇下意识地眷恋和挽留,并似乎得到了回应。 不管那个回应是不是承诺,不管还会不会找到那个高手,楚娇却还是要杀鬼子,还要为祖国而战斗的。以前是做不到,当似乎能够拥有这种能力时,她当然觉得是自己的责任,不想再变成只会愤慨、呐喊的爱国者。 第九章 变化,兄妹相聚 - 抗战之三生传奇 - 岁月如声 再有个把月,身体便差不多能恢复如初了吧?楚娇在秋千上轻轻晃着,思索着以后该何去何从。 淞沪会战失利了,国*军撤出了上海。那些熟悉的人恐怕再也看不到了,或许他们已经倒在了保家卫国的战场上。 马名宇呢,接触时间虽短却对自己,或者说是对沈宸青眼有加的别动队教练,他是牺牲在闸北的阻击战中,还是潜伏在上海,或是和别动队转进苏北?如果能得到他的指点,自己再努力苦练,应该会变得和沈宸一样厉害吧? 可惜,再联系上的机会怕是微乎其微,也不知何时何地,自己还得重新再设想、规划将来的人生啦! 思来想去,楚娇并没有什么头绪,一阵低低的说话声却打断了她的思索。 弯曲的甬路上转出两个人,一个是三十多岁的妇女,穿着一件蓝色的旗袍,脸面挺好看,但眼角已经有了淡淡的鱼尾纹;牵着她手的是一个四五岁的小女孩,圆圆的脸蛋,带着可爱的婴儿肥,额前的刘海象个小门帘。 两人一边走着,一边说着话,等看到楚娇时,立刻停下了脚下,显得有些意外。 “大,大小姐,你今天气色很好,身体恢复得快,我和玲儿都高兴呢!”玉琴挤出笑容,恭谨地说道。 叫玲儿的丫头有些怯怯地往母亲身后缩了缩,一根手指含在嘴里,眨着眼睛望着楚娇。 续弦、妾、戏子出身,以往这些令楚娇轻视、不屑的理由此时却并不存在。因为,沈宸觉得把身体又还给了楚娇,并希望她能好好生活,却没想到,他的意识在楚娇身体内短暂的停留,已经极大地影响到了楚娇。 人的大脑象电脑里的硬盘,进行存储记忆。这些记忆信息并不象成形的固体或液体,说脱离就是整体移走,不留下什么痕迹。就象人忘记了一些事情,可并不意味着这段记忆被完全抹去了,它们只是在脑海深处,很难被提取出来。 所以,楚娇不仅知道曾经支配自己身体的家伙叫沈宸,还知道有关沈宸生活、经历、记忆中的一些片断。沈宸的思考方式和思维理念,以及一些知识,也渗透进了楚娇的思想,使她有了很多与以往不同的判断和行为方式。 所以,对于玉琴在楚家的地位和待遇,楚娇现在倒是觉得有些同情,对自己以往的无礼、傲慢和任性也有些懊悔。 但要楚娇开口叫娘,还是不行。她点了点头,说道:“琴姨,这些日子蒙您照顾,十分感谢。”说着,她下了秋千,冲着玲儿又笑了笑,“玲儿,来玩儿秋千吧,我要回屋休息了。” 对楚娇的和颜悦色,玉琴显然有些吃惊,但很快反应过来,拉了一下玲儿,“还不快谢谢姐姐。” “谢,谢谢姐姐。”玲儿到底是小孩子,给她个笑脸,便开心起来。 楚娇抿嘴微笑,走过玉琴身旁时,还伸手摸了摸玲儿的小脸蛋。 “把我屋里的洋娃娃收拾一下,都送给玲儿。”走出了很远,楚娇又想起件事情,吩咐着丫环。 “是,大小姐。”丫环很乖巧,不多话,只听话。 楚娇在门廊里停下了脚步,转头注视着大门,她听见了外面的汽车喇叭声。 …………… 虚伪和做作!楚娇对自己的表演很不满意,尽管她知道父亲和离别五年的哥哥是惦记着自己,关心着自己,想念着自己的。但她觉得自己真的长大了,成熟了,亲情的感动没有那么外露和明显。 “真没想到,我的小妹竟然上了战场,虽然是救护队,但一个女孩子,需要多大的勇气啊?”楚天终于知道了楚娇所谓的病其实是在战场上受了伤,他毫不掩饰内心的惊讶和赞叹,还有后怕,“阿娇,以后可别这么任性了。战争是男人的事情,是军人的事情,你——” “在美国还学会了絮叨?”楚娇微微撇嘴,取笑道:“快把给我带的礼物拿来,空口白话的,哄小孩哪?” “哈哈。”楚天似乎又看到了五年前那个幼稚的小妹妹,宠溺地摸了摸楚娇的头,让下人把大大小小的盒子都送到楚娇房中,“回屋拆开慢慢看。还以为妹妹长大了,原来还是小孩子性情。” “你还有个妹妹呢!”楚娇微笑着提醒道:“没给她带礼物吗?” 楚天愣了一下,向楚娇投去好奇的一瞥,反问道:“要给她吗?” “不管怎样,她也是咱楚家的人。”楚娇沉吟了一下,叫过下人,说道:“哥,你挑两个,礼数不缺,也别让咱爹的脸上不好看。” 楚天轻轻吐出一口长气,拍了拍楚娇的手臂,说道:“阿娇真的长大了。” “本来就不是小孩啦!”楚娇对下人吩咐道:“晚餐的时候多摆把椅子,就在我爹左边,你再告诉琴姨和玲儿一声,让她们有个准备。哦,还有我爹,也告诉他。” 虽然大奶奶没了,但妾不上桌。且碍于楚娇的刁蛮,以及娘家的帮派势力,楚雄飞一直也没敢给玉琴扶正。有楚娇在的时候也不让玉琴上桌,省得吵闹。 听着楚娇的吩咐,大奶奶从娘家带来的、资格最老的仆佣阿莲愣了一下,但看到楚天含笑不语,也只好点头应是。 “小妹,听爹说,你想去美国留学?”没有外人了,楚天和妹妹开始谈心。 “那是以前的想法,现在嘛,不想去了。”楚娇摇了摇头,说道:“年纪大了,再象哥哥你似的学上那么多年,我感觉没那个必要。” “说得自己象多大似的。”楚天失笑道:“你今年才十八,再读四五年书也不错啊。怎么,着急嫁人啦?对了,还没问你有没有男朋友呢!” “男朋友?”楚娇翻了翻眼睛,说道:“没有,也不稀罕。” “瞧不上他们?”楚天依着自己的猜想,笑道:“是啊,我妹妹多优秀,要才有才,要貌有貌,一般人可是配不上。” 楚娇嘿嘿笑着,脑子里却是别的想法。 第十章 兄妹同心 - 抗战之三生传奇 - 岁月如声 “那哥哥你呢,没在美国找个女洋鬼子?”楚娇转而调侃起楚天来,“还是怕父亲不同意,不敢带回来?你跟妹妹还不说实话,你妹妹的嘴可严得象石头呢!” “你这丫头。”楚天好笑地摇了摇头,突然压低声音说道:“还真有一个美国的女孩子喜欢老哥,怕父亲接受不了,我没敢带她回来。” “那你也喜欢她喽!”楚娇觉得也没什么,便撇嘴道:“还是个男人呢,胆子这么小。你怕什么,父亲不同意,你还养活不了个女洋鬼子?” “小瞧你老哥。”楚天伸手点了点楚娇,翘起二郎腿,得意地说道:“老哥在美国可是得了双博士学位,留在美国的薪水——”他用手指作了个点钞的动作,“也是多多滴,还是美金呢!” “那你喜欢她吗?要是喜欢她,干嘛回来呢?”楚娇叹了口气,说道:“中国正在打仗,你学到的知识恐怕没有用武之地。躲在租界里?那又有什么发展?” “想父亲,还有我的小妹。”楚天把身子向沙发上一靠,笑道:“还有件事情,先别告诉父亲啊!我加入美国国籍了,现在持美国护照。” 楚娇对此并不以为意,神情很平静,倒让楚天有些意外。 寻找那一方活命之所寻找那一片自由之地!楚天不知道之后中国大地上八年的血雨腥风,不知道全世界也没有几块安静的所在。楚娇却从沈宸留存的记忆中模糊地知道一些。 所以,她不希望楚天和自己的亲人遭到不测。况且,他们不是战士,也成不了战士。而自己呢,楚娇觉得勤加苦练,再加上脑海中搜索的沈宸的一些技能,一定会成为高手。嗯,一定能杀倭除奸,纵横无敌。自信心增强,这可能是沈宸对楚娇的又一个影响。 “兰表妹怎么样了?父亲说明天她和舅舅会来家里做客,不会是还有那个意思吧?”楚天有些担心地问道。 “你的表妹,我的表姐。”楚娇抿嘴一笑,说道:“二十岁了吧,还没嫁人,说不定真的在等你呢!” 楚天的表情有些发苦,在外面这么长时间,他确实有了心上人,对兰表妹都有些淡忘了。 “看你那样儿?害怕兰表姐粘着你,让你娶不到女洋鬼子。”楚娇有些好笑,说道:“不过,我看兰表姐倒未必是在等你,她在金陵大学毕业后,回到上海便在《大美晚报》工作,还是上海职业妇女俱乐部的成员呢!” “《大美晚报》?是美国人办的报纸?”楚天疑惑地问道。 “名义上是,这样比较安全吧!”楚娇沉吟了一下,说道:“兰表姐很忙的,和我的来往也不是很多。见面你可以问她,肯定更详细、准确。” “阿娇,你——”楚天犹豫了一下,问道:“我想你在战场上肯定看见了伤员,还有——” “死人。”楚娇垂下眼睑,沉声说道:“战争很可怕,但想躲也躲不过。” “也许能。”楚天停顿了一下,说道:“父亲的乡土观念很浓,我想,如果咱俩都劝他,是不是能到外面躲避些时间。等战争结束,或形势平稳后再回来。” “外面?美国吗?”楚娇想了想,说道:“我觉得不错,可这恐怕不是一时半会能劝得动的事情。” “兄妹同心,其利断金。”楚天伸出手掌,笑着示意。 楚娇咯咯一笑,伸手与哥哥响亮地击掌,又忍不住咳嗽了两声。 “小姐,该吃药了。”丫环端着药碗出现了,后面还跟着楚雄飞。 楚娇立刻是难看的表情,紧眉咧嘴,光是那一股药味儿,就令她很是难受。 “乖啊!”楚天接过药碗递到妹妹面前,哄着,“早点把伤养好,就能带着哥哥去外面玩儿了。几年时间,哥连上海的路都不认识了呢!” 楚娇苦着脸接过药碗,憋住口气,一仰脖喝了进去,赶忙伸手,一碗清水又递了过来,漱了漱口,她才长出了一口气。 楚雄飞脸色稍霁,心里是痛惜和疼爱,可表情还是比较严肃。 “按时吃药,休息将养。大夫说了,这内伤最是难治。”楚雄飞关怀的话也说得很生硬,眉头也是皱着的,“弄得不好,还要留下病根呢!” “爹,您别担心,我的身体底子好,用不了一两个月就又活蹦乱跳了。”楚娇咧嘴笑着,浑不在意。 楚雄飞苦笑了一下,语气缓和了不少,“经一事长一智。女孩子就该做女孩子的事,以后可别再让爹爹,还有家里人担惊受怕了。” “小妹长大了,可是懂事很多呢!”楚天看出妹妹不以为意的样子,知道她并没听进去,忙岔开话题,“什么时候吃饭啊,我都饿了。” …………… 一家五口,围坐在餐桌旁。 这样的变化是很大的,特别是玉琴能同桌吃饭,令仆佣都感到惊奇。楚雄飞则很欣慰,欣慰刁蛮任性的女儿终于懂事儿了,这才象个家的样子。 楚天又吃到了家乡菜,胃口很好,边吃边抱怨着美国洋餐的单调。 玉琴在饭桌上显得局促,话不多,多数时候都是带着恭谨的微笑在倾听。 楚娇吃得不少,说得也不少,还不时给挨着她坐的玲儿挟菜,显得很温馨。 玲儿插不上什么话,可到底是小孩子,没人怪她,捧着饭碗吃得香甜。或许是因为得到了楚娇所给的洋娃娃,对楚娇的态度也变得亲近起来。 “明天在纳海尔饭店,你舅父已经订了桌。”楚雄飞放下酒杯,宣布道:“他们一家,咱们一家,在一起聚聚。” 楚天手中的筷子停顿了一下,眨着眼睛,试探地说道:“怎么不在家里了?阿娇的伤还没全好,是不是不太方便?” “坐车去吃顿饭而已,我没问题的。”楚娇满不在乎地答应着,其实是这段时间在家憋闷得紧,想出去松快松快。 “只是——”楚天犹豫着,似乎想把自己交了女洋鬼子朋友,也并不喜欢兰表妹的事情先向父亲说一声。 第十一章 两家聚会 - 抗战之三生传奇 - 岁月如声 “兰表姐是上过大学的,有文化,有知识,还不知道近亲结婚是不对的?”楚娇细嚼着一块白斩鸡,似笑非笑地说道:“表兄妹还不是近亲,连生出的孩子都是傻的。” 楚雄飞差点被嘴里的酒呛到,把酒杯往桌上一墩,斥道:“胡说八道。什么近亲,那叫亲上加亲。” 楚天想笑又强憋住,缓缓说道:“爹,我在美国确实看到过相关的报道,近亲结婚生出的孩子有缺陷的几率是很大的。这个,好象叫——” “叫遗传学。”楚娇接口道:“科学杂志上应该有这方面的文章,你让美国的朋友给找找,寄来让大家看看。关系到下一代呢,可马虎不得。” “这是个好办法,我晚上就写信。”楚天连连点头,向楚娇暗中伸出大拇指,嘴上赞道:“阿娇的学识很广博啊!” 楚雄飞将信将疑,摸着颌下的胡须看看楚天,又看看楚娇,有些怀疑这兄妹俩串通好了在蒙他。 玉琴低下头,嘴角抽动了两下,也在忍着笑。她觉得这兄妹俩在一唱一和,楚天肯定在外面有了相好的女朋友,才不愿再提起儿时的口头约定。 “给我也倒杯酒喝呗!”楚娇觉得这么好的菜,竟然不给她酒喝,实在是有些没劲。 “养伤期间,禁酒、禁气、禁辛辣。”楚雄飞一点也不通融,对下人吩咐道:“给小姐盛汤。” 楚天同情地看了小妹一眼,耸了耸肩膀,表示爱莫难助。 “不让我喝酒,就让我生气。”楚娇翻了翻眼睛,看老爹无动于衷,无奈地撇了撇嘴,垮着脸端起汤碗,大声道:“干杯!” 楚雄飞无奈地摇了摇头,说道:“给小姐倒杯香槟。嗯,小杯的。” “来,大哥给你倒。”楚天起身献殷勤。 香槟啊,将就吧!楚娇勉强挤出一点点笑容。 ……………… 汽车行驶在法租界的马路上,一点也看到不战争的痕迹。 电车叮铃铃地响着,上下班的工人、职员忙忙碌碌,男女都有。外面鳞次栉比的商家店铺都一如既往地开门做生意,黄包车上坐着花枝招展的太太小姐招摇过市,浓装艳抹的卖笑女当街拉客,酒馆饭店依然生意兴隆,吆五喝六杯盏之声不绝于耳。 一边是天堂,一边是地狱,即便是战争打得最激烈的时候,黄浦江两岸也是截然不同的景象。 楚娇默默地从车外收回目光,心里百味杂陈,各种念头在脑海里翻腾。 如果说以前,她对此应该是痛恨的,但思维方式有所变化,现在又不那么激愤了。 都说“商女不知亡国恨”,但政府无法救民于水火,军队不能保家卫国,战争又与生计维艰的弱女子有什么关系呢? 虽然抗日不是哪一个人的事,可是老百姓不指望他们供养的军队又指望谁呢?难道无论男女老幼,都要送上前线去体现爱国主义精神? 咫尺之隔,那边是枪林弹雨、血流成河,这边是灯红酒绿、醉生梦死。两相对照,谁该去打仗而谁又该理所当然地享受幸福生活呢? “我已经五年没有遇到台风了。”楚天从副驾驶座回头,说道:“刚刚看到气象局挂出的标志,很快就能感受到了。” “我爱暴风雨。”楚娇淡淡地笑着,轻轻裹了下外套。 尽管对穿着旗袍的美女赞叹艳羡,可楚娇以前就不愿意穿。现在,更觉得自己是将来的高手,也没那闲心思去化妆打扮。 白色的衬衣,带着象蕾丝边的装饰,下面是阔腿裤,外面是一件淡粉色的U形领束腰长外套。素面朝天,头发前面分着缝,就那么随便甩在后面,简单地用发绳系了一下。 还是老爹实在看不过眼,叫玉琴给楚娇打扮了一下,可也是淡妆轻抹了一番,楚娇便不耐烦了。 “听阿莲说,你昨晚睡得挺好,咳嗽少多了。”楚雄飞轻轻拍了拍楚娇的手臂,关切地说道:“看来张大夫的药还是见效的,过几天再请他来,一副药吃了快一个月了,估计该换了。” “爹,不用吃药,我也能好。”楚娇很自信地一笑,随口说道:“我是打不死小强。” “小强是谁?”楚天好奇地又转过头。 “小强——就是小强。”楚娇哽了一下,急忙搜寻记忆,勉强找到答案,开口说道:“生命力最顽强,精神意志最坚强。” “呵呵。”楚天笑着转过头,说道:“净说别人听不懂的词儿,是不是在战场上听那些天南海北的大兵说的方言俚语呀?” 楚娇突然有些黯然,声音也低沉下去,“是啊,来自天南海北,一声令下便奔赴战场,甚至要埋骨他乡。这,就是军人的本份吧!” 车行进了小巷,阳光被大楼挡住了,失去了暖意,楚娇似乎感到寒冷,这回是真的裹紧了衣服。 “阿满,到了饭店你回家里一趟,给小姐取两件衣服过来。”楚雄飞一直注意着女儿的举动,非常体贴地吩咐司机。 “阿娇,你先披上我的衣服。”楚天从后视镜里看了一眼,脱下长风衣,递给妹妹。 “没有阳光了,一会儿就好。”楚娇笑了笑,还是伸手接过。 到了饭店,舅父一家已经在桌旁就坐了。寒喧已毕,众人才重新坐好。 兰表姐穿着旗袍,叉口一直开到大腿,估计是父母的意思,对楚天看似也挺热情,却象例行公事似的;对楚娇却表现得更加真诚。 “最近报社里忙得很,没有老去看你。阿娇,你不会生气吧?”兰搂着楚娇,先是表示抱歉,随后又品评着她的服装,“这外套是阿天从美国买给你的吧,很漂亮啊!” “我的伤又不要紧,兰姐可别因为我耽误正事。这衣服嘛,兰姐要喜欢,我就送给你。我哥也给你带了礼物,不知道你喜不喜欢。”楚娇自己也觉得行为和喜好不知不觉在变化,贴得这么近,她不由自主地吸着鼻子,闻着表姐身上女子的馨香。 嗯,真好闻哪! 第十二章 热血的兰表姐 - 抗战之三生传奇 - 岁月如声 “还用你送,找个裁缝照做就行。”兰仔细端详着楚娇的脸,还伸手摸了摸,“好象瘦了,不过,要是变成瓜子脸就更好看了。” “瓜子脸?是西瓜子吧!”楚娇调侃着,两个女孩笑着搂抱成一团。 “现在办正事的风险大呀!”舅父谢六新看着这情景,似乎很欣慰,但转而又叹了口气,说道:“在上海反对日本人,就是一个错误。现在日本人得势,几个摇笔杆子的不是自取其祸嘛!我要这丫头赶紧离开报社,可她——” “日本人占我国土,杀我百姓,难道我们就视若无睹,连抗议也不敢说吗?”兰姐很直率地说道:“国家兴亡,匹夫有责。连阿娇都上了战场,还受了伤。我们揭露日本人的暴行,只是为抗日尽微薄之力。” “杜先生都避日本人的锋芒,远走香港,你们——哼!”谢六新既是轻视,又是无奈地连连摇头。 “杜先生就是杜月笙嘛?”楚娇好奇地问道。 “可不敢直呼杜先生的名讳。”谢六新赶忙阻止,看了一下,雅间内并无旁人,苦笑了一下,压低声音说道:“现在是张啸林和季云卿得势,他们与日本人越走越近,想借日本人独霸上海滩呢!” “舅舅,那您是听杜先生的,还是跟张、季二人走呢?”楚娇似笑非笑地问道。 “这乱世,站得那么分明可没好处。”谢六新摸着额头上的一道伤疤,谨慎地说道:“不管是杜先生,还是张、季两位大佬,都是白相人出身,对帮派弟兄总有些香火情分。我不去惹他们,他们也不会逼迫我。何况,杜先生临走时还放出话,要兄弟们好好做着自家生意,千万不要参与政事。” 这是杜月笙在提醒青帮中人,别做日本人的走狗,别作汉奸,别惹祸上身。从这一点来看,杜月笙还算是爱国的,是明智的。楚娇微不可闻地点了点头,心中了然。 谢月兰撇了撇嘴,似乎对父亲的帮派出身很是不屑,继续与楚娇说话,岔开了话题,“阿娇,在战场上怕不怕?国*军打得很英勇,死伤也很惨重,那么多人牺牲,那么多人受伤,你成天看着,是不是——”她的手晃了两下,一下子找不到合适的词语。 “一开始有点怕,看得多了就麻木了。”楚娇想了想,说道:“再说,怕有什么用?既然上去了,就别考虑生死。越怕死,那子弹还就冲着你来,反倒死得更快——” 咳,楚雄飞干咳了一声,出言提醒道:“在外面不要说这些事情,现在形势不同,日本人占了上海,口无遮拦是要惹麻烦的。” “是啊,女孩家家的,别老说打打杀杀的事情。阿天刚从美国回来,阿娇、阿兰,你们怎么把今天席上的主角冷落了?”舅母的脸上一直流露出象是烦恼的神色,此时插嘴道:“阿天哪,说说你在美国的事情,这几年孤身一人,挺不容易吧?” 楚天正和表哥谢月帆闲聊着,听到舅母的话,赶忙回应,不过他说得象是敷衍,并不生动。 出于礼貌,或是别的原因,舅父和舅母倒是听得认真,不时插嘴发问,笑着附和。 “兰姐,听说你有男朋友了,哪天让我见见啊?”楚娇和表姐还亲热地搂着,她凑近谢月兰的耳朵低声说道:“那你可成不了我嫂子了。” “臭丫头,耳朵倒长。”谢月兰低声笑骂,“那你哥呢,是不是也有女朋友了?你不想见见啊?” 楚娇的试探收到了效果,果然是各有朋友,谁都不用担心父母硬给捏合了。 饭菜端了上来,宴会的气氛也松缓随便起来,谈笑风生。 尽管楚雄飞和舅父、舅母几次扯起话头,想让楚天和谢月兰多说几句,可两人却有意回避。楚天净和表哥聊天,谢月兰则老和楚娇闲谈。 “知道日本人在虹口和闸北干什么勾当吗?”谢月兰很气愤地对楚娇说道:“他们要把那里变成大型的鸦×片馆和赌场,张啸林和季云卿当然也参与其事。我们正在搜集相关的材料,准备把这罪行公之于众。” “你不要去干这事。”谢六新尖锐地说道:“赶紧从报社出来。你难道没想过,如果张、季这样的帮派大佬受到你们报纸的攻击,他们会干出什么来?” 唉,争论又要开始了。楚娇暗叹一声,想吃顿消停饭也不行啊! “天哥,你怎么看?”谢月兰突然转向楚天问道。 楚天愣了一下,想了想,谨慎地说道:“报社是在租界里,我想他们不会太过胆大妄为吧?就算是日本人,也应该不想制造外交事端。但是,还是小心为好。” 对这个回答,谢月兰显然是不满意的,微微撇起的嘴角便说明了。 “阿天,你不了解上海租界的情况。”谢六新缓和了语气,说道:“也不清楚帮派行事的手段,他们是不会有这么多顾忌的。” 楚娇没说话,但心里是赞同谢六新的。在上海滩,警察、巡捕是摆在台面的,青红帮则象一只无形的手,控制着大多事情。 无论是租界当局,还是日本人,都想要利用帮派势力,利用帮派人物土生土长和人多势众的特点,来控制上海。 谢六新也是帮派人物,算是二、三流的白相人,只是年纪大了,失去了打打杀杀的勇气。有家有业的差不多都是这个特点,而帮派大佬成名后更是极力地漂白自己,连后代也尽量不让他们沾手江湖。 “是啊,兰儿就是太倔了,父母还不是为你好。”舅母苦口婆心地劝道:“找个文静、安稳的活儿,就算呆着,家里也供养得起。只要你平平安安,以后嫁个好人家,父母也就放心了。” 可怜天下父母心,谁不希望儿女平安幸福。可惜——楚娇鼻子有些发酸,她想到了那些牺牲在战场上的烈士,他们的父母该是怎样的伤心? 一切都是上天注定,都是命运的安排。 第十三章 剧院冲突 - 抗战之三生传奇 - 岁月如声 楚娇很快收拾了情绪,伸出手象白旗似的摇了摇,强笑道:“今天是团聚的日子,讨论留在以后吧!舅舅、舅母,我敬您们一杯,祝您们身体健康。” “看阿娇,可是懂事多了。”舅母举起酒杯,还不忘数落自己的姑娘。 “是啊,阿娇可比以前文静、稳重多了。”谢六新也有些感慨,举杯向楚娇示意,“要说呢,吃一堑长一智,这个——”他似乎觉得有些不妥,眨了眨眼睛,收住了话。 楚娇没那么小气,淡淡一笑,不以为意。什么文静、稳重的,还不是拜沈宸那个家伙所赐,让自己想得多了,变得成熟、冷静了不少,甚至有些深沉了。 宴席接近尾声,侍者端上了咖啡。谢六新得意地向众人宣布,“有件使你们惊喜的事情,我们一会儿到大舞台看京戏去。梅先生的演出,我已经买到了最好的座位。” 楚娇说不上喜欢,但那可是京剧泰斗,大名人的演出啊,怎么也得去捧场不是。 “过几天我带你去看话剧,比靡靡之音强多了。”谢月兰凑近楚娇耳旁,低声说道。 …………… 剧场里的观众依然座无虚席,似乎刚刚发生月余的战争是很久远的事情。 楚娇等一行人到场时,刚刚换上梅兰芳的富丽堂皇的幕布。观众也开始调换,占座位的仆人看到领票引着他们的主人和太太进来,便让开位子。音乐伴奏继续不断,但几乎没有人在听。 “以前女人是不允许坐在这里的。”谢六新从侍者手中接过热腾腾的毛巾,擦完脸,伸手指了指,“我是说池座,她们只能坐在上面的包厢里。” “现在提倡女权和自由——”楚雄飞苦笑了一下,说道:“女人不穿裙子穿裤子,这在以前更是不可想象。阿天他们这一代呀,咱们老的怕是管不得他们啦!” “阿天是个好孩子,阿娇呢,从小就是这么个性子,你送她去念洋学堂,学钢琴,学洋文,难道是想她还是老一代的样子?”谢六新无奈地说道:“我们对阿兰也是一样的期望,可这学得多了,心思也阔了,管不住啦!” “我看阿娇可是沉稳多了。”舅母叹了口气,“阿兰比她还大一岁多呢,最近可是越来越胆大了。” 琴师舞台上调着音,谈话声和喧闹声逐渐低沉下去,变成了一种默默的等待。 楚娇挨着父亲,和兰表姐坐在一起,楚天和谢月帆则坐在边上,和票价便宜的座位相隔一个过道。磕着瓜子,大家都有一种紧张的期待的表情,表明他们都很有兴致欣赏这位中国最伟大的京剧大师的表演。 一个领票员沿着通道走过来,看过谢月帆手上的票,摇了摇头,说道:“楼上包厢,不是这里。” 谢月帆愣了一下,起身核对靠背椅上的号码,然后说道:“不对,我们就是这几个位子。” “在包厢。”引票员摇摇头,生硬地说道:“这些位子是预订的。”说着,他象下命令似的拍着椅背。 “滚蛋!”谢六新转头大声骂道:“我不管预订不预订,我买的票就是这些座位的。你他妈×的眼瞎呀!” 剧场经理满头是汗地跑过来,慌张而低声地说道:“抱歉,非常抱歉,搞错了。我给你们楼上最好的位子,比这里好得多。” “我喜欢这里,不换座。”谢六新把手臂交叉抱在胸前,转向了舞台。 舅母用手在谢六新的腿上给了他一个暗示,然后向右边努着下巴。 六七个人在右边的过道上站着。开始,在暗淡的灯光下,谢六新并没有看清是什么人。等这些人散开了一些,他才看到一个粗壮的身躯,旁边还站着一个五短身材、戴眼镜、蓄仁丹胡的日本人。 虽然这日本人站着不动,但有一种日本人特有的耀武扬威、骄横跋扈的样子。这种样子在矮小的人身上未免显得滑稽,就象一只鸡在一群牛中炫耀自己。 楚娇也在歪头看着,这些人都穿着阔翻领、双排扣的上衣,象当时美国电影里的强盗似的。脸皮绷得紧紧的,那个粗壮的家伙流露出不耐烦的神情,然后大步走了过来。 “谢爷。”张鲁走到谢六新面前,笑着说道:“对不起,是剧院卖错了票,你们坐了佐藤先生和我的位子。” 谢六新哼了一声,没想到季云卿的打手也骑到自己头上了,还拿日本人压自己。 张鲁见谢六新固执地不回答,又用一种阴阳怪气的声调开口说道:“楼上有很多位子,剧场经理会退钱给你的。”说着,他的眼睛迅速转向楚娇和谢月兰,最后停在谢月兰脸上,“您的千金好吗?她对政治感兴趣?那可是很危险的,我希望你关心她。” 威胁!谁都听出了张鲁话中的隐含意味,但如此退步,混道上的谢六新的脸面往哪搁?气氛一下子紧张起来,双方的目光在交锋和较量。 楚娇突然站了起来,身后的椅子发出了噼啪的声响,对于笼罩在紧张气氛中的人们就象枪声一样。她大声用上海话说得又快又急,“走吧,咱们到楼上去看戏。吃生鱼不刷牙,闻着这臭味,看戏的胃口都倒了。” 周围发出了低沉的笑声,显然也有人知道楚娇所说的吃生鱼是指的日本人。 谢六新踌躇片刻,在楚雄飞和妻子的暗示下也站起来向外走。但他僵硬的脸上感到火辣辣的,感到象有无数双眼睛在盯着他的后背。 日本人以一种粗野的好奇盯着这一行面色不善的人,然后生硬地点了下头,下颏直到胸膛。那是日本式的常礼,似乎在感谢他们做了一件天大的好事。 “佐藤先生,你们在闸北屠杀了多少中国的妇女和儿童?”谢月兰突然松开楚娇,带着愠怒和怨恨的表情对着佐藤用英语问道。 矮小的日本人停了几秒没有理睬她,却伸手掴向她的脸。 楚娇伸手拦了一下,日本人的手掌打在了她的手腕上,挺疼。 第十四章 抗金兵,英雄落魄 - 抗战之三生传奇 - 岁月如声 楚天和谢月帆都表现出强硬的态度,眼中闪烁着震怒的光芒,冲上前,却被张鲁带的保镖威胁地挡住了。 “走吧,不值得跟他们争。”楚娇一手拉着哥哥的袖子,一手拽着表哥,“狗咬人一口,难道人也要去咬狗吗?” 又是一阵哄笑,周围的一些人向谢月兰等人投来目光,他们的眼中有赞赏,也有羞耻。 张鲁皱着眉头看了楚娇一眼,这个丫头牙尖嘴利,幸好佐藤不怎么懂上海话。 …………… “真丢脸,真丢脸!”被殷勤的剧场经理让到了楼上,谢六新刚坐下便气愤地咬牙切齿,“他娘×的,靠上日本人,连个打手也敢威胁我,也敢骑到我的脖子上。” 楚雄飞摇了摇头,说道:“忍一时风平浪静,舅兄不必如此气恼。现在日本人势大,便是叫来巡捕,也无济于事。” “雄飞说得对。”舅母的手还有些发抖,“他威胁咱们,你没有听到吗?难道你要让阿兰被绑票?” “我才不怕呢!”谢月兰气呼呼地说道:“日本人是什么东西,你们明白了吧?他们是瘟疫,是杀人恶魔。” “还不是你上前惹事?”谢六新又把气恼撒到女儿头上,“要不是阿娇挡了一下,一个大耳光就扇到你脸上了。” “阿娇呢,还有阿天?”舅母这才发现楚娇和楚天并不和他们在一起。 “去卫生间了。”谢月帆说道。 时间不大,楚娇和楚天便出现了,两人脸上还带着笑,看起来有些坏坏的。 “阿娇,你的手没事儿吧?”楚雄飞不好意思问,谢六新就不能不表示关心了,毕竟是为他女儿拦了一巴掌。 “没事儿。”楚娇活动了下手腕子,笑道:“小日本没什么劲儿,要不是我伤没好,一拳打得他满地找牙。” 楚雄飞苦笑着摇头,把女儿招到身边坐下,欣慰地拍了拍她的手臂。 要不是楚娇率先站起来要走,他们这些人还真拉不下这个脸。僵持下去的话,还不知道事情会怎么发展呢? “阿娇,你为什么站起来?我们应该坐着不走。”谢月兰的想法却是不同,虽然比楚娇要年长,但当时的爱国青年可是很热血和冲动的。 “争下去又有什么意义呢?”楚娇淡淡地笑着,“逞一时口舌之利更不明智。要知道,咬人的狗是不叫的。” “什么呀?”谢月兰偏转了脸,很是不悦。 “怎么还不开场啊?”楚天好象有些急躁,但脸上的表情倒不象。 楚娇似笑非笑,悠闲地喝着绿茶,一副怡然自得的样子。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台上人来人往,似乎在忙碌着什么。好半天,在观众不耐烦的喧闹声中,伴奏的锣鼓才响了起来。 哄,台下观众里起了阵骚动。戏迷们都听出来了,这不是原来预告的曲目,梅先生突然改戏了。 “恨胡儿乱中华强兵压境,我全家同报国甘愿牺牲……”随着剧情的发展,戏院中渐渐安静下来,一些人都明白过来,这是给日本人好看啊! 《抗金兵》是一九三二年梅兰芳南迁上海后,为宣传抗战思想而集体创作改编的,其中《许婚从军》的唱段和《擂鼓助阵》的擂鼓表演尤为精妙。 “这是梅先生的《抗金兵》?”楚雄飞很是诧异,又赞叹道:“想当年,梅先生连演三场,观众把票房的玻璃都挤碎了。除了《抗金兵》,还有《生死恨》,都是九一八之后,梅先生愤慨时局而编演的。” 楚娇也听懂了一些,偷偷望向哥哥,两人相视,不由得会心一笑。 “看吧,与那些家伙的冲突也不是白费,梅先生定是知道了,才临时改的戏。”谢月兰拍着手,自作聪明地说道。 楚天张了张嘴,把话咽了回去。只是他心里很佩服妹妹,与谢月兰相比,不仅识得进退,还机智聪明,懂得策略。 楚娇不动声色,微笑着,瓜子磕得欢实,听得兴高采烈时还翘起了二郎腿。不过,她很快在父亲严厉的目光下讪讪地收回,重新坐正。 戏演到一半,佐藤已经愤然离去,张鲁也是灰头土脸,全不知道是楚娇在暗中搞鬼,跑到后台用言语相激,使得梅先生临时改戏,以明心志。 ……………… 上海虽素有“不夜城”之称,但那闪闪烁烁的霓虹灯只不过是黑色天幕下飞舞的几串荧火虫,并无力驱散那重重的黑暗。 赵有才拖着瘸腿,忍着疼,蹒跚着走在上海的街道旁。一切的繁华,抑或是黑暗,对他的感觉来说都是一样的。 伤并没好利索,但随着中国*军队的战败撤离,住在租界医院里的赵有才却受不了洋鬼子的变脸冷遇,愤然而悄然地离开了。倔强的个性使然,他宁肯冻饿而死,也不愿看洋鬼子的脸色。 冷风、细雨打在身上、脸上,赵有才紧了紧单薄的衣服,并不知道自己要去向何方。或者就这样走下去,直到倒在街头? 一阵急促而细碎的脚步声在身后响起,一个拎着伞的姑娘追了上来,挡住了赵有才的路,气喘吁吁地瞪着眼睛。 “谁让你偷跑出来的?”何晓燕生气地斥道:“伤还没好,你能到哪去?” 赵有才很感激这个救护队的女生,战争结束了,她还经常到租界医院来看伤兵。 瞪着这个沉默不言的伤兵,何晓燕的语气缓和了一些,说道:“我知道洋鬼子态度变得不好,可也别一走了之啊!上海各界人士都在想办法,进入租界的国*军正在得到安置。你要是不愿意留在租界医院,那就去别的地方,比如临时收容所,等伤全好了,再想办法送你去想去的地方。” 赵有才轻轻点了点头,这是个不错的选择,和袍泽呆在一起,这心总是会安定许多。 何晓燕笑了,伸手扶着赵有才,并不在意他身上的肮脏、湿漉漉。 “谢谢你。”赵有才低声而腼腆地说道。 “你们都是英雄,这是我们这些人应该做的。”何晓燕笑着说道:“我叫辆黄包车,先送你去一家中国人的医院治伤,伤好后再去卢家湾收容所,由国际红十字会安置。” 第十五章 最勇敢的女人 - 抗战之三生传奇 - 岁月如声 国*军大撤退时,曾留下一部军队和别动队进行掩护。这些部队一起坚守南市三天,终因敌我力量对比悬殊而失利。 国*军、别动队和一些地方保安军警共五千余人,被日军拦击在华法边界的老西门、斜桥一带。他们后奉指示,并经上海各界人士营救,缴械后进入法租界避难。 因战败而溃散的华兵聚集斜桥铁门,声称奉令要求退入法租界避难……经公董局同意,由租界当局派出一营法军收缴武器,共收容缴械华兵四千九百人。 随后成立了缴械华兵收容所,由租界卢家湾地区十所学校临时收容大部缴械华兵,后由红十字会组织,返回原籍垦殖。 当时的法国政府和上海法租界头头(公董局)还是比较同情中国抗战的,采取了比较宽松政策:如允许部分难民到租界避难,甚至允许国*军伤兵到租界医院医治等等。对收容的中国士兵的监控也比较宽松,不象谢晋元所部缴械后被完全软禁在英租界的胶州公园。 而当时英国政府和上海英租界当局,对中国抗战表面中立,实际上怕得罪日本,处处卡中国。例如在抗战最困难的一九四零年,英国居然一度封闭我国大后方的唯一生命线滇缅公路。 为此,上海租界的媒体和群众团体还组织集会或发表声明表示抗议。实际上,英美二国在太平洋战争爆发之前,对日本一直实行的绥靖政策。直到太平洋战争爆发,战火烧到他们自家门口,英美政府才彻底改变了态度。 赵有才在伞下,与何晓燕慢慢地走着,突然又想起了一个人。 “阿娇和你是朋友吧?我见你来阵地上找过她两回。”赵有才终于还是忍不住,试探着打听道:“你知道她现在怎样了吗?” “阿娇——”何晓燕奇怪地看了赵有才一眼,点了点头,说道:“她受伤了,不过没事,前些日子就出院在家静养呢!” 赵有才长长地吐出一口气,没事就好,没事就好,那丫头还真是让人记忆深刻啊! “你认识她?用我告诉她一声吗?”何晓燕疑惑地问道。 赵有才用力摇了摇头,说道:“只是在战场上见过,算不上熟,不用麻烦了。”停顿了一下,他微抿嘴角,似乎是一丝笑意,“她很勇敢,也很厉害,是我见过的最勇敢的女人。” “是嘛?”何晓燕眨了眨眼睛,笑道:“我也很勇敢哦,救护队里数我背下来的伤员多。阿娇呢,后来就老找不到她,好象有点不务正业。嗯,可不是说受了伤才勇敢啊!” 赵有才没想到自己一句话引来了这么多,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当然,阿娇当时能积极参加救护队,我们都很惊讶和佩服呢!”何晓燕停顿了一下,又转圜着语气说道:“你说阿娇最勇敢,那你讲讲她都干了哪些事情,让我们好好学习学习。” “这个,也是救护伤员,和你们差不多。”赵有才想到楚娇的藏头露尾,忙敷衍着。 何晓燕还想再问,一辆黄包车过来了,打断了她的追根究底。 …………… 一架打开盖子的钢琴,琴身一尘不染,光亮如镜。 “很久没弹了吧?”楚天伸手抚摸着琴键,发出单调的声音。 “好象也没多久。”楚娇从报纸上抬起头,笑着说道:“起码还会弹《闪光的小星星》。” 楚天笑得开心,手指叮叮咚咚地弹着小星星,说道:“要是连这个都不会弹,爹会气得胡子都翘起来的。” “美国每个人都会弹钢琴,你去美国之前是这样以为的吧?”楚娇用手指了指报纸,“现在呢,你对美国是个什么印象?” “你呢,似乎不太满意。”楚天走过来,坐在妹妹身旁,拿过报纸,看着她指点的地方,那是美国政府对中日战争不痛不痒的声明。 “倒也不能这么说。”楚娇沉吟了一下,说道:“谁也不该你、欠你的,帮是人情,不帮是本份。何况,涉及到国家利益,便是那么无情和冷酷。什么世界公理,什么人类正义,都是冠冕堂皇的言辞罢了。要怪,就怪自己不争气。” 楚天点了点头,十分赞赏,说道:“从民国建立,再到九一八,乃至七七事变,中国内战频仍,失去了多么宝贵的发展时间。从二十一条以后,中国便应该全力提防日本,为此而做充分准备。可是呢,从军队素质,到装备水平,再到整体的国家实力,差距是越来越大,竟然被一葺尔岛国打得惨败。真是——” 看着楚天连连摇头,楚娇也苦笑连连,原因太过复杂,若要逐一分析,恐怕要写成大部头的书不可。 阳光在钢琴盖上投下白色的光圈,楚娇注视着,缓缓起身,坐在了钢琴前,伸出手指叮叮叮地随便按着。 楚天含笑看着妹妹的身影,十二三岁的小丫头已经长成了亭亭玉立的大姑娘。不仅长得漂亮,心智和头脑也胜于常人,言谈更是成熟。当然,他可不知道其中的原因。 单调的琴音逐渐变得连贯,生疏的手指也在慢慢找回昔日的感觉,思绪在脑海的记忆里搜寻翻腾,感情自然地流露在弹出的音符之中。 一遍、二遍还有滞涩和错误,三遍还称不上流畅,第四、五遍已经差可听得,再来一遍已经听出了悠扬悦耳。 楚天轻轻点着头,半闭着眼睛,翘起的二郎腿打着拍子,沉浸在这陌生却好听的乐曲中。 “不知道在那天边可会有尽头,只知道逝去光阴不会再回头;每一串泪水,伴每一个梦想,不知不觉全溜走……几多艰苦当天,我默默接受,几多辛酸也未放手,只跟心中意愿去走,不相信未作牺牲竟先可拥有,只相信是靠双手找到我欲求……” 切合遭遇和心境的恐怕也只有这首经典歌曲了,唱过两遍之后,不用刻意去搜寻沈宸留下的记忆,楚娇已经能顺着曲调哼唱出歌词。 第十六章 孤军营 - 抗战之三生传奇 - 岁月如声 是啊,前途漫漫,只能跟着心中意愿向前走。相信作出牺牲,依靠拼搏,终能找到…… 啪啪啪啪,掌声突然响起,打断了楚娇的情感流露,也打断了楚天的怡然欣赏。 “好曲,好歌。”谢月帆和谢月兰不知何时已经走进来,站在门旁鼓掌叫好。 琴声和歌声戛然而止,楚娇收拾起情绪,含笑起来,上前打着招呼;楚天有些不悦地皱了皱眉,勉强挤出笑容,起身相迎。 “阿娇,这是从哪里学来的歌曲?”谢月帆刚坐下,便迫不及待地打听,“好听,真是好听。” “头一回听呢,竟不知道出处。”谢月兰也好奇,挽着楚娇的胳膊问道:“这曲子悠扬,词儿也好。早听说你在学校就得过歌唱的第一,今天算是见识了。” 楚娇眼珠转了转,笑道:“我也不知道叫什么名,是听一个广东兵唱的,粤语哦,也听不大懂,便胡乱给改了。” 楚天看妹妹的眼珠乱转,就知道她没说实话。撒谎时转眼珠,这个习惯还没改掉啊!他心里暗笑,却不戳穿。 “要是在舞厅里让歌女唱,说不定生意更好,还能捧红几个舞女呢!”谢月帆也转起了眼睛,但想得却是自家舞厅的生意。 “那种地方,没的糟蹋了这好歌。”谢月兰鄙夷地撇了小嘴,不理哥哥,继续和楚娇说道:“别理他,咱俩出去逛逛,我带你去孤军营看国*军出操训练,正好拍几张照片,说不定能登在报纸上呢。” 楚娇犹豫着,不知道该不该答应。 “空着手操练有啥看的,不如去看电影。”谢月帆摇着头否决妹妹的提议,“新到的美国片子,卓别林演的。” “国难当头,就没点爱国热情。”谢月兰白了哥哥一眼,对这种享乐嗤之以鼻,也不待楚娇答应,便拉她走,“走吧,阿娇。车子就在外面,我好不容易休息一天,你不陪我呀?” “好,好,我陪你。兰姐,你让我换身衣服啊!”楚娇无奈地苦笑着。 …………… 四行守卫战已经是淞沪会战最后的声音,但却真正是一场空前绝后战场奇景,一场有成千上万人亲眼观战的敌我厮杀。 每当日军要进攻四行仓库时,苏州河对岸的“观众”,就举起大黑板,告诉中国守军敌人的主攻方向,并集合起来高唱《八百壮士之歌》,予以声援。 其间更有十四岁的女童子军杨惠敏冒着生命危险送去一面中国国旗,令四行仓库内的勇士为之动容流泪。 当在晨光照耀下,四行仓库平台上升起了一面中国国旗,在四周日军的太阳旗包围中猎猎飘扬,显得是如此光彩夺目。 在苏州河南岸的大楼顶上、堤岸边、街道上,数不清的人群激动万分、热泪盈眶,脱帽、挥手致意,高喊“中华民族万岁!万岁!万万岁!” 然厮景已去,孤军奉令退入租界,原拟穿越租界至沪西归队。但因公共租界当局唯恐日军以追击孤军为名进入租界,临时变卦,将孤军除械后予以软禁。 下了汽车,楚娇四下张望,便看到了“孤军营”。 那是位于星加坡路胶州路口与胶州公园(今静安区工人体育场)一墙之隔的堆积垃圾的空地,临时搭起大小帐蓬,四周是铁丝网,营门及营地四周都有万国商团的白俄兵戒备巡行。 天难得地晴朗,前来观看和慰问被剥夺了自由的抗日英雄的上海市民和社会团体也不少。 而且,上海各种报刊都有赠送。比如《正言报》,每天送达五十份。《正言报》不但经常报道壮士们的生活动态,宣传他们对敌斗争的光荣事迹,同时还不时地转达上海各界对他们的热爱和敬意。 “哎呀,来晚了,‘精神升旗’仪式过去了。”谢月兰看了看孤军营地,又看了看手表,急得直跺脚。 谢团虽入孤军营,但仍坚持每天早操前的升国旗仪式。租界当局又横加干涉,不准他们进行这个仪式。 于是,谢团就将此改为“精神升旗”仪式。即早操前由谢晋元带领全体官兵昂首肃立,向天空(青天白日)行军礼,以示大家热爱祖国,抗战到底的决心。 “兰姐到我家就晚,可不要又怪我耽搁了时间啊!”楚娇赶忙撇清。 谢月兰看着楚娇,又一跺脚,“都怪我哥,磨磨蹭蹭的。一个大男人,非要油头粉面地出来见人。” 楚娇抿嘴笑了笑,说道:“那咱们绕着孤军营转一转,看有没有什么值得拍照登报的素材。” 虽然万国商团的白俄兵在戒备巡行,但孤军营初建,只有铁丝网,还没有垒起围墙,还是能看到里面情况的。 “也只好这样了。”谢月兰把相机藏在大衣下,孤军营不准靠近拍照,若是被发现,白俄兵就该上来阻止了。 两个人先是在街道这边慢慢走,看到没有白俄兵,便快步走过街道,顺着铁丝网向前走,向孤军营内张望。 “挡着我点!”谢月兰象做贼似的掏出相机,楚娇连忙侧身提供掩护。咔咔,谢月兰连照了两张,又藏起相机,装作无事的样子向前走。 楚娇向街道对面看了看,忠仆兼保镖阿四和她们保持着平行位置,尽职尽责地跟着。 上哪搞枪呢?楚娇有些心不在焉,脑子里转着昨天晚上的新想法。 在租界里持枪是需要申请执照的,如果走正规渠道,恐怕家里人就不通过。而且,以后杀了人好象也容易被发现痕迹。 “一会儿你陪我去裁缝店,顺便也做两条裤子。”谢月兰没注意楚娇的神情,边走边说道:“凭什么女的就得穿旗袍和裙子?” “啊——是呀,凭什么呀?”楚娇愣了一下,附和道:“妇女解放了,就要从服饰开始。” “应该从改变思想,走出家门,自食其力开始。”谢月兰摇了摇头,纠正道。 “哦!”楚娇敷衍地嗯了一声。 “这个好,国*军正操练呢!”谢月兰的注意力又转到了孤军营内,拿出相机咔咔咔地连拍,一脸的兴奋。 第十七章 故人的消息 - 抗战之三生传奇 - 岁月如声 楚娇又给提供遮挡,还提醒道:“来了个白俄,快点,别被发现了。” 谢月兰也不知道听没听见,似乎是嗯了一声,继续拍着。 一个白俄兵扛着枪走了过来,谢月兰赶忙藏起相机,招呼着楚娇,“走啊,发什么呆呢!” 楚娇确实在发呆,她微眯起眼睛,仔细辨认着国*军队伍中一个似乎很熟悉的人。那是记忆中的熟悉,好象是叫张成富吧,但她还不能百分之百地确定。 “走啦,走啦!”谢月兰拉着楚娇穿过街道,白俄兵一直盯着她们,但也没上来追赶。 “拍完了?”楚娇这才清醒过来,疑惑地问道。 “可以了,我觉得拍得很好。”谢月兰笑得畅快,连连点头,已经忘了刚才楚娇的发呆。 “那咱们就去裁缝店吧!”楚娇虽然很想确认下来,但她并不急于一时,也不想用太过急躁的办法。只要张成富真在孤军营,她总会打听到的。 两人说着话,走向停在不远处的汽车。离着汽车不远的街道边,刚刚摆上了捐款箱,几个学生模样的青年拿着旗帜和条幅,似乎在做宣传的准备。 “阿娇——”突然有人喊着楚娇的名字,不用找,人已经小跑着奔了过来。 何晓燕!楚娇一眼便认了出来,笑着招手。 “没想到这么巧,我还想着去你家看你呢!”何晓燕小跑到近前,把着楚娇的手,笑着上下打量,“伤好得差不多了?” “差不多了。”楚娇笑着,“还得多谢你送我到医院呢,要不是及时,说不定——” “你在医院醒过来时就谢过了,再说,咱俩是什么关系呀?”何晓燕拉着楚娇的手,把脸转向谢月兰,有些探询的意味。 “我表姐,谢月兰。”楚娇忙给介绍,“这是我的同学,何晓燕,救命恩人呢!” “那可真得好好谢谢人家。”谢月兰上前和何晓燕握了握手,笑着说道:“你们聊,我在车里等你啊!” 何晓燕看着谢月兰走远,钻进了汽车,转头对楚娇笑道:“有事嘛,要不要一起宣传募款?” “你们,这个,是什么名目啊?”楚娇很是疑惑地伸手指了一下。 “为孤军募捐呀!洋鬼子太坏了……”谢晓燕很是激愤地解释起来。 孤军进入租界被缴械后,尽管谢晋元团长一再向工部局重申,四行孤军殊不同于战俘,亦不同于因弹尽粮绝而逃至中立地区的避难者。四行守军是本着人道立场,为保证上海租界的安全而撤退的,租界当局应以中立的态度予孤军自由。 但孤军的境遇并未改善。孤军营中被禁止悬挂国旗、拍照,士兵的伙食十分粗劣。 更恶劣的是,租界当局以孤军非战俘,拒不供应伙食,孤军在入营后最初几个月内全靠爱国团体和热心的上海市民接济。 “太坏了,应该抗争。”楚娇很生气,抗日的英雄竟然会三餐不继、生活艰难,“应该通过报纸媒体广为宣传,让上海民众都起来声援。” “我们正在多方联络串联,国府也在与工部局谈判。”何晓燕拉着楚娇的手一直没放,此时又仔细打量起来。 “怎么了,我的脸——”楚娇不明所以,被盯得很不自在。 “呵呵,我就想好好看看,怎么也和最勇敢的女人不太象呢!”何晓燕笑着说道。 “最勇敢的女人?谁呀,我嘛?”楚娇好奇地问道。 “是啊,有人这么评价你呢!”何晓燕停顿了一下,故意卖了个关子,说道:“赵有才,国*军中士,你认识吧?就是他这么夸你的。” 楚娇歪着脑袋想了想,终于是想起来了,这和记忆中一一验证,愈发证明她经历过的真实。 想到这里,楚娇有些释然,旋即又关心地问道:“赵哥呀,他在哪呢,还好吧?” “赵哥,叫得怪熟呢!”何晓燕取笑道:“你问他好不好,他问你有没有事儿,关系不一般哪!” 楚娇有些不好意思,赧然笑了笑,说道:“好歹是在战场上出生入死过的,互相关心一下很正常啊!” 何晓燕撇了撇嘴,说道:“我把他送到一家熟人的小诊所治伤了,等伤好了再送他到卢家湾华兵收容所,由国际红十字会来安置。” 楚娇点了点头,瞟见表姐从车里探出头,指着手表,示意她快点。 “我还有事儿要办。”楚娇停顿了一下,估计下时间,说道:“下午三点,你这儿能完事吧?我们约个地方详谈,好不好?” 何晓燕想了想,说道:“要不四点吧,我怕还要走街串巷地宣传募捐,时间宽松些,就不着急了。” “好,四点。”楚娇点了点头,从兜里掏出几张钞票,笑道:“晚上你想吃什么,直接说店名,我请客。喏,这些钱是我的捐款,别嫌少啊!” “开张喽!”何晓燕笑得欢快,又翻着眼睛想了想,笑道:“那就,那就贝当路的大陆饭店吧,我馋他家的炸排骨啦!” “就是这家了。”楚娇和何晓燕拥抱了一下,笑道:“四点,饭店门前见啦!” “不见不散哦!”何晓燕笑着招手,目送楚娇进了汽车,疾驰而去。 …………… 汽车里,谢月兰和楚娇闲谈了几句,便若有所思地向窗外凝视,几次张嘴欲言,又迟疑着合上了嘴唇。 楚娇垂着眼睑,在思索着什么。张成富,赵有才,两人似乎都能够成为她的好帮手,如果她想在孤岛上海继续杀鬼子的话。 当然,现在的楚娇还没有最后拿定主意。计划和想法还很粗疏,尽管她觉得自己应该很厉害,但那却是心理层面的。说得准确一些的话,她是自以为的高手。 到了裁缝店,两人进去量身定型,订做了几套衣裤。因为是熟客,受到的招待也很热情。 “喝杯咖啡,吃点东西?”两人出了店门,谢月兰主动邀请道:“转过一条街,那家环境不错。” 楚娇无可无不可,反正她现在还想不好如何行动,尽管她老觉得自己会成为高手,顶厉害的高手。 第十八章 办报 - 抗战之三生传奇 - 岁月如声 或许出于店铺租金个昂贵,当然还有消费者的需要,一般老上海咖啡馆常常与西餐合二为一,集门市外卖,包括糖果、饼干、曲奇糕点、午茶、冰淇淋于一身的多元经营。 为了竞争,除了咖啡外,还形成了每家咖啡馆各自的拳头产品。如老大昌的拿破仑蛋糕、凯司令的栗子蛋糕、沙利文的牛茶鸡茶、天鹅阁的奶油鸡丝焗面、东海的柠檬派、吉美的草莓冰淇淋、飞达的鸡卷、起士林颗粒饱满又浓又香的浓味咖啡糖…… 这家咖啡馆的店面不算很大,咖啡杯是一种白底蓝边的粗瓷,同时还供应三明治、热狗之类的简餐,似乎是为了方便周边工作的白领午餐。 “白俄开的,不过这咖啡挺香的。”谢月兰用小勺轻轻搅拌着咖啡,解释着。 “嗯,味道挺正。”楚娇抿了一小口,没加糖,她就想尝尝那苦涩的味道,能让脑子更清醒。 谢月兰笑了笑,又是那副欲言又止的神情,这回楚娇留意到了。 “表姐,有事儿要和我说?”楚娇放下咖啡杯。 谢月兰犹豫了一下,苦笑道:“确实想请你帮忙,那个,我想借点钱。” 如果是零花钱,凭舅舅家的财力,谢月兰肯定不会这么为难。估计是家里不会允许的,或者是强烈反对的。 “多少?”楚娇停顿了一下,又问道:“表姐,你想做什么事情,这得告诉我吧?” “我们——我和一些痛恨日本侵略的爱国者办了一份报纸,一份揭露日本在中国犯下的罪行,鼓舞民众抗日决心和信心的报纸。”谢月兰看着楚娇,既有些愤慨,又有些骄傲地说道。 “你说的这些,有很多报纸正在做呀,包括你现在供职的报社,不也在宣传抗日吗?”楚娇有些不解地问道。 “那远远不够。”谢月兰摇了摇头,说道:“若与现在上海滩的报纸相比,它就是雷霆、闪电。而且,我早就辞去了《大美晚报》的工作,这可不能告诉别人啊!” “我,我觉得过于激进的话,会很危险。”楚娇迟疑着说道:“再说,家里对我的花销也有限制——” “不是要你拿出很多,也不是我一个人在筹款。”谢月兰微笑着说道:“至于危险,你在战场上冒着炮火救护伤员,办报总不会比这还厉害吧?” “也不能这样比较,兴许——”楚娇苦笑着摇了摇头,说道:“好吧,力所能及,我赞助二百吧!” “就知道你有钱。”谢月兰表示满意,又轻叹了一口气,“自从爹娘要我离开报社,对我的限制就严了,零花钱少了,还卡得死死的。” 我也不是很有钱哪!楚娇暗自叹息,说道:“表姐,明天给你钱哈。今天出门带的不多,晚上还要请人吃饭呢!” “那这个消费,你也请了吧!”谢月兰手指在咖啡和小点心上转了转,笑得狡黠。 “好吧!”楚娇很无奈,盯着谢月兰揶揄道:“你是我表姐不?还算计人家的那点零花钱。” “我的钱都办正事儿了。”谢月兰抿嘴一笑,调侃道:“你呢,净买洋娃娃啦!” “早就不买了。”楚娇辩解着,又担心地提醒道:“日本人的特务很多,汉奸也为虎作伥,你可得多加小心。以后身边带个保镖吧,就象阿四那样。” “带个保镖?那我的一举一动不全让家里知道了?”谢月兰连连摇头。 楚娇想了想,突然有了个主意,微微一笑,说道:“自己雇不就行了。这样,我给你找,看人家同意不。” “你找人,你也拿钱。”谢月兰又宰了楚娇一把。 楚娇翻了翻眼睛,无奈地点了点头。 哼,做衣裤是不是只掏了预订钱,其余的也要自己结清? …………… 由迷茫到模糊,楚娇好歹算是有了个还不成形的计划,走一步算一步吧,不能老等着机缘巧合。自己能做就去做,日后能否用得上,就不用考虑太多了。 回到家里,正赶上午饭。楚天和谢月帆出去玩耍了,只有四口人围着餐桌。 “你想要做点事情——”楚雄飞对女儿突然提出的要求感到很意外,停顿了一下,他又纠正了字眼,“这个工作嘛,我想不用着急,等你的伤痊愈了再说。” “成天在家里很闷的。”楚娇争辩道:“又不用出大力,只是坐在办公室里,也能让爹爹轻快一些嘛!” 楚雄飞用大拇指蹭了蹭胡子,有些欣慰,又有些疑惑,但还是用征询的口气问道:“你以前说过想在电台找个职业,那个电台播音之类的。我觉得要坐很长时间,要说很多话,你的身体暂时还不可以吧?” “我不想做电台播音了。”楚娇摇着头,给旁边的玲儿夹了块肉,说道:“咱家的生意,我想试着管理一下。” 商铺、茶馆、汽车修理行,楚雄飞看着楚娇,若有所思,他不知道哪个生意适合女儿去干。 “商铺、茶馆人来人往的,杂乱吵闹,我不想去。”楚娇已经开口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来,“汽车修理行吧,我喜欢汽车。” “一个女孩子,好象也不太适合……”楚雄飞犹豫着。 “又不用动手干活,指使别人有啥适合不适合的。”楚娇笑道:“爹,您就让我去试试吧!” 楚雄飞呵呵一笑,点头道:“那就去试试,让阿四跟着,那里的人他都熟悉。嗯,让人把办公室好好收拾一下,再隔个小屋出来,放张床。你累了可以去躺会儿。” 在楚雄飞想来,女儿不过是闲得无聊,一时好奇罢了。在那脏乱的修理行呆不了几天,她自己就烦了,哪能有长性。 计谋得逞,楚娇很开心。 修车行啊,她去过,感兴趣的可不仅仅是汽车。当她看到那里的车床设备,沈宸留存的记忆和知识告诉她,这东西的用途可大得很哪! “爹,我想去看戏。”玲儿有些怯生生地抬起小脑袋,嘴角还沾着个米粒,期盼地看着楚雄飞。 第十九章 都在变化 - 抗战之三生传奇 - 岁月如声 对这个续弦生的小女儿,楚雄飞不是不喜欢。但以前有楚娇这个任性的丫头,他总是要压着,以免楚娇无理取闹。但现在的楚娇似乎懂事儿多了,对这个小妹妹的态度很好,对琴也不象以前那样横眉冷对。 “可惜梅先生去香港了。”楚雄飞看了一眼楚娇,又瞟了一下琴,知道这是她的主意,只不过玲儿没领会,在饭桌上便提出来。 “梅先生走了,不是还有别的戏班和角儿嘛!”楚娇扒着碗里的饭粒,一颗也不浪费,随口说道:“爹,晚上你就带琴姨和玲儿出去吃饭,再去看戏,我约了同学去吃大陆饭店的炸排骨。” “大陆饭店啊,嗯,听说是东伙不合,从老富兴出去的几个好手开的。”楚雄飞为女儿的懂事而高兴,又有些不放心地问道:“同学啊,男的女的?” “女的,何晓燕,您认识的,在医院。”楚娇好笑地放下饭碗。 “是该好好谢谢人家。”楚雄飞释然地点了点头,“让阿四跟着,阿满开车,吃完饭早点回家啊!” “知道啦。”楚娇有些不耐烦,起身道:“爹,我又不是小孩子了。” 楚雄飞无奈地摇摇头,摆手道:“好,好。阿娇是大姑娘啦!去吧,睡个午觉,好好休息。” …………… 华灯初上,霓虹闪烁,上海这个不夜城似乎没有消减白天的热闹,特别是几条繁华街道,并不见人少。 大陆饭店的靠窗小桌旁,楚娇、何晓燕一边说笑着,一边吃着红烧排骨和大蒜清炒去皮鳝背,都是这家饭店的招牌菜。特别是排骨,肉选得精,火候得当,炸得金黄,绝不见油,且保不塞牙。 “哇,阿娇,我还以为就我能吃,有点不好意思呢!”何晓燕放下一块骨头,取笑道:“可要是和你比,我就坦然多了。” “我很能吃的。”楚娇倒是一点也不在意,吃得欢快,这是她计划中的一个目标,快快地强壮起来,变成真正的高手,嘴上还强调道:“还不怕长胖。” “呵呵。”何晓燕笑了两声,若有所思地看了楚娇一会儿,说道:“阿娇,你好象变了好多啊!” “我们不是都在变嘛!”楚娇不以为意地说道:“长大了,还能老象小孩子呀!” 何晓燕眨着眼睛,似信非信地点了点头,说道:“经历过战争,确实会让人变得成熟。嗯,我其实也变了很多,你注意到了吗?” “瘦了,更好看了。”楚娇装模作样地仔细端详了一番,给出了令何晓燕哭笑不得的回答。 “唉,我只恨自己是个女人,不能上阵杀敌。”何晓燕对楚娇的赖皮很无奈,脸色正了正,叹息道:“以前看书时,还真以为巾帼能不让须眉,经历过战火才知道根本不是那么回事。” “倒也不必妄自菲薄。”楚娇也收起了玩笑,其实是深有同感,缓缓说道:“上阵冲杀当然是男人有优势,但也不是绝对。至于其他工作呢,女人会做得更好。” 何晓燕摇了摇头,依然黯然,自顾自地说道:“就说赵哥吧,拼刺刀能干掉好几个日本兵。换成是咱们,别说拼啦,估计腿都吓软了。” “他精通国术嘛!”楚娇继续安慰道:“咱们女人在体质上就先天弱势,要能和日本兵拼刺刀,那得长成啥样儿啊?腿象桶、腰如缸,胳膊硬得象石头,倒是有那样的女汉子,可你想变成那形象吗?” 楚娇变化的不仅是思维和行为方式,还有言语。随着沈宸留存的记忆和知识被她渐渐融合吸收,说出一些后世的语言,竟变得自然而然,这实在是一件很怪异的事情。 何晓燕盯着楚娇,被逗笑了,“你呀,真是。等遇到危险的时候,你恐怕就后悔没变成那腿象桶、腿如缸的女,女汉子啦!” 嘿嘿,楚娇给何晓燕挟了块排骨,说道:“多吃,才长得壮实。” “还有啊——”何晓燕把排骨送进嘴里啃着,含糊地说道:“凭啥赵哥说你最勇敢,我才不服气呢!倒不是要与你比个高下,就是觉得自己被人小瞧了。” “那是他不知道你的英勇表现,我哪能称得上最勇敢呢!”楚娇不以为意地谦逊道:“你跟他说呀,不说他怎么能明白呢!” “哪有自己夸自己的。”何晓燕把骨头放在盘子里,试探着问道:“你们好象很熟啊,要不要去看看他?” “总是战火中结下的友谊,应该去看看他。”楚娇避开了熟不熟这个问题,说得有些含糊,伸手叫过侍者,吩咐道:“再来一盘排骨,两碗大米饭。” 何晓燕张大了嘴巴,等侍者走开才惊讶道:“阿娇,你,还能吃这么多?” “那我不成饭桶了?”楚娇笑道:“是带给赵哥的,吃完饭就去看他。” “吓着我啦!”何晓燕夸张地抚着胸口,嗔怪地白了楚娇一眼,“也不说清楚点。” “再来一盘排骨。”楚娇看了看桌上的盘子,笑着又召唤侍者。 …………… 阿满小心翼翼地把车开进狭窄的弄堂,弄堂里有一个挨一个的金工车间。在昏暗的电灯下,一个男人在用钢锯锯一根长长的金属管;另外一个工人则敲打着一块铁皮,好象在做一只圆圆的水桶。 “一直开到底,然后右转。”何晓燕指挥着。 当车子弯进一条更狭的胡同时,只能跨上一边的人行道行驶了。 “靠左最后一间。” 楚娇向外观看,汽车灯光下,沿着污秽的墙壁,零星的几家小商店悬挂着褪色的广告牌,象一面面被遗弃的旗帜。 “到了,就是这里。”随着何晓燕的声音,汽车停了下来。 楚娇下了车,微微皱眉,她嗅到了阴沟里的油腻和小便的臭气。 “环境或许差些,但这个小诊所的大夫是很热心的,也参加了救护队。”何晓燕走过来,解释着,“法租界虽然收容华兵,但也不是毫无限制,而且态度令人难以忍受……” 第二十章 故人相见,一个帮手 - 抗战之三生传奇 - 岁月如声 楚娇点了点头,何晓燕想得周全,也付出了努力,她能责怪她吗? “我和同学进去看个病人,一会儿就出来。”楚娇开口阻止了阿四,阿四犹豫着坐回了车内。 前面是诊所,后面是院子和几间屋子。院子造得马虎,地面也不平,阴沟从院子中间通过。 大夫是个中年人,但头发已经花白,话也不多,引着她们到了院子,伸手指了指亮着昏暗灯光的一间屋子,“他住这间,伤愈合得很好,顶多一个月就能行走如初。” “谢谢您。”楚娇开口致谢,大夫点了点头,转身走回前屋。 何晓燕说话不多,脸上有赧然的神色,似乎把赵有才安排在这个地方,是她没尽到责任和义务。 “晓燕——”楚娇犹豫了一下,拉着何晓燕的手微笑着说道:“让我和赵哥单独说会儿话,你不介意吧?” 何晓燕的眼睛惊奇地眨了一小会儿,然后便恢复了正常,抿嘴一笑,说道:“我为什么要介意?你去吧,我把带来的饭菜拿到厨房热一热。” “还有这点钱。”楚娇从兜里取出几张钞票,塞到何晓燕手里,“由你给大夫更好一些。用药啊,吃喝啊,别让大夫因为是熟人而为难。” 何晓燕点了点头,并不推却,揣起钱转身走开了。 楚娇轻轻推开房门,迈步走进了屋里。 煤油灯下,赵有才正用一把小刀子刻着木头。听到门响,赶忙转头过来,昏暗的光线下,他一下子并没认出是楚娇。 何况楚娇已经不是那个脸上尘土污垢、头发灰扑扑的野丫头,虽没有刻意妆扮,也与当时判若两人。 楚娇也仔细打量着赵有才,既陌生又熟悉的怪异感觉,好半天她才适应过来。看到赵有才迷茫疑惑的眼神,不禁抿嘴一笑,走到床边大方地一坐,说道:“赵哥,发什么愣呀,不认识我啦?” 声音熟悉,赵有才又侧了侧身,灯光投射到楚娇身上,那双黑亮的眼睛,他认出来了,心头怦怦乱跳。 “胡——”赵有才挤出笑容,嗫嚅道:“胡小姐。” “呵呵,胡打嘛,多好记。”楚娇笑得开心起来,心中颇有得意和自豪,说道:“你也知道那不是我的真名。虽然你可能已经从晓燕那里知道了,但在这里还是要正式地自我介绍一下,楚骄,清楚的楚,骄傲的骄,可不是娇气的娇啊。赵哥也不是外人,可以叫我阿娇。” 赵有才点头,吭哧了一下,说道:“楚小姐,你没事就好,这,这真让人高兴。” “命硬嘛,和赵哥一样。”楚娇苦笑了一下,说道:“死伤了那么多人,能活着就赚到了。赵哥,你说是不是?” “是啊!”赵有才被勾起了感情,低沉地说道:“多少弟兄都殉国了,认识的,不认识的,前一刻还在一起吃饭、聊天,下一刻就……” 楚娇静静地听着,尸山血海般的抗战啊,现在可以说是刚刚开始,伤感和哀痛以后会有更多吧! 好半晌,等赵有才感伤地说完,楚娇才叹息道:“赵哥,过去的惨痛和悲伤咱们得记着,可也不能因此就意气消沉。不知道赵哥对以后有什么打算,我倒是有点想法,希望赵哥能留下来帮我。” 很直接,虽然没说要具体干什么,但赵有才知道肯定不是苟活的那种。 “我也没想好。”赵有才思索着说道:“晓燕说到华兵收容所,国际红十字会能安排返回原籍垦殖。或者——”他压低了些声音,“分批乘外轮去苏北或浙南,重新参加抗日。” 楚娇想了想,摇头道:“恐怕晓燕也知之不详。黄浦江吴淞口已完全由日本人严密控制,分批乘外轮去外地?且不说外轮公司是否愿意承担风险,单说这样大的行动吧,就很难逃过日本军队的耳目。其实,我觉得暂时留在上海,等打探清楚,去上海附近的浦东参加抗日游击队倒是更靠谱。” 赵有才皱着眉头沉思了好一会儿,赞同地点了点头,说道:“我听说在浦东成立了忠义*救国*军,如果能够联系上,倒是很近便。” “赵哥,暂时留下来吧!”楚娇诚恳地说道:“就算不能去浦东,在上海也一样能抗日杀鬼子。”停顿了一下,楚娇又狡黠地笑道:“再说,你可是奉令保护我的,这命令可没被取消吧?” 这丫头?!你都重伤被抬下去了,还取消什么命令啊! 赵有才有些无奈地苦笑,轻轻点了点头,说道:“好吧,在上海我人生地不熟,只好听你安排了。” “爽快。”楚娇伸出大拇指点赞一个,起身走到赵有才身旁,搓着手很是激动的样子,突然拍了拍赵有才的肩膀,不由自主地说了一句新潮的话,“好兄弟,够义气。” 什么呀?赵有才翻了翻眼睛,不知道这丫头跟谁学的这江湖行径。虽然说楚娇的说辞有些无赖,可他象是找到了最合情合理的借口,一点也不觉得勉强。 “好好养伤,然后咱们把这上海滩搅个天翻地覆。”楚娇摸了摸下巴,可惜没胡子,她又从兜里掏钱,“这点钱留给赵哥,买几件衣服,多吃些好的。别不要,钱算什么,谈钱多伤感情啊!” “那个,阿娇。”赵有才被弄得哭笑不得,“先说说你的安排好吧,让我有个心理准备。” “嗯,也好。”楚娇点了点头,说道:“赵哥,等你伤好了,我想麻烦你给我表姐暂时当保镖。她开报馆,搞抗日宣传,我觉得很有危险。当然,这只是第一步,等我安排妥当,搞到枪枝弹药,再换别人。咱们就可以——” 院子里传来咳嗽声,楚娇收住话,无奈地一笑,说道:“是晓燕,我招呼她进来吧,咱们的事情别跟她说,保密啊!” “知道了,保密。”赵有才苦笑着点头。 “对了。“楚娇又想起件事情,压低声音叮嘱道:“赵哥,别在晓燕面前说我勇敢啦,她不服气,老拿这说事儿;也别象太熟的样子,那丫头不舒服。” 还叫人家丫头?你这丫头就够让人头痛的啦!赵有才继续苦笑,暗自叹了口气。 …………… 第二十一章 疑惑,炸弹 - 抗战之三生传奇 - 岁月如声 汽车开出了狭窄的弄堂,嘀嘀一声,上了马路。 何晓燕有些狐疑地看了看楚娇,嘴张了张,到底又憋了回去。 她才不信楚娇和赵有才不太熟的话呢,单独谈一会儿是个什么意思,都谈的什么,随后两人当着自己的面儿好象有什么默契似的。 但车前有司机和保镖,何晓燕知道这事儿不好当着他们的面儿谈说。 “先送你回家,然后我再走。”楚娇似乎有些困倦,伸手轻轻捂着小嘴打了个呵欠,很没有形象地歪倒着。 何晓燕实在忍不住了,侧身倒过来,挽着楚娇的胳膊,在她耳旁低声说道:“你和赵哥都说什么了,感觉他,好象,精神了不少呢!” 楚娇歪头顶了顶何晓燕,微笑道:“谈人生,谈理想,话是开心的钥匙,我能说会道呗!” “你不说,我早晚也能知道。”何晓燕撇了嘴,不满地说道:“对了,明天我和同学还要去募捐,你去不去啊?” “明天——”楚娇想了想,找了个借口,说道:“明天要看大夫,该换别的苦药汤了。” 何晓燕有些遗憾,停顿了一下,说道:“好吧,你现在还是以养伤为主,多注意休息啊!” “你们多辛苦,也要多注意安全。”楚娇提醒道:“日本人正在收买帮派败类,方便在租界里干坏事。” “这个消息可靠吗?”何晓燕疑惑地想得到确认。 “可靠。”楚娇点了点头,说道:“现在才刚刚开始,以后啊,为虎作伥的会更多。” “汉奸!”何晓燕恨恨地骂了一句,一抬头,又赶忙指路,“右拐,右拐,差点错过去了。” ×××××××××××××××××××××××××××××××××× 晨光洒在楚家的小花园,又是一天的开始。 楚娇穿着一套宽松的衣服,正在一板一眼地练功。出拳、劈掌、踢腿,动作还有些生疏,但却很认真,招式也打出了力道。 国术,也就是武术,是保镖赵有才教的,她最近一直在练。 虽然楚娇觉得很多动作是好看多于实战,和记忆中的高手不一样,但她还是练得认真。 强身健体是一部分,锻炼自己的灵活、敏捷,提高自己的反应速度是另一方面。如果真的遇到近身格斗,楚娇决定用自己独创的“防狼术”来对付。 好吧,不是她的独创,而是广大妇女的防身技能。就是抠眼、戳喉、踢裆、拗手指、扭关节、打下巴、踩脚丫等招式,急了还能加上牙咬这大杀招。 虽然这些招式难登大雅之堂,但楚娇觉得更具实战性,只要自己的力量和速度够了。 当然,楚娇不是全部倚仗这些,她还在琢磨着记忆中那些超前的招术,向着梦想中的高手前进。 嘿,嘿,嗬!楚娇嘴里发出声音,连续出拳,打得怪有劲儿。在她的想象中,日本小矮子正被她暴揍,她还要来个大招——哈,一下打十个…… 一个小身影出现了,脚下有一个更小的。 是玲儿,抱着她的洋娃娃;脚下则是一条走得蹒跚的小狗,才两个月大的小狗狗。 “姐姐。”玲儿脆生生地叫着,停下了脚步。 楚娇刚发完惊天地、泣鬼神的大招,意犹未尽,呼地吐出一口长气,才收势迈步。 “怎么起得这么早啊?”楚娇摸了摸玲儿的小脸蛋,小心地看了看脚下,小狗在闻着、绕着,她怕踩着这小家伙。 “早起练琴,娘说的,长大了要象姐姐一样。”玲儿笑了笑,很可爱,但表情好象有点委屈。 我也想睡懒觉啊!楚娇苦笑了一下,牵着玲儿走上甬道,细声细语地哄着。 回到屋里,楚娇教了会儿钢琴,最简单的小星星亮晶晶。这也就是图个乐呵,她又不是专业的钢琴老师。 天下父母都是一样的,盼着子女成才。琴姨出身不正,可也希望女儿长大后能成为名媛淑女。看着楚娇有时弹琴解闷儿,她也对玲儿用起了心。 而楚娇的性情变得温和、懂事,并不因为琴姨的出身而鄙视,对玲儿也表现出了亲近,这让琴姨也看到了希望。当然,她也希望因为玲儿而拉近与楚娇的距离。 这个世道啊,人们去干低贱的工作,即便是乞丐、舞女、**,也不过是为了口饭吃,楚娇现在有些想退了,也并不如何地厌恶和鄙视他们。 正是这种态度,使楚娇变得平易近人,颐指气使是几乎没有的。也因为这样,家中的仆佣和厂里的工人,对楚娇的印象和态度是越来越好。 吃饭的时候,一家人围坐,气氛很融洽。除了楚雄飞让女儿快点找个司机,不要自己开车,似乎这顿早餐便会平和地结束。 只有楚娇知道哥哥多少有些心不在焉,因为他的美国女友要来上海了,他还不知道怎么向老爹交代呢! 电话铃响了,老钱去接,很快便招呼楚娇,是谢月兰打来的。 楚娇接过电话,只听了几句,脸上便现出焦急的神色,说道:“我马上就去,马上就到。” “怎么了?这么着急。”楚雄飞伸手指了指,楚娇的碗里还有饭菜没吃完。 “啊——没事儿,表姐说商场促销,急着让我陪她。”楚娇哽了一下,没说实话,冲哥哥使了个眼色,转身就往外走。 楚天咽下嘴里的饭,起身说道:“阿娇,你正好开车捎我一段,我去商行里看看账目。” “带上保镖啊!”楚雄飞看着兄妹俩一前一后出去,觉得有些不对劲儿,吩咐老钱,可也只好等他们回来再细问了。 “怎么啦?”楚天追出来,才敢问个究竟。 “表姐的那个报馆出事了,被扔了炸弹。”楚娇简短地说道:“好在她没什么大碍。” “炸弹?”楚天吃了一惊,赶紧坐在了副驾驶的位置,新招的保镖赵有才也被老钱叫来,上了车。 汽车在街道上行驶,楚娇一直绷着脸,也不说话。 “在大报社干得挺好,非要自己弄个报馆。”楚天有些指责地抱怨道:“月兰到底还是年轻,定是受了那个大胡子的撺掇和蛊惑。” 第二十二章 冲突,平淡的重逢 - 抗战之三生传奇 - 岁月如声 大胡子是个美籍华人,中文名叫尹志洪,曾在圣约翰教书,现在是谢月兰的男友。说实话,楚娇只和大胡子见过一面,印象也不是很好,但她又说不出哪里不好。 “阿娇,你应该劝劝月兰,别跟那个家伙在一起。”楚天继续说道:“他是个危险分子。” 楚娇摇了摇头,说道:“我是劝过表姐,可她听不进去。只要是有关抗日的,她就去干,顺带着对尹志洪的印象也就好起来。”停顿了一下,她苦笑道:“哥,你没听过那句话吗,恋爱中的女人的智商是零。” 楚天眨着眼睛想了想,无奈地一笑,说道:“希望我妹妹有一天不会变成那样,谁的话也听不进。” “那是——肯定不会的。”楚娇对此相当的自信。 拐进弄堂,汽车缓缓停了下来。报馆到了,楚天和楚娇看了看被砸烂的窗户,这才走进报馆,谢月兰看到他们,赶紧迎了上来。 “这是怎么回事?”楚娇想知道事情的详细经过。 谢月兰耸耸肩,说道:“我们到这里时就这样了。” “幸好你不在场,要是发生什么意外的话——”楚天皱着眉头说道。 “如果我们在这里,他们谅必也不敢怎么样?”谢月兰倔强地说道:“只不过是几个歹徒想把我们吓退罢了,我们以后会更加小心戒备。”停顿了一下,她又皱皱眉说道:“我哥找的保镖不靠谱,阿娇,你不是说过要帮我安排的吗?” “表哥不是找了巡捕房的兄弟嘛,我以为你已经不需要了。”楚娇耸了耸肩膀,说道:“知道是什么人干的吗?有没有具体的名字什么的?” “一些帮会党徒。”尹志洪走过来,说道:“被日本人收买利用的汉奸败类。” “也可能是国府不满你们的言论。”楚天非要唱反调,说道:“我看过你们的报纸,不仅把日本人骂成是野蛮残酷的矮子,还对国府恶语相向。” “是善意的批评。”尹志洪严厉地纠正道:“而且,两党如今是联合抗日,结成了统一战线。所以,这场破坏不是国民党干的。” 楚娇偷偷扯了一下楚天的衣服,制止了楚天要进行的反驳。 骂日本人多狠也不过分,但却有现实的危险,特别是自己的表姐,楚娇陷入了矛盾之中。她看了看谢月兰,表姐的神情已经对楚天流露出了不满。 “表姐——”楚娇用不大的动作招呼着,和谢月兰进了办公室。 办公室很小,只放了一张简陋的铁质写字台和两把折叠椅子。 楚娇先拉开一张椅子请表姐坐下,然后她坐在表姐对面,沉吟了半晌,才开口说道:“这样下去也不是个办法,增加保镖恐怕也解决不了根本。那个——” “我们不会退缩。”谢月兰很坚决地说道:“我们正在搜集并揭露日本人的罪行,还有那些为虎作伥的帮派头目。那些帮派头目和国民党的联系很紧密,如果他们当了汉奸,国民党便会抛弃他们。” “这恐怕就是投掷炸弹的原因吧?”楚娇似乎是自言自语地说道:“这可能是帮派人物的报复和恐吓,却未必是日本人指使。毕竟,在租界内宣传抗日的并不是你们一家。只不过,帮派行事恐怕没有太大的顾忌。表姐,我真的很担心你的安全。” “尹志洪有美国护照,还有朋友为我们侦察动静,这很有些帮助。”谢月兰微笑着说道:“刚才巡捕房已答应增派警卫,杜绝此类事件的发生。至于我的安全,和志洪在一起,应该没有问题。” 楚娇有些狐疑地盯着谢月兰,试探着问道:“在一起?是什么意思?不会是——呵呵,肯定不是的,对吧?” “我已经从家里搬出来,和志洪住在一起了。”谢月兰并没有什么羞愧的表情,很坦然地说道:“为统一战线而斗争,为抗日而斗争,再没有什么能够牵绊我了。” 楚娇的嘴巴张成了O型,半天没有合拢。虽然这个同居在当时也不算是什么骇人听闻,但她还是好半天没有反应过来。 屋外又传来了争吵的声音,谢月兰皱了皱眉,起身离开。楚娇无奈地叹了口气,慢慢跟了出去。 楚天和尹志洪又吵了起来,奇怪的是门口站着一个穿制服的巡捕,面无表情地看着、听着。 “你说你是中国人,热爱祖国才干预中国的政治,却不拿中国的护照,这可真是聪明的两面下注的手段啊!”楚天讥诮地冷笑。 “我的护照仅仅是战略上的便利。”尹志洪严厉地反驳道:“只不过是一张有用的文件,如此而已。” “还象一张结婚证书吗?你这个谎话连篇的渣男。”楚娇只是看了一眼门旁的巡捕,便冲着尹志洪发泄着不满,话几乎是脱口而出。 不知道为什么,她突然很厌恶这个留着乱篷篷古式胡子的家伙,她的脑海里闪过胡子脸贴在表姐胸脯上的情景,觉得心里更堵。这个大坏蛋,大骗子! “世俗的偏见。”反唇相讥的竟然是谢月兰,她恐怕也没有想到楚娇会突然变得冰冷而严厉,是爱,还是本能,反正她没有动摇,“阿娇,没想到你的思想还处在封建时代。” 四目愤怒地对视。 楚娇没再说什么,收回目光,转身就走。经过门口时,她甚至没有正眼看一眼那个巡捕。 这个时候说什么都是多余的,一个骗子在干正确的事情,一个女人不仅在为理想而战,还身陷爱河,这真是难以捋清的复杂。一边走,楚娇还在忿忿而无奈地想着。 没错,是楚娇,是自己曾经支配控制的那个少女。沈宸在楚娇气呼呼地经过时,很知机地让了让,两人就这么擦身而过。 但随后,沈宸就走出了报馆。 和楚娇的意外相遇,在他心里当然会激起一阵波动,但也仅此而已。他可不知道楚娇所发生的变化,以及这些变化竟是受到他的影响。 明天才开始值班,今天的清闲是要享受的。何况,沈宸还有重要的事情去办。租个房子,自己单独住,那才安全且方便。 第二十三章 杀个人开门红,持枪执照 - 抗战之三生传奇 - 岁月如声 “舅舅家并没有说过这件事情。”楚天坐在车上,脸上是震惊和不可思议,“没结婚这怎么能行?” “这么丢脸的事情谁会宣扬?”楚娇闷闷不乐地开着车,“或者他们还不知道,只是以为表姐是一气离家,很快就会回去呢!” 楚天重重地叹了口气,半晌没有吭声。 “回家不要告诉爹。”楚娇低沉又争奈地说道:“也别告诉舅父舅母,给月帆表哥透个信儿,让他多找几个人留意保护吧!” “也只好这样了。”楚天抚着额头,说道:“当面直接说吧。送我到乐乐舞厅,这个时候月帆应该在吧?” “我也有事找他。”楚娇扭着方向盘,拐了弯,“给赵哥办的持枪执照,还有买的枪,应该办好了吧?” 楚天透过后视镜看了一眼后排坐着的赵有才,没再说话。 汽车驶到福州路,这里的兴盛屈居于南京路之下,但也是相当高档的地段。 福州路东段,高楼大厦拔地而起,租界行政机构、巡捕房、洋行、银行、大饭店、大药房等集中于此。两端有大鸿运、大西洋、老聚兴、老正兴、会宾楼、王宝和等一批中西菜馆闻名于市。天蟾舞台(初名大新舞台)在福州路701号建成开幕,其规模是沪上四大京剧舞台之最。 福州路西段则是妓院云集,成为藏污纳垢之地。集报馆书局、文具仪器、茶楼戏院、中西菜馆、旅馆百货及舞厅于一路,两侧还有古玩、化工颜料、衣庄、绣花鞋等特色市场,是一条与其他商业街不同的奇特大街。 “在车里等我一下。”汽车在乐乐舞厅前停下,楚天不希望妹妹贸然进去这样的场所,便嘱咐道:“我先去看看月帆在不在。” 楚娇应了一声,把身体靠在坐椅上,把帽子向下压了压,遮住了半个脸。但等楚天刚进了舞厅,楚娇就把帽子掀掉,转头对赵有才说道:“赵哥,咱们先杀汉奸如何,来个开门红。” “鬼子、汉奸都该杀。”赵有才先是笃定地回答,停顿了一下又问道:“你想杀谁?” “张鲁,季云卿的徒弟。”楚娇眼睛一眯,射出寒光,“这家伙投靠日本人,他还威胁过我表姐,说不定报馆的炸弹就是他派人干的。” “季云卿很出名吗?”赵有才对上海的情况并不是很了解,在他印象中,黄、杜、张应该是最出名的流氓大亨。 季云卿在青帮中,论资格不逊于黄金荣,论地位可以与张啸林平起平坐。此时,黄金荣闭门不出拒绝为日本人做事,杜月笙逃亡香港。季云卿实际上已成上海滩第一帮派大佬。 “虽然名气没有黄金荣、杜月笙、张啸林大,但黄金荣闭门谢客,杜月笙赴港避难,上海滩就剩下张啸林和季云卿这两大流氓了。”楚娇耐心地解释道:“这两个家伙现在还没明目张胆地投靠日本人,但估计也快了。张鲁嘛,就算是杀一儆百,吓吓季云卿也好。” “那杀张鲁容易吗?”赵有才试探着问道。 “不能说容易,可暗杀起来也不算难。”楚娇淡淡一笑,说道:“张鲁只是个小喽罗,只要探听清楚他的行踪,在他没有防备的时候动手,应该是问题不大。” 赵有才呵呵一笑,说道:“暗杀嘛,趁其不备,一枪毙命。对了,你是怎么知道这些的?” “不动声色地打听呗!”楚娇伸手指了指舞厅,“别看我表哥油头粉面的,也算是半个江湖人物,上海滩大亨他还是知道一些的。特别是在戏院和张鲁有了点冲突,他心里很怨恨,我也装出气恼的样子,打听起来也不惹人怀疑。” “那就拿他开刀。”赵有才点了点头。 “我给你地址,这几天你化下装,去侦察一下。”楚娇沉吟了一下,说道:“可惜咱们人手太少,还要想办法先搞到枪——” 舞厅内的侍者小跑出来,到车前请楚娇进去,暂时打断了两人的商议。 通常来说,舞厅是白天闲,晚上才是人头攒动。谢月帆此时就在舞厅,倒让楚娇感到些意外。只不过,当她听到几个舞女在唱歌后,她又释然了。 “不知道在那天边可会有尽头,只知道逝去光阴不会再回头;每一串泪水,伴每一个梦想,不知不觉全溜走……” 似乎有一点点跑调哦,不过,这首歌还真挺适合舞女或歌女,比较符合所处的环境和心境。 这就是办事的代价啊!楚娇淡淡笑着,在侍者的引领下,上了二楼,进了谢月帆的办公室。 看来,谢月帆也不知道妹妹的事情,听完楚天的讲述,此时正阴沉着脸坐在办公桌后面,看见楚娇进来,也只是勉强地苦笑了一下,算是打了招呼。 “事情已经这样了,还是看怎么补救吧!”楚娇老实不客气地在沙发上一坐,叹着气说道:“找几个弟兄轮流保护,再找找巡捕房的关系,总不能让表姐出什么意外呀!” “我已经招呼帮中兄弟了。”谢月帆斜倚在椅子里,无奈地说道:“这事儿真丢人,还不能让家里知道。我,我他妈*的真想找人把那个大胡子做了。” “那你们兄妹可结下死仇啦!”楚天烦恼地摆了摆手,说道:“打听打听,看是什么人扔的炸弹。要是帮派的话,私下里能不能谈一谈,让他们别向月兰下手。” “对,要做掉大胡子也不能由我来下手。”谢月帆想歪了,一拍大腿,恍然大悟的样子。 “我不是那个意思。”楚天哭笑不得,连连摆手,“杀人越货的事情,你说起来怎么这么轻松?” “表哥,你们家的事还是你们解决,我和表姐今天可是吵翻了。”楚娇不想掺合这事,她只想着自己托谢月帆办的事情成没成,“那个,歌儿呢,我也教了;我托你办的事情呢?” “你说的话,那就是圣旨。”楚月帆伸手拉开办公桌的抽屉,拿出两张持枪执照,说道:“咱巡捕房有人,这点小事还不是手拿把掐。至于枪嘛,最晚明天就能拿到。” 第二十四章 租房,私人保安 - 抗战之三生传奇 - 岁月如声 巡捕房有人是真的,青红帮与巡捕和警察本来就有联系,很多巡捕和警察也是入了帮派的,其中尤以法租界最多。 但钱肯定也得花,谢月帆不过是仗着老爹在帮派中的辈份、资历和人脉,自己并没有太大的能力。至于枪,青红帮中私藏枪枝是相当普遍,再说还可以从黑市购买。 “花了多少钱?你别充大方,私底下心痛得掉眼泪。”楚娇调侃着,伸手掏钱包。 “别谈钱,咱们是什么关系呀!”谢月帆伸手制止,脸上现出认真的神情,转而又讪笑道:“现在舞厅生意不好做呀,太多了,都在挖空心思搞花样儿。所以呢,还请表妹能帮我一把。” 还是教唱歌吗?楚娇想了想,点头道:“唱歌是不行了,要是搞花样儿啊,我帮你想想办法。” 唉,谢月帆长长地叹了口气,摇头道:“要是我妹妹象阿娇这样多好,为了她,家里操心、担心、揪心,还得生着气,真是——唉!” 楚天看了一眼妹妹,苦笑了一下,并没有说什么。 持枪执照和买枪的事情他是知道的,虽然对妹妹一个女孩子带枪比较反对,但楚娇花言巧语、软磨硬泡。楚天出于对妹妹的宠溺,也就屈从了楚娇的要求。 事情都谈完了,也办好了,又随便地说了会儿话,楚娇便出了舞厅。楚天闲着无事,便应谢月帆之请,帮他管理舞厅。 什么管理舞厅,还不是和舞女们搅在一起。男人啊,真是——楚娇腹诽着,开车离去。 ………… 此时的沈宸,正走进静安寺路一家招租的宅子里。 在上个世纪二三十年代,围合仍是上海住宅的主要特征,但不再讲究雕刻,而是追求简约,多进改为单进,中西合璧的石库门住宅应运而生。 这种建筑大量吸收了江南民居的式样,以石头做门框,以乌漆实心厚木做门扇,这种建筑因此得名“石库门”。 房子一进门是一个横长的天井,两侧是左右厢房,正对面是长窗落地的客堂间。客堂宽约四米,深约六米,为会客、宴请之处。 客堂两侧为次间,后面有通往二层楼的木扶梯,再往后是后天井,其进深仅及前天井的一半,有水井一口。 后天井后面为单层斜坡的附屋,一般作厨房、杂屋和储藏室。整座住宅前后各有出入口,前立面由天井、围墙、厢房、山墙组成,正中即为“石库门”;后围墙与前围墙大致同高,形成一圈近乎封闭的外立面。 沈宸对这个房子是很满意的,高墙深院、闹中取静,且前后有门,不容易被堵死退路。 只不过,沈宸现在还是个小巡捕,租下这一幢宅子,想不惹有心人的怀疑有些难。 但沈宸自有办法,也是经过观察和思考,才想出来的。所以,他与房主进行了一番讨价还价后,便把租房的事情定了下来。 接着,沈宸出去了一趟,又很快回来,与房主签定了《租房协议》,也交上了租金,终于算是有了自己独住的房子。 宅子里的房间都空了出来,真正的房主因为时局动乱,已前往香港,与沈宸签协议的是房主的一个上海亲戚,却并不在这里居住。 所以,沈宸去取了铺盖,从吴老六那里搬了出来,当晚便住在了这大宅子里。 之所以着急住进来,实在是因为沈宸有很多私密的东西要藏。 钱财、枪弹等,东埋西藏的可不保险,用时也不方便没准哪天会被人无意发现。损失是小,暴露了身份,可就麻烦了。 到了夜里,沈宸在宅子里仔细检查了一番,甚至连那口水井都顺着绳子下去看了看。 他终于相中了几个隐秘的所在,稍加改造掩饰,才把东西藏好。这下子,他可以安心睡觉了。 到了第二天早上,沈宸洗漱完毕,去街上随便吃了早餐,便去报馆值班。在路上,他把昨晚写的几张招租小广告随手贴在了电杆、墙壁上。 到了报馆,便开始值班。工作时间一样,薪水也相同。刨除挨炸弹的危险,他倒是觉得比上街巡查轻松不少。 只不过,报馆里的空间实在太小,谢月兰只能在办公室的角落里放了张椅子,还有一张小桌。 一上午的时间,沈宸多数时间都坐在椅子里,翻看着几张报纸,还有一本小说,并不时从小桌上端起茶杯喝上一口。 谢月兰和尹志洪很忙碌。被威胁,被扔炸弹,显然也使他们感到了紧张,尽管嘴上不示弱,行动也没有什么大的改变。 “巡捕先生。”谢月兰似乎觉得沈宸过于清闲放松了,脸上有些不悦,用讥诮的口吻说道:“提供私人保安,这实在是件轻松的工作啊!巡捕房是不是有很多人争着要来?” 沈宸放下小说,皱着眉头打量着谢月兰,觉得她真是个头脑简单的女人。 “难道不是吗?”谢月兰的眼神显出了辛辣的意味。 沈宸冷笑了一声,缓缓说道:“让我告诉你,为什么这么清闲。你们不是周报吗?在下一期出版前,或者说编辑方针不变,继续发表激怒某些人的文章前,这里是安全的。明白吗?” “为什么?”谢月兰想都没想便开口问道。 尹志洪从办公桌后抬起了头,看了沈宸一眼,说道:“这位巡捕先生说得对。扔炸弹是想吓住咱们,在不确定是否奏效前,他们应该是不会再有行动的。” 谢月兰想了想,这才明白过来。嘴唇翕张了两下,却没说什么,默默地转身走开了。 “巡捕先生。”尹志洪有些好奇地开口问道:“我知道,在巡捕房,华捕的文化水平都不高。而你看报纸,看小说,说明文化程度不低。可为什么你只是个低级巡捕,是当巡捕的时间短,还是别的什么原因?” 沈宸把小说往小桌上一放,淡淡地说道:“时间短,没成绩,这就是原因。”说着,他站起身,象是要活动一下的样子,晃着胳膊,走出了办公室。 第二十五章 故人房客,夜雨潇潇 - 抗战之三生传奇 - 岁月如声 如果沈宸现在想往上爬,办法还是有不少的。至少,他要是显露出流利的英语,就肯定会受到英籍巡官的关注。 但前后的反差太大,很可能遭到怀疑。就象刚才尹志洪的奇怪,那还只是翻阅下中文报纸而已。 还有三天,这份名为《上海星期》的报纸就要出版了啊! 沈宸知道尹志洪和谢月兰的编辑方针不会改,也就肯定会引起某些人的震怒,危险也就难以避免了。 出了报馆,沈宸走进杂货铺,买了包烟,又从后门走到了另一条街上。这证实了他的判断,也让他下了决定。 在外面转了一圈,沈宸回到报馆,走进办公室,对谢月兰说道:“你们的报纸登广告吧?价钱是多少?” 谢月兰看了沈宸一眼,回答道:“那要看多少字,多大版面。你想登什么广告?” “房屋招租。”沈宸说完,又补充道:“一个朋友到外地去了,要我帮着把房子租出去。” “那就用不了多少钱。”谢月兰点了点头,说道:“你把地址、房屋大小、联系时间和方式,还有其他的一些信息告诉我,我来算一下需要多少钱。” 沈宸点了点头,把招租信息说了一遍。 谢月兰一一记下,算好价钱,抬头说道:“正好这期还有多余版面,你着急吗?” 沈宸想了想,说道:“那就这期吧,钱,我明天给你。” 谢月兰点头答应,又去忙自己的工作了。 沈宸又回到角落的椅子上,或坐或走,一天的时间就这么过去了。尹志洪和谢月兰关门上锁,沈宸也算下了班。 天上阴沉沉的,倒比平时更黑。几点小雨落在沈宸头上,他唯恐雨下大了,便叫了辆黄包车,拉开车篷,坐着车直奔家里。 在路上,沈宸又让车停了一下,在路边小摊随便买了点吃食当作晚饭,才回到家中。 雨下得又大了些,沈宸已到了门口,却发现有人在这里等着。 周侨撑着伞,和黄秀兰一起站在门旁,一边等着,还一边低声说着话。看到一个巡捕在门前下车,要去开锁进门时,两人不由得互视一眼,有些犹豫迟疑。 沈宸转头看了看这一男一女,竟然发现还认识其中的一个。但吊诡的是,周侨可不认识他,做梦也不会想到沈宸和楚娇在某一时间竟是一个人。 “二位,有事吗?”沈宸半推开门,客气地问道。 周侨再次与黄秀兰交换了目光,可并没有得出什么相同的意见,他只看到了迟疑和担心。 既然来了,便先看看房子,回去后再商量不迟。 周侨作了决定,对着沈宸礼貌性地笑了笑,说道:“我们是看到了招租广告,想来看看房子的。” 沈宸点了点头,没想到自己随手贴的,竟这么快便有人来看房。他推开大门,作了个手势,说道:“那就进来吧,正好还能躲躲雨。” 周侨不易觉察地用胳膊碰了下黄秀兰,两人迈步进了宅子。 ………… 夜雨潇潇,袭人的风把细雨打在人脸上好象许多冰凉的小虫子在慢慢蠕动。 上海区第三行动大队队长马名宇少校背过身去,用湿淋淋的风衣挡住风雨,双手围住火柴点燃一支香烟,借机观察了下身后情况。 没有发现异常后,马名宇走出里弄,向对面几十米处的那座在风雨的夜里变得若隐若现、恍恍惚惚的房子走去。 淞沪会战打响后,戴老板原打算在上海或南京举办大规模的特工训练班,但没有预料到上海和南京这么快便沦于敌手。 这样一来,在上海的潜伏工作便显得很仓促。 很多特工原来是公开活动的,身份已经暴露,需要撤离或更换身份;一些新人则需要熟悉情况,接受训练;联络站、联络点也需要重新选址;诸多繁杂工作使得留下潜伏的特工也暂时无法采取行动。 而且,由于抗战前,蓝衣社(后改为军统)对日本的谍报工作缺乏足够准备。等到七七事变之后,才手忙脚乱地布置对日工作,匆忙建立虹口、闸北、吴淞、江湾等潜伏组。 而淞沪开战后,虹口组建立还不到一个月,便全部被日本人赶了出来,差点连电台都损失了。 马名宇也是临时抽调、潜伏在上海的特工头目之一。因为他并不是上海特工组织的成员,虽然要熟悉上海的情况,但却少了暴露的危险。同时转入上海地下工作的还有别动队三支队的部分人员。 回到住处,马名宇关好房门,拉上窗帘,仰面倒在床上,奔波一天的疲累涌了上来,可脑子里还在想着事情。 屋子里静悄悄的,没有半点声音。一张单人床,一个写字台和两把靠背椅,家具摆设简单得无法藏人。 但这只是外表,天花板上有一个半米见方的活动板,拉开便能蹿进天窗,爬上楼顶。 行动队?马名宇想到手下,不由得苦笑起来。一些爱国青年和帮派分子,熟练的老手太少,想行动谈何容易? 但现在又不同往日,想要训练不仅要秘密,而且还有诸多的困难。 看来,只有从后方补充些特训班的成手,或者是耐下心来训练现在的手下,才能够具有行动的能力啦! 马名宇想到这里,叹了口气,翻身坐起,打开台灯,又站在桌子上把天花板上的活动板推开,取出一些文件资料,坐下来细细看站,不时提笔写着自己的规划。 格斗、射击、盯梢、反盯梢、下毒…… 马名宇停下笔,苦笑着摇了摇头。如果是在后方,自然可以按部就搬、光明正大地学习教授,现在这样的环境,困难不小啊! 而且,行动队中人员的性别太单一,还需要发展两三个女人。 按照马名宇的经验,别看女人力气小,但干谍报工作,有时比男人还顶用。特别是一些特殊的场合,更能发挥女人的特长。 女人!马名宇的脑海中蓦地浮现出一个身影,脸面儿也逐渐清晰,由笑语随意,到口鼻里向外涌着血,但嘴角上抿,眼神迷离,竟露出凄艳的笑容。 第二十六章 夜雨潇潇,讨回点公道 - 抗战之三生传奇 - 岁月如声 胡打!她还活着吗?一个怪怪的丫头,既对杀戮日本人充满狂热,又漠视自己的生死,这到底是怎样一个人呢? 好半晌,马名宇才从回忆和沉思中醒过来,他不知道为什么会记得如此清晰。她的言语,她的笑容,她的举动,以及最后那凄艳的笑容,竟然深深地刻在他的脑海之中。 长长地叹了口气,马名宇用力摇头,暂时甩开这些突然冒出来的思绪,努力把精神集中在自己编写的计划书上。 ………… 夜雨潇潇,雨点打在伞上啪啪地响着,顺着伞沿流下来,象一串串珠子。 “老周,你觉得这房子——”黄秀兰微微皱着眉头,顿了一下,继续说道:“房子是没问题,可这二房东是个巡捕,怕是不安全吧?” 周侨的脚步慢了下来,似乎在思索,半晌才缓缓说道:“巡捕或许是个问题,但也不好说得太绝对。我看这个巡捕还年轻,倒没沾染太多的毛病。你看他坐车给车钱,连车夫找回的零头都不要了。另外,和他谈话聊天,也看不出跋扈凶横的地方。” “兴许是装的。”黄秀兰不服气地说道:“要知道,他到底是替英美主子干活儿的。” 周侨笑了笑,说道:“可有着中国人良心的巡捕也不少啊,一棍子把人打死可不好啊!” “当然,如果能找到更合适的房子,那更好。”周侨笑着继续说话,也打断了黄秀兰的继续争辩,“不说这个了,咱们明天继续找房子。” 黄秀兰轻轻叹了口气,走了一会儿,才幽幽说道:“房子是越来越贵了,找个独立门户的真不容易。这个巡捕很精明啊,看起来是要叠屋架床,当二房东啦!” 淞沪战争结束后,日本继续进攻,占领了更多土地。战火纷乱,周边的难民在乡间生活困窘,纷纷涌入上海。导致人口大增,屋少人多。于是,房价、租价不断攀升。 而这种情况随着战争的进行,还会愈演愈烈。已经有精明人看到了这个趋势,就象沈宸,黄秀兰的猜想也并没错。 “如果他也要住在那里,应该不至于招租太多房客,弄得太乱。听他的那些条件,也差不多是这样。”周侨笑了笑,说道:“你觉不觉得,有个巡捕作房东,反倒不引人注意。而且,也许还能起到掩护的作用呢!” 黄秀兰没立刻回答,过了半晌才说道:“等等再说吧,兴许能找到更合适的房子呢!” 周侨点了点头,不再谈论此事。两人就这样,撑着伞慢慢走远。 …………… 夜雨潇潇,上海冬天特有的阴冷仿佛能渗入骨髓。 日籍巡捕河野咒骂了一句,紧了紧胶皮雨衣的领口,和同伴继续在街上巡查。 接连两起针对日本人的杀戮,虽然还没有什么组织或个人宣布对此负责,但大多数人都认为这是抗日分子实施的行动。 而且,从手法上看,相当冷酷专业,极大的可能是受过训练的特工人员。 因此,巡捕房对租界内的日侨住宅及工厂、公司、办公室等目标,加强了巡查和警备。日捕股最是积极,而为数不少的日捕当然更加尽职尽责。 而河野和同伴却没有想到,他们正倒霉地成为目标。就在前面不远处,阴暗的小巷子里,一双冷森的眼睛正注视着他们。 这段街道两旁,并没有需要重点关注的目标,起码在河野和同伴所记住的资料中,是这样认为的。在没有预料到自身也会遭到威胁的情况下,两人自然而然地放松了警惕,说话轻松起来,甚至还说笑了起来。 嗖的一声,匕首从黑暗中激射而出,破开雨夜,狠狠地扎进了日捕的后心。 与此同时,沈宸已从胡同的拐角迅速跳出,手里的一团黑乎乎的东西直扔向转过头来的河野的面门。 河野的反应也不算慢,转身的同时,右手已经按在了腰间的枪套上,但扑面而来的东西还是使他躲闪了一下。 只是这一点点时间,沈宸已经扑到近前,左手疾抓,按住了河野抓枪的手。右手寒光一闪,锋利无比的刀子瞬间便割开了河野的喉管,同时也切断了他的声带。 捂着喷血的脖子,河野的眼珠快瞪出了眶外,嘴里发出咝咝的声音。但他只看到一双冷森森的眼睛,带着厌恶而篾视的神情,身形一晃,已经转到了一边,避开了喷溅的鲜血。 身上的力气随着鲜血的涌出而迅速消逝,河野慢慢软倒,死鱼般的眼睛还瞪着,但眼前已经是一片黑暗,思维也化为了乌有。 渣滓,连颗子弹都不值。 沈宸有种畅快的感觉,杀人本不应该是这样的。 但他确实觉得已经为那个在日军游行时投掷手榴弹,却被日捕击中、浴血倒在大街上的青年,讨回了一些公道。 …………… 第二天,雨已经停了,但天空还是阴沉发暗的。 早上,沈宸身着制服,象没事儿人一样走出家门。先去吃早餐,然后步行去报馆值班。 不到中午,尹志洪和谢月兰便从不知什么渠道,获悉了两名日捕被杀的消息。由于消息也有些模糊,是否要把此次事件与前两次日人被袭案联系起来,是否要急着加到最近一期的报纸上,两人还进行了一下小争论。 争论暂时没有结果,尹志洪注意到了沈宸,想从他这里得到些信息,便开口询问道:“巡捕先生,关于这件案子,或者前两件,你有什么内部消息吗?” 沈宸抬头看着尹志洪,表情似乎有些迷惑,也可以看成是茫然。 “如果能透露内部消息,而且有价值的话,报馆会给予一些报酬。”谢月兰抛出了一个诱*惑,又补充道:“当然,报馆也会替你保密。” 沈宸的眼珠一轮,似乎清醒过来,然后便是摇头,“我是个小巡捕,现在又不到巡捕房报到上班,哪会有什么内部消息?就是杀日捕的事情,我也是刚刚听你们说才知道的。” 尹志洪苦笑了一下,谢月兰则冲他无奈地撇了撇嘴。 第二十七章 声名,楚娇的猜想 - 抗战之三生传奇 - 岁月如声 因为消息有待确切,他们又是周报,无论如何不能抢到第一个报导的独家新闻。 但上海的报纸很多,大报纸还比较谨慎,要打听清楚后再登载。可小报纸抢的就是“快”、“鲜”、“奇”,管它真实性如何呢! 沈宸按时下班,却不知道几家小报纸已经发行出来,按照各自获得的消息和揣测想象,给他安上了至少三个以上的名号,并替他编排了好几个版本的人生经历。 “江湖杀手”版:自幼学艺,武艺高强,飞檐走壁如走平地,杀人如宰鸡鸭…… “组织特训精英”版则有好几个,蓝衣社、CC系、铁血团、灭倭帮……这其中竟然还有杜撰出来的,让人不得不佩服那些编辑的想象力。 但对沈宸来说,这些都没有什么意义。所以,他下班就老老实实地回家,这次连车都不坐了。 在外行人的印象中,特工或杀手往往是面孔冷峻、身手高明、酷得掉渣的一类人。其实,这只是影视和文艺的夸张和塑造。 真正的特工或杀手基本都有份固定工作。身份的隐秘性很关键,不要以为自己的职业很有面子。要知道,成功了或许是应该的,可失败了输的就是命!而且,不管是特工,还是杀手,也都要上下班的。 上班就是上班,不要考虑什么时候结束,也不要中途退出。普通员工逃班最多是扣工资、开除,你逃班就等于逃命! 而下班就是下班,下班了你就是普通人了,对自己周围的一切都要以正常心来面对。也就是要尽量减少别人对自己的注意,维持自己一个透明人的形象。 走在路上,沈宸今天不打算买饭回去吃,他想在外面吃晚饭,省得还要刷碗收拾。 拐了个弯,沈宸向一家熟悉的饭铺走去。走了没多远,便听见有人大喊“强盗”。 下班了,还管强盗吗?沈宸犹豫了一下,可看自己身上还穿着制服、佩着枪,只得稍微加快了脚步,向喊声处赶去。 来到出事地点时,沈宸发现好象不用自己“加班”了,约翰巡士先他到了那里。 一个老人正拉着约翰,用中文喋喋不休地说着什么。虽然外国巡捕都有学习上海话的培训,但约翰显然被这语速和方言弄得不知所措,一脸懵逼的样子就表示他根本没听懂。 如果这么评价约翰的话,显然有些过分。起码他听懂了“强盗”这个词,因为这是他在培训课上学会的第一个中文单词。 看到沈宸,约翰懵逼的脸上现出了光彩,伸手叫着,却一时不知道沈宸的名字。 沈宸翻了翻眼睛,快步走过去,仔细听着老人的讲述,然后指着不远处的一所公寓的地下室,故意用不流利的英语说道:“那里,强盗在那里。” 约翰立刻拔出手枪,推弹上膛,奔向地下室的木质栅栏。他的反应如此神速,令沈宸感到挺惊讶。 这家伙和本尊那个二愣子倒很象啊!沈宸犹豫了一下,也抽枪在手,跟了过去。 约翰推开木栅栏,打开手电筒,走进黑暗的地下室。这在沈宸看来是很找死的动作,他喊了一声,也不知道约翰听没听见,但却没有转身或者回头。 沈宸走得不快,眯着眼睛,适应着黑暗。他听到了地下室里约翰的喝斥,和畏缩的回答。 眼睛适应了黑暗,沈宸也走进了地下室。他看到约翰用枪指着一个角落,正在用蹩脚本的中文命令强盗出来。而在手电筒的光柱下,他看到一个瘦弱的家伙瑟瑟发抖,缓缓走了出来。 这就是强盗?沈宸心中怀疑,贴墙而立,并不敢放松警惕。 约翰的手电筒一闪,看见了沈宸,开口说道:“嗨,伙计,帮我看住这个家伙,只是一会儿。” 沈宸答应了一声,抓住那个瘦男人,迅速地搜了身,没有发现武器。 约翰打着电筒,在地下室搜了一下。除了发现了一个篮子,里面有一些衣服和奇怪的小饰物外,再没有别的什么赃物了。 带着些许的疑惑,两人押着罪犯出了地下室。那个老人立刻迎了过来,指着瘦男人骂着,又去拿约翰手中的篮子,嘴里还说着话。 沈宸有些好笑,对迷惑的约翰说道:“就是这个人抢了他的篮子,篮子里有些衣服,还有几件饰物。” 约翰看来也有些出乎意料,任由老人把篮子拿走,又打量瘦男人,似乎不太相信他就是“穷凶极恶”的劫匪。 发了会儿呆,在沈宸的提醒下,约翰才有些失望或者无奈地掏出手铐,将这个“强盗”铐上,无精打采地和沈宸说了几句话,便押着“强盗”走了。 小题大做?虚惊一场?沈宸摇了摇头,苦笑了一下,佩好枪,转身走了。 ………… 静谧的夜色中,只能隐约听见窗外风吹草木的沙沙之声。 几张报纸放在桌子上,楚娇正在仔细地读着,偶尔停下来,微蹙眉头,思考片刻。 江湖杀手版,组织特工版,独行大侠版,楚娇都认真地读了。虽然报道不算真实,可夸大却是统一的特点。起码,杀日人的是个高手,这是无疑的事实。 但楚娇从中嗅到了一丝熟悉的味道,并不是她以前听过、见过,而是在她的脑海中,隐隐约约有那么一种感觉。 不留痕迹,不闻枪声,不见人影……难道——楚娇不禁开始猜测,是不是那个叫沈宸的家伙呢? 没有激烈的枪战,没有屠宰场似的血肉横飞,这与当时的杀人方式和方法完全不同。沈宸的杀戮技能确实与众不同,也有着自己的些许特点,这也就难怪楚娇会有所怀疑了。 只不过,怀疑和猜测都没有什么用,找不到人哪!可研究分析过一番之后,楚娇却也得到了些启发。 是啊,开枪无声,这虽然令很多人费解,但对楚娇来说,冥思苦想之下,办法还是有的,记忆中就有好几个呢! 枕头或厚布?哎,太扯了,谁去杀人还得抱着个枕头?装水的瓶子,一开枪全是玻璃碴子;拎上块肉,紧贴着肉向敌人开枪?或者,楚娇伸出手,比照着,肯定很疼啊! 放下手,拿过纸笔,楚娇边琢磨,边在纸上画着。 画画改改,改改画画,折腾了快两个小时,楚娇也没把消音器的图纸画好。再加上那不是很专业的画技,气得她把笔都摔了。 丫环在外面敲门,提醒楚娇该休息了。 楚娇答应了一声,把桌上的东西收拾好,脱衣上床,却一时胡思乱想,不能入睡。 …………… 第二十八章 学生?女佣 - 抗战之三生传奇 - 岁月如声 连着三天,沈宸都在规律地作息。 在报馆值班、回家吃饭睡觉,下班后再接待下来看房的租客。嗯,他还照例去巡捕房报告了一下,申领了一枝双管猎枪。 每个巡捕房都有猎枪,不是为了抓捕盗贼,而是为了驱散街上的疯狗。而且,很多人可能都不知道,当时的巡捕房还有防弹背心呢! 据说,这种防弹背心就是在金属丝网外面附上牢固的布料,能防住手枪子弹的射击。 样式嘛,是从头上套下来,架在肩膀上,遮盖一个人的前胸后背,长度是刚刚超过臀部。 还据说,有位西籍巡捕曾穿着防弹背心与武装劫匪交火过,事后发现自己的防弹背心上嵌进了两颗小口径手枪的子弹。 这名警官回忆了当时的情景,说被子弹打中防弹背心时的感觉就像被电击一样。 沈宸在巡捕房汇报时,根本没有提配备防弹背心的事情,他觉得这玩艺听起来不太靠谱,而且笨重,穿上后很不灵便。 猎枪的申请被顺利批准,西籍巡官詹姆斯听了沈宸陈述的理由,觉得很有道理。一方面新一期报纸马上就要发行,恐怖袭击很可能重演;另一方面,他觉得沈宸虽然佩着手枪,但枪法肯定不敢恭维,猎枪倒是挺合适。 除了批准沈宸携带猎枪外,詹姆斯还对沈宸进行了口头表扬,就是帮助约翰巡士抓“强盗”的事情。按他的话,沈宸对工作的热情是值得称赞的。 对此,沈宸倒是无所谓。可当他带着猎枪离开时,看到了王巡官。王巡官那似笑非笑的神情,令他很不舒服,就象是被毒蛇盯着的感觉。 对王巡官,沈宸并不是那么如临大敌般的重视。虽然算是坑了自己一把,但人家玩的是明的,这工作总得有人干吧? 要说危险,在大街上巡勤的就没有吗?沈宸可是记得,就在他当上巡捕的这几个月,已经参加了两次殉职巡捕的葬礼。 所以,沈宸知道王巡官不待见自己,可能是自己那次与金胖子的冲突,也可能是自己送的礼少了,但也就仅此而已。 可如果王巡官跟他玩阴的,他也就不客气。弄死他,算是最简单的反击手段吧! 带上猎枪,沈宸在报馆值了一天班,精神状态和行动方式比以前明显不同。这一点,连尹志洪和谢月兰都看出来了,连带着也有些紧张。 下班回家,沈宸在路上碰巧又遇上了约翰。这回,约翰叫出了他的名字,显然在巡捕房打听过了,对沈宸的态度也很热情。 “跟我学中文?”沈宸听到约翰的请求,有些意外,但也不算特别惊讶。 在巡捕房,西捕待遇高,也有着某些特权。 比如负责监督警力中的华捕、印捕、俄捕,当然是在一些华捕督察和巡长的协助之下。这就意味着,他们必须懂一点中文。 而且,在警队里,要升职、甚至是要保住饭碗都要靠这一点。 但中文向来以复杂著称,要想学好,实在是让很多洋鬼子力不从心。而这却是他们不得不去克服的困难。 甚至,他们不但要学习中文,还被要求要尽可能地了解中国人的风俗习惯。 “是的。”约翰挠了挠脸,又强调道:“不是洋泾浜,是标准华语。” 沈宸笑了,三根手指笔指竖起,说道:“你学会中文的三千字,也只是刚够看报。所以,要学华语,必须非常刻苦。” “是,我一定刻苦。”约翰保证着,“因为,我喜欢上海。” 沈宸眨着眼睛重新审视了一下约翰,轻轻点了点头,说道:“我也许没有那么多时间,但可以给你找个好老师,如果你愿意的话。” ………… 沈宸回到了家里时,又有人在等着他,但却不是租房的,而是来应聘女佣的。 “你叫……”沈宸适时地收住了话,虽然认识这个女孩子,但却不应该是他,而是楚娇。 “侬叫大梅。”女佣低下了头,恭谨地说道:“侬做女佣已经有三年多了,什么都会做的。” 沈宸下意识地又把目光移到她的手上。 十个指关节还是肿胀的,那应该是在小纱厂做童工时留下的残疾吧? 水蒸汽可以防止蚕丝断裂,而这些可怜的女孩子被卖或是被拐骗到这种地方,被迫地从滚烫的开水锅里抽茧丝。 似乎觉察到了沈宸的目光,又担心不被雇佣,瘦骨嶙峋的大梅把手颤抖地缩了缩,眼睛胆怯地眨着,焦急地等待着。 “好吧,先留下试用几天。”沈宸想到世界上还存在这么丑恶的现象,不禁暗自叹了口气,继续说道:“你收拾一下后面的那个杂屋,以后就睡在那里。” “谢谢先生。”大梅的脸上浮现出一丝喜色,犹豫了一下,怯怯地问道:“那饭钱怎么算?” “我给你伙食费,由你到市场上买,做两个人的饭菜,你的和我的。”沈宸停顿了一下,说道:“工钿吗,试用合格的话,是四元钱。” 大梅用力点头,表示听懂了,也表示能够接受。又询问了一句,知道沈宸没有别的吩咐后,她提起随身带的东西,有些瘸拐地走向后面。 那是飞机扔炸弹所造成的,沈宸垂下了眼睑,又开口说道:“晚饭不用做了,我在外面吃过了。客堂间的桌上还有些昨天吃剩的饭食,你要是饿的话,就拿到厨房热热吃。对了,一会儿烧壶开水送到楼上。” 大梅停下了脚步,似乎迟疑了一下,慢慢转身,向着沈宸鞠躬道谢。 沈宸起身上楼,倚躺在床上,半闭着眼睛,胡乱想着事情。 这座石库门宅子,现在已经租出去了左厢房。房客是沪江大学的罗教授,妻子、孩子,一家三口。 沈宸当二房东,只是为了掩人耳目,却不会象某些只图赚钱的二房东,叠床架屋,把房子当小客栈一样租借给人。 所以,他对房客有一定的要求。比如中产阶级,人口较少,素质较高等等。 第二十九章 守株待兔等暴徒 - 抗战之三生传奇 - 岁月如声 而整个二层楼,沈宸是留给自己住的。舒服是一方面,他还藏了些东西不能为外人所知。 再者,二层楼上还有个小阁楼,开着上海人俗话所说的老虎窗,那又是他以防万一的后路。 胡乱想了一会儿,沈宸又把思路转到了报馆上。虽然有了个小计划,但能否成功还不好说。 可也没有别的办法,谁能掐会算,知道坏人什么时候来扔炸弹呢? 但有一点,沈宸觉得大概可以确实。那就是尹志洪的外国护照还是有用处的,坏人很可能选择他不在报馆的时候来破坏。 大概,可能。沈宸也只能如此猜想判断,采取成功概率最大的办法。 明天啊,不能那么清闲喽!沈宸想着想着,迷迷糊糊地快要睡着。大梅端着开水上来,才赶走了他的睡意。 ……………… 一九三七年年末,上海战事结束之后,国*军虽然撤退了,却留下了一笔可怕的“遗产”——恐怖活动和蓝衣社,并迅速恢复着实力,伸展着网络,行将露出锋利的爪牙。 “蓝衣社”一名之所以被长久使用,是因为其强烈的象征意义,特别是当褐衫党和黑衫党风行欧洲之际,更是如此。 另一方面,在“孤岛上海”明目张胆地实施恐怖活动,绝不是一两个有组织的指挥部所能完成的。 政治暗杀衍生自三十年代初的民族救亡运动,它导致上海的“小市民”中产生了部分人为、部分自发的组织和机构。 他们既为爱国,也为自身的利益而行动。有时候,他们会与国府的特工组织联合起来,有时候则单独行动。 而按照某位外国观察家的说法:“公共租界与法租界的警察本来可以轻易地铲除这一怪物,但却任其发展,乃至养虎贻患,使得这一怪物嗣后不时地要找些牺牲品来满足其食欲。” 事实上,那位外国观察家的观察显然还停留在表面,不知道租界巡捕房的很多人已经被军统或中统收买。 当时日军要在租界内公开抓人,还必须由日本宪兵队出面,事先通知租界巡捕房当局,由巡捕房派员会同前去。 而上海的军统、中统组织,对两租界的巡捕房大员,大都按月给以津贴,彼此声息相通。 因此,经常出现这样的情况,日军要到租界抓人,往往是日本宪兵队刚刚与巡捕房打招呼,那些被军统、中统收买的巡捕房人员便预先“放笼”(暗中通知),让被捕对象逃跑。 而凡属军统、中统的一些重要人员,即使来不及“放笼”而被捕获,巡捕房也是多方留难,甚至拒绝“引渡”。 正是在这种有利的情形下,军统、中统在上海的潜伏由仓促到有绪,再加上从后方调来的精兵强将,很快便恢复了实力。 随后,针对亲日分子的暗杀等恐怖活动,开始呈现增多之势。 而这倒把沈宸的几次杀戮贴上了标签,有几家报纸便猜测,这是汉口国民政府所派来的职业特工的行动。 …………… 种种猜测,乃至夸大,对于沈宸来说并没有什么实际意义,顶多也就是转移了视线,对他起到了一些掩护而已。 而今天,已经是他在报馆严阵以待的第三天。 这几天,他不再坐在里面喝茶看报,唯恐外面突然飞进来炸弹。 他通常都在外面巡查,仔细辨别着行人,希望发现什么可疑分子。 当尹志洪和谢月兰在白天有事离开报馆时,沈宸便让他们把报馆的门锁上。然后,他在外面晃一会儿,便象偷懒似的离开。 可实际上,沈宸是走过了一条街,转到那间杂货铺后门,偷偷地来到杂货铺,从斜对面监视着报馆门前的情形。 这种守株待兔的方式,虽然被动且无奈,但却是沈宸能想到的唯一办法了。 现在已经是接近黄昏,尹志洪和谢月兰关门离去,沈宸也装作下班回家的样子离开。 但他走过一条街后,又拐回来,悄悄地进入了杂货铺。 不知道为什么,沈宸觉得今天可能会发生些事情。 从时间上看,也差不多了。其实,如果深究的话,倒应该说是他的耐心快耗尽了。在这个小报馆,他真的有些呆腻了。 因为经常到杂货铺,沈宸又不象有些巡捕似的吃拿卡要,不时买些东西也都是照价付钱,店主倒是与他熟了起来。 “巡捕先生,天都黑下来了。”店主好心地提醒着,“您该下班了。如果报馆出什么事,跟您也是没有关系的。” 沈宸笑了笑,说道:“虽然说没有关系,可早抓到坏人,我也就不用再呆在报馆里担惊受怕了。” 店主恍然,连连点头,说道:“对,对。那炸弹可不认人,扔进去就危险啊!” 沈宸抿了抿嘴角,更加注意地瞅着外面。 这个时间快到街上巡查的巡捕交接班了,接班的没来,值班的懈怠。如果要搞破坏的话,倒真是个空当。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沈宸的耐心就要消磨殆尽的时候,一辆汽车突然沿着街道缓缓驶过。 沈宸立刻警惕起来,操起了立在旁边的猎枪。虽然汽车并没有在报馆门前停留,但尾灯闪得很可疑,象是打着什么暗号似的。 两个人影晃了过来,沈宸也站起身,走到了杂货铺门口。但他却不出去,掩藏在门旁,冷冷地盯着这两个抄着手行走的家伙。 哗啦、哗啦!两个家伙走到报馆门前,突然停下脚下,向着窗户猛地扔出了手里的东西,玻璃被砸碎,发出很大的响声。 沈宸一个箭步冲出去,几步过街,紧贴着墙壁,嘴里吹响了警笛。 这两个家伙扔完东西,刚刚向着前面等候的汽车跑起来,便听到警笛声,脚步更加匆忙。 沈宸追了两步却停下来,贴着墙半蹲,端起猎枪,冷静地瞄准。 这种双管猎枪有霰*弹和大号铅弹两种弹药,沈宸都申领了几颗,但枪里装填的却是大号铅弹。凭他的感觉和枪法,百八十米的距离应该是没问题的。 第三十章 英勇擒杀,调动工作 - 抗战之三生传奇 - 岁月如声 至于为什么不急着追,那自然是沈宸的聪明之处。而且,很快就证明他的行动是多么的正确。 “轰”的一声爆炸,就在报馆内,烟尘、碎木、瓦砾、玻璃碎片猛扑出来,从门窗直飞到街上,最远的甚至射到街对面。 沈宸的身体只是晃了晃,大张的嘴巴,也使耳膜受到的震动减弱到了最小。 如果他贸然追上去,没准就在这爆炸中受伤。而现在,他也可以放心开枪,不必担心打中的只是砸玻璃的地痞流氓了。 呯!猎枪顶着沈宸的肩膀向后一坐,铅弹飞了出去,正中一个家伙的后背。 沉没重的一击打得他向前踉跄了一下,随即扑倒在地。 另一个家伙脚步顿了一下,转身回来。在想着抢救同伴的同时,竟然还抽出了手枪,举枪便要开火。 呯!沈宸迅速移动枪口,再次击发。这个家伙象被人狠狠打了一拳,退了一步,身体晃着,慢慢跪倒,又向前扑下。 沈宸快步前追,在跑动中便撅开猎枪,利索地甩出弹壳,又从兜里掏出子弹,装填进去。 咔的一声,猎枪被合上,沈宸扳开击锤,重新恢复到击发状态。 汽车明显有些犹豫,不知道是一溜烟开跑,还是等同伴。最后,里面的人还是做了决定,发动机轰鸣,他要开车逃跑了。 沈宸加快速度,跑到了大街对面,与出租车呈斜线方向,向着二十多米外的汽车后轮便是接连两枪。 大号铅弹、霰*弹接连射出,在车尾部爆出一片碎屑,不仅打碎了一个车灯,还打爆了车胎。 汽车正在加速,却突然一倾斜,司机反应不及,竟一头撞到了路灯杆上。 沈宸枪打得准,腿跑得快,恐怖分子又是业余,做梦也不会想到有专业高手在等着他们。 “举手,从车里出来。”沈宸吐出了口中的警笛,左手拿着猎枪,右手抽出了佩枪,指着汽车,高声喝叫。 这时,街上出现了奔跑过来的身影。原来是其他巡捕听到警笛、爆炸和枪声,赶来支援。 车里的人不肯出来,还想倒车发动。沈宸便又警告地开枪射击,却始终不靠得太近。 汽车的发动机停了,但里面的人还不出来。只不过,几个巡捕已经围了上来,如临大敌似的举着枪,喝叫着,他也坚持不了多久了。 ………… 夜深了,巡捕房内还是灯火通明。沈宸坐在那里,正等着审讯的结果。 一共是三个歹徒,其中一个当场就死了,另一个重伤送去了医院,只有开车的这个被抓了活口。 由于他们又扔炸弹,又有枪枝,属于重大案件。所以,活口立刻被押到巡捕房,由总巡官和两个巡官马上进行审讯。 沈宸作为当事人,自然也要过来,讲述当时的经过,作下笔录。 时间过去了很久,沈宸肚子都饿了,审讯才有了结果。而他也被叫去了办公室,见到了总巡官等人。 总巡官迈克少有地露出了笑容,等沈宸敬礼已毕,还伸手示意他坐下。 “你很称职,很英勇。”迈克夸赞道:“破获重大案件,将会受到嘉奖。”停顿了一下,他的面容严肃了一些,说道:“歹徒已经招供,他们是东亚黄道会的人,我想,你可能不清楚这个组织的情况。就让詹姆斯巡官给你介绍一下吧!” 为了对抗租界内的抗日活动,日本特务机关就利用上海的汉奸帮会中的流氓地痞土匪,组织起暗杀恐怖团体,黄道会便是其中之一。 黄道会由日本特务许斐和日本浪人高桥、井上等人,勾结上海流氓常玉清等人组织,全称为“东亚黄道和平会”。 黄道会总部设在北四川路的新亚酒楼,该会受上海日本特务黑龙会上海分会会长楠本隆实领导,专事暗杀和其他恐怖活动。 黄道会的会长常玉清,是上海的一名臭名昭著的青帮头目。淞沪会战后,在日本人指使下,常玉清再次回到上海,为日军效力,拉拢青帮帮会人物,招募徒众。 而这个家伙再次回到上海时,已经变成了一个体重三百多磅,状如柏油桶的怪物,绰号“两吨常”。 黄道会成立后,在日本特务指使下,进行了一系列恐怖活动。 其中主要行动是:恐吓租界内爱国的大中小学校师生;对付新闻出版和电台,阻止抗日爱国宣传;对不与日本人合作的商界人士进行恐吓等等。 工部局警务处早就怀疑,租界内多起恐吓案件与黄道会有关。 包括《文汇报》位于福州路的发行所被炸,《社会晚报》编辑部遭袭击,《大美晚报》在九江路的印刷所被破坏,编辑家中被投掷手榴弹等。 因为一直没有得到确切证据,工部局警务处既无法向黄道会的幕后主子日本人抗议,也无法通缉常玉清等首脑。 现在好了,暴徒不仅被当场打死打伤,还抓获活口并取得口供,可以说是重大突破。 虽然不能说就此制止住黄道会在租界内的恐吓破坏活动,但与日本人交涉起来,工部局有理有据,却可以占了上风。 而且,从总巡官看来,租界内恐怖活动有逐渐升级的迹象,象沈宸这么尽职英勇的巡捕,无疑是一个好榜样。 听着关于黄道会的介绍,又瞟见王巡官脸上闪过的幸灾乐祸的神情,沈宸明白了总巡官郑重其事的原因。 黄道会是一群地痞流氓、土匪恶棍组成的,此次失手,且损失不小,很可能是要报复的。目标是谁,用脚也能想到,是自己这个英勇的巡捕啊! 而巡捕房对安置身有危险的巡捕也是有先例的。 就在几个月前,一名苏格兰巡捕便被调到了另外的巡捕房,为了他的人身安全,连警号都换了。西捕尚且如此,就更不用说沈宸这个小小的华捕了。 “明天,你就不用去报馆值班了。”詹姆斯讲完黄道会的情况,觉得沈宸应该知道了其中利害,便按着刚才的商议,向沈宸交代着安排,“休息一天,准备准备,后天去武装后备队接受训练。” 第三十一章 防暴队,安排家事 - 抗战之三生传奇 - 岁月如声 武装后备队,也就是防暴队,专门处理租界内的暴乱、袭击、火灾、武装抢劫,进行大规模的突击检查或应对其他大型骚乱和突发事件。 总巡官迈克露出一丝笑意,对沈宸说道:“你的身体很健壮,枪法嘛,从今天的情形来看,也不错。” 沈宸赶忙说道:“谢谢长官夸奖,我在家乡的时候随父打猎,翻山越岭锻炼过腿脚,枪法也还算可以。” 即便是当巡捕,沈宸觉得也不可避免地要显露出些技能,比如今天。 所以,编个猎户出身,再到防暴队特训一下,也就能为自己以后的身手,找到说得过去的理由了。 “很好。”迈克笑着点了点头,说道:“武装后备队里可都是警队的精英,如果你训练却不能通过测试,那就又要回到街上巡查,可是很丢脸的事情啊!” 沈宸保证道:“长官放心,我一定勤奋又努力,成为警队精英。” 停顿了一下,他又有些赧然地说道:“只是——家里给我安排了亲事,在武装后备队值班的话,可能有些不便。” 武装后备队是轮流值班,随时有一队处于待命状态,管理也比较严格。 但结了婚的巡捕就有比较宽松的照顾,下班可以回家,而不必呆在宿舍里。 沈宸信口胡编,就是为以后能多些宽松的时间。 “武装后备队对此有相应的规定,并不会太影响你结婚,以及结婚后的生活。”詹姆斯笑着解释道:“只要不违反纪律,不耽误工作,个人方面的一些事情,你当然可以随意处理。” “谢谢长官,我明白了。”沈宸见没有别的事情了,便站起来敬礼告退。 “手枪你可以随身佩带。”詹姆斯又给了沈宸一个照顾,“等武装后备队那边有了结果,你再把枪交回来。” “谢谢长官。”沈宸道了谢,转身走了出去。 在巡捕房里,沈宸看到了尹志洪和谢月兰。作为受害者,或是恐怖袭击的目标,他们是被巡捕叫来询问情况的。 “报馆又被炸了。”谢月兰看到沈宸,竟然面露不悦地发出了指责,“听他们说,你在场的,怎么不制止暴徒?” 傻逼女人!沈宸觉得谢月兰真是配得上这个称呼,并因为不用再去报馆而感到解脱。 当然,他也不客气,反唇相讥道:“你出门不带脑袋吗?我在场怎么了,那是下班时间好不好?你要我蹲在报馆里挨炸弹嘛,还是象傻子似的站在外面,让暴徒无从下手,再寻找别的机会投炸弹?” “你——”谢月兰被噎得没话。 沈宸哼了一声,狠狠瞪了谢月兰一眼,转身走了。 回到家里的时候,夜已经很深了。 大梅却还没吃饭,在等着他回来,这就是做仆佣的本分吧! 见到沈宸,大梅赶紧去厨房热饭。沈宸看到租出去的厢房还亮着灯,便趁着这个空当去拜访了罗教授。 所谓的拜访,当然是客气的说法。 沈宸觉得自己要去武装后备队,肯定不能象现在这样上下班,说不定要封闭式的训练些日子。 那租房子的事情,还有大梅,他就准备托付给罗教授。 罗教授对沈宸的上门感到些意外,孩子已经睡了,他便随沈宸来到客堂间,坐下叙谈。 沈宸也没隐瞒,把今天的事情讲了一遍,又说了要托付的事情,便静待着罗教授的决定。 “原来是这样。”罗教授听到了黄道会,听到了沈宸打死擒获暴徒,立刻对这个小巡捕生出了好感。 他用食指推了推眼镜,沉吟着说道:“对黄道会我也有所耳闻,一伙投靠日本人的流氓土匪。你打死了他们的人,确实要小心他们的报复。” 沈宸点了点头,脸上却没有害怕后悔的表情,很是镇静从容,这让罗教授又有些刮目相看。 “好吧,我就勉为其难,你不在的时候,我当一回二房东。”罗教授用力点了点头,算是答应下来,但还是开口询问沈宸对房客的要求。 “多谢刘先生。”沈宸先是道谢,然后便把条件大概说了一遍。 罗教授听得认真,心里也十分赞成,胡乱收房客,弄得脏乱不堪,显然也不是他所愿意的。 这时,大梅端着热好的饭菜走了进来。 沈宸便又对她交代了一番,“这些日子我要出去,不能经常回来。你呢,就听刘先生的话。我给你留些钱,你每天买粮买菜,把刘先生家的饭菜也一起做出来。” 哈哈,罗教授笑着摆手,说道:“那可不必,又当二房东,又有佣人,可是承受不起。” “这不是很平常的事情嘛!”沈宸坚持着,“做多做少还不都一样,她也不费事。您要是过意不去,就拿点伙食费。或者,由您家做饭,把她的也带出来,伙食费均摊。” 罗教授咧嘴苦笑,觉得这三个办法也就沈宸的安排比较合理,只好无奈地点头说道:“那就让大梅买菜做饭,我们摊些伙食费好了。” 见到罗教授答应,沈宸觉得可以放心了,便邀请罗教授一起吃点饭菜,权当夜宵了。罗教授婉言谢绝,推说要回去休息,起身回屋。 沈宸吃完饭,把事情又向大梅交代了一番,并再次郑重地告诉她,他不在的时候,不要上楼。当然,他的房间是一直上锁的。 东西虽藏得隐秘,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沈宸留下大梅作女佣,也是看中她老实胆小,绝对不敢违逆自己的吩咐。 其实,沈宸还想着再找一处,甚至两处房子。狡兔三窟吗,算是安全屋也可以。但情况暂时不允许,也就只能以后再说了。 吃完饭沈宸便上了楼,大梅收拾碗筷饭菜,回到自己的屋里用餐。 在沈宸这个新主家,大梅觉得是从来没有过的好待遇。 在小厂做苦工自不必说,就是在洋人家当女佣,睡的也是厨房,主人更没有沈宸这样的态度。 所以,她是更尽职,更小心,希望能呆得长久。 第三十二章 疑惑,潜入查探 - 抗战之三生传奇 - 岁月如声 此时,回到楼上的沈宸,已经半躺在床上,却没有入睡,大睁着眼睛在思索事情。 对于黄道会可能的报复,沈宸有警惕,但却不害怕。甚至,他还为找到了新的目标而感到些振奋。 一群乌合之众,沈宸对黄道会就是这样的评价。 如果不是因为黄道会的总部——新亚酒店在虹口,和租界隔着苏州河,沈宸都有连夜去杀戮一番的打算。 事实上也确是如此。 因为常玉清本人是青帮流氓头目,手下也尽是流氓土匪,采用的便多是民初以来上海流氓惯用的恐怖土法。 比如写恐吓信、投掷手榴弹、绑架、割下人头挂在电线杆上、送上人手断指进行恐吓等等。 这些手段固然残忍,但实际上收效并不大,反倒激起了上海居民的极大愤慨,遭到了租界当局的严厉打击。 等到七十六号成立,黄道会在日本人眼中便没有什么存在的必要了。 思索着,筹谋着,沈宸不由自主地想到了报馆,接着是一个熟悉又陌生的少女的形象。 突然,他发现心底竟有一丝不易觉察的疑惑。 渣男?这是这个时代应该有的词汇吗? 因为自己熟悉这个词语,而在当时忽略了说出这话的人。 现在想想,还真是有些掉诡。难道是巧合,偶尔自造的词语与后世的碰巧一样了? 沈宸百思不得其解,不禁翻身坐起,又来到桌旁,用笔在纸上或有意识,或无意识地划着、写着。 …………… 灰暗的云块,缓缓地移行,阳光暗淡,天气阴冷,给人一种悲凉寥落的感觉。 车子停在了狭窄的巷子口,虽然能开进去,但楚娇不想在这种贫穷的地方显示她的富有,特别是在已经有了敌意的谢月兰面前。 “我去看一眼就回来。”楚娇下了车,扬了扬装着手枪的包,让赵有才放心。 赵有才点了点头,摇下车窗,叮嘱道:“有事就大声喊。” 楚娇不以为意地笑了笑,转身走进了巷子。 报馆似乎还是老样子,旁边的商店的金色、红色广告牌依旧悬在人行道上方。 已经是第二次挨炸了,修复得倒是很快。楚娇远远地站着,并没有看到巡捕房派来的警卫。 报馆的门开了,谢月帆兄妹走了出来,边走边还在争吵。 在门前,谢月帆停下了脚步,态度好象很激烈,挥舞手臂的幅度很大。 但谢月兰并没有示弱,与哥哥在争执。 谢月帆忿忿地走了,但他还是留下了两个保镖,并对保镖叮嘱了一番。 兄妹的亲情,即便吵得再凶,也还是无法抹去。 楚娇从电线杆后走出来,苦笑着叹了口气,转身离去。 只是关心,其实面对固执的谢月兰,她也做不了什么。 何况,报纸确实是宣传抗日的,她不喜欢尹志洪。可他却是在干正确的事情,这真是让人说不清楚。 当然,暴徒被杀被抓,这在今天的报纸上已经登了,也把暴徒的来历揭露出来。这恐怕是工部局的授意,是对黄道会的一种警告。 那个小巡捕挺厉害呀!楚娇边走回汽车,边想着。 只是匆匆一瞥,要想清晰回忆起那张大众脸,还真是有点困难。 但楚娇转眼便把英勇的小巡捕放到了一边,而是思考起今晚的行动来。 没错,她有了个计划,就要付诸实施了。 尽管这计划要是让沈宸来评价的话,实在是不敢恭维,但楚娇却觉得很是周密,谁让她是思想上的高手呢! ………… 华灯初上,一个人影已经在楚家周围转了两圈。不是别人,正是有所怀疑的沈宸。 洋楼、花园,连宅院的结构,沈宸都是熟悉的,尽管当时住在这里,在这里生活过几天的并不是他现在的身体。 仔细观察了下里面亮起灯光的房间,沈宸贴着围墙绕到小花园,飞身一跳,扒住墙头,利索地翻身而入。 避开仆佣和护院,这对沈宸来说不是难事,他潜入洋楼,轻车熟路地来到楚娇的房间。 门锁当然挡不住他,他的开锁工具这段日子又进行了增加和改进。不过几秒钟的时间,沈宸已经身处屋内。 熟悉的气味,摆设却有了改变,众多的洋娃娃不见了。 沈宸的眼睛适应了黑暗,又掏出蒙着布的手电,在屋内仔细搜寻起来。 一撂被剪出天窗的报纸,沈宸的记忆力惊人,立刻在自己看过的两张上知道了剪下的报道。 这家伙,怎么关心起杀人的事情来了? 沈宸微微皱起眉头,心中觉得怪异,继续细细地搜寻。随后,他在废纸篓里找到了几团纸。 在手电微弱的光照下,沈宸把纸团打开,一看之下,眉头皱成了疙瘩。 画得比较乱,也不对,但沈宸还是认出了这是消音器。 如果画得正确的话,还应该是很专业的那种。 这不知道是楚娇的第几版设计制造了,虽然有沈宸留下的知识和记忆,但到底是模糊不全的。 改改画画,团了又扔,沈宸甚至能想象出那个女孩点灯熬油地冥思苦想,然后又气极败坏的样子。 难道——沈宸关掉了手电,将自己处于黑暗之中,静静地坐在椅子上开始了长长的思索。 …………… 华灯初上,楚娇将车停在一处阴暗僻静的角落,和赵有才下了车,从后座下面抽出两根缠着布的短铁棍。 这里是“越界筑路”区,是不法歹徒横行之地,社会秩序特别混乱。 所谓越界筑路,是租界当局在租界外强行修建的马路。马路治安由工部局巡捕房管理,马路两侧治安则由中国警察管理,实际上造成两不管的状态。 罪犯在马路上作案,只要逃入路旁弄堂,巡捕就无权逮捕了;反之,在马路两侧犯罪,只要窜上马路,中国警察也只好干瞪眼。 “拿着这个,一会儿戴在脸上。” 赵有才接过来看了一下,好象是小孩子的玩具,他的这个是二师兄,楚娇的那个似乎是孙悟空。 “你就不用动手了,我来干。”赵有才伤势已好,凭着身板和国术精通,他觉得挺有把握。 第三十三章 打闷棍,他来了? - 抗战之三生传奇 - 岁月如声 楚娇嘛,打闷棍显然不是她的专业。 “一起干,揍他丫的。”楚娇脱掉外套,里面是修车行小工的工作服,戴上顶不知哪弄来的破帽子。 丫头的眼睛里闪着光,把短铁棍往怀里一揣,一摆头,说道:“走。” 赵有才无奈,也学着楚娇的样子,帽子压低,操着手跟紧。 要杀日本鬼子和汉奸,就需要有枪。从正规渠道可不好弄,还得在租界当局申请执照。 楚娇本来想通过舅舅或表哥,利用帮派的关系,从黑道搞枪。 但这也不是一时半会的事情,她便萌发了抢枪的念头。而这似乎是最快捷的办法,帮手自然是好兄弟、讲义气的赵有才。 两人一前一后穿过小弄堂,在弄堂口埋伏下来。盯着马路,等着某个或某两个倒霉的巡捕。 “一会儿还是我来动手。”赵有才又提出了这个问题,“我的国术算不上精通,但偷袭一两个人,还是绰绰有余。” “让他们连拔枪的机会都没有?”楚娇不太确定地询问道。 “应该没问题。”赵有才伸出手,“把你的铁棍给我吧!” 左右开弓吗?楚娇犹豫着,把凶器慢慢递了过去。 “你在这等着,我坐在马路边,这样更容易贴身。”赵有才估摸了下距离,提出了自己的建议。 楚娇眨着眼睛想了想,说道:“好吧,我在这接应你。等目标来了,你就上去打他娘×的!” 赵有才咧了咧嘴,假装没听见楚娇的粗口,起身走开。当然,他也没问:你是让我打他呀,还是打他*娘啊? 是不是应该更加刻苦地练习武艺呢?楚娇戴上面具,把头发又拢了拢,塞进衣服里,使人完全看不清自己。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昏黄的路灯下终于走来了两个巡捕。一个是外籍,一个是华籍,走得不快,边走边说着话。 赵有才象个流浪汉或是乞丐,在两个路灯之间比较暗的地方,倚着墙、低着头坐着,似乎睡着了。 楚娇有些着急,可手里没家伙,摸着黑在地上划拉了一下,捡起了半块砖头,就它啦! 楚大小姐拿着街头神器——板砖,真是不知道是如何怪异的情景。 两个巡捕经过赵有才身旁,只是厌恶或鄙视地瞥了一眼,便习以为常地走了过去。 赵有才慢慢起身,猛扑过去,一棍子敲在高个巡捕的后脑上,当场就打倒昏迷。 另一个巡捕还没反应过来,只是猛地回头,一个黑影从下至上斜着打在他的下巴上,他仰面重重摔倒。 下砸上撩,又准又狠,一气呵成啊!楚娇佩服极了,飞快跑出,步履轻盈。 两个人迅速解下巡捕身上的佩枪和子弹,转身小跑着钻进了弄堂。半晌,远处传来了汽车发动的声音。 开出很远,楚娇才把车停下,换上衣服。赵有才也换装,把抢来的枪弹藏在汽车座位下。 楚娇开的这款车是一九二七年推出的福特A型车。 本来是送到修车行修理,可修理期间,车主又换了新车,看不上这辆车了。楚娇便讨价还价,买下了这辆二手车。 这辆车其实还是很经典的,车龄也不过五年,保养维修后并没有什么大毛病,楚娇开得挺顺手,也成为了有车一族。 而且,女人开车,这在上海滩也不多见。收拾利索,楚娇再次发动汽车,载着赵有才回到了家里。 行动成功,大成功啊!楚娇的心情是激动喜悦的,虽然努力压抑着,但行动言语上不免流露出来。 以在修车行忙工作为借口,楚娇应付了老爹的询问。然后,坐下来痛快酣畅地吃完饭,便偷偷地到外面的车上取了枪弹,装在包里拿回了自己的房间。 关好房门,拉上窗帘,楚娇坐在桌前美滋滋地摆弄着手枪。这是第一次成功行动的缴获,好象很有纪念意义哦! 只不过,楚娇很快就发现桌上的东西被人动过了。一张画着猪头的信封斜立着,猪头还是憨憨的笑着的模样。 这——楚娇第一感觉是哥哥进来了,跟她开的小玩笑。 可又不象,哥哥和她虽然亲近,但还是很尊重她的隐私。没有她的允许,怎么可能随便进她的房间? 疑惑地拿过信封,抽出里面的纸张,楚娇仔细一看,不由得瞪大了眼睛。 “傻瓜!把剪报和纸团都毁掉,什么痕迹也不要留,一个微小的细节也会决定成败和生死。” 白纸上赫然写着的话让楚娇目瞪口呆,往下看,画着的图却正是她冥思苦想却又屡经失败的东西。 楚娇的脑袋里乱纷纷的,被这突然的意外给搞的。好半晌,她才稍微清醒过来。 先是咬紧了嘴唇,皱眉凝思,然后恍然的样子,楚娇猛地一拍桌子,嗔恼地斥骂道:“你才是傻瓜,是大傻瓜。你……” 一定是他,一定是,因为他承诺会回来的。 楚娇骂了几句,声音低了下去,脸上也浮起了笑容。看着那纸上的文字和图,她咯咯地笑了起来。 虽然不知道他现在是谁,长得什么模样,但知道他回来了,就在自己周围,这就够了。早晚有一天,他会出现在自己面前,这是确定无疑的。 而此时,沈宸就在外面,眯着眼睛凝望那亮着灯光的房间。 尽管还不确切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沈宸约略猜到楚娇已经发生了变化,且与自己有关。 他矛盾、纠结过,可最终还是决定帮她一把。否则,他担心楚娇会拿着劣质的消音器去干蠢事。 当然,沈宸也想到了楚家的修车行,以及里面的车床。有这条件,制造消音器并不算是困难的事情。而他,其实也需要更专业的装备。 帮你一次,是不是因此而彻底改变你的人生?怕你现在干蠢事,是不是却把你引到了日后更危险的境地? 世事难料,天意无常,自己过于刻意,或者过于纠结,又有什么用呢? 沈宸转过头,吐出一口长气,似乎想通了,转身大步离去。 …………… 第三十四章 测试,比赛 - 抗战之三生传奇 - 岁月如声 清晨,充满冷意。 在一阵沙哑的号声响了起来,召唤着武装后备队的队员们到操场上集合。 几分钟后,上百名队员列队完毕,随着军官的命令,新来报到的十一个巡捕从人群中走到了操场中央。 即将开始的是一次摸底测试,在沈宸看来却更象是“杀威棒”,对新来者的考验和娱乐。 因为那些老队员站成了两排,形成了一个夹道,开始吆喝旁观。估计这可能是少得可怜的一次娱乐,人们在喧闹声中争论着竞赛者的优劣。 防暴队是由著名的W.E.费尔贝恩组建的。此人曾经是皇家海军,他创立的不少战术和训练方法,后来都成了上海巡捕房的基本规范。 沈宸不为喧嚣声所扰,认真听着教官的讲解,还不时注目观察着前方各种各样的障碍物,琢磨着如何能迅速而安全地通过。 谋而后动,永远是他的原则。 而参加测试的选手中,巡捕罗登却有些紧张。 但他觉得自从离开学校划船队以来,身体还从未象现在这样结实,虽然旁边的选手看起来也很健壮。 左右看了看,罗登觉得完全可以和这些人拼一拼。 “公欲干其事,当竭力而图之”。罗登忽然想起了《圣经》上的一句话,也是父亲喜欢不厌其烦挂在嘴边的。 不过,罗登很快就顾不上想其他事情了,因为口令已下,测试开始了。 十一个人犹如离弦之箭,从两旁呐喊助威的人丛中射了出去。罗登身高腿长,跑到了第一。 如果说测试只是比谁跑得快,或者说是更有耐力、体力,那就失去了意义。 毕竟是针对在现实中遇到的情况,因此是综合性的。 跑了大概四五百米后,在教官旗子的引导下,选手们到了第一个障碍。 他们要跨越过栏杆,然后在一根窄木上迅速跑过,而窄木下面则是一个注满水的巨大水泥槽。 这应该是模拟追击罪犯时可能遇到的情况,比如两个房顶之间搭放一条窄木板。 尽管选手们的身体都比较健壮,但以前并没有这样练过。所以,还是有人掉进了水槽里,惹来一阵哄笑。 沈宸不是第一,也不是最后一个,顺利地通过了第一道障碍。 在他面前出现了一个球门似的东西,要抓住垂下的绳子先往上爬,再从上面翻过去。 一把抓住绳子,罗登奋力向上爬,他仰脸看着上面的长度正在缩小,六米,五米……他又是第一个落在地面的,而他没注意到的是,沈宸只晚了他三五秒钟。 接下来是钻过吊在离地面两英尺高位置的大木桶,因为人一钻进去它就会摆来摆去,难度比固定不动的要大不少。 从木桶中间穿过之后,还要跑上一个窄木板搭成的很陡的斜坡,斜坡顶部又要钻一个木桶,然后沿一个斜梯爬下。 罗登还是一马当先,其他选手之间也拉开了距离。当他钻过斜坡顶部的木桶,准备沿斜梯爬下时,突然发现这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因为从桶里钻出时,头是向前向下的。他试了两次,都没有抓住梯子的第一根横栏。 罗登不得不在桶里先翻身掉转180°,然后再去抓梯子。 这么一番折腾后,罗登虽然顺利地从梯子上爬了下来,但他发现,已经有人超过了他。 没错,沈宸合理分配着体力,聪明地采取办法,后来居上了。 面前是一堵六英尺高的墙,对沈宸来说,这根本算不了什么。 但他还是有所保留,用很普通,也算不上多利落的动作翻越过去。 接下来是一百米的短跑,翻墙而过的罗登发力加速,距离前面的那个汉子还不到十米了。 然而,他发现那家伙并未减速,但也不是在冲刺。 在两旁呐喊助威的人们的注视下,罗登又追上了几米,但前面那两条结实的腿并没有停下,还在向前匀速奔跑着,罗登顿时有点泄气。 如果说一百米冲刺便是结束,那就错了,而这也是沈宸没有狂奔的原因所在。 沈宸边跑边调整着呼吸,虽然腿有些酸,但他认为不会影响到最后一项的发挥。 尽管在这项,他还是要有意藏拙。他也知道后面有人在追赶,甚至希望能超过他才好。 一百米跑完,罗登离沈宸已经差不了一步半步,两人几乎同时抵达了射击点。 在这里,选手要拿起桌上的枪,向二十米外的人形靶子连射六枪。 罗登此时才发现他的体力已经有些透支,喘气象头牛,拿枪的手是抖的,腿也发软。 这个时候,平常看起来很简单的射中靶子,就变得不那么容易了。 而沈宸与其说是体力比罗登好,倒不如说他算计得精,体力调整分配得好,穿越各种障碍的方式也聪明。 深呼吸,深呼吸,深呼吸,他双手举枪,瞄准靶子,一枪一枪地射出了子弹。 罗登也开枪了。 或许到现在他才发现,教官都躲得很远,以防被偏得离谱的子弹误伤。看来,象他这种情形的,以前也很常见。 六发六中,沈宸并不刻意追求过高的精准。把空枪放下,他举起手,示意自己完成了测试。 “**分**秒!”教官报出了成绩,面露赞许。 “**分**秒!”罗登也结束了测试,但他知道输了。 在历次新丁的摸底测试中,沈宸不是完成时间最短的,也不是唯一的六发全中的。 但综合成绩却应该是名列前茅的,教官从记忆中的数据得出了这样的结论。 而且,从沈宸完成各项目的情况来看,他还有不小的潜力可挖。 虽然输了,罗登在短暂的失落过后,又不愿意去想那件事情了。他抬起头,有些好奇地打量着胜过他的这个中国人。 沈宸恰好也在打量这个洋鬼子,两人谨慎的目光碰在一起,对视了片刻,然后是表示无敌意的微笑。 ………… 第三十五章 训练,升等 - 抗战之三生传奇 - 岁月如声 训练、演习,吃饭、睡觉,沈宸就这样在防暴队过起了规律的生活。 防暴队有不同的分队,职责和工作时间也有不同,主要分待命分队、特殊服务队、夜班卫队、碉堡分队。 待命分队有两队,一队是由两名西捕巡长带领二十四名华捕;另一队是由两名西捕巡长带领十二名印捕。 这两支队伍是二十四小时留守在武装后备队总部,随时准备应对任何突发事件。 夜班卫队也是二十四小时执勤的,也和待命分队进行一样的训练。 但是待命分队晚间可以睡觉,而夜班卫队夜晚还要轮流执勤,然后在第二天休息二十四小时。 特殊服务队也是留守武装后备队总部的,队员每天下午五点下班。有需要的时候,可以作为大额货币运输的护卫队。 比如,某个大公司在每月向员工支付酬劳时,可以要求巡捕在场保护资金的安全。除了护送资金,特殊服务队还提供看守金库、保障赛马会等多种特殊的任务。 碉堡分队则负责公共租界边界碉堡的补给和维护。这些小型的砖砌方塔就建在公共租界的边界上,朝向华区,每个碉堡里配有机关枪、水和食物,就是个小型的堡垒。 遇有紧急情况,碉堡分队会为每个碉堡安排人手。若是情况严重到巡捕已经无法控制,则会由万国商团和正规军队接手。 每天早上八点和下午四点,都会响起集合的警铃。防暴队员要立刻冲到操场上集合,每个人会领到自己的手枪,这个过程大约是三分钟。 与此同时,防暴车也应当准备就绪。防暴队员按照命令上车出发,开始进行特殊的防暴训练。 而这些训练对于沈宸来说,根本算不上什么。 所以,他的成绩不断提高,不仅在防暴队的华捕股中独占鳌头,就是算上西捕股、印捕股,他也是名列前茅的。 至于以后是会分到哪个分队,沈宸也有自己的考虑。 都有上班下班的时间,除了待命分队以外。而待命分队显然是给单身汉准备的,他自然有借口不去。 说实话,如果沈宸只是一个混日子的单身光棍的话,防暴队的生活还是很不错的。 良好的伙食,舒适的宿舍,有助于摆脱单调乏味的业余生活,比如篮球、羽毛球、排球、微高尔夫和台球等。 结束训练后,你还可以到食堂安静地喝上两杯,打打牌、玩玩飞镖或乒乓球。 起码罗登就在这第一周的生活中感觉不错,队员们都很平常,他却感到自己与他们越来越亲近。他所寻求的,似乎正是这种消逝已久的战友间的真诚友情。 而罗登和沈宸虽然一个属于西捕股,一个属于华捕股,但两人的关系却在竞争和接触中亲近起来。 因为沈宸与当时的中国人有所不同。多数中国人出于其本能的小心谨慎,在看待和评论外国人时一般都适可而止。 但沈宸却毫不掩饰地称赞罗登的成绩,赞扬他的进步,这恐怕是罗登愿意和他结交的重要原因。 而作为一个退伍军人,连罗登也对沈宸在枪械上学习和掌握的速度和悟性感到惊讶。 不仅仅是佩备的手枪,沈宸的枪法越来越准;就连印捕携带的恩菲尔德步枪,他也很快掌握,一周以后便敢与罗登打赌较量,并能多次获胜。 除了体能和技能训练外,防暴队还有理论培训。主要是警察法、初等数学、常识和一些常用战术。 在第一次体能摸底测验后,防暴队还组织了一次文化知识方面的考试。 沈宸在初等数学和常识这两科顺利通过,便只需要学习警察法和常用战术。而常用战术多是掺杂在实战演习中学习,只有警察法需要花些时间。 当时在工部局巡捕房,想要升迁也不是非得有靠山,或者是送礼会来事儿。成绩、能力和知识,也是一个法门。 比如民国时期上海租界里三个最有名的华人警察之一,在十一年的时间内便升至督察员的陆姓前辈。 靠的是他流利的英语能与外国人无碍地交往沟通,参与或指导破获数件著名绑票案,出色的警务专业能力,以及忠于职守、认真负责的优良素质。 沈宸之前能当上巡捕,当然不是由于本尊的文化水平,或者是二愣子精神。 因为,招募低级巡捕(译员除外),本也没有什么文化考试,只要身体健壮,有人作保或介绍,就基本会被录用。 当然,不管是巡捕,还是译员,都会有一年的实习期。实习期满,表现良好,符合标准,才算正式任职。 而现在,沈宸决定适当地展露一下牛逼的才华,早日成为探员,从而拥有更宽松、方便的作案时间和条件。 之前,因为本尊那二愣子般的英勇,以生命的代价提早为沈宸结束了实习期,成为了“一道杠”。 今天,因为破获报馆恐吓案,迟来的嘉奖又使沈宸变成了“两道杠”,也就是二级巡捕。 所以,沈宸想成为探员,中间只隔着个“三道杠”的一等巡捕。梦想看来并不遥远,尽管这样的升等速度有些惊人。 而今天,真的是个值得庆祝的日子。除了嘉奖升等,沈宸还通过了警察法的考核。再加上他在训练演习中的优异表现,提前结束培训,便有了可能。 快半个月了,沈宸只休了一个星期天,回家看了看。 现在,马上就到第二个休息日了,他正想着再去给楚娇打电话,指点一下,却被叫到了总部的办公室。 被一起叫到办公室的还有十余人,沈宸和罗登,还有一个叫鲁华仲的华捕,他们三人是最近一批进入防暴队培训的,其余的都是老队员。 防暴队的总巡官先是讲述了一遍召他们来的目的,然后便把话语权交给了教官埃弗雷特,他曾在英国海军服役,还是个军官。 “诸位,你们现在已经清楚将要承担的工作。如果有什么困难和不便,现在就提出来,我们会予以考虑。” 第三十六章 特别巡逻队 - 抗战之三生传奇 - 岁月如声 埃弗雷特停顿了一下,脸上的神情严厉起来,继续说道:“但在进入特别巡逻队以后,绝不允许有畏缩胆怯的行为。” 特别巡逻队,挺好啊!正可以名正言顺地与黄道会较量,狠狠地打击这群汉奸恶棍呢! 沈宸垂下眼睑,不动声色。 黄道会在报馆遭到挫折后,并没有收敛,反倒是更加猖狂嚣张。 一来是再有两三个月,伪维新政府便要成立,常玉清这个流氓还想着谋取一席之地;另外一个原因便是得到了日本特务部门的支持,得到了一批枪械。 在黄道会成立之初,因为手枪不容易到手,枪杀倒还不是主要方法。 后来,日本特务木村通过日本军部,向工部局警务处购得手枪二十七支,随即将手枪枪号打磨掉,又向工部局申报手枪已经失窃。 而这批申报失窃的手枪,现在则被分配给了黄道会一部分。 于是,在巡捕房就日方纵容黄道会的活动向日方提出抗议,并加强了在新亚酒店对面苏州河南岸的巡逻时,黄道会却顶风犯案。 到目前为止,光是挂在电线杆上的人头,就有五颗。其中又以《社会晚报》经理蔡钓徒被杀案最为出名。 要说常玉清也是头脑简单的傻瓜,他不仅让手下杀人,还把人头送进租界挂起来。 蔡钓徒的人头更是挂在了法租界巡捕房的门前,负责侦缉此案的三名高级警员也收到了附有新砍下的断指的恐吓信。 这种示威性的举动,法捕房就不得不理会了。 通过和公共租界捕房沟通商议,决定联合行动,加大对黄道会的打击力度。 具体办法便是各自成立特别巡逻队,互通声息,也就是联合专项打击。 而特别巡逻队的队员将发放特别通行证,拥有在法租界、公共租界行动的权力。 沈宸对此自然没有意见,反倒心中窃喜。但其他人却不一定想接受,毕竟风险比在防暴队要大得多。 沉默了半天后,终于还是有三个人陈述了困难。埃弗雷特也不勉强,打发这三人离开。 防暴队中还有很多人,他选的自然都是最厉害的角色。现在缺三个名额,再降低些条件补上就是。 接下来,埃弗雷特的神情轻松下来,对留下来的这些人温言慰勉,并宣布了特别巡逻队的工作时间、地点,以及方式等等。 特别巡逻队分成三个行动小队,每小队六人,又可分成三个两人小组,各有巡逻的区域。 两个小队只上白班,另一个小队夜间值班,一周后再由白班的一个小队进行轮换。 长官由埃弗雷特和巡捕房抽调的一位西籍巡官担任,负责指挥;还有两名文职译员接听电话、整理情报、轮流值班…… 其实,工部局警务处这样安排并没有投入多少,防暴队是应对示威、游行等突发事件的,虽然不可少,但却有阶段性。 从目前的形势来看,再发生一九二五年“五卅惨案”那样规模的动乱,可能性很小。 所以,从防暴队中抽调人员,并不太影响原来的工作,且比增补警员的花费要少得多。 规章制度、行动方式等等都介绍完毕,埃弗雷特在得到总巡的允许后,宣布队员可以各自回去准备。 沈宸等人有了一天的时间休息准备,后天便都要去新的办公地点报到,开始新的工作。 对于大多数人来说,今晚将是狂欢买醉的一夜。 但沈宸婉言谢绝了罗登等人的邀请,收拾东西走出了防暴队总部。可以回家了,虽然缺少家人,但那里毕竟是比较放松的。 走在路上,沈宸去了公用电话亭,往楚家挂了个电话。 在前一个休息日,他便用变调的声音与楚娇通过话,交谈的时间不长,只是告诉那个奇怪的女人不要轻举妄动。 既给了消音器的图纸,却又不让楚娇乱搞事,沈宸的行为有些矛盾。 其实,连沈宸也没想清楚,是该让楚娇想干什么就干什么,还是充当一下指导更好。 只不过,无论他做什么,似乎都已经偏离了他的设想,楚娇不会再走回原来的人生轨迹了。 电话打通了,但楚娇却不在家,沈宸也没多说,挂了电话。不知道这家伙干什么去了,还是先回家吧! …………… 夜色渐深,楚娇却还在修车行没有走。 这个时间,修车行已经关门了,工人都下了班,只有看门的老冯头儿在当班。 看到大小姐还没走,殷勤地来到办公室,提醒着楚娇,“大小姐,老爷刚刚打来电话,问您什么时候回家呢?” “好,我这就给家里回电话。”楚娇笑着点了点头,说道:“冯叔,把大门先关上吧,我等一会儿走,还得麻烦您。” “大小姐,您太客气了,什么麻烦不麻烦的。”老冯头笑得皱纹堆积,“我烧壶水,给您端过来?” “不用麻烦,暖瓶里还有呢!”楚娇笑着拒绝,等老冯头走了,她和赵有才进了车床间。 将近一个月的时间,修车行已经变了不少。楚娇虽然不是专业修理工,可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 依着楚天所描述的美国修车行的样子,以及管理模式,兄妹俩给修车行制定了更科学的作息和奖惩制度;又把修车行重新规划改建。 比如挖了三个修车的地槽,添置了机械起重装置等等。 现在的修车行不仅能修理中小型轿车,还能修理大型、重型车,人员的分工明确,也提高了修车的效率。 除此以外,修车行还买了辆卡车,改装后进行拖车业务。这在上海滩,恐怕也是很有创见的拓展。 这些变化,连楚雄飞都感到惊讶。本来只是想哄着女儿玩儿的,没想到楚娇竟干得有声有色,修车行的效益稳步提升,名气也越来越响。 楚雄飞这下子真认为女儿长大了,懂事了,稳重了。 看楚娇的伤也好得七七八八,又听话乖巧,不再任性胡闹,楚雄飞老怀大慰,也就放宽了对楚娇的监护。 第三十七章 消音器 - 抗战之三生传奇 - 岁月如声 现在,家里允许楚娇自己开车,允许她招自己满意的保镖,允许她稍晚点回家等等。 给家里打了个电话,编个借口晚回去一会儿,楚娇便和赵有才把应用物品都搬进了车床间。 抢巡捕的两枝手枪,都是转轮,一支是0.38英寸的柯尔特手枪,一支是0.32英寸的韦伯莱斯考脱手枪。 对此,楚娇并不是很满意,但有总比没有强,现在还不是挑挑拣拣的时候。 从看到学,再到亲手操作,楚娇在修车行除了规划改建以外,就对车床最感兴趣了。 工人们以为大小姐纯属好奇,谁也不知道楚娇学这干什么用,更不知道她不时做的一些小零件有什么用处。 赵有才也是一样,看着楚娇抱来一个大盒子,从里面拿出铁管、垫片、橡胶,还有一些他说不上来的小零件,他也是一头雾水。 楚娇仔细测量着枪的口径,然后更换转头,在几个小零件上钻眼,把手枪的准星磨掉,套上螺纹…… 这丫头,干起事来专心致志的样子和自己的妹妹一样,真好看。 赵有才不明所以,看着楚娇一通忙活,似乎又看到了自己的妹妹,微翘嘴角,露出淡淡的微笑。 零件大多都是加工好的,只是钻眼稍费些工夫。楚娇得感谢沈宸的图纸,以及电话中的寥寥几句指点。 现在,由她亲手操作制造,一个山寨版的消音器逐渐成形,最后被组装起来。 呼!楚娇长出了一口气,摆弄着手里的玩艺儿,露出了笑容。 虽然达不到精细加工的程度,但也差强人意。 为了保证效果,楚娇听了沈宸的建议,还在消音器前面加装了一个打小孔的厚橡胶。 这个小玩艺儿可以更换,比子弹口径略小的孔也增强了消音的效果。 “看,把这个拧在枪口。”楚娇得意地冲赵有才挑了挑眉毛,把消音器装在手枪上,四下看了看,门窗紧闭,厂里无人,应该可以试一下吧? “呯!”楚娇向着墙角射出一枪,声音象放了个鞭炮,但这效果并不算太令人满意。 赵有才张大了嘴巴,他没想到楚娇是个傻大胆儿,竟敢在这里试枪,更没料到枪声并没有他想象的那般震耳。 枪声的主要来源是火药的爆燃气体在喷出枪口时产生的剧烈震动,以及压缩枪口空气产生的爆音。底火声音呢,不是很大,跟炮子差不多。 同时,因为转轮弹巢和枪管之间会漏气,消音器的效果要比闭气性能好的自动手枪差。 当然,即便有完美的消音器,也不是完全静音,而在于降低噪声、改变音色,从而提高隐蔽性。 “这个,这个东西是你琢磨出来的?”赵有才惊讶又钦佩。 楚娇再次举枪试了试,前头比较沉,需要较大的腕力,如果是两只手握枪,就更稳定了。 “听我哥哥讲的,在美国有人制造小玩艺儿偷猎,我就想着仿造。”楚娇把枪递给赵有才,笑道:“这样暗杀就方便多了。如果是别的手枪,可能效果会更好些。” 赵有才接过枪,举起又放下,感觉着手感的不同。 楚娇又开动了车床,为另一支枪做着消音器,嘴里还说道:“开两枪试试,我觉得外面是听不到的。” 赵有才举起枪,犹豫了一下,又收起走到楚娇旁边,说道:“我来做,你在旁边指点。” 这支消音器花费的时间要长一些,楚娇一边教一边解释,赵有才听得不是很懂,但各种零件的形状,以及怎么制造、安装,照葫芦画瓢应该是学会了。 “这支枪的声音可能要小些。”楚娇根据手枪的口径判断着,双手持枪,冲着墙脚开了一枪。 呯,象打开香槟酒的瓶塞,可能还要大一些。不过,确实比刚才的声音小了。 “确实小了。”赵有才也来了兴趣,拿过枪,先是单手,然后是双手,稳稳地开了一枪。 看着弹着点,赵有才想了想,点着头说道:“虽然枪口有些沉,可也能适应,倒还使枪口上跳得不厉害了。” 枪口上跳?楚娇若有所思,猜测着说道:“要说枪口上跳,似乎我在靶场打枪时也有这样的感觉。等咱们有了别的枪,再试试就好了。” “慢慢来嘛,有这两支枪,也能干很多事了。”赵有才把枪和消音器分离,说道:“先藏好,这好东西可不能被人发现。对了,时间不早了,你也该回家啦!” 楚娇点了点头,一口吃不成胖子,罗马不是一天建成的。 就现在这两支装上消音器的手枪,虽然不能发出象沈宸所说的biu、biu的声音,也已经是很超前的存在了。 藏好东西,楚娇开车,拉着赵有才回家。阿四固然忠诚,但却不是自己人,办起事来诸多不便。 所以,楚娇才改变主意,把赵有才变成了自己的保镖。至于谢月兰,她和谢月帆说过,由谢月帆派了帮派中的兄弟负责保护。 主人开车,保镖坐车,这看起来相当怪异。而且,楚娇还是个女的,就更惹人注意。所以,她开车出去的时候都戴着帽子,从车外面也不容易分辨。 “我们应该找个能放心试枪的地方。”楚娇边开车边沉吟着说道:“修车行人多眼杂,不是那么保险。” “这恐怕不好找吧!”赵有才想了想,有些为难地说道:“出了租界,就是日本人的地盘,人身安全都难保障,更别说带着枪,还要试枪了。” “我说的就是租界。”楚娇说道:“有地下室的房子,应该是可以的吧?” “那怕是价钱很高。”赵有才也知道淞沪战争爆发后,大批难民涌入租界,其中也不乏富豪,租界内房价因此暴涨。 楚娇点了点头。按理说,她不缺钱花,但要花费大钱干大事,还得通过老爹,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回到家里,楚娇知道有个男的打电话找她,却没留下姓名。她有些喜悦,但更多的是气恼,对那个家伙藏头露尾很生气。 第三十八章 二房东,安电话 - 抗战之三生传奇 - 岁月如声 好吧,你不是不让我轻举妄动嘛,明摆着是瞧不起我呀!看我干件大事,非让你刮目相看不可。 楚娇下着决心,却还告诉佣人。再来电话找她时,如果她不在,可以告诉修车行的电话号码。 …………… 沈宸买了些吃食回到家里,发现几天工夫,家里也发生了不小的变化。 另一间厢房被周侨和黄秀兰租下了,客堂两侧的次间也都有了房客。 按照他的设想,招租也就到此为止了。 但罗教授还是很无奈,很赧然地给他介绍,说是学校的一个女教员无房居住。现在就借住在储物间,希望沈宸能把客堂或是后天井的储物间出租给他。 沈宸不好直接拒绝,正在犹豫时,大梅已经主动提出把自己现在住的杂屋让出来,她睡厨房就好。 对此,沈宸苦笑了一下,便接受下来。索性,他告诉罗教授,储物间也租出去,客堂间则大家共用。 但他希望几个房客能摊些钱,在宅子里装个电话。 罗教授虽然表示赞成,但也不好做大家的主。 于是,他便把房客召到客堂间,与沈宸这个二房东见见面,认识一下,也商量商量安电话的事情。 学校教授、报社编辑、银行职员、商场小经理、教员,沈宸这回算是见全了自己的房客。 都算是有正经职业的,小市民嘛,沈宸倒是能够接受。 简单介绍寒喧了一番,当家的男人都留下来,沈宸便说到了安装电话的事情。 “这也是为了大家方便,总比出去打公用电话省钱省事。”罗教授首先表示赞成。 周侨也点头表示同意,说道:“是啊,我原来租房子还有过犹豫,就是因为没有电话。现在,沈先生把客堂间共用,也算是仁义了。我看,大家摊些钱也不会为难吧?” 银行职员和商场经理虽然还有些迟疑犹豫,但也没反对,估计是沈宸的二道杠制服挺有威严的。 教员是个年轻的女人,显是涉事不深,且手头窘迫,有些嗫嚅地低声说道:“那租房的期限和房租能不能定下来,要是老涨……” 沈宸听明白了,笑了笑,说道:“好吧,也让诸位心里有底。租期延长为半年,半年内租金不变。要是半年内房客自行搬走,摊的电话钱如数退还。” 虽然大房东受《房租协议》的约束,不能随意涨价,二房东对三房客却可以“漫天要价就地还钱”。 一些二房东完全靠租赁为生,经常是看钱不够花了,就会借故加价,“开销不来,三房客不加,二房东就活不了喽!” 有些二房东更是别出心裁,叠床架屋,当小客栈一样租借给人。 有了二层阁、三层阁的房客不算,阁楼上还要借铺场给人,早出晚归。 甚至,露台上盖几张马口铁,搭一个棚,也可招租。 而象沈宸这样只租整屋,又承诺半年租金不变的二房东,不能说没有,但却很少很少。 所以,沈宸这么一表态,几位房客立刻松了口气,脸上也露出了笑,纷纷表示愿意摊钱安电话。 原来还担心摊了钱,不过一两个月便要被迫搬走,这钱不是白花了。现在,这种担心自然没有了。 其实,电话沈宸安得起,只不过象做二房东一样,他力求低调一些,尽量不让人怀疑他的收入与支出不成比例。 现在好了,房客差不多满了,不仅他的租金赚回来了,还多了些收入。 电话也是摊钱安的,也不让人怀疑他这个二房东过于慷慨大方了。 这家伙很精明,也不算吝啬,既把事情办了,还不招埋怨。 周侨在心里做着评价,对沈宸又高看了一眼。 通过罗教授,周侨知道沈宸便是报纸上没有登载名字的那个巡捕。击毙两名、擒获一名黄道会暴徒,很是厉害。 但周侨不清楚沈宸是忠于职守、急于立功,还是同情抗日,对破坏抗日宣传的行径深恶痛绝。 所以,当沈宸客气地邀请几个房客在客堂间小酌聊天时,周侨略一谦让,便留了下来。 宅子附近便有小酒馆,沈宸拿大头,罗教授和周侨又添上两块钱。小经理和银行职员去跑腿儿,很快便买来了两瓶酒,还有花生米、烧鸡、卤下水等下酒菜。 男人嘛,聚在一起,喝酒打屁,舒缓下情绪,熟络下感情,倒象是天性一般。 “沈先生这是获得嘉奖了,升迁之喜,得干一杯。”罗教授和周侨都注意到了沈宸制服上的两道杠,借着这个引子,酒便开始喝了起来。 沈宸喝得不多,很有节制,说话也有分寸。既让别人知道自己加入了特别巡逻队,主要是加强打击租界内的恐怖活动,可也没透露出太多的信息。 “恐怖活动啊,确实很猖獗,人头都挂了好几个呢!”银行职员喝了口酒,似乎在给自己压惊,停顿了一下,又说不出什么,只是摇了摇头。 “用这种卑劣残忍的流氓手段想阻止住抗日爱国宣传,真是痴心妄想。”罗教授虽是文人,流露出的却不是恐惧,而是愤慨。 小经理张了张嘴,却没说什么,苦笑着叹了口气。 周侨暗中观察着沈宸,故意开口问道:“沈先生,工部局成立特别巡逻队,想必对打击恐怖活动,已经有了计划吧?” 沈宸想了想,说道:“计划吗,我看用处不大。明知道背后有日本人纵容指使,可隔着苏州河,也没办法去捕人侦缉。” 耸耸肩膀,沈宸有些无奈,“而且,有关黄道会的资料太少,暴徒可以堂而皇之地进入租界,却没人认识。要等到他们作案,可就有些晚了。” 其实,也不全是沈宸嘴上说的那样。困难当然是有,可他还是有些想法的,但却不能告诉这些人。 罗教授深以为然,连连点头,说道:“租界内人口太多,想从中辨别出暴徒,确实很困难。” 周侨也觉得沈宸分析得很有道理,可见其心思比较细密,但他从中还是听出了些东西。 第三十九章 第一次刺杀 - 抗战之三生传奇 - 岁月如声 黄道会,没错,工部局已经认定了这个恐怖组织,打击的也肯定是黄道会。如果—— 说说谈谈,从恐怖案件又到其他琐事,直到酒干菜空,几个男人才带着几分酒意,各回各家。 沈宸回到楼上,微醺地躺在床上,胡思乱想了一会儿,便进入了梦乡。 ………… 暗杀,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却很难。 如果从各个阶段来分析,反倒是事前的准备更耗时、费力。比如侦察、踩点,跟踪、计时等等。 这就需要付出很多人力,耗费很长时间,才能够整理出目标的作息规律和准确时间,身边的保安情况,才能够选择合适的地点和时间展开行动。 而且,情报的搜集也不是一两个人能够完成的,这是一个综合而复杂的过程,应该是由一个或几个组织才能拥有的实力。 这不是楚娇要求过高,而确实是力不所及。即便是随机作案,也不能满街乱晃瞎撞,见到日本人或汉奸拔枪就杀吧? 好在张鲁的行踪终于被打听清楚了,关键是他这段时间给季云卿当司机。 而季云卿的活动很有规律,一个成名的大佬,自然不必东奔西跑地劳累,自有徒子徒孙做事。 季云卿虽然当了汉奸,但并不亲历亲为,都是介绍徒弟为日本人做事。 他的徒弟李士群,后来做了76号汪伪特工总部的头子。他的徒弟张鲁,先是给日本人跑腿儿,后来则是76号汪伪特工行动队的一员。 季云卿还有个保镖兼司机,是他的干女婿,绰号“马立司小四宝”的家伙,便是日后凶名满上海、76号第一杀手、警卫总队队长吴四宝。 只不过,这些日子吴四宝有些事情要处理,所以,又换成了张鲁当司机。 等赵有才终于侦察清楚,楚娇决定行动。 经过商议后,两人准备在玉津池附近狙击张鲁,而同坐车上的季云卿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把张鲁和季云卿本末倒置,估计也只有楚娇会这样做。 要说不能得罪女人呢!楚娇要杀奸抗日的同时,可还记着张鲁在剧院抢座位的事情。 旧上海流行一句老话:早上皮包水,晚上水包皮。 指的是本地一些闲人早上登茶楼吃茶,茶水灌满肚子,成了皮包水;下午或晚上孵混堂,泡在浴池里逍遥自在,人间烦恼全洗尽,又成了水包皮。 季云卿呢,也有这种爱好。而他钟意的浴池是位于法租界公馆马路(今金陵东路)的玉津池汽水盆汤浴室。 这里的设备用具都从欧美进口,有定造的汽水机炉和装有冷热自来水龙头的瓷浴盆和淋浴器,是租界内一家非常高档的浴室。 浴池门口人多眼杂,且又是下午,楚娇和赵有才决定在路上拦车暗杀。 ………… 战争似乎发生在天边,上海依旧是繁华的,尽管人们把它称之为“畸形”的繁华。 铺就的电轨,直立的电线杆,巨型的明星海报,小汽车、人力车、自行车,叮当作响的电车,交汇在街面上。 张鲁驾驶着汽车,沿着街道向前行驶。季云卿坐在后面,眼睛似睁似闭,仿佛睡着了。 汽车刚拐上公馆马路没走多远,便从一条里弄斜着窜出了一辆自行车,骑车人似乎想躲避,却手忙脚乱,晃着倒在了车前。 “妈*的,哪来的赤佬?”张鲁骂着,踩着刹车。 摔倒的人在地上哼哼唧唧地似乎爬不起来,张鲁的头歪出车窗,大声骂着。 季云卿睁开了眼睛,有些不悦地皱起了眉头。这两人的注意力被吸引,没注意到路旁的楚娇正快步靠近。 张鲁骂骂咧咧,伸手打开车门,想出去用拳脚来解决挡道的家伙。 楚娇三步两步到了车前,她戴着有薄纱遮脸的女式帽,身穿一件半大衣,手上是薄纱手套。 伸手猛地拉开前车门,她的右手已从大衣兜里掏出了带着消音器的点三二左轮手枪,向着转头看过来的张鲁扣动了板机。 一个女人走来,打开车门,张鲁用眼睛的余光看到了,他以为是某个等车的女人看错了车。 但转头却看到一支乌洞洞的枪口指向他,两声闷响过后,他便再没有了思想,带着满头污血趴在了方向盘上。 楚娇向车里一钻,从前座伸出枪,指向后面的季云卿。 季云卿完全没有反应过来,眼睛还是直的,嘴唇动了动,只迸出“你,你”不成句的话。 看着季云卿鬓发斑白的老人模样,楚娇犹豫了,迟疑了,但终于还是咬紧牙,扣动了板机。 季云卿惊恐的嘟囔声,立刻被沉闷的枪声堵进了喉咙。 楚娇缩身退出汽车,手枪揣进大衣兜,再拿出来时,已经掏出了一张白纸,随手一团,扔进了汽车,转身便向旁边的胡同里走去。 赵有才见楚娇得手撤离,他的动作也利索起来,飞快站起,扶起自行车,飞身而上,载着阿娇就走。 马上要出了昏暗的胡同了,也看到了那辆停在旁边的自行车。楚娇跳下车,摘掉帽子,把额前的头上拉了拉,脱掉大衣,和帽子一起裹包,放进了自行车筐里。 跳上自行车,她紧蹬了几下,象一个时髦的年轻女学生一样,穿出胡同,沿着马路飞快骑远。 刺杀,准确来说应该叫暗杀。本就不必弄得枪弹横飞,惊天动地。攻其不备,疾速奇袭,这才是暗杀的精髓。 尽管由沈宸来品评的话,这次暗杀的布置还有一些不足之处,但在楚娇看来,却是一次相当完美的暗杀。 而行动的成功,得益于带有消音器的手枪,得益于此时上海的恐怖暗杀还没有开始,得益于季云卿和张鲁的毫无防备…… 不管你贫穷还是富贵,不管你是大佬还是小瘪三,生命都是一样,在真正的杀手面前只值几颗冰冷的子弹。 并不是说因为季云卿是青帮大亨,张鲁的身手也不错,便肯定会多费手脚,多费周折。 “下回让我动手吧!”当赵有才和楚娇在约定地方会合后,自行车已经存放在赵有才新租的住处,两人正坐着汽车向修车行而去。 第四十章 无题 - 抗战之三生传奇 - 岁月如声 楚娇对赵有才的提议只是嘿嘿一笑,说道:“根据实际情况,谁方便就谁动手,这没什么好争的。” 赵有才无奈地点了点头。 本来的计划是两人分工,他对付下车的张鲁,楚娇则负责干掉季云卿。 可张鲁懒得很,又骂又吓,坐在车里迟迟不出来,楚娇也只能随机应变,连杀两人了。 “下一个是谁?”赵有才很有些期待地问道。 “还没想好。”楚娇笑了笑,说道:“走吧,找个宽敞点的地方,先把驾驶技术练熟。” “是啊,小姐当司机,保镖倒是在后面坐着,也真是不太象话啊!”赵有才也笑了,语气中带着调侃。 “你觉得我在乎这个吗?”楚娇笑道:“对了,租的那个房子住得还习惯吗?缺啥少啥的,你自己增补,钱不够就说话。” “有水、有电,三间房子,我一个人住都觉得浪费了。”赵有才似乎有些感慨,“没当兵打仗前,我在北平的家也没这么好。” “自己做饭吃比较麻烦,要不就雇个女佣?”楚娇放慢了车速,这里比较僻静人稀,比较适合练车。 “还是不要麻烦了。”赵有才停顿了一下,又补充道:“外人终是不放心,咱们干的事情可是半点疏忽也不能有的。” “想找自己放心的帮手,很难啊!”楚娇叹了口气,伸手拉开车门。 赵有才也下车,两人调换位置,分别坐在驾驶和副驾驶位置上,开始练车。 ……………… 沈宸是第二天黄昏才知道暗杀的事情的,在电话中,楚娇炫耀并得意地只说了两三句,就被沈宸打断了。 “最近消停点,很快有大行动,我会找你帮忙的。”撂下这句话,沈宸便挂了电话。 立在电话亭前,他皱着眉头左思右想,直到一根烟吸完,他才转身离去。 楚娇暗杀张鲁和季云卿,实在是出乎沈宸的意料。他没想到这家伙竟这么大胆,不就是有了消音器嘛,倒好象成了绝世高手一样。 后悔给了楚娇图纸吗?那倒不是。沈宸相信楚娇已经变了,即便没有消音器,也不会放弃行动。现在,第一次暗杀没露马脚,还不多亏他的帮助。 况且,沈宸也想要楚娇的帮助,造出专业级的消音器,方便以后的行动。也就是说,在沈宸知道楚娇已经改变后,两人早晚会有交集和接触。 而沈宸所说的大行动,也不是虚词。计划已经有了,但沈宸发现要独自一人完成,确实有困难。帮手,没错,就是需要帮手,需要可靠的帮手。 当然,要使计划顺利实行,沈宸还需要做很多的准备工作。今天晚上,他便要开始进行其中的一项——搞枪。 虽然沈宸抢了几支枪,但都不合意,或者说与专业级的消音器不能最好地配合使用。 现在,借着夜色,沈宸来到了兴隆洋行的附近。这是一家德国洋行,主要经营染料。但沈宸知道,这家洋行里便有他需要的手枪。 奇怪吗?一点也不奇怪。近代以来,德国便是中国枪械的主要来源自,经上海、天津等地的洋行舶来,通过洋行或买办销售。如礼和、禅臣、世昌、增茂、兴隆等,都曾经把机械和军火作为主要生意。 选择兴隆洋行下手,自然是沈宸从巡捕房听来的消息。经过观察,他也认定能够达到目的。因为,洋行的警卫便佩戴着他想要的那种手枪——鲁格P08。 鲁格P08手枪在一九零八被德军选作制式武器,是当时最具魅力的半自动手枪。 它造型优雅,生产工艺要求高,零部件较多,成本也较高。从类型上分,有短、中、长枪管三种,其中长枪管的P08还可以装配木制枪托,进行抵肩射击。 在外形上,鲁格P08与日本简化仿制的“王八盒子”非常相似,但性能却远远地超乎其上。 在中国,因为鲁格P08开锁时前肘节通过铰链轴带动向上拱起,突出在机槽上方,就象是枪身上方长了一个“罗锅”(驼背),又被称为“罗锅撸子”。 沈宸为什么选择鲁格P08,自然有他的考虑。 首先,鲁格P08的闭锁比左轮好,枪声也就要小;其次,枪管与左轮类似,不象其他手枪,套筒对安装消音器是个大难题;最后一点,工作可靠,精度高,射速也能接受。 尽管鲁格P08因为使用了过多容易遗失的细小零件,战场上的泥泞,砂土杂物什么的,更是这把”精密瑞士钟表枪”的头号敌人,以致风评不佳。 但沈宸所要使用的环境,却没有这么恶劣,也就不需要太多的担心。 夜深了,沈宸悄悄地靠近了洋行的后围墙,来到墙角,向里面扔了块石头,没有动静。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手掌慢慢撑到墙壁上,手脚并用顺着墙角慢慢地爬了上去。 几个保镖而已,沈宸对此有信心。当然,他还带着手枪,如果迫不得已,他也不殚杀人。 ………… 早晨,上海的天空有些灰暗,并不是阴天,而是雾气未散。 叮叮咚,叮叮咚,钢琴的声音在客厅里奏响,楚娇正笑得开心,坐在沙发上看着玲儿在弹小星星。 倒不是欣慰玲儿弹得好,而是心情畅快,看啥、听啥都觉得顺眼。 沙发前的大茶几上,扔着几份报纸,其中一份露在上面的醒目的标题说明了楚娇高兴的原因。 “上海滩惊现血案,振民心抗日除奸”,标题的左边是季云卿、张鲁被杀死在车内的现场照片。 因为这次事件,在上海的地下抗日组织都还没有做出任何回应,报道中便有颇多猜测成分。 甚至有人怀疑扔在车内的纸条是掩人耳目,抗日除奸也是误导,这场血案很可能是江湖仇杀。 楚娇并不因此而感到郁闷,觉得扔在现场的“抗日除奸”字条没有起到作用。 在她看来,这样胡乱猜测反倒证明她和赵有才干得利索,没留下什么有用的线索和痕迹。 只是一次,两次,三次吗?楚娇当然不是只打算干一回,早晚会让人们明白,“抗日除奸”才是真正的目的。 第四十一章 再访孤军营 - 抗战之三生传奇 - 岁月如声 哼,这下那个家伙该刮目相看了吧? 对了,他说有大行动,却是一定要见识下的。不让参加都不行,楚娇暗暗下着决心。 电话铃响了,楚娇心情好,上前便接了起来。还真是找她的,是何晓燕打来的电话。 原来,孤军营的问题经过国府与租界当局的交涉,已经得到了初步的解决。 以后由中国政府按国*军待遇,拨给每人每月九元伙食费,汇至租界工部局,由工部局派人安排伙食等生活。 另外,由于孤军营的斗争,以及上海各界的声援,工部局还作出了让步,允许外界人士入内参观慰问,只要谢团官兵能安心待在营里,他们甚至可以升旗。 何晓燕告诉楚娇,她们那个团体组织大家去参观“孤军营”,已经从工部局申领了通行证,询问楚娇去不去。 楚娇只犹豫了一下,便痛快地答应,问清了会合的地点,她便挂了电话。 参观孤军营对楚娇来说可有可无,因为在她的意识中,自己是高手哦,什么纪念会、撒传单、贴标语这样的层次,哪是自己该干的? 何况,那样无谓的抛头露面,反倒容易引起别人的注意。 但有一件事情一直梗在楚娇心里,那就是在孤军营外看到的似乎是张成富的疑问。她要得到确认,这次参观慰问难道不是一次机会? …………… 晨雾渐渐散去,阳光重新撒下来,挺风和日丽的。 松江女中的初中学生们排着队,唱着歌,打着条幅,沿着爱文义路(今北京西路)走了过来。 到胶州路口向北转,再沿着胶州路走到胶州公园北面,就看到两排高高的围墙,一排延伸到海防路口向西转弯,另一排就是胶州公园的后墙。 看到了孤军营,学生们都兴奋起来,说话声也大了起来。 已经在女中当实习老师的何晓燕脸上笑容灿烂,她看到的是来参观慰问的不只是她们这一个团体,欣慰的是人们没有忘记这些抗日的英雄。 “人心不死,抗日必胜!” 何晓燕身旁是她的大学同学,同样义务到迁移到租界的松江女中去教学的梁仲春,很感慨地望着前面,“今天真是一堂很好的爱国抗日教育课。” 何晓燕点了点头,四下张望,想找到楚娇。 “虽然我对楚娇很有些意见,但你叫她来,让她感受一下,也是很好的办法。”梁仲春看了何晓燕一眼,委婉地说道。 何晓燕微微一笑,明白这是梁仲春主动为刚刚的争吵表示了退让和妥协。 沉吟了一下,她缓缓说道:“阿娇变了好多,但我觉得她并不是因为受伤而害怕畏缩了。她的家庭,她所处的环境,使她不能象咱们那样自由自在,可不能说她没有爱国热情,不关心抗日。只有多接触,多引导,才能使她的思想有所转变,而不是将她拒之千里。” 梁仲春轻轻点头,说道:“我是有些求全责备了,你说得很有道理,咱们看日后吧!” “在那儿呢!”何晓燕伸手一指,楚娇正从不远处的汽车里钻出来,向她招手。 两个女孩见面,拉手挽臂,说不出的亲热。 “你眼睛怎么了?”何晓燕很是诧异地指了指楚娇戴的平光眼镜。 “是不是显得很成熟稳重?”楚娇笑道:“特意去买的。怎么样,象老师吗?” “老是搞怪。”何晓燕笑不可抑,“你就和学生们混在一起又有什么,你比她们能大几岁?” “大一岁也是大呀!”楚娇冲着梁仲春礼貌地点了点头,说道:“是吧,学长。” “对,大一个月,大一天,那也得叫哥哥或姐姐。”梁仲春笑着打趣,转而问道:“阿娇,最近在忙什么,同学们几次组织活动,你都没参加。晓燕可是很惦记你的。” “瞎忙呗!”楚娇随口敷衍着,东张西望了一下,说道:“人很多嘛,是不是该进去了?” 梁仲春看着何晓燕苦笑了一下,何晓燕轻轻摇头,和几个老师组织着学生们排队。 楚娇装模作样地混在老师当中,和学生们走到海防路口,转弯往西不远,就看到四个白俄兵背着步枪,守在一个不大的门口站岗。 梁仲春上前拿出了工部局开的通行证,白俄兵只是随便地看了一眼,便清点人数,然后摆了摆手,让他们排队进门了。 两个多月没来了,孤军营的变化很大,楚娇左看右看,很是惊讶。 对着营门的是一条土路,路的右边是一排排用芦席盖顶、粗毛竹支撑、泥土砌墙的营房。 营房没有窗子,墙上等距离分布着一个个正方形的洞,由竹竿将一片芦席向外支撑着,由此透进亮光和空气。这就是“窗子”了。 天黑或下雨即将竹竿撤下,芦席就把洞口遮上了。 墙的下部,从地面到离地一丈左右高的部位,刷上了雪白的石灰,看上去很整洁。 走近些,便看见墙上贴满了各种颜色的纸,用毛笔写着醒目的抗日标语:“打倒日本帝国主义!”“全国人民团结起来共同抗日!”“同仇敌忾,誓雪国耻!” 石子路的左边,有一个大操场,有简单的单杠、双杠、沙坑等。 最引人注目的是操场近海防路的一侧,有一座升旗台,高高的旗杆上,中华民国的国旗在随风飘扬。 进来便能看到一座最高大的营房,那是孤军将士们自建的大礼堂,同样是用芦席、竹竿、泥土、石灰修建的。 礼堂里是一排排可以并坐十个人左右的长条凳,中间有一条走道,两边靠墙也各有一条稍窄些的走道,都通向前台。 前台底座是用砖头砌成的,上面铺着厚厚的木板。台上,面对观众有一个讲台,讲台后壁上挂着孙ZS先生的遗像,遗像左右分别是国旗和党旗。 大礼堂没有窗子,也是用竹竿支着芦席片以通风透光。礼堂四周墙上,布满着抗日的标语和漫画。 整个礼堂的设备虽然简陋,但给人的感觉却是庄严肃穆的。 第四十二章 再遇战友 - 抗战之三生传奇 - 岁月如声 礼堂里人坐满后,谢团长和几个军官上台简单致辞,对前来慰问的团体和个人表示感谢,并表示了抗日的决心和意志。 何晓燕带领学生们热烈鼓掌,心情十分激动。 看到久违的国旗飘扬,听到慷慨的抗日誓言,她感觉血管里的血液都沸腾起来。 只不过——何晓燕突然发现楚娇并不在身边,四下看了看,也没找到。 不知什么时候,楚娇已经离开了队伍,擅自行动了。 这家伙,跑哪去了?何晓燕心中疑惑,可也没惊慌失措,她以为楚娇看到了什么别的新鲜东西,自己就跑去看了。 人不少啊!此时的楚娇正在孤军营里晃悠,前来参观的大多是各学校、工厂组织来参观的年轻人,谁也没注意到她。 而她只是往有士兵的地方走,仔细看各人的相貌,希望找到那个熟悉的张成富。 凑近了好几处,楚娇一无所获,不禁拍了下自己的脑袋。真笨啊,鼻子下有嘴,怎么不打听呢? “嗨,这位大哥。”楚娇这下学聪明了,见到一个士兵便笑着上前,“我想打听一下,你们这里有没有叫张成富的弟兄呢?” “张成富啊,有,他——”漂亮女孩子总是受欢迎的,嘴还这么甜,这个士兵回答得痛快,然后四下张望,伸手指了指操场,“在那儿呢,单杠那儿。” “谢谢,谢谢啊!”楚娇道完谢,便小跑着奔向操场。 张成富右臂伸展,向着头上的单杠蹦跳,抓住了,可惜没使上劲儿,因为体重的关系,他又落下来。 咬着牙,他坚持着,终于抓牢了杠子,就这么把身体悬吊着,轻轻悠荡。 细碎的脚步声响起,张成富也没在意。他要使这条受伤的手臂恢复如常,他将来还要端枪打鬼子。 脚步声在身后停下,只停顿了一下,便又转到了前面。一个女人出现在张成富的视野里,眼睛睁得挺大,正盯着他的脸看。 张成富练不下去了,被一个女人这么盯着,他还没那个心理素质。 松手落地,他敷衍地笑了笑,对来慰问的人要有礼貌不是。 “嘿嘿,真是你呀!”楚娇这回看清楚了。 虽然眼眶有些深陷,脸色发灰,两颊边的骨头显得很突出,但确实是张成富。 张成富愣了一下,这才正视女人的目光。 脸色白里透红,鼻梁挺直,眼睛又大又亮,皮肤细嫩,头发乌黑,他有些印象模糊,但那双笑得微眯的眼睛却显得很熟悉。 “张哥,记性这么差,不认识我啦?”楚娇抿嘴笑着,“亏了咱俩还并肩作战,在千爱里路打鬼子,真的不记得了?” 张成富眼睛一亮,伸出一根手指点着,“你,你,胡,胡小姐。” “哈,想起来了。”楚娇用力一拍张成富的手臂,笑得畅快。 张成富咧嘴傻笑着,一时不知该说什么才好,好半晌才嗫嚅着说道:“好,好啊,都活着,这,这就好。” “是啊,活着挺好。”楚娇感慨地叹了口气,说道:“看你这样子,也是受了伤吧?怎么样,恢复得还好吧?” “好多了。”张成富抬了抬右臂,说道:“这不正练着吗,估计再过些日子,端枪打仗没问题。” “还想打小日本?”楚娇似笑非笑地问道。 “当然要打。”张成富先是肯定地回答,然后才上下打量了一下楚娇,讪讪地笑道:“你是富家小姐吧?这么一打扮,跟以前两个样子,真,真好看。” “什么富家、穷家的,还不都是中国人。”楚娇说道:“张哥,很长时间前吧,我在营外看到你了,只是看得不清楚,不敢确定。今天呢,是特意来确认的。” 张成富点了点头,说道:“想进来可不容易,这才刚开放没几天。” 楚娇沉吟了一下,缓缓说道:“确认是一方面,我还有点想法,不知道张哥你是什么意思?” “什么想法,你尽管说。”张成富收起了笑容,神态也变得认真。 “张哥,你想过逃出去吗?”楚娇盯着张成富的脸,沉声说道:“在这巴掌大的地方,形同囚犯。你就算再有雄心壮志,又怎么施展呢?” 张成富同样盯着楚娇,目光相对,他缓缓眨着眼睛,试探着问道:“逃出去不会再被抓回来?会不会连累营里的兄弟?” “顾虑先放下,我只问你想不想出去?”楚娇正色说道:“出去后你是打算安生过日子,还是继续跟小日本对着干?” “当然想出去啦!”张成富微皱起眉头,说道:“要是能出去,就自然不能去当个平头百姓,还得找机会扛枪打日本。你知道我原来所属的部队吗,几乎全都战死殉国了,我有一口气,就得替死去的兄弟报仇。” “我就知道张哥不是那样的人。”楚娇绷紧的脸松驰下来,又露出了笑容,说道:“怎么出去呢,我来想办法,你先耐心等一等。” 张成富点了点头,说道:“你可别独自冒险啊!要是想不出别的办法,等我身体恢复了,夜里就翻墙逃跑。” “那不是更危险。”楚娇四下看了看,指了指孤军营墙根边很高的瞭望台,说道:“你放心吧,我肯定能想到办法。对了,你现在需要什么,药品、营养品……” 张成富摇了摇头,刚张嘴要说话,却看到一个女人正向这边小跑过来,忙提醒道:“有人来了,是不是找你的?” 楚娇转头一看,是何晓燕。 她脑子急速转着,说道:“后天我会再来,还是这个时间,就在这里碰头,咱们好好商量一下。” “好,后天,在这里,我记住了。”张成富简短地回答,看楚娇已经转身离去,他便向另外的方向走开。 “阿娇,你怎么乱跑啊?”何晓燕迎上楚娇,嗔怪地说道:“害得我到处找你。” “走着走着就迷路了,找不到你们了。”楚娇连忙抱歉地说道:“怎么,参观慰问完了,要走了吗?” 第四十三章 勇敢的中国人 - 抗战之三生传奇 - 岁月如声 “还没呢!”何晓燕转头看着张成富离去的背影,疑惑地问道:“那个国*军兄弟,你认识啊?刚才你们在谈什么,好象挺近乎的样子?” “我以为认识呢,原来是认错啦!”楚娇笑道:“什么近乎不近乎的,人家是英雄,我很仰慕,便多聊了几句。别看他们暂时被困在这里,可抗日杀敌的心可没消散,苦练身体,时刻准备着呢!” “那是当然啦!”何晓燕理所应当地说道:“你是没听到谢团长的抗日演讲,慷慨激昂,虽然暂时失去了自由,可他们并没有丧失斗志。” “真可惜,我怎么就和你们走散了呢?”楚娇连连摇头,一副惋惜的样子。 何晓燕眨了眨眼睛,她突然发现话题被楚娇成功地岔开了,刚才那个国*军的事情被她轻描淡写地翻过去了。 她不太相信如楚娇说得那么简单,可又不好追根究底,只好偷偷地多看了楚娇几眼,希望能发现些端倪。 楚娇才不管何晓燕怀疑与否呢,她的目的达到了,心情也放松下来,开始颇为兴致盎然地参观起来。 “中国不会亡!中国不会亡!八百壮士奋战东战场,四方都是炮火,四方都是豺狼。宁愿死,不退让;宁愿死,不投降,我们的国旗在重围中飘荡,飘荡!八百壮士一条心,十万强敌不敢挡。同胞们起来,快快赶上战场,拿八百壮士做榜样。中国不会亡,中国不会亡,不会亡!” 几十名国*军士兵昂声歌唱,慷慨激昂、振奋人心,那是由夏之秋作曲,桂涛声填词的《歌八百壮士》。 楚娇热烈鼓掌,说起来,这歌并不是那么朗朗上口,但男声合唱却是慷慨激昂,雄浑悲壮。 更重要是那抗战的经典歌词,唱响在这个时代,使人们以“中国不会亡”为信念,支持鼓舞着亿万中华儿女,高声怒吼着“中国不会亡”而与日寇进行着英勇不屈、前赴后继的殊死抗争。 宁死不做亡国奴,“中国不会亡”也正是抗日志士的精神支柱和无穷力量的源泉。 而对孤军营,上海社会各界可谓是不遗余力予以帮助。 不但很多报纸经常报道壮士们的生活动态,宣传他们对敌斗争的光荣事迹,同时还不时地转达上海各界对他们的热爱和敬意。 一些经营体育器械、用品、服装的公司也纷纷为战士们作捐赠,积极帮助官兵们开展文体活动,让他们强体健身和丰富生活内容。 一些文化团体如益友社等还向爱国官兵赠送慰问品,进行文体活动演出,并同孤军合影,鼓舞孤军官兵坚持抗战立场,发扬民族气节。 孤军营的官兵则利用这块阵地,一方面强健身体,一方面则经常同孤岛同胞一起联欢,进行抗日爱国主义教育。使孤军营坚持抗战到底、不失民族气节的事迹,斐然岛上,名扬中外。 各团体都依次派出代表上台表演节目,有唱“九一八小调”的,有唱“黄河大合唱”的,唯独松江女中第一次来,不知道情况,没有特意准备。 何晓燕心里有些焦急,仓促上台怕是要丢脸吧? 一转眼看到楚娇兴致很高,不禁眼珠一转,和身旁的两个老师低声说了几句。 一个老师上前和梁仲春耳语了几句,梁仲春愣了一下,随即点了点头。 何晓燕和另一个老师则在楚娇身后,就等着轮到松江女中了。 这倒不是胡闹或恶作剧,楚娇在学校的时候弹琴、唱歌便很厉害,上台随便表演个节目在何晓燕看来根本不算什么。 楚娇戴着个眼镜装成熟,看得也挺专注,没想到何晓燕会想出这样的主意。 “下面请我们松江女中的楚老师上台,为大家献演一个节目。”梁仲春见轮到了他们,起身大声说道。 楚老师,松江女中还有和我同姓的呢?楚娇傻乎乎地鼓掌,完全没想到她就是所谓的楚老师。 何晓燕和另一个女老师使了个眼色,上前一左一右挽起楚娇,便向台上走。 “干嘛?”楚娇愕然,左右看着,不明所以。 “上台唱个歌嘛,别让松江女中丢脸。”何晓燕在楚娇耳旁低声说道:“求你了,阿娇,随便来一首吧!包,我先给你拿着。” “我,我——”楚娇想要推却,人已经被推到了台上,手里的包也被何晓燕抢走。 面对着台下的人头和目光,楚娇勉强笑了笑,自己都觉得挺难看。 可惜没有灯光、音乐和麦克风。楚娇的脑子急速转着,伸手推了推眼镜。 “这个,来得仓促,也没什么准备。”楚娇边说边想,很缓慢,“那我,就给大家唱一首我刚学会的歌,是美籍华人佚名先生填词谱曲,歌的名字叫‘勇敢的中国人’。” 何晓燕和梁仲春率先鼓掌,表示鼓励和期待,带起了一片热烈的掌声。 楚娇清了清嗓子,把歌词已经想得七七八八,便开口唱了起来。 “令我锦绣故乡色变,令我娇美翠湖含恨;望向中国国土,此际浩气在腾;誓要将我苦难化为悲愤,做个勇敢中国人。热血决抛抵抗敌人,我们万众一心,哪惧怕艰辛,冲开黑暗,做个勇敢中国人……” 上海租界虽然成为了“孤岛”,表面上也似乎和内地切断了联系。 但在租界里,每逢纪念日,都可以看到马路边刷着醒目的抗日标语,南京路各大公司楼上或电影院大厅里,不时有人撒下抗日传单。 在剧场里,爱国的艺人们正在演出以古讽今的戏剧,如《明末遗恨》《文天祥》《桃花扇》等。这些都说明一个真理:“人心不死。” 正因如此,楚娇所唱的“勇敢的中国人”便很切当时的环境和氛围。 虽然由女声没唱出男人的那种霸气,但楚娇却也不是柔情版,唱出了嘹亮,也颇有些大气的感觉。 “好,好啊!”何晓燕先是惊讶,但随即被歌曲所感染,用力鼓掌。 受到感染的不仅是何晓燕等人,最有感触的应该是礼堂内的孤军将士。 第四十四章 略显平淡的见面 - 抗战之三生传奇 - 岁月如声 “万众一心,何惧怕牺牲,热血决抛抵抗敌人……”不正是他们曾经经历过,且在将来还梦想着再去经历的事情吗? 楚娇躬身行了个礼,在热烈的掌声中迅速下台,暗地里吐出一口长气,冲着迎上来的何晓燕嗔怪地翻着眼睛。 “唱得太棒了。”何晓燕不以为意,笑得畅快,挽着楚娇,低声道:“这下把别人可都比下去啦!” “拜托,你以后不要搞这种突然袭击好不好?”楚娇无奈地苦笑,接过包,低着头,避开周围投来的目光。 “好,以后跟你提前说。”何晓燕笑着贴着楚娇,低声道:“不过,你得教我唱这个‘勇敢的中国人’。” 楚娇咧了咧嘴,轻轻点了点头。 …………… 虽然有些出了风头,但在当时抗日气氛浓厚的背景下,倒算不上什么。不过是唱首歌而已,楚娇对比较显眼的抗日团体可是敬谢不敏。 所谓树大招风,这些抗日团体只是鼓与呼,这与楚娇不在一个层次。况且,等日伪把注意力集中过来,抗日团体就将成为重点监视和打击的对象。 而在孤军营中找到张成富,楚娇觉得是一个非常大的收获。 神枪手啊,可是不好找。再说,她和赵有才两个人,早就感到人手不足了。 可如何把张成富救出来,并使他能在租界里不受缉捕呢?楚娇嘴上说得很有信心,但要想作得完美,却不是那么容易。 “进孤军营不用搜身,那带进去手枪也容易。”赵有才想到的是最直接的办法,“咱们在外面接应,张成富从里面冲出来,坐上车就跑。” “如果只是把张成富救出来,那当然容易。”楚娇委婉地说道:“可咱们是想让他作帮手,是要在租界里长期住着。所以,就要花些心思,尽量消除日后的麻烦。” “那恐怕不容易。人跑了,巡捕能不通缉捕抓?”赵有才摇了摇头, “主要还是咱们人手太单薄,人脉太窄啊!”楚娇叹了口气。 营救张成富的事情说起来很复杂,因为不能让孤军营内的其他官兵知道。否则,可能会引起连锁反应。 一旦无法控制,日本人恐怕会以此为借口,要求进入租界,使这一块重要的活动空间进而丧失。 其实,孤军营里有四百多人,看守他们的白俄士兵只有三四十个,要用暴力手段冲出来是有很大希望的。 国府和谢团长也是顾虑到会影响租界的形势,给日本人插手的借口,而苦忍待机的。 幸好,沈宸打来了电话,告诉楚娇晚上方便的话,他会去修车行。 这下子,楚娇可是既兴奋又喜悦,顺带着把搭救张成富的事情也寄托在了沈宸身上。 提前做了准备,早早让车行的工人下班,只留下看门的,还有赵有才陪着。楚娇是既紧张,又期待地等着。 快到晚六点的时候,沈宸才下了班,回家带上东西,直奔修车行。 在修车行外面,他瞅瞅四下无人,往脸上涂抹了些颜料,使皮肤变黑一些,又粘上了假胡子,戴上了眼镜,才上前到门房。 其实,沈宸现在倒不是很担心被楚娇认识,而是为了防备别人。 楚娇听到老冯头儿的通知,赶忙跑出去,在门房见到了沈宸。期待着见面儿,可真见到了,却又一下猛住了,竟不知说什么才好。 “楚小姐,你好。”沈宸也有瞬间的失神,面对面瞅着,象照了下镜子似的,但很快便恢复过来,伸出手问好。 “你,你好。”楚娇和沈宸握了下手,有点清醒过来,皱着眉直通通地问道:“怎么证明?不许眨眼想,快说。” 要是别人,肯定不明白这话的意思。但沈宸只是顿了一下,便笑道:“想当年,老子一把西瓜刀,从庙街砍到旺角,眼都没眨过。想要证明,拿西瓜刀来呀!” 楚娇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斜着眼睛看着沈宸。 好半晌,她的脸上的神情一下子松驰下来,笑着说道:“好吧,算你过关了。不过,你怎么一点也不酷,不帅呀!” “又酷又帅死得快。”沈宸抬头看了看不远处的赵有才,正警惕地看着这里,便挑了挑眉毛,说道:“赵有才啊,你把他拉来当帮手,挺好。” “进去说吧!”楚娇做了个手势,说道:“这可真怪异啊,你认得他,还有很多人,可他们却不认识你,只认识我。” “是挺怪的。”沈宸苦笑了一下,随着楚娇走进车行,还冲赵有才礼貌性地点了点头。 赵有才不知道这个陌生人是谁,但看楚娇的举止神情,知道两人关系非浅,便没有过于靠近。 在办公室里说了几句话,楚娇便领沈宸来到了车间,并让赵有才在门边看着外面,别让外人闯进来。 “材料都备齐了。”楚娇指了指墙角,说道:“车床我也熟,帮你造吧!” 沈宸无可无不可地点了点头,从身上取出三支手枪,都是鲁格P08,说道:“有一支是给你的,各项性能都不错。” 楚娇拿过一支摆弄了几下,说道:“今天我去孤军营参观,看到了一个熟人,张成富,你还记得吧?” 沈宸略想了想,一边试着开动车床加工零件,一边和楚娇说着话,“记得,是神枪手。怎么,你想救他出来?” “是啊!”楚娇戴上手套帮忙,说道:“我觉得会是个好帮手,但搭救起来却不容易,你能想到办法吗?嗯,我先给你说一下孤军营现在的情况……” 沈宸微皱眉头,半晌没有说话。要说办法,他不是没想到,甚至不只一个。 但他也清楚,这些计划绝不是一两个人能够完成的,需要严密且能量很大的组织才能胜任。 等楚娇介绍完情况,沈宸想了一会儿,才抬起头,若有所思地说道:“孤军营能够从租界里请教课老师,还准备请工人教士兵们做工生产、改善生活?” 停顿了一下,沈宸继续说道:“如果有医生愿意到孤军营义务诊病,估计也不会被拒绝。如果张成富得了什么传染病需要隔离,或是需要到大医院医治重病,给他来个诈死埋名或许行吧?” 第四十五章 指点 - 抗战之三生传奇 - 岁月如声 楚娇想了想,苦笑道:“逃出孤军营不是太困难,关键是要租界巡捕不再追究。诈死埋名是个办法,可也不简单哪,医生、医院,甚至巡捕房都得有人疏通掩护,才能瞒天过海。” “是啊,这不是轻轻松松便能搞定的!要布置好,不仅需要人脉,还需要时间。恐怕,我也是能力不够。”沈宸苦笑着摇了摇头。 “要是能找到马名宇帮忙,估计能成。”楚娇试探着说道:“军统的实力,应该没问题吧?” 沈宸看着楚娇,半晌才轻轻摇了摇头,说道:“军统组织庞大,但也容易暴露出事。我劝你不要加入这个组织,至少不要涉入过深。” 停顿了一下,沈宸继续说道:“马名宇要是还在上海,不用你去找他,他早晚也会想到你的。到时候,如果要他帮忙的话,你可要事先讲好条件,别一下子陷进去。” “你信不过他?”楚娇看着沈宸,耸了耸肩膀,“好吧,我听你的,先想好怎么应付。对了,你说的大行动是什么?不管是什么,我也要参加啊!别小瞧人,我也是高手哦!” “你,还高手?”沈宸有些好笑,调侃道:“有多高,三四层楼那么高?” 哼,楚娇用鼻子表示不满,说道:“你得教我呀,怎么说,咱俩的关系——那个,也有点特殊吧?” 沈宸再次抬头,认真地审视着楚娇,半晌才点了点头,说道:“可以。但有一个条件,你以后不能擅自行动,要提前跟我打个招呼。” 楚娇心中暗喜,却装出勉强的样子,无奈地点了点头。 材料齐备,也用不了多少,沈宸和楚娇很快便加工制造了三个消音器,并把枪也作了处理,算是鞍马齐备。 “试两枪,外面听不到的。墙角的沙袋,就是我特意放那的。”楚娇已经有了经验,鼓励着沈宸。 沈宸把枪在手上摆弄了两下,熟悉下重量和手感,然后双手托枪,利索地瞄准墙角的沙袋,射击。 接着,他观察弹着点,调整力量和姿势,又射了两枪,才觉得可以了。 “完事了?”楚娇看沈宸开始收拾,要走的样子,心中有些发急,她很想与沈宸多呆些时间,也有足够的理由,“不是要教我吗?” 沈宸想了想,说道:“速度、力量、准确,这都不是靠教的,而是自身的锻炼和加强。可既然你非要我教,那就教一些简单实用的技能吧!另外,我希望你能静下心来好好练上一段时间,这对你,对我,甚至对你的亲戚朋友都是好的。” 楚娇有些明白,可心里还有点不服,说道:“差距嘛,我倒觉得没那么明显吧?” 沈宸笑了笑,说道:“那你看好了,这是近体格斗术。” 他把手枪的保险关上,一手持枪,一手抽出小腿上的匕首反握,并扶着枪,开始迅速演练起来。 在近身距离中使用枪械和匕首的格斗术,包括控制对手的射击轨道还有拆卸对手枪械,已经属于高阶技能。 这种格斗术主要流行于特工界,核心目的就是用最有效率的动作结束对手的攻击能力。 楚娇看得眼花缭乱,虽然只是沈宸一个人演练,但她也约略看出每一次射击(沈宸嘴里发声)、每一次出刀,角度和速度都令人难防。 还有脚步的移动,身体姿势的扭转,完全是配合着格斗术,更加厉害。 沈宸收势,冲着楚娇挑了挑眉毛,说道:“如果是实战,我的速度还能再快一点,对付五六个人没有问题。你不要觉得只是一套动作,其中可是有学问、很复杂的。如果想达到最大的杀伤力,你还要了解一些人体生物学,要搞清楚什么部位致晕,什么部位致死。” 楚娇的脸立刻垮了下来,嘟囔道:“那得多长时间才能熟练运用啊?” “你也不必奢望达到我这种程度,如果耐下性子学个一年半载,除了我以外,应该就不会有什么对手了。”沈宸打击完楚娇的自信,又给了她一个希望,“来吧,现在我就教你。” 虽然近体格斗术相当高级,但也是由简单的动作连接起来的。 况且,熟能生巧,沈宸觉得楚娇能学会,只不过花费的时间要多一些。 至于身体的力量、柔韧、反应速度等,除了锻炼,也没有其他的捷径可走。 接下来,沈宸就教给楚娇三招。 一个是韦佛射击姿势(近距离射击最精准,非常适合速射,侧身向敌还可以减少身体暴露面积),一招是正面受敌的攻击和摔投,最后一招是背后受敌的解脱和反制。 在练习了几遍后,沈宸建议把门关好,让赵有才也进来。毕竟有国术底子,掌握起来能更快,以后也能和楚娇反复对练,并更称职地作楚娇的保镖。 赵有才确实比楚娇学得要快一些,因为,力量、速度、准确很大程度上是身体素质决定的。 格斗若没有力量,那一切都是空谈;速度太慢,对方便能够判断你的攻击方位而加以防御;准确的攻击敌人弱点,才能达到最好的效果,有效的防御也是如此。 看到赵有才理解掌握的速度,沈宸又多教了四招,两种正面夺枪术,两种对付背后手枪的方法。 如果刚才的演练让赵有才吃惊不小,知道了沈宸是个高手;那这四种空手应对的招式,则让赵有才感到震惊和难以置信。 太快了!赵有才手里拿着关上保险的手枪作假想敌,也只有他才知道,沈宸的动作是如何迅速果断,他扣板机都来不及。 或者是扣动了板机,但枪口已经被沈宸拔转了方向。 直到电话铃响了两回,家里催楚娇回去,这场教与学才算结束,尽管楚娇还意犹未尽。 把车间收拾了一下,沈宸甚至连沙袋里的弹头都没遗漏。三人出了修车行,楚娇送了沈宸一段路,沈宸便提前下了车,挥手告别,消失在里弄胡同之中。 第四十六章 来路不明的情报 - 抗战之三生传奇 - 岁月如声 汽车慢慢地行驶着,两人半天都没有说话,直到楚娇先开了口。 “赵哥,他的名字来历什么的,我就不告诉你了,这是承诺,我得遵守,希望你不要多心。至于以后,他要愿意跟你说,那是他的事情。” 赵有才轻轻点了点头,说道:“高手,绝对的高手。我一直奇怪你怎么会有那么好的枪法,想必是他教的吧?” 楚娇笑了笑,不承认,也不否认。 “这也是我的造化,能学到这么厉害的招式。”赵有才以为楚娇是默认了,感慨地说道:“咱俩都好好练,这机会,太难得,没有几个人会这么幸运的。” “嗯,真得好好练。”楚娇似乎受到了些打击,情绪有点不高,但心里却憋着一股劲儿,也下了苦练的决心。 …………… 潜入新亚酒店,将黄道会杀个血流成河。 沈宸虽然有了合意的枪枝弹药,以及消音器,但准备工作依然差着不少。比如黄道会首要人物在新亚酒店的房间信息;行动万一暴露,如何逃回租界等问题。 进入已被日本人控制的虹口区,甚至潜入新亚酒店,在很多人看来是异常危险的事情。 沈宸对此也不否认,但他还看到了有利的一面,那便是敌人的警惕性和守卫的严密性必然有所欠缺。 进入特别巡逻队已经三天了,有关黄道会的情报逐渐增多,有以前的,有新探听到的,也有从法租界巡捕房转来的。 沈宸都用心记下,希望获得有价值的信息,并从而打开突破口。 而沈宸认为很有价值的,是被巡捕房抓获的几个黄道会会员的口供。 虽然是小喽罗,但他们提供了一些黄道会特务的体貌特征,以及有关新亚酒店的一些情报。 尽管还不是很清晰,但沈宸决定从这里入手,并向埃弗雷特提出建议,由他化装在外白渡桥一带侦察。 因为,那里是租界与虹口区的主要通道,黄道会的特务很可能从那里进入。 埃弗雷特接受了沈宸的建议,给他配了几名队员,并指示特别巡逻队不要着装在这一带活动,以麻痹黄道会特务。 其实,沈宸的建议虽有道理,但成功的可能性依然很小。毕竟每天从外白渡桥通过的人很多,只凭着口供上描述的体貌特征,便能抓到真人,困难是很大的。 尽管困难,也应该比现在身着制服巡逻更有收获吧?埃弗雷特是这样想的,才接受了沈宸的建议。 沈宸有着耐心和恒心,再上班时便开始真的化装,就在外白渡桥附近转悠。连着两天,没有收获,他也不气馁。守株待兔嘛,哪有那么容易? 只不过,转机来得很快,也很突然,更让沈宸有些犯猜疑。 这天晚上,沈宸下班回到家,大梅便交给他一个厚信封,说是一个青年人送来的,却没留下姓名。 沈宸起初并不在意,坐在客堂间的椅子上,随手打开,但神情立刻严肃起来。 信封里是一沓照片,头一张便是新亚酒店的正门,意思很明显,就不用多加文字说明了。 后面的照片也多是新亚酒店正门的,但多了一些人物。有单人的,有多人的;有正面的,有背面的,还有侧面的。 还有两张照片,是一群人簇拥着一个胖子从酒店出来。 除了照片,还有一张小纸条,上面写着一个地址和一个人名:静安寺路永乐坊,沪江大学刘校长。 沈宸收好信封,上楼关好门,坐在桌前仔细研究起来。 这就是黄道会的那群家伙?沈宸看完照片之后,摸着下巴思索起来。 从拍照的角度来看,拍摄者应该是躲在新亚酒店对面的什么地方,好象是隔了一条街的样子。 而且,照片上的人像也不是全部清晰,但也有七八个人是能辨认清楚的。 沈宸不知道是何方神圣提供的线索,也不明白为什么给了他。思来想去,不管是什么目的吧,却符合他要打击黄道会的意图。 重新拿起照片,沈宸认真地看着,挑选着,最后只有六七张被认为是有价值的。这回,沈宸可以仔细地端详照片上人物的特征,并记在心里了。 认人和记忆,也是特工的训练技能之一,沈宸称不上过目不忘,但却有一定的技巧。 就这样,沈宸翻来看去,直到大梅在下面叫他吃饭,他才把照片都收好,放进了抽屉,准备吃完饭回来再继续。 吃过晚饭,沈宸便上了楼,继续研究照片和纸条。 关于沪江大学的刘校长,沈宸是知道的。因为巡捕房接到了刘校长的报警,并把案子统归到黄道会的名下,相关资料也送到了特别巡逻队。 刘校长是美国哥伦比亚大学的博士,曾任基督教上海青年会副会长,大夏大学教授等职,此后担任沪江大学校长。 抗战开始后,他担任了上海各界救亡会主席和上海各大学抗日联合会负责人。后来又组织了国际问题研究会,实际上是个抗日的地下秘密组织。 伪维新政府即将成立,温宗尧、梁鸿志前来引诱刘校长出任“维新政府”教育部长,被刘严词拒绝,而且当面劝梁、温不要再做汉奸,令梁、温二人恼羞成怒,将刘的言行报告给了日本人。 刘校长所居住的静安寺永乐坊,从此便不断接到恐吓电话,并收到一枚土制炸弹。有一次,刘家还收到了一篮子来历不明的水果,经巡捕房化验,里面用针管注射了毒汁。 难道黄道会会对刘校长下杀手,而这里将是突破口?沈宸划着火柴,把纸条化为灰烬,陷入了深深的思索。 …………… 情报的来缘,沈宸有过猜想,但也没时间深究。只要能打击黄道会,只要是对自己有帮助的,又何必疑神疑鬼呢? 当然,沈宸也没把这事告诉埃弗雷特,而是继续化装巡逻。但地点却悄然改变,他去了静安寺永乐坊,开始注意这里。 永乐坊刘家,大华路路口的车站,沪江大学……沈宸跟踪刘校长,走了一遍他最经常走的路线,观察了周围的情况,判断着最危险的地方。 第四十七章 擒抓暴徒 - 抗战之三生传奇 - 岁月如声 凭黄道会那帮人的身手,入室杀人是不大可能的,就连自己也轻易不会选择这种方式。那么,刘家和沪江大学便应该是安全的。 要行动的话,暴徒便要选择在路上。而刘校长到车站,再下车到学校,都是步行的,这比坐汽车更容易下手。 沈宸从专业的角度进行分析,得出了判断,并掌握了刘校长的作息时间。比较规律,这就更容易被暴徒所利用了。 接下来,沈宸便把这里作为了重点。过了休息日之后,他所在的巡逻小队轮换成了夜班,而他白天就按时来到永乐坊,暗中跟着刘校长,竟然成了一个义务的保镖。 一天,两天,三天,你得佩服沈宸的毅力和耐心。工夫不负有心人,到了第四天,他终于有了大收获。 这天早上,刘校长按时出了家门,准备徒步走到静安寺大华路路口等车,却根本不知道沈宸换了装束,已经暗中跟了他好几天。 刘校长四十多岁的年纪,戴着眼镜,文质彬彬的模样。如果不是知道他的事情,沈宸不会想到这么个文弱书生竟有着铮铮铁骨,不惧暴徒的屡番恐吓。 位置、距离恰到好处,沈宸穿着一身便服,警惕地注视着周围的行人。如果有疏漏,那也将是在车站,特别是汽车到站停下,乘客上上下下,拥挤混乱。 蓦地,沈宸的眼睛微微一眯,姿态虽没有变,但脸上的表情和眼中的神采,却陡然变得精警起来,有如要扑食的豹子。 因为,沈宸突然在车站发现了一个家伙,动作举止十分可疑。仔细观察,竟和照片中的一个男人很是相象。 没错,先是发现行迹异常,然后才是对比照片。在人很多的车站,这样才是最快的。 如果每张脸地打量,很容易漏人,也比较费时。而这,就是经验老到的表现。 沈宸行动了,象急着赶车似的向前快步小跑,手伸进兜里握住了手检了,眼睛则继续盯着这个可疑的家伙。 然后,他又发现这个家伙旁边还有同伙,虽然没有说话,但两人却似乎有眼神的交流,肢体的语言,并向走过来的刘校长多看了几眼。 跑到近前,沈宸装出收不住脚的样子。停顿了一下,便猛地撞在鸭舌帽身上。撞击的同时,手在鸭舌帽身上迅速按摸了两下,触到的坚硬使他基本确定。 “混蛋!”鸭舌帽被撞得一个趔趄,等站稳身体,张嘴便骂,“侬瞎了眼啦!” 沈宸咧嘴一笑,象是抱歉,可突然一拳狠狠打在他的腹部。 胃部遭到重击,会呼吸困难,甚至会痉挛昏迷,属于常规的击倒战术,与击中下巴的效果差不多。 鸭舌帽立刻软倒,胃液都从嘴里溢出。 旁边的人一阵惊呼,纷纷躲避,只有那个同伙,不明所以,叫骂着冲了上来。 等的就是你! 沈宸闪身招架,一拳快得对手难以闪避,腮帮上便中了一记。这家伙被打得发晕,直愣着眼睛乱晃,腹部又中了一拳,他立刻和鸭舌帽是一样的丑陋表现。 沈宸蹲下身子,从鸭舌帽和同伙身上搜出手枪和证件,又用手铐将两人铐在一起。 “巡捕,缉拿逃犯。”沈宸起身,向周围的人亮明身份。 投来的目光意味复杂,有害怕,有钦佩,也有不屑…… 沈宸看到了刘校长,他正微皱着眉头在人群中观看,似乎意识到沈宸的目光,他也望向了沈宸。 目光交汇,沈宸微不可闻地点了点头,掏出警笛,用力吹了起来。 …………… 这家伙,工作热情真是令人钦佩,也令人惊讶啊! 当埃弗雷特看到沈宸和巡捕带来的两个暴徒时,不由得连看了沈宸好几眼。 不用审讯,从手枪和证件上已经知道是黄道会会员。尽管还需要录口供,但沈宸已经取得了特别巡逻队成立以来的第一次成绩。 等审讯起来,埃弗雷特更有了惊喜。 鸭舌帽还嘴硬,小喽罗却先招了。不仅自己的说个底儿掉,还把鸭舌帽的底细也兜了出来,竟是黄道会专门从事恐怖活动的行动大队的大队长,叫赵松涛。 黄道会共有会员一千余人,除了入伙的常玉清的青帮徒众之外,还有一些失业军人、土匪等。 总会采取委员制,下设总务部、组织部等,部长均为总会委员。 而从事恐怖活动的单位为行动大队,大队长为赵松涛,下属的行动员分为三级:一级行动员月薪五十元,二级行动员月薪一百元,三级行动员月薪一百五十元。每杀一人,行动员便可升高一级。 而此次赵松涛亲自出马,是日本人出了一千元的赏格,暗杀抗日领袖刘校长。参与行动的共有三人,还有一个在戈登路口望风的小特务,成了漏网之鱼。 这下子可抓住日本人的把柄了,埃弗雷特拿了口供,慰勉了沈宸几句,便匆匆而去,向上面报告,以便向日本人施加压力。 沈宸却没有走,坐了一会儿,便来到暂时关押赵松涛的囚室,对看守说口供有些疑问,他需要进去单独再审一下。 看守并不起疑,也都是特别巡逻队的,相互之间认识,便打开了囚室的门。 “可能会有点小动静,你不如离得稍远点,免得刺耳。”沈宸迈进囚室,转身对看守说道。 看守明白沈宸的意思,犹豫了一下,提醒道:“可别太过火,让长官知道的话,可免不了处罚。” “放心吧,我有分寸,更不会让你吃挂落。”沈宸点着头,表示明白。 看守走开,沈宸关上了囚门,转身用阴冷和嘲弄的目光盯着赵松涛。 “你他妈*的想干什么?”赵松涛是土匪出身,倒还有些硬气,冲着沈宸叫骂。 沈宸二话不说,抬脚就是一下,赵松涛被反铐在椅子上,连人带椅子摔倒在地。 “闭嘴,蠢货。我要问你几个问题,几个非常不错的问题,你最好想出能让我满意的回答。”沈宸抬脚踩着赵松涛的下身,慢慢加力。 第四十八章 逼供,庙中相约 - 抗战之三生传奇 - 岁月如声 一阵痛苦的巨浪像液态铅一般沉重地卷入了赵松涛的腹部,他试图尖叫,却什么声音也没有,只听到粗重的喘气声。 “感觉不太好?”沈宸用手里的警棍捣着赵松涛的脸,“还想杀人,你这个日本人的走狗。” 赵松涛发出一声嘶哑的呻吟,面孔上布满了汗珠,“放,放开,求求,你。” “你应该说实话,否则我就踩碎你的蛋蛋,听懂我的话了吗?”沈宸直起身子,脚上再施加了些压力。 “听懂了!”赵松涛在将要被黑暗无情地吞没之前,终于喊出了声音,“我说,我全告诉你……” …………… 新亚酒店共有九层,常玉清等一群恶棍盘踞在六楼、五楼那里。 除了黄道会以外,酒店里还有一个汉奸帮会——复兴会。 虽然复兴会更多地致力于宣传,尤其是在报界的宣传。但和黄道会一样,在同一个日本特务机关的控制之下,是一丘之貉。 沈宸从囚室出来,便找了个没人的办公桌,把刚才的审讯结果一一笔录下来。 现在,新亚酒店内的情况已经大致了解,赵松涛的证件也被沈宸私自扣留下来,且根本没向埃弗雷特提起。或许赵松涛没带,或许在打斗中丢失了。反正,谁也不会在意这件小事。 准备工作正在一件件地完成,大开杀戒的日子越来越近了。沈宸收好纸张,等着埃弗雷特回来。 直到快中午,埃弗雷特才回来,还带着两个法租界的巡官。显然,对罪犯的审讯还要加强,以便使很多案子能够得到确认和了结。 看到沈宸还在,埃弗雷特脸上是带着笑的,当着法租界巡官的面夸赞了几句,又给沈宸放了两天假,以示对他休息时间加班的补偿。但如有紧急情况,沈宸要随叫随到。 走出办公地点,沈宸想去找楚娇,可又担心这个时候不太方便,便先打了个电话。 楚娇没在家里,也没有修车行,沈宸很无奈地挂上电话,只好等黄昏时再联系了。 大行动准备到现在,还差了点条件,而楚娇和赵有才能帮忙,就能基本解决。所以,沈宸必须要找楚娇好好商议一下。可既然找不到,只好等等再说了。 此时,楚娇和赵有才正坐着汽车,前往静安寺路上的一座庙宇。 在车上,赵有才提醒楚娇,“杀了季云卿,他的徒子徒孙好象并不罢休,叫嚣着要找到凶手,报仇雪恨呢!” “老头子死了,当然不能装聋作哑,总要讲些江湖义气的嘛!”楚娇讥嘲地淡淡一笑,说道:“咱们要震慑的是那些当汉奸的,其他人不用去管。” 汽车慢慢行驶着,楚娇转头注视着马路。 电车叮叮当当地驶过,在电线上摩擦发出嘶嘶的响声,摇摇晃晃地驶过车站。小贩推着他们的小车沿街叫卖,黄包车在手推车中间穿来穿去,车夫汗流浃背;狭窄的人行道上人头攒动,有顾客、乞丐、卖唱人、店员,还有邮差。 “人们都在为生计忙活。”楚娇似乎是轻轻叹了口气,“一口饭而已,我们能这样说,那是站着说话不腰疼。可家中如果有嗷嗷待哺的孩子,有衰病的老人呢?” 赵有才没说话,慢慢而专心地开着车,直到交通变得通畅起来,才苦笑道:“饥饿的滋味儿,能让人发狂、发疯。你,这个——” 楚娇苦笑了一下,她确实不知道那种滋味,尽管赵有才并不会因此而瞧不起她。 沉默了半晌,赵有才有些担心地问道:“那个约你见面的纸条来路不明,咱们可得加倍小心。其实,你应该叫师父来的。” “白天,又是人多的地方,应该不会有什么危险。”楚娇看了下手表,默认了沈宸是自己的师父,说道:“再说,要是想对咱们不利,也不会选在那个地方吧?” “凡事还是要多加小心。”赵有才还是有所顾虑。 楚娇随口答应着,皱着眉却在冥思苦想。赵有才将汽车驶到静安寺路的古庙附近,和楚娇一起下了车。锁好车门,两人一前一后,装作互不认识的样子进了古庙。 今天突然有神秘的字条送到修车行,楚娇猜想不出是什么人。但她也不觉得会在哪里暴露,心中猜疑,却也不是很害怕。 古庙的正门锁着,楚娇只能穿过污秽不堪的边门。蹲在石阶上的乞丐立刻围过来,加上车马声、小贩的叫卖声,人声嘈杂。 好不容易才进入庙里,立刻便置身于昏暗陈腐的寂静中。 周围是浓重而暖烘烘的空气,眼前是三尊花花绿绿的菩萨塑像,楚娇在庙中慢步走着。 经过一口布满灰尘的古钟,又穿过铺砖院子,看到一尊真人大小的装束成清朝官吏的菩萨。菩萨坐在挂着绣幔的小神坛上,绣幔的边缘被香火熏成了灰色。 一个年轻的妇女在菩萨面前点了一柱香,叩了三个头,双手合什在额前,拜了几拜。 楚娇抬头看着,这尊菩萨让她感到怪异,穿着色彩华丽的法衣,红光满面,蓄着长长的黑胡子,这是菩萨吗? 一缕浓重的香烟袅袅升腾,飘过菩萨温和的笑脸。冲谁都笑,还是只是我看到了?楚娇乱想着。 一个失去双腿的乞丐用手撑着身体,带着满脸的污垢,拖着那用旧皮革包着的残腿,爬了过来,轻轻地、不停地拉楚娇的裤脚,象一个小孩子似的哭诉。 “战争造成的残废。无兄弟姐妹,无父母双亲。战争造成的残废,不能工作,无兄弟……” 楚娇无声地叹了口气,从包里掏出一块钱,没有扔进乞丐的洋铁罐,而是弯下身子,放进了他的手里。 在乞丐的连声道谢中,楚娇转身想离开,但一群不出声却眼巴巴望着的乞丐围了过来,有女的,有老的,还有小孩。他们尾随着,却不敢伸手触碰楚娇,仿佛是围着一件圣物似的。 楚娇在她的提包里摸索,然后求救似的望向不远处的赵有才。 第四十九章 军统故人 - 抗战之三生传奇 - 岁月如声 赵有才无奈地走过来,一把铜板递给了楚娇。楚娇苦笑了一下,小心翼翼地把铜板一个一个放进等待者的手中。 “这烟呛得我流眼泪。”楚娇在赵有才的保护下,终于出了包围,她轻轻抹了下眼角,笑得很难看。 “是啊,香烟很大。”赵有才附和着,苦笑了一下,说道:“这下不用装了,咱们两个人,怕是要把约你的人吓跑了吧?” “见面又不是打架。”楚娇笑了笑,说道:“随便走一走,要是没人,咱们也不等。” 他们没等多久,便有一个戴着金丝边眼镜、留着浓厚胡须的男人走了过来,冲着楚娇打着招呼,“楚小姐,你好。” 楚娇心中猛跳了几下,仔细地上下打量着。似曾相识,但她一下子没想起来在哪见过? 赵有才戒备地向前迈了一下,并没有直接挡着楚娇,却处在两人中间的侧面。 马名宇淡淡地笑着,他认出了赵有才,略有些惊讶,但脸上并没有表现出来。 “啊,啊——”楚娇伸出手指,轻轻点着,脸上也浮起笑容。 马名宇虽然化装得不错,但到底不是易容术,还是被楚娇辨认了出来,“马,马先生。” 马名宇暗自赞赏,这丫头眼睛真厉害,他笑得更畅快,点头道:“楚小姐好眼力,好记性。” “是你约我来的?”楚娇直截了当地问道。 “正是。”马名宇伸手一让,说道:“咱们找个僻静地方谈话,如何?” “坐我的车,就在外面。”楚娇也不客气,笑着看着马名宇。 “那就有劳楚小姐了。”马名宇一点也没犹豫,利索地答应下来。 没有什么久别的寒喧,应该说是没有多余的话。在这人多眼杂的地方,也不适合谈什么,更不适合互相试探底细,以及说出心中疑惑。 虽然两人分别的时间不是很长,但环境和形势的变化却是很大,谁又能完全了解各人的思想、行为的改变呢? 说起来,马名宇倒是更相信楚娇,知道她不会对自己不利,坦然地跟着楚娇和赵有才,出了庙,走不远便坐进了汽车。 相对而言,楚娇被沈宸屡次提醒,也是受到他的影响,却是戒心很重。 她不知道马名宇是怎么找到她的?她也不知道马名宇现在算是个什么身份,有什么任务? 汽车缓缓起动,楚娇和马名宇坐在车后排,谁也没先说话。 “我现在的公开身份是某个小报的记者,那天到孤军营采访,本来就是对付差事,可没想到就是那么巧,竟看到了楚小姐。” 马名宇的猜想很准确,这确实是楚娇最想先知道的事情,“虽然楚小姐戴了眼镜,也比战场上明艳动人,更是一曲动四座。但马某还是认出来了,就象刚才,楚小姐也认出我的化装一样。” “这么说,咱俩应该算是很熟喽?”楚娇淡淡地笑道:“公开身份说了,那隐藏的身份呢?” “军统上海区行动大队第三行动组组长。”马名宇竟然没有隐瞒,这让楚娇感到些许的意外,“对抗日杀敌的巾帼英雄楚小姐,还有国*军猛士赵兄弟,我是绝对相信,绝不隐瞒的。” 车子震了一下,赵有才从镜子里向后看了一眼。他知道了,也想起来了,楚娇所说的马先生,便是在战场上短暂相识的马少校,那个缠着楚娇的军官。 楚娇审视地看着马名宇,她有些明白马名宇为何会如此坦诚了。她杀了多少日本兵,赵有才在战场上是怎样的表现,若说他俩会变成汉奸,谁也不会相信。 相反,她和赵有才倒是要对马名宇有所警惕,担心他当了汉奸,把他们的事情向日本人告密。 马名宇这个家伙不简单啊,竟然能猜测到别人的心理。楚娇沉默不语,脑子却在急速转动着。 “楚小姐,看到你没事儿,我是欣喜若狂啊!”马名宇笑着与楚娇对视,眼神里只能让人看到真诚,“不知道我们以前的约定还算不算数啊?” “时过境迁,马先生这突然一问,倒让我不好回答。”楚娇笑了笑,说道:“上海租界成了孤岛,周围全是日本人的天下,他们还在向租界里伸手。我得考虑到家人的安危,还有一些其他的顾虑。” “楚小姐的谨慎,我是很理解的。”马名宇并不强逼,而是娓娓地说着,“打探楚小姐的情况,联系楚小姐,都是我亲历亲为,并没有假手于人。另外,楚小姐的家人,可以安排他们离开上海这个是非之地。是到大后方,还是到香港、澳门,或者海外,马某都能提供帮助。” 楚娇沉思良久,点了点头,说道:“多谢马先生如此看重。家人如何安排,以后再作计较不迟。但现在——” 停顿了一下,楚娇还是下了决心,说道:“我倒是有一个难题,想请马先生帮助解决。如果这件事情能办成,那我就没有二话,继续兑现之前的承诺。如果马先生不相信我的能力,那自然不必为我出这么大的力气。” “什么困难,说来听听。”马名宇并不敢轻易答应,谁知道这丫头又有什么古灵精怪呢! 但也正因为楚娇不卑不亢,应对自如,更让他觉得这是一个不可多得的特工人才。他却不知道,有沈宸的提醒,楚娇已经是想了好几天,有了准备。 “是这样的……”楚娇斟酌着字眼,把要营救张成富的事情说了一遍,其中自然有不实之词。 马名宇听完之后,微皱起眉头,一时没想出什么好办法。 沉吟了半晌,他试探着问道:“让孤军营将士暂时隐忍待机,这是国府的命令。所以,硬来是肯定不行的。楚小姐思虑周详,刚才也说到了其中的一些要点。不知道,楚小姐可有什么计划,或者是想法?” “倒是有个不成熟的想法,就是要动用象医院、巡捕房等方面的力量。”楚娇把自己的想法说了一遍,又不失恭维地说道:“军统实力强大,人脉广布,相信可以把计划付诸实施吧?” 第五十章 准备 - 抗战之三生传奇 - 岁月如声 马名宇想了想,冲着楚娇伸出大拇指。楚娇的这个办法虽然还有疏漏,但可以完善,也避开了诸多敏感问题,完全有实施的可能。 “我召集手下,再商议策划一番。”马名宇还是有所保留,并没有说得太过笃定,“至于和楚小姐的联络,我还是亲自处置。”说着,他给楚娇留下了联络办法。 “单线联系,正合我的心意。马先生若能办成此事,以后会得到意想不到的好处。”楚娇隐晦地提醒道:“在军统中官运亨通也会很轻松,甚至是名远四海也说不定呢!” 马名宇笑着点了点头,示意汽车靠边停下,不无深意地对楚娇说道:“看来,楚小姐还是很有保留啊!放心,这件事情马某定尽力去办,以后好托楚小姐的福,官运亨通,名扬四海。” 汽车停了下来,马名宇下车离去。 “阿娇,你准备参加军统?”赵有才没有开车,略微偏转头,问道。 “参加不参加的,现在还不好说。”楚娇沉吟着说道:“但咱们人手单薄、情报匮乏,是显而易见的困难。沈,那个师父也和我说起过,如果能借助军统的情报网,咱们只负责行动,或许是目前最好的选择了。” “编外人员?”赵有才猜测着说道。 “差不多是这个概念。”楚娇点了点头,说道:“咱们如果能够建立一个小组,还是尽量少些人知道才安全。以后的形势会越来越复杂,人心难测啊!” 赵有才无奈地苦笑了一下,转头发动了汽车。 这确实是个矛盾,既要扩充人手、增长实力、获取情报和武器弹药,又要担心出现叛徒和内奸,使团体从内部被瓦解、破坏。 倒不是楚娇过于谨慎小心,过于胆小,而是在这种敌中有我,我中有敌的残酷暗战中,沈宸的担心,她的顾虑,也不无道理。 …………… 每隔几天,沈宸都会先打电话,然后或者去车行,或者去赵有才租住的房子,传授一些技艺。 所以,马名宇来找楚娇的事情,沈宸很快就知道了。对此,他除了提醒楚娇不要牵扯太深,也没有别的办法。 但能跟军统搭上线,从情报来源上,沈宸觉得是相当有用的。 而他要楚娇帮忙的事情,便是弄一条充气的汽车内胎,放在汽车后备厢里,能够随时使用。 没错,就是能当救生圈用的汽车内胎。而这,也是他准备工作的最后一环,偷越苏州河的工具。 当然,这还需要楚娇和赵有才的协助,开车把工具运到沈宸所指定的地点。这也就不可避免地被楚娇知道些什么,并且不停地打听。 “这一次你们就不用去了,帮下忙就好。”沈宸没有隐瞒,把自己的计划说了一遍,“我一个人的话,万一被发现,也好逃脱。” “明摆着瞧不起人。”楚娇撇了撇嘴,抱怨道:“嫌我们是累赘呗?” 沈宸也不多说,只是笑了笑,说道:“好好练吧,以后的机会多的是。” 楚娇翻了翻眼睛,可也得承认,沈宸只是微露身手,她和赵有才已经自愧不如,不知道要花多长时间才能练成了。 “大后天晚上,由赵哥开车,拉着我去河边。兴许得后半夜,才能完事。”沈宸吩咐道:“阿娇不必等了,回家睡觉,就说车在车行里修理呢!” 楚娇无奈地点了点头,虽然家里的监管松了些,但大半夜不回家,肯定不行。 “如果马名宇帮你救出了张成富,你可以作编外人员,或是雇佣人员。” 沈宸知道这可能无法避免,边思索边嘱咐道:“必要时,消音器可以给他,算是补偿,或是让他答应条件的筹码。还有,他可能对你进行一些训练,拣喜欢的好好学,说不定就会用上。” “至于以后的联络方式,还是尽量要保持单线,最好是不见面儿的。”沈宸继续面授机宜,皱着眉头想了一会儿,没有手机、电脑、网络,速度肯定要慢,但这就是时代的特征,“嗯,报纸可以,张贴栏也行……” 楚娇认真地听着,等沈宸说完,才用一种揶揄的口气说道:“没想到你这么胆小谨慎,是怕死吗?” 沈宸用一种奇怪的表情看着楚娇,似乎在思考,然后苦笑了一声,说道:“你觉得我会死吗?是那种真正意义上的死。” 楚娇被问得愣怔了一下,但很快反应过来,不禁笑了起来,调侃道:“那你一定会变成没牙瘪嘴的老太太,要不怎么会这么絮叨?” “那你呢?”沈宸这回没有笑,神情变得冷肃,“想没想过被抓住的结果?想没想过身受酷刑,生不如死的感觉?” “我——”楚娇语塞了,但很快便倔强地一瞪眼睛,“我只会牺牲,绝不会被抓住的。” 沈宸笑了一声,没再说什么,起身离去。 ………… 真正意义的死亡不会有吗?这个问题就象你问一个活着的人,死后会不会上天堂一样无解。 沈宸其实也不知道,但他却已经不太在乎了。 做今生该做的事情,才是最正确的选择。纠结于那些无解的问题,又有什么用呢? 而只有身处那个时代,只要你还有良心,有几分热血,就很难对同胞的苦难视若无睹,很难不对鬼子产生刻骨的仇恨。 在巡逻时,沈宸不只一次看到外白渡桥那边站岗的日本兵。中国人过桥都要毕恭毕敬地向他们鞠躬,稍有不慎就会遭到毒打或罚跪,甚至被狗咬。 如果没有能力,那就只能忍受屈辱,而把仇恨埋在心底。 但沈宸却是最有能力发泄仇恨,并显示强者的锋利爪牙,要日本鬼子懂得尊重和恐惧的。 所以,又有四名日捕在夜间巡逻时遭到袭杀,而这只是沈宸想试枪的结果。 而在当班时,沈宸则兢兢业业,在特别巡逻队办公地点的附近又抓获了两名黄道会成员。 这两个家伙是打探消息的,行动队大队长的失手,显然对黄道会的震动不小。 第五十一章 新亚酒店,血杀 - 抗战之三生传奇 - 岁月如声 埃弗雷特不知道沈宸有照片作参考,沈宸也向他列举了这两个家伙的可疑之处。他也就只能佩服沈宸有双锐利的眼睛,并且极善于观察细节了。 当然,有这样的手下,埃弗雷特是感到满意的。说是联合打击,法租界巡捕可是没有什么收获。 而他们这边,通过审讯,不仅破获了蔡钓徒被杀案,另十几起恐吓案件也与黄道号划上了等号。 上司的嘉奖,法租界同行的钦佩羡慕,这些都令埃弗雷特对沈宸刮目相看,并在沈宸的评估报告上给予了极高的评价。 这些,沈宸是不知道的,可能也不太在乎。他正全身心地准备着大行动,计划已经在脑海里反复想了数遍,一点细节都没放过,直到确认是不需要调整和完善的。 终于到了行动的这一天,沈宸坐着赵有才开的车,沿着苏州河缓缓行驶,在他看好的地方停了下来。 黑黝黝的天空,象涂了一层墨,静静流淌的苏州河也象睡着了一样。 沈宸从车里取出充气的汽车内胎,放到河里,在夜色掩护下趴在上面,划着水,靠向对岸的虹口地界。 刚刚靠岸,沈宸便跳了上去,把游泳圈拉到隐蔽处。四下观察了一会儿,他迅速地爬上堤岸,越过道路,潜入了虹口地区。 此时是夜里八点左右,河对岸还是不夜城,而虹口区被日本人完全控制后,便笼罩在阴沉压抑的统治当中。 房屋、楼房、电线杆都显得分外沉重的在明处或暗处矗立着,在地上投着黑黑的暗影。 街道上的路灯也象经不起四下无边黑夜的压迫似的,在吃力的吐着昏黄的光芒。 虹口地区曾经是公共租界的一部分,是日本侨民最多的地方,自淞沪战争结束后,警务便由日本宪兵和日籍警察控制。 沈宸坦然地向新亚酒店走着,并不躲躲藏藏,可也不横冲直撞。因为这里住着很多日本人,鬼鬼祟祟反倒容易引起怀疑。 而且,他身上有日本特务机关发给黄道会的证件,黄道会则经常在夜里干着罪恶的勾当。 比如把人头送进租界挂起来进行恐吓,还有从难民营诱骗难民到新亚酒店杀害后肢解,冒充抗日人士的头颅。 路上也确实遇到了日警,沈宸提前看见,在比较远的地方便避了过去,没有出手杀人。他的目标是新亚酒店内的家伙,如果不是迫不得已,他不会提早惊动。 如果能精通日语的话,冒充日本人应该更方便吧?沈宸有了这个想法,但很快就甩掉,他已经到了新亚酒店。 在新亚酒店外转了转,沈宸记住了亮灯的窗户,着重是在五楼和六楼。然后,他从侧面贴近酒店,在窗户前开始了潜入行动。 几块医用胶布粘在玻璃上,沈宸再用匕首柄敲碎玻璃。这样声音既小,玻璃又不是哗啦啦地碎一地。 伸手拔开插销,沈宸敏捷地翻窗而入,进到了酒店的内部。 从装扮上看,沈宸是模仿了黄道会的家伙,连鸭舌帽都没漏下。进入酒店后,他躲开了正门处的警卫,从安全楼梯登上了六楼。 新亚酒店的建筑质量也很好,刚刚建成四年多,比较隔音,这对沈宸来说,也是一个有利的条件。 安全门是锁着的,但这种锁对沈宸来说是小菜一碟。 他先是检查了一下身上的装备,枪、匕首、弹匣、子弹等,都在能最方便快速使用的位置。 然后,不过十几秒钟,他便打开了安全门,走进了六楼的过道。双手持枪,戴着口罩,沈宸以自己最擅长的侧身射姿,迅速来到一扇房门前,敲了两下。 屋内传来回应,脚步声渐近,到了门旁,刚刚拉开房门,这个家伙便愣住了,黑洞洞的枪口正对他的面门。 没容他惊叫出声,沈宸已经扣动了板机。一声闷响之后,这个五大三粗的汉子的脑门上便多了一个血眼,后脑则喷出一大块血肉模糊。 沈宸上前一步,左手抓住尸体的衣领,顺着尸体倒下的劲儿,慢慢放倒。然后,脚向后一拔,门又被关上,他迈过尸体,进入室内。 呯!沈宸向着室内的敌人射出一枪,正中其脑袋。另一个坏蛋张嘴欲喊,呯,呯!身上连中两枪,摔倒在地。 当使用半自动武器面对目标射击时,可以迅速确实的扣两下扳机,以一次射出两发子弹为宜,增加命中率及杀伤力。 沈宸迅速地判断,灵活地运用,准确而快速地射击,把惊叫堵进了敌人的喉咙。 仔细搜了一遍屋内,确认没有其他敌人后,沈宸迅速更换了弹匣,并把换下的弹匣压满子弹,插回到马夹的袋内。 说是马夹并不准确,但要说是战术背心,又太简陋。经过沈宸的改装,一件马夹或坎肩似的衣服多了几个口袋。 右胸前的口袋可插三个弹匣,腰部还有两个快拔弹匣;腰带也是改装过的,能插上备用手枪,以及零散子弹三十颗。 鲁格P08弹匣的容量是八颗,两把枪本身带的,五个备用弹匣,再加三十颗子弹,沈宸身上的弹容量达到了惊人的八十六颗。 按照沈宸的枪法,即使是双发射敌,也会打死四十三个坏蛋。当然,这是理论上的,并不能以此来进行计算和推断。 而现在,沈宸还没有惊动别人。所以,保持枪内弹匣的满数,便是既谨慎又聪明的做法。 什么意料之外的情形都可能发生,沈宸可不想因为计算击弹数出错,而使敌人有可趁之机,甚至陷自己于危险之中。 没错,作为高阶技能,射击时计算弹数也是CQB必学项目之一。而不是打了空枪后,才忙着换弹匣。尽管很少人能够如此冷静,但沈宸却是个中高手。 将房门轻轻拉开一个小缝,沈宸听了听外面的动静,闪身又进了过道。 敲门、开门,开枪、进屋,射击、全杀,沈宸按照这个流程,连续清除了两个房间,干掉了三个家伙。 第五十二章 连杀 - 抗战之三生传奇 - 岁月如声 如果都是如此顺当,沈宸当然是要从六楼杀到五楼,每个喘气的都不放过。 但事情如果都是按人们想象发展,那也就没有什么天意之说了。 当沈宸再次来到房门旁,打开一条缝,听外面的动静时,叫骂、痛呼等喧嚣之声传进了耳朵。 原来,黄道会是由暴徒组成的组织,手段虽然残忍,但却不是专业的特务机构,能够抓获很多的抗日分子。 但为了恐吓,为了向日本人邀功,黄道会暴徒便用诱骗等手段从难民营绑架难民,在新亚酒店进行杀害后肢解。 所以,挂在租界里恐吓爱国人士的人头,除了蔡钓徒的以外,其他大部分并非什么抗日分子的人头, 沈宸抽出了匕首,左手握着并扶枪,右手持枪。等喧嚣的声音进入了房间,才闪身而出。 过道内灯光昏暗,沈宸正向暴徒们走进去的房间移动。伴着拧动门锁的声音,旁边的房门被打开,一个家伙骂骂咧咧地走了出来。 门锁一响,沈宸已经斜步贴墙,避开了这个家伙正面的视线。 等这个家伙刚走出来,还没来得及关房门,沈宸左手匕首便由下而上斜着刺出,没入这个家伙的咽喉。 刺入只是那么一瞬,沈宸便猛地回拉,手上感到稍微的滞碍,锋利的匕首已经将敌人的气管声带全部割断。 这个家伙捂着脖子,大张着嘴巴却发不出声音。汹涌的鲜血呼呼地冒出,迅速带走了他的最后一丝力气。甚至没看清是谁下的手,便软倒下去。 沈宸扶了一下,让这个家伙不致象根木头似的沉重倒地。然后,他推开房门,闪身而入。 房门被关上,半晌,里面响起沉闷的响声。很快,沈宸便打开房门,将过道上的尸体拖了进去。 一点小意外,对沈宸来说算不得什么。他潜入新亚酒店,是要杀个鸡犬不留,但却并不把敌人看成是土鸡瓦狗。 但沈宸也有着强大的自信,这些家伙是业余的,他是专业的。就算能扑腾两下,也绝不会是他的对手。 当然,如果能悄然潜入,悄然杀人,再悄然离去,才是最为完美的。 杀,杀,杀! 沈宸似乎陷入了一种机械式的行动当中,但却不是厌倦和麻木,而是一种痛快、渲泄的感觉。 这些禽兽,怎么能让他们活在世上?这些恶棍、暴徒,在这世上多活一天,都是对正义和公理的亵渎。 噗,噗,噗!匕首连续快速地捅刺,都在一具身体;呯,呯,呯!枪口迅速移动着,爆头一个,另一个胸口先中一枪,头部又补一枪。 沈宸不管敌人倒下发出的声音,两个箭步便到了浴室门口。左手用匕首柄一顶一推,浴室门应声而开。 两个暴徒正在浴室里,手里是斧子和砍刀。一具残缺的尸体躺在瓷砖地上,血水象一条小河般流着。 呯!一枪打中拿斧子的家伙的脑门,他的后脑挤出一团模糊的血肉,喷射在墙壁上,又点点滴滴地往下流动。 呯,呯!拿砍刀的家伙前扑后仰,胸口、脑袋已经各中一枪,手中拿着一颗刚冲洗干净血迹的人头栽进了浴缸,溅起一片血水。 沈宸转身便走,生怕面对那颗无辜者的头颅。如果他尽全力,是可能挽救这个人的生命的。 但沈宸无法带他离开,更不想让他看到自己。或许冷酷,或许愧疚,沈宸并没有纠结于此。他只能是杀更多的暴徒,为无辜者报仇雪恨。 应该是在六楼的最后一名敌人倒了下去。他瞪着死鱼般的眼睛,脑门上开着血洞,后脑喷出的污血、头皮、碎骨,在墙上形成了怪异的图案。 沈宸现在来不及处理尸体了,走廊的另一头正有脚步声传来。 沈宸也不想躲藏,而是持枪迎着那边的脚步声快速接近,好象一条逆风而上的小船。 此刻他变得尤其冷静,脚尖着地,姿势放低,步伐不大,身体因此而稳定,并保持着能快速移动的弹性空间。 日本顾问木村是从五楼上来的。他刚和常玉清谈完,有关大队长赵松涛被巡捕房抓获的事情。 可以说,赵松涛的被抓,令日本人有些被动。特别是那批磨掉枪号的手枪,更是无法狡辩抵赖。 以前日本人还能够对纵容、指使黄道会所犯下的罪恶,对工部局采取敷衍抵赖的态度。 现在当然也是如此,可被抓住把柄,就有挑衅巡捕房的意味。巡捕房加大了打击力度,并要通缉常玉清等人,也给日本人带来了不少麻烦。 而且,因为在公共租界内的武装游行遭到袭击,日本驻沪总领事对工部局方面施加压力,要求染指租界内的治安管理。 工部局方面在压力下被迫退让,已经同意由原担任日本驻华参事的赤木亲之调入工部局警务处,作为上海公共租界警务方面的“工部局警视副总监”。 虽然名义上还维持着英国人在这里的领导权,但赤木亲之将担任的特别副处长一职,在警务处内代表日本占领军,地位很高。 因此,日本人认为赤木亲之的到任,将有力地督促警务处镇压租界内的抗日力量,以确保日方利益,并代表日方势力向公共租界内部渗透。 应该说,英美与德日在当时的世界上属于天敌,工部局的大佬们比大洋彼岸的国会议员,更加切身体会到日本军事机器的威胁。 所以,工部局一面不得不做出作出些让步,另一面则千方百计阻止日本人控制租界的脚步。 而日本方面在租界的最主要代表,便将是马上到任的赤木亲之。对工部局的这次让步,日本人弹冠相庆,也是非常重视。 但黄道会的恐怖行动,并且被抓了现行。人犯、口供都被工部局捅到了报社,日本人的幕后指使和纵容,给赤木亲之的上任造成了不利的影响。 木村便是因此而找到常玉清,让他把会中事务先交给副会长周柳五,暂时到南京去躲一躲,避避这个风头。 第五十三章 十步杀一人,事了拂衣去 - 抗战之三生传奇 - 岁月如声 同时,木村还命令黄道会短期内不要活动。特别是挂人头、扔炸弹,甚至是向巡捕房人员寄送恐吓信之类的,有明显挑衅意味的行动。 常玉清不过是条狗,日本主子说什么,他就听什么。但楼上还有人呢,今晚还有行动呢! 所以,木村又上了楼,打算让这些暴徒把绑架来的难民处理掉,不要再向租界内送人头了。 顺便,他想去七楼,那里有一套舒适的房间,专供他休息的。 沈宸在拐角处已经做好了准备,双手举着枪,只等着人露头。 木村突然停下了脚步,他闻到一股血腥味,不由得暗骂这帮家伙手脚太不利索。 侧身靠在墙壁边,他掏出一支烟,用打火机点着,深深地吸了一口,觉得驱散了不少异味,才重新迈步。 转过拐角,木村发现有人,可这里会有危险吗?他做梦也没有想到,只是把眼睛上抬,头都不动,目光轻瞟过去。 呯!沈宸的枪响了。木村的脑袋猛地一震,身体向后仰倒,嘴里的一口烟往上窜了出来,青灰色的,缓缓消散。 沈宸一枪毙敌,身体已经绕过木村窜了出去。枪口指向,木村身后并没有目标。 简单快速地处理了下尸体,沈宸也准备了一下,才戒备着从楼梯走下,来到了五楼。 走廊上很安静,安静得似乎可以让沈宸听到自己的脚步声。当然,这是他的错觉。 但对常玉清来说,却是死神的脚步,在步步逼近。他罪恶的生命,离结束只能以分种、秒来计算了。 没有去管其它的房间,沈宸直奔前方,目标——常玉清,标靶——两吨半。 按照赵松涛的口供,常玉清就在前面拐弯处的豪华套房内,平时有两个保镖在房内贴身保护。房门外,还有两个小喽罗站岗值班。 拐弯,再到房门,距离不过十米。沈宸没有什么掩藏,突然闪身而出,以射击姿态出现在过道里。 豪华套房门外的过道很宽敞,过道的正面有一扇大窗户,可以望见外面的景色。 如果有闲情逸致,在这里欣赏城市,观看日出,确实是个不错的地方。 两个小喽罗根本想不到会有人潜入这里,更没有军人的素质,站得松松垮垮,完全没有戒备的样子。 沈宸突然出现在过道,这两个家伙也没意识到危险。一个漫不经心地转头瞅过来,另一个则正无聊而困倦地打着呵欠。 呯,呯!沈宸打胸、射头,干掉了转头的家伙。 呯,呯!沈宸迈近了一步,两颗子弹结束了另一个家伙的狗命,打呵欠挤出的半滴眼泪都没来得及擦掉。 在豪华套房门戒备地停顿了几秒钟,确定没有惊动屋内的人。沈宸迅速地更换弹匣,敲响了房门。 很快,门锁哗啦响了一声,然后慢慢打开。门的木质很好,且做工精良,开动的时候也没有一点声响。 一张带着不耐和疑惑的脸露了出来,没等他开口询问,沈宸突然从门后闪出,冲着这张脸扣动了板机。 拉开房门,沈宸跳过刚刚沉重倒地的尸体,冲进了屋里。 “怎么啦?”询问声给沈宸指示了方位,他急步窜进了客厅。 一个保镖已经从客厅的沙发上站了起来,但还没意识到危险。因为他没有掏枪,只是张嘴问着,并迈动脚步。 沈宸窜入客厅,不到一秒钟的时间,他的枪已经指向了对手。在对手尚未来得及反应,并发出声音前,连续地扣动板机,还是习惯性的双发毙敌。 尸体沉重地倒了下去,后脑壳撞到墙壁上,发出“咚”地一声响。 声音不小,但沈宸已经听见了浴室里传来的哗哗水声,那是他的最后一个目标吧? 常玉清正在浴室里,也听到了那一声响动。他有点生气,摇动了几下肥脑袋,冲掉脸上的泡沫,才关掉水龙头。 迈着沉重的脚步,常玉清这个肥硕的家伙,有些摇晃地走到门前,一拧把手,把门拉开。 视线中并没有人,常玉清疑惑地转动脑袋,从浴室里走了出来。 蓦地,常玉清的眼睛直了,直盯着地面。他看到一些红色的液体从地板上缓缓流过来。 显然,那些液体不是红墨水,也不是红油漆。它很鲜活,并有一定的浓度,如一条红亮小蛇的躯体在地上移动。 后脑被顶上了硬硬冰冷的东西,在一声闷响过后,常玉清大张着嘴巴,罪恶的生命和他那未发出的惊叫一同消失。 对一个罪大恶极的人,在这世上多活一秒,都是对正义的亵渎。 没有宣判,一句话都没有,甚至没有让常玉清看到是谁杀的他。 对倒在地上的丑陋尸体,沈宸只是看了一眼,便迈步走开,开始最后的清理工作。 杀人就是这么简单,新亚酒店也不是龙潭虎穴,最多是一个老鼠窝。 当然,在历史上,一个余姓汉奸被人用斧头砍死在新亚酒店浴缸内的事情,现在还没有发生。 也就是说,沈宸是第一个潜入酒店杀人的,还不是杀了一个两个。 将过道内的尸体拖进屋子,血迹不用擦,也来不及擦,只要敌人晚发现一会儿,应该就够了。 沈宸知道自己得尽快离开了,杀光楼内的人?他还没那么狂妄。 走过五楼的走廊,周围是静谧的,象一座坟墓。但沈宸并没有放松警惕,脚步轻盈,保持着行进射击的姿态。 身上少了几十发子弹,却多了一支驳壳枪、一支勃朗宁手枪,一张特务证,以及两千多块钱。 枪是搜获挑选的,特务证件是木村的,并不是黄道会所发,钱则是木村留给常玉清出去避风头的。 得来很容易,又只剩下了撤退,沈宸才愿意带在身上。衣服也有所变化,一件比较崭新合身的风衣,一顶礼帽,他顺手拿来。 从安全楼梯走下来,沈宸再次从潜入的一楼的那扇窗户跳出去,很快消失在夜色之中。 远远的,他还回头望了一眼,新亚酒店门前人影晃动,两个警卫尽职地守卫着那座坟墓。 …………… 第五十四章 有组织的高手? - 抗战之三生传奇 - 岁月如声 四个多小时了! 赵有才看了眼手表,心中有些焦急。 他现在停车等待的地方,已经离沈宸过河的地点有了段距离。 所以,他觉得有可能看不清对面的具体状况,也看不到沈宸什么时候再过河。 赵有才把视线再度转向河对岸,看不清楚也得看,并没有什么乱晃的灯光,以及刺耳的枪声。 虽然赵有才佩服并相信沈宸的身手,但这么长时间,又是只身行动,难保他不担着心,胡思乱想。 后视镜中突然出现了一个人影,脚步不慌不忙,向着汽车走来。 风衣、礼帽?赵有才皱了皱眉,移开了视线。 沈宸走到车旁,敲了敲窗玻璃,拉开门坐了进去。 赵有才这才看清摘下礼帽的沈宸,愣了一下,便发动汽车,却不多问。 充气内胎用完,便被沈宸用匕首割破,扔进河里任其浮沉。连杀人用的手枪,沈宸也在过河后抛下河中。 从始自终,并没有发生需要两把枪都使用的时候,这让沈宸能够省下其中的一支鲁格手枪。 毁灭证据,这可能不是绝对的必要,但却是沈宸的习惯。之前的凶器也是如此处置,反正他并不太愁枪枝的来源。 现在,如果要看出沈宸的异常,恐怕也只有湿了的裤脚,和很快要扔掉的鞋子了。 车向前行驶着,好半晌,沈宸和赵有才都没有说话,直到沈宸把驳壳枪掏出来。 “佩上消音器,藏好,以后会有用处。”沈宸停顿了一下,说道:“还要制造一把折叠枪托,我很快会去指导。” “好,就藏在我的住处。”赵有才沉声答应着。 沈宸又掏出了一沓钱,数出一千元递过去,“在法租界租个房子,算是安全屋;如果张成富能救出来,可以让他去住。” “明白。”赵有才也不客气,接过来揣好。 车里又陷入了沉默,只有沈宸不时地指示路径。 “前面右拐,停车吧!” 赵有才依言驾驶,汽车停了下来。沈宸拉开车门,下车便进了个小弄堂,很快便消失在黑暗之中。 …………… 早晨,上海的天空有些灰暗。 新亚酒店大门外,已经是日本宪兵在警戒。两辆轿车行驶过来,缓缓停下。 头一辆轿车门开,走出来的是身着军服的日本军官。他快步走向后面那辆轿车,毕恭毕敬地拉开车门。 车内走出一个军衔更高的日本军官,宪兵司令井清一郎脸色阴沉,抬头看了一眼,便向酒店大门快步走去。 井清一郎来到五楼,正在查看现场折宪兵队的特高课课长川口平赶忙迎了上来。 “到底什么情况?”井清一郎对川口平的敬礼只是略微摆了摆手,便沉声问道。 川口平沉声汇报道:“共死亡十七人,包括木村君和常玉清。” 井清一郎紧皱眉头,迈步向前走着,在豪华套房内,他看到了正在摆放的五具尸体。 有两名宪兵正搬动着常玉清的尸体,死沉死沉的,很是费劲。 常玉清是后脑中枪,向前栽倒的。一张胖脸压着地面,半浸在血泊之中。一翻过来,便看到血肉模糊的一个大洞,已经看不清原来长的样子。 井清一郎转头看向川口平,虽然没开口,但探询的意味很明显。 川口平赶忙上前一步,伸手指了指,沉声说道:“凶手非常专业,显然是受过严格训练的。卑职粗略看过现场,被杀者几乎都没有反抗的迹象。或是一枪,或是两枪,都是直射要害,非常地干净利索。” “那就是有组织的了?”井清一郎微微垂下眼睑,受过严格训练,自然不是江湖杀手之流了。 “是的,长官的判断很准确。”川口平聪明地把长官的疑问句变成了肯定句。 井清一郎摸了摸唇上的仁丹胡,继续问道:“还有什么线索?” 川口平迟疑了一下,说道:“弹壳已经搜集,还有门窗,也正在采集痕迹,可能会很快得到指纹一类的线索。” 可能?井清一郎对这个回答显然有些不满意,看了川口平一眼,说道:“路线呢?凶手是从哪里来的,有几人,能够确定大概的范围吗?” 川口平暗自叫苦,却也只能如实报告,“潜入酒店的路线基本能够确定,但确定凶手范围,还要等勘查走访的结果。至于凶手的人数,卑职以为不会少于三人。” “暂时封锁消息。”井口一郎下了命令,转身走出套房,川口平赶忙跟上。 日本宪兵队内部设有总务、经济、司法和特高等四课,执行特务任务的是特高课,下设宪佐队,密探队和翻译队等。 黄道会属于日本宪兵队的外围组织,主要任务是压制打击上海的抗日势力,配合日军统治上海。 对于黄道会的伤亡,甚至是常玉清的毙命,日本人本来是不太在乎的,不过是养的几条狗而已。 但对于宪兵队来说,这却是在打脸,是挑战,是污辱和轻视。打狗看主人,这句中国话,他们也是懂的。 被川口平引到会议室,井清一郎坐了下来。思索了一会儿,开口说道:“川口君,你知道这件事情如果被宣扬出去,会有什么样的影响吗?” “卑职明白。”川口平的语气透出了苦涩和郁闷。 如果案子发生在租界,日本人便可以此为借口,施加压力,同工部局争夺警务权。 可现在,凶案发生在虹口,便是宪兵队和日本警察的责任。 更何况,凶手来去自如,杀了十七八个人,连点线索都没留下。 训练有素、身手可怕是对内部讲的,外面如果知道,只能把“无能”的帽子扣在宪兵队头上。 “死了这么多人,竟然没能在当时就发觉,楼里的警卫都是死人吗?”井清一郎的语气更加严厉。 井清一郎觉得不可思议,川口何尝不是如此。可他却找不到合理的解释,只能垂头立正,以沉默相对。 室内沉寂了好一会儿,似乎活着的人也跟外面的死人一样,没有了气息。 第五十五章 “回放”教导 - 抗战之三生传奇 - 岁月如声 井清一郎极力按压住自己的情绪,站起身,椅子的响动好象显出了一些生气,也使川口平稍稍抬起了头。 “尽快把案件报告送来。”井清一郎走到门口,又停下脚步,加重语气强调道:“今天,我今天就要看到详细的报告。” “哈依!”川口平回答着,听到门响和远去的脚步声,身体不由得松驰下来。 …………… 一九三七年十二月十三日,侵华日军侵入南京,实施长达四十多天灭绝人性的大屠杀,三十多万国人惨遭杀戮。 身处其境,便会知道那不是冷冰冰的数字,便会产生那不可名状的悲痛,胸中燃起熊熊的怒火。 南京大屠杀发生后,国民政府即公开进行了强烈谴责,并于三七年十二月至三八年三月间分别派人赴美国纽约、英国伦敦及日本东京,全方位开展了揭露日军南京大屠杀真相的行动。 而《纽约时报》、《中央日报》、《新华日报》等中外媒体,也对南京大屠杀进行了大量的揭露。 “对历史闭上眼睛者看不到未来”,这是永远保鲜的普世格言。 何况,对于沈宸来说,这已经不是历史,而是必须要偿还的血债。 尽管其中只杀了一个日本人,但杀戮日本人的狗,同样让沈宸得到了报仇、渲泄的畅快。 同样畅快激动的还有楚娇和赵有才,只不过赵有才表现得不是那么明显。 此时已是第二天的傍晚,在修车行的车间里,下班以后的沈宸正在向他们讲述昨晚的经过。 同时,这也是一堂实战指导课。沈宸手中握着枪,动作、步法基本重复着昨晚的行动。 “持枪姿势不一定是固定的,但一定要使你感觉自然而舒适,并能够自由的变换射击方向……” “敌人开门,你要预判什么时候适合射击。门没有完全打开,但缝隙并不影响你开枪毙敌。” “马上要出现的敌人的身高是个变数,你便要用两次或三次射击法,迅速确实的连扣扳机,保证快速而完全地摧毁敌人。就象这样……” “握枪至瞄准采用最短路线出枪,动作迅速而有力,枪口指向目标时即扣下扳机。” “对付多个目标时,首先将以威胁性最高的目标为优先射击对象。” “若排除上述条件,则以距离近及目标大的为优先射击顺序,这样不需要花太多时间,来完成瞄准与击发的动作。” “迅速地判断,果断地击发,不要犹豫迟疑……” “呯,呯!打胸、射头,击倒先转头看到我的敌人。” “呯,呯!第二个敌人刚反应过来,转向,开枪,击毙。” …………… 沈宸双手持枪,讲解着,移动着,变换姿势,射击着,杀戮着并不存在的敌人。 但对楚娇和赵有才来说,却有如身临其境,深深地感到震撼。 没错,沈宸杀人的时候就如同一台机器,动力十足,冷酷无情。 幸好,幸好他杀的都是坏人,都是罪大恶极。 楚娇暗自庆幸,却并不感到害怕,而是痛快并期待。期待自己也能象沈宸那样,把该死的日本人、汉奸,杀个血流成河。 “……门是向外开的,常玉清过于肥硕,行动缓慢,并没有发现我贴着门。然后就简单了,我顶着他的后脑勺开了最后一枪。” 沈宸重现了当时的情景,动作几乎也一丝不差,结束了实战的“回放”。 “顶着他的头,应该让他跪倒求饶,应该历数他的罪恶,看着他哀求饶命的丑陋样子,再一枪打死他。” 楚娇觉得结尾太过平淡了。常玉清啊,大头目!就这么简单的一枪打死,太便宜他了。 “一时的痛快毫无用处,早晚是死人,周围又没有观众,你做这些给谁看?”沈宸不屑地说道。 “痛快?就是为了痛快呀!”楚娇理所当然地说道。 沈宸摇了摇头,说道:“一个自以为占了绝对优势的人,往往会做出十分愚蠢的事。炫耀、嘲笑、啰嗦,或者玩玩猫捉老鼠的游戏。一时的得意,很可能使局势逆转,反陷入危险。这种事情不是没有发生过,你们一定要记住,绝不能犯这种错误。” 赵有才点了点头,在楚娇说话前赞同道:“只要记住目的,以最快的方式达到,就足够了,不要节外生枝。” 楚娇嘟了嘟嘴,觉得这又不是电影,会出现那么戏剧化的场面。 “今天马名宇联系我了,说明天搭救张成富,需要我做点小工作。”楚娇想起件事情,赶忙转开思绪。 沈宸仔细询问了一下,觉得没什么大问题,又叮嘱了一番,才离开车行。 …………… 天空是少见的晴朗,但冬天的寒冷却还是依旧。 张成富不知道楚娇给他的药丸会有什么副作用,但他毫不犹豫地按时吞了下去。他相信楚娇不会来害他,他也难以忍受这如同囚徒的生活。 “那个洋鬼子医生是自己人,他会帮助你……”时间不长,张成富觉得药效发作了,左眼在突突在跳,引起阵阵疼痛;胃里七上八下的,让人感到恶心晕眩。 张成富感到有些支持不住了,但那个义务来孤军营诊病治伤的洋鬼子医生呢? 沉重地靠在单杠的立杆上,他头疼得越来越厉害,仿佛被敲击的感觉一阵比一阵凶。 勉强睁开双眼,单杠依然在头上,但他还是觉得周围的阳光变得昏暗,本来就不舒服的胃开始翻腾起来。 一股恶心冲上喉咙,他咽了一口,把它压下去,闭上眼,但它又冒了上来,而且比刚才更厉害,更难以阻挡。 恶心使他一阵目眩,身体不由得俯了下来,双手撑着地面跪着,喘着粗气,并开始呕吐。 张成富知道自己应该把头放在两膝之间,但是目眩头晕,只觉得整个人都在旋转。 他拼命想睁开眼睛,找个可以抓住的东西,但一切都在他肯中变得模糊了,都在他周围旋转翻滚。唯一能看清的,只是有很多脚在奔跑着,然后——眼前只见一片白茫茫。 第五十六章 营救成功 - 抗战之三生传奇 - 岁月如声 头朝下,张成富跌倒了,甚至能听见自己的头撞在地上的声音,他却感觉不到疼痛。 周围围上来一群官兵,焦急地喊叫着,看着瘫在地上失去知觉的张成富。 洋鬼子医生来了,乔森看起来很年轻,但举止又使他比实际年龄老成很多。 浓密的头发一直盖到上额,上唇短而粗的胡子挑衅般地长势旺盛。他的声调中含着苏格兰土音,而且呼吸中有很浓烈的威士忌的酒味。 乔森与其说是愿意帮助中国人,倒不如说是在为一沓钞票而服务。 面对着张成富和他身上呕吐的污秽,他感到很恶心,但还强忍着俯身搭着张成富无力的手腕,皱着眉,因为喝酒而泛红的脸上是不耐烦的神情。 “是霍乱,霍乱!”乔森站起身子,挥舞着手臂,怒气冲冲地叫着。 周围的人下意识地退了一步,霍乱,多可怕的字眼,它能造成一家死绝,一村如同鬼域。 “必须隔离,必须把他送到大医院去。”乔森叫着,粗暴地指挥几个士兵抬起张成富,向门口走去。 一阵一阵抽搐着,张成富额上淌着冷汗,冷得浑身颤抖,发出的唯一声音就是那带着臭味的嘴大口喘息着。 他闭着眼睛,周围那些七嘴八舌的争吵声,以及洋鬼子医生的怒吼声,好象是从很远很远的地方飘来一般。 楚娇坐在车里,远远地望着孤军营门口一群人在吵闹争执。 白俄兵挥舞着带刺刀的长枪,但却不敢靠近躺在地上的张成富。 几个街上的巡捕也赶了过来,一个白籍巡捕捂着鼻子往外缩。 显然,霍乱把人们都吓住了,都唯恐被传染。 不知道哪些是自己人,哪些是被收买的“自己人”,还有哪些是被无端卷入的?楚娇只关心张成富能否被送往医院,达到这个目的,计划也就成功了一大半。 医院里也安排好了,一个与张成富身材差不多的乞丐的尸体正在停尸间里等着替换。 然后——张成富这个名字便会消失,人也将改头换面,堂而皇之地在上海滩开始新的生活。 这就是人脉,这就是人力、财力。楚娇不得不承认,军统在上海已经稳固了根脚,也确实是她不得不借助的力量。 好半天,在楚娇的焦急等待中,一辆救护车驶了过来,两个护工跳下车,把张成富抬了进去。 那个白人巡捕头儿,带着两个华籍巡捕,另坐着一辆车,跟在救护车后面离开了。 “开车,到大公医院后门。”楚娇吩咐着,赵有才发动汽车,两人不约而同地长出了一口气,互相看了一眼,都笑了起来。 ………….. 当张成富醒来时,脑子里还是一片混乱。 似乎是做了个梦,但睡梦中似乎一直感觉自己的身体在熊熊燃烧,就象一片在火中枯萎卷曲的树叶。 在这烈火中,张成富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为什么躺在陌生的地方?天花板上的怪模怪样的灯是什么东西? 半睡半醒间,他似乎听见男人那故意压低的嗓门,女人温柔而又轻快的语调。 他的眼睛颤抖着慢慢睁开,看见俯着身子的一个女孩子的脸,和她披散在两颊的头发。 但他的面前似乎蒙上了厚厚的雾气,什么东西在他眼前都显得模模糊糊。 等到张成富终于能看清东西时,房间里只剩下他一个人。 身体不再发烫,只是还出着虚汗,弄湿了床单。 应该是晚上了,因为光线很暗,他还闻到了蚊香的浓重气息。 天花板上,煤气灯丝丝作响,一只小蜥蜴无声地贴在那里,他能看见它那突出的小眼睛和急速颤动的侧腹。 门帘一响,两个人走了进来。 张成富眯了眯眼睛,困难地转了转头。 楚娇,端着个碗,笑眯眯地看着他,旁边是赵有才。 “张哥,你终于醒了。”楚娇笑得开心,说道:“把这碗粥喝了吧!” “楚,楚小姐。这,这——”张成富刚说出话,便把自己给吓住了,声音嘶哑得恐怖。 楚娇坐在他的对面,笑着说道:“你这会儿看上去好多了。现在可以放心了,你不会再被囚禁在孤军营,你自由了。” 张成富似乎还没完全清醒过来,傻呆呆地望着楚娇。 赵有才走了过来,接过楚娇手里的确定,用调羹在碗里搅拌着,盛着米汤,递到了他的嘴边。 张成富下意识地张嘴,热呼呼的米汤喝进肚里,感觉很舒服,然后又是一口。 他又打量了下屋子,似乎这足以解释陌生的一切。 “这个药还挺厉害,上吐下泻的倒真象霍乱。”楚娇笑着安慰张成富,“不过这到底不是真病,你很快就能恢复。到时候,咱们再谈。” 赵有才的动作停了一下,关切而又有些担心地望着楚娇。 “不用担心我,你留下照顾张哥吧!”楚娇起身,冲着张成富笑着点了点头,转身走了出去。 张成富张了张嘴,赵有才的调羹便塞了过来,话只好憋了回去。 …………… 法国公园的茶餐厅里一片宁静、祥和。 楚娇坐在靠湖水的窗旁,阳光绚丽,湖水的颜色在阳光的照射下显得多姿多彩。 终于把张成富搭救出来,楚娇松了一口气,心情也变得愉悦。 轻抿着浓香的热咖啡,品尝着法氏小点心,一副悠闲自在的神情。 直到马名宇出现,他手里拿了份报纸,先冲着楚娇这边笑着扬了扬,便径直走到她对面的位置上坐下。 “你的胡子是真的,还是粘上去的?”楚娇一开口,就让马名宇有些哭笑不得。 “有真的,也有粘上去的。”马名宇下意识地向后坐了坐,好象怕楚娇真的伸手来揪似的。 “呵呵。”楚娇笑着抬手,叫过侍者,“喝点什么,吃点什么,我请客。” “咖啡,羊角面包。”马名宇随便地点了两样。 等侍者走开,才调侃般地笑道:“不敢多点啊,人情可不是那么容易还上的。” “我也没准备用一顿饭来还啊!”楚娇用小勺搅着咖啡,抿嘴微笑,“只是略表谢意。然后呢,才是大礼奉上。” “哦,大礼啊,真让人期待。”马名宇笑着打量楚娇。 第五十六章 值得吗?舞厅 - 抗战之三生传奇 - 岁月如声 没有那时候女人通常的浓妆艳抹,甚至不仔细看,都看不出楚娇化过妆。 头发乌黑顺滑,但前面就是那么简单梳向两边,额前有散发,脑后则松松地一系;淡粉色带小花边的衬衫,比较宽松的白色裤子…… 说另类吧,倒也不是很准确,但就是与当时女性惯穿的裙子、旗袍不大一样。而且,让人一看就很洋气,是富家小姐的模样。 “楚小姐光彩动人,与当初见面时真是判若两人。”马名宇恭维道:“在孤军营里,我都不敢认。” “那个时候灰头土脸的,当然看不清真容。” 楚娇对别人夸自己好看啦,漂亮啦,已经有了免疫力,也不去管是恭维还是真心,只是挂着淡淡的笑,“要说到光彩动人,那可真是过奖了。” “自然、清新、美丽,当之无愧。”马名宇没说另外的评价。 敏锐、感性、多疑、谨慎,当然还有狙杀鬼子时的冷酷。 但在古庙里看见楚娇施舍乞丐,马名宇便把冷酷的对象重新定义回日本人身上。 “就这些?”楚娇抿了口咖啡,似笑非笑地问道:“为了这些值得吗?我的条件既多又苛,还要你动员人力、物力帮忙办事。我还不想加入组织,只想作为编外或雇佣人员存在,你觉得付出这么多值得吗?” “值得!” 马名宇并不是口是心非,而且事情已经走到这一步,他也不想过于逼迫,还想着慢慢改变。 因为,楚娇的脾气禀性,他自认还是了解一些。 “楚小姐是我见过最出色的女人,只此一点,便是值得的。”马名宇继续说道:“何况,楚小姐不是还要给我惊喜吗?” 楚娇基本上相信了马名宇,起码暂时是不会对她不利的。 何况,她和沈宸,还有赵有才、张成富,以后也需要军统的资源和情报。马名宇能做出这许多让步,她也要有来有往。 …………… 黄道会算是完蛋了。 就算是能够再组织起来,也不会是短时间内能办到,并开始行动的。 沈宸知道这事,但消息并没有传出来,他也就只能继续在特别巡逻队混着。 因为楚娇正接受马名宇的特训,沈宸也得到了一段宽松的时间。上班、下班、巡逻,很有规律的作息。 这天晚上下班,明天便是休息日。罗登突然找到沈宸,邀请他去舞厅享受一下,同去的还有特别巡逻队的几个人。 沈宸犹豫了一下,便答应下来,并与罗登等人约好了时间、地点。 这已经不是罗登第一次邀请,沈宸觉得老是拒绝的话,未免太格格不入。 再者,沈宸以后还要在夜里行动,那么晚回家的话,去舞厅、夜总会也算是个借口。 沈宸先回家吃饭,顺路还买了几本书。 卖书的书商,或者说摊贩,在当时的上海很容易找到。他们都带着一种可以对折的书架,在街道上招揽生意。 这也是沈宸的准备,装出经常看书学习的样子,为以后打下基础,或是找到合理的解释。 吃过晚饭,沈宸告诉大梅可能要很晚回来,不必等他,便回到楼上休息。 为了在以后能够悄然进出,而又能尽量不惊动别人,沈宸把后门的门闩换成了铁链和锁头。 这样一来,门能被推开一道缝隙,人是钻不进来,但从外面也可以伸手开锁。 现在的宅子里住进了六家房客,除了那个住杂间的女教员外,储物间也租给了一个教员,是个男的。 显然,沈宸没有那么多时间接待房客,罗教授则偏爱教书匠。 房客多了,厨房原来的灶眼便不够用了。 沈宸又找泥瓦匠加了两个灶眼,并在客堂间加了张折叠床,让大梅搬到那里睡。平时还可以接接电话,叫叫人。 到现在,沈宸这个二房东算是当得名副其实了。 富余的房租也能顶得上他当巡捕的薪水,即使没了工作,他也不愁吃喝。 当然,沈宸还是挺喜欢目前这个职业的,在租界里能公开和特务、暴徒较量,还是很好的身分掩护呢! 九点,沈宸开始穿衣收拾。除了佩戴上巡捕专用枪枝——马牌撸子外,他还在小腿绑上了匕首和那枝6.35mm勃朗宁手枪。 老子是巡捕啊,被搜身的机会简直是太小了。 穿戴整齐后,沈宸下了楼,也没惊动别人,从后门走了出去,直奔舞厅。 上海成为孤岛后,人口大量涌入,有身家者不在少数,廉价劳动力也遍地都是。 所以,租界很快成为远东一个令人不可思议的经济中心,工厂遍地,呈现出畸形繁荣。 妓院、酒肆、歌榭、舞场,也随之兴旺起来,尤以舞场为甚。灯红酒绿,燕语莺声,吸引着无数男女沉迷于此。 准时是沈宸的习惯之一,可罗登等人显然没有这个好观念。 到了舞厅,沈宸先去买了舞票,然后便在门厅里坐着,抽烟等候。 舞票不是入场券,而是相当于代金券。舞客跳一曲会给舞女一两张舞票,然后,舞女凭票与舞厅拆账。 当时戏院和电影院的票价,不过几角钱,一元的已是高价票。 相比之下,舞票的价格不菲,一流舞厅的舞票,通常一元一本,每本三张,每张可邀女郎跳舞一次。 二流舞厅则是一元五跳,三流的一元七跳,不入流的还廉价一些,有一元十跳甚至十五跳的。 但舞客通常与舞女熟识,不好意思只撕一张票,总会多给几张,甚至一跳一本,想入非非的更要额外加塞。 再加上其他开销,如开香槟,吃茶点,那就要花几十元或上百元,这样每晚所费就可想而知了。 当时一元钱能买七八只大闸蟹,有时舞女自嘲“身价不如蟹”,但已比一般市民高出很多。 当然,如果是红舞女,就不是一两张舞票能打发的。多金的蜂蝶浪子,用大把的钞票来讨其欢心,也是平常。 所以,有些红舞女的生活很豪奢,来往有小汽车接送,到舞厅后也并不坐台,有专门安排好的房间给她休息。有舞客邀请时才出场,作派可以与电影明星相媲美。 第五十七章 第一次的舞女 - 抗战之三生传奇 - 岁月如声 沈宸所在的这家舞厅虽然也算一流,但与仙乐斯、百乐门等相比却还差了不少,只能算是一流的末等。舞票呢,倒还是一元三跳。 “你是第一次,今天主要是适应一下,不要太紧张。虽然什么样的客人都有,但这里是大舞厅,多数还是不会胡来的。” 一个舞女领班走过来,旁边跟着个穿着较朴素、不太象舞女的年轻姑娘。 沈宸看了一眼,那姑娘简单化了妆,可脸色煞白,还有点哆嗦,显然是很紧张。 不光沈宸看出来了,那个领班也觉察到了,无奈地耸耸肩膀,说道:“这个样子怎么陪客人跳舞啊?你在这里先坐一会儿,缓缓神儿吧!” 领班走了,姑娘长出了一口气,慢慢坐下,低着头使劲捻弄着扣子,手指甲都挤得发白了。 “闭上眼睛,做几次深呼吸,能有效地缓解紧张。”沈宸弹了弹烟灰,善意地提醒道。 姑娘抬头看着沈宸,然后感激地勉强笑了笑,真的闭上眼睛,深深地呼吸起来。 “吸气,让肚子、喉咙和肩膀鼓起;摒住气,放松的像木偶一样地跳动。憋不住气时,深深地呼气……” 沈宸更细地指导着,姑娘顺从地照做着,直到呼吸正常,才睁开了眼睛。 “谢谢您,先生。”姑娘双手叠放在腹部,行了半个鞠躬礼,神情真的松缓多了。 沈宸轻轻点了点头,说道:“我也是第一次。” 这句话立刻拉近了两人的距离,姑娘有些赧然地笑了笑,说道:“可您一点也不紧张。” 沈宸抿了抿嘴角,说道:“小姐是做什么的,文文静静的,怎么来当舞女呢?“ 姑娘垂下了头,好半晌才幽幽地开始诉说。并不是为讨什么同情,只是想倾诉心中的苦闷罢了。 售货员,收入微薄,家母生病,欠债医治,便想做高收入的舞女来还债。 很俗套,也很常见,老百姓因病致贫,甚至倾家荡产,在当时简直是司空见惯的事情。 沈宸不是圣母,也不想当圣母,但遇到了却不能视而不见。 陆双低着头,哀怨地说道:“我,我知道这里不是好地方。可,可我也没办法,真的,真的没办法。” 是啊,没办法,简单却苦涩无奈,却解释了一切。 沈宸轻轻拍了拍陆双的手臂,以示安慰。 不知为什么,沈宸对这个叫陆双的姑娘很有好感。 是她那还有些孩子气的表情,低垂的鹅蛋脸,说话时偶尔歪头的动作,捻衣服的手指,以及耳旁那几缕卷发……他说不清楚。 “今晚就做我的舞伴吧!”沈宸把一本舞票递给陆双,自嘲地笑道:“我不太会跳,如果你不怕被踩痛脚的话。” “谢谢您,先生。”陆双拿着舞票,抬起头望着沈宸,伸手抹掉了眼角里含着的泪珠。 罗登带着几个家伙,也都是沈宸的同事,其中竟有约翰,终于姗姗来迟。 沈宸没想到约翰和罗登也是朋友,但这也没什么。互相打了招呼后,众人便让侍者安排座位,进了舞厅。 陆双见到这么多洋鬼子,又有些紧张、局促起来,紧跟着沈宸。 坐下之后,罗登先点了瓶香槟,喝了两口,眼睛便四下张望,显得既好奇又兴奋。 沈宸买了十本舞票,这样也不显得他过于吝啬,只知道跟着混吃混喝。此时,他拿出来,一人给了一本。 罗登接过舞票,冲着沈宸笑着点了点头,便起身向舞池边走去。很快,他邀请了一个白俄舞女,进了舞池。 一流舞厅都有很多白俄舞女,甚至很多白俄女人都在做皮肉生意,这在当时的上海,很常见。 俄国革命之后,逃到中国来的白俄越来越多,无以为生的白俄女人,便成了**。而白人顾客不够用,只好对华人开放。 起初,这让租界人感觉到了耻辱,于是拿出钱来救济这些白俄女人。可惜白俄难民越来越多,救不胜救,最后只好随她们去了。 当然,能嫖*白女人,也让中国人很是兴奋。 虽然钱花的比较多一点,但过去一向高高在上的白人,这回终于可以骑在身下了,怎一个爽字了得。 沈宸自然没有这种想法,他只是到了陌生地方,习惯性地先观察一下。 陆双坐在沈宸旁边,只是抿了几口香槟,四下看着,显得小心翼翼,还有些胆怯。 一曲舞罢,沈宸没有下场。 罗登回来了,显得神情愉快,还领来了两个白俄舞女,一起坐到了桌旁。 紧挨着罗登坐下的白俄舞女很漂亮,也很能说,她在给罗登讲各种她与有魅力的英国穷人之间的故事。 她的朋友也很受欢迎,约翰就很快缠了上去。 听说白俄舞女喜欢借酒浇愁,罗登又点了瓶香槟,显得异常慷慨大方。 舞曲再起,沈宸起身,向陆双伸出手来邀请。 舞池里,颓废的爵士音乐狂吹乱奏,男女双双如醉如痴地翩翩起舞。 舞跳到一半的时候,沈宸的步法已经有些模样。而陆双也不那么紧张,身体不象开始时那么僵硬了。 “先生,您的朋友是巡捕?”陆双在旋转中开口问道。 沈宸收回观察的目光,看着陆双,说道:“我也是巡捕,没想到你懂英语?” 陆双苦笑了一下,说道:“我是高中毕业,会一些英语。” 沈宸点了点头,说道:“陆小姐对巡捕有什么特别的看法吗?” “那倒是没有。”陆双赶忙解释道:“只是觉得先生不象我平日所见的巡捕。” 沈宸淡淡地笑了笑,也不多做说明,转而问道:“舞女除了舞票的收入外,是不是还有别的?” 在上海滩,舞女被称为“龙头”,舞客被称为“拖车”。 有的舞客邀请自己心仪的舞女跳舞,先开香槟,香槟贵至十元一瓶,舞女扣佣一成或两成。 有些“拖车”为了讨好“龙头”,还会塞钱给舞女。他们怕在场内被人看见,预先将小费包在花手帕中,在翩翩起舞的时候悄悄地塞给对方。 陆双虽是第一次来,但领班显然已经交代过,一般的门道还是知道的。 第五十八章 帮助,升职 - 抗战之三生传奇 - 岁月如声 听完讲述,舞曲也停了,沈宸携着陆双又回到桌旁坐下。 桌上的香槟酒瓶又多了一个,被白俄舞女忽悠得五迷三道的罗登,在酒精的作用下,已经视金钱如粪土。 罗登携着白俄舞女也回座,挨近沈宸,嘴里喷出酒气,有些傻笑地说道:“沈,提前祝贺你,因为工作上的英勇和热情,可能又要升职了。” “是吗?”沈宸并没有特别的惊讶,笑道:“你呢,也快升职了吧?” “NO,NO!”罗登连连摇头,开始抱怨起来。 在罗登的评估报告上,写着“不是非常可靠,但是在监督之下算个还可以的巡捕”的评语。 巡捕房高层显然认为招募退伍士兵是种不错的选择,因为这些人似乎应该更遵守纪律。 但事实是,这些人离开军队而选择巡捕的原因,就是想要换个轻松灵活的市民工作。这就导致巡捕房文件中,永远少不了各种对他们的处罚记录。 但罗登显然不太在乎这个,只要工作能保住,他就能去喝酒,能去舞厅搂着白俄女人跳舞。 当然,抱怨是肯定的,而且还不少。 “在武装后备队,我只是因为夜里一点还没有回到宿舍就被批评,这有什么大不了的呢?难道还要把一个负责任的成年男子当学校里的学生一样管理吗?” “结了婚的巡捕为什么就不受这样的限制,下班时间享受一下生活也是违反纪律的话,他们才是违反纪律最严重的人。” “俄捕确实不会违反纪律,因为他们没有祖国可以依靠,这份工作就是他们生活的保障,所以为了保住工作,他们可是什么都干得出来。” “结果就是,他们反而被当作忠于职守、认真工作的人,而一个工作能力高得多、受到过奖章、实际工作中没有事故的人,却被指责为没有责任心的人。” 罗登的话开始就收不住,看来,他对所受到的不公正待遇,已经积郁了很久。 沈宸不断点头附和,又调侃地建议道:“我看你应该结婚,这样就会好很多。” “NO,NO!”罗登使劲摇头,“现在还不是时候,你知道,婚姻、家庭是桎棝,是监狱。我的自由,我还不想失去它。” 哈哈,沈宸笑了起来,叫过侍者,掏钱点了瓶香槟,举杯道:“为你的自由,也为我可能的升职,干一杯。” 又跳了一曲舞,沈宸便托故告辞,并探询地问了陆双。 因为陆双是第一天来舞厅,还属于客串,不象舞厅的职业舞女,要坐台,随客人出去也要收费。 所以,她犹豫了一下,还是随沈宸出了舞厅。 夜色清冷,沈宸看到姑娘微微瑟缩了身子,便脱下风衣给她披上。 “谢谢沈先生。”陆双谢过之后,有些茫然地看看周围。 沈宸伸手叫过一辆出租车,拉开车门,对陆双说道:“走吧,我先送你回家。” 上海早期的出租车收费十分昂贵,如按时间计价,每小时需4.5元。除车费之外,顾客还要付司机小费。 后来,随着出租车的普及,各汽车公司纷纷压价招揽顾客,价格这才逐步降了下来。 随着价格的下跌,出租车也逐渐走进了寻常百姓家。 上海人喜欢洋派,花不了几块钱,便可享受专车的尊贵。 于是,不仅结婚喜庆、迎来送往用车,就连下馆子、看电影这些琐碎事儿,也都能看见出租车的身影。 陆双不知怎么地,就这样乖乖上了车。 两人坐在车后座,路灯、店铺的霓虹灯映得脸上忽明忽暗。 沈宸微微侧头,看着那张还有些孩子气的鹅蛋脸,一头乌黑闪亮的青丝,一对伶俐的黑眼睛。 心中暗叹了一声,沈宸掏出皮夹子,数出几张钞票,塞到姑娘手里,淡淡地说道:“以后最好别去舞厅了。” “先生——”姑娘瞅着手里的钱,有些愕然地叫了一声。 沈宸抬手制止了陆双,似乎很疲惫地向后一倚,沉声说道:“到了地方招呼我一声,我有点喝多了。” 见沈宸闭上了眼睛,陆双的嘴唇翕张了几下,没有再说话。 出租车到了地方,沈宸让司机稍等一下,便下车步行。送陆双走过一条脏乱的弄堂,直到家门口,他才转身离去。 …………… 所谓责任,就是未必做得到,却必须去做的事。 能杀光日本鬼子吗?能灭掉全部汉奸吗?能铲除所有罪恶吗? 沈宸知道肯定不行。 甚至是二百块钱能帮助陆双吗?他也不敢确定。 但这些事情,他还是要去做。 就象人生的奋斗,未必会有成功的结果,却不是你躺倒放弃的理由。 特别巡逻队还存在着,作为联合办案、互通声息的尝试,几名黄道会暴徒的落网,使两个租界串、并案件被大部侦破。 无疑,这证明了联合模式的成功。显然,工部局高层是这样认为的。 这种判断当然有道理。不光是黄道会,还有穷凶极恶的绑匪、恶棍,也是需要双方联手,才能给予有效快速打击的。 而作为打击黄道会的功臣,沈宸被越级升职,成为三级探员。 虽然从巡捕到探员的转变,并不是一定要升到一级巡捕。有可能三级巡捕,一下子就被提拔为探员。 但探员却是巡捕晋升的主要途径,因为工资待遇和工作环境都要好上很多。 或许,从工部局的高层看来,一个敢于拼命的巡捕,甚至不畏惧黄道会的后台是日本人这个事实。确实是非常有用,并值得提拔,以便更好地为租界服务的人选。 对于沈宸,他才不管上层是什么意思。 就象上次有人送给他黄道会的情报,明显是拿他当枪使。可他愿意,与自己要达到的目的相符,他才不介意是不是被利用了。 而且,被利用听起来不顺耳。但反过来想,如果你连利用的价值都没有,岂不是更可悲? 当然,提升意味着重用,意味着要承担更多、更重要的任务。 刚刚升任探员没几天,沈宸便被叫到了埃弗雷特的办公室。 第五十九章 绑匪,请缨 - 抗战之三生传奇 - 岁月如声 办公室内还有三个人,一个是法租界特别巡逻队的法籍副巡官勒内,一个是法捕房的华籍探长钟才生,另一个身着便装,沈宸却不认识。 “沈探员,这三位是法捕房的高级警员……”埃弗雷特先给沈宸做了介绍,然后才说明任务,“你的小队负责配合这次解救人质的行动,具体的情况,由钟探长作一下说明……” 勒内,钟才生,穿便装的是法捕房的包探头目曹炳生,沈宸这回算是认全了。 钟才生开始讲述案件经过:原来是法租界的华商富豪张文保的公子被绑架,法捕房抓到了谈判的绑匪,获悉绑匪已经把人质藏到公共租界蒲石路的一幢洋房里,约有六人看守。 因为是在法租界做案,“起票”则涉及到公共租界,案子才转到特别巡逻队,要两家联合行动。 “据口供,六名匪徒有四人曾当过兵,枪法很好。所持武器约为四支驳壳枪、两把左轮,起票有很大的危险性……”钟才生说话虽客气,但神情中却有些瞧不起沈宸。 “大摇大摆去起票当然危险。”沈宸不卑不亢,尽管警衔比钟才生低,“你们准备如何行动,强攻?还是以人质的安全为要,智取?” 钟才生被顶得一愣,还没等说话,沈宸又接着说道:“当然,我们是配合行动,自然是以你们为主。” 钟才生吐出一口长气,说道:“我们已经侦察了洋楼附近的情况,准备天黑后行动,先包围这所洋楼,然后从一楼窗户潜入客堂……” 听起来象是那么回事,房屋的情况也确实侦察了,可就凭你们的身手和素质,能不惊动绑匪?而只是包围,洋楼可是有三层,周围的制高点不设狙击手? 当然,狙击手有些超前了,可枪法好的总得有几个吧?装备步枪,一旦被匪徒发觉,也能起到掩护作用不是? 但这些沈宸都没说,只是点着头,并领受了自己的任务。 “都明确了任务,那就下去准备吧!希望在这个鬼天气,却能够取得一场胜利。”埃弗雷特客气地请法捕房的同行去旁边的会客室,回身却发现沈宸并没有走。 “长官。”沈宸轻轻关上房门,沉声说道:“有关此次行动,我有几个建议,希望您能采纳。” 埃弗雷特对沈宸是赞赏的,敢打敢拼,很象他年轻时的样子。 所以,他把沈宸叫到办公桌前,示意沈宸坐下,听着他的建议。 “很有道理,也很有想法。”埃弗雷特想了一会儿,笑着点了点头,说道:“你需要的人员和武器,我会为你准备,希望在这次行动中,你能有突出的表现。” “是,谢谢长官的支持。”沈宸立正敬礼,转身离去。 当夜幕降临后,沈宸已经带着自己的小队赶到了洋楼附近。而埃弗雷特从防暴队调来了四名枪法不错的家伙,也随队而来。 按照事前的布署,沈宸把自己的小队分别布置在洋楼的左侧面和后面,而四名枪手则装备着步枪,分别占据了这两面的制高点。 除了要求四名好枪手外,埃弗雷特还应沈宸的要求,为小队要来了五支猎枪,以及每人一件防弹衣。 天空阴沉,竟然下着雨夹雪,不怪埃弗雷特说这是鬼天气。 晚八时,法捕房的人开始行动了。 钟才生指挥着,几个巡捕潜近洋楼,把糯米汤团粘在玻璃窗上,几乎无声地敲碎玻璃窗,拔去销钉,潜入客堂。 但意外很快发生了,或许是巡捕的身手不够好,动作不够快;也或许是客堂内的绑匪过于警觉,枪声响了起来。 其他绑匪听到动静,也持枪加入战斗,枪声更加密集起来。 法捕房的标准佩枪是比利时生产的勃朗宁系手枪,俗称枪牌手枪。从质量和使用评价上看,也是当时相当优秀的一款手枪。 而绑匪所使用的主要武器是驳壳枪,俗称盒子炮,在威力和射程上都是手枪中相当大的一种。 勃朗宁对战盒子炮,说不上谁优谁劣,战斗的胜负则取决于人的素质。 同样一把枪,只受过一般军事训练的人,能够把握的射击距离大概只在二十米左右。 而经过严格训练后,很多人便可以把手枪有意义的射击范围增加到五十米。 到了特种部队中优秀的手枪射手,则能够做到一百五十米范围。 说白了,所谓手枪的有效射程,只是个理论的数据,因人而异,并不是绝对的。 激战还在持续,这场巡捕对悍匪的战斗,看来还是当过兵的悍匪更厉害一些,压得巡捕冲不上三楼。 射击的闪光不断照亮窗户,喊叫声、惨呼声不断响起,即便是离洋楼还有几十米,沈宸也听得见。 手电筒照到了洋楼,是法捕房的人。立刻便有几发子弹射了过去,惊叫声中手电筒灭了。 “不准打手电,快趴下!”有些气急败坏的声音,沈宸听着象是钟才生。 雨混着雪不停飘落,粘在人的身上、头上;而飞在空中的,更致命的,还是子弹。 警车、救护车的凄厉叫声响了起来,工部局开来了增援人马。 法捕房的人终于攻上了三楼,但绑匪又从晒台爬上屋顶,继续顽抗。法捕房的人想上房追捕,却被压了回去。 穿着雨衣的埃弗雷特面色严峻地跑了过来,对沈宸说道:“法捕房的人想停止交火,避免伤亡;先把绑匪困在屋顶,等天亮后再一网打尽。” 沈宸想了想,说道:“长官,我想带人冲一下,尽快解决战斗。时间持续太长,影响是不是不太好啊?” 埃弗雷特想了想,用审视的目光望着沈宸,问道:“有把握吗?法捕房可是伤亡不小。” 沈宸用自信而坚定的目光回视,立正敬礼道:“长官放心,我有很大的把握。” “好!”埃弗雷特微笑点头,“你先准备,我去和勒内说一下。” 不管是影响好坏,还是功劳大小,埃弗雷特都想争取一下。 当然,他听过沈宸的布置,觉得现在绑匪被逼上了屋顶,确实是个解决他们的好机会。 第六十章 解决绑匪,楚娇受训 - 抗战之三生传奇 - 岁月如声 时间不大,埃弗雷特回来了,脸上带着胜利的微笑。显然,他作为地主,勒内也不得不尊重他的意见。 “沈,看你们的了。”埃弗雷特拍了拍沈宸的肩膀,又把鼓励的目光投向他身后的几个巡捕。 沈宸用力点了点头,一挥手,带着自己的小队弯着腰,曲折地向小洋楼跑去。 小洋楼里还弥漫着硝烟味,地上随处可见灰土和弹壳,墙上则是丑陋的弹痕。 受伤的人哼哼呀呀地被抬出去,其他人则面色复杂地看着沈宸等人进楼、上楼,包括钟才生和曹炳生。 来到三楼,沈宸带领手下接防了晒台,却并不急于攀爬屋顶。 绑匪在屋顶,虽是绝地,但也算占着居高临下的优势。从晒台向屋顶爬,可是相当危险。 所以,沈宸已经让侧面的两名枪手移动到正面的楼房内,以掩护他从晒台登楼,并把绑匪压到屋脊的另一面。 而另两名枪手则留在原地,准备打击移动到射击视线中的绑匪。 沈宸带着手下做好了准备,用手电筒向对面亮了几下。 可惜没有移动电话,他也不知道枪手是否移动到位,只好通过这种原始的方式进行联络。 还好,两名枪手已经就位,隔着七八十米的距离向屋顶开枪射击。 只不过,他们所处的位置并不是绝对有利,高度上还差了一些,不能做到居高临下,占尽优势。 但这对于沈宸来说,已经足够了。 两个巡捕慢慢起立,缓缓托起踩着他们肩膀的沈宸。另两个巡捕则踩在凳子上,各举起手中的猎枪,猎枪上披着雨衣。 步枪的远射给屋顶上的绑匪造成了一些麻烦,尽管他们也在还击,但手枪和步枪的对射,哪能占着便宜? 两个黑乎乎的人影突然从晒台处冒了出来,引得两个绑匪连连开枪。 沈宸半蹲着,蜷着身子,迅速地观察了弹着点。 然后,他猛地直起身子,几乎是同时,手中的猎枪向着估摸的方向轰轰便是两枪。 惨叫声中,被霰*弹击中的土匪滚下屋顶,重重地摔在地上。 开完枪,沈宸迅速地下蹲、弯身、低头,隐在了屋檐下。大概一秒种后,有子弹从上面飞过,打了个空。 沈宸做着手势,下面的支撑移动着,另两个手持假目标的巡捕也下来挪动凳子,换了位置。 换过一枝猎枪,沈宸用手势告诉旁边的两个巡捕伸出假目标的顺序,他又做好了准备。 假目标出现,挨枪;另一个假目标再伸,沈宸只比它晚了约一秒,手中猎枪发出轰鸣。 绑匪的子弹击中了第二个假目标,还没来得及移动枪口,一大团霰*弹便扑了过来。 沈宸打掉了两个绑匪,枪手击落了一个,楼内的交火中有三个绑匪两死一伤。 现在,只剩下了最后一个绑匪,也就是楼内受伤的那个,惊慌失措地翻到了屋脊的另一侧。 很快,另外两名枪手开始射击。等沈宸爬上屋顶时,他听到了一声惨叫,然后是瓦片乱响,地面传来了一声沉闷的撞击。 …………. 埃弗雷特的心情是舒畅的,但还故作矜持地和勒内握手告别。战斗结束得干净利落,沈宸给他挣得了脸面。 勒内虽然有些失落和无奈,但沈宸和手下的行动到底是减少了法捕房的伤亡。 况且,人质被成功解救出来,是法捕房的人在一个反锁的小房间发现的。这才是最主要的目的,最大的功劳。 尽管人质被吓得不轻,见到有人闯入,已分不清敌我,马上举起双手高喊“我是财神,我是财神。” 钟才生脸色复杂,只是多看了沈宸几眼,并没有多说什么,便带着手下走了。 曹炳生却意外地带着笑,冲着沈宸连连点头,似乎有亲近之意。但有勒内和钟才生在,他也没多作表示,跟着离去。 埃弗雷特终于露出了真实的笑容,向着沈宸和他的小队大声说道:“很好,你们的表现都很优秀,我会向工部局呈报,给予你们嘉奖。” 停顿了一下,埃弗雷特又补充道:“另外,明天你们可以放假一天,好好休息放松。现在,行动结束,解散!” “长官。”沈宸赶忙立正,用并不太标准的英语请示道:“我们将去饭店聚餐,庆祝行动的成功,庆祝没有伤亡。还请长官赏脸参加。” 埃弗雷特哈哈一笑,摆了摆手,说道:“沈,你的英语又进步了。嗯,你们去庆祝吧,我还要连夜写报告。至于花费,我会给你签字报销的。” “谢谢长官。”沈宸敬礼,转身招呼着小队队员。 干完活儿,吃喝一顿,与自己的手下更加深感情。 沈宸觉得把自己的小队管理好,对以后可是大有好处的。 …………….. 自从把张成富营救出来,这中间,时间已经过去了大半个月。 在这段时间内,楚娇差不多每天都抽出时间,在一处秘密的地下室内进行特工课程的学习,由马名宇进行一对一的讲解教授。 因为,按照军统的惯例,特务学校的课程都不发书面讲义,只许作笔记。 而这些笔记,在学生结业之后,也要经过极为严密的搜查,全部收缴。 所以学生所掌握的技能,在班上学了多少就算多少,全靠自己的记忆。 时代不同,军统特务系统的特务种类、称谓也各异,大概分为秘密特务;武装特务;公开特务三类。 秘密特务分为内勤和外勤,内勤领导外勤去搜集情报,执行案件的行动,建立交通联络和秘密电台。 按照一般的惯例,是秘密特务组织指导公开特务组织。 而秘密特务中搜集情报的有:直属情报员、直属通讯员、情报员、义务情报员、运用情报员。 搞行动破坏的有:行动员、运用行动员; 搞交通联络和电讯的有:联络员、报务员、电讯监察员、电讯侦测员、密电码破译员。 至于武装特务,则包括在抗日战争时期的忠义救国*军、别动队。 公开特务:则是以警察名义和其他公开名义为掩护,如警察局,交通警察总局,各警备总司令部稽查处,各绥靖公署第二处,各驻外使馆武官,三军的联络参谋等等。 第六十一章 献宝,抢座的该杀 - 抗战之三生传奇 - 岁月如声 出于楚娇的坚持,她受训的是特务行动系的一些科目。 特务行动系又称爆破系,以爆破学、行动术、擒拿术、侦察术为主,另附地形学、跟踪术、暗杀术、灭尸术及各种轻武器和小口径手枪的性能、使用等。 在“术”和“学‘之内,又分成许多项目,其中侦察术就包括侦查、化装、跟踪、脱梢等;暗杀术,其中又分为刀杀、枪杀、勒杀、毒杀、点穴杀等等。 对于楚娇而言,这些新手至少需要几个月才能完成的训练课程,她是囫囵吞枣地都学了一遍。 当然,由于身体上的先天弱势,马名宇也没有在格斗、擒拿上要求太过严格。 而军统对行动系学生要求特别严格的射击术中,不用说,楚娇在战场上已经证明了自己步枪的精准,尽管不是真正的她。 现在换成短枪,楚娇既受过沈宸的训练,这段时间也真是下工夫锻炼身体、增强力量,所以,掌握得也很快。 至于其他课程,比如说爆破、化装、潜伏、心理学等,楚娇学起来也是领悟很快,这证明她的脑袋瓜儿很灵。 军统训练特务的特点是讲究实用,很少作理论上的分析,主要的课程都以现身说法、解剖具体案例的方式来进行。 这倒是很适合楚娇。如果是枯躁的理论学习,她估计早就生出厌烦情绪了。 除此之外,楚娇还经常向精通国术的赵有才请教,由他教授一些实用的格斗技巧。 毕竟,用枪杀人虽然容易,但在现实生活中可不象电影那样,随时随地都能捞到一把好枪。 在很多场合,带着枪是不可能的,有时甚至会连火车、飞机、轮船都上不了。 当然,除了枪以外,匕首、手刺、竹刺等都是很好用的武器,甚至于牙签、钢笔、圆珠笔、针等在不同场合下都可以用到。 除了常见的,但最好是有自主创新的、适合自己身材、灵敏度,并且能配合场所和任务对象来使用的武器。 而对高手来说,任何普通的东西都可能是致命的武器。 比如说用报纸将铁丝卷起来,坚硬的一端可以用来击碎一个人的鼻子,并将碎骨挤进他的脑袋里。 圆珠笔可以刺穿眼睛,直入后脑,并导致死亡。将金属表链缠在拳头上,就能够击碎面部的骨头。 如果你没办法迅速解开鞋带,那么用皮带来勒死人也是很棒的手段。 这种就地取材的方法,楚娇比较陌生,但这对她也有很大的帮助。为此,她也让沈宸给自己设计、制造了几样小巧的武器,却没让马名宇知道。 今天,两人又来到了那处地下室。 马名宇等着楚娇给他的惊喜,楚娇则要告诉马名宇,这是她最后一次的训练。该学的她认为差不多了,欠缺的只剩下熟练掌握和实践而已。 再说,还有沈宸的不时传授教导,那可比这些过时落后的东西强多了。 楚娇打开自己的包,取出了点三八左轮手枪,还有一个马名宇看起来怪怪的圆柱形铁筒。 熟练地将手枪和消音器安装在一起,楚娇冲着马名宇微微一笑,突然抬手,双手持枪,姿势标准而迅速,并在马名宇惊愕的注视下,在地下室里便开枪射击。 经过改进的消音器把枪声很大程度地屏蔽了,即便是在没有安装隔音装置的地下室里,也不必担心会传到外面。 呯,呯,呯!有节奏的射击过后,墙角的沙袋上出现了弹孔,散布很小,说明楚娇的枪法有了长足的进步。 马名宇这下是真的惊呆了。他没来得及阻止楚娇,更让他目瞪口呆的是手枪发出的声音。 “消音器!我哥哥从美国带回来的,是美国偷猎者制造的一种神奇的小装置。” 楚娇把枪倒转过来,递给马名宇,笑着解释道:“把它装在枪口上,他们偷偷溜进禁猎区去打松鼠或其它动物。当然,我进行了很多改进,使其效果更好。” 马名宇接过来枪,摆弄着这支变长的家伙,吐出一口长气,说道:“这就是你给我的惊喜?” “第一个,但不会是最后一个。”楚娇示意马名宇向沙袋开枪,“我想,你会需要它,只需要一台车床,你也能够仿制成功。” 马名宇双手握枪,瞄准沙袋开了一枪,枪声令他感到满意。 放下枪,他不由得向楚娇伸出了大拇指,赞道:“实在是太棒了。楚小姐的聪明才智实在是令人惊叹。” “其实更适合安装消音器的手枪并不是左轮,我更看好德国的鲁格P08手枪。” 楚娇伸出手指点了点左轮的枪管,说道:“两者的枪管是一样的,便于旋上螺丝扣,安装消音器;但两者的闭锁结构不同,鲁格P08的枪声会更小,更隐蔽。” “鲁格P08,我会让人通过各种渠道搞来。”马名宇停顿了一下,笑着对楚娇说道:“当然,少不了楚小姐的。” “三支!”楚娇伸出了两个手指,不客气地说道:“还要两支长身管驳壳枪,如果能搞到长枪的话,我希望是两枝三八式骑步枪。” “你要在租界里发动一场战争啊?飞机、坦克要不要?”马名宇调侃了一句,对楚娇的要求不置可否。 楚娇也不啰嗦,她知道,如果能搞到,马名宇肯定会满足她的要求。 “季云卿——”马名宇把消音器拧下来,试着分解、拆开,可动作一停,想到了什么。 他瞪大眼睛望着楚娇,疑惑地问道:“季云卿和司机被暗杀,头上有弹孔,但巡捕房的案件资料上却没有听到枪声的报告。难道——” 楚娇无奈地笑了笑,说道:“让你猜到了,这脑袋真不白给呢!” “季云卿与日本人勾勾搭搭,派了不少徒子徒孙帮日本人,杀了他也算是为国除奸。”马名宇沉吟了一下,说道:“不过,你杀他,肯定是他惹着你了吧?” “他的徒弟张鲁带着日本人跟我抢座位,害得我没听成梅先生的戏。”楚娇的理由显得很无理、蛮横,停顿了一下又补充道:“还有,张鲁恐吓我表姐。” 第六十二章 告别老师 - 抗战之三生传奇 - 岁月如声 “该杀!”马名宇想笑又憋住,重重地点了点头,“敢跟楚大小姐抢座位,害得听不成戏,杀他一百遍也不多。” “哼!”楚娇脸一垮,随手摆了一下。 马名宇笑了起来,看着楚娇,郑重地说道:“教了你这么长时间,今天是最后一天了,你是不是应该叫我一声老师?” 楚娇微蹙秀眉想了想,释然一笑,对着马名宇半鞠躬,“马老师好,马老师再见。” 马名宇苦笑,对这种玩笑似的口吻也无可奈何。 “对了,你帮我搞些情报,日本人叫佐藤浩二的。”楚娇突然想起件事情,说道:“他和张鲁一伙的,抢座——那个,杀害中国的妇女和儿童。” 马名宇用力点头,调侃道:“抢座位的都杀光,我支持你。” 楚娇翻翻眼睛,抬起胳膊说道:“他还打我表姐呢!被我拦住了,就打我手腕上了。” 马名宇笑着满口答应,这态度让楚娇不满,狠狠给了他几个白眼。 两人又说了一会儿,把以后的联络和暗号等事情最后敲定,楚娇才告辞而走。 马名宇送走楚娇,又回到了地下室,仔细研究着消音器。说实话,他刚才一直压抑着心中的狂喜。 从形势上分析,暗杀将是以后行动的主流。 暗杀日本人、振奋民心士气;暗杀汉奸、震慑为虎作伥的败类。 但暗杀的最大问题并不在于行动本身,而在于得手之后的脱身。 马名宇知道很多失败的暗杀实例,便是因为不能及时脱身而被杀或被捕,导致以后的麻烦。 而有了这种叫消音器的小玩艺儿,暗杀时就大有可能不被发现。既增加暗杀的隐蔽性,又使脱身变得容易。 这个东西简直送来的太是时候了。马名宇非常需要,或者说军统非常需要,只此一件小东西,将改变以后行动的布置和安排。 马名宇甚至预料得到,他将因为献上消音器而受到上司的嘉奖,大大的嘉奖。 把拆开的消音器又组装起来,结构不复杂,就象楚娇说的,马名宇认为有台车床就足能解决。 这丫头,真是个宝啊!不枉我动用人力、财力来帮她,以后她肯定还会带来更多的惊喜和意外。 马名宇笑得畅快,惬意地向椅子上一靠,深为自己的慧眼识珠而得意。 ……………… 结束了训练,献出了消音器,楚娇算是还完了人情,暂时恢复了自由。 虽然沈宸肯定比马名宇厉害,但时间有限,也没有教她很基础的东西。 但经过马名宇的培训,则在很大程度上弥补了这方面的不足。 和沈宸再次见面时,沈宸就发现楚娇学习高阶技能的速度比以前快了不少。 “看来,马名宇的培训还是很有效果的。”沈宸挺欣慰,说道:“当然,这与你平日的苦练也分不开。” 楚娇认真地做着快速更换弹匣的动作,还达不到沈宸那样迅速而有效率,但也没有了开始时拖泥带水的感觉。 “等拿到佐藤浩二的情报,你带我去杀他呀?”楚娇收起枪,笑着问道。 “佐藤浩二?”沈宸还真不知道抢座位的事情,挑了挑眉毛。 楚娇受到了马名宇的笑话,也不想提抢座位的事情了,说道:“很坏的日本人,死有余辜。” “好,我带你去。”沈宸倒也干脆,日本人嘛,差不多都该死。 答应完杀佐藤的事情,沈宸又掏出一把“百搭”钥匙递给楚娇,是从一个白俄窃贼身上搜出来的,被他顺手拿走。 “我试过,一般汽车都能打开。”沈宸说道:“给你配了一把,带在身上,兴许以后能用上。” 楚娇摆弄了几下,把钥匙收起,笑道:“你想得周到,以后行动咱们偷车,这样更安全吧?” 沈宸笑了笑,他不知道把这丫头教成什么了。不是杀人,就是偷车,一点好的也没学呀! “张哥得给安排一下呀!”楚娇又想到了完全恢复的张成富,向沈宸提出建议,“我看当巡捕也挺好,身上能带着枪,也不太会惹人怀疑。” 沈宸点了点头,说道:“我给留意着,看有没有机会。” 两人又说了些别的事情,沈宸才起身离开。 命运常常会使人遭遇到一些奇奇怪怪,谁也无法预料的事。 命运也常常会使人落入某种又可悲又可笑的境遇中,使人根本没有、完全没有选择的余地。 只不过真正有勇气的人,是永远不会向命运屈服的。 他们早已在困境中学会忍耐,在逆境中学会忍受。 只要有机会,他们就会挺起胸膛,继续挣扎奋斗。 沈宸,还有楚娇,甚至是赵有才、张成富,便都属于有勇气的人。 比如楚娇,在接受某些她认为是属于自己命运的安排外,也并不是完全被动的听天由命,这在训练过程中以及以后的生活中会不断地表现出来。 和沈宸一样,她不喜欢被别人完全地摆布。即便有些迫不得已,她也要尽量保持一定的独立性。 所以,当沈宸建议她不要过深涉入军统时,楚娇答应得很痛快。 而自从结束特工训练,约定好联络方式后,马名宇只找过楚娇一次。 找她也不是为了什么行动,而是给了她佐藤的一些情报,并且告诉她,以后会尽量不启用她,要她潜伏待机。 虽然此后马名宇真的没有再联络,但这个老师不仅教了很多特工技能,还给楚娇留下了一些武器弹药。 甚至,马名宇还把那座带地下室的房子也给了楚娇使用。而这里,只有马名宇一个人知道,属于安全屋之类的所在。 而马名宇给的是两支“花口撸子”,是军统特工使用较为广泛的勃朗宁手枪。 一支掌心雷,即袖珍手枪,造型优美,装饰精良,通常作为礼品,或是被高级官员作为自卫武器。 虽然没有明说,但马名宇的意思很明显,这支掌心雷是他个人送给楚娇的礼物。 其实,马名宇所给的这些武器对于楚娇来说,并不算是急需。 第六十三章 跳跳舞,杀杀人 - 抗战之三生传奇 - 岁月如声 她和赵有才抢了巡捕的枪,又办了持枪执照,通过表哥买了租界地区较容易搞到的“马牌撸子”。 当然,如果是搞暗杀,楚娇就不能用已经在巡捕房登记注册过的这两支手枪,只能用装上消音器的左轮手枪,或者是沈宸给的那支鲁格P08。 还有一支枪也能用,就是沈宸从新亚酒店行动中缴获的驳壳枪。 现在,这支盒子炮不仅也配备了消音器,沈宸和楚娇还用车床加工了折叠式金属枪托,使其成为了中距离狙杀的武器。 现在,就算只是手头上的武器,也足够她和赵有才、张成富使用了。 尽管从沈宸的专业角度来看,还差得远。 但一次行动就至少要扔一把枪,在那个时代确实是很奢侈的事情。 “相对于生命来说,还抵不上一把枪?”沈宸对此却有自己的价值标准,并语重心长地教导楚娇,“嫌抢麻烦的话,就从黑市上购枪。当然,要找到可靠的门路。” 楚娇深以为然,连连点头,直到汽车停下来。 不远处就是“米高梅舞厅”,曾与百乐门、仙乐和大都会号称上海滩四大高级舞厅之一。 说到舞厅,还是以法租界的档次最高,最为出名,数量也最多。而法租界的另一个特点是高档住宅多,异域色彩最明显。 从南京路到延安路的西藏路沿线,短短数百米距离,就有高峰、远东、爵禄、逍遥、米高梅、维也纳等八家舞厅,西藏路因此又被称为“舞场路”。 今天,沈宸趁着休息日和楚娇来到米高梅舞厅,并不是消遣,而是来踩点的。 因为,根据马名宇提供的情报,佐藤迷上了米高梅的一名叫莉莉的红舞女,经常在此跳舞娱乐。 沈宸简单化了装,粘了小胡子,戴着副宽边眼镜;楚娇则画着较浓的妆,与平日的模样很不相同。 作为舞伴,楚娇挽着沈宸的胳膊走进了舞厅,侍者给安排桌子。两人坐下,随便点了茶点。 通常来说,舞厅最热闹的时间是晚上;但为了多做生意,很多舞厅往往从下午一点就开始营业了。 下午一时到五点这段时间,又被称为“交际茶舞”时间,票价相对便宜一些,来的多是普通舞女和小职员、学生等舞客。 但今天是星期日,即便是下午场,看起来人也不少。 沈宸当然可以晚上来,但楚娇就有很多不便。而她又执意要来,要亲眼看着佐藤罪有应得。 所以,两人只好选了这么个时间,既是踩点,又是碰运气。 “你曾和我说过,咱们这行最大的敌人是自己的感情。”楚娇张望了一番,有些失望地倚在沙发里,歪着头对沈宸说道:“我觉得家庭和感情差不多,也是牵绊。” 沈宸淡淡地笑道:“说得好象自己已经入行了似的?还差得远哪,我的大小姐。” 楚娇哼了一声,揶揄道:“除了你,在这个行业中,我很快就是第一高手,信不信?” 沈宸瞪大眼睛,故意用很惊讶的神情看着楚娇,惹来两个白眼后,他才笑着转过头。 “米高梅舞厅比我表哥的乐乐舞厅高档多了。”楚娇的目光转向舞池边上坐台的舞女,说道:“光红舞女就有好几个,除了莉莉、金娜外,还有个黛黛更出名。” “你知道得挺多呢!”沈宸的诧异一闪而逝,他知道楚娇定是从其表哥那里听到的。 “跳个舞吧!”楚娇打了个呵欠,真是没耐性,坐一会儿竟困了。 沈宸起身,很绅士地伸手相邀。 两人进入舞池,旋转,进退。沈宸趁机把周围的出入口都观察了一下,记在心里。 “黛黛小姐今天没来吗?”与一对舞伴贴得很近时,沈宸听到了对话。 “先生想要黛黛作舞伴儿,可是不容易喽!她差不多被日本宪兵队的杉原中队长包下了,先生还是不要找麻烦的好。” 杉原队长?沈宸微皱眉头,发现楚娇把探询的目光投过来,这丫头的耳朵也挺长啊! 一曲舞毕,两人回到桌旁,低声商量了一下。 “既然来了,就逮着谁是谁。”楚娇比较着急,反正都是该死的日本人,杉原队长兴许更坏呢! 沈宸觉得也行,便说道:“我去门厅看一下,那里好象贴着几张大照片,说不定就有那个叫黛黛的红舞女的。” “要是佐藤和杉原都没来,咱们就随便找个日本人。”楚娇微皱着眉头,很有怨气地四下瞅了瞅。 沈宸笑了一下,点了点头,起身走开。 敢在舞厅这样人群密集、热闹喧嚣的地方杀人吗? 时代不同,装备不同,自然有不同的结论。 但沈宸从专业的角度考虑,却并不认为这是困难。相反,人多和嘈杂正好是他们的掩护。 两发或三、四发近距离射击的消音枪弹,成功率和大白天在拥挤的广场上伏击同样高。人一乱,逃遁更容易。 楚娇急不可耐,并不全是心理问题。 她知道自己的时间不那么随便、充裕,不能老是跟随沈宸行动。 所以,见识一下沈宸杀人的手法,以及如何安全撤退等步骤,才是她着急的主要原因。 沈宸过了一会儿就回来了,认人的本事很厉害。 但他没回桌,而是装作找卫生间,走了一圈,又侦察了一下其他的出路。 等沈宸回到桌旁坐下,楚娇没干别的,就打量舞客,看哪个是日本人,或象是日本人了。 “那个家伙,留小胡子的;还有那个,矮锉锉……”楚娇贴近沈宸,伸着食指,动作很小的指点,低声说道:“我看得准准的,肯定是小日本没错。” 沈宸很随意地看了两眼,想笑又忍住,轻声说道:“没错,你看得很准。看那德性,肯定是小日本儿。” 得到赞许,楚娇有点小得意,可又脑筋急转弯,想到了另一个问题。 “一张大众脸,是不是在咱们这行是很必要的条件?”楚娇说完便拉远些距离,打量着沈宸。 大众脸确实是个优势,没有让人印象深刻的特征,即便有目击者,也不会有清晰的指认。 第六十四章 连杀 - 抗战之三生传奇 - 岁月如声 五大三粗,孔武有力,肌肉虬结,蛮不讲理,这样的描述更象是愚蠢糊涂的杀人犯,或者是一个不可救药的大煞星。 真正的职业杀手,或是职业特工通常不会具备这样的特征。越是不引人注意,越是最好的掩护。 如果阁下您长得獐头鼠目,歪瓜裂枣;或者满脸横肉,一身杀气,那最好赶紧把当杀手或特工的念头从脑海里驱逐出去。 不是说您长得丑的问题,而是人的相貌决定于一个人应有的心境。 讲台上的教书先生,很少流露出仿佛杀猪卖肉者一般的凶气;公司工作的高级白领,再落魄也不会去沿街行乞。 你长得太奇怪不是你的错,但就这形象想去当杀手或是特工,可就是不自量力了。 当然,你可以当一名凶犯暴徒,过一过杀人的瘾。 “不是绝对的。”沈宸摆了摆手,笑道:“以后再跟你细说,跳舞吧!” 来到舞厅不跳舞,岂不是引人注意? 柔和的音乐,柔和的灯光,乐队奏起了怀旧慢舞步的曲子。 非常慢的舞曲,非常慢的舞步,舞伴儿之间需要贴得很紧。很多人一副陶醉的样子,眼睛似睁非睁,似闭非闭。 这时,舞厅门口有了骚动,沈宸捏了下楚娇的手,努努嘴,示意她注意。 宪兵队的杉原中队长来了,在几个凶巴巴的保镖的卫护下进了舞厅。 杉原穿着西服,身材在日本人当中已经属于高个儿,脸上棱角分明,行走举止透出一股军人的气质。 一行人在领班殷勤的引领下,进入了一个形似小包厢的舞座。很快,叫黛黛的舞女便出现,进入舞座与杉原谈笑起来。 认出了黛黛,沈宸也就基本确定了目标。 再加上那几个保镖有着明显的日本人的特征,甚至还用日语喝斥了两个舞客。因为他们不明究竟,想凑上去与黛黛套近乎。 沈宸凑到楚娇耳旁,轻声告诉了她,目标已经选定。 楚娇的身体有些绷紧,明显紧张起来。但看到沈宸云淡风轻的样子,又慢慢放松下来。 在舞池中慢慢转着,沈宸寻找着合适的位置和距离,以及如何隐蔽开枪。 显然,那几个散布开来、贴边站着的保镖有些麻烦。如果向舞座内的目标射击,并没有太好的角度。 但这对沈宸来说,只是稍微增加了些难度而已。 “看到靠近乐队舞台的那个留小胡子的家伙了吗?”沈宸观察完毕,觉得不必再浪费时间,贴近楚娇提醒着,并适时移动舞步,使她的视线无碍。 “看到了。”楚娇低声回应。 “靠过去。”沈宸简短地指示。 两人迈着舞步,靠近舞池边缘,又靠近那个保镖。 其实,最理想的情况是从后面开枪,射穿沙发,打死坐着的杉原。背后中枪,很可能稍晚才会被人发现异样,也就为撤退争取了时间。 但这又有现实的难度,舞座的靠背比较高,杉原的位置不好判断。而且,舞座后面不是空地,有桌有沙发,还有坐着的舞客,并不太好靠近。 所以,沈宸估算距离和角度,决定从正面开枪。然后,他可能会再把那个最靠近的保镖干掉,清开撤退的路线,以及有可能的阻碍。 搂着楚娇慢慢转过去,沈宸看到了杉原,看到了正和他谈笑的舞女。他的手从楚娇的腰间松开,伸到了怀里,摸到了装着消音器的手枪。 “停在柱子那里,背对目标。”沈宸做了最后的指示。 楚娇稍有些紧张,但舞步还不算乱,在柱子后停下来,又在沈宸的肢体指示下,稍微转了下方向。 这里已经是舞池的边缘,一根柱子挡住了保镖的视线。 尽管射击的角度不算特别正,中间还有舞客,但只有不到二十米的距离,沈宸还是非常有把握的。 枪抽了出来,就隐在楚娇搭在沈宸肩膀上的胳膊下。两个人几乎脸贴着脸,象是亲昵,又象是在窃窃私语。 舞客在缓缓移动,闪出空隙的时间很短。沈宸微微抬头观察着,眯着眼睛,终于扣动了板机。 连续而快速地扣动三下板机,在不到一秒的时间内射出了三颗子弹。 楚娇听到了枪声,离得太近,尽管有消音器。 没等她观察周围,看是否被人听到。沈宸已经把枪一收,就握着放在自己衣服内,脚下一动,带着楚娇转了起来。 闪过柱子,楚娇看到了那个保镖,目光机警,手放在腰间,但却什么也没发现。 楚娇抬头再看沈宸的表情,好象什么也没做过一样的平静,甚至还带着一丝淡淡的笑意。 沈宸甚至没有花半秒钟去看一看目标是不是已经被击中。 那是不必要的,一加一一定等于二。他射出了三枪,目标一定倒地,事情就是这么简单。 沈宸松开了楚娇,尽管音乐还在继续,但转到舞池边上停步,既合规矩,又不因为影响别人而被注意。 楚娇迟疑了一下,挎上了沈宸的胳膊,向外走去。 黛黛吐出一口烟雾,向前倾身,在烟灰缸里弹了弹烟灰,才转过头想继续和杉原谈笑。 在音乐声中,杉原的声音戛然而止,甚至喉咙里发出咕噜一声,却都没被黛黛听见。 等黛黛转过头,却看到了她几乎不能相信的事情,也是日后令她永生难忘的景象。 杉原的头斜着歪在肩膀上,死鱼般的眼睛还睁着,张着嘴,可是却再也发不出声音。 一开始,黛黛还没意识到杉原已经死亡。灯光并不明亮,流出的血和深色的西服并没有反衬的醒目。 “杉原先生,杉原先生……”黛黛叫了两声,意识到不对,伸手推了杉原一下。 带着诡异的姿势,杉原的尸体歪倒下去。他的嘴里,有一股血流了出来,极浓稠,黛黛从来也没有看见过那么浓稠的血…… 刺耳的尖叫声响了起来,就在音乐将停未停之际。 声音不但是劈裂的,而且当最后的长声往上一挑的时候,竟类似一种尖叫的啸声,听了令人毛骨悚然。 第六十五章 日本人的侦察方向 - 抗战之三生传奇 - 岁月如声 此时,沈宸和楚娇已经走到了过道附近,步履从容,走得不慌不忙。 但两人离保镖更近了,几乎要打个对面。 在保镖看过来的目光中,虽然并不经意,但却让沈宸杀心顿起。 惊叫声响起,保镖立刻把目光转移,并急着迈步前冲,把后背让给了沈宸。 沈宸脚步一转,脱开楚娇的挽臂,并使自己躲在了保镖身后。迅速举枪,在近在咫尺的距离迅速击发。 保镖后脑中弹,借着惯性还冲出两步,才趴倒在地。 杉原的保镖正围拢进去,查看发生了什么情况。舞厅内已经乱了起来,但还不是你挤我攘乱做一团的状态。 枪收起,沈宸拉着楚娇的手,加快了脚步,进了过道,头也不回。 很快就是舞男女争相奔避,夺门逃窜,混乱不堪的景象了。 但这已经影响不到沈宸和楚娇的撤退了,两人抢在纷乱的人群涌出前,迅速穿过走廊,出了舞厅。 离着汽车还有段距离,后面的惊呼尖叫才响了起来,人群象炸了营似的挤出舞厅,四散奔逃。 在这样的情况下,几个保镖肯定是维持不了秩序的,除非有一个小队的士兵,才能制止住这奔逃的人们。 沈宸打开车门,楚娇上车。汽车驶上马路,把一片混乱甩在了身后。 …………… 夜深了,日本宪兵队里灯光明亮,却象笼罩着一块白色的裹尸布,一片凄惨的气氛。 杉原的尸体刚刚解剖完毕,三颗子弹头被取出,沾着血污,刺痛了川口平的眼睛,他的脸色凝重而悲愤。 “立刻检验弹道痕迹,我在办公室等结果。”川口平挥了挥手,两个技术人员依令照办。 川口平的目光移注到尸体的脸上,血流得很多,杉原的面色苍白,象是抹了一层白粉。 这是他的同事,他的战友。一个优秀的大和勇士,战功累累,却死于卑鄙的暗杀。 川口平的眼里似乎有泪光闪动,最后看了一眼,他缓缓拉上了白布。 “井清阁下请您去他的办公室。”一个日本宪兵走过来,沉声报告。 川口平点了点头,迈步向外走去。 井清大队长绝不会有这么温婉的口气,一定是暴跳如雷。什么请啊,应该是滚才对吧! 川口平心中揣测着,步履也显得沉重。 新亚酒店的案子到现在还没有头绪,不知从何入手;杉原又被暗杀,同样是没有线索。 川口平停在井清的办公室门口,苦笑了一下,整理军服,敲响了门。 “没有线索是吗?”井清一郎出乎川口平的预料,并不是气极败坏、大发雷霆。 但这种平静的口气过于反常,倒是给了川口平更大的压力。 “哈依!”川口平低下头,无奈地说道:“卑职与法捕房共同勘察了现场,人多杂乱,并没有得到有用的线索。当然,后续的调查还在进行——” 井清一郎从办公桌后投来冷冷的目光,哼了一声,说道:“后续的调查?你认为能找到当时在舞厅内的所有人吗?还是法捕房会尽全力侦办案件?” 川口平为之语塞。第一个问题肯定是不可能的;第二个吗,法捕房即便全力侦办,又从什么线索入手呢? 井清一郎再次哼了一声,说道:“依你的判断,此次作案的凶手,与新亚酒店的会是同一个吗?” 川口平想了想,说道:“卑职不敢确定。等弹道结果出来,或许能作判断。” “如果真是训练有素的高手,你觉得他会揣着同样的凶器,再次犯案?”井清一郎很是鄙夷地冷笑一声,“你的侦破方向是错误的。” “哈依!”川口平一个立正,恭敬地说道:“请阁下指示侦破方向。” 井清一郎的手指在办公桌上叩击,川口平从节奏上能听出是海军进行曲。 “一个人的线索不好找,一个组织却不可能没有漏洞。”井清一郎缓缓说道:“能培养出如此高手的组织,你觉得能有几个?” 川口平想了想,故作钦佩地说道:“阁下高见。卑职觉得军统、CC最有可能,中G当然也不能排除在外。” “不管是什么组织,总会有软骨头的。”井清一郎沉声说道:“以前抓获的,以后缉捕的,都要仔细审讯。看似迷雾重重、无从下手,却很可能就会从一个不起眼的叛徒那里打开突破口,你的明白?” “哈依!”川口平立正回答。 …………… 刺杀杉原之后,沈宸消停了好几天。 而事后通过沈宸的讲解分析,以及楚娇对当时所处环境的回忆,她从中得到了学习和锻炼,思维更加成熟。 当然,沈宸也对她讲过,这种近距离的刺杀,最考验快速的估测和判断,胆大心细,在刹那间抓住机会的能力。 这不仅是技能的高超,还有经验的积累,绝不是短时间内能够熟练掌握的。 而且,这样的刺杀方式很危险。不仅容易被人记住相貌,脱身也比较麻烦。 所以,沈宸希望楚娇在加强近身战斗技能的同时,把重心放到中远距离的狙击暗杀上。 在当时的暗杀中,基本上没有中远距离之说,基本上都是用手枪,进行近距离的射击。 并不是武器装备不支持中远距离的暗杀,而主要是观念,以及相关的理论有所忽略和缺失。 因此,即便目标有保镖卫护,也只能将警戒范围保持在十几米或二三十米之内。 所以,如果采取中远距离的狙击方式,只要目标出现,被狙杀的可能性就极高。 距离远则意味着安全系数高,再配上消音器的话,既不容易被发现,又有比较长的时间离开现场撤离。 所以,沈宸把中远距离的狙击战术给楚娇仔细地讲了,并让她和张成富一起进行这方面的训练。 尽管没有狙击步枪,可还有盒子炮啊! 经过苦练,即便有消音器的影响,一百米以内,有枪托的长身管型盒子炮也能保证较高的精准度。 甚至当作为肩射武器使用时,盒子炮还有些冲锋枪的特点,中近距离作战的威力不小。 第六十六章 职业杀手团 - 抗战之三生传奇 - 岁月如声 当然,盒子炮也有缺点。体积大,不便携带,便是其中之一。但世界上又有哪种武器是远近兼顾,全无缺陷的呢? 近距离用威力小的手枪,中距离用盒子炮,远距离用步枪,这是沈宸设计的暗杀模式。 而从楚娇、赵有才、张成富这三人的特点来看,训练之后是完全能够胜任三种模式的。 但是,楚娇突然有了一个新想法,在沈宸听来却有些怪异。 “职业杀手啊,既杀人又赚钱,你说是不是很好。”楚娇手指转着耳旁的一缕长发,说着新想法,却还很是不解,“可职业杀手真的会有顾客吗?怎么想也不大可能啊!” “你要象帮派中的‘包做人’?你很缺钱吗?”沈宸翻了翻眼睛,说道:“至于职业杀手有没有业务,恐怕不是你想的那样。” 帮派中对于秘杀仇人,称为“做人”。“包做人”就是包办杀人的意思,有一句黑话为证,叫做:“不杀不要钱!” 虽然比较类似,但沈宸所说的职业杀手却和“包做人”还有着本质的区别。 当然,象楚娇这样对职业杀手怀有疑问的人可是有很多。 那就是世上为什么会有职业杀手?那不是只应该存在于小说或电影中吗? 职业杀手,顾名思义,是接受金钱杀人的一种职业。这种职业,和其他职业基本上是一样的,接受酬劳,为了酬劳去做事! 而不同的是,任何职业的从业者,都可以用各种方法,去告诉他人:我是做这工作的。可是职业杀手用什么么方法让人家知道他是一个杀手呢? 职业杀手总不能登一个广告:专门杀人,价格公道,见尸付款,童叟无欺。算命先生倒可以挂这样的招牌。 他也不能印些名片,看到有什么人,象是想杀人的,就送上一张,而在名片上印上“杀手”的头衔。 所以,在平常人看来,职业杀手实际上没有法子兜揽到生意。没有生意,就做不成杀手。所以,实际上根本应该没有职业杀手这样的人。 但事实上,杀手这个职业与***同样古老。 从心理学上猜度,人的思想,有一定的范畴,任何人都脱不出。不论一个人外表上装着如何善于处理人际关系,但是他的思想,总在这个范畴之中! 大家可以自己想想,这么多年来,在和各种各样的人相处的过程中,总有一两个人,甚至更多的人,你会很乐意看到他死亡。 甚至,会有特别的一个人,你愿意化点代价,来看到他的死亡! 其实,每一个人都是一样。人的思想,可以根据一些规律探索,要了解另一个人的思想,不是想象中那么困难。 沈宸想了一会儿,用和缓的语气,循循善诱地说道:“这世上总有让你讨厌,甚至痛恨的人吧?爽快点告诉我好了,你的意愿,很快就会实现,那个人会在世界上消失。” 停顿了一下,沈宸笑得怪异,说道:“我不知道这个人消失之后,会给你带来多大的好处或者是多么畅快的感觉,但可以肯定,你得到的好处。一定远远超过你付出的代价。没错,你可以委托我杀人,绝对保证成功。你只要付钱就是,一点麻烦也没有——” “这……”楚娇用更怪异的眼神斜睨着沈宸。 “你还在犹豫什么?我们总共只需要见两次面。今天是第一次,你把名字告诉我。然后,参加那个人的丧礼,你再把余款付给我。” 沈宸扬了扬眉毛,脸上带着绝对真诚的表情,以及不可拒绝的态度,“再然后,你是你,我是我,这一辈子再也没有见面的机会,安全妥当,万无一失。来,痛快点,告诉我那个人的名字。” “呵呵,你这个大坏蛋。”楚娇愣了半晌,突然笑得欢快,把沈宸搞出来的气氛全破坏了。 “切!”沈宸摆了摆手,一个不知道配合的家伙。 尽管楚娇没被绕进去,但她也同意了沈宸的解释,也决定把自己的想法付诸实际。 “赚钱做些好事,我经常会想起那些穷得吃不饭的乞丐。”楚娇的理由听起来也很有道理,“就在静安寺路的庙里,满脸菜色,围在我的旁边,眼巴巴地伸着手。” 沈宸看着楚娇,神情有些复杂。停顿了半晌,终于缓缓点了点头。 这样,一个人在明,一个三人小团体在暗,取名为“血旗门”的职业杀手团算是成立了。 楚娇本来想用“沈楚”或“宸娇”来做组织的名字,被沈宸毫不犹豫地否决。你这丫头,唯恐自己的名字不被人注意啊? 至于什么“天罚”、“恶魔之翼”啥的,不接地气呀,这个时代的人们未必理解。 沈宸本来想用“铁血大旗门”的,但小说问世还早着呢,字数也有点多,索性去掉两个,更容易让人记住。 至于什么青龙会、金钱帮、青衣楼啥的,尽管受古大大毒害很深,可只在脑海中一过,他压根没提。 “血旗门将成为一个威震倭寇、汉奸、恶棍的组织,哪怕只剩下一人,血色大旗也会永远地高高飘扬。铁血照大旗——那个,那个,一切都是为了爱!” 嗯,经这么一解释,档次立刻提高了,不仅高大上,似乎还有了些罗曼蒂克的味道。 楚娇听到这寓意,眼睛都笑得眯成了月牙。 这样一来,杀倭除奸还是要做的,除暴安良,或者说是劫富济贫也要发展。可以说,业务面拓宽了。 沈宸开始是觉得怪异,但仔细一想,倒也很有些道理。 这世上本没有救世主。 但人们,特别是受苦受难的人们,特别是卑微、脆弱的人们,却总存着幻想,渴望着救星从天而降,渴望着被拯救。 而即便是骗人,在所有宗教中也要有救苦救难的许诺。 我们不能鄙视渴望拯救的人们,毕竟这也是一种希望。人,不正是活在希望之中吗? 而人类的苦难没有终结,那被拯救的渴望也就是永远存在的,不管它能不能实现。 第六十七章 路救陆双 - 抗战之三生传奇 - 岁月如声 利用人们的这种心理,“血旗门”就披上了惩恶救世的外衣。这样一来,以后杀某些人的真实目的便会被掩盖、混淆,使人搞不清其中真正的原因。 同时,沈宸也希望能在上海滩树起一个惩奸除恶的招牌,再结合以后的手段,使脆弱的人们有被拯救的希望,使作恶的坏蛋有被惩戒的畏惧。 如果哪一天只凭一个名头,一张纸条,便能让罪恶之人乖乖就范,终极目标也就算达到了。 上海滩,十里洋场,三教九流无所不包,风云变幻,波云诡谲。 在这个大染缸中,大亨闻人登堂入室,发达成名,各种恶徒也魔鬼般出没,丧尽天良,令人发指;在灯红酒绿的背后,却是种种罪恶大行其道,弱者穷人苦苦挣扎。 黑与白,官与匪,正与邪,善与恶,在大染缸中统统变得混沌,不是人们不想分清,而是分清了也无可奈何。 不是人们不痛恨,而是恶势力太多,太强。 而“血旗门”的横空出世,将象一道霹雳闪电,伴着隆隆的雷声,横蛮无匹地劈向罪恶混沌,划破黑暗的上海滩。让人们明白恶有恶报,老天还是长着眼的。 当然,这现在还是沈宸和楚娇的想象和憧憬,但他们相信很快就会迈向实现之路。 时间从来就是冷漠而顽固地向前走,从来不顾及任何人的感受。 似乎一切又都走上了正轨。 沈宸按时上下班,但已经脱离了低等巡捕的工作,手下有十几个人巡逻,他只需要检查一下,处理一下比较重要的事情就可以了。 而随着沈宸看到越来越多的社会现象,他越来越觉得会慢慢变得麻木不仁,习以为常。 生活在后世,还是在海外,他何尝知道现在这个时候中国百姓苦难的生活,看到这个时候的人命象草芥一样说没就没。 饥饿、疾病、帮派殴斗、谋杀、抢劫……在上海,每天就会有近百人离开这个世界。 压抑和郁闷呢,为什么在逐渐淡薄,我又变得冷漠无情了吗? 沈宸在下班的路上,中途便下了黄包车,而是用他的腿向家里走着。 那个黄包车夫有着瘦弱的腿脚,不时咳嗽气喘,让他产生了一种羞愧感。 走在路上,沈宸似乎感到了一丝自我安慰,看来自己还没完全失去怜悯之心。 突然,沈宸听到了街上传来的吆喝声和喊叫声。其中有愤怒的粗暴的男人的声音,也有女人的拼命反抗的尖叫声。 他抬起头,皱着眉头望去。马路另一边,一个女人挣扎着,喊叫着,两个男人在对她拉拉扯扯。 路人走过,只是睁大眼睛看着,显得漠不关心。 这时,那个女人看到了巡捕,也就是沈宸,便开口呼救。 一个身材肥胖的家伙有些气急败坏,狠抽了女人一记耳光,女人跌倒在地。 沈宸认出来了,那个女人是陆双。他立刻冲了过去,狠狠一拳打在肥胖男人的脸上。 金胖子被这一记重拳打得直摇晃,但这还没完,沈宸抓住了他的手腕,然后猛地转向他,用屁股猛撞他的侧面,重心移到左脚,双腿分开,猛地顶了出去。 沈宸的整个动作好像有某种魔力帮助似的,他的屁股成了强力发球机,金胖子无助地飞了起来,脸上的表情从愤怒变成了震惊,沉重的摔在地上。 另一个瘦家伙看到巡捕,有些惊愣,被沈宸一脚踹翻。 陆双起初并没认出沈宸,只以为是个普通巡捕,等到沈宸扶她起来,安慰她的时候,她才认出来。 “先生,谢谢您。”陆双不再哭泣,但身子颤抖,脸色惨白,用手擦着嘴角,并用惊讶的神色低头看着手上沾的血。 “她,她欠钱不还。”瘦子从地上支起身子,捂着肚子哼唧着。 “然后你们就当街绑架。”沈宸冷笑起来,摘下了手铐。 “我,我们没绑架。”金胖子被摔得浑身上下象散了架,忍着痛咬牙坐起,小眼睛怨恨地瞪着沈宸,用沙哑的声音辩解道:“我们只是想找她理论。” 尽管怨恨,但金胖子的表情与当初在酒馆时不同,他看到了沈宸的警衔,已经不是他可以轻视,并表现出傲慢态度的低等巡捕。 但要说到敬畏、害怕,却还不是。 “欠债还钱,天经地义。”金胖子被沈宸冷冷地盯视着,情不自禁又补充了一句,竟然有些心虚。 “欠你们的高利贷,我已经用房子还了,你们还不放过我。”陆双缩拢嘴唇,对准胖子唾了一口沾血的唾沫。 “那不够,还不够。”金胖子的眼睛翻动着,目光在沈宸和陆双之间迅速地扫来扫去。 沈宸迈步上前,拖过瘦子,把他和金胖子铐在一起。 “滚起来,到巡捕房说话。”沈宸不客气地踢了金胖子一脚。 金胖子的眼神似乎闪了一下,用沙哑的声音说道:“先生,你原来是和王巡官一起共事的。如果今天有些误会的话,他可以向你解释。” 这家伙身上肯定有违法违禁的东西,否则,不会害怕进巡捕房。因为,如果没有什么大事的话,有王巡官在,能够很快放出来。 沈宸的目光冷酷而坚定,这话似乎对他一点作用也没有,胖子的眼睛终于微微动了一下。 “嘿,这不是沈先生吗?”一个声音突然响起,引得沈宸转过头。 曹炳生不知何时走了过来,也不知道作为法租界的包探,他跑到公共租界干什么。 “曹先生。”沈宸点了点头,打着招呼。 曹炳生笑着点头,目光又扫过陆双和金胖子,似乎在思索什么。 “曹爷——”金胖子竟然认识曹炳生,这让沈宸略有些惊讶。 “是金三啊!”曹炳生走近两步,好象才认出金胖子似的,摇了摇头,说道:“真是不长眼啊,竟然惹到沈先生——的朋友。这下,吃苦头了吧!弄不好,要进监狱啦!” 曹炳生一边说着,一边趁着背对沈宸的时候,向金胖子努了努嘴,悄悄使了个眼色。 第六十八章 租房,说和 - 抗战之三生传奇 - 岁月如声 金胖子眨了眨眼睛,琢磨着曹炳生的话和表情,似乎明白了,开口说道:“我不知道这位小姐是沈先生的朋友,多有得罪。曹爷,您给说句话,请沈先生多多见谅。” 曹炳生嘬了嘬牙花,转身对沈宸说道:“沈先生,这金三无意得罪,要不您大人大量,放过他们?” 沈宸微皱眉头,并没轻易表态。 “他是老王的拜把兄弟,和我也算是认识。”曹炳生压低声音,说道:“给兄弟和老王一个面子,我保证他不会再找麻烦。” 沈宸脸色有些变化,没说话,上前打开了手铐。 “还不谢谢沈先生。”曹炳生长出了一口气,对着金胖子和同伙厉声说道:“以后再惹到沈先生,可没人管你们。” 金胖子的眼睛起了变化,一种与先前不同的目光闪动了一会儿,“多谢沈先生。”他说着,突然转身走了。 从背影看,金胖子摇摇晃晃的步履显得很笨重。但如此肥胖的身体竟能以令人吃惊的速度迅速离去,那个瘦子则匆匆地跟在他的后面。 “多谢沈先生,给了兄弟这个面子。”曹炳生冲着沈宸拱手,笑得亲切,“明晚兄弟请沈先生喝酒,以示感谢。” “我看不必了。”沈宸也笑了笑,说道:“曹先生太客气了。” “不是客气,不是客气。”曹炳生摇了摇头,貌似诚恳地说道:“兄弟很是仰慕沈先生的才能和身手,早就想交你这个朋友。沈先生要是瞧不起我,那自然是不接受邀请,兄弟也不多说了。” 这家伙!沈宸不太清楚曹炳生的底细,也不想彻底得罪他,便点了点头,说道:“既然曹先生诚意相邀,那沈某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好,好。”曹炳生一副欢喜的样子,与沈宸约定了时间、饭店,目光又落在旁边的陆双身上,意味深长地笑道:“那兄弟就先告辞,不耽搁沈先生的时间了。” “曹先生慢走。”沈宸礼貌地表示了再见。 “明天见,明天见。”曹炳生握了握沈宸没表示拒绝的手,转身离去。 打发了这个有点奇怪的家伙,沈宸转头看着陆双,迟疑了一下,说道:“你怎么样?没事吧?” 陆双摇了摇头,低声说道:“我没事,多谢您,沈先生。谢谢您救了我。” 沈宸眨了眨眼睛,无声地叹了口气,说道:“我家离得不远,你跟我去洗一下?或者去看下医生。” 陆双抬起头,有些担心地问道:“我的脸现在很难看,是吗,我知道出了血,会不会破相?” “不会。”沈宸安慰道:“休息一两天就会没事儿的。” 停顿了一下,沈宸又问道:“你刚刚说把房子顶债了?那你现在住哪呢?” “暂时住在朋友家。”陆双低声回答道:“昨天,朋友家来了乡下亲戚,我便想另找住处,还没着落呢!” “这样啊——”沈宸看着陆双,心底浮起一缕温情。 “我有一间房子要出租,你跟我去看一下好吗?”沈宸为当初只是小帮了陆双而感到些愧疚,仿佛再次对她的疏远和冷漠就是对她的出卖。 当然,现在他挽救了她,从那些暴徒手中,为此他感到欣慰和高兴。 犹豫、迟疑了一下,陆双答应了。 或许是走投无路,或许是沈宸曾帮助过她,这次又挽救了她,陆双觉得沈宸不象是坏人。 借了高利贷,可母亲还是病死了,令沈宸既感到欣慰又感到悲哀的是,陆双终于没有去做舞女。 路上随便谈了一些事情,便到了沈宸的家。现在除了二楼,所有的房子都租出去了。 二楼共有三个房间,沈宸占了两个,象是个套间。另外一间基本上空着,因为他也没有多少家当。 陆双看过房子,觉得挺合适。关键是租金半年一交,沈宸还同意缓交一两个月。 租房的事情定下来,陆双便要去朋友家取东西,不外乎是被褥和些许的衣物。 沈宸有些不放心,换上便衣陪着。估计陆双也有些害怕,并没有固执拒绝,推辞了一下便不再坚持。 坐在了黄包车上,两个人的身体不可避免地有触碰。沈宸泰然自若,陆双起初还稍有些僵硬,但一会儿便顺其自然了。 简短捷说,到了陆双的朋友家,收拾了行李和衣箱,又叫了辆黄包车,一起回了家。 一起吃过晚饭,沈宸便回了自己的房间,并郑重地告诉陆双,这两天先不要出去,确定金胖子不找麻烦了再说。 …………… 夜幕降临,上海滩还是灯红酒绿。 在一家高级饭馆的雅室内,曹炳生和王巡官正在边喝酒,边说着话。 “姓沈的确实不简单,这么短的时间已爬到了探员。”王巡官有些感慨,但转而又说道:“可我也不怕他,虽然他现在不归我管。” 曹炳生放下酒杯,说道:“没说你怕他呀,只是为了点小事情,又何必得罪他呢?多个朋友多条路,我觉得结好他,以后会有大用处。” 王巡官犹豫了一下,稍显无奈地点了点头,说道:“既然曹兄这么说,那我就不与他为难。可要是他不识好歹,再惹到我头上,那就只好按江湖规矩办了。” 曹炳生笑了笑,说道:“我看他不是那样的人,今天能接受我的说和,说明他也是识得进退的。你可不要以为他能升为探员,靠的是不怕死的横冲烂打。” 王巡官想了想,点头道:“曹兄这么一说,我也觉得有些道理。好吧,看在曹兄的面子上,我以后尽量和他少接触,能忍让的也尽量退一步。如此,曹兄可满意了。” 曹炳生哈哈一笑,亲热地拍了拍王巡官的肩膀,说道:“多谢王老弟赏我的面子。以后法租界那边有什么要照应的,尽管开口。” 王巡官也笑了,举杯相敬。酒过三巡,两人称兄道弟,亲热非常。 沈宸当然不知道这曹炳生的底细,王巡官只知道其中一部分,但却也是不敢轻易招惹。 第六十九章 日本宪兵,会同办案 - 抗战之三生传奇 - 岁月如声 自黄金荣之后,法租界巡捕房便被青帮渗透得很厉害,特别是包探,也就是密探,十有八九都是帮派人物。 这曹炳生和父亲曹子白均是青帮出身,手下有一批“狠”的打手兄弟。而且,二人不仅是法租界巡捕房包探头儿,还是康泽系的老特务。 这样一看,曹氏父子可谓是交游广阔,背景复杂,能量很大。别说王巡官,就是将来76号想对这对父子下手,也是小心谨慎,不敢疏忽。 而曹炳生为什么要帮沈宸,当然是存着拉拢之心。 在当时,军统、CC等组织收买拉拢巡捕房高级官员,以便在租界内隐藏、行动,并不是什么秘密。 不仅是中国的特工组织,日本人对巡捕房的渗透也从没中断过。 所以,在巡捕房的中高级警员中,每月拿着或中或日的津贴的,不在少数。当然,还有帮派的孝敬,收入可谓不菲。 自从沈宸率小队解决绑匪,曹炳生便觉得这不是个简单人物,很有潜力和前途。 和父亲曹子白经过商议,觉得趁沈宸还未一飞冲天时加以结交,不失为明智而长远的办法。 另外,曹氏父子觉得在公共租界虽然有王巡官可以提供些便利,但王巡官能力有限,熬了多少年才到了现在职级?眼见是很难再升职了。 而且,王巡官太贪财,可以说是唯利是图,有奶便是娘。 曹氏父子因此而担心王巡官被日本人收买,更加觉得扶持或结好沈宸,是非常有利的预防措施。 自从赤木亲之就任租界警务处副总监后,手段很厉害,租界巡捕房已经有数人落水,这确实是不得不防的一件事情。 …………… 大早上,沈宸便被敲门声叫醒。 下楼接了电话,沈宸连饭也没吃,匆匆穿好衣服,出门坐车赶到了特别巡逻队总部。 进了大院,沈宸便发现多了两辆汽车。 一台轿车,一台蒙着帆布的军用卡车,几个日本宪兵在卡车旁边,他们说着话,聊着天。 沈宸心中猜想着,进了办公楼,来到埃弗雷特的办公室。 办公室里除了埃弗雷特和副巡长梅森外,还有一个日本宪兵军官和一个西装男。 沈宸只是扫了一眼,便向埃弗雷特敬礼报告。 埃弗雷特的脸色不太好,这头约翰牛的脾气倔强,平时便流露出对日本人欲染指租界的不满,甚至是怨恨。显然,这名日本宪兵军官与埃弗雷特的相处并不愉快。 埃弗雷特脸色稍霁,向沈宸点了点头,看了梅森一眼。 “沈,带着你的小队,会同他们去缉拿嫌犯。”副巡长梅森向沈宸交代着任务,并递给他几张文件资料,“你可以先看一下。” 日本人要在租界缉拿人犯,必须通报工部局,并由巡捕房派人会同办案。 这样的程序显然给了租界内的中国特工很多便利。前面已经说到,巡捕房领受津贴的中高级警官不少,甚至包括几个西籍警官。 所以,这些警官作为内线,在日本人办案时,通风报信是很平常的事情。 沈宸怀疑埃弗雷特和梅森也是其中之一,让他看文件资料,明显有拖延的意味。 但令他感到些奇怪的是,这个叫河野的日本军官并没有流露出太过焦急的神色。 看过文件资料后,沈宸知道了要缉拿嫌犯的姓名、地址。按日本人所说,这几名抗日分子制造了两起刺杀事件。 沈宸放下文件资料,知道自己什么也做不了。既不认识,又没有联系方式,想通知他们脱逃也没办法。 何况,如果有人通风报信,从他接到电话到现在,时间已经足够了。 通风报信的并不一定是特别巡逻队的人,日本人首先要向工部局通报,工部局才会指派巡捕会同办案。这中间,消息最灵通的应该是高层,尤其是几个重要的中西高级警官。 所以,沈宸领受任务,召集人员,坐上警车,便与日本宪兵一同出发。 尽管不能通风报信,沈宸也作了打算。到了现场,如果有机会的话,他可能会故意放跑嫌犯。 日本人要抓的,他就尽量放跑;日本人要办的事情,他就尽量破坏。反正,他就是这么个思路。 但事情并不象沈宸想得那么严重。到了地方,双方共同行动,却发现根本没有什么武装抗日分子。 这里只是一户普通的人家,一对老夫妇被吓得够呛。 “这是怎么回事?”扑了个空,沈宸心中庆幸,脸上却有些不高兴,“兴师动众的,折腾着玩儿啊?” 河野皱着眉头,看了沈宸一眼,和西装男低声交谈了几句。 西装男叫宋绩之,是留美海归,抗战前是上海市政府的外事秘书,专门同租界方面打交道。 日本人占领上海后,他便投身做了汉奸,因为工部局有几个高官是他的同学,他就还是负责与租界沟通。 “实在对不起啊,沈警官。”宋绩之笑着走过来,抱歉地说道:“是我们情报有误,劳你们白跑了一趟。” 沈宸轻轻点了点头,说道:“那今天就到此为止了吧!” 这种事情并不希奇,有时候被捕人员的口供是假的。真实的地址可能就离此不远,抓捕时,一旦扑空也就给同伴报了警。 “好的,好的。”宋绩之点着头,说道:“我们回去再认真核查,麻烦沈警官了。回去后请向埃弗雷森巡长说一声,我们对此感到抱歉。” 沈宸看着宋绩之,心中又有了疑惑,怎么这么客气? 日本人一向趾高气扬得很,扑空之后,那个河野也没有太过沮丧愤怒的表情,沉默得有些反常啊? “那我们就回去了。”宋绩之看河野已经整队上车,向沈宸挥手告别。 沈宸摸着下巴,看着日本宪兵开车离去,总觉得有些不对劲儿。 “长官,我们也回去吧!”鲁华仲提醒着沈宸,其他巡捕已经收队上车。 沈宸抬头看了他一眼,上了警车,依然在沉思。 汽车发动,猛然发出的声音令沈宸一震,一下子抬起头来。 停顿了一下,他突然开口对司机发出指示,“那边,顺着日本人走的方向追下去。” 第七十章 拔枪相对 - 抗战之三生传奇 - 岁月如声 司机愣了一下,看向沈宸,他只得又重复了一遍,司机才依令而行,脸上却还有些困惑。 沈宸把思路又迅速捋了一遍,觉得日本人的这次行动确实有很多疑点。不管自己是不是多疑,只不过是晚回去一点而已。 此时,河野和宋绩之正坐在小汽车里,露出了阴谋得逞的笑容。 日本人当然也知道租界巡捕房里有通风报信的警官,可他们又不能在租界单独行动,必须通报工部局,然后会同办案。 所以,日本人设计了这个阴谋。 先是按正常程序走,给出的地址和嫌犯却半真半假。因为地址错误,巡捕房的内线也不会去放笼。 即便通风报信儿,真正的嫌犯也不会警惕转移,还会以为自己的藏身处是安全的。 通常来说,会同办案后双方便各奔东西,还没有出现过巡捕房人员全程紧跟的情况。 但这次就出现了意外,河野和宋绩之得意洋洋,想象着突然而至,抓捕到措手不及的重要人物。他们却不知道,沈宸带着人正乘车从后面追赶上来。 “咦,日本人拐弯了。”司机此时也发现不对劲儿,日本人怎么没出租界? 妈*的,果然在耍花招儿。 “跟紧了。”沈宸嘴上说着,心中却暗骂了一句,意识到有些麻烦了。 他侧脸拉开驾驶室和车厢的小窗,对着手下厉声吩咐道:“准备好武器,准备好呼叫支援,听我的指挥,谁他娘*的也不要怂。” 车厢里的巡捕还不知道出了什么状况,但命令已下,还是紧张起来,做好了准备。 小汽车缓缓停了下来,卡车紧接着停下。离着目标住处还有一条街,河野准备先下车,然后跑步冲过去,前门后门堵个严实,一个也不放跑。 日本宪兵纷纷跳下车,事先已经布置过,行动得相当熟练。 “超过去,把车横着,拦住他们。”沈宸的眼睛里射出了冷酷的气息。 一辆警车在日本人惊诧的目光下,突然从后面赶上来,猛地一横,发出刺耳的声音,激起了一片烟尘。 沈宸带着他的小队纷纷跳下车,持枪荷弹,挡住了日本人前进的道路。 河野吃了一惊,但迅速迎了上去,有些气急败坏地喝问道:“你们要干什么?” 沈宸面沉似水,向前迈了两步,厉声反问道:“这句话应该问你们,跑到这里要干什么?” “我们要缉捕抗日分子,把路让开!”河野蛮横地一扭头,恶狠狠地盯着沈宸。 “你们通报了吗?”沈宸同样强硬,眼睛瞪得比河野还大,“谁给你们在租界单独行动的权力?这是英国和美国的地盘,还轮不到你们横行无忌。” 宋绩之小跑过来,向沈宸陪着笑,解释道:“误会,误会。沈警官,我们已经向工部局通报过,文件你也看了。只是弄错了地址,我们临时发觉,唯恐再‘会同’前去时间上来不及,就只好从权行事。” 停顿了一下,他又辩解道:“好在事先已‘会同’合捕过,这与不‘会同’便行事有别。还请沈警官多多原谅,行个方便。” 沈宸眨了眨眼睛,断然摇头拒绝,“不行,这不合规矩,我没法向长官交代。”说着,他沉声下令,“吹警笛,呼叫支援。” “你——”河野刚举手指向沈宸,警笛声便响了起来,他的脑袋立刻轰的一下。 河野知道行动已经失败了一半,抓紧时间赶过去,兴许还会有收获。在这里耗着,就是慢吞吞的乌龟,也要跑掉了。 “让开!”气急败坏之下,河野掏出了枪,高声喝叫,他身后的宪兵也举起了武器。 沈宸毫不犹豫地举枪,他身后的手下此时也不能退缩,纷纷把枪口指向日本人。 两面僵持着,气氛越来越紧张,稍有触动,就要流血当场。 虽然双方都不愿意发生这种事情,但局面到此,双方卯上劲了,谁也不能装怂。 两伙人枪对枪,眼瞪眼,象两群要厮咬拼杀的狗。 这可吓坏了宋绩之,跟在河野身旁,前面就是黑洞洞的枪口,打起来他得被打成筛子。 “别开枪,别开枪。”宋绩之摇着手,象打白旗似的,“有话好说,有话好说,千万别动刀动枪。” 沈宸举枪的手纹丝不动,眼神冷酷而坚定,丝毫没有退让的意思。 河野咬牙切齿,却是手臂开始发酸,但他终于没有敢开枪。 因为他知道,这种情况下,没有谁怕谁的问题,尽管他是日本人,背后有着强大的实力支撑。 两边的人神经都绷得紧紧的,稍有异动便是乱枪齐发、血溅当场,可他还不想死。 当然,他也绝没想到一个巡捕会有如此胆色,亮枪恐吓不起作用,倒是没有了台阶可下。 杂沓的脚步声不断响起,在附近街道上巡查的巡捕听到警笛声陆续赶来。尽管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但该跟谁一伙也不用去想。 日本宪兵的人数陷入劣势,就快被包围起来了。 这要打起来,一个也别想活了。宋绩之权衡着形势,面色苍白,腿都软了,直想哭。 “长官,请您去接电话。”鲁华仲突然越过沈宸,同样举着枪,却把沈宸挡在了身后。 沈宸后退几步,转身越过自己的手下,向街边走去。 在大多数街道的灯杆下都有巡捕房专用的电话,装在一个锁着的箱子里,巡捕有钥匙,打开后能向总机进行紧急报告。 而总部要发出指示的话,箱子上面有个红灯会闪,巡逻的巡捕看到便来接,能够更方便地行动。 沈宸走到电话前,一个巡捕充满敬畏地把话筒递给了他。 电话里是梅森在做指示,告诉沈宸不要轻举妄动,埃弗雷特带着特别巡逻队正在赶过去。 沈宸放下电话,走到自己的手下前面,瞪着河野,沉声说道:“双方都放下枪后退,等各自长官前来解决问题。如何?” 河野听到这话,心里暗自松了口气,脸上却绷得紧紧的。他哼了一声,挥手命令部下放低枪口。 第七十一章 惹祸?立功? - 抗战之三生传奇 - 岁月如声 沈宸同样下令,双方拉开些距离,虽然还互瞪着,但终于算是结束了一触即发的对峙。 幸好没有谁冲动,或是手哆嗦误扣板机。沈宸退下来,也觉得有些后怕。 离得那么近,乱枪齐发,很难幸免,后果很严重啊!他开始考虑要是下回和日本人‘会同’办案,是不是穿上防弹衣。 尽管防弹衣就是在金属丝网外面附上牢固的布料,也只能抵挡住小口径的手枪子弹,连盒子炮都未必防得住,可穿上胆子是不是更壮一些呢? 没等沈宸想清楚,埃弗雷特已经忙三火四地赶来了,还带着两警车的巡捕。 见局面已经得到控制,埃弗雷特松了口气,幸好不是尸横遍地的场面啊! 沈宸上前敬礼,把事情经过简单说了一遍。 埃弗雷特点了点头,面色阴沉地走向河野和宋绩之,开始交涉。 这件事情的曲在日本人,明显是耍花招儿,欺骗工部局,然后单独行动。 尽管沈宸差点搞出了流血冲突,却并无过错,不仅维护了租界的脸面,甚至可以称得上尽职尽责。 “不允许,绝不允许。”埃弗雷特听了宋绩之的辩解,用力摆手,说道:“协议必须遵守,没有经过工部局的允许,你们不能持枪进入租界领地擅自行动。” 停顿了一下,埃弗雷特又强调道:“至于你们搞错地址,那是你们的工作失误,责任完全应该由你们来负。” 河野哼了一声,有些傲慢地偏过头。 该死的日本矮子!埃弗雷特心中暗骂,沉着脸说道:“现在请你们离开租界,我会派人护送。” 护送?形同押送嘛?河野咬了咬牙,恶狠狠地瞟了不远处的沈宸一眼,转身钻进了汽车。 行动已经暴露,这么长时间,人早跑掉了。 河野的郁闷愤怒可想而知,宋绩之却还有捡了条命的感觉,屁颠屁颠地进了汽车。 埃弗雷特命令一辆警车跟着,等日本人出了租界再回来。 日本人灰溜溜地走了,巡捕们也各自散去,做自己的工作。 沈宸收队,乘车跟着埃弗雷特回了总部。 “沈,你做得很好。”在办公室,埃弗雷特毫不掩饰地夸奖沈宸,又对日本人表示出鄙视和怨恨,“该死的日本人,千方百计地向租界伸手。这次要是成功了,以后就会得寸进尺。这群东洋矮子,不会有满足的时候。” “长官说得有理。”沈宸附和着,又提醒道:“要不要把这件事情通报法捕房?让他们也小心日本人的诡计。” 埃弗雷特想了想,点头道:“好,让日本矮子在法租界也耍不了花招儿。” 凡是能给日本人添堵的机会,沈宸绝不放过。租界方有了防备,只要全程跟随,日本人的手脚就会束缚很多。 “你要小心。”埃弗雷特又善意地提醒道:“日本人的报复心很重。这样,每天上下班,就让警车接送吧!” “谢谢长官。”沈宸觉得无可无不可,也不麻烦。 反正,平常坐车还省着走路和车费了;有事儿时就交代一声,自己行动。 至于说到担心害怕,沈宸要有这个想法,也不会擒杀黄道会暴徒,血洗新亚酒店,今天也不会与日本人拔枪相向、强硬不退了。 而工部局,以及埃弗雷特的态度,沈宸也有准确的判断。 应该说英美与德日在当时的世界上属于天敌,在上海这块“孤岛”的土地上,工部局的大佬们比大洋彼岸的国会议员,更加切身体会到日本军事机器的威胁。 所以,他们一面不得不做出合作的样子,向惹不起的日军作出些让步,另一面则千方百计阻止日本人控制租界的脚步。 而赤木亲之就任警务处副总监,是工部局不得不做出的让步,带来的压力也是显而易见的。 可以预料,在租界巡捕中控制与反控制的斗争将更为复杂而激烈。 赤木亲之必然会通过种种手段来攫取警务权,比如增加日籍巡捕,派任日籍警官主管捕房,控制其他巡捕,与租界外日方实力里应外合蚕食租界警政权力等等。 所以,扶持或提拔反感日本人,或者亲英美的巡捕,尽力在有理有据的前提下,抵制日本人对租界的渗透和染指,便是工部局和埃弗雷特的思路和对策。 而沈宸日益显出的能力,尽职尽责的工作态度,还有对暴徒和日人的反感,让获得工部局高层指示的埃弗雷特很赞赏。 沈宸判断出了租界工部局的大致意图,这并不是很难。但他并不知道埃弗雷特正在向工部局打报告,自己很快又要升职了。 一天的工作很快过去。下班后,沈宸给家里打了电话,便坐警车直奔与曹炳生约好的高级酒馆。 曹炳生比沈宸来得早,既显示了礼貌,也表明了重视的态度。 两人坐进雅室,点菜上酒,开始叙谈起来。 “敢跟日本人拔枪相向,沈先生真是好胆量,好魄力。兄弟敬你一杯。”曹炳生笑着举杯相敬。 白天发生的事情,他便已经知道,除了奉承沈宸外,也不露痕迹地显出了自己的能力和本事。 沈宸稍有些惊讶,但脸上却没表现出来,笑了笑,说道:“我这个人比较实在,只知道按照规矩办事。不管谁违反了协议,我都要制止。” 实在?曹炳生可不是这样认为,但沈宸今天的表现令他更高看了几分,认为自己的拉拢亲近是正确的。 “沈先生过谦了。”曹炳生哈哈笑着,喝了口酒,貌似真诚地说道:“对沈先生的能力,我是很佩服的。早就想交沈先生这个朋友,就是怕高攀不上啊!” “曹先生客气了。”沈宸脑子在急速转动着,话说得也很有余地,“若说是干巡捕这行,曹先生算是前辈,兄弟还要你多多指教呢!” “什么前辈,不过是个包探的头儿而已。”曹炳生谦虚了一句,转而又说道:“当然,兄弟手下倒是有些人,虽是三教九流拿不上台面,可消息还是比较灵通的。” 消息灵通就够了。 第七十二章 各方的盘算 - 抗战之三生传奇 - 岁月如声 沈宸并不想与曹炳生八拜结交,成为什么生死兄弟。能有原则地互相利用,他也不反对。 “缉捕、击毙黄道会暴徒,又坏了日本人的事情,虽然是尽职尽责,可我想他们会恨之入骨,伺机报复吧?”沈宸转着酒杯,话说得轻描淡写,好象并不如何担心,“如果曹先生能获得些消息并转告,我是感激不尽。” “那是自然。”曹炳生放下酒杯,正色说道:“只凭沈先生敢跟日本人作对,哪怕沈先生不交我这个朋友,有什么不利沈先生的消息,兄弟也是定要相告,并尽力帮忙的。” 沈宸笑着纠正道:“不是专跟日本人作对,而是对得起巡捕这个工作。谁敢在租界捣乱破坏,犯到我的手里,就对不起了。” 停顿了一下,他举杯敬向曹炳生,“多谢曹兄直言相助,请喝了这杯酒,以后咱们就是朋友了。” “好。”曹炳生与沈宸碰杯,一饮而尽,笑得畅快。 其实,两人虽然名义上成了朋友,但还在观察试探的阶段。沈宸不承认专与日本人作对,曹炳生也没露出真正的身份。 当然,这次宴请确实拉近了两人的关系,也确定了联系方式。日久见人心,如何发展,也只有靠时间来考验了。 ………… 夜色渐深。 就在沈宸和曹炳生称兄道弟,喝得起劲、说得亲热的时候,租界内一处住房内,三个人聚在一起,谈论的竟是沈宸。 代号“鹰头”的军统上海区周区长眯起眼睛,看着第一行动队的负责人,沉声说道:“今天要不是姓沈的巡捕拦住日本人,恐怕你们都是凶多吉少。” “是啊!”李恃咧了咧嘴,有些后怕地说道:“没想到日本人耍花招儿,因为地址不对,虽然接到了通知,却没有想到是针对我们,也就没有转移。” “这是我们的失职。”陈默承认道:“愿接受处罚。” 鹰头摆了摆手,说道:“这不是失职,也不用处罚。关键是要弄清日本人怎么得到的情报,是哪里出了纰漏。如果出现了叛徒,后果会很严重。” 这件事情确实怪不了李恃和陈默,日本人要进租界抓人,谁知道是要抓谁呢,难道所有人员都要转移? 而这也正是日本人敢于施展阴谋诡计的原因,对手没法预先防备。除非知道更确切的情报,但日本人显然已经意识到巡捕房有人通风报信,肯定会有对策和改变。 李恃和陈默认真想了一会儿,交换了下意见,向鹰头报告道:“行动队内部出现叛徒的可能性不大,倒是巡捕房的内线,值得怀疑。我觉得上次见面给他津贴时,他有些反常。” 鹰头皱眉说道:“这次是日本人耍的花招儿,他要是没通风报信也不算什么。当然,你既有所怀疑,便要更谨慎小心,并要查实清楚,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是,属下明白。”李恃也知道需要证据,只是怀疑是不够的。 “还有这个叫沈晓宸的巡捕。”鹰头若有所思地说道:“要多加留意。他敢跟日本人拔枪相向,或许能够争取过来,为我们做事。” 陈默犹豫了一下,说道:“可他的级别太低,利用价值不大呀!” “不要光看现在,眼光要放长远。”鹰头语重心长地教诲道:“我查到了他的一些资料,几个月前他还是最低级的巡捕,现在却已是探员,还深得英籍巡长的青睐和看重。” 陈默点了点头,说道:“原来是这样啊,那属下明白了。” 鹰头摸着下巴,继续说道:“还有那个神秘高手的事情,也不能放松查探。竟有血洗黄道会总部的胆识和本事,如果能为组织所用,那就太好了。” “可惜没有一点线索。”李恃苦笑了一下,说道:“日本人也是一筹莫展,我们不敢大张旗鼓,暗中查探怕是很困难。” “留意着,并不是让你们耽误本职工作。”鹰头沉吟了一下,也觉得不容易找到线索,便把这事放在一旁,转而布置起了除奸的行动。 …………… 夜色渐深。 就在沈宸家不远的小酒馆内,周侨正与一个汉子在喝酒说话。 如果沈宸在这里,肯定很惊讶。因为这个汉子不是别人,正是他的手下,那个叫鲁华仲的巡捕。 “不管是哪方势力,总是抗日人士。”鲁华仲抿了口酒,缓缓说道:“沈晓宸坏了日本人的诡计,也算是保护了抗日力量。” 周侨点了点头,说道:“确实如此。既是他的主张,你就不存在暴露的危险,这样挺好。” 鲁华仲嘿然一笑,说道:“我还真没想到沈晓宸的心思这么细,胆子这么大。敢与日本人硬顶,差一点就是乱枪齐发,血流尸横的结果了。嗯,是条汉子。” 周侨看了看鲁华仲,缓缓说道:“我们在巡捕房几乎没有内应,你能打入进去,要放眼长远,尽量不要引人注意。” 停顿了一下,周侨接着说道:“沈晓宸对日本人似乎没有什么好感,也或者是想表现,以便往上爬。当然,不管什么原因,只要他做的事情对抗日有利,你在力所能及的情况下,给予些协助也是可以的。” “他可是很精明的。”周侨又提醒道:“千万不要把他当成鲁莽之徒。” 鲁华仲点了点头,说道:“从今天的事情上看,他确实反应很快,心思很细。” 周侨抿了口黄酒,说道:“我们从内线得到的情报,在新亚酒店的黄道会总部遭到不明身份高手的袭击,连常玉清和日本顾问在内,十几个人被杀。日本人封锁了消息,但追查似乎并没有什么进展。” 鲁华仲吃了一惊,但转而便喜悦地说道:“常玉清这个汉奸被干掉了?真是大快人心啊,我说最近黄道会的家伙怎么消停了呢!” “日本人早晚是要报复的。”周侨笑了笑,显然也很振奋,又正色说道:“下一阶段组织将举办义卖义捐等活动,为抗战将士募集军需。为了以防破坏,需要你利用现在的身份做一些工作。” 第七十三章 各方误判,车祸 - 抗战之三生传奇 - 岁月如声 鲁华仲点了点头,又有些为难地说道:“可巡逻范围不好确定,募捐的地点恐怕并不一定是我在值勤。” “尽力吧!”周侨对此也有些无奈,说道:“日期和地点确定之后,会提前通知你。” 接下来,两人又谈了一些工作,便各自离去。 其实,周侨心中有疑问,却没向鲁华仲提起。 之前送给沈宸有关黄道会的情报,也是抱着试试看的想法。 当时,沈宸刚刚擒抓了向报社扔炸弹的黄道会暴徒,觉得或可利用。但之后的收获却令人惊喜,刺杀刘校长的行动被破坏,几个黄道会暴徒被抓。 只不过,随后发生的新亚酒店的大案让周侨震惊之余,也产生了这是否与沈宸有关的疑惑。 但从内线的情报来看,沈宸与高手之间似乎还有着很大的差距。 无论是日本人,还是从不同渠道获得消息的各方组织,都把凶手定义为受过严格训练的特工。 当然,这种判断是正确的,没有什么问题。 但沈宸固然算是后世的顶级特工,可在这个时空却根本找不到他接受过训练的任何痕迹。 所以,周侨虽有些怀疑,也是怀疑沈宸可能与此事有关,却没有想到凶手就是他。 …………… 夜色渐深。 日军宪兵队总部内,坐在自己办公室里的川口平合上了文件,轻轻揉着酸痛的眼睛。 今天的抓捕行动失败了,还是因为一个小巡捕,这让川口平既恼火,又感到些惊讶。 赏了河野几记大耳光,训斥了他和宋绩之一顿后,川口平便通过巡捕房的关系,很快搞来了有关沈宸的履历资料。 经过一番仔细研究,川口平也得出了与周侨相似的结论,认为从时间和经历上看,沈宸不可能是某个组织训练出来的特工。 但从刚当巡捕便拼命表现,差点没被打死;再是缉拿黄道会会员,解决绑匪,最后发展到与日本宪兵拔枪相向。 川口平也得出判断,认为沈宸有野心、有能力、有胆量,是个为了升迁敢拼命玩狠的家伙。 再次回想了一下河野和宋绩之所描述的情形,川口平抓住了几句关键的话,就是沈宸所强调这里是英国美国的地盘,日本人也不能越权。 在当时的中国人中,有亲日的,也有亲英美的。沈宸努力表现,并在平常的言谈中表现出对英美强大国力的羡慕。 这在川口平看来,与很多崇拜英美、仇日的中国人一样,沈宸自恃有西洋人作后台,瞧不起日本。所以,他才胆大妄为,觉得租界会给他提供安全的保护。 “哼,瞧不起大日本帝国,你可不要后悔呀!” 川口平得出了自以为正确的结论,心里骂着,恨恨地起身,关上台灯离开了办公室。 …………… 路灯在一个个闪过,坐在出租车上,沈宸正在曹炳生送他回家的路上。 两人谈了很多,酒却没怎么喝,谁也不想露出丑态,更不想酒后吐真言,先泄了自己的底。 但关系确实亲近了不少,称兄道弟的好象莫逆之交。 突然一个急停,曹炳生猝不及防向前扑去,沈宸的手迅速推了一下前面的座椅,稳住了身体,同时,还用另一只手挡了曹炳生一下。 “怎么开的车?”曹炳生吓了一跳,流氓习气发作,斥骂着司机。 “好象撞到人了?”沈宸劝解了一句,打开车门,率先走了出来。 车前躺着一个血渍满身的大汉,旁边还有一个小女孩,趴着用小手在摇晃呼唤倒地的大汉。 “他突然从胡同里跑出来,刹车都来不及。”司机下车站在那里,有些手足无措。 曹炳生也下了车,皱眉看着,说道:“不关你的事,巡捕来了也不用怕。沈兄,咱们上车继续走吧!” 沈宸轻轻点了点头,走近过去,伸手去探大汉的颈动脉,却被一双小手一推。 他略带诧异地转头去看,正对上小女孩圆圆的大眼睛。然后,沈宸愣住了。 虽然是黑夜,但汽车的灯照着,他看见了那双严肃又有些悲凄的眼睛,瞳仁竟然是蓝色的,象天空,象海水,深得看不见底。 短暂的失神过后,沈宸仔细打量了一下这个小女孩,和中国人一样的黑头发,皮肤颜色却要浅一些,应该是个混血儿。 “是个杂种?”曹炳生显然也看出了不同,用粗俗的语言说道。 蓝色一闪一灭,小女孩咬紧了嘴唇,脸上因为羞耻而发红,这种羞耻应该已经成了一种习惯,摆脱不了。 “是个混血儿,不是什么杂种。”沈宸纠正般地说着,向小女孩点了点头,温和地说道:“让我看看这个人,然后送他到医院,好不好?” 小女孩大约有六七岁,有些病怏怏的样子,在沈宸的温言抚慰下,她慢慢挪动了下身体,也不再阻拦他伸过来的手。 说实话,车撞并不是主要的。这大汉身上有好几道旧伤,胡乱包扎着,有的已经化脓,散发出臭味。 “曹兄,我要送他去医院。”沈宸站起身,招呼着司机,“你把他弄上车,这件事情我替你作证,不会牵连到你。” 曹炳生见沈宸要送这个脏臭得象乞丐的汉子去医院,嘴张成O形。半晌才点头道:“好,我陪沈兄走一遭。” 沈宸感谢地笑了笑,转头看着小女孩,脸上闪过一丝复杂的神情,弯下腰,将小女孩抱了起来,转身上车。 温暖舒适的怀抱,伴着轻轻的颠簸,入鼻是淡淡的味道,汗水、衣服、酒味……疲惫不断袭上来,薇薇的眼睛越睁越小,最后的一抹蓝色终于被长长的睫毛盖住,她睡着了。 在当时的社会中,西人瞧不起中国人,中国人对西人、西物也是排斥的。 顺带着,混血儿便成了最可怜的一群人,处在夹缝中,备受歧视,被篾称为“杂种”。 来到医院,入院、医治都很顺利。根据医生的诊治,这大汉现在虽然危险,但还有得治。 “沈兄,这个杂——”曹炳生不明白沈宸是个什么意思,指了指小女孩,用询问的目光看着他。 第七十四章 礼物,日捕=特务 - 抗战之三生传奇 - 岁月如声 “混血儿。”沈宸又强调了一遍,沉吟了一下,说道:“先看看那大汉能不能救过来。至于她——”他垂头看了一眼,眼神中闪现出一抹温柔,“先养着吧!” 虽然相貌不同,但年纪,特别是那蓝色的眼睛,,让沈宸想起了梦洁。 那个用无暇的天真善良,以及对所有事物一视同仁的信心感化了他的那个女孩。 虽然因此而被组织追杀到死,但沈宸却不怪她,而是把她当成照亮他新的人生道路的永恒的光。 曹炳生有些惊讶,但也没多说什么,他猜不透沈宸的心思。 ………… 养孩子,照顾孩子,这对沈宸来说是个难题,比杀几个坏蛋还要难。 幸好有大梅,还有暂时没有去上班的陆双,沈宸把小女孩交给她俩,便正常去工作,并没有耽误什么事情。 只不过,当沈宸第三天下班,第二次顺道去医院看那汉子时,昨天还躺在病床上的汉子却已经不辞而别,连医生护士也感到惊讶。 “那是你爸爸吗?”沈宸回到家里,把事情告诉了薇薇,并开口询问。 “是,也不是。”薇薇看了沈宸一眼,轻轻摇了摇头,说道:“他捡了我,给我饭吃。我想叫他爸爸,他不许,只许叫他叔叔。” “那他是被谁打伤的?原来住在哪里?你知道吗?”沈宸继续问道。 “不知道,换了很多地方,也不记得了。”薇薇低下头,怯怯地低声说道:“他走了,你也不要我了,是吗?” “怎么会?”沈宸觉得不要再问下去了,追根究底很象是在往孩子心上的伤口撒盐。 沈宸笑着把买来的布娃娃递给薇薇,饶有兴致地打量着,只为看她那眼眸闪动间的一抹明蓝。 薇薇立刻被那有着圆圆眼睛、黑黑长睫毛的可爱娃娃吸引了。 在四处飘泊、流浪的日子里,她曾在一家商店的橱窗里看见过类似的娃娃玩具。 她实实在在的喜欢,也实实在在地只敢偷偷望一两眼。作为混血儿,她是那样忧郁,那样颓丧,甚至不敢走到近处去望那非凡的娃娃。 对她来说,那商店就象是座宫殿,那娃娃也不是玩偶,而是一种幻象。 可怜的小姑娘,一直深深沉陷在那种悲惨冷酷且充满嘲笑歧视的贫寒生活里。 而且,从薇薇出世以来从不曾有过一个娃娃,照每个孩子都懂得的说法,那就是她从来都不曾有过“一个真的娃娃。” 而娃娃是女孩童年时代一种最迫切的需要,同时也是一种最动人的本能。 一个没有娃娃的女孩和一个没有孩子的妇女几乎是同样痛苦的,而且也是完全不可能的。 “拿着呀,这是送给你的礼物。”沈宸笑着向前递了递。 “这是送给你的礼物。”薇薇听见了从来不曾听见过的话,她望望沈宸,又望望那娃娃,随即慢慢往后退,直退到床边。 她怀着恐惧的心情望着那美妙的玩偶。脸上出现了眼泪。但是她的眼睛,犹如拂晓的天空,已开始显出欢乐奇异的曙光。 “真的是给我的?”薇薇看看沈宸,任何语言都无法形容那又伤心、又害怕、又不敢相信、又快乐的神情。 沈宸用力点了点头,拿着那“娃娃”的手送到她的小手里。 薇薇飞快地把手缩回去,好象那娃娃的手烫了她似的。她眨着眼睛,突然心花怒放地抱着布娃娃,扭转身子,说道:“我要叫她乖囡囡。” “你也是个乖囡囡。”沈宸直起身子,笑着摸了摸薇薇的头。 薇薇长得不丑,假使她快乐,假使她健康,也许会更漂亮些。 她已经快八岁了,但长期的颠沛流离,郁郁寡欢,让她看上去象是个五六岁的孩子。两只大眼睛深深地隐在一层阴影里,嘴角的弧线显示出长时期内心的苦闷。 但现在,薇薇终于有了自己的“娃娃”,她把乖囡囡放在一张椅子上,眨着大眼睛,一点也不动,也不说话,只一心地赞叹瞻仰。 “你玩呀,薇薇,是吧?”沈宸说道。 “嗯!我是在玩呀。”薇薇盯着娃娃回答。 沈宸无声地叹了口气,转身走开。 …………… 谋事在人,成事在天,计划再周密细致,也不敢保证百分百成功;计划看起来希望不大,却也未必不能一击而中。 凡事要是力求完美,力求必成,反倒会影响到思维和结果,甚至因为压力过大而发挥失常。 楚娇念念不忘要杀的人,除了张鲁,便是佐藤了。 只是在米高梅舞厅刺杀杉原后,不仅影响了舞厅的生意,更让佐藤心生戒惧,很长时间没有再去。 打探佐藤的行踪,或是在舞厅附近守株待兔,都让楚娇感到困难,沈宸也认为死盯着一个家伙有些不智。 为了检验一下楚娇、赵有才,以及张成富的能力,沈宸为他们制定了暗杀计划,目标是日籍巡捕。 说到日籍巡捕,他们既是抓捕抗日人士的猎狗,还是侦察打探各种消息的老鼠。 说白了,日籍巡捕也是特务,是日本人安插进租界的耳目和爪牙,他们还有一个名为万岁俱乐部的组织。 而万岁俱乐部便座落在虹口华德路上的日本旅馆“万岁馆”,成员是当时租界巡捕房中的日本巡捕和日本警官。 这个地方表面上以酒菜、棋艺、歌舞等为掩护,实际上却是日本特务收集和交换各种抗日活动情报的大本营。 当然,即便加上沈宸,四个人深入虹口区,捣毁“万岁俱乐部”也有相当的困难。 而所谓的困难,从沈宸的角度来看,便是还没有准备好。 不光是楚娇等人还不够成熟,还没有掌握更厉害的特工技能,更有些物质条件还不具备。 所以,沈宸一来是让楚娇他们多练习,磨合一下配合的默契;其次是剪除日本人在租界里的耳目爪牙,使日捕不敢过于嚣张;还有最后一点,便是混淆视听,起到掩护沈宸的作用。 而要起到最后一个作用,楚娇等人便要模仿沈宸杀日捕的手法,并且在规定的时间、地点展开行动。 第七十五章 舞厅消遣,暗杀日捕 - 抗战之三生传奇 - 岁月如声 至于沈宸,则要在差不多的时间出现在另外的地方,并且有值得信服的人证,也就是制造出不在场证明。 不管有没有人怀疑自己,沈宸觉得有这样的机会就得利用起来。同样,他也准备为楚娇等人提供掩护,用差不多的办法。 远狙、近射,暗杀行动包含了两个手段。也就是将来,沈宸和楚娇等人所要采取的常用办法。 没错,杀人也不外乎远距离和近身两种方式,说起来并不稀奇。但无论是哪种方式,专业和业余却是天壤之别。 当沈宸拿出计划时,楚娇突然提出建议,能不能在日捕交接班的时候动手。一班是两个巡捕,交接班的时候便是四个聚在一起。 这是一个大胆的建议,沈宸经过考虑,否决了楚娇在交接班时伏击的建议,但却重新设计了两次行动的连贯进行。 因为,巡捕交接班时天色未晚,街上并不冷清,尽管这个时候日捕的警惕性也应该很低。 而要实施近距离刺杀,就最好使日捕没有提防。而除了熟人能让日捕放松戒备外,日本人也会让他们戒心大减。 顺着这个思路,沈宸想出了办法,那就是让赵有才和楚娇学了两句日语。不用达到流利、难辨真假的程度,只要装作酒醉含糊不清也能混过去。 而张成富则负责分散日捕的注意,三人配合行动,可保万无一失。 为了万无一失,沈宸还让楚娇等人做了几次演练。他觉得可以了,才算准备完毕。 有沈宸提供的情报,楚娇、赵有才和张成富三人在黄昏后便出动,在预定的地点伏击日籍巡捕。 按照分工,赵有才在车里负责支援和吸引日捕注意,楚娇和张成富则在近距离刺杀。 三个人杀四个日捕,一次就干个大的。 而沈宸则提前邀请了罗登、约翰等人去舞厅跳舞,作为上一次参加消遣活动的回请。 除了上次同去跳舞的几个人外,还有副巡长梅森也接受了邀请,开着车来了。 两辆汽车,七八个人,沈宸等人去了法租界的仙宫舞厅,虽不是最好的,可也是一流舞厅。 在车上约翰便取笑罗登,罗登对此也不生气,自嘲地说上次喝多了,被白俄舞女迷住了,事后数过钱包里的钱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当然,罗登表示吸取了这个教训,保证只是跳舞给舞票,再不会邀请舞女加入一桌喝酒了,特别是白俄舞女。 黄包车、爵士乐、高衩旗袍……香鬓俪影、轻歌曼舞……老上海的气息,在法租界,在舞厅,或许最为浓厚。 买了舞票,点了香槟和啤酒,沈宸等人坐在桌旁,先是喝酒聊了会儿天,才各自去找舞伴下场跳舞。 梅森暂时没有下场,而是趁机和沈宸单独说着话。 “沈,你很快将会升职。”梅森举起啤酒与沈宸碰了下杯,语重心长地说道:“但这需要一个契机,一个功绩。而不是因为与日本人强硬相对,你明白吗?” 沈宸稍想了想,点头说道:“明白。多谢长官的提点。” “这是你自己的努力。”梅森摇了摇头,笑着说道:“以后也是如此,只要尽职尽责,前途便没有问题。” 沈宸连声称是,一副深以为然的样子。但他心里却腹诽,什么前途,你们这帮英国佬都要进集中营,更何况我这个日本人的眼中钉呢! 梅森传达完了高层,或者是埃弗雷特的意思,又喝了杯酒便起身找舞女快活去了。 看来自己跟日本人作对,只要有理有据,还是很让工部局满意的。毕竟,日本人是在侵犯着租界的权利。 至于要提拔自己,也不算太过稀奇。能力是一方面,亲英美、仇日也很重要。 赤木亲之上任后增加日捕数量,提高日捕薪水待遇,并收买拉拢华籍巡捕,已经使工部局备感压力。 而提拔与日本人不对付的巡捕,形成制约赤木亲之发展势力的因素,也就是现在工部局的对策。 但刚和日本人拔枪相向,马上就获升职,事情做得太过露骨,也不好。 就象赤木亲之,所采取的办法可都是有理由的,尽管有些并不让人信服。 所以,沈宸想要获得升职,就需要立个别的什么功劳,工部局便能名正言顺,把他提拔起来。 工部局的这帮大佬啊,还真是缺乏魄力,简单的事情也要搞得复杂起来。 沈宸有些讥讽地冷笑,点着根烟,慢慢地抽着。 ………… 身影随着走动,在路灯下越来越长,也越来越淡;影子又到了身后,眼睛看不到了,只剩下视线里的路灯光亮。 三井和同伴沿着街道向前巡逻,日捕接连被暗杀,且都在夜里,这使他俩都很是警惕。 而且,日捕股也做了防范性的规定。比如巡逻的区域变小,巡逻的人数增加,各巡逻小组间的联络增强,还要提防可疑人物的靠近等等。 所以,三井和同伴腰间的枪套都是打开的,能迅速拔枪。两人的眼睛也在注视着每个走过的行人,尽管随着天色渐黑,行人也很稀少。 从前方道路的拐弯处走出了两个身影,是一男一女,走得不快,边走还似乎在说着话。 三井和同伴谨慎而小心地盯着这两个人,并不敢放松警惕。 两个人越走越近,说话声也传了过来。 三井分明听到了一句略有些含糊的日语“八嘎牙鲁”,然后是女人低声的话,也是日语,听得不是很清。 和同伴对视了一眼,三井感觉到他也松了一口气的样子。 就在相距不到十米的时候,身后突然传来了汽车的声音,两道灯光射了过来。 三井和同伴立即转身,警惕地目光注视,手也放到了枪上。 一辆汽车行驶过来,伴着刹车的声音,就在停在三井和同伴很近的距离,车门开了,却不见人下来。 可疑,非常可疑!距离还有些远,但三井和同伴还是抽出手枪,全神戒备。 呯,呯,呯! 沉闷的响声在身后突然响起,三井只觉得后背象被重击了一拳,还没感觉到痛楚,他的脑袋便轰的一声,全部意识都是一片空白。 第七十六章 舞厅再遇日本人 - 抗战之三生传奇 - 岁月如声 近在咫尺的距离,张成富直接打的是对手的后脑;楚娇先打后心,再跨前一步,向三井的后脑补枪。 楚娇的枪法已经有了长足的进步,但和张成富比还有些差距。只不过,这么近的距离,她未必不能一枪毙命,只是力图保险而已。 汽车再次发动,停在两人身旁,楚娇和张成富急走几步,拉开车门,上车而去。 ………… 爵士乐响了起来,沈宸站起身,觉得也应该跳上一曲,才不算过于特别。 但沈宸停下了脚步,微微眯起了眼睛。 一行人进了舞厅,在大班殷勤的招待下,走向离沈宸他们不远处的一个小舞池。 这是一群日本人,他们象是在检阅,多数人都穿着黑色长大衣,象一群兀鹰。 有两三个日本人也停下了脚步,面色不善地望着沈宸。河野在手下的提醒下,也把目光投注过来。 盯着这几个面色阴沉的日本人,沈宸突然咧嘴笑了,冲他们比出了一个中指。 “竖中指”最早出现在英法百年战争末期。英国弓箭手让法军损失惨重,法军发誓在击败英军后,将英军弓箭手拉弓的中指斩断。 但结果法军惨败。在法军撤退时,英军弓箭手纷纷伸出右手中指,炫耀他们依然存在的中指。这一侮辱性的手势迅速在西方国家“走红”。 这个在西方国家具有侮辱性的手势,不知道日本人懂不懂,反正沈宸表达了对日本矮子的鄙视就够了。 显然,还是有日本人明白这个手势的含意,或者就是猜测这不是什么好意思。 有两个日本人瞪起眼睛,想要过来。但被河野制止了,他们转身走进了小舞池。 沈宸注意到这些日本人是在保护一个戴眼镜的家伙,所以才忍下去了。他却不认识,这个家伙正是楚娇想杀而未杀成的佐藤。 挑衅不成,沈宸也不以为意。相信这已经给了河野等人深刻的印象,杀日捕的事情可就彻底没有嫌疑了。 这么一想,沈宸又放松下来,邀请了舞女下场,跳上一曲。回到桌旁,又喝着啤酒,和同伴谈笑。 河野虽然暂时压制住了手下,但心里也憋着气。抓捕行动失败,他可是被甩了好几个耳光,不怀恨是不可能的。 小舞池离沈宸等人的桌子又不远,看着沈宸谈笑风生、身心愉快的样子,河野是越来越生气,不由得多喝了几杯,连身旁的舞女也没心情答理。 沈宸虽然放松下来,但还不时张望过来,观察这伙日本矮子的动静。 这样一来,两人的目光便偶尔交会。 河野面无表情,甚至是恶狠狠地瞪着;沈宸则笑得畅快,还用“中指”继续侮辱河野。 这可真气人啊!河野有心用“中指”回击,又觉得是学人家,反倒落了下乘。 眼见沈宸又起身,邀请了一个白俄舞女,搂着抱着在舞池中起舞。河野恨恨地哼了一声,起身拉起旁边的舞女,进了大舞池。 “……好哥哥,听我说, 莫相信她们讲…… 常言道:一夜夫妻百年恩, 我与你罗衾里来同……” 绵绵的歌声似乎勾起了舞伴们的无限情思,彼此搂抱得更紧了。沈宸一边心不在焉地与舞女聊着天,一边不时用眼角的余光监视着日本人。 柔和的音乐,柔和的灯光,舞女整个身子紧贴在沈宸身上,连两条大腿也非等沈宸的腿贴上来,才肯挪动。 对于这种舞蹈,沈宸没有什么兴趣,对舞女也是一样。只不过,瞥见河野下场了,他就打起精神,提防这家伙使坏。 其实,不用河野使坏,沈宸带着舞伴已经凑了过去,主动挑衅。 “河野先生,你也会跳舞啊?”沈宸嘴里啧啧有声,“姿势好象不太对呀?” 河野狠狠地瞪了沈宸一眼,下场是有和沈宸较劲的想法,可他觉得好象是做错了。 “动作不要这么生硬,要自然舒缓一些。” “步子小一些,照顾下舞伴,这又不是扛枪走正步。” “神情放松点,怎么老绷着脸呢?听着这轻柔的舞曲,要产生身心的共鸣。” 沈宸象一个热心的老师,围着河野嗡嗡叫着。 河野哼了又哼,瞪了又瞪,全不起作用,连舞步都乱了。 “好多了,现在看起来好多了。加油啊,河野。”沈宸终于调戏够了,笑着夸了河野,带着舞伴越跳越远。 河野气得咬牙切齿,但沈宸一离开,他倒也如释重负。现在下去,不算是这个家伙打败了吧? 沉着脸甩开舞女,河野回桌,怎么都觉得憋气上火。要不小小的报复一下,他得气出脑溢血。 招过两三个手下,河野低声吩咐了几句,非要让沈宸得意不起来。 可沈宸似乎知道了日本人要使坏,再不跳舞,只是坐在桌旁喝酒聊天,还叫了个坐台的舞女陪着聊。 河野等人逐渐没了耐性,该跳舞跳舞,该喝酒喝酒,不再特别注意沈宸。 本来事情差不多就到此为止了,可偏偏沈宸这边的人又和日本人发生了不愉快。 一个英籍巡捕,叫克鲁斯的家伙,跳到一半的时候,不知道是喝多了,还是瞧不起黄种人,竟把一个日本人的舞伴抢跑了。 河野看着愤懑不平的手下,觉得这件事挺好笑,他还不知道那个外国人是沈宸这边的。 这时,自以为是绅士,熟悉西人脾性的佐藤,便告诉那个倒霉蛋,他应该客气地去给无知的外国佬讲讲跳舞的规矩。 显然,讲理是没有用的。没多久,河野就看到去客气的讲规矩的家伙,被一个外国人打得狼狈逃了回来。 佐藤和河野没想到事情会如此发生,一时都惊讶得不知所措。 沈宸也看到了,不由得站起身来,瞪着眼睛看着。 克鲁斯真是个惹祸的苗子,也是个酒蒙子,六七分酒意就不把长官看在眼里;要是有了八九分酒意,他连工部局的大佬也敢骂,更何况是个日本矮子。 追打着来讲道理的日本矮子,克鲁斯竟冲进了日本人的小舞池,嘴里大喊大叫着,挥拳还打。 第七十七章 混战殴斗 - 抗战之三生传奇 - 岁月如声 挨打的日本人怔愣了几秒,看着克鲁斯,好象这是个疯子。然后,有几个家伙开始反击。 克鲁斯壮得如同一头牛,但双拳难敌四手。这家伙打了人,也挨了打,便冲出小舞池,倒还记得桌子在哪,跌跌撞撞地往回跑。 这回换成日本人不依不饶了,几个家伙叫骂着追上来。 舞是不跳了,可这打架少不了咱哪! 在一片混乱当中,沈宸冲了上去,拦住日本人,一拳便打翻了一个。 早有旧怨,见到沈宸,几个日本人哇哇叫着扑上来,一时间打得热闹。 克鲁斯缓过劲儿来,回身再战,嘴里还大叫着:“你们这些日本杂种!” 罗登等人也闻声赶来,喊着叫着跑过来帮忙。转眼间,更多的人都参加了战斗,更加的混乱。 佐藤推了推眼镜,从保护他的河野身后张望着,嘴里嘀咕着:“野蛮,太野蛮了。” 此时,已经战成一团的人们已经不是沈宸他们和佐藤、河野等人了。 舞厅里还有其他日本人,也有其他英美人。 起初他们那超然的样子,似乎表明他们与这场打斗毫无关系。 但随着战斗的波及,以及“日本杂种”、“该死的英国佬”、“美国猪猡”的叫骂,他们也渐渐被卷了进去。 梅森开始抱着双臂坐在座位上,或是自恃身份,或是其他原因,他漠不关心地微笑着。 但当一个日本人用拳击到他的后背时,梅森突然吼叫着跳起来还击,仿佛就在等这个机会似的。 打架嘛,沈宸当然不能下死手,也不能暴露太厉害的身手。 所以,日本人被打得很惨,他也挨了好几下,已经分不清是敌是友打的了。尽管他严重怀疑是疯狂的克鲁斯抡起的椅子误伤的。 这家伙,一旦动手打起人来,真是九头牛也拉不回。 约翰被人从后边袭击,被推倒在地,那个家伙还用脚踢他。 沈宸趁机离远了疯起来很吓人的克鲁斯,抢上一步,一脚踹倒那个日本人,把约翰拉了起来。 约翰在混战中似乎受了点伤,一拐一跛的。但他站起身,只是向四周瞅了瞅,便吼叫一声,向着刚才从背后偷袭他的家伙扑了过去。 沈宸也在奋战,但地板上的酒水什么的滑了他一下,他的脸上便挨了一拳。 这一下子真的激怒了他,他怒吼着,抓住了日本人的脖子,扼住他的咽喉,手指甲嵌进了对手的肉里。 日本人伸出了舌头,抓着沈宸的手臂,但力气却越来越小,快要被沈宸掐死了。 突然响起了一阵警笛声,这救了日本人,也让沈宸回复了理智。他甩掉了日本人,任由他瘫倒在地。 两边的人慢慢分开,如同进行了一场战斗演习。双方气喘吁吁地怒目相向,还相互发出威胁和挑战。 …………… 呯,呯,呯! 沉闷的枪声响过,两名日捕扭曲着身体倒了下去。 汽车驶来,楚娇和张成富上车,车子疾驰而去。 今天的行动算是结束了,连杀了四名日捕,每次的行动过程都不超过半分钟。 尽管楚娇还想再干一票,但赵有才和张成富却反对,并驾驶汽车远离了作案地点。 巡捕倒毙街头,可能很快就会被发现。那时候警笛声四起,这一片区域的人或车辆都可能有嫌疑。 汽车行驶到了外滩附近,在一个僻静的地方停下。张成富下车,走上堤坝,把作案用的手枪远远地扔进了河里。赵有才则趁这个时候,迅速换了车牌。 虽然把枪扔掉有些可惜,但这是沈宸的严厉要求。枪与人哪个重要,沈宸想都不想便会做出选择。 而在租界里作案,最重要的便是不能被抓到把柄,不能留下什么证据。 只要没有证据,没被抓到现行,就算被怀疑,巡捕房也不会向日方引渡。就算被巡捕房暂时羁押,也有很多门路和办法可想。 要是在日占区,鬼子哪管什么证据,一点点的怀疑就够了。而进入宪兵队,又有几人能平安出来? 所以,行动后尽快销毁证据,抛掉凶器,便显得非常重要。这是沈宸反复告诫,反复重申的最重要的原则。 “先送张哥,然后咱们回家。”楚娇用手捂着嘴巴,打了个呵欠。 杀人时还精神抖擞,放松下来便感到困倦,这恐怕是很多人都有的毛病。 赵有才发动汽车,说道:“我送你们回家,然后回修车行,把车子收拾一下。” “用不着这么麻烦吧?”楚娇觉得干得漂亮,细节也都考虑周全,甚至不用担心留在现场的弹壳上会有指纹。 “不麻烦。”赵有才坚持着。 楚娇不再强求,微闭着眼睛倚在座椅上,把今天的行动又在脑海里过了一遍。 制定计划,行动执行,这两项工作都非常重要。打个比方的话:制定计划就象运筹帷幄的军师,行动执行则是带兵打仗的武将。 抛开纸上谈兵的误事之才,制定计划更考验智力和筹谋,细节的设定则非经验丰富者而难以完成。 而行动执行者的能力也至关重要,否则,再好的计划也是空谈。这有点象“巧媳妇难为无米之炊”,给你一群毛娃娃,就算是名将,能够指挥他们打胜仗吗? 楚娇当然不满足于只是执行者,尽管沈宸并没有太束缚她,但她又岂能总是依靠沈宸? 所以,楚娇在接受沈宸指导的同时,也在学习,也在逐渐掌握沈宸的思考方式。 用沈宸的话讲,就是不要弄错了角色。你要象一只会打洞的小动物那样,找到一个能够进入猎物头脑的方法,仔细倾听其脑波(而不是脉搏)的声音。 精确地说,就是需要捕捉对方的思维方式,而不是他的思想。 当你找到这种东西以后,你就可以走捷径——沿着猎物的思维轨迹一路追寻下去,直到击杀猎物的那一刻。 虽然听起来有些难,但却是有可能实现的。在这次行动中,便得到了实例的验证。 “赵哥,明天早点来接我。”楚娇想起一件事情,喃喃地说道:“晓燕她们在搞募捐义卖,为抗日将士的,希望我也参加。嗯,我去打个照面,然后把你留下镇场子。” 第七十八章 义卖会,熊猫眼 - 抗战之三生传奇 - 岁月如声 汽车行驶的节奏明显变了一下,赵有才闷声说道:“镇场子?我又不是什么打手?” 楚娇睁开眼睛,轻笑了一声,说道:“她不是担心有人来捣乱吗?再说,谁让她知道你有执枪证,可以持枪呢!” 赵有才想了想,说道:“有枪也不能乱开呀!这种事情应该找巡捕嘛!” “巡捕未必会尽心尽力,有他们在会场,恐怕也影响不好。”楚娇停顿了一下,说道:“我再找找门路。赵哥,就麻烦你顶一天,好不好?” 赵有才停顿了半晌,无奈地叹了口气,算是答应下来。 对何晓燕,赵有才是心存感激的。当初的悉心照顾,何晓燕可是付出很多。这回帮个忙,也算是有所回报了。 这段时间,张成富养好了身体,但胡子却不再刮,现在的形象已经大有变化。 “我闲着也没事,要不也去帮忙?”沉默了这么长时间,张成富才开口说话。 楚娇和赵有才都没有轻易答应,似乎在考虑。 半晌,楚娇开口说道:“我看还是不去的好。说不定会有记者到那里拍照采访,万一把你登到报纸上,被人认出来怎么办?” “阿娇说得有道理。”赵有才也附和道:“公众场合,你还是不要去了。对了,法租界的房子还没租,你去找一找,看有没有合适的。” 张成富点了点头,说道:“好吧,我明天就去法租界转一转。” …………… 两辆汽车开出法租界,进了公共租界,上面坐着的正是沈宸这一行人。 “依我说,咱们今天打败了他们,你说是吗?”约翰不停地揉着腿,但得意的模样就象一个中学生。 沈宸觉得眼睛有些不适,但此时却不是找镜子、抹药的时候。即便有伤痕,那也是光荣的象征——打架咱没落后哈。 约翰用拳头击打了下掌心,继续说道:“我还要说,关于日本人,你说得很对。他们懂得的唯一语言,就是武力。” 沈宸想笑,可却牵动了脸上的伤口,痛得又咧了咧嘴,说道:“日本人就那德行,得寸进尺,欺软怕硬。你要是打服了他,他就老实得象孙子。” 哈哈哈哈,克鲁斯发出了畅快的笑声,并从副驾驶的位置上回转头,对沈宸说道:“我跳舞是不太行,但拳击却是一流的。沈,你看到了吧,我追着那个日本杂种打。” 你丫的还是个惹祸精!沈宸腹诽着,却强笑道:“打得痛快。那些日本人都愣住了,完全想不到你敢冲进他们圈子里打。” 克鲁斯再度发出大笑,冲着沈宸伸出大拇指,“沈,你打得也不错。嗯,那记右勾拳,很漂亮。” 沈宸嘿嘿笑了两声,决定再不与这个拳击一流的酒蒙子去喝酒或跳舞了。 双方打架的事情因为法捕房巡捕的到来而告一段落。一方是日本人,一方是租界的同行,如何处置,法捕房也挺为难。 好在双方都不愿深究,在舞厅群殴,可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 又没有什么重伤或死亡的人员,拖下去可就要惊动记者,被登上报纸了。 什么争风吃醋,什么桃色花边,谁知道那些记者会怎么说呢? 既然如此,法捕房也顺水推舟,各罚了一些款子,以赔偿舞厅的损失,便放了双方斗殴的人员。 对于克鲁斯的惹事,开车的梅森也没说什么。沈宸甚至觉得这家伙对日本人也是深怀不满,打上一架,倒象是发泄出来似的。 这也难怪,自从赤木亲之就任副总监后,开始采取手段促使欧美籍高级警官提前退休,由日本警务人员代替。 同时,在他的主持下,虹口等地区的警务正在被日籍警察所成立的单独机关所控制,工部局正在丧失管理权。 这样逐步的蚕食、夺取,自然令工部局大佬心怀不满,而欧美籍高级警官更是怀恨抱怨。 而沈宸也想到了以后的艰难和威胁。有赤木亲之和他控制力量在租界内的配合,随着巡捕被日本人控制的越来越多,日伪特务在租界内的活动将会十分活跃。 但现在,他还不能采取行动,没准备好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杀掉赤木亲之恐怕也解决不了大问题,日本人会再派另外的人来接任。 回到家里,沈宸走后门,悄悄地上楼休息,并没有惊动其他人。 只是,第二天早上起床后,沈宸发现打架的事情似乎瞒不了人了。 没错,在坐在桌前吃早餐的时候,几道怪异的眼光便不时投注过来。 虽有些躲闪,但沈宸也知道自己顶着个不对称的熊猫眼,实在是很引人注意。 “嘿嘿,朋友关门时打到了我的脸。”沈宸自己也觉得这解释很苍白,便也就那么回事,别人知道不知道原因,并不重要。 陆双抿了抿嘴,想笑又忍住了,关切地说道:“我那里还有点伤药,给你抹抹再上班吧!” “不用。”沈宸摇了摇头,说道:“这点小伤就抹药,会被同僚笑话。” 陆双想了想,说道:“那晚上回来抹吧,就没人看见了。” 哦,沈宸模棱两可地应了一声,冲着瞪着圆眼睛看他的薇薇呲牙一笑,说道:“见过熊猫没,就是我这样子,呵呵。” 薇薇眨了眨眼睛,摇头道:“以后别跟人打架了,黑眼圈,很丑的。” 这孩子,瞎说什么实话呢!沈宸翻了翻眼睛,端碗喝光粥,起身道:“我吃饱了,上班去了。” 走到门口,沈宸听到了轻轻的笑声,脚步顿了顿,又大步走了出去。 一路上,碰见了两个房客,沈宸不顾别人诧异的眼光,泰然自若地打着招呼。 出门坐上警车,他才无奈地叹了口气,决定只打电话,暂时不和楚娇等人见面了。 …………… “哥,这件西装过时了,卖了吧!” “琴姨,这两个玩具玲儿也不玩了,卖了吧!” “爸,这件大衣都旧了,卖了吧!” 一大早上,楚娇便不让人安生,东屋窜、西屋钻地找东西。 赵有才则一脸苦笑地跟着,手上一会儿就抱满了东西。 第七十九章 暴力女发威 - 抗战之三生传奇 - 岁月如声 “阿娇啊,你把我也卖了吧!”楚天穿着睡衣,打着呵欠数落妹妹,“捐款也没问题,干嘛搞什么义卖,这么麻烦。” 楚娇嘿嘿一笑,顺手又把桌上的一个小摆饰拿走,才满意地收兵回转。 饭还没吃完,何晓燕打来电话,告诉楚娇义卖会的地址改了,是在南京路120号三楼的中国职业妇女俱乐部。 楚娇吃完饭,和赵有才便开车去中国职业妇女俱乐部。到了地方才发现小小职妇会所已陈列得琳琅满目,竟然像个百货商场。 何晓燕脸有倦色,但精神却很饱满,一边帮着楚娇和赵有才从车上拿东西,一边解释着事情的经过。 “义卖会原定在宁波同乡会开幕。可临期之前,宁波同乡会突然请我们另觅地方,他们有难处。”何晓燕撇了撇嘴,有些愤懑地说道:“什么难处,还不是被日伪威胁,打了退堂鼓。” 楚娇有些不解地问道:“对外不是打着为难民募捐的旗号吗?难们他们觉察了?” “应该是吧!”何晓燕也不太确定,继续说道:“我们又联系了新新公司、美国妇女总会、逸园跑狗场等,联系时都满口答应,可是仅仅过去一天,都一一拒绝租借。” 楚娇点了点头,说道:“都不肯租借场地,那肯定是特务们搞的名堂。” 何晓燕说道:“环境越是艰难,可我们也不动摇,就把商场设在这里。”说着,她自豪地指着会场,“看,这是我们在茅大姐的带领下,连夜布置的。” “你们真能干,也真辛苦了。”楚娇的夸赞是出于真心,并不因为自己能杀敌,别人在鼓与呼,而有轻视之心。 何晓燕笑着表示谦虚,引领楚娇和赵有才先到第二商场摆放东西。因为怕地方不够,职妇会还借了隔壁的海关用房,作第二商场。 义卖会采取的办法是:发动会员向社会广泛募集物品,同时会员自己也生产手工艺品,然后通过广播电台、报纸去推销。 推销的方法则是由买主认购代价券,于约定的时间与地点举行义卖,以代价券购物。 何晓燕看着楚娇从一个纸盒子里拿出玩具,想了想,又说道:“这两件玩具嘛,还是要摆到第一商场。” “那就摆过去。”楚娇也不嫌麻烦,和赵有才又回到了第一商场。 玩具摆完之后,何晓燕又给楚娇和赵有才介绍了一些义卖品,都是职妇会会员自己手工做的,枕套、靠垫、服装、绒线衣等。 楚娇去换了代价券,随便买了两个靠垫,准备放在汽车上用。 这时,楚娇看见了她的表姐谢月华,应该是作为记者来采访的,正挎着相机在拍照。 楚娇觉得已经贡献了力量,也不想和表姐打招呼,便想着留下赵有才后离开。找了个借口,她与何晓燕说了一声,便向外走去。 快到门口时,两个穿西装的男人匆匆而进,差点撞到楚娇,她手里的座垫也被碰掉到地上。 楚娇不悦地瞪了一眼,弯腰捡起座垫。 “叫姓茅的出来。”随着叫嚣,又响起了哗啦哗啦的响声。 楚娇赶忙转头去看,发现那个西装男人正在搞破坏。 这两个家伙气势汹汹的样子,推翻了售货柜,上面陈列的物品摔到了地上。他们还大声喊叫,并撕下义卖的标语,用脚往地上的物品用力踩踏。 我的瓷娃娃!楚娇看到自己曾经最喜欢的瓷娃娃在地上摔得粉碎,立刻怒气爆发,快步冲了过去。 这时,赵有才已经拦住了两个暴徒的破坏举动,但还没动手,只是大声喝斥。 “请大家不要慌张,暴徒的捣乱有什么用?把他们赶走,我们收拾好物品,继续义卖。”职妇会主席茅女士走了出来,大声说着,稳定着有些慌乱的人们。 楚娇快步冲来,从后面一个大耳刮子甩了上去。 一个稍显瘦矮的暴徒连耳朵带脸被打了个正着,脑袋摇晃了一下,紧接着转身就看。 楚娇就等着这家伙转身呢,伸手就**徒的眼睛。暴徒赶忙拦挡,却没防到下面的一膝盖。 暴徒裆上挨了狠狠一下,喉咙中发出呃的一声,象个虾米似的捂着裆部弯曲了身体。 楚娇退后一步,又是一脚,正踢在暴徒的脸上。叉眼、膝撞、脚踢,楚娇的动作是一气呵成。 鼻口喷血,暴徒连声都没出,便扭曲着瘫倒在地。 另一个暴徒叫着上前,要来打楚娇,后膝弯处被赵有才狠踹了一脚,身子一歪,倒好象对着楚娇跪了下去。 我顶!楚娇见暴徒的脑袋凑过来,想都没想,便是一个头槌砸过去。 暴徒的鼻子被撞个正着,鲜血迸溅。他叫着捂着鼻子倒在地上,眼泪都流了下来。 楚娇象喝醉了酒的直摇晃,额头碰得生疼,脑袋也好晕啊! 赵有才赶忙把楚娇扶住,这丫头,以为自家练过铁头功啊,比谁脑壳硬? 周围的人都看傻了,谁也没想到一个打扮洋气的富家小姐竟这么暴力。 何晓燕先反应过来,忙跑去搀扶,关切地问道:“阿娇,你没事吧?快找个地方坐下来。” 楚娇缓慢眨着眼睛,揉了揉额头,有些清醒过来。 被赵有才和何晓燕扶着,楚娇又看到了地上的暴徒,抬脚就踢,嘴里还骂着:“让你砸我的瓷娃娃,踩死你,踹死你。” 这时,职妇会的会员也过来了,一群人吵吵嚷嚷地把两个暴徒扭送巡捕房。 “额头撞了个大包啊!”何晓燕扒开楚娇的手,看着她的额头,有些惊讶地说道:“走,我去找药,给你抹上。” 楚娇又伸手摸了摸,虽然很疼,但没流血,她倒也不是很担心,便强笑道:“没事儿,不用上药,你忙你的,我先回去。” “你自己怎么回去,人家能放心吗?”何晓燕还是很关切,不想放楚娇走。 赵有才说道:“这样,我先送阿娇回家休息,然后再过来。” 何晓燕点了点头,说道:“顺道买点药,要是还不舒服,就去医院看大夫。” “好的,好的。”楚娇敷衍着,晃了晃脑袋,觉得不那么晕了。 第八十章 晓燕的疑惑,升职契机 - 抗战之三生传奇 - 岁月如声 出门上了车,赵有才开着,楚娇却不想回家。 她怕家里人看见担心,问起来没个完,便让赵有才开去修车行,顺道在药店买了药水。 “头槌是厉害,可也得先练哪!”赵有才很有些担心地说道:“以后可别乱用了。” 哦,楚娇应了一声,摸着额头的“角”,决定买个帽子遮掩一下,和沈宸暂时也不要见面了。 赵有才把楚娇送回修车行,楚娇又非让他开车去职妇会,晚上再回来接她。 回到职妇会,茅女士正接待前来采访的记者。 除了谴责捣乱的暴徒外,茅女士还特别发出呼吁:“希望沪上的公司、商号能本着爱人即是爱己、救难亦即救国之心,踊跃的来举办义卖。那么,我们这次举动就算是有了抛砖引玉的效果了。” 何晓燕看见赵有才,忙跑过来,给他戴上义卖会工作人员的标志,并询问了下楚娇的情况。 赵有才说道:“应该没事儿,就是头上有个大包,得遮掩一下。” “我和阿娇这么多年的同学,倒不知道她还会打架。”何晓燕表示了惊讶,“还是打男人,动作挺利索呢!赵哥,是你教的吗?有时间的话,教教我呀!” “这个——”赵有才苦笑了一下,说道:“她以前就练过,只是没碰上使用的机会。” 何晓燕用怀疑的眼神看着赵有才,不太相信地说道:“可是从没听阿娇说过练武的事情。赵哥,你在楚家当司机和保镖,还习惯吧?” “挺好的。”赵有才赶忙点头,说道:“阿娇从不把我当下人,也是赵哥赵哥的叫呢!” “总觉得你和阿娇有什么事情在背着我。”何晓燕的感觉还是很敏锐的,停顿了一下,又自嘲道:“关系不是那么亲密,瞒着我也很正常。” “你想多了,不是那样的。”赵有才有些局促,对着有恩于己的女孩子撒谎,他还是很不自在的。 来参加义卖会的人越来越多,何晓燕等人忙碌起来,赵有才算是松了口气。 …………… 头上长“角”的楚娇可以避人或是遮掩,沈宸却顶着熊猫眼上了一天班。 本来想买个墨镜,可刚开春,戴个墨镜不是更惹人注目? 等到下班的时候,沈宸刚要坐警车回家,却被人叫住了。 曹炳生笑容满面地走过来,挥手打着招呼。 “曹兄——”沈宸笑着迎上去,显得很是热情。 寒喧了几句,曹炳生便说明来意,“沈老弟晚上可有应酬?如果方便的话,咱们还去那间饭庄,我可是有事情要与沈老弟叙谈。” 沈宸想了想,说道:“既是曹兄有事,那沈某敢不奉陪。请上车,咱们现在就去。” 曹炳生看了看警车,也不客气,边上车边啧啧有声,“沈老弟前途无量啊,都有专车接送了。” “说是保护更为准确。”沈宸呵呵笑道:“我这眼中不容沙子的性子,得罪人太多。长官体谅,怕我有危险,便给了这待遇。” “沈老弟胆气过人,我是一向佩服的。”曹炳生指了指眼睛,笑道:“昨晚又让日本人吃了亏,厉害呀!” 沈宸不以为意,笑着连连摇头。 曹炳生是法捕房的包探,还是法语翻译,昨晚发生的事情肯定是听人说过。但紧接着便来找沈宸,倒是让他猜不透来意。 到了饭庄,沈宸用前台的电话告诉了家里,才和曹炳生进了雅间。 上菜摆酒,两人先是闲聊,但曹炳生很快就谈到了正题。 “沈老弟现在已得长官青睐,要高升的话,只是差一个契机。”曹炳生的消息很灵通,直接就把沈宸的处境说了出来。 沈宸垂下眼睑,迅速思考了一下,笑道:“曹兄是在哪里听来的消息,我从初级巡捕升到探员,已经算是很快了,今年哪还有再高升的可能?” “不然。”曹炳生以为沈宸不相信,正经八百地解释道:“形势不同,自然不能按常规旧例揣测。为了抵消日本人的势力,工部局正需要沈老弟这样不怕日本人的干将。” 沈宸装模作样地想了想,说道:“曹兄说得有理。但要再升职,还是需要名正言顺的理由。” “这就是我刚才说的契机,或者是功绩。”曹炳生往椅子上一靠,略显得意地说道:“我今天来借花献佛,就看沈老弟有没有这个胆量和魄力了。” 沈宸哈哈一笑,说道:“别的不敢自夸,胆子嘛,倒是大得很。曹兄要助我一臂之力,我呢,是来者不拒。” “好。”曹炳生伸出大拇指,又把身子前倾,压低的声音说道:“沈兄知道嵊县帮吗……” 自清朝灭亡后,当时的民国只是一个松散的政体,群雄并起,军阀割据,连年战乱,致使民不聊生,匪盗横行。 而浙江省土匪当以嵊县匪帮最为猖獗,其恶名也因此昭著于附近省市。 嵊县匪帮起初活动于嵊县、诸暨、新昌、奉化、余姚、上虞等县,主要作案方式是绑票勒赎,其手段极为残忍,骇人听闻。 到了二十年初,为防止嵊县土匪效尤孙美瑶劫车,国民政府的浙省军队曾在杭甬铁路两侧进行过一次大规模的剿匪。 当进,许多匪首被迫逃往上海。后在上海华、洋各界警探搜捕之下,又有一些人落网。 但更多漏网的匪首却认识到,上海地方华洋混居、五方杂处,正是隐蔽藏身和绑架作案的好地方。 因此,从二十年代中期开始,嵊县帮活动范围迅速扩大到浙北、苏沪各地。。 在绑票勒索上,嵊县帮集数十年绑票勒赎的经验教训,形成了一套严密的组织。每次作案都制订巧妙而周全的计划,各色人等分工合作,因此作案屡屡得手。 其中,纺织大王严裕棠绑绑票案、京杭国道绑票案等,还有前些日子沈宸带队击毙的绑匪,都是嵊县帮所为。 “……嵊县帮只是一个泛称,并不是统一的帮派。栽在沈老弟手里的只是一伙,首领叫丁石泉。”曹炳生讲述了很多,最后才说道:“据我掌握的消息,还有一帮匪徒在租界内伺机作案,匪首叫裘九斤。但要动他们,还有些麻烦。” 第八十一章 安排,消除弱点 - 抗战之三生传奇 - 岁月如声 沈宸知道事情不那么简单,肯定是曹炳生也觉得棘手,才想做个顺水人情,把这功劳让给自己。 “缉拿绑匪,又有什么麻烦?”沈宸故作不解地问道。 曹炳生摇了摇头,苦笑着说道:“因为裘九斤是尤阿根的门生,尤阿根可是不好惹啊!” 尤阿根曾任公共租界老闸捕房刑事股总探长,身跨青红两帮,有徒弟上千人,还是旧上海三大人贩霸之一。 虽然一说到青红帮的流氓头子,动不动就有几百、上千的徒子徒孙,但真心为其卖命的却并不多。 所谓人走茶凉。如果流氓头子被干掉,念念不忘为其报仇雪恨的徒子徒孙,就更是少有少见了。 所以,沈宸听到是尤阿根在罩着裘九斤,却并不如何畏难。但也没表现出特别的冲动,而是继续向曹炳生打听有关裘九斤和尤阿根的事情。 对沈宸这般镇静自若的表现,曹炳生心中赞赏,觉得这人情送得正好。 因为曹炳生也是帮派人物,便不好跟尤阿根做对,甚至有些情况都没向巡捕房报告,以免被人骂作“三光码子(出卖者)”。 喝着、谈着,沈宸突然想到件事情,便开口问道:“曹兄在法捕房权势很大,不知可否安排个人进去?” 曹炳生略微想了想,问道:“是做正式巡捕,还是做包探?” 包探,又称包打听,其实就是巡捕房的线人、密探、便衣侦探。他们经常出没于茶馆酒楼等人群聚集之地,留意别人闲谈中的信息。 当然,包探也是分级别的,并且可以随身带枪。 “做什么都行,不过是一个朋友介绍的,想混碗饭吃。”沈宸故作随意地说道:“麻烦曹兄了,事成后我让他登门致谢。” “哎,举手之劳的事情,谢什么呀?”曹炳生摆了摆手,表现出很轻松、仗义的样子,“再说,我和沈老弟是什么关系。” “那就多谢曹兄了。”沈宸给曹炳生倒上酒,举杯相敬。 张成富如何安排,一直没有解决。在沈宸看来,有个警察的身份,还是到法租界,既是掩护,还能为以后的行动提供便利。 酒足饭饱,曹炳生又叫了出租车,把沈宸送回家,才坐车离去。 此时还不算太晚,八点多钟的样子。 沈宸上了二楼,刚打开门锁,对面的门便开了,陆双走了出来。 “沈先生,您回来了。”陆双打着招呼,“我买了药水,给您抹上好吗?” 沈宸本想开口拒绝,但又想起件事情,便点头称谢,答应下来。 屋子里还算整洁,从表面看也没有异常。要是藏的东西能被一眼找到,沈宸的专业技能就不是特工了。 坐在椅子上,陆双细心而温柔地给沈宸抹着药水。 两人相距很近,沈宸闻到了少女身上的淡淡馨香,估计陆双也闻到了酒气。 “好了。”陆双退后一步,淡淡地笑着,又端详了一下效果。 “谢谢你,陆小姐。”沈宸眨了眨眼睛,觉得没什么不便,伸手示意陆双坐下,“请坐,我有些事情要和你说。” 陆双愣了一下,恭谨地坐下,头有些低,心中有些紧张,又有那么点羞涩和期待。 被沈宸搭救,还帮过她一次,姑娘心中是充满感激的;相处了几天,陆双也发现沈宸是个好人,对大梅、薇薇,还有她,都很和善可亲。 为什么他要帮我、救我呢,是不是喜欢我?如果他把事情挑明,我又该怎么回答呢? 这姑娘,早已经到了入睡前要胡思乱想一阵子的年龄,也曾有过男生的追求和示好。 “过几天我要搬出去住了。”沈宸的第一句话便让陆双愣怔着抬起头。 “这屋子就暂时空着,我可能还偶尔会回来。”沈宸斟酌着字眼,继续说道:“我拜托你一件事情,就是照顾好薇薇。嗯,也就是不要去上班了,我给你发薪水。” “为什么?”陆双迷惑,又有些抱怨。 沈宸苦笑了一下,说道:“因为我得罪了日本人,他们很可能会报复,我不想牵连到你们。” 为什么会牵连到我们?陆双很快就想明白了,自然是和沈宸关系不一般啰。或者别人会这么想,同住在二楼,一起吃饭,还带着个孩子。 “那——那怎么办?”陆双一下子担心起来,“日本人很坏的,黄道会不就是他们指使,又扔炸弹又砍人头的。” 沈宸故作轻松地笑了笑,说道:“没那么严重,我也是以防万一。说不定,很快就又搬回来住了呢!” 陆双垂下头,心里不信,可嘴上又不知怎么说才好。 害怕嘛,当然,她只是一个弱女子。但沈宸走了,可以不受牵连,却又让她并不是那么安心和愉快,甚至很是留恋。 “薇薇就交给你了,我想你会把她当亲妹妹那样爱护的。”沈宸无声地叹了口气,说道:“就是要委屈你了,成了保姆。” 陆双摇了摇头,说道:“这工作既轻松,又安全,我也喜欢薇薇,一点也不委屈。既然先生相信我,那我一定做好,不让您失望。” “那就好。”沈宸长出了一口气,四下瞅了瞅自己的屋子,说道:“我会和大梅说一声,以后她就听你的。房租也由你收着,就算是给你的工钿。如果不够的话——” “够了,太多了。”陆双推让着,好象生怕得到沈宸的好处太多似的。 沈宸送走了陆双,躺在床上久久不能入睡。 一个杀手或特工,最大的敌人,或者说最大的弱点便是自己的感情。 爱人、亲人、朋友,这些牵涉到感情的人,都有可能成为敌人威胁或控制他的突破口。 没有什么害怕失去的,沈宸觉得自己才能够无所畏惧、勇往直前。 其实,不光是杀手或特工,很多人都会有这样或那样的羁绊,成为自身的弱点,而被利用和控制。 日本人是毒辣阴险,且不择手段的。 所以,他们不会遵守“一人做事一人当”的原则,这是沈宸所鄙视,却又不得不防的。 同样,沈宸如果被激怒,他也不会再守什么原则。 而没有了任何顾忌,只剩下冷酷杀戮的沈宸,却是最为可怕的。 …………… 第八十二章 恐怖活动升级 - 抗战之三生传奇 - 岁月如声 一九三八年的春天,中国全民抗日战争的中心已转到武汉保卫战。 为配合武汉保卫战,同时也是针对日本在中国沦陷区培植汉奸实现以华制华的土肥原计划,一场激烈的抗日除奸战斗在沦陷区普遍展开。 而上海则成了抗日除奸的主要战场之一,袭击通敌分子的恐怖事件开始频繁上演。 三月七日下午,准备出席南京梁鸿志伪维新政府成立仪式并就任军政部长的周凤岐,刚从法租界亚尔培路80号寓所出来,就遭到预先埋伏在四周的枪手的突然袭击。 措手不及的周凤岐挨了多枪,枪枪命中要害,应声倒地。 枪手迅速实现人枪分离,逃散无踪。待法租界巡捕闻讯赶到,已毫无线索。 三月九日,法租界巡捕房的探长任文祯遭到枪击毙命,无人目击到凶手,无人听到枪声; 三月十一日,日本人赞助的上海市民协会的会员尤菊荪遭到枪击受伤,他的白俄保镖中弹死亡; 三日后,伪维新政府的土地委员任保安,在中国通敌分子与日本人的一次舞会上被杀; 与此同时,诸多小报上发表了不少主张武力的社论,正规的报纸则撰文鼓励青年们参加或组织游击队。 而对这一系列恐怖活动的评价,舆论方面的说法也不尽相同。 有些迹象表明,这是通敌分子对立派别之间的倾轧和纷争,他们都想获得日本人的政治宠幸和金钱支持,是伪装成爱国事件,而实际上是争夺日本的战利品。 然而多数人认为,这是某个组织在上海的活动,这些暗杀都是出于爱国的动机。 当然,没人知道在这些暗杀中也有沈宸的筹划和行动,法租界巡捕房的探长任文祯便是被他一枪击毙的。 现在,沈宸正把一份资料递给楚娇,标靶尤阿根,将由楚娇等人刺杀。 “人贩霸,该杀。”楚娇简单看了看资料,没有什么犹豫便接受了任务。 “除了杀人,还要借机打响咱们‘血旗门’的名头。”沈宸郑重地提醒道:“你看清楚了,除了人贩霸尤阿根,还有一个目标,码头霸李茂龄。” 在上海诸恶霸中,剥削最残酷的可能是“码头霸”。 外地人初来乍到旧上海,最容易谋份差事的就是码头搬运工。因为都是临时雇佣性质,并无任何保障,劳动强度极大。 当时搬运货物最轻的两百斤左右,最重的超过六百斤,每件搬运费一角到两三角不等,其中却还要缴纳六成给码头霸。 而工人一旦生病停工,不仅没有收入,连生命也无保障。 而码头霸李茂龄不仅依靠剥削码头工人发财致富,还是为浦东日商三井煤栈服务的汉奸。 楚娇并没有再打开资料细看,而是询问起另一件事情,“张哥后天就要去法租界住了,还有你托人给他安排的密探。你有什么要交代的,我来转告他。” 沈宸点了点头,楚娇不问,他也是要提醒交代的。 “上海滩,几乎没有非黑即白的事情,你让他压下脾气、耐住性子,先立稳根脚。”沈宸说道:“至于打抱不平,惩奸除恶,那也是要在暗地里干的。只有把身份先掩护好,以后才能干出成大事。” 楚娇想了想,问道:“那就是要随波逐流,麻木冷漠喽?” 沈宸翻了翻眼睛,冷笑道:“什么随波逐流、麻木冷漠,要是那么正大光明的话,还搞个屁的暗杀?杀完人去巡捕房自首得了。” 说着他便站起身,要向外走,“告诉姓张的,他高尚,他纯洁,当不了密探。我这就告诉姓曹的,人不去了。” “嗨,怎么还急了呢?”楚娇连忙拦住沈宸,用道歉的口吻说道:“好,算我说得不对,你也别牵怒到张哥啊!” 沈宸哼了一声,说道:“你是这样的想法,我的意思还能指望你传达?与其到了法租界惹事生非,牵连到我,还不如不去呢!” 楚娇用力推了沈宸一把,嗔恼道:“听你的还不行啊?没完没了了呢!” 沈宸顺势坐了回去,算是接受了楚娇这有些另类的道歉服软。 “你不是要找房子住吗?”楚娇也坐了下来,岔开了话题,“马名宇给我用的那套洋房怎么样?” 沈宸想了想,说道:“我要去那里住,不是让马名宇知道你我的关系?” 楚娇摇头道:“那倒不一定。马名宇曾和我说过,房子老空着可能会惹人怀疑,可以找个老实厚道的房客,租出去一部分作掩护。当然,连着地下室的那一部分却要留着,以备不时之需的。” “我象个老实厚道的人吗?”沈宸笑了笑,考虑了一会儿,说道:“不过,租房的事情也不是不能考虑,等我看过之后再定吧!” “其实,我想让赵哥也搬去住。”楚娇说道:“反正房契在我这儿,就让赵哥做房东,和你住邻居,看起来也很正常。反正,马名宇是知道赵哥的。” 沈宸想了想,还真是可以。对马名宇可以说是寻求掩护,才招了巡捕房客,倒也说得过去。 张成富和房子的事情暂时定了下来,两人又说了些别的事情。 楚娇把在职业妇女俱乐部义卖的事情说了,当然略去了头上长角的出糗。 “巡捕房已经问出了口供,那两个暴徒是受黄道会指使,前去捣乱的。”楚娇有些谨慎地说道:“看来,日本人已经注意职妇会了。” 黄道会实力大损,虽然还顶着牌子,也只能收买地痞流氓干些捣乱骚扰的小事了。 沈宸得出判断,又谨慎地提醒道:“那你就少去职妇会,出手打人已经够显眼的了,以后别这么冲动了。” 楚娇看了沈宸一眼,说道:“那你多照顾着点职妇会,我的同学可有好几个在那里呢!” “尽力吧!”沈宸苦笑了一下,说道:“等我当上督察长,就能随便指派巡捕,保护更多的人了。” 楚娇撇了撇嘴,揶揄地说道:“你就慢慢爬吧,我看日本人占领租界的时候,你这个督察长往哪跑?” 嘿嘿,沈宸笑了两声,显出很是胸有成竹的样子。 …………… 第八十三章 血旗门扬威 - 抗战之三生传奇 - 岁月如声 上架了,很突然。别的不说了,感谢编辑橡皮大大,感谢支持鼓励我的朋友们。 ********************************************************************************************************** 上海滩本就已经是血雨腥风,“血旗门”的横空出世,更增加了扑朔迷离的因素。 很快,就在各家报馆收到署名“血旗门”的警告书,以及所附的黑名单不到一天。 有些报馆还在揣测真假,甚至还来不及印刷发行,“血旗门”已经开了杀戒。 人贩霸之一,原老闸捕房探长、帮派头目尤阿根被击毙,横死于酒店厕所; 码头霸李茂龄晚上回家,在其法租界的别墅外遭到狙击,身中两弹,当场毙命; 亲日的黄道会南部(法租界)舵主沈文元和孙树宗连带保镖共五人分别在愚园路、地丰路被枪杀; 连着三天,“血旗门”连连出手,人贩霸、帮派恶徒、黑恶警捕,接连有黑名单上的数人被杀。 如果说黑名单被公布,显示了“血旗门”的嚣张,恐吓了一批恶人的话,连续的杀戮则显示了“血旗门”的巨大能量。 这个时候,人们才知道“血旗门”是真的存在,黑名单不是闹着玩儿的恶作剧,而是沾着血的警告书。 腥风血雨之下,人心惶惶,自然是位列黑名单的家伙们心惊胆战,寝食难安。 而黑名单却还不是一成不变的,三天之后几家报社又收到了一份新的,少了一些已经不存于人世的名字,可也多了一些新的家伙。 显然,“血旗门”似乎有把坏人杀光的劲头儿和打算,这更加令人感到不安。 但“血旗门”似乎也给了恶人赎罪自新的机会,每个位列黑名单的名字后面都标有价格。 黑名单后面还有一小段解释文字,说明那些价格便是恶人的买命钱,并且要改过自新、重新作人。 同时,“血旗门”还表示将会收钱杀人,所杀的当然也是该杀之人,但日本鬼子和汉奸却免费服务。 对此,很多家报纸都觉得新鲜,这可是从来没有过的事情。 但“血旗门”已经承认所杀的任文祯、尤阿根、李茂龄,以及黄道会南部(法租界)舵主沈文元和孙树宗,可都应该是真的,并没有什么组织对此负责。 所以,新鲜是新鲜,甚至有些恶搞和玩笑,但证明其所说不虚的,却是血淋淋的事实。 于是,有的报纸评论道:“血旗门”的横空出世,象一道霹雳闪电,伴着隆隆的雷声,横蛮无匹地劈向罪恶混沌,划破了黑暗的上海滩。他们的宗旨就是让人们再次明白恶有恶报,老天还是长着眼的。 也有报纸对此表示并不赞同。谁罪恶满盈,谁该死,难道是“血旗门”自己说了算,又是自己执行?长久以往,这个神秘的组织很可能走上邪路。 是瞬间出现的耀眼闪电,是黑暗中突然射出的子弹,还是防不胜防的暗杀袭击? 不管媒体如何评价,不管人们怎么看待。通过报纸,“血旗门”算是打响了名头。 而沈宸的目的至此也算是达到了,谁再挡他的路,谁再跟他作对,他大可以利用“血旗门”的名义将其除掉,而尽量避免自己的嫌疑。 就在尤阿根刚刚被刺杀,沈宸便带着自己的手下连夜突袭福煦路三十二号,缉捕了裘九斤等人,并搜出了武器和赃物,算是坐实了裘九斤等绑匪的罪名。 第二天,沈宸用电话联系了曹炳生,约定了饭店,请他晚上吃饭,算是感谢。 下班后,沈宸直接来到饭店,与曹炳生进了雅间。 寒喧客气了几句后,曹炳生便向沈宸表示祝贺。 虽然隔了这么长时间,沈宸才有所行动。但一听到尤阿根的死讯,沈宸便干脆利索地解决了裘九斤。 特别是在裘九斤和尤阿根的手下柳小刀等人拒捕时,更是以快枪破飞刀,当场击毙柳小刀,击伤裘九斤。这份果断绝决,这样的枪法身手,也让曹炳生佩服。 “这全亏曹兄的大力帮助啊!”沈宸谦虚着,举杯相敬。 这倒是真的,这段时间打探裘九斤等人底细和动静的,还就是曹炳生手下的弟兄。 “沈老弟客气了不是。”曹炳生不居功,倒很谦虚,与沈宸碰杯喝酒。 经此一事,曹炳生更加觉得与沈宸交好是大有可图。如果沈宸在公共租界巡捕房能不断升迁,他大可以甩开胆小贪财的王巡官,转而依靠沈宸。 曹炳生谦虚,沈宸却要有来有往,尽管知道曹炳生所要的不是钱财。 沈宸从兜里掏出两根金条,推到曹炳生面前,笑着说道:“曹兄借花献佛,我这是顺手牵羊,给弟们买双鞋穿,最近可是多多辛苦了。” 曹炳生哈哈一笑,摇着头把金条又推回给沈宸。 缉捕贼盗、起获赃物,对于巡捕来说还真是混水摸鱼发笔小财的机会。沈宸既是带队,就更有方便条件。对此,曹炳生自然明白话中的意思。 “沈老弟拿这财物感谢,显是还不认曹某这个朋友啊!”曹炳生拒绝的话说得也让人听得舒服,“唉,这,这让我真是很难受。” 难受?沈宸觉得有些怪异,便又把金条推过去,“沈某怎么会不把曹兄当朋友呢?这是两码事嘛,弟兄们确实辛苦,这点财物,只是略表心意。曹兄要是不收,莫不是嫌少?” “沈老弟,你看你,把话又说回来,将我一军啊!”曹炳生把金条再推回,无奈地笑道:“沈老弟执意要给,是不是怕我日后提出过分要求,挟恩图报啊?要是如此,那是大可不必。” 沈宸又推过去,笑道:“这是说哪里的话。曹兄日后若有需要小弟的地方,小弟不敢说赴汤蹈火,也一定是尽力而为。” 曹炳生把金条按住,说道:“好,那我就收下。对了,听说沈老弟要乔迁,曹某就提前贺喜,再借花献佛一次,沈老弟可不要再推辞喽!”说完,他露出得逞的微笑,把金条又推回到沈宸面前。 “曹兄,你这,真是——” 沈宸也就不再推却,那太矫情了。他端起酒壶,给曹炳生倒上酒,碰杯饮尽,两人相视大笑。 第八十四章 暂离,不舍 - 抗战之三生传奇 - 岁月如声 “工部局早有提拔沈老弟之意,只是碍于没有名义,担心那个叫赤木亲之的日本人作梗。”曹炳生挟了口菜慢慢嚼着,“现在应该没有问题了。但沈老弟还是要多加小心,工部局可是想利用你对付日本人呢!” 沈宸笑了笑,说道:“我还是那句话,不管是谁,别违犯法律,更别犯到我手上。至于利用不利用的,我也看得开。这人要是没有利用价值,别人也就不看重,其实也挺无趣的。” 曹炳生连连点头,深以为然的样子。 “对了,曹兄帮忙安排的那个姓杨(张成富的改姓)的,还算可以吧?” 沈宸觉得可以侧面打听一下张成富的情况,如果干得还不错,曹炳生也能想着提拔或是照顾一下。 曹炳生伸出大拇指赞了一下,说道:“杨宗敬啊,是个人才,干包探有些委屈了。等有机会,我帮他疏通疏通,混得象个样子,也对得起沈老弟的托付。” “那我就代他多谢曹兄了。”沈宸拱了拱手,又正色说道:“如果他有什么做得不对的地方,曹兄不要客气,只管教训,可不要顾着我的面子。” “不能,不能。”曹炳生摇着头,笑道:“对沈老弟,我是实话实说的。杨宗敬确实很不错,沈老弟放心就是。” 停顿了一下,曹炳生开口问道:“对了,关于血旗门,沈老弟可有什么消息?” 沈宸摇了摇头,说道:“要论消息灵通,我哪里赶得上曹兄。嗯,单看这血旗门所做的案子,倒是干净利索,想必是有几个高手的。” 曹炳生点了点头,说道:“高手是肯定有,但这行事方式倒是怪异。既象是模仿什么除暴安良的大侠,又象是收钱包做人的江湖人物。而从杀人手段上看,却又象是有组织的、训练有素的特工所为。” “曹兄分析得透彻。”沈宸摸着下巴,假装思索了一会儿,才开口说道:“明枪易躲,暗箭难防。从我的角度上,却是不愿与这个血旗门打交道的。” “是啊,这暗杀的手段,防不胜防啊!”曹炳生皱着眉头,感慨了一下,又笑着对沈宸说道:“还好,咱们现下是不用担心血旗门的。” 沈宸点头称是,又与曹炳生喝酒聊天,兴尽方散。 回到家里时,虽算不上太晚,可也不早了。 陆双和薇薇却都没睡,听到沈宸开锁的声音,便走了出来。 沈宸的东西都收拾得差不多了,重要的东西更是被他藏到了新住处,铺盖也留下来,没准什么时候还要回来住上一晚半宿的呢! 明天就正式搬走,陆双和薇薇算是给沈宸提前送行,也是听听他还有没有别的吩咐交代。 “她不睡,非要等你回来。”陆双有些无奈地摸摸薇薇的头,对沈宸解释道。 沈宸咧嘴笑了笑,把陆双和薇薇领进屋。 这里他只住一晚,然后就让给陆双和薇薇,而她们现在住的小屋则收拾出来,留给沈宸作不时之需。 “看,你俩以后住在这里,一人一间屋,很方便的。”沈宸坐在椅子上,示意陆双和薇薇也坐下。 “为什么要搬走?”这句话薇薇已经问了好几遍,现在还是用这个开头。 “因为——”沈宸苦笑了一下,说道:“叔叔被调到远的巡捕房了,还要经常加班,为了不耽误工作,只好先搬到别处住段时间。” 陆双暗自叹了口气,附和着说道:“沈先生有时间就会回来看你,不是还给他留着住的房子嘛。” 抱着须臾也不肯离开的娃娃,薇薇噘了噘嘴,知道这多半是在哄她。 当沈宸这个不称呼她为“杂种”的男人出现,又送她布娃,又承诺日后养她,因为朱叔叔突然离开的恐惧、担忧便消失了大半。 而在长期的充斥着飘泊、艰难、歧视、白眼等不利因素的生活历程中,也锻炼出了薇薇自己的性格和适应社会的技巧。 有那么点狡黠,有那么点偏执,还有那么点孤僻。 同时,现实社会的种种对待,夹缝中的两边歧视,让薇薇擅长观察别人的脸色,并擅长隐藏自己的内心,这样她会少听到些污言秽语,少被人家叫做“杂种”。 但现在,一切都变了,仿佛遇到了梦中的神仙。吃得好,穿得好,住得好,每天早上从怀疑转到宁静的状态,薇薇总是带着一种近似惊讶的感觉。 陆双也是真心想亲近她的,这她能感觉得到;沈叔叔比较忙,只有晚上回来早的时候能说上几句话,询问一下她今天又认识了几个字等琐事。 也只有在面对沈宸的时候,薇薇才能彻底放开,抛弃所有的自卑自怨。 因为她知道,只有沈宸是不在乎她的头发是黑的、眼睛是蓝的,不鄙视她这个外人口中的“杂种”。这一点,甚至连陆双都不行,虽然不是鄙视,但却时常用好奇的目光打量她。 这个问题并不是才浮现在薇薇的小脑袋里,她也曾羡慕地望着衣着光鲜、快乐无忧的人们,只是现在离得更近,感触更深。 所以,尽管猜测沈宸和陆双是在骗她,薇薇也没有说出来,甚至强迫自己相信这是真的。 沈宸笑着招招手,薇薇乖巧地走近,倚靠在他的身旁。 “我的新住址你知道,要有麻烦的话,可以打电话,也可以直接去找我。”沈宸一手环着薇薇,脸转向陆双,把那没送出去的两根金条掏出来,递给陆双,“把这收好,以备不时之需。” 不时之需?陆双眨着眼睛,瞎联想,一时倒没伸手去接。 沈宸拉过陆双的手,把金条放在她的手里,笑道:“我身上还有,就怕手滑都花出去了。放在你这里,还能帮我攒着。日后飘洋过海,找个安生地方生活的时候,可能就用得着了。” “飘洋过海?是到外国去吗?”陆双的眼睛一亮。 沈宸点了点头,说道:“一会儿我告诉你这屋子里藏东西的地方,很隐秘的,不用担心被贼偷了。” 第八十五章 双狙杀佐藤 - 抗战之三生传奇 - 岁月如声 憧憬在陆双的心中升起。远离战乱,远离地痞流氓,远离凶恶的日本人,安生地方自然是美好而舒心的。 是啊,他让我先攒钱,为将来做好准备。那时候,自然是要带上我,还有薇薇…… 陆双感觉到沈宸手上的温暖,脸有些发烧,但还是用力点了点头。 ………….. 哪里是安身立命之所,哪里又是自己的最终归宿? 沈宸稍有模糊的想法,但却并不十分确定。 只是有一点,在太平洋战争爆发前他就得离开上海,可不要被占领租界的日本人给抓住。 搬家已经过去了一周,工部局警务处在这期间召见了沈宸一次,算是面试考察吧! 第三天,嘉奖升职的文件便到埃弗雷特手里。沈宸由探员直升为二等巡官,也叫二等探长,专门负责与日本宪兵队的会同办案。 这样是不是太明显了?工部局还真把自己当成对付日本人的“枪”使啊! 当然,负责是负责,却不是带着一票人干坐着,等着日本宪兵来会同办案。 沈宸的手下又增加了,有将近三十个巡捕,负责一片区域的治安巡逻。但总有几名巡捕是待命的,沈宸也可以坐在办公室里,只要偶尔出去巡视一下。 其实,除了多了一项偶尔才会有的“会同办案”外,沈宸还是干着原来的工作,并没有太大的改变。 二等巡官,一等巡官,然后便是华捕督察长,也就是华捕捕头,巡捕房中华捕的最高职位。 沈宸也明白工部局越级提拔他的用意,一来是他确实连立大功,二来则是职级升上来,与日本人打交道的时候更为气壮。 也就是说,成为探长后,这种火箭似的升职算是告一段落。以后没有个三年五年,甚至十几年,想爬到督察长,可是非常困难。 但升为巡官,也就是探长,沈宸在一年多的时间里,已经走过了从普通巡捕起步,别人需要将近二十多年的时间,才能爬到的最高职级。 时势造英雄,这句话用在沈宸身上,怕是最恰当不过了。 当然,代价也是非常大的。得罪了日本人,得罪了黄道会,还得罪了些帮派人物,要是换成西籍巡捕,早就调回国避祸了。 但沈宸就是不怕,工作干得认真,干得欢快,完全是一副哪怕风吹雨打也要崇洋媚外、抱西洋人大腿的模样。 可除了楚娇等人,谁又知道沈宸披着警察的外衣,却是行走于黑暗之中的判官、杀手呢? 而今天晚上,沈宸又要出手了。准确地说,楚娇才是主射手,他是以防万一的副射手。 四十多米的距离,对于安装消音器的驳壳枪来说,差不多已经是楚娇的极限。 但对沈宸来说,能够达到精准射击的距离却在七十米左右。 标靶——佐藤浩二;地点——仙乐斯舞厅门口;狙击阵位——距离四十多米外黑暗中的一辆悬挂假牌照的汽车里。 虽然汽车里的空间显得有点狭小,但沈宸似乎并不在意,以一种十分舒服的姿势坐着。 处在任何环境中,他都有很好的适应能力,使自己保持在最佳的状态。 反观楚娇,却有些焦躁。毕竟消息是张成富探听到的,是否确实,或是佐藤有什么意外事情不能前来,都是未知数。 等待当然是枯躁难熬的,特别是这种不知道是否有结果的枯等。 楚娇转头去看沈宸,发现他正将双手的手指伸直,掌心向着自己,凝视着手掌和手指,似乎对自己稳定的手感到很满意。 “张哥会配合咱们趁乱撤退。”楚娇觉得说说话对自己的放松稳定会有好处,便开口说道:“可要是今晚佐藤不来,就不知道什么时候再有机会了。” “来了就杀,不来就走。”沈宸看了看腕上的手表,并不太在意地说道:“要有一颗平常心,急躁操切,正是杀手的大忌。” 楚娇撇了撇嘴,说道:“马名宇联系了我,在一块喝了杯咖啡。他说我的事情并没有向上面作汇报,这样没有记录、档案才是最安全的。另外,以后几个月他们会有行动,让我注意保护自己,不要妄动。” 以后几个月?沈宸想了一下,那大概就是下半年了。七、七事变,八一三抗战,国府特工估计是要在纪念日前后搞出些动静。 沈宸突然笑了笑,说道:“这个马名宇是不是喜欢上你了?训练了你,却又不记录、不入档,也不向上汇报,倒是很注意你的安全呢!” 楚娇眨了眨眼睛,挥了下手,说道:“净瞎猜,没影儿的事情。再说,在成为绝顶高手前,本姑娘不谈感情。” 嘿嘿,沈宸揶揄地笑了两声,说道:“那你可得刻苦努力啦,别七老八十了还没达到目标。” “最欠缺的不过是经验而已。”楚娇倒是很傲娇,说道:“所以才要多行动,多积累啊!” “除了经验,还有头脑。”沈宸语重心长地教导,“头脑比身手还要重要。” 楚娇轻轻点头,深以为然。但头脑的准确判断,快速反应,不还是要靠积累起来的经验? “来了——”沈宸沉声提醒,发动了车子,却并未开走,伸手抓起加装了枪托的盒子炮。 楚娇将车窗摇出一条缝,拿起枪,将枪口伸了出去。 相比于此处的黑暗,舞厅门口却是灯火通明,人来车往。 沈宸选的狙击视野和角度自然是没有问题,狙击的时间则是在佐藤登上台阶,与保镖出现高度差的时候。 两辆汽车一前一后停了下来,几个穿黑大衣的保镖先下车,张望了一下四周,才打开车门,围护着佐藤向舞厅大门走去。 沈宸的双手把持得极稳,标尺、准星、目标,三点一线,瞄准了佐藤的位置。 楚娇深呼吸,稳住心神,然后屏住气息,枪口微微调整,按照沈宸教过的技巧,瞄准了大致的位置。 只要佐藤迈上最后一级台阶,就象是他把脑袋自己凑到子弹飞来的轨迹上似的。 手指轻拉板机,枪口却还能保持纹丝不动,楚娇的技艺确实有了很大的进步。 第八十六章 狙杀成功,停尸间 - 抗战之三生传奇 - 岁月如声 一声闷响,随着枪的后座,子弹已经飞了出去,带着热量击中了佐藤的后脑,几乎掀掉了他的头盖骨。 苛刻地评价的话,楚娇这一枪的弹着点稍有点高,但并不影响结果,甚至更为血腥。 差不多只有一秒钟的间隔,沈宸也扣动了板机,他射的还是佐藤的后脑。这既是保证万无一失,也有别的考虑。 果然,佐藤中弹前仆,沈宸这一枪便击中了一个保镖,血花迸溅中,他也猛然前扑倒地。 “收枪,躺下。”沈宸把枪迅速收回,提醒着楚娇。 狙击完毕,又是在这热闹场所,就根本不必花时间去看一看射击的目标是不是已经倒地。 那是不必要的,对于高手来说,一加一一定等于二;万一失手的话,为了不暴露,也不会给你补枪的机会。 楚娇依言而为,顺手还摇上了车窗。从外面来看,一是不太可能马上就搜索这么远的距离,二来车内一团漆黑,也看不到什么。 佐藤倒地,保镖们一阵大乱。查看究竟,反应过来,再掏枪四下搜寻凶手时,已经过去了好几秒钟。 就是这几秒钟的时间,已经足够沈宸一踩油门,不慌不忙地上了马路,象其它正常行驶的汽车一样,向远处驶去。 等到佐藤的保镖把搜索可疑人和物的范围扩大,沈宸的汽车已经开出了几十米,离现场更加远了,又有谁能知道车里面就是凶手? “成功了吗?”楚娇还有些不太确定,虽然她觉得是击中了目标。 沈宸转动方向盘,汽车拐了个弯,才微笑道:“一枪命中,干得好啊!” 楚娇长出了一口气,身子也坐了起来。 汽车驶进公共租界,连沈宸也暗中松了口气。在这里,凭他的证件,又有谁能拦车搜查? 再说,法租界的刺杀,还在那周围乱着呢,公共租界又哪来的警戒? “要是步枪的话,就更安全了。”楚娇摘下帽子往旁边一扔,长发披散下来。 沈宸点了点头,说道:“确实如此。在几百米外的冷枪狙击,不仅难防,而且安全。当然,步枪不易携带是个问题。就算是分成几部分,至少也要个手提箱才能装起。” “枪法也得练,是吧?”楚娇似乎想起了在战场上那一枪一个的痛快杀戮,眼睛里闪出了亮光。 “枪法只是一个方面,神枪手和真正的狙击手还是有很大差距的。”沈宸倒不是故意浇冷水,而是事实如此。 “你会教我的。”楚娇倒不气馁,放松地倚靠到座椅上。 沈宸笑了笑,这个问题是不用回答的,因为他肯定会教。 …………… 佐藤浩二被刺杀,对日本人是个沉重打击。 因为佐藤看似不重要,却是土肥原这个老特务的主要干将。一直在秘密拉拢收买上海帮派人物,筹备成立一个汉奸特务组成的机构,以达到“以华制华”的目的。 显然,日本人已经意识到由于上海租界的特殊性,日本间谍(特高课)在上海的作用很有限,不能对潜伏在上海的大量********进行有效打击。 所以,土肥原贤二这个老特务、中国通,才会想到创建和中统、军统一样的特务组织,也就是日本人制定的《上海特工计划》。 不管沈宸和楚娇知不知道佐藤的重要性,这一次暗杀都在一定程度上破坏了日本人的如意算盘。 而不管日本宪兵队和法租界巡捕房如何勘查、侦缉,沈宸和楚娇已经实现了人枪分离、毁灭证据,可以冷眼旁观,全无牵连了。 杀完人还要关注破案的进展,那只能是手脚不干净,担心留下什么痕迹,沈宸当然不会犯这种低级错误。 所以,他连冷眼旁观都用不着。 只是人生未必就有解决不了的问题,却应该是有解决不完的问题。大大小小,人生或者就是在解决这数不清的问题中度过。 把刺杀佐藤的事情甩到一旁,沈宸也没消停两天,曹炳生便找上门来,有事相求。 于是,在沈宸的陪同下,两人去了巡捕房的停尸间。 几个穿着白色工作衣的中国人在一座大厅的后面大声聊着天,厅内有几排担架,几乎都是空的。 大厅的另一头,一个巡捕坐在一张高高的木桌前,守卫着一条阴暗的走廊,并为进去的人登记。 沈宸亮出证件,便有人带着他们进了走廊,拐进一扇门,走进了一座密室似的房间。房间的墙上有一个个小坑道,每个坑道口挂着一面布旗,旗上印着号码。 一个伙计撩起一面布旗,拖出一个装在橡皮轮上无声滚动的担架,一具尸体出现在两人面前。 沈宸看见曹炳生的手不由自主地握紧了,显然是有些紧张或其他的负面情绪。 尸体四周摆着冰块,蜡一样的脸上和胸口有许多被刺伤和砍伤后的凝血块。 沈宸的目光移向手臂,不禁微微眯了眯眼睛,尸体的两只手从手腕处被剁掉了。 “二十二处伤口。”领他们来的工作人员读着担架一侧的一张卡片,“双手失踪,脸相严重被毁,昨晚七点十五分在江里发现。”说完,他询问似的望向沈宸和曹炳生。 “有些不好辨认。”曹炳生似乎在努力回忆,并凑近查看,“脸被砍得很严重。” 沈宸打量着尸体,尸体的胸上有一道伤口,伤口边缘是青蓝色的,肯定是用了很大的力量才能刺进去。而且,在沈宸看来,这一刀完全能够致命,其它的伤口嘛—— 尸体的脸被彻底砍烂,确实很难辨认。但当曹炳生侧低过头,发现尸体太阳穴附近的一个旧疤痕时,脸色微变。 沈宸很敏锐地觉察到了,投以探询的目光。 曹炳生摇了摇头,说道:“不是他。”说完,转身向外走去。 走出了停尸间,曹炳生才对沈宸开口说道:“马三小是一个很好的耳目,没想到却被人杀了。” 沈宸点了点头,询问道:“你是让他刺探什么情报,以致于引来杀身之祸?” 第八十七章 落水的汉奸巡捕 - 抗战之三生传奇 - 岁月如声 曹炳生犹豫了一下,决定不瞒着沈宸,“明面上他只是跑腿的小茶房,暗地里却在为我打探消息。” “那他是哪个帮派的,最后报告的是什么情报?”沈宸继续问道。 曹炳生说道:“他算不上拜哪个老头子,但也有些关系。嗯,沈老弟知道中央旅社吧,马小三就在那里上班。” 沈宸当然知道中央旅社,那可是公共租界巡捕房华捕督察长陆连奎开的,可是声名显赫的人物。 当时上海滩流行这么一句话:“侬不要奎(指盛气凌人),侬再奎也奎不过陆连奎”。意思是说“你以为你是谁,你又不是陆连奎”。 要说这陆连奎,也是个传奇式的人物。 从投奔青帮大亨黄金荣后,被介绍到英租界巡捕房当“一道杠”的华捕,钻营拍马,施展各种江湖手段,深得上级欢心,可谓是步步高升。 及至后来,陆连奎当上了警务处侦缉股督察长,并开了一家百货公司,在南京路上建了一所大陆游泳池,创办了中央旅社、中南大旅社等,接着又在五马路开了家“中央饭馆”。 当时在上海滩,凡事以陆连奎的名义出面,往往没有不能解决的。其在上海滩的影响力,甚至要超过了师父。 而陆连奎通常在每天下午从巡捕房下班后,就去中央旅社经理室,接见各路人物,互相利用,从中取利。 当然,这其中就少不了有很多消息和情报。马小三想必能探听到一些,才被曹炳生收买,倒不是为了对付谁。 “他的舌头没了。”沈宸突然开口说道:“手被砍了也有含意吧?我想,这件事情会不会牵连到曹兄身上?” 曹炳生摇了摇头,说道:“我只是暗中观察过他,却没跟他直接接触过,他都不知道我是谁。” 停顿了一下,曹炳生贴近沈宸,低声说道:“上次马小三卖的消息,是说有人秘密找过陆连奎,很象是日本人。” 哦,沈宸心中打了个突,难道陆连奎落水当了汉奸?难道马小三看到或听到了什么机密,才被灭口? “不管是真是假,沈老弟得罪了日本人,也得小心这陆连奎啊。”曹炳生还不罢休,象是挑拔,又象是关心地提醒。 “多谢曹兄提醒,我会多加小心的。”沈宸点了点头,又表示了感谢。 送走了曹炳生,沈宸又思索了半天,觉得随着大批日籍警官进入工部局警务处,租界形势是越来越错综复杂。 象陆连奎这样有身家,有家眷在上海的,在日本人的威胁利诱下,为其提供便利,是很有可能的事情。 防人之心不可无啊! 沈宸知道自己虽然得到工部局西人大佬的赏识和支持,但日本人却视自己为眼中钉,以后确实要加倍小心,提高警惕了。 但事情的发展往往会出人预料,没过几天,沈宸这边没出事,公共租界警务处特务股督察长谭绍良却在上海饭店被刺杀,很多报纸都猜测是********所为。 谭绍良为圣约翰大学毕业生,曾经当过翻译,后成为公共租界捕房政治部对外联络高级警官,是其中级别最高的华人,据说“目光敏锐,颇有城府”。 当然,谭绍良也是巡捕房内长期按月接受国府方面经济补贴的高级警官之一,但其未按国府指示办事。据说是要与日本人达成协议,将巡捕房抓获的抗日嫌疑分子引渡给日方。 这个世道啊,想当汉奸,也要当心丢命喽! 沈宸对此只是淡然一笑,既然两头都不能得罪,那作为英雄而死,和当了汉奸而亡,到底还是有天壤之别的。 而马名宇提醒楚娇的消息也是正确的,********在上海滩开始了惩治汉奸的行动。 从一九三八年六月开始,上海突然出现了一股强烈的“爱国热情”浪潮,在所有的周年纪念活动上都飘扬着中国民族主义者的旗帜。 尽管亲日的黄道会和复兴会也进行了反击,但是在一九三八年的秋天和初冬,还是中国的抵抗分子占了上风。 六月九日,伪维新政府船舶检查处处长尚德明被伪装成乞丐的刺客暗杀; 六月十七日,新新旅馆六零五房间发生血案,日军特务机关政治课课长助理马育航遭枪击丧命,服务员和客人都没有听到枪声; 六月二十三日,虹口一个日军哨所被袭击,共有五名哨兵被杀身亡; 六月二十五日,预备接任市民协会会长的粮商顾磬一在天主教路永大粮行门口被杀身亡; 七月二日,著名文人、国民新闻社社长穆时英在步出舞厅时,被一枪爆头; 七月七日,原别动队特务特务团第二连的孙亚星所组织的暗杀队实施了炸弹案,共扔出十八枚手榴弹,炸死、炸伤多人; 特别是在一九三八年的七七事变周年和八一三抗战周年两个纪念日,中国抵挡分子在上海发起两次全面“大暴动”。 上海7.7 周年大暴动,出其不意,声势浩大。行动范围主要选在了日本人控制的虹口、杨浦等地区。对日本人的打击,是不言而喻的。 在发生罢工罢市的同时,在上海的各个街区沿道路和水道延伸到郊区县镇,同时发生拦截伏击日军和汉奸,冲击日本机构和日资企业,向日本兵营射击和投掷手榴弹,攻击日军用船只等事件。 暴动之来势凶猛及声势浩大,引起全世界的关注。 而在暴动期间,租界当局动员了一切军事的和警察的力量,其中还包括白俄义勇军,来防止骚乱。 在接下来二十四小时的巡逻中,工部局巡捕房逮捕了近千名嫌疑犯,法租界巡捕房逮捕了数百名嫌疑犯。 当然,沈宸作为巡官,也奉命带领手下进行了巡逻,抓捕了一些嫌疑犯。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沈宸的手下到底不是铁杆,甚至有没有日本人的奸细在监视也未可知。 所以,沈宸必须做出尽职尽责的样子。至于有没有真正的抵抗子被抓捕,他暂时也是无能为力了。 第八十八章 葬礼 - 抗战之三生传奇 - 岁月如声 其实,租界当局如此大张旗鼓,也是给日本人看的,以防其有借口染指租界。 也就是说,别看抓的人很多,但只要身上不搜出武器,没有明确的证据,很快就会得到释放。 但意外总是会发生,尽管不是沈宸这边出的问题,但他也没有感到庆幸。 一名叫做江海生的人被其他队的巡捕抓获时,手里仍然握有手榴弹,这可就算是证据确凿了。 由于屈服于日本人的军事压力,工部局警务处在第二天,便将江海生带过了外白渡桥,引渡给了日本宪兵。 尽管在汉口的国民政府向美国政府和英国政府提交了一份正式的抗议书,指出引渡的行为违背了上海临时法院协定。 但是,工部局警务处在此后仍然不断将他们抓获的恐怖犯罪嫌疑犯,交给外白渡桥另一边的日本宪兵。 这就是大暴动所带来的副作用,固然打击了敌人,振奋了民心,却也给中**民在租界进行的抗日活动带来了更大的困难。 凡事要想两全,都是很困难的。打击鬼子汉奸,不仅要面临牺牲,还要面对鬼子滥杀无辜的疯狂报复。 而这,或许就是一个弱势却英勇,更不甘被奴役的民族,反抗侵略所必定要付出的代价吧! …………… 在上海,葬礼绝对是个惊天动地的景象。 现在,沈宸所参加的,就更是前所未有的风光大葬,且是由公共租界警务处主办的。 死者被安放在楠木棺中,口含明珠,手戴玉镯。灵车后跟着十六名配枪的华洋警察,包括警务处长包文和日本特任副处长赤木亲之在内,足有上百辆汽车和卡车。 送葬队伍长达一公里多,足足走了一个多小时,路旁围观的人里三层外三层,据说当天有一百多万上海人目睹了这场葬礼。 而棺材里的人,就是被当时洋人们称之为“上海警察史上最优秀的中国警察”,上海人常说的“侬再奎也奎不过”的陆连奎。 没错,八一三*暴动刚刚结束五天,也就是八月十八日,陆连奎便在广东路中央旅社门口被三名枪手刺杀于车中。 尽管不少报纸认为陆连奎是被日本特务暗杀的,但沈宸作为巡捕房内部人士,却觉得依陆连奎最近的所作所为,日本人脑袋进水了,才会杀他。 没错,陆连奎在引渡江海生的事情上顺了日本人的心意,沈宸也不再负责与日本宪兵的“会同办案”。还有一些其他的事情,可都是有利于日本人的。 从后来的史料披露,陆连奎确实落水作了汉奸,每天向日本海军陆战队报告情报,成了日本特务组织的“宝贝”,军统因此将其刺杀。 葬礼还在进行着,有手下在维持着秩序,沈宸倒是挺清闲,远远地站在树荫下看着。 与他同样的清闲的当然还有不少,雷登就是一个。不知道从哪冒出来,他走到了沈宸旁边,很随便地打着招呼。 “你——”沈宸指了指雷登的脸,欲言又止。 罗登不自然地苦笑了一下,说道:“以后再也不和克鲁斯这家伙一起出去喝酒跳舞了。” 醒悟得有点晚,但总算是明白了。 沈宸呵呵一笑,这次自然也是邀请了他,但看到克鲁斯在内,便被他找借口推脱了。 “在我印象中,除了孩子,除了有暴力施加,我好象还没见中国人真正哭泣过。”罗登看着送葬的队伍,十分不解地说道:“要是死人还能被吵醒的话,我想这动静绝对足够了。” “这是传统,声势越大,动静越大,死者越有面子,越能体现其生前的尊荣。”沈宸耸了耸肩膀。 此时,灵车刚过,后面跟着的是妻子,还有姨太太。她们边走边哭泣哀号,以表达别人无可想象的哀痛,时不时还要歇斯底里地扑倒在地,完全不能控制自己的情绪。 罗登也耸了耸肩膀,调侃地说道:“幸好今天的乐队没有演奏错音乐。” 沈宸哈哈笑了起来,那是不久前的事情。通常在执勤期间牺牲的巡捕的葬礼,为了表示重视,工部局警务处会要求各巡捕房都派人参加。 那次的葬礼也很隆重,不过家属似乎觉得这还不够,还请了两个乐队。 乐队使用的都是一些现代乐器,而且也会演奏一些西方的乐曲和舞曲。但是他们到底不是西方人,经常会弄错什么曲子应当在什么场合演奏。 那时沈宸等一行人正在庄严肃穆地行进,突然响起《安妮?劳里》。然后,后方的另一个乐队便配合着奏起欢快的《把麻烦都打包进工具箱》。 罗登也哈哈笑了起来,说道:“有次我去参加婚礼,你知道乐队演奏的是什么,竟然是《死亡进行曲》,弄得我以为是在参加葬礼。” 沈宸连忙摆手,说道:“你不要再说笑话了。这样的场合,我们这样欢乐大笑,实在是不合适。” 罗登又笑了笑,表情严肃起来,说道:“陆连奎被日本人控制了,他应该是被********刺杀的。赤木亲之是个厉害的家伙,正在控制越来越多的警官,工部局恐怕拿他没有什么办法。” 停顿了一下,他又说道:“埃弗雷特可能会很快退休,这也是赤木亲之搞的手脚。” 埃弗雷特,对自己倒是很赏识、提拔。他要是退休的话,对自己也是个损失。 沈宸沉吟了一下,皱眉说道:“埃弗雷特的年龄并不大,也没有什么差错,他完全可以不退休。” “也许吧!”罗登的话中透出一股无奈,看着沈宸说道:“他也没有什么办法,警车不再接送你,难道是他的意思?” “这我当然知道。”沈宸顿了顿,说道:“约个时间,我在家里办个聚会,请上大家,还有埃弗雷特和梅森,你看怎么样?” “好啊!”罗登爽快地答应下来,“沈,自从你搬了新家,我们还真没去过呢!” “只是吃喝聊天,可没那么大的地方跳舞。”沈宸先说出限制条件,想堵住罗登的嘴。 罗登想了想,狡黠地说道:“那带上女朋友应该可以吧?” 沈宸翻了翻眼睛,无奈地说道:“好吧,只准带妻子或女朋友,不准带舞女之类的。” 罗登啪地打了个响指,欢快地说道:“OK!” …………… 第八十九章 遇刺,诡异飞刀 - 抗战之三生传奇 - 岁月如声 自从“血旗门”打响名声后,沈宸并没有把精力扑在上面,楚娇也是如此。 但行动还是偶尔会有,间隔的时间比较长,有时一个月,有时半个月,总要杀个坏蛋,刷一下存在感。 同时,这也是作为楚娇等人积累实战经验、检验暗杀技能的一种方式。 毕竟,很多该死的家伙不过是地痞流氓,不可能象日本人那样警惕,且防卫严密。 随着张成富在法租界立稳了脚跟,并得到了曹炳生的照顾帮助,在情报、行动上都给了沈宸和楚娇很大的帮助。 甚至,张成富还瞅准机会干掉了一个恶棍,为“血旗门”壮大了声势。 但对于沈宸来说,“血旗门”显然还处在初级阶段,除了名声以外,并没有得到什么收益。 这一点,连楚娇也十分赞同。 在她的想象中,“血旗门”应该是足够震慑的,应该是能够让恶棍吐出不义之财,去救助她眼中的那些可怜人。 比如在庙中围着她的乞丐,想到他们的眼神,还有伸出的手,她就觉得难受。 对此,沈宸的意见是慢慢来。因为目前令人感到不安的不是这些恶棍,而是越来越多的巡捕和警官正在被日本人控制。 而随着租界巡捕越来越多地被日本人收买控制,日伪特务在租界内的活动也活跃起来。 显然,这种趋势如果任由其发展,对沈宸是很不利的。 首先,沈宸怀疑自己手下的巡捕便有日本人的耳目;其次,他感觉好象被人监视或跟踪了。 这种感觉并不是疑神疑鬼,而是长期的训练,以及无数次生死考验,所形成的类似直觉的东西。 在前世,依靠直觉,沈宸躲过了很多次的危险。所以,他相信它,并由此而小心翼翼,提高了警惕。 甚至他还通过关系搞到了巡捕房的防弹衣,重新修剪加固了一番,变成后世的防弹背心模样,时时穿在身上。 自从警车接送的待遇被取消后,埃弗雷特觉得愧疚,便从朋友那里借来了一辆久已不使用的老式汽车给沈宸。 沈宸又通过楚娇的修车行,把这辆老车好好维修,并进行了一些改装。 开车上下班,沈宸感到很方便,也预料到在来回的路上,将是下手对付他的最好时机。 这天,就在沈宸离开家去上班,刚刚开车驶上马路没多久,对他的刺杀便开始了。 一辆黄包车突然从胡同里跑出来,挡在了汽车前,迫使汽车减速而行。 沈宸在车中冷笑,一手把着方向盘,一手掀开副驾驶座椅,并从腰间掏出了手枪,眼睛则迅速观察着周围。 这辆汽车的改装是沈宸的设计,主驾驶的座椅靠背可以一下子放倒,副驾驶的座椅则可以掀到后面,腾出一个小空间。 尽管车身没有加装钢板,但小口径手枪要击穿汽车并伤到人,还是不容易的。当然。从车窗射进来打到人,就另当别论了。 右侧前方路边的那个小贩,还有装模作样买东西的顾客,左侧的那个乞丐…… 沈宸迅速作出了观察和判断,汽车也快驶进这几个家伙的伏击圈了。 嘎的一声,沈宸突然停下了车子。 这个位置并不是最理想,当然是对几个杀手而言。他们射击的角度有些偏,而沈宸却可以用打开的车门提供掩护。 沈宸不仅停下了车,还换档倒车。虽然速度不算快,但杀手们却急了,立刻开始了行动。 首先是拉黄包车的家伙,扔下车子,闪身而出,手中已经多了一支匣子枪。可没等他开枪,就发现沈宸的手已经伸出了车窗,黑洞洞的枪口正对着他。 汽车在加速后退,但并不影响沈宸开枪射击。 啪啪两声枪响,拉黄包车的家伙的胸口便迸溅出两朵血花,一枪未发便仰面摔倒在地。 这时机,沈宸掌握得是正好。两枪射毕,他收手侧身,迅速翻至副驾驶的空间。 啪,啪,啪……枪声响了起来,三个杀手从两侧向汽车射击,车窗的玻璃被打碎,子弹不断打在车体上。 车门一开,沈宸从副驾驶位置突然鱼跃而出,身体在空中时,手便调整枪口,连续射击。 乞丐杀手象被电击了两次,颤栗着跪倒,一头扑在地上。 沈宸落地翻滚,用汽车作掩护,迅速更换了弹夹。 而汽车挡住了另两个杀手的视线,他们还在开枪射击,却不知道目标的具体位置。 啪,啪!子弹诡异地从车底射出,一个杀手腿部中枪,惨叫着倒地。 又有两颗子弹射来,钻入了他的身体,也结束了他的痛苦和哀嚎。 四个杀手死了三个,只剩下那个假扮小贩的家伙。因为他是站在人行道上,比马路高了一个台阶,沈宸不能用打脚枪干掉他。 可这个家伙已经没有了斗志,转身就钻进了旁边的胡同。 但沈宸却没有放弃,你跑得还有子弹快,凭他的枪法,五十米也能击中目标。 刚跑过马路,沈宸却突然听见一声惨叫。等他赶到胡同口,发现那个杀手已经倒在了地上,一个人影正迅速逃离。 “站住!”沈宸高喊了一句,举枪瞄准,可又无奈地放下。 那个人影的动作十分敏捷,已经钻进了另一个胡同,消失在沈宸的视线之外。 沈宸走近倒毙于地的杀手,发现杀手是胸部中了一刀,只剩出小半截刀柄。 这是——沈宸眯起了眼睛,这把飞刀他是见过的。 就在缉拿裘九斤的时候,名叫柳小刀的暴徒拒捕,所用的就是这样的飞刀。 警笛声响了起来,巡逻的巡捕闻声赶来,看到的是损毁的汽车,倒毙的尸体,以及一位面色阴沉的二级探长。 或许是灵机一动,也或许是说不出的原因,沈宸把那把飞刀拔出藏了起来。 从当时的情形来看,用飞刀杀人的不象是灭口,倒象是在帮助沈宸。 尽管没留活口,但对沈宸来说,并没有什么影响。因为这几个杀手明显是经过训练的,虽然身手是远远不如他的。 自从“血旗门”打响名声后,沈宸并没有把精力扑在上面,楚娇也是如此。 但行动还是偶尔会有,间隔的时间比较长,有时一个月,有时半个月,总要杀个坏蛋,刷一下存在感。 同时,这也是作为楚娇等人积累实战经验、检验暗杀技能的一种方式。 毕竟,很多该死的家伙不过是地痞流氓,不可能象日本人那样警惕,且防卫严密。 随着张成富在法租界立稳了脚跟,并得到了曹炳生的照顾帮助,在情报、行动上都给了沈宸和楚娇很大的帮助。 甚至,张成富还瞅准机会干掉了一个恶棍,为“血旗门”壮大了声势。 但对于沈宸来说,“血旗门”显然还处在初级阶段,除了名声以外,并没有得到什么收益。 这一点,连楚娇也十分赞同。 在她的想象中,“血旗门”应该是足够震慑的,应该是能够让恶棍吐出不义之财,去救助她眼中的那些可怜人。 比如在庙中围着她的乞丐,想到他们的眼神,还有伸出的手,她就觉得难受。 对此,沈宸的意见是慢慢来。因为目前令人感到不安的不是这些恶棍,而是越来越多的巡捕和警官正在被日本人控制。 而随着租界巡捕越来越多地被日本人收买控制,日伪特务在租界内的活动也活跃起来。 显然,这种趋势如果任由其发展,对沈宸是很不利的。 首先,沈宸怀疑自己手下的巡捕便有日本人的耳目;其次,他感觉好象被人监视或跟踪了。 这种感觉并不是疑神疑鬼,而是长期的训练,以及无数次生死考验,所形成的类似直觉的东西。 在前世,依靠直觉,沈宸躲过了很多次的危险。所以,他相信它,并由此而小心翼翼,提高了警惕。 甚至他还通过关系搞到了巡捕房的防弹衣,重新修剪加固了一番,变成后世的防弹背心模样,时时穿在身上。 自从警车接送的待遇被取消后,埃弗雷特觉得愧疚,便从朋友那里借来了一辆久已不使用的老式汽车给沈宸。 沈宸又通过楚娇的修车行,把这辆老车好好维修,并进行了一些改装。 开车上下班,沈宸感到很方便,也预料到在来回的路上,将是下手对付他的最好时机。 这天,就在沈宸离开家去上班,刚刚开车驶上马路没多久,对他的刺杀便开始了。 一辆黄包车突然从胡同里跑出来,挡在了汽车前,迫使汽车减速而行。 沈宸在车中冷笑,一手把着方向盘,一手掀开副驾驶座椅,并从腰间掏出了手枪,眼睛则迅速观察着周围。 这辆汽车的改装是沈宸的设计,主驾驶的座椅靠背可以一下子放倒,副驾驶的座椅则可以掀到后面,腾出一个小空间。 尽管车身没有加装钢板,但小口径手枪要击穿汽车并伤到人,还是不容易的。当然。从车窗射进来打到人,就另当别论了。 右侧前方路边的那个小贩,还有装模作样买东西的顾客,左侧的那个乞丐…… 沈宸迅速作出了观察和判断,汽车也快驶进这几个家伙的伏击圈了。 嘎的一声,沈宸突然停下了车子。 这个位置并不是最理想,当然是对几个杀手而言。他们射击的角度有些偏,而沈宸却可以用打开的车门提供掩护。 沈宸不仅停下了车,还换档倒车。虽然速度不算快,但杀手们却急了,立刻开始了行动。 首先是拉黄包车的家伙,扔下车子,闪身而出,手中已经多了一支匣子枪。可没等他开枪,就发现沈宸的手已经伸出了车窗,黑洞洞的枪口正对着他。 汽车在加速后退,但并不影响沈宸开枪射击。 啪啪两声枪响,拉黄包车的家伙的胸口便迸溅出两朵血花,一枪未发便仰面摔倒在地。 这时机,沈宸掌握得是正好。两枪射毕,他收手侧身,迅速翻至副驾驶的空间。 啪,啪,啪……枪声响了起来,三个杀手从两侧向汽车射击,车窗的玻璃被打碎,子弹不断打在车体上。 车门一开,沈宸从副驾驶位置突然鱼跃而出,身体在空中时,手便调整枪口,连续射击。 乞丐杀手象被电击了两次,颤栗着跪倒,一头扑在地上。 沈宸落地翻滚,用汽车作掩护,迅速更换了弹夹。 而汽车挡住了另两个杀手的视线,他们还在开枪射击,却不知道目标的具体位置。 啪,啪!子弹诡异地从车底射出,一个杀手腿部中枪,惨叫着倒地。 又有两颗子弹射来,钻入了他的身体,也结束了他的痛苦和哀嚎。 四个杀手死了三个,只剩下那个假扮小贩的家伙。因为他是站在人行道上,比马路高了一个台阶,沈宸不能用打脚枪干掉他。 可这个家伙已经没有了斗志,转身就钻进了旁边的胡同。 但沈宸却没有放弃,你跑得还有子弹快,凭他的枪法,五十米也能击中目标。 刚跑过马路,沈宸却突然听见一声惨叫。等他赶到胡同口,发现那个杀手已经倒在了地上,一个人影正迅速逃离。 “站住!”沈宸高喊了一句,举枪瞄准,可又无奈地放下。 那个人影的动作十分敏捷,已经钻进了另一个胡同,消失在沈宸的视线之外。 沈宸走近倒毙于地的杀手,发现杀手是胸部中了一刀,只剩出小半截刀柄。 这是——沈宸眯起了眼睛,这把飞刀他是见过的。 就在缉拿裘九斤的时候,名叫柳小刀的暴徒拒捕,所用的就是这样的飞刀。 警笛声响了起来,巡逻的巡捕闻声赶来,看到的是损毁的汽车,倒毙的尸体,以及一位面色阴沉的二级探长。 或许是灵机一动,也或许是说不出的原因,沈宸把那把飞刀拔出藏了起来。 从当时的情形来看,用飞刀杀人的不象是灭口,倒象是在帮助沈宸。 尽管没留活口,但对沈宸来说,并没有什么影响。因为这几个杀手明显是经过训练的,虽然身手是远远不如他的。 第九十章 无题 - 抗战之三生传奇 - 岁月如声 这样一来,也就排除了帮派所为。而********是不会来杀他的,因为他没干过什么汉奸走狗的坏事。 排除法很简单,得出的答案也昭然若揭。沈宸冷笑起来,隔了这么久才下手,日本人也算是挺有耐性了。 沈宸遇刺,这消息立刻传遍了特别巡逻队。 更令人惊讶的是几名杀手全部被击毙,而沈宸毫发无伤。 当弹痕累累、没有车窗玻璃的汽车被沈宸开到办公楼的时候,立刻引来了巡捕们的围观。 罗登、约翰等人也跑来关切地询问,打听事情的经过。 而沈宸很快就被埃弗雷特召到了办公室,梅森也在场,听取了沈宸对整个事件的描述。 当然,沈宸对事件经过进行了一下加工,称自己事先得到了警告,而最后逃走的杀手则被他说成是被同伴灭口。 “这帮该死的——日本矮子!”埃弗雷特和沈宸一样,得出了相同的判断,并咬牙切齿地咒骂。 梅森对沈宸的英勇表示了赞赏,尽管他也默认是日本人下的手。但不同于马上要被强迫退休的埃弗雷特,他没有直接说明是谁所为。 “梅森,你马上去停尸房,要第一时间拿到相关报告。”埃弗雷特觉得要是能抓住日本人的把柄,或许能让他们有所顾忌和收敛。 “是,我马上就去。”梅森的想法和埃弗雷特差不多,而他这个级别,又是西籍探长,想必是没人敢阻挠的。 沈宸没说什么,可却认为得到有利线索,并指向日本人的可能性不大。毕竟是训练有素的特务,不会揣着证件之类能暴露自己身份的东西去行动。 再说,就算指向日本人又怎样?在租界中很多案件都明显是日本人,或是日本人的帮凶所为,巡捕房也无法追究到底。 梅森走后,沈宸苦笑着对埃弗雷特说道:“长官,汽车——有些损毁,但还能开动。我想,这不会让您为难吧?” 埃弗雷特笑着摆摆手,说道:“没关系,一辆旧车而已,我的朋友不会在意的。只要你没事,那就很好。” 沈宸犹豫了一下,开口问道:“长官,我听说您要退休,是不是有人逼迫?” 埃弗雷特脸上闪过一丝黯然,但随即又恢复了正常,说道:“这只是传闻,并没有最后确定。沈,你放心,就算我退休,也会把你安排好。梅森,也对你很赞赏。” “感谢长官的关心和照顾。”沈宸表示了感谢,又提起了聚会的事情。 埃弗雷特只是想了一下,便痛快地答应下来,并开口问道:“沈,恐怕你对聚会所需要的东西并不熟悉吧?比如说装扮、酒、饮料、食物、好玩的小东西、音乐……” 沈宸略显尴尬地笑了笑,说道:“是的,对聚会我是比较陌生,这些事情我准备找个行家给操办。” “行家嘛,我给你找好了。”埃弗雷特突然笑得很开心,说道:“嗯,明天就会有的,到时候你们见面再说。” 沈宸不明所以,点头答应下来,见埃弗雷特没有别的事情,便退了出去。 …………. 已经过了下班时间,车行里只剩下沈宸、赵有才,还有楚娇。 “一个,两个,三个……”楚娇围着沈宸的车饶有兴致地数着弹痕,然后转过头,用夸张的惊讶的神情看着沈宸。 沈宸翻了翻眼睛,没等这丫头说话,便用更夸张的表情回敬,嘴里还叫道:“哇,十二颗子弹啊,怎么没打着我这个祸害?” 楚娇立刻用白眼盯着沈宸,哼了一声,说道:“本来想说些关心的话,没想到好心当成驴肝肺。” “你?”沈宸撇了撇嘴,说道:“现在说也不晚,我洗耳恭听呢!” “现在说就没意思啦!”楚娇故意作出不屑一顾的冷淡样子,但很快就绷不住,笑了起来,说道:“别说,这样挺好的呀,有人送上门来让你杀。” 沈宸笑了一下,说道:“这次失手,估计那些人能消停个把月。不过,以后连吃饭睡觉也得小心,那日子可不好过呀!” “确定是日本人吗?”楚娇也正色起来,说道:“他们可是什么手段都能使出来,你准备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沈宸看了楚娇一眼,并不太在意地说道:“敢来就杀呗,被杀了算我倒霉。” 楚娇仔细打量了下沈宸,哼了一声,说道:“也就是没办法喽?” 沈宸摇了摇头,说道:“还真就是没办法,除非我离开上海。” 楚娇也知道不可能阻止日本人,以及甘当走狗的汉奸,用前仆后继和层出不穷来形容,倒是贴切。 “趁我还活着,多杀一个是一个。”沈宸冷笑着说道:“做好准备,过段时间咱们搞次大的。” “我喜欢大行动。”楚娇眼睛里闪着光亮,急切地问道:“目标是什么,是不是要先侦察一下?” “我先搜集整理情报,侦察也先由我来。”沈宸制止了楚娇的冲动,先把一些所需器材告诉了楚娇。 楚娇用心记下,又开口问道:“要不要我找马名宇,他的情报渠道可比咱们多。” “先等一等。”沈宸并不想过多地接触军统,“我会让张成富留意一下,他好象已经得到了曹炳生的看重,和其他包探也混熟了。” “是吗?”楚娇最近和张成富联系得不多,反倒没有沈宸知道得清楚。 沈宸点了点头,说道:“包探的消息很灵通,曹炳生还有帮派的势力协助,是个很有用处的家伙。” “他是不是也在利用你?”楚娇说出了疑问。 “那当然。”沈宸并不讳言,“对于曹炳生在公共租界渗透的势力,我力所能及地给予了庇护。” “这个人可靠吗?”楚娇并不太相信曹炳生,可能是因为他的帮派背景。 “没有绝对可靠的人。”沈宸郑重地提醒楚娇,“随着形势的不同,你会看到昔日的好人会变坏,而坏人有时却也能帮上忙。” “你呢,我能认为你是绝对可靠吗?”楚娇突然问了一个让沈宸很难回答的问题。 沈宸想了想,避开了楚娇的目光,说道:“或许吧,起码我不怕死。” 楚娇似有所悟,反正没再多问。便领着沈宸去外面,挑了一辆汽车暂时用着,那是车行新开展的租车业务。 …………. 第九十一章 内部情报,邀约 - 抗战之三生传奇 - 岁月如声 如果说工部局警务处的洋人对日本人的渗透,对日本人在控制巡捕,是一无所知的话,那就太低估了他们的智商。 一方面,洋大人对于日军在上海的实力是不敢太过招惹;另一方面,他们也在千方百计地阻止日本人控制租界的脚步。 而沈宸作为一个表面上的铁杆亲英美派,自然得到了照顾和青睐,希望他能成为洋大人手中对抗日本人的棋子。 这便使得沈宸能够从梅森那里得到一些比较机密的消息,当然,这肯定是工部局高层的授意。 工部局高层和埃弗雷特,以及梅森,肯定是不知道沈宸是个行走于黑暗中的顶尖杀手,更不知道沈宸还有自己的帮手。 他们这样做的目的,一来是使沈宸更憎恨日本人,更忠诚地为租界当局服务;另外,他们也不希望失去沈宸,还希望沈宸能发挥更大的作用。 “巡捕房内部已经有很多华捕被日本人收买控制。”梅森苦笑了一下,递给沈宸一张纸条,郑重地提醒道:“沈,你以后要多加小心。这一次刺杀失败,他们以后可能还会向你动手。” 虽然没有直说出是谁动手,但意思已经很明白。同时,梅森也是告诉沈宸,这件案子恐怕就到此为止了。 “我明白,长官。”沈宸接过纸条,看都不看,便揣进了兜里。 梅森很是赞赏,他也不清楚沈宸到底有何底气,竟无什么畏惧的神情。 “我会携夫人去参加你的聚会,在此也感谢你的邀请。”梅森提笔写了一张文件递给沈宸,笑着说道:“你的申请被批准了,虽然耽误了几天。” “谢谢长官。”沈宸双手接过,看过之后收好,敬礼而退。 回到自己的办公室,沈宸关好房门,掏出纸条打开观瞧。 纸条上写着一些人名,有些是认识的,有些只是有所耳闻,有些更是陌生。但这些人名后面还有注释,都是在公共租界巡捕房供职。 显然,这些便是工部局所掌握的被日本人收买控制的人员名单。 沈宸看过三遍之后,掏出火柴,将纸条点燃,化成灰烬。 尽管不是过目不忘,但也相差不远,沈宸觉得是冥冥中对自己的一种奖励——记忆力越来越强。 这从另一方面或许也证实了沈宸的猜想,他不是无缘无故重生于这个时代,附身于某个人的,那应该是一种责任。 同时,这也证明他一直以来的所作所为是正确的, 是仇恨女神的使者,还是上天钦派的法官,抑或是划破黑暗的闪电?沈宸并不会多想,甚至于并不在意。 他只知道,自己的责任和使命是要践踏着罪恶,杀出一条血路,才能获得梦想中那个光明来世的承诺。 梅森的情报对沈宸很有用。之前曹炳生也向他透露过,日本人花钱收买了租界的一些华捕,号称什么“十兄弟”,为日本人在租界从事特务活动提供方便。 两相验证之下,沈宸觉得已经抓住了这个“十兄弟”的尾巴。剩下的便是细致侦察,将其一网打尽了。 当然,梅森肯定不会想到他给的名单已经与死亡划上了等号,他只是想让沈宸小心这些家伙,以免遭人暗算。 但沈宸也不会轻易动手,起码要找一个杀这些家伙的可信理由,并在动手后能撇清自己的嫌疑。 对此,沈宸已经有了想法,那就是借助于“血旗门”,杀掉这些汉奸,除掉自己身边的威胁,铲除日本人的爪牙和帮凶。 至于突破口,沈宸已经找到,那便是与自己有过旧怨的王巡官。 而且,沈宸也对赤木亲之产生了杀意。 因为,只要有这个狡猾而手腕灵活的家伙在,被收买控制的巡捕只会增加,不会减少。 而且,租界的洋大人们已经越来越制不住这个赤木了。 赤木亲之在表面上是很低调的。他在调往中国的时候甚至改了自己的名字。 这名日本高级特务官员本名赤木亲三,改名“亲之”的意思是“希望外国人认为自己是一个容易接近的人”。 可以讲一口流利的英语,中文也很好,之前还从事了十几年外事警务工作,赤木亲之被认为是日本人和租界当局打交道的最佳人选。 当然,要刺杀这个狡猾的家伙,是不太容易的。 但被沈宸挂上号,赤木亲之的生命便算是走上了倒计时。 沈宸计议已毕,刚要出去,却有值岗的巡捕前来通报,交给他一个纸条,说是自称是沈宸的朋友在门前交给他的。 今天的纸条怎么这么多?沈宸打发走了巡捕,打开纸条,发现上面只是潦草写着一个茶馆的名字,以及约他见面的时间。 这样来路不明的纸条,连个姓名都没有写,沈宸本可以置之不理。但引起他注意的是纸条的右下角的图案,很象在刺杀现场他偷偷藏起的那把飞刀。 …………… 在上海滩,慢悠悠做一件事,通常被叫做“孵”,比如,孵太阳、孵茶馆、孵混堂等,这曾是上海人重要的生活方式和社交方式。 而“孵茶馆”则是最传统的消遣方式,各种茶馆中,有“盛以壶者,有盛以碗者,有坐而饮者,有卧而啜者”,有“日夕流连,乐而忘返,不以废时失业为可惜者”。 茶馆既然能成为社会各阶层流连忘返之地,自然也有档次之分。 有的是仅供社团内部成员聚饮的茶室,生人非得介绍不得入内。自然,茶室的环境宜人,陈陈设雅致,茶具精细,且都雇有工役,招待服务,一应俱全。 至于对公众营业的茶馆,条件便要差上很多。 沈宸现在登上的茶楼算不上档次最高,可也不是一般的农民、工人能够消费得起的。 此时刚过中午,茶客渐稀,他一眼便看到了坐在靠窗位置的那个汉子。 与其他的茶客并没有什么两样,这个与薇薇在一起,却又从医院悄然离开的汉子捧着茶壶,坐在窗前,慢悠悠地喝着。 周围茶客聊天、吹牛、抽烟、搓脚,以及茶房手提紫铜长嘴大水壶,东奔西忙,吆喝招呼,冲水沏茶,似乎都与他无关。 第九十二章 针锋相对,女生之邀 - 抗战之三生传奇 - 岁月如声 沈宸迳自走向这个不知名的汉子,而且,老实不客气,就他的对面坐了下来。 通常来说,茶客大多上固定的茶馆喝茶,有的茶客甚至据有固定的坐位,老板每天为其保留,其他茶客也不会侵占。 在茶馆还有很多空座的情况下,沈宸这样的举动,自然是十分突兀的,而他就是想借这种“单刀直入”式的行动,起到令对手惊慌的作用。 不过,沈宸刚一坐下,心中就不禁吃了一惊。 那个汉子,本来坐在那里,并不起眼,甚至还大有懒懒散散的样子,象是对刻板的生活起了腻一样。 可是,就在沈宸一坐下去之际,他整个人,姿态虽然一点也没有变,但是脸上的表情和眼中的神采,却陡然变得机警之极,象是一头豹子一样! 当他的神情起这样的变化之际,他整个人也象是充满了活力,就象是一枚随时可以爆炸的炸弹一样! 沈宸不动声色,仔细打量着对面的汉子。 在任何场合,双眼直勾勾地盯着一位陌生人,都会被看作是一种极为不礼貌的举动。 如果两个陌生人的眼光恰巧对视起来,总会有一位先把视线转移开去,谁也不想惹什么麻烦事。 中年汉子并没有说话,但目光也不闪躲,与沈宸坦然地对视,静等着沈宸开口。 沈宸确定了对方不是一个简单的人物,身手很好,很警觉,外表和表现的软弱却很能迷惑人。 就看现在对方的姿势,看起来象是放松观景,但肌肉却没有放松,胳膊、手的位置也足以抵挡来自沈宸的突袭。 简单的化装,只是贴上假胡子,自然瞒不住眼光锐利的人,这并不令沈宸感到惊讶。 汉子稳如泰山的样子略有些松动,虽然装得云淡风轻,但绷紧的肌肉却不能维持太长时间。 不时投过来的凌厉目光也让他感到了压力,毕竟是有些心虚,微妙的心理变化终于使防线出现了裂痕,稍闪即逝的冲动的想法立刻被沈宸敏锐地抓住。 “要掏刀子?”沈宸微抿嘴角,似笑非笑,“飞刀啊,很难防呢!可惜隔着桌子,没太大把握。” 汉子的瞳孔缩了一下,惊愕一闪而过,肌肉绷紧,然后又放松下来,不仅是肌肉,连神情也是如此。 他向后一仰,又恢复了那副松松垮垮的样子,脸上也露出了笑容,斜瞅着沈宸,伸出了大拇指,左手大拇指。 “果然厉害。”汉子轻轻点头,不掩赞赏的说道:“沈先生的枪法绝对是一流,我那小飞刀上不得台面,更是不敢班门弄斧的。” 沈宸不为所动,淡淡地问道:“为什么要帮我杀那个家伙?是因为薇薇吗?” 汉子垂下眼睑,说道:“看他不顺眼,就随便飞了一刀。至于薇薇,不过是一时想做件善事。有时候,碰见小猫小狗的,我也会可怜一下的。” 沈宸轻轻哼了一声,这汉子说的不是实话。在他想来,应该还是因为薇薇,因为他收留并好好地照顾,让这汉子心存感激。 想必这家伙也跟踪观察过自己,否则,也不会那么巧就出现在自己的住处附近。 或许他还看到了那几个杀手,觉得要对自己不利,才在一旁暗中窥视,最后顺手帮了个小忙。 但这汉子为何从医院偷偷溜走,为何他用的飞刀与那个柳小刀如此相似,这些疑问还是没有答案。 那汉子显然知道自己的回答不会让沈宸满意,顿了一下,说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咱们换个地方如何?” “外滩怎么样?”沈宸带着挑衅意味扬了扬眉毛。 “好啊,晚上五点半怎么样?”汉子用同样的神情回敬。 说出在外滩,那里有很多巡捕在巡逻,沈宸想刁难这个家伙一下;晚上见,则是汉子的反击。 “好,我等你。”沈宸没犹豫,站起身又停了下来,意味深长地笑道:“这人哪,一泡茶馆,还真能把什么都看淡。无喜无忧,无争无斗,有一壶茶喝,就是一切了。嗯,遁世?苟安?逃避?” 汉子微皱了下眉头,张了张嘴,终于还是没说什么,只是看着沈宸的背影远去。 ………… 左摆拳、右钩拳、冲顶膝、手刀侧击、空手切击…… 楚娇正在一招一式的苦练,她的拳肘与膝撞的角度非常狭小,不仅对身体起到了保护,使对手难以过分欺近,而且没有花哨。 如果练好了,出招速度会很快,着实难防。赵有才在旁边看着,暗暗做着评价。 这里不是修车行,而是马名宇所给的那住小洋楼。 现在,沈宸在二楼租住,赵有才住在一楼,顺便还能看着地下室。 练完收式,楚娇并没有出多少汗,显见她的体力也有了长足的进步。 不仅仅是格斗功夫,在枪械的使用,以及枪法的精准上,楚娇的长进也很大。 这很大程度上是得益于沈宸的教导,毕竟后世有关射击上的理论和训练,都比这个时代要先进很多。 另一方面,沈宸残留在楚娇头脑中的很多知识,更使楚娇在学习和长进上能事半功倍。 “赵哥,晓燕不是约你晚上吃饭嘛?”楚娇本来还想去地下室练练枪法,却突然想起这件事来。 “时间还早。”赵有才看到楚娇向地下室的门那边走了几步,便开口说道:“我在这里守着,你去练练枪吧!” 楚娇犹豫了一下,还是没去地下室,而是有些调侃地笑道:“还练什么枪啊,第一次约会,还能让人家女生等你呀?” 赵有才赶忙解释道:“什么约会呀,是她要感谢我在义卖会上的帮忙。” 楚娇嘿嘿一笑,不想再逗赵有才,说道:“赵哥,虽说是她要感谢你,可你好意思让女生付账啊?”说着,她拿过自己的小皮包,从里面抽出几张钞票,递给了赵有才。 “我有钱。”赵有才摇头拒绝。 “拿着,你和我还客气?”楚娇翻了翻眼睛,强塞到赵有才手里,说道:“走吧,先送我回家,然后车归你用。” 赵有才无奈接受,苦笑着和楚娇一起走了出去。 义卖会除了那两个暴徒捣乱外,之后并没有其他意外发生,算是顺利结束了。 何晓燕请赵有才吃饭,说是感谢,却并不是全部的意思。这一点,楚娇和赵有才多少也想到了一些。 但楚娇并不在意,她相信,何晓燕就是想打听自己的事情,赵有才也会应付过去。 可如果遮遮掩掩,反倒显得鬼祟,恐怕会激起何晓燕更大的好奇心。 …………… 第九十三章 飞刀徐的野望 - 抗战之三生传奇 - 岁月如声 下班后,沈宸换上便衣,开着车来到外滩。 在江边找了一把长椅坐下,沈宸望着江面上闪着灯火的船只,还有那在平静水面上反射的光。 不知为何,重生前的梦想又悄悄浮现,海滨、别墅、听潮、看日出……静劾而闲适。 难道换了身体,换了时代,便不再铭记于心了吗? 不,不是这样的。虽然还时时想起,但因为知道这半个世纪的战乱,知道现在的环境和条件使梦想成真将困难重重,所以便退缩了,刻意回避了? 是啊,天下之大,何处是自己梦想中的归宿呢? 现在的世界远没有前世那般和谐和安定,即便躲在一个能幸免战乱的地方,种族歧视、国籍歧视,能够安心吗,恐怕也不是自己能忍受的。 沈宸抬起头,看见对岸江面上升起一片薄雾,起重机的挺杆和工厂的烟囱在雾中似凌空而起。 就在这江边道上,出现了三个外国人,男人在前,后面是一位夫人和一个金发小姑娘。 夫人一手拎着灰色打褶裙的一角,一手领着小姑娘,举止优雅地走着。 她一边说着话,一边侧脸凝视现出红晕的夕阳,小姑娘蹦蹦跳跳,不时发出清脆的笑声。 她们身上有一种恬静安逸的东西,打动了沈宸的心,使他不由得起身跟了几步。 然而,沈宸停下了脚步,就让那象征的宁静安适慢慢消失吧,这不会是持久的东西。 也许,突然而来又转而消失,会让自己感到能够体验得到的自我安慰,会给自己留下解脱的希望。 夕阳西下,沈宸转头看到了正慢慢走来的汉子。 一顶破草帽,脸上脏了些,衣服破旧了些,汉子似乎化了装,象个乡下老农。 两个人对视着,距离越来越近。 汉子拱了拱手,率先开口说道:“兄弟徐怀义,见过沈先生。” 徐怀义,才知道你的名字,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沈宸笑了笑,也拱了拱手,说道:“徐兄果是信人,沈某佩服。” 徐怀义摇了摇头,说道:“沈先生过奖了。兄弟不过是混江湖的无名之辈,还是幸得沈先生相救,才捡了这条贱命,却一直没有表示感谢呢!” 还以为你忘了我救过你一回呢?沈宸心里这样想,嘴上却说道:“徐兄客气了不是,举手之劳,还要什么感谢。” 徐怀义也不再说相救之事,而是伸手示意。并且,先坐到了长椅上。 沈宸也坐下来,并且掏出烟卷让了让。 徐怀义也不客气,接过点着,深吸了一口,吐出袅袅青烟,缓缓开口说道:“其实,还有件事情要谢谢沈先生,杀了柳小刀,替我报了仇……” 沈宸抽着烟,静静地听着徐怀义的讲述,不外乎是江湖恩怨,还有什么门派清理之类的事情。 不管是帮派,还是团体,总要有一定的规章制度来约束。 青帮也是如此,有十大帮规,十戒,十禁等等,包括对违犯帮规者、忤逆双亲者、不遵师训者、不敬长上者等,都有处置办法,表面看来,也似乎是惩恶扬善。 尽管青帮多数已经堕落成欺行霸市、欺压良善的恶势力,但如同窃贼、强盗不会把偷抢顶在头上一样,坏事照干,可门面还要装,幌子还要顶。 谁也不会脑子进水,把“老子就是流氓,老子就是恶霸,老子就敲诈勒索”这样的宗旨宣之于外。 所以,柳小刀可以暗下杀手,伤了徐怀义;可徐怀义还想恪守帮规,不想闹出位属同门却自相残杀的丑事。 而沈宸以快枪破快刀,击杀了柳小刀,倒是解决了徐怀义的一个难题。当然,这在沈宸看来,很是迂腐。 “薇薇过得很好,比跟着我漂泊受苦强多了。”徐怀义继续说着,“要说感情,那肯定是有一些,毕竟这一年多来都是我带着她。可要说到深厚,还谈不上。所以,请沈先生放心。” 放心,放心什么?听这话的意思,好象是买了个孩子,还担心孩子的亲生父母来要似的。 “徐兄要带着薇薇过得安稳些,沈某倒还是能帮上点忙的。”沈宸说道:“就是不知徐兄日后还有什么打算,是否了无牵挂更为妥当?” 徐怀义看了沈宸一眼,觉得这家伙真是够聪明,接着又说道:“尤阿根死了,柳小刀也死了,原来的帮派群龙无首,有些兄弟便来找我,希望我能出这个头。” “徐兄还是很有威信和人缘的嘛!”沈宸知道这徐怀义也是有野心的,但他想要接手帮派,恐怕也不容易。 徐怀义嘿嘿笑了两声,望着沈宸说道:“兄弟可没那么大的本事,能让黑*白两道都给面子。” 沈宸明白这徐怀义是想让自己罩着他,起码是在白道上有所照顾。但他有理由拒绝,或者是要看徐怀义将来要怎么做。 “尤阿根干的什么勾当,徐兄肯定知道,对吧?”沈宸不待其回答,自顾自地继续说道:“徐兄要继承旧业的话……” “不,不。”徐怀义连连摇头,打断了沈宸的话,“尤阿根多行不义,可算是死有余辜。兄弟入帮时间不长,便在言语中有所冲撞,并坏了他两桩生意。否则,就凭柳小刀,没有尤阿根的授意,怎么敢对我下手?” 沈宸垂下眼睑,稍想了一下,开口问道:“那你想干什么营生,怎么养活帮中的兄弟?” 徐怀义似乎觉得欺瞒沈宸早晚会被识破,索**个底,能成则成,不成再另寻他法。 那么帮派的经营都有哪些呢?其实也不复杂,无外乎占码头、收陋规、包娼包赌、绑票勒索等等。 而徐怀义说的一些常用办法,沈宸不太感兴趣,唯独他提到了“血旗门”却使他竖起了耳朵。 “我觉得‘血旗门’的办法不错,绑票勒索嘛,如果换一种说法,也可以叫做‘劫富济贫’或是‘除暴安良’。”徐怀义的眼睛里闪过亮光,一副深受启发的样子。 因为沈宸和楚娇只想杀人震慑,顺便再捞些钱财,为了省去麻烦,便没有把绑票列入业务范围。但徐怀义这么一说,沈宸觉得似乎有弥补空白的意思。 第九十四章 合作,适应 - 抗战之三生传奇 - 岁月如声 徐怀义继续意犹未尽地说道:“有官家身份的当然不会去惹,可象那潮州土商中的郑、陈、郭三姓,靠贩卖鸦*片害了多少人,不义之财多得惊人。” 沈宸突然笑了笑,说道:“徐老大的头脑很厉害,只要不是在沈某的辖区犯案,又是这些坏蛋,沈某倒也懒得去管。” 徐怀义顿时听出了沈宸的意思,算是基本同意了。尽管有着限制,而且具体条件恐怕还有。 “比如‘血旗门’。”沈宸竖起了一根手指,继续说道:“杀的是罪有应得的坏蛋恶棍,沈某便是见到了,也会叫一声好汉,不去与他们为难。况且——” 沈宸故意停顿了一下,苦笑道:“凭‘血旗门’的手段,沈某唯恐避之不及,却是不敢去招惹他们的。” 徐怀义深以为然,点着头说道:“‘血旗门’确实有高手,一击必杀,令人恐惧。但看他们从事,倒是没有滥杀无辜的劣迹。所以,我不准备做坏事,倒也不是很担心他们注意到我。” 注意不注意的,却是老子说了算,这可是你万万想不到的吧? 沈宸沉吟着,缓缓说道:“如果你能言行一致,在巡捕房这边,我会尽力帮你。而且,我也不要你的常例孝敬,只要你替我多打探消息。我已经得罪了人,他们是还会来对付我的。” “日本人的消息——”徐怀义似乎犹豫了一下,但马上接着说道:“虽然有些困难,但我会让兄弟们尽力打探,多加留意。” 沈宸狡黠地一笑,提醒道:“日本人一直在招收中国人的败类作为他们的耳目,或者是帮凶。如果你的兄弟们有哪个能混到日本人身边,打探情报应该会更方便吧?” 徐怀义不知道沈宸的身份和暗地里的所作所为,把这话只当成是提醒或建议,是沈宸为了自身安全而想出的办法。 “沈先生说得有理,我会让合适的兄弟去探探这条路。”徐怀义觉得完全可以试一下,消息灵通的话,兴许对他和帮派都是有好处的。 沈宸可不是只对徐怀义指点,对曹炳生,他也有相同的建议。 无间道嘛,其实也没有太大的技术含量。 沈宸当然也不指望这些帮派中人能在日本人那里混得风生水起,探听到机密高端的情报,可谁知道他们偶尔听到的消息会不会有极大的作用呢? 这就象农民,虽然不知道今年的天时和收成,不知道会不会有什么旱涝虫灾,但播种耕耘却是一定要的。 “沈先生既然答应帮忙,兄弟就不得不请您出马,给兄弟助助威。”徐怀义见谈得差不多了,便提出了最后一个要求,也是非常重要的要求。 沈宸有些疑惑,问道:“我并不是帮派中人,你要是请我去震场面,这勾结外人的罪名怕是跑不了的。以后呢,难免帮中人对此不满,迁怒于你。” 徐怀义暗中佩服,沈宸的心思真是细密,马上就想到了这些。 “沈先生自然不必真的去为我助威,只要在议事那天挡住金胖子,不让他进茶楼就行。”徐怀义解释道:“按照与兄弟们的商定,谁的身手最好,谁就能当大哥。对此,我还是有信心的。” 比武定老大,这对徐怀义很有利啊! 沈宸看了徐怀义一眼,问道:“金胖子怎么来插手这件事,是要吞并吗?” 徐怀义点了点头,说道:“金胖子的后台是王巡官,不太好惹。也只有沈先生出面,那金胖子才不敢胡来。” 王巡官哪,老子正要对付他呢! 沈宸故意犹豫了一下,才点头答应。 ………… 走过大街小巷,张成富有些漫无目的,不时看见街道旁、树下、店门口躺着一些蜷着身子露宿的穷人。 那条马路,是张成富经常走过的,也知道是什么地方。 周围似乎没有什么变化,只是变得更老、更陈旧。那扇门还开着,里面诱人的阴暗灯光依然如旧。 墙上还是一片绿漆,只是褪色不少,百叶窗上也有些剥落。一个男人坐在藤椅上,看见张成富走过来,便用殷勤中夹着倦意的眼神打量。 那扇敞开的大门和它所藏匿的诱惑,以及其他密探绘声绘色的描述,似乎在勾着张成富,他的脚步有些放缓。 “您要一个年轻的姑娘吗?”伴着藤椅的咯吱声,那个男人动了动,用法语呆板地说着。 一个姑娘?张成富审视着这个男人,一时竟没有说话。 在厌恶后面,不知为什么,他又隐隐感到一种令人兴奋的刺激。他有些渴望,渴望着上楼去,神气傲然地点点头,找一个女人,然后…… “中国的,葡萄牙,菲律宾,还是日本人?”男人手里多了根牙签,剔着下排门齿,换成了上海话,“欧洲人价钱要高一些。你要三寸金莲脚吗?你要什么样的?来,进来看一下吧!都非常干净。” 蓦然间,张成富的欲念全没了,转身快步离去。身后那个男人在叫着什么,他却全听不见,只为刚才的思想和行为感到惭愧。 一阵乐声传来,张成富虽然不懂音乐,但那忧伤的琴音却让他停下了脚步,甚至听出了里面伤感怆然又有几分愤慨的情绪。 街道上蹒跚地走着卖唱的爷孙俩。老者在前,拉着胡弦,夹着马竿,盲女在后,拉着马竿,不时用吴侬软语轻声唱着。 爷孙俩的背影慢慢走远,拐了一个弯,消失在一堵高墙之后,只剩下一缕轻烟似的歌声,随着晚风飘过来。 张成富发出一声长长的叹息,转身慢慢远去。 虽说是从牢笼般的孤军营被救出,算是获得了自由之身,但心态和行为却到现在还没完全改变。 相对于这种戴着面具的生活,张成富更喜欢军营,更愿意明刀明枪地与鬼子杀个痛快。 尽管他在努力适应,在听着沈宸和楚娇的安排,也是心存感激。 但见到了那么多的怪现象,再想到为国流血牺牲的弟兄们,张成富总是不时地感到空虚,感到愤懑。 或许,需要相当长的时间,张成富才能习惯吧! …………… 徐怀义继续意犹未尽地说道:“有官家身份的当然不会去惹,可象那潮州土商中的郑、陈、郭三姓,靠贩卖鸦*片害了多少人,不义之财多得惊人。” 沈宸突然笑了笑,说道:“徐老大的头脑很厉害,只要不是在沈某的辖区犯案,又是这些坏蛋,沈某倒也懒得去管。” 徐怀义顿时听出了沈宸的意思,算是基本同意了。尽管有着限制,而且具体条件恐怕还有。 “比如‘血旗门’。”沈宸竖起了一根手指,继续说道:“杀的是罪有应得的坏蛋恶棍,沈某便是见到了,也会叫一声好汉,不去与他们为难。况且——” 沈宸故意停顿了一下,苦笑道:“凭‘血旗门’的手段,沈某唯恐避之不及,却是不敢去招惹他们的。” 徐怀义深以为然,点着头说道:“‘血旗门’确实有高手,一击必杀,令人恐惧。但看他们从事,倒是没有滥杀无辜的劣迹。所以,我不准备做坏事,倒也不是很担心他们注意到我。” 注意不注意的,却是老子说了算,这可是你万万想不到的吧? 沈宸沉吟着,缓缓说道:“如果你能言行一致,在巡捕房这边,我会尽力帮你。而且,我也不要你的常例孝敬,只要你替我多打探消息。我已经得罪了人,他们是还会来对付我的。” “日本人的消息——”徐怀义似乎犹豫了一下,但马上接着说道:“虽然有些困难,但我会让兄弟们尽力打探,多加留意。” 沈宸狡黠地一笑,提醒道:“日本人一直在招收中国人的败类作为他们的耳目,或者是帮凶。如果你的兄弟们有哪个能混到日本人身边,打探情报应该会更方便吧?” 徐怀义不知道沈宸的身份和暗地里的所作所为,把这话只当成是提醒或建议,是沈宸为了自身安全而想出的办法。 “沈先生说得有理,我会让合适的兄弟去探探这条路。”徐怀义觉得完全可以试一下,消息灵通的话,兴许对他和帮派都是有好处的。 沈宸可不是只对徐怀义指点,对曹炳生,他也有相同的建议。 无间道嘛,其实也没有太大的技术含量。 沈宸当然也不指望这些帮派中人能在日本人那里混得风生水起,探听到机密高端的情报,可谁知道他们偶尔听到的消息会不会有极大的作用呢? 这就象农民,虽然不知道今年的天时和收成,不知道会不会有什么旱涝虫灾,但播种耕耘却是一定要的。 “沈先生既然答应帮忙,兄弟就不得不请您出马,给兄弟助助威。”徐怀义见谈得差不多了,便提出了最后一个要求,也是非常重要的要求。 沈宸有些疑惑,问道:“我并不是帮派中人,你要是请我去震场面,这勾结外人的罪名怕是跑不了的。以后呢,难免帮中人对此不满,迁怒于你。” 徐怀义暗中佩服,沈宸的心思真是细密,马上就想到了这些。 “沈先生自然不必真的去为我助威,只要在议事那天挡住金胖子,不让他进茶楼就行。”徐怀义解释道:“按照与兄弟们的商定,谁的身手最好,谁就能当大哥。对此,我还是有信心的。” 比武定老大,这对徐怀义很有利啊! 沈宸看了徐怀义一眼,问道:“金胖子怎么来插手这件事,是要吞并吗?” 徐怀义点了点头,说道:“金胖子的后台是王巡官,不太好惹。也只有沈先生出面,那金胖子才不敢胡来。” 王巡官哪,老子正要对付他呢! 沈宸故意犹豫了一下,才点头答应。 ………… 走过大街小巷,张成富有些漫无目的,不时看见街道旁、树下、店门口躺着一些蜷着身子露宿的穷人。 那条马路,是张成富经常走过的,也知道是什么地方。 周围似乎没有什么变化,只是变得更老、更陈旧。那扇门还开着,里面诱人的阴暗灯光依然如旧。 墙上还是一片绿漆,只是褪色不少,百叶窗上也有些剥落。一个男人坐在藤椅上,看见张成富走过来,便用殷勤中夹着倦意的眼神打量。 那扇敞开的大门和它所藏匿的诱惑,以及其他密探绘声绘色的描述,似乎在勾着张成富,他的脚步有些放缓。 “您要一个年轻的姑娘吗?”伴着藤椅的咯吱声,那个男人动了动,用法语呆板地说着。 一个姑娘?张成富审视着这个男人,一时竟没有说话。 在厌恶后面,不知为什么,他又隐隐感到一种令人兴奋的刺激。他有些渴望,渴望着上楼去,神气傲然地点点头,找一个女人,然后…… “中国的,葡萄牙,菲律宾,还是日本人?”男人手里多了根牙签,剔着下排门齿,换成了上海话,“欧洲人价钱要高一些。你要三寸金莲脚吗?你要什么样的?来,进来看一下吧!都非常干净。” 蓦然间,张成富的欲念全没了,转身快步离去。身后那个男人在叫着什么,他却全听不见,只为刚才的思想和行为感到惭愧。 一阵乐声传来,张成富虽然不懂音乐,但那忧伤的琴音却让他停下了脚步,甚至听出了里面伤感怆然又有几分愤慨的情绪。 街道上蹒跚地走着卖唱的爷孙俩。老者在前,拉着胡弦,夹着马竿,盲女在后,拉着马竿,不时用吴侬软语轻声唱着。 爷孙俩的背影慢慢走远,拐了一个弯,消失在一堵高墙之后,只剩下一缕轻烟似的歌声,随着晚风飘过来。 张成富发出一声长长的叹息,转身慢慢远去。 虽说是从牢笼般的孤军营被救出,算是获得了自由之身,但心态和行为却到现在还没完全改变。 相对于这种戴着面具的生活,张成富更喜欢军营,更愿意明刀明枪地与鬼子杀个痛快。 尽管他在努力适应,在听着沈宸和楚娇的安排,也是心存感激。 但见到了那么多的怪现象,再想到为国流血牺牲的弟兄们,张成富总是不时地感到空虚,感到愤懑。 或许,需要相当长的时间,张成富才能习惯吧! …………… 第九十五章 晓燕的疑惑,挡路神 - 抗战之三生传奇 - 岁月如声 一家不大却很干净的饭馆内,何晓燕正在和赵有才吃着饭聊着天。 “真没想到啊,阿娇现在变得好厉害。”何晓燕轻抿着茶水,笑着看着赵有才,“两个大男人呢,三拳两脚就打趴下了。看得我眼都直了呢!” 赵有才被女孩的目光盯着挺不自然,微微避开,敷衍着说道:“那是坏蛋没防备,她也是莽撞冲动,你没看到她把头都撞个大包,晕头转向地直晃?” 何晓燕下意识地抚了下额头,还咧了下嘴,似乎感同身受,她也觉得很痛很晕似的。 赵有才面对年轻姑娘时,感到有些局促,也就很少主动说话。 何晓燕倒是很自然大方,还给赵有才挟了菜,又开口问道:“赵哥,虽然我不想乱打听,可也看得出你和阿娇的关系很好。嗯,总觉得你们有事瞒着我,要不,凭你的性格,怎么也不象会老实地给人当保镖、当司机。” “我的性格?”赵有才苦笑了一下,说道:“我都不知道自己是个什么性格,大概就是那种随波逐流的吧?” 何晓燕摇了摇头,说道:“我看不是。能让赵哥你这样的英雄安心下来,恐怕是更有意义的大事。应该比我们做的那些宣传啊,义卖啊,更厉害。” “我算什么英雄?”赵有才赶忙摇头撇清,“更赶不上你们,真的在为抗战出力。” 何晓燕审视般地看着赵有才,赵有才微垂眼睑,避开了目光,也尽力掩饰着神情。 轻轻叹了口气,何晓燕虽然满心疑惑,但也不再继续追问,而是随便聊起了别的事情。 “那两个在义卖会上捣乱的暴徒,已经招认是日本特务指使,很可能会被判数月徒刑。”何晓燕说到这事的时候,并不是很开心的样子,“这说明日本人已经开始注意职妇会了,以后可能还会有其他事情发生。” 赵有才点了点头,说道:“昨天《新申报》上有一篇文章,似乎就是说的职妇会,算是威胁吧,日本人说是已经加以严密监视中。” 《新申报》是日伪汉奸所办,很多人不屑去看,也包括何晓燕,也就不知道这个消息和情报。 何晓燕有所警觉,赶忙问道:“上面具体怎么说的?” 赵有才挠了挠头,吭哧地说道:“是阿娇看到的,她和我说的也没记太清。好象日本人是点了几个人名,其中就有你们职妇会的茅主席,还有中坚分子,一个姓陈,一个好象是姓朱。对了,她还让我把报纸带来了,让你们多注意。” 陈章英、朱立波!何晓燕立刻猜到了职妇会中的这两位干事,不禁暗自心惊。 等接过报纸,看过那篇《在文化界积极活跃,日方已加严密监视中》的报道,也证实了何晓燕的猜想。 “阿娇怎么看《新申报》?”何晓燕收起报纸,心中还有些疑惑。 赵有才不以为意地说道:“她看的报纸很多,估计是在修车行里闲得慌。” “这样啊——”何晓燕歪着头想了想,笑道:“没想到阿娇还这么心细,能从别人不屑看的汉奸报纸上找到有用的情报。嗯,这算不算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呢?” 赵有才笑了笑,不置可否。当然,他也不会说出这是沈宸的发现,转告给了楚娇。 从一切可能的渠道获取情报,这是特工的专业技能之一。楚娇也学过,也在这么做,但显然还不成熟,经验欠缺,涉猎面也不广泛。 接下来,何晓燕和赵有才便是吃饭,聊些杂事。何晓燕似乎看出赵有才不想回答的问题,也就回避了这些。 吃过饭,赵有才开车送何晓燕回家。见楚娇能把车借给保镖用,何晓燕觉得两人的关系还真是不一般,可也没再多说。 …………… 有些人,愿意对手如虎、如鹰,那才值得出手,能感到胜利的欢喜;假使如羊、如小鸡,他便反觉得胜利的无聊,胜之不武。 又有些人,却喜欢欺侮弱者,看着弱者的悲惨,不觉怜悯,没有同情,反倒对自己的横行霸道有畅快之感。 徐怀义或许也不是那么豪爽侠义,但沈宸觉得与金胖子相比,他还不算是横行霸道、丧尽天良。 所以,受人之托,忠人之事。沈宸既答应了帮忙,便准时来到龙兴茶馆,却并不进去,而是带着四个巡捕在茶馆外巡视。 果然不出徐怀义所料,金胖子带着一票人赶来捣乱,肯定也是看好了尤阿根死后所留下的混乱摊子,想借机吞并其帮众。 只不过,当沈宸带着巡捕挡住他们的路,金胖子知道事情有变,恐怕不会顺利了。 “沈先生。”金胖子本着先礼后兵的原则,陪着笑脸,“兄弟去茶馆喝碗茶,没碍着您的公务吧?” 沈宸摇了摇头,有些不讲理地说道:“要喝茶,就换家茶馆。我的意思,你应该明白。” 金胖子脸上的笑容没了,但又不敢对沈宸发作,迟疑了一下,皮笑肉不笑地说道:“沈先生不是帮派中人,又何必非要插上一脚呢?如果是为了好处,兄弟加倍。您看如何?” “看书  ”沈宸没有一点商量的余地。 金胖子的眼珠转了转,说道:“是王巡官让兄弟来的,要是就这么转身走了,实在是没法向王巡官交代。” “我会给王巡官一个交代,请回吧!”沈宸不为所动,似乎根本没把王巡官看在眼里。 金胖子看看沈宸,又看看他带着的四个巡捕,知道讨不了好,但就这么走了,又有些不甘心。 沈宸见金胖子不走,脸色沉了下来,说道:“我怀疑你们身上有违禁品,都别动,跟我去巡捕房接受检查。” 金胖子知道这是欲加之罪,但沈宸有身份,有职务,他们是无法抗衡的。 他赶忙又堆起笑容,说道:“沈先生说笑了,我们都是守法良民,怎么会携带违禁品。我们这就走,不麻烦沈先生了。” 沈宸冷冷地看着金胖子,半晌才摆了摆手,算是高抬贵手,放过了金胖子。 第九十六章 刑讯,埋尸 - 抗战之三生传奇 - 岁月如声 金胖子暗自叹了口气,转身带着手下离开走远。 沈宸看着金胖子这帮人的背影,冷笑起来。 王巡官是这帮家伙的靠山,可惜今晚就要对付他。没了靠山,这帮家伙就留给徐怀义收拾好了。 …………… “哗啦!”一盆冷水照头泼在王巡官的头上,哼了一声,他慢慢醒了过来。 王巡官的头脑昏沉,身体疲弱无力,黑布罩包着,他什么也看不见,外面的声音也仿佛从很遥远的天边传来一般。 这是怎么回事?王巡官晃了晃头,努力回忆,希望能想起这噩梦发生的前前后后。 一下剧痛从腰肋处传来,王巡官痛得闷哼了一声,蜷缩起来。 他的手脚都被手铐锁住,只能侧身躺在冰凉的地上。紧接着又是几下打击,他的脸上也挨了一脚,鼻口冒出血来。 晕眩还是不时袭上脑际,但被殴打的疼痛倒使王巡官的精神能够慢慢集中。 他想起来了,是在一家酒馆,听金胖子讲述了白天发生的事情。他当然很愤怒,痛骂金胖子的同时,还叫嚣要对付沈宸,要让他吃生活。 后来——王巡官回忆着,他去了卫生间,一个家伙突然在背后给了他一下。脖子,没错,就是脖子,那重重的一击过后,他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绑票?报复?王巡官只想到了这两个理由,后一个似乎更加可能,毕竟他也没少得罪人。 又是一脚踢过来,王巡官扭曲着身子,胃液都吐了出来。 “停,停手。”王巡官呻吟着,努力说话,希望能让对方停下殴打。 似乎有了效果,王巡官又喘了几口大气,说话也利索了一些。 “朋,朋友,不知是求财还是寻仇,若是求财,说个数,王某双手奉上;若是寻仇,也让在下心里明白,是哪里得罪了,在下摆酒陪情……” 王巡官感到一只脚踩住了他的手指,压力增大,疼痛和冷酷的声音同时传来。 “十兄弟的姓名,你们怎么联络,在哪见面,怎么给日本人情报……” 王巡官感觉手指要被踩扁了,他甚至听到了骨头折断的响声,在粗重的喘气声中,他终于喊出了声音,“我说,我全告诉你……” 汉奸都是软骨头!虽然有些绝对,但沈宸相信百分之九十九的汉奸是这样的。如果有骨气,他们会当汉奸?会为日本人做事? 尽管如此,沈宸还是反复问了几遍,以确定口供的真实性,王巡官的手指也被折断了三根。 直到沈宸觉得已经榨干了王巡官,才给了他一个痛快,甚至没让他知道是谁在对付他。 一般来说,杀人比较容易,处理起来却很难。但对沈宸这样的专业人士,觉得将王巡官无声无息地埋入地下,仿佛世上从来没有过这样一个人,似乎是很好的办法。 依靠现在的刑侦水平,以及沈宸的干净利索,他并不认为一件失踪案会留下什么线索。 而碎尸、酸泡、火烧,这些繁琐的手段有些多余。最简单地将王巡官扔进黄浦江,沈宸还不想让目标太早察觉。 为此,沈宸早已让赵有才在后院的花木丛中挖了个深坑,并用木板和草盖着,谁也不知道。 夜色中,沈宸和赵有才把王巡官的尸体抬到后院,扔进了坑里,然后挥锹铲土。 等到泥土已经将尸体完全盖上时,沈宸突然从兜里掏出些东西,向泥土上撒着。 “什么?你撒的是什么东西?”赵有才疑惑地问道:“除味剂?” “不,是草籽。”沈宸笑了笑,继续自己的播种,“这种草长得飞快,而且有充足的养分。” 赵有才挠了挠头,这个家伙,在房子附近埋尸体,根本没有什么忌讳。虽然这房子不是他的,可他到底要住在这里啊! 坑已经填上,沈宸又在土上踩着,以便让土坚实一些,“你也来,一起运动一下呀!” “你还能开玩笑,真是——”赵有才很无奈,但还是学着沈宸的样子运动起来。 “我们替他找到了归宿,一个不错的地方,有花有草,兴许还会有个园丁经常来看望。”沈宸不以为意,他的神态似乎是做了件天大的好事。 …………… 十兄弟!嗯,现在应该称之为九兄弟了。 姓名、职位、联络方式,以及经常会面的地点,情况已经掌握得一清二楚,该是沈宸要采取行动的时候了。 一个一个地刺杀有些麻烦,沈宸在得到口供时,便已经想好了办法。因为明天晚六点,正好是十兄弟约好的会面时间。 既然有了一网打尽的机会,且时间这么短,王巡官的失踪应该不会引起什么警觉。正因如此,沈宸才会那么快地干掉王巡官。 第二天,沈宸照常上班,而赵有才则把他的计划告诉楚娇和张成富,并做好行动的准备。 快到中午的时候,徐怀义给沈宸送了个纸条,两人在一个饭馆见了面。 虽然徐怀义的脸上有淤青的伤痕,便精神却是好的,可见以武力争老大是成功的。 “恭喜啊,徐老大。”沈宸有些调侃地拱了拱手。 “见笑了,沈先生。”徐怀义嘴上谦虚着,但神情却略有些自得,“多亏您出手相助,才使事情顺遂。” “举手之劳。”沈宸摆了摆手,坐了下来,“金胖子要是再找麻烦,你就按江湖规矩跟他干。他要是求助巡捕房的靠山,你就来找我,我会出手帮你的。” 徐怀义赶忙致谢,并拿出一卷钞票递给沈宸,“以后就要多仰仗沈先生了,区区钱财,请沈先生喝杯茶吧!” 沈宸犹豫了一下,伸手接过。 虽然他不在乎这些许钱财,但收了就给徐怀义安心,并表示他会做保护伞罩着徐怀义的帮派。而且,这也符合当时的惯例,不惹人怀疑。 果然,徐怀义见沈宸收了钱,不由得长出了口气,态度更加热情。 “这个——”沈宸晃了晃手中的钞票,似是调侃,却又是警告,“你们不会记账吧?” “沈先生放心,帮中除了我,不会有第二个人知道。”徐怀义知道沈宸话中的意思,赶忙正色保证。 金胖子暗自叹了口气,转身带着手下离开走远。 沈宸看着金胖子这帮人的背影,冷笑起来。 王巡官是这帮家伙的靠山,可惜今晚就要对付他。没了靠山,这帮家伙就留给徐怀义收拾好了。 …………… “哗啦!”一盆冷水照头泼在王巡官的头上,哼了一声,他慢慢醒了过来。 王巡官的头脑昏沉,身体疲弱无力,黑布罩包着,他什么也看不见,外面的声音也仿佛从很遥远的天边传来一般。 这是怎么回事?王巡官晃了晃头,努力回忆,希望能想起这噩梦发生的前前后后。 一下剧痛从腰肋处传来,王巡官痛得闷哼了一声,蜷缩起来。 他的手脚都被手铐锁住,只能侧身躺在冰凉的地上。紧接着又是几下打击,他的脸上也挨了一脚,鼻口冒出血来。 晕眩还是不时袭上脑际,但被殴打的疼痛倒使王巡官的精神能够慢慢集中。 他想起来了,是在一家酒馆,听金胖子讲述了白天发生的事情。他当然很愤怒,痛骂金胖子的同时,还叫嚣要对付沈宸,要让他吃生活。 后来——王巡官回忆着,他去了卫生间,一个家伙突然在背后给了他一下。脖子,没错,就是脖子,那重重的一击过后,他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绑票?报复?王巡官只想到了这两个理由,后一个似乎更加可能,毕竟他也没少得罪人。 又是一脚踢过来,王巡官扭曲着身子,胃液都吐了出来。 “停,停手。”王巡官呻吟着,努力说话,希望能让对方停下殴打。 似乎有了效果,王巡官又喘了几口大气,说话也利索了一些。 “朋,朋友,不知是求财还是寻仇,若是求财,说个数,王某双手奉上;若是寻仇,也让在下心里明白,是哪里得罪了,在下摆酒陪情……” 王巡官感到一只脚踩住了他的手指,压力增大,疼痛和冷酷的声音同时传来。 “十兄弟的姓名,你们怎么联络,在哪见面,怎么给日本人情报……” 王巡官感觉手指要被踩扁了,他甚至听到了骨头折断的响声,在粗重的喘气声中,他终于喊出了声音,“我说,我全告诉你……” 汉奸都是软骨头!虽然有些绝对,但沈宸相信百分之九十九的汉奸是这样的。如果有骨气,他们会当汉奸?会为日本人做事? 尽管如此,沈宸还是反复问了几遍,以确定口供的真实性,王巡官的手指也被折断了三根。 直到沈宸觉得已经榨干了王巡官,才给了他一个痛快,甚至没让他知道是谁在对付他。 一般来说,杀人比较容易,处理起来却很难。但对沈宸这样的专业人士,觉得将王巡官无声无息地埋入地下,仿佛世上从来没有过这样一个人,似乎是很好的办法。 依靠现在的刑侦水平,以及沈宸的干净利索,他并不认为一件失踪案会留下什么线索。 而碎尸、酸泡、火烧,这些繁琐的手段有些多余。最简单地将王巡官扔进黄浦江,沈宸还不想让目标太早察觉。 为此,沈宸早已让赵有才在后院的花木丛中挖了个深坑,并用木板和草盖着,谁也不知道。 夜色中,沈宸和赵有才把王巡官的尸体抬到后院,扔进了坑里,然后挥锹铲土。 等到泥土已经将尸体完全盖上时,沈宸突然从兜里掏出些东西,向泥土上撒着。 “什么?你撒的是什么东西?”赵有才疑惑地问道:“除味剂?” “不,是草籽。”沈宸笑了笑,继续自己的播种,“这种草长得飞快,而且有充足的养分。” 赵有才挠了挠头,这个家伙,在房子附近埋尸体,根本没有什么忌讳。虽然这房子不是他的,可他到底要住在这里啊! 坑已经填上,沈宸又在土上踩着,以便让土坚实一些,“你也来,一起运动一下呀!” “你还能开玩笑,真是——”赵有才很无奈,但还是学着沈宸的样子运动起来。 “我们替他找到了归宿,一个不错的地方,有花有草,兴许还会有个园丁经常来看望。”沈宸不以为意,他的神态似乎是做了件天大的好事。 …………… 十兄弟!嗯,现在应该称之为九兄弟了。 姓名、职位、联络方式,以及经常会面的地点,情况已经掌握得一清二楚,该是沈宸要采取行动的时候了。 一个一个地刺杀有些麻烦,沈宸在得到口供时,便已经想好了办法。因为明天晚六点,正好是十兄弟约好的会面时间。 既然有了一网打尽的机会,且时间这么短,王巡官的失踪应该不会引起什么警觉。正因如此,沈宸才会那么快地干掉王巡官。 第二天,沈宸照常上班,而赵有才则把他的计划告诉楚娇和张成富,并做好行动的准备。 快到中午的时候,徐怀义给沈宸送了个纸条,两人在一个饭馆见了面。 虽然徐怀义的脸上有淤青的伤痕,便精神却是好的,可见以武力争老大是成功的。 “恭喜啊,徐老大。”沈宸有些调侃地拱了拱手。 “见笑了,沈先生。”徐怀义嘴上谦虚着,但神情却略有些自得,“多亏您出手相助,才使事情顺遂。” “举手之劳。”沈宸摆了摆手,坐了下来,“金胖子要是再找麻烦,你就按江湖规矩跟他干。他要是求助巡捕房的靠山,你就来找我,我会出手帮你的。” 徐怀义赶忙致谢,并拿出一卷钞票递给沈宸,“以后就要多仰仗沈先生了,区区钱财,请沈先生喝杯茶吧!” 沈宸犹豫了一下,伸手接过。 虽然他不在乎这些许钱财,但收了就给徐怀义安心,并表示他会做保护伞罩着徐怀义的帮派。而且,这也符合当时的惯例,不惹人怀疑。 果然,徐怀义见沈宸收了钱,不由得长出了口气,态度更加热情。 “这个——”沈宸晃了晃手中的钞票,似是调侃,却又是警告,“你们不会记账吧?” “沈先生放心,帮中除了我,不会有第二个人知道。”徐怀义知道沈宸话中的意思,赶忙正色保证。 第九十七章 屠戮十兄弟,联手 - 抗战之三生传奇 - 岁月如声 巡捕收好处,循私枉法,虽然很常见。但要是被捅出去,工部局也要清理。 几年前,一个扒手集团的账目便被泄漏,导致公共租界、法租界的一批巡捕被清退。 沈宸点了点头,说道:“我不会在乎你给不给钱,只要不象尤阿根那样伤天害理,我就力所能及地帮你。当然,你也要量力而行,捅出大篓子的话——” “我不会让沈先生为难的。”徐怀义挺上道,很快就接上话。 沈宸笑了笑,不再说这些事情,和徐怀义吃过饭,便各自离开。 徐怀义重拾帮派,到底会不会如沈宸所愿,到底有多大的价值,沈宸并不知道,也不敢确定。 所以,本着谨慎之心,沈宸与徐怀义保持着距离,不参与帮派的具体事务,帮助也有着底线和原则。 只不过,王巡官被干掉,金胖子没有了靠山,徐怀义的处境要好上许多。这也是沈宸所帮的一个大忙,尽管他的初衷并不是如此。 华灯初上的时候,沈宸开着车,载着楚娇、赵有才来到了法租界,在一家大酒楼附近下了车。 三个人都经过了简单的化装,楚娇挎着沈宸,象一对情侣或夫妻,赵有才则象个跟班。 沿着街道走近大酒楼,张成富便迎了上来,与赵有才打了个招呼,象偶遇的朋友般叙旧说话。 沈宸和楚娇在不远处停下脚步,装作看橱窗内的东西,等着张成富。 很快,张成富和赵有才分开。赵有才来到沈宸旁边,低声说道:“目标到了七个,就在208的大雅间。” 张成富侦察得不错,沈宸轻轻点了点头,决定不等目标全部到位便动手。 夜长梦多,谁知道要等多长时间才能都来呢?算上入土为安的王巡官,已经是八个了,很不错的击杀机会。 “上楼,快杀快撤。”沈宸简短地下了命令,“让老张在下面望风,你在车里接应。” 赵有才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转身走开,和张成富嘀咕了几句,便向停着的汽车走去。 沈宸和楚娇迈步走向大酒楼,进去后便随便说是二楼某雅间的客人,甩开了侍者,直上二楼。 到了二楼,沈宸和楚娇分别进了卫生间,将枪枝弹药检查一遍,才出来在走廊上会合。 208的雅间关着房门,门口有一个侍者站在那里。 沈宸示意楚娇离得稍远一些,象是两个不认识的人一样。他径自走过去,对侍者说道:“赵探长他们到了吗?” 侍者赶忙躬身,回答道:“赵探长他们就在里面,先生您请进。” “你不用在这里候着了,去下面看着,王探长要是到了,你把他迎上来。”沈宸用威严且不容置疑的口气吩咐着。 侍者稍微犹豫了一下,但这是客人的吩咐,只好遵从,躬了躬身,转身离去。 沈宸点了点头,楚娇快步跟上来,在门口抽出手枪,用左手的皮包挡着。 推开有些厚重的房门,不理会里面的说话和喧嚣,沈宸和楚娇迈步走了进去,沈宸又转身关上了门,并轻轻地闩上。 “喂,你们走错房间了。”一个长得很富态的男人坐在座位上,皱着眉头看着,不耐烦地说道。 沈宸转过身来,带着迷惑的神情,迅速打量了一下屋内的情况。 七个或胖或瘦、或高或矮的男人围坐在桌旁,酒菜已经上了一些,看来是边喝边等。 沈宸和楚娇交换了下目光,不约而同地点了点头。 按照事前的商定,两人一个负责左面,一个负责右面。 沈宸突然从怀里掏出手枪,向着最右边的一个家伙开枪射击。这个家伙半侧着身,只是看了沈宸和楚娇一眼,便转头不再理会。 子弹在这个家伙的头上迸出血花,在他趴到桌上的同时,沈宸又向第二个家伙射出子弹。 与此同时,楚娇扔下小皮包,双手持枪,也向目标开火射击。 也就五六米,可以说是近在咫尺的距离,两人动作迅速,射击准确,枪枪命中。 沈宸的动作更快,射击更准,子弹专打脑袋,一枪一个,既不浪费子弹,又能更快地消灭目标。 楚娇平常也苦练过快速射击法,虽然比沈宸还是不如,但也有令人瞠目的进步。 “救——”一个字刚冲出嘴巴,子弹便在这个家伙的脑门上开了个血洞。 呯,呯!打胸打头,一个刚站立起来的家伙象被重拳击中,摔进了身后的椅中。 屠杀只持续了数秒钟,沈宸击杀四人,枪枪爆头;楚娇干掉三个,用掉四发子弹。 两人迅速收枪整理,楚娇拾起皮包,藏好手枪,和沈宸来到门前。 将房门打开一条缝,沈宸探头张望了一下,并没有被人发觉。他示意楚娇出门离开,反身又闩上了房门。 沈宸快步走到窗前,打开窗户,向外张望了一下。果然和王巡官的口供一样,下面是条相对僻静的小巷。 二层楼,这难不住沈宸。 他跳出窗户,站在露台上。等确定下面无人,他的身子向后一跳,落下露台。 当身体下落到一楼的时候,他的双手已经抓住露台的边缘,身体悬在半空荡了一下。等他松手落下,离地面就只有一米半左右。 沈宸整理了下衣服,从容不迫地走出小巷,来到了大街上。稍微扫视了下周围,他看见楚娇已经走出酒楼,正向远处的汽车走去。 汽车发动,沈宸也适时地出现在前方的路旁。 坐进汽车,以极正常的速度驶上马路,沈宸听见赵有才长出了一口气,楚娇则在后面发出了两声轻笑。 最关键的撤离算是圆满完成,等到或是漏网的“十兄弟”到来,或是酒楼侍者发现异常,砸开反锁的房门时,沈宸他们应该已经进了公共租界,甚至已经完成了人枪分离。 轻松吗?连杀七人,全身而退,甚至还没被发觉。 楚娇听到计划时,曾有好几个疑问,但沈宸都耐心地做了解释。她这才知道为什么审讯王巡官的口供时,沈宸会那么细致,会反复多次的询问,以确定真实。 同时,沈宸也告诫了她。行动前最好是亲自探察环境,口供总有不可靠的地方。 而每一次的历练,对于楚娇和赵有才来说,都是一次提高。 ………… 酒楼血案在第二天便震惊上海滩。 七名租界华捕,包括公共租界和法租界,且最小的级别也是探员,竟被全部杀死在雅间,这无论如何是一件轰动的大事。 就在报纸上胡乱猜测,不知这七人因何被杀时,一封匿名信被送到了《大美晚报》。 到了晚上,《大美晚报》便抢先登出了号外,把匿名信全文刊登。 “血旗门”!又是“血旗门”! 人们这才知道这七名华捕因何被杀,原来是被日本人收买,为特务在租界行动提供情报和方便。 至于幸存的三名华捕,没死也被揭了底,肯定是惶惶不可终日。 不,应该是两名,入土为安的王巡官自然是不用再担心生命安全了。 “血旗门”不仅表示对此次暗杀负责,而且要那三名当汉奸的华捕弃恶从善。否则,将再次展开行动,不杀不罢休。 事情似乎很快就有了回应,“十兄弟”之一的王巡官失踪不见,好象是隐姓埋名,远逃避祸了。 另两位华捕暂时还没有做出什么反应,但身份暴露的后果可以想见。不仅巡捕房要冷落提防这两个日本人的走狗,抗日分子想必也有了要对付的目标。 更何况,还有个凶名昭著的“血旗门”在盯着他们。想来,这两个家伙连睡觉都不会安心了。 而这些,对于沈宸来说,都暂时不用去关心了。因为,星期天到了,早就在准备的聚会开始了。 虽然有了些心理准备,但沈宸在原来的房子住了一晚,回到租住的洋楼时,一打开房门,依然是惊讶不已。 他只是图个热闹,和同僚联络下感情,顺便也把可能的嫌疑甩掉,才要来个聚会。所以,他倒真没想严格按照什么规范来布置,来安排。 但映入眼帘的布置、摆设,一下子超出了他的心理预期。布置不是奢华,彩纸条却很鲜艳;摆设简洁明快,既象自助餐,又有跳舞欢乐的空地…… “这——”沈宸用手指胡乱划拉了一圈,点了点头,望着笑着出现的珍妮芙,“布置得不错……” “沈先生。”珍妮芙笑着打着招呼,嘴上不停地说道:“快看看,是否合您的心意?我和黛妮布置房间,采购物品,总算是干完了。来呀,怎么不动地方?” 这是我家吧?我才是主人吧? 沈宸差点产生错觉,苦笑了一下,随意地看了看,说道:“布置得相当好,谢谢你,珍妮芙小姐。哦,还有黛妮小姐。”说着,沈宸向出现在面前的黛妮点了点头。 黛妮笑着说道:“刚刚来到上海,便能参加party,而且是亲自布置,实在是令人感到惊喜和兴奋。应该谢谢你,沈先生。” “另外——”黛妮似乎犹豫了一下,接着说道:“我觉得对旅馆的环境不太适应,而这里不错。听说你是把这一层楼都租下来了,便想着能不能借两间屋子暂时给我住。” “是给我们住。”珍妮芙在旁插嘴补充道:“这很有些冒昧,但我想不会给您带来任何不便,或者您需要我们付房钱,这也是没有问题……” 沈宸笑得有些无奈,真是奇怪的生物啊! 珍妮芙和黛妮的脸上没有一点疯癫的样子。相反,黛妮的眼睛含着敏锐的洞察力,一直在看着自己。而且,那双眼睛好象天生便有一种吸引人的力量,在随时等候着发问。 但这绝不是什么爱慕、爱恋,珍妮芙和黛妮的主动和热情只是性格使然,还有外国人的习惯。沈宸确认了这一点,便更没有办法加以拒绝。 “我想,如果埃弗雷特先生同意的话,你们住在这里是没有问题的。”沈宸搬出了最后的挡箭牌,毕竟珍妮芙是他的女儿,而黛妮则是珍妮芙的美国同学兼闺蜜好友。 “当然,这肯定要征求我父亲的同意。”珍妮芙似乎是胸有成竹,很笃定自信的样子。 原则上得到了沈宸的允可,珍妮芙和黛妮的动作更加活泼,嘴上也说个不停,给沈宸介绍着她们对这次party的安排,以及各种布置陈设的原因。 “真是粗心啊,竟然忘记问了,您吃过午饭了吗?我们正在做,您也一起来吧!”珍妮芙有种喜欢惹事同时又天真聪明的神气,流露在她鼻子微翘的脸上,以及那双眯缝起来的天蓝色的、非常灵活的眼睛上。 又感觉错乱了!沈宸觉得自己象个有些无措的客人,珍妮芙倒成了热情好客的主人。 沈宸婉拒了珍妮芙的邀请,拿着她和黛妮列出的补充清单,出去既买全东西,又是请客吃饭。 这次的饭局是沈宸安排的,邀请了曹炳生和徐怀义,既是介绍两人认识,又希望两人的帮派能互相照应。 一个帮派的根基主要在法租界,一个帮派的势力在公共租界。如果能达到互补合作,当然是非常有利的强强联合。 沈宸来到饭店,发现徐怀义已经先到了。在雅间稍坐了一会儿,聊了会儿天,曹炳生也来了。 先给两人做了介绍,U看书 .t沈宸又点了酒菜,三人边吃边谈。 “没想到老王竟然给日本人做事,被‘血旗门’这么一杀就是七个,凭他那胆子,怕是跑路了。”曹炳生对失去王巡官这个帮手一点也不可惜,带着鄙视的冷笑,“金胖子没了靠山,徐老大打算怎么对付他?” 这是试探,也有希翼。两家如果联手,收拾金胖子可谓是非常把握。 可无利不起早,曹炳生先提出此事,自然也是想从产业、码头,或是地盘上有所收获。 徐怀义看了沈宸一眼,并没有自作主张,询问的意思很明显。 曹炳生立刻觉察到了这一点,笑着说道:“金胖子可真不是个东西,还想绑架沈先生的女朋友。那天是看在我的薄面,沈先生才放了他一马。” 沈宸反应很快,立刻接话道:“王巡官跑路了,要收拾金胖子还需要大动干戈?他那些手下,有几个能豁出命来为他报仇的?我看,曹兄和徐老大商量一下,金胖子的小命儿也就交代了。” 第九十八章 PARTY,马名宇的关心 - 抗战之三生传奇 - 岁月如声 徐怀义明白了,沈宸同意干掉金胖子,但不是要大张旗鼓地进行帮派开战,而是只杀首脑。 同时,沈宸也提醒了徐怀义,这件事情不能吃独食。让曹炳生分一杯羹,以利两家长久联合。 曹炳生对此建议也很满意,用最小的代价达到目的,何乐而不为呢? 沈宸陪着两人吃喝了一会儿,便推说有事,先行告辞。这不是失礼,而是给两人秘商杀人的机会。 就象徐怀义以后要绑票,只要是为富不仁的,沈宸才懒得管,也懒得问。有些事情,他还是要尽力撇清,不去沾边的。 开车买了东西,沈宸回到家里的时候,却发现有好几个客人提前来参加聚会了。 屋内的气氛十分热烈,就冲这一点,因为没有他这个主人在,沈宸还真的要感谢珍妮芙的热情奔放。看来她把这些人招待得很好,而她也是个自来熟,正混在众人之中谈笑。 “沈先生,你回来了。”黛妮提醒着或吃喝、或谈论聊天的人们。 众人纷纷转身,参差不齐地打着招呼。 沈宸笑着打着招呼,“继续,你们继续啊,都别拘束。” 留声机里响着轻柔的音乐,酒水、食物、聊天、说笑,沈宸很快便融入这放松欢愉的气氛之中,而人们在酒精的作用下也比平常更随心所欲地谈论着。 “罗登,你的女友——”沈宸的记性很好,看罗登的女友,似乎就是那位爱借酒浇愁的白俄舞女。 “哈哈,你认出来啦!”罗登笑得有些不自然,因为他当初曾信誓旦旦地保证,再也不会请这个舞女喝酒,也不会邀她坐在一起了。 罗登看着沈宸,缓缓说道:“其实,她是个不错的女人……” 沈宸才不在乎罗登怎么看,也不在乎他找个什么样的女友,但还是佯做认真地听了他的讲述,并不时地附和两句。 “沈先生,跳个舞吧!”黛妮飘了过来,很期待地发出邀请,脸上因为酒精的作用而泛着红晕。 “跳舞?” “是的。这有什么可大惊小怪的?您肯定是会的,对吧?”珍妮芙把酒杯放到一旁,向沈宸伸出了手,诚挚地说道:“如果您不肯,那我简直太丢脸了。” 沈宸犹豫了一下,无奈地站起身,把胳膊递了过去。珍妮芙笑得欢畅,挽起沈宸的胳膊,或者说得确切些,是用她那只纤细的小手轻轻触着它,一同走向客厅中间的空场。 “华尔兹——请换张唱片。”黛妮随便而又亲热地叫着雇来的侍者。 没有炫目的灯光,没有演奏的乐队,但这都不影响黛妮的热情。 沈宸也只是生疏了一小会儿,他的舞步便轻盈而熟练起来。而且,他的身体柔韧性,力量的舒放自如,使他越来越从容不迫。 哟—噢,黛妮发出了由衷的赞叹,象是坐着小船在随波起伏,情绪愈发兴奋起来。 可她的动作也不赖,伴着清脆的欢笑——笑声低而温雅,但是非常悦耳,轻捷地围着沈宸打转。 越来越多的人被吸引了目光,跳华尔兹这种舞蹈,很多人都不是很熟。 内在的旋律确实比高明的舞技更重要,陌生的舞伴也要试探、磨合,才能和谐一致、流畅自然。 一曲结束,黛妮还没完全从痴迷中醒来,讲起话来,英语中还有着娇滴滴的声调,不住地嗬嗬地笑。 她觉得兴奋地透不过气,觉得口渴,挽着沈宸走到沙发边,拿过自己的杯子,一气全都喝完。 “少喝点酒,别喝醉了。”沈宸善意地提醒着。 黛妮笑着,胡乱摇了摇手,一下子坐在沙发里,由于愉快而发光的亮眼睛望着沈宸。 舞曲换了,在音乐声中,始终有舞者在穿梭、旋转、进退,快活的气氛又增加起来。 客厅不算太大,算是个小舞池。幸好不是都下场,勉强够用。 埃弗雷特和沈宸坐在一旁,一边喝着酒,一边在聊着天。而珍妮芙则在一旁倾听着,不时插上一两句。 “虽然有压力,但我暂时不会退休了。”埃弗雷特似乎并没有多大的喜悦,微皱着眉头说道:“只是被调到了特务股,尽管我不是很愿意。” 工部局巡捕房特务股和法租界巡捕房的政事治安处,在名义上主要是应付政治颠覆,实际上却应该算是英、法两国的情报机构。 中日战争爆发,别以为只是两个国家的事情。 实际上,主要大国从一开始就以各种方式涉足这场控制亚洲大陆的争斗之中。 特虽是在中国有着至关重要的经济和战略利益的几个国家,都建立起自己的情报机构。 而上海,因为特殊的关系,成为了远东情报的大都会。 在这里,充满了罪恶、野蛮的犯罪和阴险的政治,地球上恐怕没有一块地方能比这里更适于展开秘密战争了。 而有些特工,往往是人们所想不到的。比如怡和洋行大班恺自威,不仅是工部局董事,后来还当选董事会主席。但他的身份还是英国特勤部高级官员,后来还曾任英军驻华战时情报处处长。 埃弗雷特似乎对特务股的工作不满,但特务股的官员可全都是英国人,只有值得信赖的才能进去任职。 “每天坐在办公室里,翻阅着无休无止的文件——”埃弗雷特咧了咧嘴,似乎很是痛苦。 “那不是挺好吗?”珍妮芙笑着说道:“工作轻松些,又没有危险,您要这么反过来看的话,就不觉得是种煎熬了。” 沈宸笑着点了点头,说道:“长官在哪个岗位上都会认真负责,兢兢业业。我觉得您在特务股工作的话,消息肯定灵通。有些内幕情报,比如日本人的,对我们这些下面工作的巡捕,会很有用处。” 埃弗雷特没有做肯定的回答,但提到日本人,他立刻显出了怨恨的情绪,骂道:“要不是他们,我也不会被调到特务股。该死,该死的日本人。他们一直谋求巡捕房高级警官的职位,真是贪得无厌。” “工部局不是顶住了压力吗?”沈宸也多少知道一些消息,有些疑惑地问道。 一九三八年中反对日本的行动和抗议频发,使日本人重新提出了他们扩大公共租界参与权的意见,尤其是谋求高级警官的职位。 对此,英美人士划出了界线,那就是“我们的观点是,我们有足够的力量,我们也不会解雇任何人,把职位留给日本人。” 埃弗雷特轻轻叹了口气,说道:“表面上看是这样,但日本人并不罢休,工部局面对越来越大的压力,我估计早晚会作出些让步的。” 沈宸沉吟着,一时没有回答。 珍妮芙笑道:“让步也是有限的让步,高级职位应该是不会给的,可能只是增募日捕而已。” 即便是这样,也会对以后的行动造成不利的影响。但要杀光日捕,沈宸还没那么狂妄。 埃弗雷特似乎觉得在聚会上说得太多,有些影响气氛,便转移了话题,“沈,你的英语真是进步飞快,令人惊讶。” 沈宸笑了笑,谦虚道:“只是流利了一点,还脱不开洋泾浜的味道。” “真的说得很不错呢!”珍妮芙也点头称赞,“在中国人当中,已经算是很不错的了。对了,沈先生怎么没带女伴?是没有吗?” “这个——”沈宸愣了一下,随口说道:“她还是比较保守的,这种场合,我就没带她来。” 这时,梅森过来请珍妮芙跳舞,算是打断了珍妮芙的继续追问。 而就这楼上热闹欢乐的时候,一楼却有两个人在会面。 连沈宸也不知道,马名宇直接到修车行找了楚娇,并坐她的车回到了这里。 赵有才负责望风放哨,马名宇进了屋便劈头问道:“十兄弟的事情,是不是你,你们干的?” 楚娇摇头,一脸无辜的样子,“什么十兄弟呀,听都没听过。” 马名宇脸色缓和了一些,但却并不是相信楚娇。从法捕房得到的案件资料上,他几乎可以确定就是楚娇干的。 “好吧,那你说说,手枪消音器还有谁会有?”马名宇靠在沙发上,似笑非笑地看着楚娇。 楚娇一摊手,说道:“我哥能从美国带回来,别人就不能啊?凭什么你就觉得这东西只能咱们有?” 马名宇对这狡辩有些无奈,苦笑了一下,说道:“你呀,就是杀心太大了。一下子干掉七个,弹无虚发,我猜是你和张成富,赵有才的枪法应该还差一些。” “瞎猜。”楚娇觉得坐姿很没有气势,便也学着马名宇的样子,甚至还翘起了二郎腿,“你管是谁干的呢?日本人的走狗,该死的汉奸,这不是帮了你们的忙嘛?” “我是担心你——们。”马名宇看着楚娇的样子,真是既无奈又可气,“不知道你们从哪搞来的情报,行动竟然如此大胆。别以为是在租界,就会安全。日本人施加的压力,让巡捕房也很难私放敷衍。一旦被引渡,日本人的酷刑——” “那也得被抓住才算啊!”楚娇就是不承认,尽管话语中也能被判断出来,“你的消息灵通,可知道法捕房有什么线索吗?” 马名宇干笑了两声,说道:“不可否认,确实是干净利索,丝毫线索也没留下。” 楚娇得意地一笑,无疑是承认了马名宇的猜测。 这丫头,就是嘴犟。 可马名宇却觉得楚娇这样子更可爱,也颇有些自豪,毕竟是他教出来的。他却不知道,楚娇背后还有个顶尖高手。 “‘血旗门’是怎么个意思?”马名宇对楚娇的思路还有些摸不透,便开口问道:“树大招风啊,不仅杀人,还往报馆寄信,给目标定出价码。你很缺钱吗?” 楚娇摇了摇头,说道:“我是不缺钱,可钱多了也没坏处。你想啊,把‘血旗门’的名声打响,让那些坏蛋又惊又怕,还能榨出钱来。我是想用这些钱做好事,你忘了在庙里那些围着我的乞丐啦?” 原来是这样,倒是想得不错,难为了这丫头的一片善心。 “小心行事,日本人和汉奸特务对租界的渗透越来越厉害了。”马名宇充满关切地劝说道:“以后呢,我也会尽量少和你见面。谁知道什么时候,我会被盯住呢!” “以你的公开身份,日本人没有证据,巡捕房也不会缉捕引渡。”楚娇也听出了马名宇的关怀之意,投桃报李地说道:“而暴露身分的最大的可能,就是你身边出现叛徒。所以,你要特别留意小心,不要轻信别人,见势不妙就赶紧跑。” 马名宇点了点头,沉默了一会儿,说道:“把房子租给巡捕,是个不错的掩护。他们在上面开聚会呢,闹腾得挺凶,可掩护的作用更大。” “说不定以后会得到他的帮助呢!”楚娇隐晦地说着,却不担心马名宇能猜出来。 “这个姓沈的巡捕我调查过,很不简单的一个家伙。当然,他跟日本人不对付,确实有得到帮助的可能。”马名宇说道:“但人心多变,你也不要轻信,不要让他觉察到你们的异常。” 轻信嘛?楚娇心里暗笑,却还是一本正经地点了点头。 “我帮你搞到了几支手枪,鲁格P08。”马名宇接着说道:“以后杀掉一些大目标后,你们如果不在报纸上宣称负责,我就可以向上面报告,说是我们干的,能得到很多的奖金。” 楚娇笑了笑,说道:“还能升官,是吧?好,这点我可以考虑,奖金就用来购买武器好了。其实,你完全可以向上司建议,雇佣‘血旗门’完成一些高难度的任务。” 雇佣?!马名宇若有所思,半晌才冲楚娇狡黠地道:“那你们还会接受别人的雇佣喽,只要价钱合适?” 楚娇嘿嘿一笑,用力点了点头,“这办法怎么样?我觉得很好。” 马名宇摇了摇头,说道:“别想得太简单了,这可是一个相当复杂的操作流程。就以银行为例,一般银行渠道的汇款支出,就很容易被查出款项的来龙去脉。” 徐怀义明白了,沈宸同意干掉金胖子,但不是要大张旗鼓地进行帮派开战,而是只杀首脑。 同时,沈宸也提醒了徐怀义,这件事情不能吃独食。让曹炳生分一杯羹,以利两家长久联合。 曹炳生对此建议也很满意,用最小的代价达到目的,何乐而不为呢? 沈宸陪着两人吃喝了一会儿,便推说有事,先行告辞。这不是失礼,而是给两人秘商杀人的机会。 就象徐怀义以后要绑票,只要是为富不仁的,沈宸才懒得管,也懒得问。有些事情,他还是要尽力撇清,不去沾边的。 开车买了东西,沈宸回到家里的时候,却发现有好几个客人提前来参加聚会了。 屋内的气氛十分热烈,就冲这一点,因为没有他这个主人在,沈宸还真的要感谢珍妮芙的热情奔放。看来她把这些人招待得很好,而她也是个自来熟,正混在众人之中谈笑。 “沈先生,你回来了。”黛妮提醒着或吃喝、或谈论聊天的人们。 众人纷纷转身,参差不齐地打着招呼。 沈宸笑着打着招呼,“继续,你们继续啊,都别拘束。” 留声机里响着轻柔的音乐,酒水、食物、聊天、说笑,沈宸很快便融入这放松欢愉的气氛之中,而人们在酒精的作用下也比平常更随心所欲地谈论着。 “罗登,你的女友——”沈宸的记性很好,看罗登的女友,似乎就是那位爱借酒浇愁的白俄舞女。 “哈哈,你认出来啦!”罗登笑得有些不自然,因为他当初曾信誓旦旦地保证,再也不会请这个舞女喝酒,也不会邀她坐在一起了。 罗登看着沈宸,缓缓说道:“其实,她是个不错的女人……” 沈宸才不在乎罗登怎么看,也不在乎他找个什么样的女友,但还是佯做认真地听了他的讲述,并不时地附和两句。 “沈先生,跳个舞吧!”黛妮飘了过来,很期待地发出邀请,脸上因为酒精的作用而泛着红晕。 “跳舞?” “是的。这有什么可大惊小怪的?您肯定是会的,对吧?”珍妮芙把酒杯放到一旁,向沈宸伸出了手,诚挚地说道:“如果您不肯,那我简直太丢脸了。” 沈宸犹豫了一下,无奈地站起身,把胳膊递了过去。珍妮芙笑得欢畅,挽起沈宸的胳膊,或者说得确切些,是用她那只纤细的小手轻轻触着它,一同走向客厅中间的空场。 “华尔兹——请换张唱片。”黛妮随便而又亲热地叫着雇来的侍者。 没有炫目的灯光,没有演奏的乐队,但这都不影响黛妮的热情。 沈宸也只是生疏了一小会儿,他的舞步便轻盈而熟练起来。而且,他的身体柔韧性,力量的舒放自如,使他越来越从容不迫。 哟—噢,黛妮发出了由衷的赞叹,象是坐着小船在随波起伏,情绪愈发兴奋起来。 可她的动作也不赖,伴着清脆的欢笑——笑声低而温雅,但是非常悦耳,轻捷地围着沈宸打转。 越来越多的人被吸引了目光,跳华尔兹这种舞蹈,很多人都不是很熟。 内在的旋律确实比高明的舞技更重要,陌生的舞伴也要试探、磨合,才能和谐一致、流畅自然。 一曲结束,黛妮还没完全从痴迷中醒来,讲起话来,英语中还有着娇滴滴的声调,不住地嗬嗬地笑。 她觉得兴奋地透不过气,觉得口渴,挽着沈宸走到沙发边,拿过自己的杯子,一气全都喝完。 “少喝点酒,别喝醉了。”沈宸善意地提醒着。 黛妮笑着,胡乱摇了摇手,一下子坐在沙发里,由于愉快而发光的亮眼睛望着沈宸。 舞曲换了,在音乐声中,始终有舞者在穿梭、旋转、进退,快活的气氛又增加起来。 客厅不算太大,算是个小舞池。幸好不是都下场,勉强够用。 埃弗雷特和沈宸坐在一旁,一边喝着酒,一边在聊着天。而珍妮芙则在一旁倾听着,不时插上一两句。 “虽然有压力,但我暂时不会退休了。”埃弗雷特似乎并没有多大的喜悦,微皱着眉头说道:“只是被调到了特务股,尽管我不是很愿意。” 工部局巡捕房特务股和法租界巡捕房的政事治安处,在名义上主要是应付政治颠覆,实际上却应该算是英、法两国的情报机构。 中日战争爆发,别以为只是两个国家的事情。 实际上,主要大国从一开始就以各种方式涉足这场控制亚洲大陆的争斗之中。 特虽是在中国有着至关重要的经济和战略利益的几个国家,都建立起自己的情报机构。 而上海,因为特殊的关系,成为了远东情报的大都会。 在这里,充满了罪恶、野蛮的犯罪和阴险的政治,地球上恐怕没有一块地方能比这里更适于展开秘密战争了。 而有些特工,往往是人们所想不到的。比如怡和洋行大班恺自威,不仅是工部局董事,后来还当选董事会主席。但他的身份还是英国特勤部高级官员,后来还曾任英军驻华战时情报处处长。 埃弗雷特似乎对特务股的工作不满,但特务股的官员可全都是英国人,只有值得信赖的才能进去任职。 “每天坐在办公室里,翻阅着无休无止的文件——”埃弗雷特咧了咧嘴,似乎很是痛苦。 “那不是挺好吗?”珍妮芙笑着说道:“工作轻松些,又没有危险,您要这么反过来看的话,就不觉得是种煎熬了。” 沈宸笑着点了点头,说道:“长官在哪个岗位上都会认真负责,兢兢业业。我觉得您在特务股工作的话,消息肯定灵通。有些内幕情报,比如日本人的,对我们这些下面工作的巡捕,会很有用处。” 埃弗雷特没有做肯定的回答,但提到日本人,他立刻显出了怨恨的情绪,骂道:“要不是他们,我也不会被调到特务股。该死,该死的日本人。他们一直谋求巡捕房高级警官的职位,真是贪得无厌。” “工部局不是顶住了压力吗?”沈宸也多少知道一些消息,有些疑惑地问道。 一九三八年中反对日本的行动和抗议频发,使日本人重新提出了他们扩大公共租界参与权的意见,尤其是谋求高级警官的职位。 对此,英美人士划出了界线,那就是“我们的观点是,我们有足够的力量,我们也不会解雇任何人,把职位留给日本人。” 埃弗雷特轻轻叹了口气,说道:“表面上看是这样,但日本人并不罢休,工部局面对越来越大的压力,我估计早晚会作出些让步的。” 沈宸沉吟着,一时没有回答。 珍妮芙笑道:“让步也是有限的让步,高级职位应该是不会给的,可能只是增募日捕而已。” 即便是这样,也会对以后的行动造成不利的影响。但要杀光日捕,沈宸还没那么狂妄。 埃弗雷特似乎觉得在聚会上说得太多,有些影响气氛,便转移了话题,“沈,你的英语真是进步飞快,令人惊讶。” 沈宸笑了笑,谦虚道:“只是流利了一点,还脱不开洋泾浜的味道。” “真的说得很不错呢!”珍妮芙也点头称赞,“在中国人当中,已经算是很不错的了。对了,沈先生怎么没带女伴?是没有吗?” “这个——”沈宸愣了一下,随口说道:“她还是比较保守的,这种场合,我就没带她来。” 这时,梅森过来请珍妮芙跳舞,算是打断了珍妮芙的继续追问。 而就这楼上热闹欢乐的时候,一楼却有两个人在会面。 连沈宸也不知道,马名宇直接到修车行找了楚娇,并坐她的车回到了这里。 赵有才负责望风放哨,马名宇进了屋便劈头问道:“十兄弟的事情,是不是你,你们干的?” 楚娇摇头,一脸无辜的样子,“什么十兄弟呀,听都没听过。” 马名宇脸色缓和了一些,但却并不是相信楚娇。从法捕房得到的案件资料上,他几乎可以确定就是楚娇干的。 “好吧,那你说说,手枪消音器还有谁会有?”马名宇靠在沙发上,似笑非笑地看着楚娇。 楚娇一摊手,说道:“我哥能从美国带回来,别人就不能啊?凭什么你就觉得这东西只能咱们有?” 马名宇对这狡辩有些无奈,苦笑了一下,说道:“你呀,就是杀心太大了。一下子干掉七个,弹无虚发,我猜是你和张成富,赵有才的枪法应该还差一些。” “瞎猜。”楚娇觉得坐姿很没有气势,便也学着马名宇的样子,甚至还翘起了二郎腿,“你管是谁干的呢?日本人的走狗,该死的汉奸,这不是帮了你们的忙嘛?” “我是担心你——们。”马名宇看着楚娇的样子,真是既无奈又可气,“不知道你们从哪搞来的情报,行动竟然如此大胆。别以为是在租界,就会安全。日本人施加的压力,让巡捕房也很难私放敷衍。一旦被引渡,日本人的酷刑——” “那也得被抓住才算啊!”楚娇就是不承认,尽管话语中也能被判断出来,“你的消息灵通,可知道法捕房有什么线索吗?” 马名宇干笑了两声,说道:“不可否认,确实是干净利索,丝毫线索也没留下。” 楚娇得意地一笑,无疑是承认了马名宇的猜测。 这丫头,就是嘴犟。 可马名宇却觉得楚娇这样子更可爱,也颇有些自豪,毕竟是他教出来的。他却不知道,楚娇背后还有个顶尖高手。 “‘血旗门’是怎么个意思?”马名宇对楚娇的思路还有些摸不透,便开口问道:“树大招风啊,不仅杀人,还往报馆寄信,给目标定出价码。你很缺钱吗?” 楚娇摇了摇头,说道:“我是不缺钱,可钱多了也没坏处。你想啊,把‘血旗门’的名声打响,让那些坏蛋又惊又怕,还能榨出钱来。我是想用这些钱做好事,你忘了在庙里那些围着我的乞丐啦?” 原来是这样,倒是想得不错,难为了这丫头的一片善心。 “小心行事,日本人和汉奸特务对租界的渗透越来越厉害了。”马名宇充满关切地劝说道:“以后呢,我也会尽量少和你见面。谁知道什么时候,我会被盯住呢!” “以你的公开身份,日本人没有证据,巡捕房也不会缉捕引渡。”楚娇也听出了马名宇的关怀之意,投桃报李地说道:“而暴露身分的最大的可能,就是你身边出现叛徒。所以,你要特别留意小心,不要轻信别人,见势不妙就赶紧跑。” 马名宇点了点头,沉默了一会儿,说道:“把房子租给巡捕,是个不错的掩护。他们在上面开聚会呢,闹腾得挺凶,可掩护的作用更大。” “说不定以后会得到他的帮助呢!”楚娇隐晦地说着,却不担心马名宇能猜出来。 “这个姓沈的巡捕我调查过,很不简单的一个家伙。当然,他跟日本人不对付,确实有得到帮助的可能。”马名宇说道:“但人心多变,你也不要轻信,不要让他觉察到你们的异常。” 轻信嘛?楚娇心里暗笑,却还是一本正经地点了点头。 “我帮你搞到了几支手枪,鲁格P08。”马名宇接着说道:“以后杀掉一些大目标后,你们如果不在报纸上宣称负责,我就可以向上面报告,说是我们干的,能得到很多的奖金。” 楚娇笑了笑,说道:“还能升官,是吧?好,这点我可以考虑,奖金就用来购买武器好了。其实,你完全可以向上司建议,雇佣‘血旗门’完成一些高难度的任务。” 雇佣?!马名宇若有所思,半晌才冲楚娇狡黠地道:“那你们还会接受别人的雇佣喽,只要价钱合适?” 楚娇嘿嘿一笑,用力点了点头,“这办法怎么样?我觉得很好。” 马名宇摇了摇头,说道:“别想得太简单了,这可是一个相当复杂的操作流程。就以银行为例,一般银行渠道的汇款支出,就很容易被查出款项的来龙去脉。” 第九十九章 定时装置,沪西软肋 - 抗战之三生传奇 - 岁月如声 “嗯,确实不简单。放心,我肯定不会草率行事的。”楚娇深以为然,这些沈宸早就说过,也正在安排布置,她相信沈宸作做得天衣无缝,让“血旗门”生意兴隆。 “多联络,你我之间用的是单独密码,不必担心别人破解。”马名宇说道:“我会给你提供更专业的指导,还有一些对你们或许有用的情报。” 楚娇用调侃的口气说道:“那就多谢了,马老师!” 马名宇暗自叹了口气,他实在是不想让楚娇冒险,甚至违背纪律,并没有向上级汇报。但现在看来,他也无法阻止楚娇。 …………… 抽大*麻有瘾,吸*毒*品有瘾,很多人却不知道杀人也有瘾。 而且,这可能是一种在世界上能居首位的瘾,它能让你产生一种难以名状的快感,能让你能知道什么是生杀大权的实质。 这还是最刺激的人间游戏,可以因为杀人而感到自己存在的伟大和自豪。 因此,杀戮和血腥往往会使人兴奋,甚至疯狂。 如果在战场上,这种杀人成瘾的士兵或许是一个英勇无比的英雄。但在现实生活中,这种人却不会得到什么美好的评价。 当然,在反抗侵略的过程中,杀死多少敌人也不应该受到指责,除非是用很变态的手段。 所以说,沈宸应该是英雄,楚娇也应该是英雄,他们杀的是万恶的日本鬼子,杀的是为虎作伥的狗屎汉奸。 但沈宸和楚娇又有区别,沈宸没瘾,楚娇则有上瘾的倾向。 对沈宸来说,从来都是务求一击毙命,很少拖泥带水。最快地解决对手,最好让对手连哼都发不出来,那是他要达到的目的。 而相对于完美的结果,楚娇则还未能完全摆脱追求过程的阶段。她还想让坏蛋死得更惨一些,觉得那才算是恶有恶报。 当然,有沈宸压着,楚娇也不能不压制自己的想法。尽管她也明白死就是死了,用什么手段,有什么过程,并不重要。 正因为如此,当沈宸开始搜购材料,制造一些刺杀用的武器时,楚娇也开始了学习,且没有流露出明显的抵触情绪。 毒药、定时炸弹,这是沈宸要先制造出来的两种武器。 尽管这两种武器在当时已经不新鲜,被特务们广泛使用,但沈宸所要造出来的,却还有着自身的独特性和先进性。 蓖麻毒素,主要存在于蓖麻籽中。 该毒素易损伤肝、肾等实质器官,发生出血、变性、坏死病变。并能凝集和溶解红细胞,抑制麻痹心血管和呼吸中枢。 一克蓖麻毒素至少可以毒死四百名成年人,其威力要远胜于大家所知道的氰化物和VX神经毒物。 因此,蓖麻毒素被从事暗杀工作的人视为宝贝,很长的时间里都是国际间谍情报人员和恐怖分子进行暗害和破坏活动的毒素战武器。 沈宸虽然不是化学专业,但凭借学过的技能,用酒精和乙酸还是能够提炼出少量居家旅行、杀人灭口的必备良药。 至于定时炸弹,由于当时的科技水平所限,沈宸也不可能搞出什么无线遥控的高级东东。 依据现有的条件,沈宸制造出了两种炸弹:一种是化学定时引爆,一种是机械触发装置。 化学定时就是利用酸液腐蚀薄铁片的原理,定时不准,但非常简单易造;机械触发便要用到闹钟和电池,构造比较复杂,细心的话还能听到哒哒哒的钟表走动声。 其实,沈宸所造的也只是定时装置,还要有炸药、雷管等物,才能组合起来,成为真正的炸弹。 但有了定时装置,后面的流程就很简单了,甚至可以说是随来随用。 楚娇在马名宇那里学过简单的爆破知识,对于沈宸的讲解和操作,理解掌握得很快。 “加上磁铁,找机会往目标的车上一吸——”沈宸拿着一个装置,给楚娇作着指导,“吸在油箱附近,炸弹的威力不用太大,就能轰的一下把汽车变成火球。” 楚娇想了想,问道:“带磁铁的炸弹,怕是不好携带吧?我的意思是它会乱吸,放在身上容易暴露。” 沈宸用异样的目光看着楚娇,揶揄道:“没文化真可怕!你不会隔磁呀,用薄铜板就可以呀!” 楚娇撇了撇嘴,反唇相讥道:“我学的都是正经文化,哪象你?” 文化还分正经和不正经? 沈宸再次审视楚娇,没等他想明白,楚娇已经两个白眼回敬。 …………… 在上海,日本宪兵队是明处的狼,虽然狂吠得厉害,得谁都想咬一口,但还是可以对付。 而日本人培养的中国特务却是躲在暗处的狗,混迹于各行各业之中,贼眼无处不在,令人难以提防。 尽管在1938年,恐怖活动的主动权握在中国特工手中,且占了明显上风。 但是,随着日本人扶持的一个特工组织的成立,形势正在开始发生悄然的变化。 而且,日本人对公共租界这座“纸牌屋”也采取了更多的方式加以动摇,其着力之处便是其软肋所在——沪西越界筑路区。 在日本人的支持下,伪警察局不断扩大在西区的警力规模,并且得到了日本宪兵队提供的八挺机枪。 随着警力的增强,伪警察在工部局警务处面前越来越有自信。 同时,他们还得到了伪上海市政府的指令:“在沪西越界筑路地区的警权问题上,要对租界当局持强硬态度。” 对于工部局警务处而言,越来越多的伪警察无异于强盗,沪西的局势正在向失控的程度急剧变化。 弹道研究报告表明:查获手枪或发现子弹的武装罪案中的百分之九十,都使用了从歹土值勤的华捕、印捕手中抢来的武器。 公共租界警务处被迫放弃了这一地区的某些岗位,因为很多华、印巡捕拒绝在这一地区履职。 对此,太古洋行的代表对此评论道:“人们很难因此责备他们,因为不能要求他们为履职而站在大街上,成为路过的帮会分子的靶子。” 谈判很快开始,但很快,又因为伪大道政府要求由其警察控制整个沪西地区而停顿下来。 但不管谈判如何,沪西越界筑路区的法制秩序正在持续败坏,却是不争的事实。 …………… “你最好学一点人体解剖学。”沈宸扔给楚娇一本书,说道:“弄清楚人体的构造,才能知道要害在哪,用什么样的手法一击必杀。” 楚娇随手翻了翻,说道:“我的枪法已经练得很好了,保证一击必杀。” “枪法这个东西没有什么决窍,就是拿子弹喂。要成为顶尖高手,就必须学会空手杀人,或者利用身边常见的一些东西,把它们变成攻击的武器。” 沈宸边说,边做了几个动作,“刀子和拳头有时候更加让人难以防备,枪你能老带在身上,但杀人时不会轻易使用吧?” “这说得倒也没毛病,只有在行动前才会带上应用的武器,平常带着怕暴露。”楚娇点头赞同道。 “日本人抓你的时候可不会给你时间去取枪。”沈宸继续说道:“而且往往你有了机会,却因为没有枪而不敢行动,但是你如果有别的致胜手段就不一样了,比如说这样……”他一扬手,匕首飞了出去,扎进了沙袋。 楚娇的眼睛亮了起来,走过去使劲将匕首拔了出来,“如果没有枪,我便可以用飞刀或者别的武器致敌于死地,哪怕空着两只手。” “嗯,能举一反三,不错。”沈宸点了点头,“用刀子和拳头的好处便是动静小,且在危急时刻能反败为胜。” 危急时刻?楚娇想了想,明白沈宸所指的大概是被抓住,或被控制住。 和沈宸演练了一番后,两人坐下休息,楚娇便在闲聊中问道:“今天早上看到报纸,又有人被绑架了,好象是日本特务干的。” 沈宸点了点头,说道:“嗯,我也看到了。不是日本人,就是汉奸特务,改会同办案为绑架,这是最近的事情。当然,也不是全都如此。一般来说,是针对比较重要的人物,或者是急于得到口供,能够有重大突破的。” “也有绑票勒索的,为的是所谓的保释金。”楚娇微皱眉头,说道:“据我所知的,就有两件。” 沈宸点了点头,说道:“不排除是为了捞取钱财。沪西,正在成为罪恶的策源地。日伪特务是总毒根,而驻当地的日本宪兵则是总后台。” “沪西已经不归租界管辖了吗?”楚娇沉吟着说道:“如果是日占区的话,行动会比较麻烦。” 沈宸看了楚娇一眼,说道:“暂且不去那里行动。日伪特务既敢在租界犯案,就在租界收拾他们。当然,情报最重要。” “你已经有计划了?”楚娇还是比较了解沈宸的,听他这么说,觉得肯定是掌握了什么情报。 沈宸笑了笑,说道:“确实听说了点消息,但这是巡捕的公事,你不能插手。” 楚娇点了点头,说道:“说到公事,职妇会那边你也留点心。我看,上次破坏义卖会没成功,日伪特务是不会死心的。” 对此,沈宸稍有些为难,因为这不是他能管辖的范围。越界巡逻,显然是不可能的。 “知道你不方便,抽时间去看一眼也行啊!”楚娇看出了沈宸的犹豫,便退而求其次,说道:“你看人的本事厉害,没准就能发现什么异常呢!” 所谓看人的本事,就是观察极微小的细节,人和物的都包括。 对于楚娇,这方面的训练也在进行。为此,她特意买了个高倍望远镜,闲下来便在自家屋顶,或修车行的二楼办公室向外张望。 街上的行人、小贩,甚至是乞丐,都是她观察的目标。如果人们正常的举止、行动了然于心,那遇到可疑的、化装的,就能辨别出来。 沈宸在这方面当然是高手,否则也不会迅速判断出杀手,从而化解了对他的刺杀。 “好吧,我有时间的话会去看一看。”沈宸可不认为自己是火眼金睛,但也不是全无信心的敷衍。 “对了。”楚娇又想起件事情来,问道:“刺杀你的事情就这么结了?你不准备反击一下?” 沈宸遭遇的第一次暗杀,虽以对手的全军覆没而告终,但肯定是不足以令对手罢休。 对手不罢休,沈宸当然也在找报复的办法,想着狠狠地回敬一下。 当然,这不必由他亲自动手,也不会令对手知道是他在报复。中国特工的行动不断,“血旗门”也是他很好的掩护。 甚至还有一些抗战团体也在行动,比如自称为“血魂除奸团”的组织,便在舞厅外投掷炸弹,警告有钱阶级的享乐腐朽。 所以,只要不暴露,只要不宣称负责,谁又能知道这是沈宸他们的报复? “我这个人很记仇的。”沈宸淡淡地冷笑起来,“放心吧,咱们要搞就搞大行动,要杀就杀大人物。不急,耐心等等再说。” …………… 1937年“八一三”淞沪会战后,随着国民政府的撤离,在上海的大部分华文报纸纷纷面临停刊。 当时日本还没有对英美宣战,所以不敢贸然进犯英法租界,这也为报人们通过办报来进行抗日斗争提供了很好的基地。 因为日本所谓要接受检查的报纸,指的范围是经过租界方面同意的,也就是说外国人的报纸可以不接受日本人检查。 于是那时众多报纸采取的策略以外国报纸的名义办报,拉一个外国人作为总经理来进行操办,利用当时的租界中立政策与新闻自由政策,来进行抗日宣传。 当时,人们管这类报纸叫做洋旗报。 1938年1月25日,《每日译报》以英商名义出版,利用租界的特殊条件,摆脱了日伪的新闻检查,率先向读者宣传爱国抗日的主张。 四天后,以抗日救亡为主旨的英商报纸《文汇报》出版。 再接着,《申报》以美商哥伦比亚出版公司名义复刊出版,一再强调“主和即汉奸”,“媾和即灭亡”的抗日观点。 “嗯,确实不简单。放心,我肯定不会草率行事的。”楚娇深以为然,这些沈宸早就说过,也正在安排布置,她相信沈宸作做得天衣无缝,让“血旗门”生意兴隆。 “多联络,你我之间用的是单独密码,不必担心别人破解。”马名宇说道:“我会给你提供更专业的指导,还有一些对你们或许有用的情报。” 楚娇用调侃的口气说道:“那就多谢了,马老师!” 马名宇暗自叹了口气,他实在是不想让楚娇冒险,甚至违背纪律,并没有向上级汇报。但现在看来,他也无法阻止楚娇。 …………… 抽大*麻有瘾,吸*毒*品有瘾,很多人却不知道杀人也有瘾。 而且,这可能是一种在世界上能居首位的瘾,它能让你产生一种难以名状的快感,能让你能知道什么是生杀大权的实质。 这还是最刺激的人间游戏,可以因为杀人而感到自己存在的伟大和自豪。 因此,杀戮和血腥往往会使人兴奋,甚至疯狂。 如果在战场上,这种杀人成瘾的士兵或许是一个英勇无比的英雄。但在现实生活中,这种人却不会得到什么美好的评价。 当然,在反抗侵略的过程中,杀死多少敌人也不应该受到指责,除非是用很变态的手段。 所以说,沈宸应该是英雄,楚娇也应该是英雄,他们杀的是万恶的日本鬼子,杀的是为虎作伥的狗屎汉奸。 但沈宸和楚娇又有区别,沈宸没瘾,楚娇则有上瘾的倾向。 对沈宸来说,从来都是务求一击毙命,很少拖泥带水。最快地解决对手,最好让对手连哼都发不出来,那是他要达到的目的。 而相对于完美的结果,楚娇则还未能完全摆脱追求过程的阶段。她还想让坏蛋死得更惨一些,觉得那才算是恶有恶报。 当然,有沈宸压着,楚娇也不能不压制自己的想法。尽管她也明白死就是死了,用什么手段,有什么过程,并不重要。 正因为如此,当沈宸开始搜购材料,制造一些刺杀用的武器时,楚娇也开始了学习,且没有流露出明显的抵触情绪。 毒药、定时炸弹,这是沈宸要先制造出来的两种武器。 尽管这两种武器在当时已经不新鲜,被特务们广泛使用,但沈宸所要造出来的,却还有着自身的独特性和先进性。 蓖麻毒素,主要存在于蓖麻籽中。 该毒素易损伤肝、肾等实质器官,发生出血、变性、坏死病变。并能凝集和溶解红细胞,抑制麻痹心血管和呼吸中枢。 一克蓖麻毒素至少可以毒死四百名成年人,其威力要远胜于大家所知道的氰化物和VX神经毒物。 因此,蓖麻毒素被从事暗杀工作的人视为宝贝,很长的时间里都是国际间谍情报人员和恐怖分子进行暗害和破坏活动的毒素战武器。 沈宸虽然不是化学专业,但凭借学过的技能,用酒精和乙酸还是能够提炼出少量居家旅行、杀人灭口的必备良药。 至于定时炸弹,由于当时的科技水平所限,沈宸也不可能搞出什么无线遥控的高级东东。 依据现有的条件,沈宸制造出了两种炸弹:一种是化学定时引爆,一种是机械触发装置。 化学定时就是利用酸液腐蚀薄铁片的原理,定时不准,但非常简单易造;机械触发便要用到闹钟和电池,构造比较复杂,细心的话还能听到哒哒哒的钟表走动声。 其实,沈宸所造的也只是定时装置,还要有炸药、雷管等物,才能组合起来,成为真正的炸弹。 但有了定时装置,后面的流程就很简单了,甚至可以说是随来随用。 楚娇在马名宇那里学过简单的爆破知识,对于沈宸的讲解和操作,理解掌握得很快。 “加上磁铁,找机会往目标的车上一吸——”沈宸拿着一个装置,给楚娇作着指导,“吸在油箱附近,炸弹的威力不用太大,就能轰的一下把汽车变成火球。” 楚娇想了想,问道:“带磁铁的炸弹,怕是不好携带吧?我的意思是它会乱吸,放在身上容易暴露。” 沈宸用异样的目光看着楚娇,揶揄道:“没文化真可怕!你不会隔磁呀,用薄铜板就可以呀!” 楚娇撇了撇嘴,反唇相讥道:“我学的都是正经文化,哪象你?” 文化还分正经和不正经? 沈宸再次审视楚娇,没等他想明白,楚娇已经两个白眼回敬。 …………… 在上海,日本宪兵队是明处的狼,虽然狂吠得厉害,得谁都想咬一口,但还是可以对付。 而日本人培养的中国特务却是躲在暗处的狗,混迹于各行各业之中,贼眼无处不在,令人难以提防。 尽管在1938年,恐怖活动的主动权握在中国特工手中,且占了明显上风。 但是,随着日本人扶持的一个特工组织的成立,形势正在开始发生悄然的变化。 而且,日本人对公共租界这座“纸牌屋”也采取了更多的方式加以动摇,其着力之处便是其软肋所在——沪西越界筑路区。 在日本人的支持下,伪警察局不断扩大在西区的警力规模,并且得到了日本宪兵队提供的八挺机枪。 随着警力的增强,伪警察在工部局警务处面前越来越有自信。 同时,他们还得到了伪上海市政府的指令:“在沪西越界筑路地区的警权问题上,要对租界当局持强硬态度。” 对于工部局警务处而言,越来越多的伪警察无异于强盗,沪西的局势正在向失控的程度急剧变化。 弹道研究报告表明:查获手枪或发现子弹的武装罪案中的百分之九十,都使用了从歹土值勤的华捕、印捕手中抢来的武器。 公共租界警务处被迫放弃了这一地区的某些岗位,因为很多华、印巡捕拒绝在这一地区履职。 对此,太古洋行的代表对此评论道:“人们很难因此责备他们,因为不能要求他们为履职而站在大街上,成为路过的帮会分子的靶子。” 谈判很快开始,但很快,又因为伪大道政府要求由其警察控制整个沪西地区而停顿下来。 但不管谈判如何,沪西越界筑路区的法制秩序正在持续败坏,却是不争的事实。 …………… “你最好学一点人体解剖学。”沈宸扔给楚娇一本书,说道:“弄清楚人体的构造,才能知道要害在哪,用什么样的手法一击必杀。” 楚娇随手翻了翻,说道:“我的枪法已经练得很好了,保证一击必杀。” “枪法这个东西没有什么决窍,就是拿子弹喂。要成为顶尖高手,就必须学会空手杀人,或者利用身边常见的一些东西,把它们变成攻击的武器。” 沈宸边说,边做了几个动作,“刀子和拳头有时候更加让人难以防备,枪你能老带在身上,但杀人时不会轻易使用吧?” “这说得倒也没毛病,只有在行动前才会带上应用的武器,平常带着怕暴露。”楚娇点头赞同道。 “日本人抓你的时候可不会给你时间去取枪。”沈宸继续说道:“而且往往你有了机会,却因为没有枪而不敢行动,但是你如果有别的致胜手段就不一样了,比如说这样……”他一扬手,匕首飞了出去,扎进了沙袋。 楚娇的眼睛亮了起来,走过去使劲将匕首拔了出来,“如果没有枪,我便可以用飞刀或者别的武器致敌于死地,哪怕空着两只手。” “嗯,能举一反三,不错。”沈宸点了点头,“用刀子和拳头的好处便是动静小,且在危急时刻能反败为胜。” 危急时刻?楚娇想了想,明白沈宸所指的大概是被抓住,或被控制住。 和沈宸演练了一番后,两人坐下休息,楚娇便在闲聊中问道:“今天早上看到报纸,又有人被绑架了,好象是日本特务干的。” 沈宸点了点头,说道:“嗯,我也看到了。不是日本人,就是汉奸特务,改会同办案为绑架,这是最近的事情。当然,也不是全都如此。一般来说,是针对比较重要的人物,或者是急于得到口供,能够有重大突破的。” “也有绑票勒索的,为的是所谓的保释金。”楚娇微皱眉头,说道:“据我所知的,就有两件。” 沈宸点了点头,说道:“不排除是为了捞取钱财。沪西,正在成为罪恶的策源地。日伪特务是总毒根,而驻当地的日本宪兵则是总后台。” “沪西已经不归租界管辖了吗?”楚娇沉吟着说道:“如果是日占区的话,行动会比较麻烦。” 沈宸看了楚娇一眼,说道:“暂且不去那里行动。日伪特务既敢在租界犯案,就在租界收拾他们。当然,情报最重要。” “你已经有计划了?”楚娇还是比较了解沈宸的,听他这么说,觉得肯定是掌握了什么情报。 沈宸笑了笑,说道:“确实听说了点消息,但这是巡捕的公事,你不能插手。” 楚娇点了点头,说道:“说到公事,职妇会那边你也留点心。我看,上次破坏义卖会没成功,日伪特务是不会死心的。” 对此,沈宸稍有些为难,因为这不是他能管辖的范围。越界巡逻,显然是不可能的。 “知道你不方便,抽时间去看一眼也行啊!”楚娇看出了沈宸的犹豫,便退而求其次,说道:“你看人的本事厉害,没准就能发现什么异常呢!” 所谓看人的本事,就是观察极微小的细节,人和物的都包括。 对于楚娇,这方面的训练也在进行。为此,她特意买了个高倍望远镜,闲下来便在自家屋顶,或修车行的二楼办公室向外张望。 街上的行人、小贩,甚至是乞丐,都是她观察的目标。如果人们正常的举止、行动了然于心,那遇到可疑的、化装的,就能辨别出来。 沈宸在这方面当然是高手,否则也不会迅速判断出杀手,从而化解了对他的刺杀。 “好吧,我有时间的话会去看一看。”沈宸可不认为自己是火眼金睛,但也不是全无信心的敷衍。 “对了。”楚娇又想起件事情来,问道:“刺杀你的事情就这么结了?你不准备反击一下?” 沈宸遭遇的第一次暗杀,虽以对手的全军覆没而告终,但肯定是不足以令对手罢休。 对手不罢休,沈宸当然也在找报复的办法,想着狠狠地回敬一下。 当然,这不必由他亲自动手,也不会令对手知道是他在报复。中国特工的行动不断,“血旗门”也是他很好的掩护。 甚至还有一些抗战团体也在行动,比如自称为“血魂除奸团”的组织,便在舞厅外投掷炸弹,警告有钱阶级的享乐腐朽。 所以,只要不暴露,只要不宣称负责,谁又能知道这是沈宸他们的报复? “我这个人很记仇的。”沈宸淡淡地冷笑起来,“放心吧,咱们要搞就搞大行动,要杀就杀大人物。不急,耐心等等再说。” …………… 1937年“八一三”淞沪会战后,随着国民政府的撤离,在上海的大部分华文报纸纷纷面临停刊。 当时日本还没有对英美宣战,所以不敢贸然进犯英法租界,这也为报人们通过办报来进行抗日斗争提供了很好的基地。 因为日本所谓要接受检查的报纸,指的范围是经过租界方面同意的,也就是说外国人的报纸可以不接受日本人检查。 于是那时众多报纸采取的策略以外国报纸的名义办报,拉一个外国人作为总经理来进行操办,利用当时的租界中立政策与新闻自由政策,来进行抗日宣传。 当时,人们管这类报纸叫做洋旗报。 1938年1月25日,《每日译报》以英商名义出版,利用租界的特殊条件,摆脱了日伪的新闻检查,率先向读者宣传爱国抗日的主张。 四天后,以抗日救亡为主旨的英商报纸《文汇报》出版。 再接着,《申报》以美商哥伦比亚出版公司名义复刊出版,一再强调“主和即汉奸”,“媾和即灭亡”的抗日观点。 第一百章 巧遇,以一敌众 - 抗战之三生传奇 - 岁月如声 在洋旗报崛起的同时,其他各类抗日刊物也如雨后春笋般出版,主要有《华美》周刊、《上海妇女》、《杂志》、《文摘》、《译报周刊》、《公论丛刊》、《文献》月刊、《良友》画报、《职业生活》、《导报增刊》等。 在这些打着外商名号的报纸上,当时的人们得以获知时局的真实情况,还能读到一些暗杀事件的始末。 与此同时,日伪特务也开始针对舆论控制进行了一系列的恐怖活动。 一九三八年一月初,暴徒向《华美晚报》报馆投掷一枚“锤形手榴弹”,炸伤三人。 二月十日,一个暴徒闯入《文汇报》报馆,投掷了一枚手榴弹,炸伤三人,其中发行科职员陈桐轩因伤势过重、抢救无效死亡。 仅一月至五月,日伪特工就向抗日报馆,投掷炸弹八次,受害报馆除了上面提到的《华美晚报》和《文汇报》,还有《每日译报》、《导报》、《大美晚报》等。 这时,上海的新闻人们才意识到,一场针对当时新闻人的白色恐怖正悄然拉开帷幕。 沈宸得到了张成富打听到的一个情报,日伪特务要对《中美日报》和《大美晚报》进行打砸。 尽管这里不是沈宸的管辖巡逻区,但他完全可以说是碰巧遇上了。而且,这还可以衬托出他业余时间也忠于职守,不愧为一个好巡捕的品格。 《大美晚报》馆位于法租界爱多亚路十九号,该报前门是公共租界,后门是法租界。而马路对面公共租界内,则是《中美日报》报馆。 这个地理位置真是很有意思,不管是打砸哪家,找一家街边的咖啡馆,便都能兼顾到。 已经是第三天了,沈宸却一点也不厌倦。下班之后,换成便衣,便开车去了爱多亚路。 沈宸在一家西餐馆的玻璃窗外停了下来,煞有介事地整理了下衣服。透过玻璃的反光,他观察了一下身后,以便确认没有跟踪者。 可没等他再迈动脚步,餐馆的门一开,黛妮伸出头来,热情地招呼着他。 “嗨,沈先生。好久不见,喝杯咖啡,聊聊天。”面对黛妮的邀请,沈宸稍犹豫了一下,便迈步走了进去。 这个座位不错,对着门口,透过大玻璃,可以看见外面的情形。 只是,沈宸稍有些意外地发现黛妮并不是一个人,还有一个洋人在那里坐着,同样很热情地起身和沈宸握手。 “这位是英商华美电台的记者奥尔科特先生,这位是巡捕房的沈宸沈探长。”黛妮给两人做着介绍。 “久仰,久仰,英勇的沈探长。”奥尔科特竟然认识沈宸,这让沈宸稍有些意外。 当然,沈宸也听说过这个奥尔科特,被誉为是华美电台在远东最有影响的英语播音员。 但沈宸不知道奥尔科特也是特工人员,是同盟国在上海宣传的喉舌。 在内部情报上,奥尔科特被英美称为“我们在上海最有用的宣传家”,他在华美电台的言论,后来把日本人激怒得竟要使用海军的无线电台进行干扰。 当时,上海是各国在远东的主要宣传阵地。例如法国电台、大东电台(日本)、意大利电台、苏联电台、德国时光电台等。 其中,亲同盟国的电台则是英商华美电台(XMHA)和英国广播电台(X)。 尽管沈宸不知道这些内幕,但等聊上几句后,他就意识到这个奥尔科特并不是一个普通的记者。 他瘦高的身材,金黄的头发,精力旺盛,透着富有阅历的干练和精明,既谙熟当时的形势,又那么随便自如。 当然,这是次要的,主要的是沈宸在奥尔科特身上闻到了一股同行的气息。 “我已经与奥尔科特先生说好,明天就去华美电台做实习记者。”黛妮带着欢快的表情,告诉沈宸这个好消息。 “干杯,庆祝一下。”沈宸举杯,笑了与黛妮和奥尔科特碰了一下,抿了一口酒之后,便拿起刀叉,切割牛排,吃了起来。 熟练、自如,没有什么生疏的感觉。奥尔科特看着沈宸的就餐动作,暗中做着评价。 虽然这并不能判断出什么,也许是沈宸苦练过西餐礼仪,但奥尔科特却觉得通过这一点,似乎能认为沈宸确实是崇尚欧美的。 “沈探长在巡捕房,肯定会有很多内幕的消息。”奥尔科特很巧妙地说道:“我们需要很多信息,既是在新闻上领先,也能来保障自身的安全,做到有效的预防。如果沈探长能热心地提供帮助,我们也将对您提供相应的——庇护。” 沈宸将疑惑的目光转向黛妮,黛妮却很无辜地摊了摊手,坦白又天真地说道:“如果方便的话,我觉得对沈先生也没有什么害处。是吧?” 傻洋妞,你没听出那微妙的字眼——庇护吗?再说,作为英美的喉舌,奥尔科特又有什么消息需要自己从巡捕房打听呢? 沈宸笑了笑,沉吟着说道:“恐怕我的权职有限,打听到的消息对奥尔科特先生根本没用。你只需向工部局打个电话,就比我费力打听得到的详细。” “不完全是这样。”奥尔科特摇了摇头,说道:“现在还说不好,只是在需要沈探长帮助的时候,希望你不要推却。” “当然,如果有悖于沈探长的原则,比如爱国者的底线,那自然是可以拒绝的。”奥尔科特又补充道:“对于日本人的暴行,我想每一个有良知的人都会感到愤慨。” 这话说得有些不连贯,但沈宸却能明白。 奥尔科特显然把自己与日本人作对,归到朴素的爱国者,以及崇拜英美这一类。至于以后的什么帮助,或许有,或许没有,只不过是预先打个招呼。 沈宸点了点头,说道:“好吧,有原则、有底线的合作,我可以答应。” 奥尔科特举杯,象是庆祝了一下,又看似真诚地说道:“我们美国有句话:欲使别人相信自己,首先要相信别人。我对沈探长是坦诚相见,希望你也如此。” “那是当然。”沈宸的表情同样毫不作伪,他向沙发上靠了靠,这种放松的姿态似乎让奥尔科特感到很满意。 接下来,三人闲聊着,并不太涉及过深的事情。 吃过饭,上了咖啡,沈宸慢慢地喝着,目光不时透过玻璃窗,向外面扫上一两眼。 入夜了,吃过饭了,特务们也该出动了。如果再过半小时,还是没有动静,沈宸就决定离开。 “沈探长好象在等什么人?”奥尔科特好象有所觉察,还不十分确定,只是礼貌地问了一句。 沈宸笑了笑,说道:“职业习惯罢了,倒不是等什么人。” 奥尔科特点了点头,说道:“沈探长前番遭遇刺杀,想必是要谨慎小心,多观察可疑人物,也是应该的。” 黛妮却还不知道此事,瞪大了眼睛,好奇地询问经过。 沈宸拗不过,在再三询问下,只是轻描淡写地叙述了一下。既不惊险,也不生动。 “沈探长实在是谦虚。”奥尔科特在旁说道:“要是把沈探长的经历写出来,不亚于一本惊险,肯定畅销。” 黛妮虽然并不这样认为,但好奇心也提了起来,又问其他的事情。 沈宸嘴上谦虚着,眼光一扫,立刻警觉起来。 两辆汽车闪着灯光疾驰而至,猛地停在《大美晚报》门前。车门一开,几个大汉跳了下来,手中都有武器,叫嚣着向报馆冲去。 沈宸微眯眼睛,伸手入怀,握住了手枪。 之前的《大美晚报》便受到过恐吓和炸弹袭击,为此加装了铁门,增加了保安。保安的反应也算是快,关死了铁门,躲在里面不出来。 特务们又砸又拉,却打不开铁门,情急之下还开了一枪,却无济于事。于是,他们转头直扑对面的《中美日报》馆。 沈宸已经起身向外走,别看有七八个特务,却是乌合之众,他却是并不畏惧。 同时,他也判断,没有被日本人收买控制的巡捕配合,这些特务怎么敢如此大胆? “沈探长,打电话报警,别,别出去,危险啊!”奥尔科特似乎拦阻,却被沈宸轻轻闪开。 “沈,不要出去啊!”黛妮花容失色,也想拉住沈宸。 “伏在桌下面,不要露头。”沈宸快速嘱咐了一句,便头也不回地推门冲了出去。 特务们已经打开了《中美日报》的大门,冲进去几个,一阵打砸声、叫骂声响了起来,其中还夹杂着几声枪响。 沈宸也不喊“住手”、“我是巡捕”之类的话,出了门便贴身在墙边,迅速观察,确定了战术。 街上行人正在惊呼着四处逃散,沈宸趁着乱劲儿,飞快跑过街道,又猫着腰,拐弯小跑着向特务们停在《大美晚报》门前的汽车靠近。 “啪,啪,啪!”沈宸双手举枪,借着小跑的停顿,开枪射击,车旁的两个特务应声倒地。 不到二十米的距离,对于沈宸来说,不敢说能枪枪爆头,也敢说能弹无虚发。 何况,沈宸已经有意地掩饰自己的射击习惯,尽量往特务们的躯干开枪。这样,目标更大,命中率更高。 击倒第一辆汽车旁的特务后,沈宸立刻掉转枪口,向马路对面的《中美日报》再次射击。 一个站在门口的望风的特务连中两枪,沉重地摔倒在地。 第二辆汽车旁还有一名特务在望风,因为有一辆汽车遮挡视线,他听到枪声却并未马上发现沈宸。 等到看见靠近的身影,这个特务才举枪射击,沈宸已经一晃身,躲到了汽车后面。 这个特务显然是经验不足,举着枪移动脚步,想找到躲藏的对手再次开枪。 “啪,啪!”两颗子弹连续射来,这个特务象被电击,身体猛烈地颤抖了两下,仰面摔倒在地。 原来,沈宸躲到车后却并未移动,而是做了个侧躺倒地的姿势,在汽车的阴影下探出身子,连射两枪。 “啪,啪,啪……”子弹乱七八糟地射过来,冲进《中美日报》的特务有两个闻声冲了出来。 沈宸打死望风守车的特务后,便就地一滚,利用汽车作掩护,与马路对面的敌人形成了新的战斗局面。 迅速更换弹夹,沈宸轻轻拉开一侧的车门,突然闪出,连续射击。 在枪口喷射的火焰中,另一侧的车玻璃被击碎,一个特务象跳舞似的扭动、战栗,颓然倒在马路上。 另一个特务慌忙移动枪口,开枪射击,沈宸已经闪身隐蔽,又突然从车下射出一枪,击中了特务的小腿。 特务发出惨叫,倒在地上。迎面又是两发低平枪,子弹射中了他的胸膛、肚子。 两辆汽车,八个特务,现在只剩下了两个。急急忙忙地从报馆冲出来,迎面便是一片弹雨,两个特务还没看清对手,便倒了下去。 “巡捕!放下武器!”沈宸这才喊了起来,并把捡起的驳壳枪别在了后腰。 这家伙的威力还真不小,十发子弹转眼便射了出去,直接报销了最后两个特务。 沈宸知道驳壳枪不是租界巡捕的佩枪,只能是特务们从别的地方搞来的,也就不会有什么弹道资料。 所以,他昧下这把枪,以后行动中尽可使用。况且,即便有巡捕赶来,亮出身份,也绝不会搜他的身上。 战斗前前后后也不过十几分钟,凭借灵活的战术动作,准确的枪法,沈宸以一对八,大获全胜。 这些打砸的特务说是乌合之众,并不为过。都是七十六号网罗的地痞流氓、帮派无赖,拿着枪吓唬人可以,要真的打起来,就草鸡了。 曾经有两个七十六号的特务在租界行凶,被一英籍巡官追赶,进行了一番激烈的枪战。 结果呢,两名特务的子弹都打光了,也未伤到对手分毫,反倒因为弹尽而被抓获。 如果让沈宸评价,肯定是要极度鄙视。什么素质啊,能不能专业一些,至少象个特工的样子嘛! 所以,现在这个结果也并不意外。别说沈宸穿着防弹衣,就是凭他的快速移动,估计特务们也很难打中他。 第一百零一章 影响,津贴,演戏 - 抗战之三生传奇 - 岁月如声 等到巡捕闻声赶来,事情已经完全结束。七死一重伤,这就是特务们的下场。而《中美日报》的排字房被毁坏,排字工死伤各一名。 沈宸还真不知道自己已经很有名,至少在巡捕房确是有一号的。 亮明身份,沈宸看到的是敬畏的目光。 不管这些巡捕中有没有被收买控制的,倒在地上的血淋淋的尸体,以及毫发无伤的沈宸,带来的威压和震撼都是巨大的。 奥尔科特和黛妮的感觉也是一样,黛妮的表现更明显和夸张。 “沈探长,你,你简直太厉害了。”黛妮说话时不知是激动,还是余悸未消,竟有些结巴,“比电影里的英雄还厉害。” 奥尔科特觉得确实要刮目相看了,这个姓沈的探长在身手上简直骇人听闻。而且胆子大得出奇,面对一群暴徒或特务,只身便敢出去迎战。 沈宸却很谦虚,敷衍了几句,把收尾工作交给其他巡捕,便开车离去。 ………… 第二天早上,日伪特务打砸报馆,却被偶然在附近的沈宸所挫败的消息便登上了报纸,并在华美电台由奥尔科特进行了广播。 奥尔科特以当事人的身份,还有同样经历其事的实习记者黛妮,把整个事件进行了全部还原,并进行了艺术加工,听起来象是在看电影一样。 无疑,这次对特务的打击是异常沉重的。 当时,七十六号刚刚成立,组织还不够庞大,还没达到令上海人闻名色变的地步。 本来是想通过打砸报馆,散布一下恐怖气氛,也算是壮壮七十六号的声势,让日本干爹高兴高兴。 可谁想到,出去八个,竟是全军覆没,还搭进去两台车。而且,这对七十六号的士气更是严重挫伤。 起先,李士君建立的间谍窝是在大西路67号,以原中统分子丁默屯、唐惠民﹑茅子明、马啸天﹑杨杰﹑翦建午﹑章正范等人作为最初班底。 这些中统内部离心离德的野心家和阴谋家,大多数甚至是“主动汉奸”。 所谓“主动汉奸”,是指不受任何外来威吓的情况下,主动进行危害国家民族的犯罪勾当的家伙。 相对于意志不坚定者,或受不住折磨而屈服当了汉奸的,“主动汉奸”尤为可恨。 就是现在,李士君、丁默屯等人还是在大西路67号密谋策划。 只是由于已被干掉的季云卿的干女婿吴四宝,以及其手下的张国震、顾宝林等一票帮会兄弟的加入,67号太小,便又租下忆定盘路95弄10号,对外则以“中华扬子江轮船公司”的名义为掩护。 日本人拔付的三十万经费,几十枝枪,再加上乌七八糟的一帮家伙,这便是后来臭名昭著、凶名满上海的七十六号魔窟的现状。 说到底,七十六号能最后做大,还是中统、军统内部有问题,落水当汉奸的太多。 从这也可以看出,堡垒往往是从内部被攻破,这句话确实是非常正确的。 …………… 大西路67号内,一片愁云惨雾。 “这个家伙——”丁默屯将资料推到李士君跟前,皱眉摇头。 李士君翻开资料,仔细看过之后,也皱起了眉头,沉声说道:“姓沈的确实很厉害,是个很难对付的家伙。” “难对付?那是没碰上我。”一个身材高大、满脸横肉的家伙不服不忿地叫了起来,“交给我,保管让他见阎王。” 丁默屯摇了摇头,说道:“世宝,你可不要小瞧他。从资料上看,他的枪法和身手都是很厉害的。日本人也不是没对他下过手,非但没成功,几个杀手也是全部被杀。” 李士君点头表示赞同,用手点了点桌上的资料,说道:“他经常去靶场练枪,再结合其他资料,可以看出他是个神枪手。” “神枪手啊,我就比他差吗?”吴世宝脸上的横肉动了两下,并不服气。 上海有家汽车修理行是吴世宝的南通同乡开的,有车床设备,什么零件都可以车出来。 吴世宝对车床兴趣很浓厚。那时季云卿手下青帮徒众私藏各式手枪或盒子炮,凡是损坏了,季云卿都交给吴世宝去办,吴便转交给同乡的汽车修理行去修整。每次枪修好之后,吴世宝都到郊外试枪验收。 由于吴世宝在张宗昌手下当过兵,本来善射,又有如此练枪机会,他枪法据说也达到百发百中的地步。在圈子里,他也有神枪手之称。 李士君对吴世宝的不服气,并不想贬低他,尽管心里认为他肯定不是沈宸的对手。 “目前暂且不要行动的好。”李士君用征询的目光望向丁默屯,开口说道:“也不要声张,等姓沈的放松警惕,咱们再寻机下手。” 丁默屯心领神会,点头赞同。 这么丢脸的事情,谁肯张扬出去?要是叫嚣着报复,那不是让所有人都知道是他们干的,却栽了个大跟斗。 特别是日本人,刚刚体现出大力扶持的热情,要是改了主意,可就全完了。 吴世宝争辩了几句,却被丁李二人强行压下。并且告诉他,要有行动也不要搞大的,且先避开公共租界,在法租界比较好。 丁、李是通过钱人龙和潘达收买租界巡捕,“十兄弟”被杀,算是个重大损失。 但相对来讲,还有钱人龙发展的一些低级巡捕,在法租界行动,比公共租界更有利一些。 当然,丁李倒也不是怕了沈宸,只是不想在此时再触霉头。 毕竟,沈宸只是一个人。而且,这次失手怎么看都象是倒霉催的,正好被沈宸赶上了。 ………… 沧州饭店内,沈宸正与一个“陌生人”在交谈。 所谓陌生,是沈宸本不应该认识马名宇,马名宇自然也是第一次与沈宸见面。 但吊诡的是,沈宸认出了简单化装的对面人,而马名宇却根本不知道。 看着马名宇故作神秘地掩饰身份,听着模糊又能听出端倪的讲述,沈宸有些憋不住想笑。 我还不知道个你,装什么大尾巴狼呢? 不过,让沈宸感到欣慰的是马名宇递给他的一个信封。只是用手一捏,沈宸就知道是什么。 咱也是能领津贴的人啦!虽然有些晚,但这也是自己挣来的,对得起自己的辛苦和冒险。 “我只是个小探长,恐怕帮不上贵方什么忙啊?”沈宸嘴上谦虚着,钱却没还回去。 马名宇笑着说道:“只要力所能及,我们对沈先生就感激不尽了。之前沈先生便做了很多,兄弟现在表示感激,都算是来得晚了。” “感谢倒不至于,我只是尽职尽责,顺便尽到一个中国人的本分罢了。”沈宸淡淡一笑,说道:“贵方可以透露些情报,我会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也不白拿你们的酬谢。” “些许钱财,只是略表心意。”马名宇想了想,说道:“至于情报,当然会时常透露,特别是关系沈先生的。” 买好吗?也算是种威胁吧! 沈宸却是一点都不害怕,你不给我相关情报,老子也这么混过来了。 “如果沈先生有什么不好办的事情,我们也会尽力帮助。”马名宇看沈宸满不在乎的神情,又加上了些筹码。 沈宸点了点头,说道:“现在还暂时没有,以后嘛,也不会多。你们还是把情报工作搞好,日、伪汉奸的照片资料什么的,越全对你们越有好处。” 好大的口气! 马名宇倒很深沉,脸上神色不变,点头答应。 见没有了事情,沈宸也酒足饭饱,便起身告辞,开车离去。 其实,对于马名宇来找自己,沈宸是有些预料的。是他向楚娇透露,********在法租界并不十分安全,到公共租界的话,相对要好一些。 当然,沈宸不会全职保护,都是特工,也不需要他如此。所谓力所能及,也就是求到他头上,或者他赶上了,才会帮忙。 此时天色尚早,又赶上休息日,沈宸便没急着回家,而是开车去了职妇会。 楚娇拜托他留意,拖了这么长时间,他觉得多少去看一眼,也算有个交代。 上海中国职业妇女俱乐部的会所设在南京路120号三楼,前些日子以救济难民的名义,组织了“物品慈善义卖会”。 现在又与各救亡团体一起,正在发起“劝募寒衣联合大公演”。同时,她们借“大陆电台”举行平剧大会唱。 如果说活跃,那肯定算得上,引起日伪特务机关的注意也就不意外了。 沈宸把车停在路旁,并没有下车,而是在不远的距离观察着周围。 特务脑门上没贴字条,可如果经验不足,达不到训练有素的地步,在行动上就会有些异常。 当然,沈宸不敢说是火眼金睛,此次过来,也多少带着些应付的意味。 时间在流逝,沈宸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他也没有来了就碰上特务的侥幸心理。 所以,尽管他是经过严格训练的,耐性很强,也不太愿意这么撞运气似的再等下去。 看了看手表,沈宸决定再等十分钟。按照时间来算,职妇会也要下班了。 又过了几分钟,从职妇会出来的人多了起来,显然是下班离开的工作人员。 沈宸打了个呵欠,再看了下手表。 就在这时,一男一女吵闹着沿街走来,象是一对夫妻。走到职妇会门前的时候,两个人吵得更激烈了。 男的挥起了巴掌,女的被打倒在地,抓着男人的裤腿在哭叫。 沈宸皱起眉头,打开车门下了车,象个行人似的靠近过去。 “赌,赌,家里的东西都卖光了,饭都吃不上,你还要去赌。”女人哭叫的声音清晰起来。 “把钱给我,再废话还打你……”男的叫骂着,又挥起了手。 “不许打人。”打老婆的赌徒被喝住了,竟是刚从职妇会出来的何晓燕。 赌徒瞪起眼睛,骂道:“关你什么事,这是我的家事,她是我老婆,我爱打就打,爱骂就骂。” “她是你老婆,却不是你的奴隶。”何晓燕义正辞严地斥责,“你还打女人,算什么男人?” 职妇会的同事们围拢过来,让何晓燕胆气更壮,大家也都斥责赌徒。 “你们——好啊,仗着人多是吧?” 赌徒好象是理屈词穷,也似乎是感到人单力薄讨不到什么便宜,气焰有所消减,一跺脚,骂道:“等着,你们给我等着。还有你,看我怎么收拾你。” 说完,赌徒挣开拉他裤脚的女人,匆匆离去。 倒在地上的女人哭得伤心,嘴里不停地叫着,“怎么办啊,回家非被他打死不可。我就是死在外面,也不回去受这个赌棍的虐待……” 何晓燕伏下身子,不停地安慰。 职妇会的主席茅女士闻声也走了出来,询问究竟。 此时,沈宸已经不关心这里的事情,他正跟着那个赌徒走远。 如果说沈宸现在就断定这对男女是在表演的话,那还真不是,但他却觉得异常。 看装束,那个女人似乎是个贫家女。但那微胖丰满的身材,与健康的脸色却不是贫穷人家能保养出来的。 而且,那个赌徒打人的时候是有分寸的,或者说是不太敢下手。这一点,沈宸也看得清楚。 前面的“赌徒”似乎会点反跟踪的技巧,可这正是弄巧成拙,反倒暴露了身份,证实了沈宸的猜想。 成功跟踪的秘诀,在于不要孤立于人群之外,也一定不要盯着你跟踪的人,要在街的另一边跟踪你的目标,与其步伐一致。 “赌徒”停下来的时候,沈宸却没有停,他保持着正常的速度,横穿了马路,来到了街道的另一侧,与路人无异。 而等到“赌徒”确认无人跟踪,放松警惕而加快速度后,沈宸却又悄悄地反跟了上去。 如果你的跟踪对象停了下来,你不要立即停下来,继续走一段,然后停下来假装系鞋带或打开包在找什么东西,直到对方重新出发。 如果你觉得被发现了,也不要惊慌,如果你立即逃离,就会很明显暴露出自己在跟踪他。 一个小特务,与沈宸比跟踪术,显然还远不是对手。只是这么一会儿,沈宸已经脱下了风衣,搭在手臂上,脸上还多了副墨镜。 “赌徒”沿着繁华的南京路一直朝陕西路走,又拐进弄堂,直走到一座花园住宅前,才警觉地四处巡视了一下,进入院门。 沈宸冷笑一声,也不用深入探查,他已经证实了自己的判断。这对狗男女果然在表演,怀着不可告人的目的。 既然已经达到了目的,沈宸转身离开。等他回到职妇会附近坐上汽车,那里已经没有人了。 …………… 第一百零二章 混血女特,跟踪 - 抗战之三生传奇 - 岁月如声 当天晚上,沈宸便打电话,约了楚娇见面。 就在楚娇家不远的一家咖啡馆里,两人见了面,沈宸把今天的事情告诉了楚娇。 “肯定是坏人。”楚娇点了点头,对沈宸的判断深以为然,但还有疑问,“那他们跟到职妇会演这出戏,是什么目的呢?” “那就得需要你去打听了。”沈宸淡淡一笑,说道:“何晓燕知道事情的后续发展,凭你和她的关系,旁敲侧击一下也就知道了。” 停顿了一下,沈宸继续说道:“至于那所洋房,我会找徐怀义,让他派几个弟兄轮流盯一盯。” 楚娇想了想,说道:“好吧,我去打听一下。那个,马名宇是不是想在公共租界扎根立足?这恐怕会给你带来麻烦吧?” 沈宸摇了摇头,说道:“麻烦倒不至于,我也说了是力所能及地给予照顾。扎根立足嘛,也不能确定。但是,干这行的,狡兔三窟是必须的。” “这样也好,你和他算是建起联络,也不用把我夹在中间,透露些消息也要想半天理由,把你掩护好。” 楚娇用手指不停绕着耳旁的一缕头发,看了沈宸一眼,又笑道:“我倒要去看看那个女特务,凭什么你一眼就能看出他们是在演戏,我也要试试看。” 沈宸摆了摆手,说道:“看看也行,可别太接近,免得惹她怀疑。很多时候,身份的暴露就是因为一丁点的怀疑。” 楚娇点了点头,说道:“明白。我也学你,去职妇会门口等着,远远地观察一下。” 沈宸笑了笑,没泼冷水。 有自己的判断,再带着怀疑的态度,那怎么看还不都是异常,都是疑点。 “对了,那个特务的窝点你准备怎么处理?”楚娇又想起件事来,神态有些跃跃欲试。 “先放着,看有没有大鱼。”沈宸沉吟了一下,说道:“或者,可以透露给马名宇,送个功劳给他。” “我倒想干掉特务,把功劳让给马名宇也无所谓。”楚娇微抿嘴角,眼睛眯了眯,竟然也有些冷肃的杀气。 这是上瘾了,每个杀手都要经历这个阶段吧? 沈宸没有劝说,也没有说教。 毕竟,这个东西,还是需要自己思想意识的转变。 ………… 南京路,上海中国职业妇女俱乐部。 “何姐,这个交给我做,你歇会儿。”刘丽楣殷勤地上前替换何晓燕,也不管岁数大小,嘴上叫得真甜。 何晓燕略有些惊讶,问道:“你识字?还会算数?” “会一些,相当于,相当于小学程度吧!”刘丽楣略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 “那也很不错啊!”何晓燕让开座位,试着让刘丽楣写了写,满意地点头,夸赞道:“挺好,写得都对。” 刘丽楣,就是在职妇会门口被“赌徒丈夫”虐待的贫困民女。 茅主席经过查问,很同情这个曾经和自己有着相同遭遇的女人,不但给了她钱买了衣服,还收留了无家可归的她,就住在自己的家里。 白天上班,刘丽楣也跟着过来,忙来忙去很勤快,很有眼色。 何晓燕在旁边坐了一会儿,见刘丽楣把募捐的人名和数目都记得清楚,算得明白,这才放心下来,又夸奖了几句。 茅女士抽空也关心了刘丽楣,见她有文化,又听何晓燕夸奖,心中也十分高兴,觉得刘丽楣应该能胜任一些更重要的工作。 刘丽楣既有眼色,嘴又甜,又显得很勤快积极,很快就和职妇会的一些工作人员混熟了。 可谁也不知道,这个刘丽楣还有另外的名字,叫钮美波,身份竟然是日本特务。 钮美波生于满洲里哈尔滨,父亲是个做皮毛生意的商人,母亲一个拥有俄罗斯血统的风尘女人。 钮美波五岁那年,举家三口搬到了上海。其父亲在上海继续做皮毛生意,平时还炒股票,一家过着衣食无忧富裕生活。这钮美波自小聪明伶俐,各门功课在学校都名列前茅。 天有不测风云,在她二十一岁那年,父亲因做买卖被人骗,一大笔货款打了水漂。本打算在股市获得翻本的机会,却是应了那句老话“福无双至,祸不单行”,股市大跌,顷刻变得身为分文。 破产后,这个商人连房子也被债主收走,无奈撇下钮美波母子自杀身亡。失去经济来源的钮美波母子搬到了一个出租的破旧房子靠变卖手头仅有的几件首饰暂时过活。 后来,钮美波的母亲也跟一个富人跑了,撇下了钮美波一人。家境的破落与母亲的影响,让钮美波自甘堕落也入了风尘一行,做了站街野鸡,后来又进了福州路上的会乐里长三堂子。 那时的上海滩入道的风尘女子都要有个花名,如“胭脂、桃花、翡翠、牡丹、花月阁、醉花居”等。 而受过高等教育的钮美波自是审美情趣要优雅的多,对这些土气的名字嗤之以鼻。想到自己有俄罗斯血统,便给自己起了一个风雅洋气的花名“柳尼娜”。 钮美波进了青楼后,其真名逐渐无人提前,提花名柳尼娜却无人不知,在四马路长三堂子叫得响亮。 拥有俄罗斯血统的钮美波自小早熟,不但东方人的鸭蛋脸很是美貌,身材也融合了西方女人的特点,凹凸有致异常的丰满。 天资聪慧加上大学肄业以及长三堂子里对入道妓女的要求,使得钮美波琴棋书画无所不能,再加上她美艳的外表特别是融有白俄女人身材特点,使钮美波很快就成为上海滩风月场红得发紫的名花。 当时十里洋场流行选美,但选美的对象却是风月女子,美其名曰“花榜”、“艺榜”。 获得状元的风尘女子,自然是身价倍增。有钱有势的达官贵人和青帮大亨们把风月场当成赌场来玩,投“花票”选“花榜”评选头名“状元”。 而沪上报业文人娱记们,更是推波助澜,对进入备选名单的风尘女子评头论足,写出辞藻浮夸的赞美之语。 1932年《申报》也将“花名”柳尼娜的钮美波封为沪上的“花魁状元”。 当时上海滩影响力最大的小报《晶报》写道:会乐里长三之海上名花柳尼娜,天生丽质婀娜多姿、凹凸有致、曲线玲珑,自诩白俄混血,**硕臀西洋****身材,肤之丰腴白嫩如堆脂砌雪,恐吹弹欲破。 于是,四马路青楼又把钮美波称为赛贵妃,更有坊间青帮送其戏称“赛母牛”雅号。 上个世纪三四十年代,是上海娼*妓业鼎盛的一个时期。妓*院骤增,并促使变相妓*院、妓*女和按摩院、“向导社”等大量产生。在沪的日本人也是这些妓院的常客。 美艳的“花魁状元”、“赛贵妃”柳尼娜,很快就被日本驻沪特务机构“重光堂”的土肥原贤二的助手,日本参谋本部中国课课长影佐祯昭少将看中。 望着交际场上美艳丰腴、八面玲珑的柳尼娜,影佐祯昭以其职业特务的经验,判断出柳尼娜无论在各方面都是情*色*女谍的苗子。 为了测试,他故意用金钱收买柳尼娜让其接近几名上海的军政高官,探听政治经济情报,而每次柳尼娜都很好的完成了他的任务。 之后,影佐祯昭向柳尼娜摊了牌,没想到这钮美波竟是毫不犹豫同意被发展成为日本特务。 不过,这柳尼娜即钮美波毕竟是风月场出身的女人,只是有条件,却没有什么职业技能。 所以,影佐祯昭特意将其送到日本东京都陆军省总部进行射击,爆炸,格斗,化装、密码发报、日语会话等谍报人员的特殊培训。 一九三三年年末,钮美波从日本回国后,成为日本陆军省特务机关一名少佐女谍,受命于土肥原贤二“重光堂”。 同时,钮美波继续以高级妓女交际花的身份为掩护混迹于上海滩的十里洋场,为其日本主子窃取各类情报。 七七事变后,身为“重光堂”女谍的柳尼娜,以一名职员身份接触当时身为中统特务的李士君。并以色相、金钱、官禄为诱饵,使李与影佐祯昭见面,并潜入上海,从此开始了建立汪伪特工组织“76号”的活动。 日寇占领上海后,十里洋场租界这块孤岛也成了宣传抗战抵抗日本侵华活动的主战场。 学生会与工会组织的各种抗日宣传,以及为前线抗日将士募捐等活动,在租界开展的如火如荼。 由于租界并不在日本人的控制范围,苦于对租界内的地下抗战组织活动情报来源有限的日本特务机关,便派出女谍柳尼娜,要其搞到一份租界内的地下抗战分子的名单。 柳尼娜查阅各种情报,又有日军驻沪宪兵队特高课的协助,注意到在租界很活跃的职业妇女俱乐部,以及俱乐部主席茅女士。 于是,柳尼娜装扮成一名遭受赌徒丈夫毒打的少妇,故意在职妇会进行了一番表演,并成功赢得了茅女士的注意。 尽管钮美波暂时潜入了职妇会,但还没有获得关键的情报,不敢确定职妇会进行的是简单的慈善活动或经济活动,还是为了向抗日军队提供资金支援。 甚至连茅女士的身份和政治背景,钮美波初来乍到,也没有得到确切的证据。 当然,钮美波,或是叫狗屁的柳尼娜,混入职妇会不过才一天,哪能那么容易就完成日本主子的任务。 钮美波也是万万没有想到,她的“表演”引起了沈宸的注意,任务已经失败了一半。 一天的工作结束,钮美波陪着茅女士一同回家,却不知道在职妇会门前,楚娇和赵有才正坐在车里观察。 “哇,长得这么丰满,哪象个贫困民女,怪不得被沈哥一眼就看出来了。”楚娇听过沈宸的描述,一下子就对上了号。 赵有才还不敢确定,说道:“是她吗?别弄错了。” “错不了。”楚娇很笃定地说道:“我给晓燕打过电话,说是昨天路过,见一群人闹哄哄的,好象有赌徒打老婆,问她是怎么回事?她全告诉我了,这个特务被茅女士收留,就住在茅女士家里,还会在职妇会暂时工作呢!” 赵有才点了点头,说道:“那就差不多了。看这女人的体态,确实不太象良家妇女。” “怎么告诉晓燕一声,提醒一下呢?”楚娇习惯性地又绕起了头发,思索起来。 赵有才也觉得很有必要,何晓燕是他的恩人,成天与日本特务在一起,想起来就觉得危险。 “她出来了。”赵有才还没想出办法,却看到何晓燕和一个同事说笑着走了出来。 楚娇转头看了看,突然恶作剧地笑道:“看我跟踪她,正好练习一下。赵哥,你也知道她家吧,直接去附近等着就行。” 赵有才觉得楚娇这小孩子的把戏很好笑,可也没多说什么。 楚娇跳下车,整了下衣服,跟着何晓燕走了下去。 何晓燕和同事走了一段路便分道而行,她自然不知道楚娇在后面颇有兴致地跟着。 尽管学过跟踪,可楚娇还真没在实际中用过。好在何晓燕更是菜鸟,普通人一个,根本没受过什么训练,也没想到会有人跟踪她。 所以,楚娇跟起来挺轻松,忽快忽慢地看似闲逛,还故意忽远忽近地变换距离。一会儿她又过了马路,在对面跟;一会儿又穿过小弄堂,再跟上去。 可本来有些胡闹、玩耍式的跟踪,却在中间出了岔子,这恐怕是楚娇所没有想到的。 因为何晓燕拐弯了,这并不是她回家的路,让楚娇感到有些疑惑。 又跟了一段路,楚娇似乎明白了,脸上露出了笑意。 何晓燕停下脚步,与等在路旁的梁仲春说着话,神态有些亲密,象是约会的男女。 楚娇觉得挺没意思,可跟到这里了,便站在一家商店的橱窗前随便地看着。 说了一会儿话,何晓燕象是想起了什么事情似的,急着要和梁仲春分开,并没有象楚娇想象的那样去喝个咖啡,看个电影什么的活动。 梁仲春拦阻劝说无效,只好拉住了何晓燕,叫了辆黄包车,非让何晓燕坐上去,两个人才挥手告别。 第一百零三章 特务,特务!解决的办法 - 抗战之三生传奇 - 岁月如声 坐车了呀?!楚娇一时没敢动,依旧背对着马路。 梁仲春还在路边站着呢,她猛转身,再喊车,不就让他看见了? 可梁仲春目送着何晓燕出了视线,才怅然若失地转过身,沿着马路缓缓走去。 楚娇这才敢转过身,一瞅何晓燕,已经连影儿都看不见了。而且,不是回家,好象是原路返回职妇会。 失败了呀!头一回跟踪就这样结束啦?楚娇很是不甘心。 抬头看到梁仲春的背影,楚娇翻了翻眼睛。这个坏蛋,献什么殷勤,还叫车,还站在那里不动。 生气地哼了一声,楚娇无奈地跟着梁仲春走了下去。 倒不是又要跟踪,而是她要去何晓燕家,和梁仲春相同的方向,赵有才可是开着车在那附近等她呢! 梁仲春走到陕西路,又从一条弄堂穿过,四下瞅了瞅,从后门进了一所洋房。 楚娇起初不以为意,她沿着马路走过洋房的正门,无意识地瞟了一眼门牌号,便继续向前走。 可没走几步,楚娇突然瞪大了眼睛,一脸的惊愕。 沈宸跟踪特务到了一座楼房,并记下了门牌号,在讲述中也告诉了楚娇。毕竟那是个比较危险的地方,楚娇知道了也能有意规避。 可就是这样象是提醒似的讲述,今天却派上了用场。没错,梁仲春进的这座洋房就是沈宸告诉过她的。 特务的据点?楚娇脚下顿了顿,脑海里急速翻腾着,心也乱了起来。 梁仲春是熟悉的,一个学校毕业的,还是学长。他怎么会和特务扯上关系? 再向深里想,何晓燕是被蒙在鼓里,还是……… 胡思乱想,越想越恐怖,越想越难以置信。 楚娇用力摇了摇头,似乎这样就能把乱七八糟的想法甩掉。但很快,各种假设,各种推测,又占据了她的头脑。 不知不觉,胡思乱想,楚娇走到了何晓燕家的附近还恍然不知。 蓦地,一双温软的手从后面伸来,蒙住了楚娇的眼睛,耳旁还听到了一声轻笑。 楚娇已经用最快的速度抓住了对方的手腕,尽管因为精力不集中而延误了,但听到那声轻笑,她暗自叹了口气,停止了后面的反击动作。 “晓燕,我听出是你了。”楚娇轻轻拍了拍何晓燕的手背。 何晓燕笑得声音更大,松开了手。 楚娇回转身,与何晓燕四目相对,神情有些怪异,象笑又不象。 “怎么走到这里了?”何晓燕笑着问道:“魂不守舍的样子,难道是——失恋啦?”说着,她露出了玩笑调侃的神情。 楚娇努力镇定了下情绪,苦笑道:“哪有。就是,就是心有点乱,随便瞎走的。” “为了什么事情呢?”何晓燕亲热地挽住楚娇,说道:“说给我听听,我给你排解一下。” 楚娇不知道怎么说才好,敷衍道:“吃点好吃的,再睡一大觉,就没事了。我那个,就是这么没心没肺。” 何晓燕咯咯笑了两声,说道:“什么好吃的,你请我呀?” 楚娇歪着头想了想,说道:“我也没想好,你说吧,我请客好啦!” “嗯,嗯,那就吃上海本帮菜吧!”何晓燕挽着楚娇走了几步路,伸手一指,说道:“那家饭店挺干净的,价钱也不贵。要说今天还真巧了,要不是我忘了东西,又回职妇会了一趟,还真就碰不上呢!” 楚娇无可无不可,可也不能自己去吃饭,把赵有才晾在车里不是。 “好,咱们先进饭店占桌点菜,我再出来找找赵哥,让他开车慢慢跟着,也不知道他到哪里了。”楚娇想了个借口。 “那让赵哥一起来呗!”何晓燕立刻说道。 “那——也好。”楚娇犹豫了一下,便点头答应下来。 既然让赵有才在何晓燕家附近等着,找起来就很方便。离得还很远,赵有才已经看到了楚娇,将车开了过来。 一两句也说不清楚,楚娇也就没对赵有才讲刚才的蹊跷事,只说与何晓燕一起吃个饭。 赵有才没发觉异常,便停好车,和楚娇一起进了饭店。 本帮菜是上海菜的别称,是江南地区汉族传统饮食文化的一个重要流派。本来以浓油赤酱、咸淡适中、保持原味、醇厚鲜美为其特色,后为适应上海人口味,菜肴又逐渐趋向淡雅爽口。 三人坐了一桌,随便点了四个菜,还上了一壶黄酒,连吃边聊了起来。 “谢谢阿娇请客。”何晓燕端起杯子,轻抿了一口温热的黄酒,笑道:“不碰见你这个财女,我还补充不上油水呢!” 楚娇嘿嘿一笑,说道:“说得多可怜似的,你也有工作,还能多艰苦?” “钱多数都捐了呀!”何晓燕很是理所当然地解释,神情却并没有炫耀和傲娇的意思,“剩下够吃饭的就行了。” 这样一个热情无私的少女,会与日本特务扯上关系吗?楚娇自己在否定,心情稍微放松了一些。 “对了,昨天我开车经过职妇会,看到吵吵闹闹的围了一群人,好象是男人打女人。”楚娇细细嚼着菜,看似不经意地问道:“后来怎么样了?” 何晓燕以为真是楚娇路过看到的,便开口说道:“一个赌棍打老婆,真不是个东西。那个贫苦的民女,哦,她叫刘丽楣,被我们救下了,现在暂时在职妇会帮忙。” “能帮什么忙?”楚娇故意一哂,说道:“也就干些打扫卫生这样的粗活儿呗!” “那可不是。”何晓燕看了楚娇一眼,反驳道:“你别小瞧人,刘丽楣是有文化的,人也聪明勤快。” “是吗?”楚娇显露出几分惊讶,问道:“那她长得怎么样,好看嘛?” “呵呵,肯定没你好看。”何晓燕笑道:“她脸面儿长得倒也不丑,身体很丰满,个头儿……” “哦,听你这么一描述,我倒觉得不象贫困民女的样子啊!”楚娇象是揶揄地说道:“还当老师的呢,说个人的样子都不对,一点也不惹人可怜。” “我没说错呀!”何晓燕辩解了一句,然后也是有些发愣,若有所思地说道:“不过你说得也有道理,听我的描述倒真的激不起同情心呢!” 楚娇不往深里说了,提醒一下,倒不奢望何晓燕马上就能觉察到可疑。但要与这个刘丽楣接触多了,总会感觉到异常吧? 赵有才很安静,两个女孩子说话,他也不插嘴,慢慢地吃着菜,喝着黄酒。只是看了楚娇一眼,觉得她比何晓燕成熟了许多,思维行事也缜密了不少。 “晓燕,你从松江女中辞职后,就在职妇会工作,与以前的同学啊、校友啊,联系得是不是少了?”待了一会儿,楚娇又找到了合适的理由,起了话头。 何晓燕点了点头,说道:“确实是这样,但有些人还是常见面的。” “比如呢?有我认识的吗?”楚娇继续追问。 “有啊,赵婉君同学,还有,还有梁仲春学长。”何晓燕很坦直地说道:“我们都参加了‘雪影社’,还在夜校里担任义务教员呢!阿娇,不如你也来吧!” “雪影社”是中国**在上海的外围组织,也是一个抗日救亡的组织。 当然,楚娇是不清楚的,何晓燕恐怕也不知道详细。 楚娇对何晓燕的邀请,模棱两可地敷衍过去,再想问梁仲春的事情,却又找不到什么理由了。 何晓燕也不勉强,甚至为刚才的话有点小后悔。 要加入“雪影社”可不是那么简单,万一楚娇答应下来,她又办不成,可就丢脸了。 吃过饭,何晓燕还要去夜校,楚娇和赵有才把她送到地方,才告别离去。 坐在车里,楚娇把事情原原本本地告诉了赵有才,想听听他的看法。 赵有才听完之后,不禁皱紧了眉头。 从个人感情上,他是不相信何晓燕会走邪路的。所以,赵有才第一感觉是梁仲春出了问题,并在继续欺骗着何晓燕。 想了半晌,赵有才开口说道:“我相信何晓燕不会与特务有什么关系,从你的描述来看,应该是梁仲春被特务控制了,并把何晓燕蒙在鼓里。或者,姓梁的还有着其他的目的,比如长期潜伏,比如刺探更加机密的情报。” 楚娇点了点头,凭她与何晓燕的关系,还有看在眼里的何晓燕的表现,她也是不能相信何晓燕会变成特务。 “这件事情要抓紧处理。”赵有才停顿了一下,继续说道:“姓梁的就在何晓燕周围,还得到了她的信任。还有那个叫刘丽楣的女人,这对何晓燕来说,是很危险的。” “你说得对,确实不能拖延太久。”楚娇说道:“我联系沈先生,让他帮着拿个主意。” 赵有才想了想,说道:“这两天不如让我去跟踪一下,就是那个姓梁的。毕竟沈先生也没有太多的空闲,他也要弄清楚才能做决定。” 楚娇迟疑了一下,说道:“那你从车行随便开辆车,这样更方便。咱们现在就去那座洋房,在附近转一转,先熟悉一下。至于梁仲春,我给你说说他的长相,还是比较好认的。” 赵有才点了点头,依着楚娇的指示,转动方向盘,拐上了另一条街道。 …………… 要钱不要命的家伙! “收队!”沈宸象看死人似的冷冷地看了这个肥头大耳的家伙一眼,转身挥了挥手,下达了简短的命令。 这是第一次祭出“血旗门”的勒索令,为了保险起见,沈宸特意挑了自己管区的目标。 果不其然,在“血旗门”的几次杀戮立威下,还是有心存侥幸,舍命不舍财的家伙。 偷偷报警,想在约好的时间擒抓“血旗门”前来收钱的人。可谁能想到,沈宸就是“血旗门”的中坚人物呢! 收钱的人是不会来的,收命的人很快就要到了。 沈宸心中冷笑着,鄙视着,带着自己的手下撤出了这所宅院。 当然,这只是一次试探,沈宸也没想得太过容易。 下班后,沈宸回到家便看见了楚娇的车子,知道她有事,便偷偷来到了一楼。 听完楚娇的讲述,沈宸考虑了一会儿,觉得事情未必象楚娇想得那么复杂,那么严重。 他觉得楚娇是关心则乱,何晓燕是她的好朋友,出于关心和爱护,往往把事情往最坏的地方想。 “我觉得这事可以简单处理。”沈宸有了思路,缓缓说道:“咱们又不是要打入敌人内部,要长期潜伏。所以,用最直接的办法解决就行了。” 楚娇微皱着眉头,说道:“杀人嘛,倒是简单,可也要弄清楚啊!要不,再和晓燕和梁仲春见面,心里总是觉得怪怪的。” “就按处置王巡官的办法。”沈宸冷笑了一声,说道:“绑了那个什么刘丽楣,审出口供,不就清楚了。然后,该杀的杀,该埋的埋。” 楚娇眨着眼睛想了想,点了点头,说道:“到底是女人,我就不管了,这事就让赵哥和张哥去干吧!” “我亲自出手。”沈宸说道:“让老赵帮忙。你和张成富想办法干掉姓吴的,他是要钱不要命嘛,咱们就遂了他的心愿。” “咱们的名头还不够响,不够凶啊!”楚娇有些忿忿的神情,显然对这种结果很不满意。 “不要急于动手,缓上一两天。”沈宸说道:“他请了四个保镖,你们最好不要靠近,在远距离狙杀比较合适。马名宇不是帮你搞到长枪了吗,明晚在车行,把它改造一下。” “炸药、****也有了。”楚娇说道:“马名宇跟我联系了,明天会送来一些。” 沈宸点了点头,说道:“租房子的事情也差不多了,我看好了一处,明天就交订金。前面挂的是医馆的牌子,让徐怀义派一个入帮的大夫在前面看着,后面便能做新的会面地点。” “你想得周到,我没意见。”楚娇不顾形象地捂嘴打了个呵欠,“没别的事情了?那我先回去。” 沈宸笑了笑,随便地摆了摆手,说道:“回去休息吧,不用把事情想得太复杂,也不用因为是你的朋友而关心则乱。放心好了,很快就能解决的。” …………… 第一百零四章 水刑逼供,狙击步枪 - 抗战之三生传奇 - 岁月如声 周围是一片黑暗,比黑暗更可怕的则是心底越来越浓重的恐惧。 钮美波觉得脖子还有麻木和疼痛,这使她逐渐回忆起发生的事情。 今天从职妇会下班后,她是陪着茅女士一起走的。在半路上,她找了个借口,与茅女士分开,想着偷偷回到职妇会。 她觉得茅女士办公室内的保险箱里除了募捐来的钱财外,还应该有文件之类的东西。只要查清楚,她就可以回去向日本主子交差,不再装成贫女,受这罪了。 就在钮美波走回职妇会的路上,她与一个男人擦肩而过,然后脖子上便挨了一下。再然后,她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那一下——钮美波晃了晃脑袋,觉得并不十分沉重,却很巧妙,一下就能把人打晕,显然是个高手所为。 高手?钮美波立刻猜测出了几个组织,却又不敢十分确定。 脚步声响了起来,钮美波转着头,嘴里发出唔唔的声音。不管怎么样,先把嘴放开啊。 狡赖也好,承认也罢,既然被抓住了,总要给人说话的机会吧? 但钮美波想错了,脚步声来到近前,一只大手猛地抓住她的头发,向后用力一拉,疼得钮美波眼泪都掉下来了。 可惜头上戴着黑布套,嘴上勒着布条,钮美波的表情和声音,全都看不到也听不着。 连人带椅子倾斜,钮美波觉得脸上又被蒙了块毛巾似的东西,然后冰凉刺骨的水便浇了下来。 几十秒后,一种窒息或是被淹死的感觉充斥在钮美波的大脑。 体内的血氧消耗地很快,条件反射使神经中枢控制她张开大口用力地呼吸和吞咽,大量的水被吸进胃中、肺叶及气管和支气管中。 钮美波被绑着的双手和双脚剧烈蜷动,饱尝难以忍受的痛苦。 就在她要丧失意识的时候,水停了下来,毛巾也被拿开。钮美波贪婪地吸着空气,还伴着剧烈的咳嗽。只是几秒钟时间,毛巾又捂了上来,水又猛浇而下。 连着经历了两回生不如死,饱尝了难以名状的痛苦,钮美波整个人都崩溃了。 这个时候,她才被扯着头发拉起,嘴上的布条被解开。 “饶,饶命啊!”在黑布套内,钮美波的眼泪鼻涕流成了一团,说不出的凄惨。 狗特务,就知道你是个软蛋、孬种。 沈宸鄙夷地撇了撇嘴,低沉的声音响起,开始审讯。 “水刑”的效率很高,凡享用“水刑”的人,大约百分之八十都会开口,或者说大约百分之八十的人都会屈服,让他们说什么都会达到目的。 剩下的大约百分之二十的人会被活活折磨至死,显然,钮美波绝不属于这其中的硬骨头。 七十六号现在还没正式建立,这个钮美波受日本宪兵队特高课指挥,负责侦察租界内地下抗战组织的情报。 同时,钮美波还协助执行日本参谋本部的绝密行动,即协助李士君、丁默屯等汉奸筹措建立由日本特务机关控制的特务组织。 “陕西路**号洋房,是你们的据点吗?公共租界内还有哪几处?” “据点内有几个人,姓名、年龄、体貌特征……” “梁仲春是你发展的?他提供了什么情报,任务是什么?” “你认识的其他特务的名字、职业、住址……” “啊,饶命,饶命,我全都说了,全都,唔唔……” 又让钮美波享受了一次“水刑”,沈宸继续审讯,直到确定钮美波没有说谎,全部交代了,才算结束。 收获很大,不仅弄清楚了梁仲春被日本特务秘密逮捕,在严拷打与威逼利诱下被发展成汉奸特务;还知道了很多日本特务在公共租界内的人员和布置。 把钮美波的嘴堵好,手脚绑得更结实,沈宸拿着口供出了地下室。 说起来,钮美波、梁仲春等特务虽然可恨可恶,却并没有对沈宸构成直接威胁。 而日本人对公共租界巡捕房的渗透则有些令沈宸心惊。 按照钮美波的口供,曾在巡捕房担任过探长职位,现任沪西警察局长的潘达,除了发展十兄弟外,还以每月二十元至六十元的价格,收买了上百巡捕。 收买并不等于控制,这些巡捕或许不会为特务汉奸公开做事,但睁一眼闭一眼的结果,就是特务汉奸能够比较方便地在租界进行犯罪活动。 而法租界巡捕房,则以钱人龙负责联络收买,并藉以刺探在法租界内的抗日人士的活动,及中统、军统特务的情报。法租界内最近所发生的几件特务暗杀案子,都与钱有关。 钮美波这个软骨头,在“水刑”的享受下,可谓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把她知道的都说了出来。 赵有才要在一楼望风,或许还觉得对付一个女人有些不够男子汉。但拿到口供,仔细看过之后,他也是大吃一惊。 “这个狗特务,知道得还不少。”赵有才伸手点了点口供上的名字,问道:“特别巡捕啊,你认识?” 沈宸摇了摇头,说道:“宋源啊,资历不浅,和我差不多的级别。我想把他也绑来,能得到更多的名单。” 赵有才点了点头,说道:“明面的敌人还好对付,身边的奸细却难防。没准哪个不起眼的小虾米,在半键时候就敢打你的黑枪呢!” 沈宸叹了口气,说道:“趁人不注意,再挖个坑,让这个特务也死得没人知道吧!” 放走钮美波,让她当卧底,沈宸倒是有想过。可这也形同一把双刃剑,弄不好会反伤到自己。 所以,沈宸觉得最保险的还是让她消失。生不见人,死不见尸,趁敌人不明所以的时候,利用口供上的情报,给敌人以沉重的打击。 “梁仲春呢?”赵有才不知不觉地说到这个名字,显出了内心对何晓燕的关心。 沈宸看了赵有才一眼,说道:“杀了吧!”停顿了一下,他又说道:“我准备把钮美波的口供修改一下,送到报社去。让敌人以为这个家伙叛变了,逃跑了。” “把梁仲春也写进去,让他死得明明白白,让大家都知道他的嘴脸。”赵有才想都没想地建议道。 沈宸点了点头,说道:“也许不用咱们动手。把这情报给马名宇,他的第三行动大队处置几个小虾米,应该没问题吧?” 赵有才想了想,说道:“这样也好。阿娇的杀性越来越大,这不一定是好事。” 沈宸垂下眼睑,并没有多说什么,尽管他也有些担心楚娇的心理问题。 ………….. 第二天晚上,沈宸下班后,直接来到了修车行。 车间内已经没有了工人,只有楚娇和赵有才在等着沈宸。 白天的时候,赵有才已经把口供给楚娇看过,并把马名宇搞到的步枪和炸药妥善掩藏。 现在,要改装枪枝了,赵有才把两枝长枪拿了出来。 这是两枝三八式卡宾枪,又称骑步枪。它不仅用于当时的日本骑兵,也同样用于工兵、炮兵、辎重运输部队、通信、航空队的基地警备部队等二线部队。 在七七和八一三暴动中,军统人员袭击了日军哨所、机场、警备队,估计这两枝枪便是那时缴获并埋藏起来的。 恐怕马名宇也没想到,这随便藏起来的两枝枪,竟会在上海这样的大城市派上用场。既然楚娇想要,他便想方设法给搞来了。 三八式卡宾枪的长度减到不足一米,有效射程缩短到五百米。尽管射程缩短了,但在城市狙击中,却还是足够了。 “这种日本枪的弹道平直,精确度高;其次是后座力小。”沈宸摆弄了两下,给楚娇做着介绍,“要知道,在子弹出膛时即使有一丁点的偏差,到两百米以外的目标时,可能就要差出一米开外了。” “所以,在扣动扳机的瞬间,手臂、身体要纹丝不动,而使用三八式,便比较容易达到这个要求……”楚娇笑了笑,接着说道。 沈宸看了看楚娇,有些怪异地笑了,说道:“对了,在某种意义上来说,你也是用过这种枪的。” “是你不是我啦!”楚娇翻了翻眼睛,拿过另一枝枪,拉动枪栓,将枪抵在肩上,扣动板机,模拟着真实射击的情况。 很多人都以为狙击手只要枪射得准就够了。当然,这句话并没什么错,但是射击训练内容复杂的程度可能会让人大吃一惊。 枪支的弹道会因膛线、地心引力及风的影响而使弹着点产生误差,因此步枪的表尺和照门是可调节的,以便修正这些误差。 而狙击手必须在各种不同的天气、温度、日夜环境下,进行不同高度、距离的射击训练,以帮助了解枪械的性能与误差。再加以修正,直到可以接受的范围。 再进阶的话,就是动态目标的射击。目标的移动速率会因行走、跑步或所搭乘交通工具而有所不同,而依目标与狙击手间的距离、风速所取的前置量也有所不同…… 所以,对于一个顶尖的狙击手,包括距离,风向,风速,风偏,光向,方位角,甚至射击时的呼吸方法都是大有讲究的。 沈宸稍有些意外,此时的楚娇非但没有露出不耐烦的样子,反而兴致极高,象个好学生一样,认真地学习,谦虚地请教。 虽然以前她已经接受了沈宸的部分教导,经常会用手指和眼睛进行测速、测风的练习,但那时还偶尔流露出不耐的情绪。 但现在手中拿起了枪,有些浮动跳脱的性子竟看不见了,代之而来的是沉稳坚韧,以及聪慧刻苦的精神。 不知道是不是出于自己的思想意识的影响,沈宸有猜测,但并不十分确定。 如果这样保持下去,或许她真的会成长为一名合格的狙击手。或者,狙击手的沉稳能让她那杀性之瘾有所改变。 “在城市中,建筑物林立,只要能在两百米开外达到精准射击,一枪之后,敌人想在短时间内找到狙击阵位,是很困难的。”沈宸开始操作车床,但嘴上还诉说着狙击的好处,“等他们判断出大概位置,你早就已经安全撤退了。” “在城市中,要找到两百米外的良好射界,恐怕也不容易。”楚娇还是改不了爱和沈宸抬杠的习惯,但很快又收敛,只是那么偶尔为之,象小孩子在耍脾气。 沈宸淡淡一笑,也不和她计较,开始专心干活,楚娇也上来帮忙。 利用车床,先是将枪托整个锯下,沈宸准备换成金属折叠式的,以减轻重量。 然后是将枪管锯成两段,在木质托上加楔钉,使其还能再严丝合缝地组装起来。 总体工作基本完成后,沈宸又在枪管接口处细细地打磨了一番,除掉毛刺等有碍子弹飞行的杂物。 没有瞄准镜,沈宸也不准备再想办法安装。一个是很难搞到,且需要很精密的机器进行加工操作,另一个原因便是两三百米的距离他还用不上。 两枝枪都作了同样的改装操作,整体上分成了三部分,更加容易携带。 “买两只手提箱。”沈宸用手比着大概的尺寸,说道:“做出夹层,再用软木刻出槽来,装上这三个部件,还有子弹。这样拎着就不引人注意,更加隐蔽。” 楚娇点了点头,说道:“这些工作可以在地下室完成,我也正好要练练枪。” 停顿了一下,楚娇发自内心地笑了,补充道:“你带给我的感觉真好,我非常迷恋于那安静后突然的爆发,迷恋于子弹无可阻挡的飞驰,迷恋于击中目标后那种战胜自我的喜悦。” 沈宸笑了,说道:“你总结的挺好啊,到底是有文化的,我就是觉得畅快,倒形容不出这样的感觉。” “呵呵。”楚娇笑了两声,轻轻抚摸着枪枝,象是自言自语地低声说道:“什么时候能在战场上痛快地杀敌呢?还真是很期待呢!” 沈宸听到了,垂下眼睑,并没有表示什么意见。 在上海这个孤岛,尽管也能杀倭除奸,但到底要偷偷摸摸,不能率性而为。 更因为看到那种种令人压抑愤懑的现象,而觉得自己做得太少,并没有改变什么。 所以,楚娇产生这样的心理和想法,并不为怪。 …………… 第一百零五章 杀特务,关心的跟踪 - 抗战之三生传奇 - 岁月如声 李准崖州一行,算是彻底打消了怀疑和顾虑。◎,哪有陈文强这样的革命党或者乱匪,就想着产业安全,就想着如何在工商领域继续拓展?难道不怕东窗事发,所有的投入都打了水漂?而且,为了达到这个目的,还主动要求巡防营进驻,还答应出资购买军舰。 这绝对是立宪派无疑!而且是个不选手段,老奸巨滑的立宪派,岑春煊没看错他,确实可以充当立宪派的新秀旗手。 带着这样的想法和判断,李准满意而归,去挑选陈文强所要求的军纪严明、能征善战的巡防营,并期待陈文强与匪首徐春山的沟通能有结果,使乱匪不战而分裂。 已经洞悉了李准思维的陈文强也在到了自己的目的。首先,他使招安成为可能,尽管还需要一定的运作,还需要再打一仗两仗,但总归是保全队伍且使万宁起义收官的办法;其次,移民二年免赋税,以及接手黄浦船厂,这两件大事基本上有了很大把握,不仅是形势使然,更因为持反对态度的广州将军诚勋已经一命归西,不再成为阻碍;最后,商团、民团的扩充,武器的大量采购,已经被张人骏和李准所默许,假以时日,这又将是一支不可忽视的武装力量。 至于派驻的二个巡防营,满打满算不过六百多人,在崖州这里还翻不了天。还有承诺购买的军舰,按照陈文强的思路,不过是暂时借给李准使用,还是国家的资产,早晚还是要回到革命政府手中的。就连李准这个人,陈文强也认为是将来可以争取或者用其它手段迫其加入本方阵营的对象,否则刺杀的就不仅仅是诚勋一人了。 现在。李准满意而归,陈文强也有同样的心情。既然已经让李准看见了这里的情况,那更可以大胆地运进物资、机械,为建成大兵工厂而加速运作。到现在,基地内的兵工厂只能算是个小作坊,修理些枪械是可以。要造枪、造炮却还需要很长的时间。但这个作坊,却可以实现陈文强通过实践所得到的新的想法。 枪、子弹、刺刀,这是当时一个士兵的标准装备,但陈文强却发现有一种更能震慑敌人的简单武器被忽略了,那就是手榴弹,或者被当时的人们称之为手掷炸弹。这与当时革命党青睐于用炸弹搞暗杀有些相似,但在用途上却是迥异。 而一件武器受人欢迎除了经济、容易使用和制造外,当然还是要看效果。如果说经济和最容易制造当然属大刀长矛,但别说对于绝大部不是军人出身的革命党人。就算是军人,在20世纪初大刀长矛早就已经不是主流武器了。革命党人将炸弹作为首选武器,从其各次暗杀和起义的结果来看显然是相当好,这个原因大概跟制造简单,以及清军不熟悉这个武器有关系。 首先,炸弹技术含量很低,基本上稍微经过一些培训,知道中学化学的都会。只需要找到一些原料。然后再找一个偏僻的地方进行试验和制作就行了。据说革命党人的最初炸弹试验地点在日本的横滨,还请了一个俄国虚无党(宣传无政府主义)人来当教师传授制作各类炸弹的方法以及使用方法。当时很多革命党人都推崇炸弹。乃至成为炸弹的ans,不仅包括阎锡山这样行伍出身的军人、还包括文人蔡元培之类的。 其次,历史上有很长一段时间由于黑火药威力低等原因,手掷炸弹一直不被世界各国看重,直到第一次世界大战出现了大量巷战和近距离战争后,手榴弹等手掷炸弹才开始引起重视并大量使用。一直到后世依然是单兵主要武器之一。 而远远落后于西方军工、并跟在西方军工后面走的清军自然也不例外。无论是新军还是旧军巡防营等都没有装备过,没有用过,对炸弹十分陌生。而炸弹不仅有声、光效果,而且属于面的杀伤,一炸一大片。自然会令清军士兵乃至军官感到恐惧。历史上,炸弹的效果便被清军无限夸大,以至于说什么革命党人的炸弹能轻松炸掉高大结实的城墙,以及革命党人会将炸弹吞进肚子里(让你查不到),然后找到目标引爆炸死对方等说法。 陈文强在所经历的实战中,觉察到清军对于爆炸是极为恐惧的,远胜过枪弹射击。不过是一个炸药包炸开城门的普通战术,就令清军完全崩溃,狼狈逃窜。显然,如同机关枪、大炮一样,令敌人感到陌生的武器,往往会产生超出实际效果的巨大作用。 当然,普通的革命党人能制造出业余炸弹,但安全性、稳定性、杀伤效果都差强人意。而陈文强所要制造的却是能够大量装备部队,既经济、实用,又安全可靠的制式手榴弹。 而按照陈文强的思维,以及前世的使用经验,他自然把卵形手雷作为首选。但他不太清楚现在所建立的兵工作坊的制造能力,就又把前世看过的电影中德国兵所用的木柄手榴弹的样子画了出来,并在图纸旁加注了大概的使用方法。陈文强从引信上大概分析,木柄手榴弹的拉发结构应该是比较简单的,生产成本和生产工艺要求都比较低,即使是小作坊也能够生产出来。 不管是有柄的,还是无柄的,只要能制造出来,再加上不断进口的各种机械,大规模生产就不成问题。而一经在战场上大量使用,手榴弹的声光及杀伤效果,很可能令敌人产生混乱,更容易被击败、击溃。 其实,在很多情况下,并不是技术条件影响着人们的行事方式,而是思维的固化和惯性在制约。手掷炸弹因为黑火药的弊病而不被人们看重,可现在大威力的炸药已经问世多少年了,却还不被重视并大量使用,那就只能是思维的问题在作怪了。 差不多是同样的问题,关于汉阳铁厂生产的钢质量不好,销路不畅。长期亏损,并于一九零三年停产。在外行人看来,这似乎是个极大的困难,需要耗费很多时间,很多精力,或反复实验。或异地考察,也未必能够解决。但在陈文强看来,却是比较容易的事情,因为这涉及到了他的专业化学。 崖州炼铁厂为什么能在短期内建成投产,便是因为陈文强在开办之初便将铁矿石和将要使用的焦炭交给了合作伙伴克虏伯炼钢企业进行分析化验,从而选择正确合适的炼钢设备和炼制方法。 而汉阳铁厂呢,建立之初根本没有什么计划,也没有进行什么分析化验,订购何种形式的炉机。也全凭张之洞的一句话“中国是泱泱大国,地大物博,何种形式均可”。而这种盲目上马、仓促生产的现象,在洋务运动之初的时候,在全国各地是很常见的。皆因懂科学者少,决策者更是除了作官什么都不会的官僚。 所以,陈文强已经作好准备,等朝廷旨意一下。他便请克虏伯炼钢企业的专家对汉阳铁厂的矿石、焦炭、生铁、钢材等样品进行化学分析,以确定选择何种炼铁炉机。采用何种炼铁方式。就是如此简单,根本不必象历史上那样耗费大半年的时间,到日、美和欧洲各国考察,方能得出结论。 找到解决问题的办法是一方面,要想使汉阳铁厂起死回生,破除官督商办的种种弊端也十分重要。按照崖州炼铁厂的经验。以及对德国人严谨认真的工作态度的欣赏,陈文强还设想着在汉阳铁厂建立起明确的产品质量要求和严格的检查制度,以使产品质量有可靠保证。 知识、眼光、思维模式、行动方式……这些与当时人都大不相同的陈文强,尽管有这么长时间的时代融入,但在处理问题时依然显露出迥异闪光之处。或者说在当时人眼中看来是不可思议的。而陈文强所拥有的异能,姑且这样称呼吧,也正在成为他最强大的武器。 工作一项项地布置下去,不仅仅是有关正在琼州中部纵横的革命军,还有与战仗无关的各种建设,崖州、陵水、万宁、保亭,陈文强利用革命军退出所形成的权力真空,利用民团、商团开进占领,维持治安、安抚百姓,抢地建厂盖房,先形成既定事实,以后再派官吏也只能在枪杆子下承认现实了。 ………… 历史正在改变,但陈文强还不是很确定这一点,只是局部的小变化,还是整个轨迹在发生偏离? 但可以肯定的是,他改变了很多人的人生轨迹,改变了很多人的命运。其实,这说难也难,说简单也简单。 说简单呢,就象一个人出门,突然被一件小事或者另外的人打岔,也就乱了他本来的计划,早一些晚一些,或许今天的经历和结果便会有所改变;说难呢,却是在人心,比如理想、信仰,有千折而不回的,很难因为小事或挫折而改变。 姚洪业、秋瑾、陈镜清三人尽管是通过旅沪华人公会以工作的名义来到崖州的,但心中却怀着别样的激情和憧憬。 开发琼州不仅需要移民,还需要各种人才,特别是有知识的青年,可以进入商团成为革命军的后备力量,可以考察后发展进复兴会,可以进入工厂成为技术骨干,可以进入小学校去当老师……要知道,陈文强在琼州建立起基地,对人才的需求和培养是很全面的。 在三人想来,崖州定然是兵荒马乱的样子,他们可以先装模作样地去工作,毕竟革命也要赚钱吃饭不是。然后呢,是等着革命军打过来,还是伺机去投奔,便看形势的发展。 但来到崖州所看到的景象便有些出乎意料,不是混乱,而是忙碌,商团、民团正扩充、武装,工厂照常运转,百姓照样生活,甚至县城连宵禁也没有。 再等等,再等等。听说革命军在琼州中部闹腾得挺欢,击毙了琼崖兵备道最高长官刘永滇,击溃了三个巡防营,趁势光复了屯昌县,又向西进军,转攻儋州…… 怎么搞的?这离崖州是越来越远了,看这崖州多富裕,为啥就不来打呢?三人不仅失望,而且联系越来越困难。姚洪业想学军事技能,便进了商团;陈镜清进了炼油厂,正在边学习边做工;秋瑾则被分往陵水第二小学,去当一名教师。 “我说咱们不是复兴会会员,来到这里也不得其门而入,果然如此吧!”三人好不容易聚在一起,秋瑾便皱着眉头发泄不满,“现在怎么办,各奔东西,作工糊口,还谈什么革命。” 被压迫百多年的中国产生了这批青年,他们从家庭与社会的束缚中冲出去,他们要打碎民族国家的铐镣,成个能挺着胸在世界上站着的公民。他们或许还单纯幼稚,或许还冲动草率,但那股爱国的热情却不可否定。国家在沉沦受辱的时候,没有任何障碍能拦阻得住他们应声而至,勇敢赴难。 “那怎么办?”姚洪业倒觉得在商团训练中学到了不少东西,正在向成为一个战士的方向发展,“要说咱们能干什么?现在正是打仗的时候,革命军需要咱们吗?” 陈镜清眨了眨眼睛,有些怀疑地看着姚洪业,说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在上海的时候,你可不是这么说的。” “我”姚洪业挠了挠头,说道:“我觉得吧,得先学好本事,就象我在商团学会了打枪,健壮了体格,只要一到时候,我就去参加革命军,肯定是既勇敢又熟练的战士。” “商团、民团都是维护本地治安的,算不算官府的走狗?”秋瑾不太确定地说道:“如果要调去打革命军呢,你怎么办?” “那就更简单了,我寻机就投身革命军,说不定还能带着枪弹呢!”姚洪业摸着下巴,想得挺美。 ……………. 第一百零六章 一枪狙杀,新房客 - 抗战之三生传奇 - 岁月如声 何晓燕呲牙咧嘴地扳起脚,粗粗地检查了一下,说道:“赵哥,不用去医院了。只是扭伤,养几天就没事了。” 赵有才知道何晓燕之前曾在那个小诊所帮过忙,还参加过救护队,应该明白一些。所以,他嗯了一声,说道:“那我送你回家,顺道买点药。” 开了不远,赵有才便将车停在一家药店门前,下车进去买药。 何晓燕刚刚也没多想,可看着赵有才的背影,她突然觉得有些不对。 怎么就这么巧?难道是赵有才在跟踪自己?可为什么跟踪呢?是关心爱护,还是有别的原因?可又为什么要在今天关心爱护呢? 一连串的疑问不断翻腾上来,何晓燕脑袋觉得满满的,都快要炸了。 赵有才买了跌打损伤的药水和药膏,从药店出来,进了车,又行驶起来。 何晓燕若有所思地看了看赵有才的后背,觉得不能这么简单地回家,总要想些办法多盘问一番。 “赵哥”何晓燕垂下眼睑,幽幽地说道:“家里来了乡下亲戚,又挤又乱。我想静静,或者与好朋友说说话。” 赵有才减慢了车速,不明白何晓燕想去哪? “我早就想从家里搬出来住了。”何晓燕继续提示,“赵哥,你说过自己住一处大房子,有好几间屋子。不如租给我一间,行吗?” 赵有才愣了一下,想了想。好象上回和她吃饭时,似乎说过,又似乎没说过,可那里似乎不太方便让何晓燕住啊! 何晓燕见赵有才没吭声,便又说起了另一个办法,“要是赵哥觉得不方便,就给阿娇打个电话,看她能不能让我上她家住几天。” 赵有才左思右想,觉得楚娇肯定不能将何晓燕拒之门外。但要是住在一起,楚娇肯定很不方便。 而要让何晓燕住在自己那里,倒还可以安排她住在二楼,和沈宸做邻居。 要知道,沈宸搬进去之前,曾经找人改动过房子,在楼外另外架了楼梯,不必再走一楼。说白了,一楼和二楼在外表上看,是并不相通的。 当然,这只是表面。在沈宸的房间内,地板上可是有一个暗门。打开暗门,正好垂下去,可以当梯子用,直接就是通地下室的房间。 而且,让何晓燕暂时住在一楼最靠边的房间也可以。只要不让她接近有地下室的另一侧屋子,好象也没太大关系。 赵有才想到这里,觉得暂时这么办也行。 他也知道何晓燕的母亲早亡,父亲在太古航运公司的轮船上做水手。现在有个继母,对她虽不算苛刻,可有了自己的孩子,到底还是差了一层感情。 “那你先到我那里住些日子吧!”赵有才思虑已定,开口说道:“只是一楼的房间又脏又乱,你只好先住二楼。哦,你的脚扭伤了,可能不行啊!” “只是扭伤脚踝,慢慢地上下楼,还是可以的。”何晓燕生怕赵有才用这个借口拒绝,赶忙说道:“再说,只要一两天的时间,就应该没事了。” “那好吧!”赵有才点了点头,说道:“先到你家,和家里人说一声,再拿些被褥衣物什么的。” “谢谢赵哥。”何晓燕暗自长舒了一口气,觉得自己也挺聪明的。 很长时间以来,何晓燕都觉得赵有才,还有楚娇,在瞒着她做什么事情。可几次打听都没有结果,显然是人家不打算告诉她。 现在嘛,心里一大堆的疑问,让她灵机一动,想到了这个办法,还成功了。 不管怎么样,何晓燕觉得赵有才是关心她的。要不,也不会跟着她,更不会答应她住在一起。 哦,不是住在一起,是住在一个楼里。 何晓燕看着赵有才的后背,偷偷地露出了狡黠的笑容。 ………… 风一阵阵地把树叶吹得簌簌作响,蒙蒙细雨依旧下个不停,昏暗的天空似乎亮了一些,有着隐约的、不知是月亮还是星星。 手提箱中的三截长枪已经组装完毕,不需要瞄准镜,沈宸也有把握在这个距离击中目标。 但他没有动,他在等着机会,等着开枪狙杀也会被掩盖的机会。而这对他安然脱身,且不暴露,是相当重要的。 等待的感觉人人都有过,那种心情就象热锅上的蚂蚁躁动不安。 这种等待中还有一丝期盼,对于等待的结果充满希望和幻想。 但等待的过程却是寂寞难耐的,需要很大的耐性和毅力。等待爱人的身影,等待猎物的露面,虽然等待的东西不一样,却有相同之处。 沈宸所在的位置是一座洋楼的二层房间,斜对着吴家的院子。 这座洋楼的主人已经去了香港,只留下一个亲戚看房,并贴出了售房的告示。 沈宸早就看中了这里,很不错的狙击阵位。而要避开看房的那个人潜进来,也不是很困难的事情。 最主要的,沈宸也要适应下手里的枪。尽管在地下室进行了多次练习,但这与实际应用还是有距离的。 特别是枪口上加装消音器后,对射程和精准度的影响,也必须在实弹射击中加以掌握,并进行细微的调整。 当然,如果没有机会,沈宸也不准备冒险出手。 沈宸以一种十分舒服的姿势坐在椅子上,前面是桌子和几本书搭起的射击支撑。透过窗子的缝隙,他能看到吴家院内的情况。 汽车还没有回来,也就是说,目标还在外面,他还是有机会的。 虽然这个房间有些狭小,且灰尘不少,但他似乎并不在意。处在任何环境中,他都有很好的适应能力,使自己保持在最佳的状态。 一道亮光闪现,越来越近,吴家的汽车开回来了。在大门前响了两声喇叭,时间不大,大门被打开。 机会来了!沈宸将迅速架好枪,将枪口略微伸出窗户缝,手指停留在板机上,稳定而沉着。 慢慢地移动着枪,他瞄着,瞄着,等着吴容真从船舱里走出来,等着用一颗子弹结束这场游戏。 汽车在院子里停了下来,保镖先下了车,撑起把雨伞,再把后车门拉开,请吴容真出来。 吴容真打了个呵欠,慢慢从车里走了出来。 绝对稳定的手,屏住的呼吸,这一刻沈宸几乎是完全静止的,只有食指在缓缓压动板机。 而这一刻,他是生命的主宰,可以使人在刹那间死亡。 枪声响了,只有沈宸听得到。 就在吴容真走到伞下的时候,一颗子弹已经射入了他的后背,带着破碎的骨头渣钻入了他的胸腔。 他大张着嘴巴,皮包从手中滑落,徒劳地向前伸了伸手,扑通一声栽倒下去。 随着枪身轻快地向后推动,沈宸的身子就势向后一挺一立,收回枪,伸手关上了窗户。 接着,他用极其迅速的手法,将枪枝重新拆成三个部分,放进了箱子,然后合上箱盖,从容地走出房间,悄无声息地下楼。 凭沈宸的眼力,吴容真后背迸射的血花已经使他观察到了结果。稍有偏差,一百六十米的距离,不超过两厘米,但依然是致命伤。 所以,他射出了一枪,目标一定倒地,事情就是那么简单。 而且,这个距离并不是他的极限,他没有理由会失手。 …………… 赵有才虽然想着没有多大的关系,可把何晓燕带到住处后,却还有些忐忑。担心沈宸不高兴,担心楚娇也会有怨言。 而沈宸还不在,他要直接把何晓燕安排上去,又显得不够尊重。 所以,赵有才只好暂时把何晓燕让进一楼的房间。当然不是带地下室,也是他的卧室那间,而是另一侧作为客房间的。 何晓燕坐在椅子上,好奇地东张西望,发现房间并不象赵有才说的那样脏乱。 赵有才尽管有些小忐忑,可事情已经这样了,也只能压下担心,拿出药水给何晓燕抹上。 “二楼住的是巡捕房的探长?还有一个美国女人?”何晓燕打听清楚之后,立时觉得很是惊讶,“他们是夫妻?还是那种,那种关系?” 赵有才赶忙摇头,说道:“都不是,不过是两个独立的房客。整个二楼都租给了沈探长,他又招租了那个洋女人。” 哦,何晓燕觉得挺复杂,加上对巡捕也没多少好感,便试探着问道:“赵哥,那一楼不是还有空房间,随便租给我一间不就行了,为什么要让我到二楼呢?这房子不是阿娇的吗?” 有很多事情要瞒着你呢,住在一楼实在是不方便啊!不说别的,这以后再想挖坑埋人,可就不那么好干了。 赵有才知道这个问题早晚要回答,路上便想了借口,说道:“这房子不是阿娇的,是阿娇的父亲的一个朋友的。人家搬去香港了,托她父亲照管房子。说好的,二楼可以随便用,一楼最好不动。说不准什么时候还要回来看下生意,也有个方便住的地方。” 何晓燕想了想,楚娇确实没说过这房子是自己的,可能是自己理解错了。 想到这里,她笑了起来,说道:“阿娇说让你看房子,我就以为是她的,或者是她家的。看我这人,真是粗心大意。” 唉,不是你粗心大意,是我说谎了。 赵有才有些惭愧,觉得也有跟楚娇沟通下信息,统一下说法的必要。 何晓燕知趣地没问其他问题,比如为什么那么巧就遇上了,为什么赵有才这个司机没和楚娇在一起,开的还是另外的车。 先住下来,再一步一步深问。何晓燕就是打着这样的算盘。 两人都没吃晚饭,到了何晓燕家里也很快离开,确实很挤很乱。在这件事情上,何晓燕并没有说谎。 所以,赵有才路上随便买了些包子,房子里还有煤油炉。烧上开水,两人就对付着吃了晚饭。 说是晚饭,已经是晚上八点以后了。 赵有才有些心焦,也只好和何晓燕随便聊着天,等着沈宸回来。 就在赵有才觉得挺晚了,准备让何晓燕暂时在这里委屈一宿的时候,外面亮起了车灯,响起了喇叭声。 赵有才赶忙出去,迎着沈宸。等看到沈宸从车上拎下手提箱时,赵有才知道他肯定有了什么行动。 按照通常做法,赵有才应该把手提箱再藏到地下室壁上的暗格里。但现在,却要费点周折。 听了赵有才力求简短的讲述,沈宸并没有什么特别的表示,只是想了一下,便说道:“黛妮的对面,那个房间就给她住吧!嗯,我先上去了,你去安顿她吧!” 人已经领来了,还能说什么呢?况且,把何晓燕安排到二楼,确实比一楼要方便很多。 沈宸拎着手提箱走外楼梯上楼,并没有马上与何晓燕见面。 回到自己房中,沈宸暂时把手提箱放到床下,准备等赵有才忙完,再从暗门顺下去,藏到地下室。 简单收拾了一下,沈宸便听到敲门声,打开房门,正是赵有才。 整个二楼在名义上都是沈宸租下来的,再租给别人,他就相当于二房东。这房客来了,总要见下面,说几句话呀! 沈宸也只好装作和赵有才不是很熟悉亲热的样子,来到了何晓燕的房间。稍有些意外的是,黛妮还没休息,闻声出来,正与何晓燕说着话。 “这位就是沈先生。”赵有才装模作样地给何晓燕作着介绍,“他已经同意把这个房间租给你住了。” “谢谢沈先生。”何晓燕扶着椅子起身,微微鞠躬,说道:“我的脚扭伤了,请沈先生见谅。” 沈宸摆了摆手,说道:“何小姐是吧?以后就住在这个房间好了,有什么不方便的地方,还请多包涵。嗯,我也没什么特别的要求,就是最好不要带太多的朋友过来,我怕吵闹。” 黛妮看了沈宸一眼,觉得这虽然没跟她说过,她以后也要多注意。 “沈先生放心,我记住了。”何晓燕点头答应着,却又仔细打量了一下,不太确定地说道:“沈先生上过报纸吧?好象,好象是穿着制服,很厉害的样子。” 沈宸笑了笑,说道:“可能吧!我倒是没太注意。至于很厉害,就更谈不上了。” 停顿了一下,沈宸又说道:“嗯,今天也不早了,何小姐早点休息,有什么要问的,黛妮会告诉你。都是女人,说起来更方便。那好,我就先告辞了。” “行啊,就交给我好了。”黛妮倒是很热情,痛快地答应着。 “沈先生慢走。”何晓燕不算失礼,又勉强起身微鞠一躬。 第一百零七章 口供的作用,狙击的进步 - 抗战之三生传奇 - 岁月如声 赵有才见沈宸走了,也告辞而出,直接回到了一楼房间。用一根木棍在暗门上用力一顶,再收回时,暗门已经垂了下来。 暗门是有卡扣的,在上下两边都能打开,这样才更加方便。 沈宸先把手提箱吊下来,再顺着梯子下到了一楼。 尽管对赵有才把何晓燕安排到这里,沈宸还是颇有些不愿意,但言辞和表情上并没有流露出来。 他把今夜暗杀吴容真的事情告诉了赵有才,这样楚娇就不用再为此费心思了。 至于影响,现在还不好判断。但通过报纸宣扬,相信威慑作用还是能够体现出来的。 “炸药、****已经有了,我抽时间把炸弹制造出来。”沈宸觉得多了两个房客,还真是有些不方便,万一她们去敲自己的门呢! “你可以教给我,我来做比较方便。”赵有才也看出沈宸的为难,便主动请缨。 沈宸想了一下,点了点头,说道:“也好,那就在这里做吧,你去把东西拿来一些。” 暗门开着,在这里制造炸弹,上面要敲门的话,沈宸是能听到,并且很快返回的。 赵有才答应着,转身去了地下室。 爆破说起来简单,不就是炸药装上****,再用导火索或电流起爆吗? 但涉及到军事的实际应用上,爆破则是一项很高深的学问,或者是一门专业的艺术了。 装药量、引爆方式、爆破方法等等,以及如何结合场地与材料,最大限度地发挥威力,甚至更高深的结构力学,都应该是一个爆破专家所要掌握的知识。 当然,沈宸不会教赵有才太多,能把炸药、****和定时引爆器组装在一起,做成一个炸弹,暂时就足够了。 至于更高级、更精巧的炸弹,以及如何利用厨房里的白糖、蜂蜜、面粉、苏打粉,浴室里的肥皂、清洁剂,花园里的肥料与汽油、柴油等石化燃料,造出代用炸药或是代用燃烧剂,沈宸则决定自己抽时间去搞,可不敢假手他人。 …………… “赌徒”、梁仲春的被杀,“立泰钱庄”被洗劫,可以说是拉开了一场小规模谍战的序幕。 一直以来,不管是中统,还是军统,虽然频繁进行暗杀,却是主要针对已经处于明面的汉奸。而对潜藏的特务,因为少有情报,并没有成为打击目标。 现在,钮美波的口供却打开了一个突破口。马名宇的第三行动大队根据此情报,在公共租界内连续行动,杀掉了五六个特务,摧毁了两个特务据点。 当然,日本特务遭到此沉重打击,对沈宸和楚娇也是很有利的。毕竟,那也是他们的敌人,少一个便少一分威胁。 几天之后,所谓的钮美波弃暗投明的声明书在报纸上刊载出来。其揭露的日本特务的罪恶,汉奸的无耻投靠,激起了更多的中国人的仇恨,以及抗日团体的警惕。 当然,这也让日本人找到了合理的解释。原来是钮美波叛变,才使潜伏在租界的据点和特务遭到了重大损失。 对此,日本人恨之入骨,拼命搜寻钮美波这个叛徒,结果当然是劳师动众却一无所获。 而在这些刺杀、制裁事件纷纷发生的时候,吴容真的被杀似乎并不怎么显眼,但影响却还是扩散开来。 因为,报纸上已经登载了“血旗门”的声明信,表示对此事负责。因为吴容真报警设套,与“血旗门”作对,才杀之以儆效尤。 这样一来,上了“血旗门”黑名单的人都有惶惶不安和恐惧之感。 沈宸和楚娇又趁热打铁,分别向两个目标发出了交钱买命的信件。为了确保成功,沈宸还压低了价格,由二十万变成了十万。 结果是一个乖乖按照要求把装钱的箱子放到了指定位置;另一个则和吴容真一样,要钱不要命,宁可花钱雇保镖,也不遵从指示。 好吧,既然把钱看得那么重,那就收命吧! 这次,沈宸没有用远程的狙击进行刺杀,而是检验了一下自己装配的定时炸弹。 就在永安商场外面,跟踪目标的楚娇下了车,步行着接近了目标停在那里的汽车。 在商场外等候主人的汽车不少,沿着街道停放,还是比较规矩整齐的。而司机一个个百无聊赖地坐在车里,或打着盹,或漫无目标地东张西望。 楚娇在目标汽车的尾部停下,蹲下身子装作系鞋带的样子,从包里拿出定时炸弹,用力在地上磕了一下,便顺手吸在了车底。 然后,楚娇站直身子,从容镇静地迈步离开。 这是一颗利用酸性腐蚀来定时的炸弹,用力一磕,里面很薄很脆弱的小玻璃瓶便会被打碎,酸液流出,开始腐蚀薄铁片。 薄铁片的厚薄,则是控制时间的关键,虽不十分精确,但比使用钟表安静,成本也更低。 这次楚娇用的是一个小时左右的定时炸弹,按照推算,那个时候应该是目标在回家的路上,或者是回到家里的时候。 而且,这个炸弹的药量不大,只有一百多克,顶多相当于两个手榴弹的威力。又是在车下爆炸,将误伤的几率降到了最低。 其实,按照沈宸的想法,也未必要把目标一下炸死。这次行动的一个目的是试验定时炸弹,另一个目的则是威胁震慑。 炸死了,就发声明为此负责,扩大影响;没炸死,就再发第二封信,看目标怕不怕,服不服,听不听话。 楚娇完成了任务,闲着无事,也进了永安商场,随便地逛了一圈,才回来坐车离去。 现在,楚娇手中有了“不劳而获”的十万元钱,便想着完成自己的初衷和想法,接济下那些穷人和乞丐。 沈宸虽然对“血旗门”的第一笔收入是分文不要,但却对楚娇的想法给予了建议和指导。以免楚娇直接去给乞丐发钱,弄得尽人皆知。 当楚娇坐车经过静安寺路那座庙宇的时候,她看到庙门前摆着的几张桌子,以及堆得高高的蒸笼。 几个帮派人物打扮的家伙,正在分发馒头,一人两个,排队领取。 能抹下面子来领馒头的,不是穷人,就乞丐,有钱人谁能丢这个面子? “别他娘*的挤,都排好队,一个一个地来。”既然是帮派人物,那举止行动自然不会文雅。 领馒头的队伍排得老长,要不是这几个帮派人物维持着秩序,且只是沿着街道,恐怕巡捕都要来干涉堵塞交通的事情了。 楚娇远远地停下车,走出来,站在车外略带笑意地看着。 尽管这与她原来的想法不太一样,但能做到这一步,还不引起别人的注意,也算是比较欣慰了。 这些帮派兄弟都是沈宸让徐怀义派来的,打着行善的名义,花的是那勒索来的钱。 对于这种好事,徐怀义当然是欣然接受。既打响本帮的声名,还能获得好评,何乐而不为呢? 至于花的是谁的钱,沈宸随便编了一个善人的名字。徐怀义也懒得打听,反正和他没有多大关系。有人问起,他自然也绝对不会说出沈宸的名字。 十万块钱哪,能发好多天的馒头吧?楚娇想计算一下,却被突然打断了。 楚娇低头一看,是一个小姑娘拉了她的袖子,还仰脸看着她。 小姑娘有七八岁的样子,瘦小的身上包着一件破褂子,腿上是一条灰短裤,从上到下褴褛不堪,脏得让人分不清哪是衣服、哪是她的皮肉,只有那双眼睛在闪闪发亮。 这个小姑娘怀里还抱着一个婴儿,十分老练地搁在自己的髋骨处。 婴儿大概只有几个月,一双眼睛一眨不眨,仿佛天生就有这份儿耐心,好象他已在这个人世间经历了上百年的磨难似的。 小姑娘伸着一只手,天真的神情里充满了期待。 那副瘦弱的样子,使人简直无法忍心因她的鲁莽而生气。和那些走街串巷的乞丐比起来,她显然更容易引起人们的怜悯。 楚娇伸手从衣袋里摸出几块钱和几个铜板,小姑娘一声不响地把钱抓过去,捏着铜板端详了一下上面的方孔,便急忙转身跑开了。 那个婴儿一颠一颠地碰着她的髂骨,也没有哭声和叫声。 几个路人望着楚娇,笑得很怪异。 在他们看来,楚娇或者是个什么也不知道的富家小姐,还不了解上海那些走投无路的人。或者就是刚刚入了基督教的,新教徒总是喜欢用乐善好施来拍洋牧师的马屁。 楚娇暗自叹了口气,进了汽车,发动起来,驶向远方。 自从何晓燕搬进那座洋房后,楚娇也感到了很多不便。尽管她还去看望了朋友,关心了一下她脚上的扭伤。 就是那么很短暂的相处的时间里,何晓燕在言谈上的旁敲侧击,便让楚娇有些疲于应付。 诸如“你看得真准啊,那个刘丽楣还真不是好东西。你说她不象贫困民女,一点也不惹人可怜,我还不相信呢!” “赵哥昨晚怎么没开车送你啊,他遇上我还真是巧极了,你说呢?” “你招的房客也不简单呢!沈探长,我看过有关他的报道,打砸《中美日报》的特务不是被他打死了好几个?” 楚娇敷衍着,编造着,脑袋都有些大了,才勉强脱身而逃。 因为害怕见到何晓燕,楚娇都不太敢去隔音良好的地下室练枪了。 于是,练枪的地点便改在了修车行的车间里,由沈宸不定时地上门教授。 车间里关上门,赵有才把风,门房的老冯头儿是听不到消音后的枪声的。 当然,不管是地下室,还是车间,都有地方狭小的缺点。为了弥补,练枪用的靶子便很小,几根点着的线香而已。 但楚娇的进步却很快,因为她身上有着沈宸的一些感觉和技能,以及超凡的眼力。 有时候,甚至不用沈宸指导,她就会自我调整,以适应手中这杆后座力不大、却很精准的三八步枪。 其实,射击时那种熟悉的感觉,连楚娇都觉得奇怪。 如果不是知道是沈宸的意识和思想在头脑中的残留,楚娇一定会认为自己前世是个神枪手。只不过是在生死轮回中忘喝了孟婆汤,而把技能和记忆全带到了今生。 “靶场和实地的射击效果还是有很大差异的,除了环境不同,更重要的是射击时的心理状态和精神压力绝对不能和实际的复杂情况相比。”沈宸在旁讲解着,传授着经验。 楚娇点了点头,深以为然。打死靶子,且不用担心被人发现,那心态自然是放松和稳定的。 这就如同理论和实践存在着差距一样,计划再周密,实施时也可能会遇到某些意外因素,这个时候就要取决于人的素质。 楚娇的手指一直扣在枪机上,远处的那点星火,似乎变成了佐藤,变成了曾让她低头鞠躬的鬼子。 只要自己的手指向下一压,可恶至极的日本鬼子,丧尽天良的汉奸,他们的狗命就会立刻消失。 这种感觉和想法,使楚娇感到很兴奋。 谁是生命的主宰?不是上帝,也不是阎王,是她!可以使人在一刹那间死亡的,是她!也可以手下留情,放弃剥夺这个生命的机会的,也是她! 一种奇异的、近乎梦境的感觉,逐渐占据了楚娇的心灵。她的身心和思想仿佛已经倾注于弹膛里即将击发的子弹,再无旁鹜。 沈宸瞅了楚娇一眼,张了张嘴,没有说话。 作为受过严格训练的职业特工,他的感觉是很敏锐的,在他眼里,楚娇在练习了几天后,终于在意识上得到了一次升华。 这就好比解题的思路,冥思苦想后豁然开朗,以后再遇到类似的,就迎刃而解,再不费劲。 现在的楚娇,端着枪一动不动,仿佛和枪成为了一体。精神态度更是犹如一口古井,幽深、孤傲;又象一尊雕塑,冷酷、旁若无人。 “绝对完美的一双手,不流汗也不发抖……绝不带着任何感情就下手。在你数百米之外,数着心跳等待,所有念头全抛开……” 一声闷响,楚娇扣动了板机,远处的一点星火熄灭,子弹射进了靠墙的沙袋。 沈宸检查了线香,证实这不是瞎蒙的,也不是被擦过的子弹带灭的,而是真真正正的被子弹打掉了香头。 冲着略显得意的楚娇,沈宸伸出大拇指比了比,又扔下一句话,“继续练,打灭那四根,不准有偏差。” …………. 第一百零八章 沪西歹土,痛杀劫匪 - 抗战之三生传奇 - 岁月如声 伴随着一声爆炸,目标虽然下车走了段距离,侥幸未死,却受了重伤。而他雇请的保镖却死了两个,还有坐在车内的司机。 从结果上看,或许更为理想。当第二封信送去后,目标乖乖地把加码的二十万买命钱送到了指定地点。 楚娇又可以乐善好施,继续着发馒头的行动。这是她的一个执念,沈宸也愿意成全她。 时间过得很快,当一群汉奸、恶棍终于得到了日本主子的支持,搬进极司菲尔路76号后,形势便发生了很大的改变。 极司菲尔路76号处于公共租界外,是日本人占据的一处场所。但又紧挨着租界,出入便捷。 尽管得到了日本人的支持,每月拔给76号三十万经费,但特务们有了主子撑腰,贪欲暴涨,不惜任何手段榨取钱财。 绑架杀人、欺行霸市、明抢暗偷、贩制*毒*品、把控赌场……76号因疯狂敛财而膨胀,沪西歹土也因76号而疯狂混乱。 按理说,一个特工组织建立起来,总要经过招募人员、培训练习等阶段,才能逐渐形成力量。 而76号却省略了大多的过程,直接把中统、军统的人员拉下水,以为己用。 起初在大西路67号时,李士君就把原中统分子丁默屯、唐惠民﹑茅子明、马啸天﹑杨杰﹑翦建午﹑章正范等人拉进来,形成了最初的班底。 接着,上海市党部的汉奸份子汪曼云、蔡洪田、黄香谷相继叛变,瘫痪了中统上海和江苏的机构。 随后,中统局苏沪区副区长苏成德又带着手下的三员大将童国忠、潘元恺、刘炳元叛变投敌,又招来了马啸天,顺藤摸瓜,逮捕了中统苏沪区副区长胡均鹤。 就这样,叛变的特务越来越多,各自根据自己熟悉的关系破坏原来的组织,形成了连锁式的反应,中统在上海潜伏的人员损失惨重,几近瘫痪。 而投入76号的汉奸特务则使这个名不见经传的机构迅速壮大膨胀,再加上吴世宝等人所招揽的帮派势力,在日本人的支持庇护下,一个恐怖的怪胎在上海生根、疯长起来。 对于公共租界和法租界内的抗日分子,以及潜伏的********,日本人一直应对乏术。 但有了76号之后,日本人“以华制华”的策略可谓是大获成功。 这伙出卖国家、民族,出卖组织、战友的汉奸特务们,开始禀承主子的意志,在租界里频繁展开恐怖行动,绑架、暗杀抗日人士。 是的,日本人改变了策略,利用76号的汉奸特务进入租界行动,以尽量避开与巡捕房的“会同”办案。 这样做自然会使走漏风声的可能降到最低。而且,失手被巡捕房抓获,也因为不是日本人,而不致很难堪。 至于失手的76号特务,如果被抓进巡捕房,日本宪兵队便去押回,自然转头就放了;如果被打死打伤,他们也不在乎几个走狗的死活。 而沪西的犯罪和恶行又直接影响到了租界,抢劫公共汽车上的乘客便是其中之一。 首先是沪西歹土与76号有关联的一帮恶棍拒绝买票,当售票员坚持要他们付费时,便遭到了袭击。 从袭击售票员到敲诈抢劫乘客只是一步之遥,并从沪西蔓延到租界。持枪劫匪登上公共汽车,强迫乘客交出贵重财物,甚至是较新的外套和节日礼服。 特别是到了临近新年的时候,绑架、勒索、抢劫等案频发,沈宸带着手下忙得不可开交。 接到总部打来的协同行动的电话,沈宸立刻喊上几个巡捕,急三火四地冲出去,坐上警车,开上了马路。 约有七八名劫匪在康脑脱路登上了公共汽车,对乘客大肆抢劫。在巡捕闻声赶来的时候,又劫持司机,在马路上狂奔。 沈宸手里拿着一杆恩菲尔德步枪,那是巡捕房外站岗的印籍巡捕的,被他出来时顺手抢过。 为了掩盖自己枪法的飞速进步,沈宸经常到工部局的靶场进行射击练习,对这种步枪并不陌生。 警车在一个路口打横停下,沈宸带着巡捕下车摆上路障。然后在路旁各找隐蔽,荷枪实弹,准备进行拦截。 76号的特务,以及与76号关联的恶棍匪徒,能够持枪进入租界,一方面是被收买的巡捕敷衍塞责,一方面则是租界巡捕唯恐危险,睁一眼闭一眼。 对此,沈宸也很无奈。毕竟他只是一个人,也有自己的辖区,不可能派出手下越界值勤。 当然,也不是所有的持枪特务或恶棍都能堂而皇之地进入租界。还是有不少家伙被搜查,甚至被抓进捕房。 可别说这样的小罪,就是杀人越货,日本宪兵也会到巡捕房要人。表面上是交接罪犯,由日方的法律机构审讯定罪。但实际上,这些家伙根本不会受到惩处。 所以——沈宸冷笑着检查枪枝,调整了步枪的标尺准星,准备大打出手。日本宪兵不是会要人嘛,那就领回尸体吧! 随着警笛声越来越近,沈宸看到了疾驰而来的公共汽车。公共汽车后面是两辆追赶的警车,以及几个奔跑喊叫着的巡捕。 公共汽车发现前面形同虚设的路障,并不减速,直冲过来。 沈宸举枪瞄准,轻轻扣动板机,子弹离膛而出,正中汽车的左侧前轮胎。 轮胎一爆,公共汽车立刻侧歪。司机猛打方向盘,汽车斜着冲上旁边的人行街道,咣的一声巨响,撞到了一堵洋房的围墙上。 李-恩菲尔德步枪有很多衍生类型,在中国又被叫做“英七七”。采用旋转后拉式枪机和盒形可卸式弹匣,固定式盒型双排容量弹匣装弹十发。 虽然在中国很少见,但其号称是实战中射速最快的旋转后拉式枪机步枪(据传纪录为十枪六点五秒)。在第一次世界大战中的堑壕战中,它迅猛的火力给敌人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各种武器能够成为制式,都有各自的优缺点,关键还在于使用的人。 沈宸用恩菲尔德步枪虽达不到最佳状态,但距离这么近,百发百中还是没有什么问题的。 汽车撞上围墙,车头立刻冒出水汽和烟雾,再也动弹不得。 沈宸迅速拉动枪栓,子弹上膛,继续瞄准。 三个劫匪飞快跳下车,甩着手枪,胡乱射击着。 最后出来的一个恶棍显是被震得有些头晕脑胀,一手持枪,一手把着车门,下车下得很慢。 沈宸手中的枪响了,这个恶棍象被重击了一拳,身子向后一挺,然后象根木头似的轰然倒地。 “不许动,不许动。”围上来的巡捕们在乱七八糟地喊叫着,却并不敢轻易靠近。 呯!沈宸不管劝降,只管开枪杀戮。 呯!一个劫匪胸口迸出血花,仰面而倒。 呯!另一个劫匪象被重拳打到汽车上,贴了两秒,大张着眼睛扑到地上,身后的汽车上留下一片血污。 一个劫匪在车内挥舞手枪,大喊大叫,象是指挥着别人。没想到,一颗子弹击碎玻璃,正中他的后背,打断了他的脊柱,也结果了他的狗命。 车里的其他劫匪愈发慌乱,吵嚷叫嚣着,向车外胡乱打着枪。 呯!沈宸又瞄准了一个家伙,一枪过去,这家伙的脑袋立刻变成了烂西瓜。 汽车里响起一阵尖叫,夹杂着粗鲁的斥骂。 车上有乘客啊,这可有些不好办。 沈宸推弹上膛,半天没再射击,皱起了眉头。 一个劫匪把人质推在前面,在车门旁躲躲闪闪地张望着。 呯!劫匪的小腿剧痛难忍,惨叫着歪向一旁。又是一颗子弹射来,正中他的胸口,惨叫声戛然而止。 劫匪们这次可知道遇上高手了,已经死了六个,惊慌失措是肯定的。 “把枪扔出来,投降吧!”巡捕们见劫匪火力减弱,喊得更大声了。 半晌,两个劫匪各挟持着一名人质,慢慢挪到车门,喊叫着:“不准开枪,让老子走。” 沈宸想了想,高声叫道:“我是沈探长,大家不要开枪,不要误伤人质。” 在这里,沈宸的级别最高,命令也就有人遵从。 “沈探长,放我们走,到了沪西,我们就放掉人质,绝不失言。”现场安静下来,劫匪自以为得计,顺杆爬了起来。 傻叉,劫持人质的手法一点也不专业!应该把枪紧紧地顶着人质的头或身体,这样才不会被一枪毙命。 沈宸冷笑着,却故意大声说道:“好,就这么说定了。我找辆汽车,送你们到沪西。你们千万别伤害人质,你们要保证。” “保证,保证。”一个劫匪连声叫着,唯恐沈宸不相信。 沈宸观察了一下,不好确定劫匪下车后有没有机会,便转身弯着腰向后撤了段距离,才在警车的掩护下直起身子。 “探长,真的要找车吗?”一个巡捕疑惑地问道。 沈宸四下看了看,说道:“当然了。要不怎么办,连劫匪带人质一起打死?” “那估计不行吧?”巡捕知道这样要这样干的话,报纸一披露,饭碗估计要没。 沈宸脱下制服,扔给手下,大步向路旁停着的一辆汽车走去。 “请下来,把外衣借我,汽车也暂时征用。”沈宸拉开车门,说话还比较客气。 “可这——”司机还想分辩,后座已经传来低沉的声音,“下车,把衣服和车子借给沈探长。” 沈宸隔着车窗向后面看了一下,一个中年人,却并不认识。 司机听从主人的命令,带着不情愿的表情下了车,把衣服脱给沈宸,陪着主人站在一旁。 中年人还冲着沈宸点头笑了笑,沈宸也笑了笑,顺手把司机头上鸭舌帽也摘下,戴在自己头上,心里说道:“真是好市民啊,如此通情答理。” 上了汽车,沈宸发动起来,绕过横着的警车,与撞墙的公共汽车停了个并排。 然后,他跳下车,伸手打开前后车门,让劫匪看个清楚,车内除了他,并无别人。 两个劫匪犹豫了片刻,推着人质下了车,一前一后向小汽车走过来。 沈宸面无表情地看着劫匪和人质走近,尽管身上随时都穿着防弹衣,可还是一次冒险。 先走过来的劫匪在车前犹豫了一下,毕竟他也没想到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是让人质先上车,还是他先上,他要短暂地想想。 所以,他一手抓着人质,向前推到车门前,另一手把枪对着沈宸。 沈宸无所谓地张开双手,眼睛却时时观察着,寻找着哪怕那一点点的机会。 第二个劫匪的警惕性比第一个要低,离沈宸也稍远一些。 他手上虽抓着人质,但另一只手拿着枪,却既没有顶着人质的身体,又没有指着沈宸。 沈宸突然开口说道瞎:“我觉得你应该先上车,然后再用枪逼着,把人质拉进去。” 劫匪愣了一下,不自觉地向车里望去。蓦地,他觉得手上传来一股奇怪的力量,并不很大,但却快得异乎寻常,瞬间又消失了。 然而,就在这极短的瞬间,沈宸已经用迅如闪电的动作,用空手夺枪的技巧,把劫匪手中的枪夺了下来,握在自己手中。 不光第一个劫匪因为转头看车而没有反应过来,第二个劫匪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他只是突然看到了黑洞洞的枪口,然后是迸射的火光,一颗子弹已经击中了他的脑袋。 第一个劫匪这才反应过来,却不知道手里的枪是如何没的,下意识地扑过去抢。 沈宸没有马上向劫匪开枪,而是故意与他扭成一团,并倒在了地上。 呯,呯!两声沉闷的枪响过后,劫匪的动作一下子停了,象头死猪似的倒在地上。 沈宸用力推开这头死猪,慢慢爬了起来。 夺枪、杀人,扭打、开枪,这整个的过程别说离得挺远的巡捕,就是近在咫尺的两名人质也没看清。 而知道些情况的劫匪已经倒毙于地,也就没人确切知道发生了什么,只能凭着想象去判断,或者听沈宸事后的改编杜撰了。 当然,空手夺枪是高阶技能,可要使用却是冒险性极大。 毕竟手臂移动的幅度,要比手指轻轻一扣大得很多。如果面对的是训练有素的特工,沈宸不会轻易使用这招。 第一百零九章 76号怪胎,团体训练 - 抗战之三生传奇 - 岁月如声 巡捕们纷纷围拢过来,拖走尸体,收缴枪械,安抚车上乘客,并把伤者送往医院,一阵的忙碌。 沈宸则开上汽车,还给了那位中年人。 “敝人姓陈,北极冰箱公司的经理。”陈经理虽看不到发生了什么,但沈宸已经解决了劫匪,却是知道的。 沈宸礼貌地接过陈经理递过来的名片,笑道:“原来是陈经理,幸会幸会。这冰箱可是新鲜又奢侈的东西,在下可是安不起。” 上世纪二三十年代的冰箱不仅是个奢侈品,还是极端奢侈品。估计那时候,除上海之外,整个东亚都甚少有冰箱进入家庭的。 而用电冰箱的,绝大多数是宾馆酒店的餐厅、冷饮和冰淇凌店,家庭冰箱也是限于租界的高级公寓里才有。比如建于1928年的法租界培文公寓。 而且,公寓里的家用冰箱也不是独立便携式的,而是采用“集**冷”。每户每楼层的冰箱用管线连通到底层动力房内的公用冰箱压缩机组。压缩的致冷剂氟里昂经公共管线通各家各户,经过冷交换后的氟里昂再回收到动力房。 每户的冰箱有上下两个重叠放置的大箱体,又厚又笨,冰箱门靠铰链和门拴与箱体实现密封。外露的门拴和卡口十分厚实,粗厚的门铰链也非常显目。 所以,当时要安装冰箱,还要改造楼房,进行破墙打洞之类的土木施工,非常的麻烦,费用也非常昂贵。 “沈探长客气了。”陈经理笑了起来,说道:“敝人的公司除了安装冰箱外,还有国际上的进出口业务。沈探长如有所需,尽可交与本公司办理。” 哦,这倒是还有点意思。 沈宸客气了两句,把衣服、帽子还给司机,便告别离开。 八个劫匪全被击毙,日本宪兵队想来带人也没机会了。而且,这些家伙很可能连日本宪兵队也不会来捞。 与76号有关联,并不一定就是76号的特务。在一些简单的行动中,76号往往会用金钱收买地痞无赖去干。 比如一般性的恐吓,76号便会指定目标,给地痞流氓一两颗手榴弹,并支付二十块至五十块的酬劳。 其实这样的事情在当时,并不奇怪。不光是在上海,在广大的中国大地上,为了蝇头小利而当了汉奸,或是为日本人做了有损抗日事业的人,何其多也。 而这八个劫匪,或许只是认识76号的某个特务,也或许只是通过76号买了几支枪而已。 但随后进行的报道却把这些劫匪归到了76号,因为包括《密勒氏评论报》在内的很多报纸,之前都在向读者们反复告知,他们每天遭遇的危险之源来自于歹土。 《密勒氏评论报》这回又是同样的论调和观点:武装劫匪和小规模的犯罪活动又随着新年的临近而趋向每年的高峰。据报,仅在公共租界,一天之中就发生了七起劫案。而被发现并遭到追捕的劫匪,则逃进了沪西歹土的某座楼房内,并受到了庇护…… 尽管没有把76号的名字直说出来,但这跟秃头上的虱子一样,谁都知道那某座楼房指的是哪里。歹徒、劫匪、恐怖分子,似乎已经与76号成了相同的代名词。 而《密勒氏评论报》把这次劫匪的全军覆没视为重大的胜利,对以沈宸为首的巡捕大加赞扬,称其狠狠地打击犯罪活动上涨的势头。 ………….. “又上报纸了哟!”楚娇把手中的报纸晃了晃,调侃着说道:“照相还摆姿势,故意气某些人的吧?” 沈宸无所谓地一摊手,说道:“公众形象嘛,总要注意一些,显出巡捕英勇无畏的姿态。” “就靠你一个人英勇无畏?”楚娇把报纸扔进了沈宸怀里,往椅子里一坐,微皱着眉头说道:“屡次三番与他们作对,他们怕是又要对你下手了。” “不跟他们作对,就会放过我吗?”沈宸随手拿起报纸看了两眼,说道:“我有个预感,很快就要与这帮王八蛋打交道了。” “明的?”楚娇觉得打交道似乎与暗杀、交手不太相同,但又不太确定。 沈宸点了点头,说道:“沪西已经搞得警务局焦头烂额,与76号的冲突不断,很多华籍印籍巡捕都拒绝值勤。有我这么称职的拼命三郎,他们会不用?” “被人当枪使还这么,这么无所谓?”楚娇只是关心,却也知道改变不了什么。 沈宸淡淡一笑,并没有回答这个不是问题的问题。 停顿了半晌,沈宸缓缓说道:“为了早作预防,现在就用‘血旗门’的名义先向76号宣战吧!” “宣战?!”楚娇笑了起来,伸手比做枪的样子,啪、啪、啪地自己配音完毕,说道:“这个事情,我喜欢。” 沈宸呵呵一笑,说道:“向马名宇多要些情报,最好能搞到76号特务们的照片。” 楚娇摇了摇头,说道:“这事我跟他说过,恐怕也没有多少有用的情报了。我觉得咱们可以自己想办法,徐怀义那伙人能帮上忙吗?” 沈宸捏着下巴想了想,说道:“可以试一试,但我觉得他们太业余,作用不大。当然,要说一点用都没有,也太绝对了。” 正在此时,赵有才领着张成富走了进来,与沈宸和楚娇打着招呼。 “人都到齐了,咱们就开始吧!”沈宸站起身,活动了下胳膊。 沈宸早就有干一次大行动的想法。不是那种单人行动,而是一个小队,或是一个小组,潜入某座楼房,在室内战斗中,对敌人大开杀戒。 这就涉及到团队的配合,包括个人的步伐走位,小组的前进队形,各成员的职责和分工等等。 所以,趁着休息日,楚娇把工人都打发走了,准备在车间里苦练半天。 这种团队配合说起来挺复杂的,就连前进队形也分为基本前进、战斗前进、防卫前进三种,各成员的持枪试瞄方向也大有讲究。 按照现在人数,沈宸采用了交错排列的队形。他是一号队长,楚娇和张成富分别是二号和三号,在他身后的左右两边;赵有才则是四号,在队形的最后。 当然,这并不是固定的,非需要四人才能完成。特战作战室内格斗中,也有单人战术、双人战术。 单人战术,之前沈宸便给楚娇和赵有才教授过,还配合了自己的实战经过进行讲解,可以略过。 双人战术,沈宸只和楚娇练习过,基本要领都教过了,就看各人的理解和掌握了。至于张成富和赵有才,沈宸便交给了楚娇,由她来传授。 只有这四人战术,也可以简化成三人,却是从来没有讲过和练过的。 手枪、驳壳枪,必要时可以单设一个持步枪的狙击手,这是沈宸根据当时的枪械特点所制定的装备。 驳壳枪抵肩,勉强算作冲锋枪或突击步枪;手枪则用鲁格,毕竟用得最多,且方便安装消音器。 “步伐不要交错,那样重心不稳。”沈宸边讲解,边做着动作,“步伐要沉稳,以脚尖先着地来避免发出声响。别忘了眼睛也要对四周保持警戒,枪眼不离。” 楚娇的“猫步”就走得很好,毕竟她得到的教导最多,各种技能对她来说也是有些印象,不是完全陌生。 “走位和射击线不要重叠,重叠的话两支枪的功用就和一支枪没啥两样,如果不慎走火的话,还有击伤队友的可能!” 室内近距离战斗在后世是很复杂的一个体系,包含各种近身格斗技巧、枪械的配置、装备穿戴、人员编组、战斗位置、火力发扬、走位、队形、通信及其他先进电子器材的应用等。 但现在只能是因陋就简,很多东西被删除或修改,倒是加快了学习速度,缩短了学习的时间。 可即便如此,在两个小时的教授后,沈宸也意识到,没有三四次的教授,再加多次的配合练习,他们四个人是不能达到默契配合的。 值得欣慰的一点是,沈宸和楚娇对双人战术的掌握已经可以进行实战。再加上张成富充当的狙击手,算是勉强达到了沈宸最低的要求。 练习结束,已经快中午了。沈宸有事,先行离去,楚娇等人还准备练上一会儿。 沈宸开车赶到饭店时,在包厢内,埃弗雷特和珍妮芙已经到了,但还没等多久。 “抱歉,我来晚了。”沈宸说着客套话,将手里抱着的纸盒子送给珍妮芙,说道:“一些小玩艺儿,希望你喜欢。” “给我的?”珍妮芙笑得开心,又开着玩笑,“作为一个绅士,你不应该送女士鲜花吗?” 沈宸呵呵一笑,没有回答这个不需要回答的问题,而是转向埃弗雷特,问道:“长官,多日不见,您好象胖了一些呀!” 埃弗雷特笑了起来,稍有些无奈地说道:“天天坐在办公室里,我也感觉运动得太少了。” 沈宸坐下来,掏出香烟,递给埃弗雷特一支,自己也叼上,边吸着边闲聊起来。 “你要多加小心。”埃弗雷特缓缓吐出一口浓重的烟雾,提醒道:“沪西的那帮恶棍越来越猖狂了,连西方人也遭到袭击,何况你——那个,好几次与他们作对了吧?” 沈宸知道自己的华人身份更不会放在特务的眼里,埃弗雷特就是那个意思,可他也不害怕。 “恶棍们得以猖狂,我看是巡捕的问题,不敢负起责任。”沈宸有些怨气地说道:“那么多持枪歹徒得以进入租界,难道还不说明问题?” 埃弗雷特对此倒没有反对意见,缓缓说道:“收买和威胁利诱,以及自身的恐惧,原因是很多的,工部局也很难分清甄别。你觉得手下那些巡捕,其中就没有渎职和背叛者吗?” 沈宸犹豫了一下,不太确定地说道:“可能有吧?” “所以你要加倍小心。”埃弗雷特的神情更加郑重,说道:“据政治处的情报,76号的那个大块头,是个十足的恶棍,心狠手辣。” 吴世宝嘛?!沈宸立刻知道埃弗雷特所指的是谁,却有些期待这个家伙找上门来,正好借机除掉他。 “而且,沪西的局势越来越恶劣,如果工部局不想放弃沪西,就要调集得力的巡捕。依你的表现,很有可能——” “哈哈,很有趣的小东西。”珍妮芙打开了纸盒,对里面摆放的几个无锡泥娃娃很感兴趣的样子,却不知道打断了两人的谈话,她笑着问道:“沈,这个是古董吗?” “不算是古董,是中国的民间手工艺品。”沈宸说道:“这是用手捏出来的,不是模具批量生产的。所以,虽然价钱不贵,却很有欣赏和收藏价值。” “用手捏的?”珍妮芙伸出手,看着、摸着,很不可思议地说道:“太有趣了。” “应该还有很多其他的造型,收集起来会相当有趣。”沈宸转头看向房门,他的听觉异常敏锐,埃弗雷特和珍妮芙还没有觉察。 门被轻轻敲了两下,一个矮小的洋人开门走了进来,连声抱歉,“对不起,对不起,我来迟了。” 埃弗雷特起身与这个家伙握了握手,又给沈宸介绍道:“这位是斯皮尔伯格先生,诺曼公司的经理,也是我的合伙人。这位是——” 沈宸知道埃弗雷特投资了一家公司,是个大股东,没想到就是这位斯皮尔伯格所开的。 “沈探长,最英勇的警官。”斯皮尔伯格出人意料地抓着沈宸的胳膊,两眼射出热情的光芒,“如果您能受聘担任本公司的保安顾问,我想会让很多恶棍望而却步。” “这个,恐怕暂时不行。”沈宸礼貌地与斯皮尔伯格握了握手,不露痕迹地挪开了被他抓着的手臂。 埃弗雷特似乎对斯皮尔伯格的举止习以为常,冲着沈宸无奈地笑了笑,请两人坐下,说道:“沈,斯皮尔伯格是个非常热情的人,你要办的事情,就是他给办成的。” “哦,哦,原来是沈先生的事情。”斯皮尔伯格眨巴着那双褐色的眼睛,掏出两张葡萄牙护照,还有一张房产的证明,放到沈宸的手里,又用力握了握,说道:“瞧,这件事情已经给你办好了。这是本公司的义务之一,放心,绝对不会误事的。” 第一百一十章 护照,孤岛澳门 - 抗战之三生传奇 - 岁月如声 买护照只是以防万一,还有出行方便的考虑。葡萄牙应该是最容易的,托人从澳门便能买到。 沈宸接过来看了看,笑着点了点头,“非常感谢,斯皮尔伯格先生。” “沈,我觉得你也需要一张。”埃弗雷特沉吟了一下,说道:“你知道的,我并不是歧视你的国籍。但有时候,为了安全考虑,是可以变通一下的。” 沈宸想了想,说道:“这个可以考虑,如果要办的话,我还是请斯皮尔伯格先生帮忙。” “没有问题,交给本公司就绝对没有问题。”斯皮尔伯格的脸上竟浮现出孩子气的笑容,兴高采烈地招呼侍者上酒。 伏特加?!沈宸稍有些惊讶,但他和埃弗雷特,还有珍妮芙,却还是只喝葡萄酒。 喝了酒以后,斯皮尔伯格变得滔滔不绝,表情也更丰富,略微灰黄的脸因为激动和自豪而容光焕发。 “我的老朋友,昨天我们赚了五千元。”斯皮尔伯格以沾沾自喜的口吻,向埃弗雷特描述着他的成功,“一天就赚了五千元!” 埃弗雷特笑着点头,说道:“我看到了,伊萨逊将被查顿公司接收,消息一传开,股票就直线上涨。” 沈宸装出羡慕的样子倾听着。对于经商和投机,他并不算陌生,但在这个时代,他还有点摸不清路数,和以经商闻名的犹太人在一起,兴许能学到点什么。 珍妮芙却显然对斯皮尔伯格不太热情,或许是她到上海的时间还短,跟斯皮尔伯格并不熟悉。 碰了碰沈宸的胳膊,等沈宸转过头,她才开口问道:“黛妮在广播电台怎么样?嗯,我是说,你觉得她平常开心吗?” “我觉得还好吧!”沈宸说道:“那个奥尔科特好象很看重她,给了她很多播音的机会。” 珍妮芙说道:“这样就好,我还担心她在上海会不适应呢!你可能不知道,她来上海,是为了一个男人,一个中国男人。” “这我还真不知道。”沈宸笑了起来,说道:“飘洋过海的,还真是浪漫啊!” “希望也有个浪漫美好的结局。”珍妮芙停顿了一下,又向沈宸挤了下眼睛,笑着说道:“可别问她啊,这事可就我一个人知道。” “放心,我的嘴象石头一样严实。”沈宸才懒得理这事呢,答应得也极是痛快。 斯皮尔伯格转眼便两三杯下肚,开始滔滔不绝地讲到了犹太复国主义运动,“你看,我们犹太人必须有个民族的家乡,这就是我们为挣钱而工作的原因。我们要在没有哥萨克的威胁的地方,建立自己的民族家乡。” 说着,他转向沈宸询问道:“你看过我们在上海办的杂志吗?就是《以色列信使》。相信你会喜欢看的,上面刊有很多有趣的文章,不仅仅是犹太人,所有的人都适合看,它是犹太复国主义运动在上海的喉舌。” “是英文的?”沈宸随口问道。 “那当然。” “那你们将在哪里建立自己民族的家乡?用钱买土地吗,我觉得不现实。钱不是万能的,也绝不是什么保障。从我的角度,不太赞同你的,或你们的观点。”珍妮芙撇了撇嘴,口快心直地说道。 斯皮尔伯格的情绪突然起了变化,眉头紧皱起来,悲哀地摇了摇头,以一种悲伤的语调自我责备道:“是的,我们是犹太人,悲惨的犹太人,没有朋友抑或喜悦,没有欢乐的希望……” 沈宸默默地注视着他,心里感到很困惑,也有那么一丝同情。 但斯皮尔伯格的伤心消失了,就象来时那么突然,他又喝了一杯酒,也不知是不是酒精的作用,他的声音显又得欢快,“对了,有时间的话,你们见见我的未婚妻。” “你的未婚妻?” “没错。”斯皮尔伯格深颜色的眼睛在皮肤灰黄的脸上自豪地闪烁。 “可我知道你甚至还没订婚呢!”埃弗雷特迷惑不解。 “你怎么可能知道,昨天才订的婚。”斯皮尔伯格做了一个幅度很大的手势,“哦,我们结婚的时候,你们一定要来参加。你们不是犹太人,但是你们来参加宴会,好不好?” 埃弗雷特耸了耸肩膀,算是答应下来。 看到斯皮尔伯格转过来的目光,沈宸笑着点了点头,说道:“只要你发给我请帖,我想我会去的。” “我会给你发请帖的。”斯皮尔伯格大声说道,声调很高并充满激情,“注意,不是婚礼。你不是犹人,只来参加宴会。” 接下来就是喝酒吃菜,埃弗雷特还告诉沈宸,他的申请上面批准了,他可以去申领需要的武器装备。 酒足饭饱之后,沈宸买了单,各人出了饭店,挥手告别。 临别时,斯皮尔伯格的热情又发作了,握着沈宸冰凉但没有表示拒绝的手,眨着眼睛说道:“有空儿一起喝个茶,你是个不错的人,我们应该有很多有趣的话题可以谈。” “好的,好的。”沈宸敷衍着,送走了埃弗雷特等人。 沈宸开上车,没有回现在的家,而是去了那座石库门住宅。 这么长时间,他只是偶尔回来看一眼,和陆双和薇薇聊上几句便走,从来也没过夜。 回到旧宅的时候,碰巧陆双和薇薇都不在。问了大梅,才知道薇薇有点小感冒,陆双领她去医院了。 既然是小感冒,沈宸就不是很着急。况且,大梅也不知道陆双她们去了哪家医院。他只好坐在客堂间,喝着茶水,和周侨随便聊着天。 “沈先生最近可是又出了名,打砸《大美晚报》的暴徒,劫持公共汽车的恶棍,都栽了。”周侨不无赞赏地竖起大拇指,“象沈先生这般无所畏惧,敢与恶势力斗争的,现在可是不多了。” “怎么会不多呢?”沈宸笑道:“如果不是那些有良心的人,我又上哪里获得情报?多亏了他们,我才消息灵通。尽管他们没留下姓名,但我还是很感激的。” 沈宸对周侨的身份一直有所怀疑,只能确定他是抗日阵营一边的,黄道会的情报也是他偷偷给的。 所以,这番话就是意有所指。只要你能给我日本特务方面的情报,我能更好的打击他们。 周侨可能听懂了,也可能不明白,只是点头说道:“这么说倒也没错,有良心的中国人还是多数。否则,中国就真要亡了。但沈先生还是要多加小心,暗箭难防啊!” 沈宸笑了笑,说道:“我要是怕,早就不会这样了。周先生一介文人,应该是不会明白我的想法的。” “文人怎么了?”周侨笑道:“这可有点歧视啊。周某不敢比那些铁骨文人,可也是真正的中国人。” 孤岛上的爱国报人,确实是铁骨铮铮。在血腥恐怖中,毫不屈服,以笔为武器,同敌伪展开了殊死的斗争,用生命和鲜血浇灌起一片希望的绿洲。 “谁说书生弱无骨,且听文笔利似刀。”沈宸举起茶杯向周侨示意了一下,说道:“抱歉,抱歉,我收回刚才说的话。” 周侨哈哈一笑,也举起茶杯示意,说道:“不敢,不敢。要是与英勇无畏的沈先生比,周某确实也没什么资格骄傲。” 两人又聊了一会儿,沈宸看似随意地说道:“沪西的形势不好,我有可能会被调去那里。沪西的罪恶根源在于76号,如果能得到更详细的情报或信息,比如人员的照片和资料什么的,敢进租界,我就让他们知道厉害。” 周侨点了点头,还是关心地提醒道:“我从报纸上知道76号是个什么机构,一群特务、恶棍、暴徒组成的怪胎。他们借着日本人的势力,无恶不作。沈先生若是调去那里,可要加一百个小心。” 不管周侨作何种表示,沈宸自认是传达了足够的信息。至于结果如何,他倒是不太在意。 其实,不仅是周侨,更有马名宇、曹炳生,以及徐怀义的帮派,都有沈宸的交代,替他搜集76号和日本人的情报。 多一个情报信息渠道,在对抗的时候便多一分先机,甚至是能多一分保命的机会。 两人正说着,陆双领着薇薇回来了。沈宸看薇薇的状态,没什么大问题,还是挺精神的。 “沈叔叔。”薇薇看见沈宸,便笑着奔过来,神情十分亲热。 “呵呵,好象长了点肉呢!”沈宸亲昵地摸摸薇薇的小脑袋,笑着指了指桌子上的盒子,“看,我给你带了好吃的呢!” “我和陆姨在外面吃过了。”薇薇只是瞅了一眼,却不上前,还是腻在沈宸身边,问道:“我看到你上报纸了,很精神呢!” “那是,酷不酷?”沈宸手上做着“八”的持枪手势,停在胸前,又摆出了那个英武的造型。 陆双只是微笑着看着,却不多说话。 沈宸的事情她是极关心的,凡是听说有关他的报道,陆双都要找来报纸仔细认真地看,并做成剪报。 从这些报道中,她越来越认为沈宸是个大英雄,是个无所畏惧的男子汉。 当然,陆双也为沈宸担着心。也渐渐明白沈宸所说的牵连是怎么回事,那些汉奸特务,可是不择手段。如果知道她和沈宸的关系,很可能会对她和薇薇下手。 可自己和沈宸是什么关系呢?陆双一想到这个问题,便又是憧憬,又是猜疑,时而怅然若失,时而又脸红心跳。 周侨知趣地托辞离开,沈宸搂着薇薇的小肩膀,伸手招呼陆双过来,就坐在自己身边。 “回来也不打个电话,等半天了吧?”陆双坐下来,有些局促,说着很普通的话。 “等一会儿有什么关系?”沈宸笑了笑,说道:“今晚我就在这里住,有的是时间。” 陆双抬眼看了看沈宸,心中欢喜。停顿了半晌,做势起身,说道:“那我和大梅去买些菜蔬,晚上多做几个菜。” “不用,不用。”沈宸伸手按住了陆双,说道:“晚上出去吃,你们想上哪个饭店,我打电话订桌。” “可以嘛?”陆双有点惊奇,不知道沈宸怎么不担心被人看到了。 “分开走。”沈宸有些无奈地苦笑了一下,说道:“订好饭店,咱们分开走,在饭店碰头。” 陆双抿了下嘴角,觉得这样也不错,比以前是大有进步了。 “咱们上楼,我有事情和你们谈。”沈宸起身,拉了下陆双。 薇薇虽然没急着去打开装点心的盒子,现在可是忘不了,蹦着跳着去捧在怀里。 三人上了二楼,沈宸指了指陆双和薇薇住的大套间,说道:“去你们屋说话,正好把东西放好。” 陆双也不问是什么东西,打开房门,请沈宸进去。 “薇薇,你先自己玩儿一会儿,吃点小点心,我和陆阿姨说些事情。”沈宸准备先把小孩子留在外间,他和陆双进里屋说话。 薇薇嘟起嘴,不高兴的样子,但还是听话地坐了下去。 进了里屋,关好房门,沈宸才从包里拿出护照和房证,递给陆双。 “这个——”陆双接过来看了看,很是不解地看着沈宸。 “你和薇薇的护照。”沈宸坐下来,缓缓说道:“还有澳门的一处房子,虽然不大,可住上几个人还是很宽松的。” 陆双眨了眨眼睛,疑惑地问道:“你是让我和薇薇去澳门?” 太平洋战争爆发后,东亚、东南亚、南亚大部分地区都遭到了日本的侵略,包括当时的英国殖民地香港。然而,对于澳门这个弹丸之地,日本却有意地绕开了,使澳门在乱世中保持了难得的平静。 当时的澳门还是葡萄牙的殖民地,按说日本对英国都敢下手,为何会惧怕葡萄牙呢? 表面上的理由是,日本并未和葡萄牙宣战,不存在战争状态,显示日本“恪遵”国际公法。 这当然全是一套鬼话。其实,日本人要占领澳门,可说不费吹灰之力,开一小队兵,不发一枪就解决了。所以不这样做,是有其战略上的原因的。 首先,澳门地方太小,当时还不到二十平方公里,连一千吨的轮船也不能停靠。 自鸦片战争以来,海运优势全被香港占去,澳门的贸易经济,早已一落千丈。弹丸之地的澳门,既无深水良港,又无航空机场,毫无任何战略意义,日本人要来何用? 第一百一十一章 刺杀阴谋 - 抗战之三生传奇 - 岁月如声 第一百一十二章 心狠手辣,内奸? - 抗战之三生传奇 - 岁月如声 沈宸略微想了想,走出商店,继续沿着马路向前走。他想看看那个特定方向是什么地方,有什么人。 一家有着通透玻璃窗的咖啡店,里面顾客不多,靠窗的位置和人,更是沈宸观察的重点。 如果是他,多半也会选择坐在这里进行指挥,发号施令。尽管看不到现场,可也算是远离了现场,出什么意外也不会殃及自身。 而在这里,只要向斜对面的司机发出暗号,司机也可以将指令传到现场的枪手那里。比如在后视镜上拴块手帕,比如走出汽车做什么动作等等。 反正,在沈宸看来,这种三角接力传递信息的方法很多,也并不复杂。 沈宸觉得自己找到了对方的指挥中心,至少是一个头目之类的家伙便应该坐在这家咖啡馆里。 擒贼先擒王,这是一个简单的道理。沈宸迈步进了咖啡馆,找了个能看见外面汽车的位置,却还不在窗前。 这样,他就能同时观察到靠窗位置的人,以及外面汽车里的司机。 摘掉口罩,沈宸用手帕捂着半边脸,遮掩着,并故意用粗嗓子叫了咖啡。 苏成德低头看了下手表,又微皱着眉头想了想,拿起桌上的礼帽,戴在了头上。 这是撤退的暗号。汽车里的司机看到了,立刻从车里走出来,站在街边,点着根烟,吸了起来。 沈宸暗自冷笑,决定就此出手,并在之前进行一下小小的验证。 苏成德戴上帽子,发出撤退的信号,却并没有马上走。一直等到外面的司机重新钻进汽车,表示已经开始撤离,他才缓缓起身,要会账离开。 沈宸并没有发现苏成德的同伙,也不必再等,便起身拉着衣襟一扯,甩掉长衫,在手里一团,啪的一下,猛砸在苏成德的脑后。 苏成德不明所以,生气地转头瞪眼,正对上一身制服的沈宸,冷笑且有几分讥讽地望着他。 “你——”苏成德反复看过沈宸的照片,要是还认不出来,就是瞎子了。 尽管他没有叫出沈宸的名字,但沈宸从他眼中的骇异、恐慌中,已经确定了这个家伙是认识自己的。 沈宸二话不说,左手一晃,右手闪电般的一拳,重击在苏成德的胃部。 苏成德猝不及防,喉间“呃”的一声,被打得象虾米似的弯曲。紧接着,后脖上又挨了一下子,一脸抢在地上。 “巡捕办案,与大家无关,坐在原位,不要惊慌乱动。”沈宸用威严的目光扫视了一圈,镇住了骚动的顾客的侍者。 沈宸经常在管区巡视,侍者和一些常客是认识他的。经理想上来说话,却被沈宸摆了摆手,又停在了原地。 掏出手铐,沈宸拧过苏成德的手臂,将其反背铐上,又在他身上迅速搜查了一遍。 手枪、钱包、照片、证件……显然,苏成德远远地坐镇指挥,是绝不会想到自己竟会被抓住,才把证件带在身上的。 也还有另外一种可能,就是租界巡捕通常不愿意得罪日本人。如果所犯事情不大的话,76号的特务常常在被捕后亮明身份而被释放。 只可惜,苏成德遇到的是沈宸,不仅不怕日本人,还能通过观察和判断,把他从咖啡馆揪出来。 沈宸拿起照片看了看,正是自己,上面还打了个红叉。 多英武高大的形象,都让你他*娘*的给毁了。 沈宸很生气,而证件也已经确定了这个家伙的身份,他就更不用客气。 于是,沈宸起身便是两脚,直接将苏成德踢醒。 苏成德鼻口冒血,晕头转向地被沈宸提起来,推搡着出了咖啡馆,走到了大街上。 “你他*妈……”苏成德略微有些清醒过来,身子一挺,脖子一梗,开口骂道。 可惜他只念出了几个字,颈骨便发出了“咭”地一下响声,身后传来了一声冷哼。 汽车里的司机正等着苏成德出来,一转头,却吃惊地看到上峰以奇怪的姿态出现在面前,被人推搡着,向汽车走来。 苏成德的头歪向一边,口对准了他的肩头,额上的青筋绽得老高,口角有涎沫流出来,眼睁得老大,口唇在抖动着。但是除了“唔唔”的声音之外,却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作为行动组的一员,司机也是认识沈宸的,尽管没戴警帽,但与照片上差别不大。 意外情况的发生完全出乎了特务司机的想象和预料,见上峰被抓,且满脸血污,狼狈至极;要刺杀的目标也在不远,这个家伙几乎是本能地反应,掏出手枪,跳出汽车。 “呯,呯!”沈宸的手向后腰一划拉,已经握枪在手,迅疾而准确地向特务射出两枪。 特务身上迸出两朵血花,他象被重击了两拳,身体顿了两下,仰面摔倒在地。 把苏成德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沈宸就是存着激怒敌人,引其出手的想法。 身上有防弹衣,还有苏成德这个挡箭牌,凭自己的枪法,特务上来几个都是白给。 沈宸冷笑着,把苏成德拉得离自己更近,背对着围墙,左右观察着,看还有哪个不知死活的家伙敢上来。 枪声一响,街道上的行人立刻纷乱起来,惊叫声中,有的往店铺里躲,有的往胡同里钻,有的乱跑…… 沈宸不动声色,冷静地观察着。嗯,又来了一个。 这个化装成擦鞋匠的特务,并不知道沈宸从他面前走过,已经确定了他的可疑身份。 此时,他背着擦鞋的木箱,装作惊惶失措的样子,跑了过来。离得不远的时候,这个家伙故意装作摔倒的样子,在木箱的遮掩下,把枪口指向沈宸。 因为有苏成德挡着,他没有敢立即开枪。 呯,呯!沈宸看得清楚,手枪从苏成德的手臂和身体空隙间伸着,连续两次击发。 子弹钻进了特务的身体,打得他仰面翻倒,手里握着枪,死鱼般的眼睛直瞪瞪地望着天空。 苏成德扭动身体,发出意义不明的声音,不知是害怕,还是愤怒,抑或是其他的意思。 “你不会活着被日本宪兵保释的。”沈宸冷冷的声音在身后响起,让苏成德如坠深渊。 警笛声响了起来,由远而近,巡捕闻声向这边赶来。 “看来,没有谁敢来救你了。”沈宸确认特务们不敢再靠近,突然打开了苏成德的手铐。 苏成德还是说不出话,手上一松的同时,后背被大力推了一把,脚下却被沈宸使了个绊子,连滚带爬地摔倒在地。 呯,呯!沈宸开了两枪。 正支撑着身子想爬起来的苏成德身中两弹,两只眼睛瞪着沈宸,很快失去了光采,颓然倒在地上。 沈宸走前两步,半蹲下去,赶在巡捕赶来前,把苏成德的手枪放在了他的手里。 …………… “持枪暴徒谋刺巡捕,神勇探长击毙三人。” 李士君看着报纸上的大标题,狠狠地咬着牙,啪地一下猛摔在办公桌上。 因为沈宸藏起了苏成德的证件,巡捕房明知是日本人指使,与76号脱不了干系,可也装傻,并不发出确定的声明。 报纸也不十分确定,但多数都把猜测的目标指向沪西,并含沙射影地指向76号。 持枪进入租界是违法的,只不过大多巡捕不想惹祸上身,对此睁一眼闭一眼罢了。 谋刺巡捕,且是探长级别的,更是胆大妄为,甚至是骇人听闻。 但这些对于76号来说,本来算不得什么。只不过遇上了沈宸,一切就变得令人头痛且愤怒了。 尸体就在巡捕房的停尸间,日本人是肯定不会去认领的,那岂不是坐实了刺杀沈宸是他们的主使? 76号呢,也不能公开承认此事。因为沈宸还活蹦乱跳,这不仅打脸,还会把仇恨加深。 “一个人要是不怕死,就是最难对付的。”李士君喃喃地说着,一下子坐进沙发,抚着额头,苦恼之极。 沈宸看来是铁了心要和日本人和76号作对了,可话还不能就这么说。如果日本人和76号不到租界搞事,也就不会和沈宸发生冲突。 但他们不会这么想,不会认为自己过分,不会认为是自己的错。 尽管在租界里行动时,与巡捕发生冲突并不是没有。但谁象沈宸这样毫不留情,心狠手辣,根本不给那些特务活着离开租界的机会。 而且,沈宸这样做,不仅是正当防卫和履行职责,还把日本人和76号陷入到左右为难的境地。 承认吧,连工部局也要抗议,为什么非法持枪进入租界,为什么要刺杀工部局巡捕房的公职人员? 不承认吧,只是嘴上逞强而已,实际上很多人已经把此事归结到了他们头上。 李士君正在左右为难,正在咬牙忿恨,门被敲响,却是丁默屯派人来叫他,到丁默屯的办公到商议事情。 来到丁默屯的办公室,所说的便正是苏成德等人被杀一事。 “我看过了详细的报告,冥思苦想之下,觉得有内奸。”丁默屯摸着下巴,看着李士君,“你觉得呢?” 李士君还真没看过报告,猛然听到有内奸,不由得一愣,皱起了眉头。 丁默屯见李士君发愣,便把桌上的报告推了过去,说道:“你先看看,再说意见。” 李士君打开报告,翻阅着,眉头越皱越紧,简成了一个大疙瘩。 “看出问题了吧?”丁默屯向后靠在椅子上,双臂交叉,抱在胸前。 李士君抬头看着丁默屯,缓缓说道:“目标在即将进入伏击圈时,突然改变行走方向,似乎是有人向他示警;他和成德并不认识,却迅速在咖啡馆里抓捕了成德。还有一些疑点,我细看后还会发现。” “就这两点差不多就够了。”丁默屯咳了两声,痨病鬼般苍白的脸色泛起了些许潮红,“如果不是内奸所为,这绝对解释不通。” 李士君点了点头,说道:“内奸可能就在现场,向目标示警,然后又指认在咖啡馆里指挥的成德。” “依我看,不是可能,是肯定。”丁默屯的眼睛里射出毒蛇般阴冷的目光。 李士君点了点头,确实只有这种解释是最合理的。 而内奸一是要知道刺杀计划,二是要有和目标见面交谈的机会。如果报告全部属实的话,参加行动的人员便能够被排除。 因为,刺杀时,他们都在街上,且有旁证,没有和目标见面的时间和机会。 从目标的反应来看,内奸很可能就在那间女品店里。内奸把目标叫了进去,使目标离伏击圈只是十几步之遥,却成功地逃脱。 估计也就在那间商铺,内奸和目标见面,出卖了外面参与行动的人员,最主要的是暴露了苏成德的位置和体貌特征。 “说不定,内奸还是个女的。”丁默屯和李士君的猜想差不多,也是觉得那家女品店有很大可能是内奸的藏身处。 李士君想了想,说道:“先把知道行动的人员名单列出来,再逐一排查在那个时间段行踪不明,且没有旁证的。至于女品店,既是在租界,又在目标的管辖区,还是先放一放为好。” “最近不要再有针对沈宸的行动了。”丁默屯垂下眼睑,说道:“起码在内奸查清之前,先放他一马。嗯,特别是吴世宝,你要跟他说,不要擅自行动。” 吴世宝是李士君从青帮发展的,他也自认是李士君的亲信,对丁默屯有些阴奉阳违。 李士君并不太同意丁默屯的做法,说道:“并不是我们主动要找姓沈的麻烦,而是他屡次与我们作对,且象是故意的。如果放他一马,就差不多要全部放弃在公共租界的行动。” “还要刺杀他?”丁默屯犹豫起来,“可内奸——” “坏事也能变成好事,说不定能借此查出内奸呢!”李士君冷笑着说道:“我看,还是要杀姓沈的。只是不用我们的人手,收买些帮派人物、地痞无赖,让他们去干。我们这里只是虚张声势,主要是查内奸。” 丁默屯想了想,表示同意,但还有一件事情要与李士君商谈,便是“血旗门”在前几天登报挑战,宣称要杀光76号的所有汉奸。 第一百一十四章 杀,杀,杀 - 抗战之三生传奇 - 岁月如声 赤木亲之确实是剑道四段,身手应该相当厉害。但再厉害,也敌不过子弹。除非赤木脸皮太厚或者练过铁头功,子弹也打不透。 当然,在日本武术里,好象还没有这个功夫。 能够随沈宸一起行动,楚娇不再抱怨。说是沈宸负责赤木亲之,可实战中,还不是谁碰到归谁。 带着这样的心思,楚娇随沈宸走出汽车,悄悄来到了宅院的围墙边上。 之前,沈宸已经围着宅院侦察了两天,这应该是他第三次来了。 但他依旧保持着谨慎,仔细听了里面的动静后,他掏出一把绳钩,搭在墙头,轻捷地跳了进去。 但意外就在他刚刚落地的时候出现了,据他侦察,赤木亲之并没有养着狼狗。 因为他前两次侦察都是在白天,并没有发现,这不得不说是一个很大的疏漏,也几乎是个致命的失误。 都说咬人的狗不叫,沈宸现在碰到的便是这种情况。这绝对是一条受过严格训练的大狼狗,在黑暗中突然窜出,向沈宸猛扑而来。 这时,沈宸不得不感谢这头狼狗的训练人了。如果这条狼狗叫了起来,这次行动将无功而返,甚至会打草惊蛇,以后很难再找机会。 但狼狗无声无息地扑来,对于一般人来说确实防不胜防,但沈宸恰恰不是一般人。 这条狼狗不但不吠叫,而且动作敏捷,一扑而至,径自咬向沈宸的咽喉,狠辣而残忍。 如果这条狼狗是咬向沈宸的大腿,可能还有一点麻烦。但它咬向黄历的咽喉,这情形却多少有些不同了。 沈宸的双手护住咽喉,总是比较容易的,何况他手中还有一个现成的武器。 身子稍微后仰,沈宸右手一翻,绳钩的尖端猛地向狼狗的上颚扎了上去。 这一扎的力道十分猛烈,钢钩几乎刺穿了狼狗的上颚,也合上了狼狗的大嘴,封闭了它再发出叫声的可能。 沈宸用力一甩,象钓上一条大鱼一样将狼狗摔在地上,一脚狠踢在狗鼻子上。那是狗的脆弱所在,一招致命,狗伸了伸腿,死了。 蹲在地上,沈宸仔细倾听着周围的动静。这个小意外让他觉得有些犹豫,是只有这一条狗,还是会突然再冒出来一条?这很讨厌,比多个敌人更加难以防备。 只是很短的时间,沈宸决定继续行动,这不仅是他的自信在起作用,他还相信他的分析和判断。 一条狗可能不叫,两条以上的狗呆在一起,互相间保持沉默,这似乎不大可能。而在他侦察的时候,确实没有听到过狗叫。 再者,这条狗的狡猾、凶狠是很少见的。主人应该对它相对放心,否则不会在夜深的时候不加锁链地让它在后院巡视。 发出暗号,楚娇也翻墙而进。动作虽比不上沈宸那般利索,可也算是敏捷。 看到地上的狗尸,楚娇表示了稍许的惊讶,但很快就恢复如常,显示出她的心理素质也有明显提高。 戴上只露眼睛的面罩,两人按照平常练习时的姿态,一前一后,端着枪向亮灯的洋楼摸去。 这是一栋紫红色的两层洋楼,楼外停着一辆黑色轿车,那是赤木亲之的座车。 一阵脚步声响起,沈宸和楚娇立刻隐蔽,盯着越走越近的两名日本宪兵。 作为赤木亲之的保镖,宅院里的四名日本宪兵都是便衣,这是赤木亲之的狡猾之处,在租界里尽量减少人们对他的反感。 两名宪兵围着楼房往返巡视,走到这里稍有些奇怪。因为,他们没看到那条从宪兵队带来的狼狗。 那条狼狗可是经过严格训练的,最擅长无声地追踪。而狼狗的凶残也是用滥抓的中国人训练出来的,除非吃了亏,这条狡猾的狼狗却是不轻易吠叫。 也正是如此,赤木亲之还允许他们把狗带进来。因为他的妻子神经衰弱,稍有风吹草动就乱叫的狗,实在是不能被接受。 沈宸向楚娇做了个手势,楚娇点了点头,端枪做好射击姿势。 两名宪兵正在纳闷,冷不防两个人影象风一般闪现出来。 呯,呯,呯!三声沉闷的枪响,两名宪兵身子颤动,象触电一般,然后便倒了下去。 沈宸是一枪爆头,楚娇则是打胸、打头,差不多的干净利索。 两人在尸体上迅速搜了一下,手表、证件、钱包、手枪,都装进口袋。管他信不信呢,还是尽量伪造成抢劫图财的样子。 外围消除完毕,两人继续前进,来到洋楼前,隔着窗户向内窥视。 一楼的大厅内坐着另外两名日本宪兵,正坐在沙发上喝着茶聊天。 沈宸再次用手势向楚娇交代着分工,楚娇也心领神会地点头会意。 来到门前,沈宸仔细倾听片刻,伸手拧开房门上黄铜把手,一步跨了进去。楚娇随后跟上,并迅速关上门。 门响并没有令大厅里的日本宪兵警觉起来,他们以为是外面的同伴进来了。 沈宸和楚娇迅速穿过玄关,在门口停顿了一下,稍做准备,便猛然冲了进去。 呯,呯,呯,呯!就在日本宪兵蓦然看到两个陌生人出现,还没来得及站起,甚至来不及喊叫出声的时候,两支枪口快速而连续地射出了子弹。 同样是连发两枪,同样是先胸后头,两名日本宪兵凄惨地歪倒在沙发里,血汩汩地流出。 沈宸和楚娇互相警戒,更换了满满的弹夹,以交叉掩护的姿态登上楼梯,向二楼前进。 此时,赤木亲之正在一间宽敞的大卧室里和妻子说着话。 室内的灯光很柔和,很温馨,桌子上摆着吃了一半的蛋糕。今天碰巧是赤木亲之的生日,也将是他的忌日。 身着睡衣,赤木亲之坐在靠背椅上,关切地询问妻子哪里不舒服,要不要定个时间去医院。 在椅子背后,衣架上挂着他的制服,还有一把插在牛皮枪套里的手枪。 “最近感觉还好,就不用另外去医院,只要按时做例行检查就好了。”赤木夫人今天的精神不错,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丈夫的生日,让她的心情也很愉快。 “再有——五天。”赤木亲之算了一下,说道:“我带你去做例行检查,看到医生的诊断,我才放心。” 赤木夫人感激地笑了笑,拿起桌上的葡萄酒瓶,往两只高脚杯子里分别倒上了半杯酒,递过一杯给对面的丈夫。 “就喝这一杯啦!”赤木亲之很喜欢夫人那温驯的样子,笑着举起酒杯。 赤木夫人微笑了一下,眼光中柔情无限,“夫君,再次祝您生日快乐。” “谢谢夫人。”赤木亲之很有礼貌地点了下头。 两人都举起了杯子,相互碰撞了一下,发出“叮当”的一声脆响。 房门被轻轻敲了两下,赤木亲之皱起眉头,把举到嘴边的酒杯放下,表情很是不悦。 “夫君去看看吧!”赤木夫人善解人意地放下酒杯,柔声说道。 赤木亲之有些无奈地点了点头,迈步走到外间,一边伸手打开房门,一边沉声问道:“什么事啊?” 门锁一开,房门猛地一下被拉大,赤木亲之完全没有防备,身子不由得晃了一下。 “八——”赤木亲之刚骂出一个字,便被顶在头上的枪口掐断了。 赤木亲之被顶得步步后退,眼神里显出很吃惊很意外的神情。他望着身前陌生的人,望着那一双冷酷无情的眼睛。 赤木亲之想说点什么话,嘴唇一动,便听到内间传来夫人的声音,“怎么了?” 用力地咽了口唾沫,赤木亲之开口说道:“没什么,我一会儿就回去。” 沈宸只要手指头一勾,便能要了赤木亲之的狗命,但在这之前,他想省点力气。 “打开保险箱。”沈宸简短地说道:“如果不惊动******的话,我也不想杀女人。” 赤木亲之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转身向墙上的一幅画走去。 沈宸努嘴示意楚娇看住内间的房门,他的枪始终顶着赤木亲之,亦步亦趋地跟着。 墙上是一幅日本的风景画,赤木亲之推开画框,露出后面的保险柜,开始拧动号码锁。 沈宸冷冷地看着,一举一动也不放过。 赤木亲之心中发寒,身后的家伙绝对是专业级的高手,防备得严密之极,根本不给他反抗挣扎的机会。 或许,当保险柜打开时,有那么一点点的机会。 赤木亲之停止了转锁,伸手握住把手,用力一扳,保险柜发出咔的一声响,柜门缓缓开了。 呯!轻微的一声枪响,沈宸毫无感情地扣动了板机。 赤木亲之带着一头污血扑倒在地,剑道四段的高手,就这么死掉了。 沈宸掏出袋子,将保险柜中的物品全部装起,其中那把精美的手枪,让他多看了两眼。 “夫君——”随着叫声,沈宸看到了楚娇投过来的目光。 杀一个柔弱的女人,尽管是日本人,楚娇还是有些迟疑和犹豫。 沈宸快步走到门边,伸手将楚娇掩到身后。 门一开,赤木夫人走了出来,还没等她看清什么,脖子上已经挨了重重一下。 沈宸看了一眼倒在地上的赤木夫人,眼珠一转,转身进了内间。 时间不大,沈宸便走了出来,袋子里明显又多了东西。 既是抢劫图财,那就做个全套,金银首饰也别拉下。 …………… 汽车在马路上行驶着,一些混杂的声音往这边时断时续地飘来,似音乐,又不似音乐。 沈宸缓缓地开口说道:“有时候,一点小小的破绽,就会留下被追查的线索,便会引来杀身之祸。如果让那个女人看到你,或者是碰上佣人仆妇,我会毫不犹豫地杀了她们。你以为别人看不到你的脸,却看不出你是个女人吗?” 楚娇沉默不语,好半晌才轻轻叹了口气,说道:“我明白了。要么不做,要么就抛开那些假仁假义,把狠辣维持到底。这对我好,也对咱们大家都好。” 赵有才透过后视镜看了楚娇一眼,心中也叹息一声。这就是战争年代,一个原本善良的女孩子,却要无奈地变成冷酷无情的人。 “日本人杀害了多少中国人,老弱妇孺也不放过。”赵有才沉声说着,劝慰着楚娇,“在中国土地上的日本人都该死,谁也没请他们来,是吧?” 楚娇眨了眨眼睛,伸手从后面拍了一下赵有才的肩膀,笑道:“人家想通了。日本人的命哪有咱们金贵。再说,我的命最金贵,你们同意吧?” “对,对。”赵有才见楚娇似乎打开了心结,也为她高兴,连连点头。 沈宸笑了笑,说道:“想通了就好。这次带着你,也是想看看你的心智是否成熟坚韧。否则,我以后可不敢带着个优柔寡断的战友。” 楚娇哼了一声,说道:“这下你放心啦?早就跟你说过,我要成为绝顶高手,要超越你的。” 沈宸翻了翻眼睛,对这大话不屑理会。 中途停了车,沈宸拿着一包战利品上了停在那里的自己的车,直接回家。赵有才则送楚娇回去,今晚还要住在楚家。 回到家里的时候,已经是夜里十点。沈宸轻手轻脚地上了楼梯,打开外面的门锁,进了走廊,向自己的屋子走去。 走到门口的时候,传来哗啦哗啦的声响,好象是何晓燕正要打开房门。沈宸赶忙推门进屋,轻轻地带上了门。 外面门响了一声,接着是脚步声。真是何晓燕,向这边走了几步,又停下来,不知在犹豫什么。 过了一会儿,脚步声越来越远,又传来了关门声,何晓燕转身回去了。 沈宸靠在门上,轻轻地吐出一口长气。 赵有才没回来,沈宸也懒得下去,便打开袋子,把缴获都倒出来,一样一样地翻拣着。 几件珠宝首饰,那是赤木夫人的;金条、钞票,精美的手枪,乱七八糟的文件,都是保险箱里的。还有一些从便衣宪兵身上搜出的钱包、手枪。 沈宸先把钞票收起来,这是可以花的,不会有什么痕迹;接着是金条和金银首饰,首饰可以熔了,只要首饰匠那里不出纰漏,化个装就差不多。 珠宝呢,沈宸仔细检查了一番,留下几样没有什么特殊铭文的,一看就是首饰店打制的成品,而不是定制。 第一百一十五章 善后 - 抗战之三生传奇 - 岁月如声 剩下的东西,沈宸不打算留着,是销毁还是扔到河里,都可以保证不留线索。 只不过——沈宸摆弄着一件很精美的钻戒,开始了考虑。 这枚钻戒应该是定制的,刻着两个很小的日本字,尽管不容易看到,但还是有那么一点可能被发现。 即便有万分之一的可能,沈宸也不会留下什么可追查的线索。但是,如果这个线索的指向是错误的呢? 沈宸思索良久,暂时把钻戒和另一件标记比较特殊的首饰单独存放。他现在也不知道具体怎么派上用场,但心里还是隐隐觉得会有用处。 至于精美手枪,虽然喜欢,沈宸也归入到销毁的物品之列。 最后,就只剩下那些文件了。沈宸并不知道是否机密,因为他的日文水平是看不懂的。 想了一会儿,沈宸把这些文件收好,准备先藏起来。等以后找到翻译再说,或者送给什么抗日组织,他甚至还想寄给报社。 反正只要是能给日本人添堵、找麻烦的事情,沈宸就愿意去干,且乐此不疲。 藏东西的隐秘地方,不仅在地下室有,沈宸的屋子里也有。所以,他很快把东西藏好,洗漱完毕,躺在床上,慢慢进入了梦乡。 …………… 清晨,还带着些许的冷意。东方泛白,赐予世界温暖和阳光的太阳,还没有露出脸来。 赤木亲之的住所外停了数辆汽车,宅院内人来人往,个个脸色凝重而严肃。 宪兵队大队长井清一郎脸色铁青,巡察了一遍现场后,在一楼的客厅里坐下,等着先他而来的特高课课长川口平前来汇报。 时间不大,川口平出现在客厅里,走到井清一郎跟前敬礼报告。 “先说案情和初步勘察的结果吧!”井清一郎心情不悦地摆了摆手,赤木亲之的保卫工作是由宪兵队负责,出了事情,他是肯定有责任的。 “哈依!”川口平不敢坐下,就站在那里进行汇报,“案发时间应该在晚八时至晚十时。凶手至少两人,翻墙而入,先杀死了军犬,又杀死了在外巡逻的两名便衣宪兵……” 井清一郎静静地听着,心中已经有了判断。 能够无声无息地杀死四名便衣宪兵,在赤木亲之没有防备的情况下进入卧室,只能说明凶手是非常厉害的。不是训练有素的特工,很难有这样的专业水准。 “……赤木夫人刚出内间房门,便被重手击昏,根本没看到凶手,也不能提供什么有价值的线索。”川口平停顿了一下,说道:“尽管凶手伪装成入室劫财的假象,但卑职以为,这起暗杀,有着浓厚的政治色彩,也是有组织的行动。” 井清一郎摸着唇上的仁丹胡,认为川口平和自己的想法一致。但他更想知道现场有没有什么发现,有没有追查凶手的线索。 听到长官的询问,川口平暗自苦笑。凶手的专业素质令人佩服,根本没留下什么线索。 “巡捕房正派人在周围走访询问,希望能有目击者看到凶手,甚至能准确描述凶手的体貌特征。”川口平硬着头皮说道:“子弹已经送去检验,弹道鉴定出来,兴许是最有力的追查线索。” 井清一郎哼了一声,他岂能听不出川口平在无奈地敷衍。只不过,川口平已经尽了力,他也没能从汇报中找到什么有价值的东西。 “巡捕房怎么说?”井清一郎沉默了片刻,开口问道:“难道他们蠢到真的以为是劫财的匪徒作案?” 川口平说道:“他们当然心知肚明,可就是要装蠢,把这起案子归到劫财杀人上。” 井清一郎冷笑了两声,正好看到工部局警务处处长包文和两个探长走了过来,便闭上了嘴。 包文进来之后,并不急于去跟井清和川口打招呼,而是走到客厅一角摆放得很整齐的尸体旁边,惋惜而同情的表情,鞠了个躬,然后又在胸前划了一个十字。 “井清先生,想不到会发生这样不幸的事件。”包文走到井清面前,语音里充满了遗憾。 井清起身,维持着勉强的礼貌,与包文握了握手,开口说道:“包文先生,公共租界内的治安一直在恶化,这使我们有充分的理由,来怀疑你们的治安能力。” 包文岂会听不懂井清的话外之意,赶忙开口说道:“租界的治安,与沪西局势的恶化是分不开的。前几天抢劫公共汽车的匪徒,就多数来自沪西,并从沪西某组织得到了枪械武器。” “另外,现有证据表明,杀害赤木总监的应该是一伙抢劫夺财的匪徒。”包文停顿了一下,继续说道:“尽管还不清楚这伙匪徒是否来自沪西,但从作案的表现来看,我认为是很相象的。” 八嘎牙鲁,相象个屁呀? 井清一郎沉声说道:“请容我提醒包文先生。如果是为了财,凶手会对警务处的副总监下手?租界内的有钱富豪那么多,对他们岂不是更容易下手?” 包文摇了摇头,说道:“很多案件并不能依据常理推测,只能在勘察中寻找线索。况且,现在的暴徒可是很猖狂。就在前几天,他们竟然敢在光天化日之下,在繁华的街道上,要刺杀巡捕房的一位探长呢!” 说着,包文转向站在身边的西籍探长,问道:“詹森探长,请把你的勘察结果,以及侦破方向,对井清队长陈述一下。我还要回工部局汇报案情,这件案子就由你负责,并且与井清大队长互相协同配合,争取早日破案。” 说完,包文向井清点了点头,转身而去。 井清一郎的脸色愈发阴沉,盯着包文离去的背影,差点就咬牙切齿。 詹森探长干咳了一声,缓缓说道:“根据现场的勘察,劫财杀人的可能性很大。我准备就以此为侦破方向,以追查被抢财物为突破口。刚刚我已对赤木夫人了解过,被抢的财物中有几件珠宝首饰具有特殊的标记……” 井清一郎似乎在听,又似乎有些不屑一顾。他已经作出了判断,但巡捕房却走的是正常的侦破思维,可这也有理可循,算不得强词夺理。 “我准备在当铺、首饰店等地方布下人手,如果凶手要销赃,就可能露出马脚。我们顺藤摸瓜,便可能抓到凶手,或是与凶手有关的人。”詹森陈述完毕,望着井清问道:“不知井清先生对本案有线索,对我的侦破有何指教?” 井清一郎哪有什么线索,要说凶手厉害,训练有素,是有组织的特工。詹森也可加以反驳,说暴徒中也可能有当过兵的军人,身手高明。 见井清一郎不说话,詹森便认为是默许了他的方案,向井清一郎点了点头,说道:“既然井清先生没有意见,那我就去布置了,争取早日侦破此案。” 詹森转身和另一位同伴走了,剩下心有不甘,又有些无可奈何的井清一郎和川口平。 “当街刺杀巡捕房的探长,是76号的人干的?”井清一郎有些牵怒于76号,他也不是很清楚这个刺杀行动的结果。 川口平犹豫了一下,说道:“是的,是76号的人实施的行动。可惜失败了,还死了三个人。尽管没暴露出真正身份,但被缴获的枪枝,还是与沪西有所联系。” “蠢货。”井清一郎恨恨地骂道:“在沪西嚣张也就罢了,光天化日行刺巡捕房的探长,他们不知道后果吗?不知道失手后的影响吗?” 川口平暗自苦笑,这就是长官在牵怒,在找发泄愤怒的对象。难道76号以前没失手过?还不都是宪兵队派人去巡捕房或保释,或领人,也没见长官发火生气。 “你尽快整理出案情报告,找到侦破方向,找到突破口。”井清一郎又向川口平交代着,“有组织的,训练有素的,这难道不能作为线索?” 川口平立正低头,说道:“哈依!” …………… 绝大的一轮旭日从东面濛濛地升了起来,朝雾减薄了几分浓味。 沈宸一觉醒来,洗漱完毕,便开门准备去上班。 没有陆双,没有大梅,他懒得开伙做饭,都是在路上随便吃一口。 好象是等着他开门出来似的,何晓燕从共用的客厅探头出来,说道:“沈探长,我做了早餐,有你的份儿,吃完再走吧!” 沈宸愣了一下,开口想推辞。 何晓燕只是停顿了一秒,便又说道:“早餐做多了,你要不吃,放一天准得坏。” 沈宸觉得再矫情就不好了,便笑着点了点头,说道:“那就多谢何小姐了。” 走进客厅,桌上已经摆好了碗筷,却没看见黛妮。她与何晓燕搭了伙,通常是在一起吃饭的。 “昨晚有播音,她嫌太晚了,就在宿舍直接休息,没回来睡。”何晓燕看出了沈宸的疑惑,解释着原因。 “原来是这样。”沈宸坐在桌前,调侃道:“那我是沾了她的光,才能吃上何小姐做的早饭啊!” 何晓燕笑着说道:“你这么说,倒好象是我怕做好的饭坏掉,才请你来吃的。我可是一片好心,也是对你的奖励。” 沈宸疑惑地看着坐在对面的何晓燕,说道:“奖励?我好象没做什么呀?” “怎么没做呢?”何晓燕微抿嘴角,微笑着看着沈宸,“劫公共汽车的暴徒不是你制服的?要刺杀你的日本特务,不是被你除掉的?” 沈宸淡淡一笑,说道:“刺杀我的人也没查清身份,日本特务一说,只是报纸上的胡乱猜测。再说,这些都是我的职责所在,又有什么好奖励的呢?” 何晓燕摇了摇头,说道:“话不是这么说。现在,能象沈探长这样英勇地与恶势力作斗争的,又有几个?虽说是职责所在吧,但确实沉重打击了那些倚靠日本人的暴徒和汉奸的气焰。” 沈宸嘿嘿笑了两声,不与何晓燕继续理论,埋头吃饭。 梗米粥,小咸菜,花卷,沈宸吃得很香,速度也不慢。 何晓燕也不再乱问乱说,吃得不多,还很文静,只喝了两碗粥便放下了筷子,倒和沈宸差不多一起吃完。 “沈先生能捎我一段路嘛?”何晓燕收拾起碗筷饭菜,象是很随意地问道:“要是麻烦的话——” “那有什么麻烦的?”沈宸很痛快地答应着,停顿了一下又提醒道:“不过,有人要对我不利,坐我的车可是有危险。” “危险?”何晓燕看了沈宸一眼,笑道:“我不怕。” 沈宸干笑了两声,伸手示意,“那就请吧!” …………… 汽车驶上马路,行人渐多,沈宸的神态也严肃起来。虽然不是左右张望那么夸张,但头也在不断小幅度转动,观察着车外的情况。 坐在后座的何晓燕似乎也看出了沈宸的警觉,话也不怎么说了,怕分散沈宸的注意力。 一路无事,沈宸把何晓燕送到职妇会,挥手告别,开车驶向巡捕房。 开着车,沈宸思索着何晓燕有些反常的举动,包括昨晚走向自己房间,又中途停下返回。 凭自己的防范和掩饰,何晓燕要发现什么痕迹或线索,是不太可能的。 当然,没有证据,何晓燕也可以猜想,也可以怀疑。就象她要搬到这里挨着赵有才一样,她可能会觉得哪里不对劲。 既然无法左右别人的想法,沈宸觉得还是顺其自然的好。过于紧张和防范,反倒会让何晓燕更加认为自己的感觉是对的。 到了巡捕房,沈宸便被叫到了梅森的办公室。他当然知道昨晚发生了什么惊天大案,但却装作什么也不知道。 “昨晚,工部局警务处副总监赤木亲之在家中被杀。”梅森看似很严肃,但沈宸却知道这家伙心里肯定在笑。 而梅森的话里也说明了上面大佬下下的此案的基调,赤木亲之是被杀,不是暗杀或刺杀。别看是一字之差,却可能最大限度的降低政治被彩。 看到沈宸的眼睛睁大,露出震惊的神情,梅森继续说道:“据现场勘察,凶手是两个人,作案目的多半是为了劫财。有几件珠宝首饰的样式比较特殊,如果凶手销赃,是有可能露出马脚的。” 第一百一十六章 “明灯”特务,帮派力量 - 抗战之三生传奇 - 岁月如声 沈宸没有马上答话,故意作出震惊还未消除的样子,过了一会儿,才问道:“长官,是不是要监控金铺、首饰店等有可能的销赃地点。或者,将珠宝首饰的特征图样儿打印出来,秘密分发给这些店铺,让他们留意。” 梅森赞赏地点了点头,说道:“是的,目前的侦破方向便是这样。我会让文书打印,并印刷出来,很快就给发给你。你先安排人手,确定要秘密通知或者派人蹲守的地点。” “是,长官。”沈宸敬礼,转身走出了办公室。 果然是最常用的侦破手段,在没有其他线索的情况下,也算是中规中矩,挑不出什么毛病。 沈宸回去交代完工作,便坐在办公室里思索,琢磨着怎么利用好那几件比较特殊的珠宝首饰。 销毁或隐藏,当然也是一种办法。可要是能误导对手,甚至栽赃陷害,让敌人窝里斗,岂不是更好? 只不过,想法挺好,还需要谋划和时机,可别弄巧成拙,反倒露了马脚。 正思索着,电话响了。沈宸伸手接起来,里面传出了熟悉的声音,是曹炳生,约他晚上在某某饭店见面,有重要事情相谈。 曹炳生不直接来找沈宸,而是有些神秘地碰头,这已经有段时间了。沈宸想了一下,好象是他干掉打砸《大美晚报》的特务之后。 对此,沈宸也不太在意。和自己在一起有多大的危险,他还能不知道?否则,他也不会搬出来,也不会装出和陆双没有什么关系的样子。 放下电话没多长时间,梅森便派人送来了一沓油墨印刷的纸张,上面便是珠宝首饰的特征等描述。 沈宸先是仔细看了一遍,把这些珠宝首饰都记下来,才叫来手下,分发下去。 在办公室里又呆了一会儿,沈宸换上了便衣,扣上礼帽,悄然从侧门出了巡捕房。他一边走,一边往唇上粘了胡子,又戴上副眼镜,形象立刻有了改变。 化完装后的沈宸先来到了自己的管区,原来是穿着制服巡查。虽然已经有三天没去,但今天他却是便衣,且化了装。 干掉要刺杀自己的苏成德等特务,沈宸就知道对手还会再来。尽管他不怕,可以防万一,还是必要的。 如果要再对自己下手,沈宸觉得在自己的管区,在巡查和上下班的路上,算是一个不错的选择。哪怕并不认识自己,也能凭着探长的制服认出自己。 所以,沈宸化了装,换了便衣,以别人想不到的方式照常出现在管区,照常进行巡查。 走到了熟悉的街道,看到了熟悉的店铺,沈宸并没有丝毫的异常,脚步不紧不慢地走着。 但周围的人或物,都没逃过沈宸的眼睛,都被他观察到了,包括一个熟悉又不熟悉的家伙。 说熟悉,是沈宸见过这个家伙。就在要刺杀他的那天,沈宸也是化了装从街上走过,将几个可疑的家伙都看在眼里。 说不熟悉,是相对那个特务而言。那天他并没有出手,只是路旁的一个小摊贩。当然不知道沈宸见过他,并给他打上了“特务”标记。 而且,派这个特务来的李士君也没想到,当天没出手的竟然也暴露了。 但这个特务却不是来刺杀沈宸的,顺着这个家伙两次张望的视线,沈宸过了马路,走进了茶馆。 茶馆一楼没有几个茶客,沈宸也没发现可疑的,便迈步上了二楼。 到了二楼,沈宸随便找了个座位,茶博士上了茶。他一边貌似悠闲地喝着,一边不露声色地观察着。 很快,靠窗的三个汉子引起了沈宸的注意,并把他们与外面的那个特务联系起来。 这三个汉子的穿着、举止象是帮派人物,沈宸相信自己的眼力。而且,这三个人并不是一般的帮派人物。 说到上海的帮派,古已有之,但兴盛却是在近代。 鸦×片战争后,随着中国的家庭手工业在列强商品输出的冲击下日益没落,中国的农业也因战乱、灾荒、苛税等原因日益破败,失业破产者和无业游民的大量增加。 这些不堪一击的人们--从农村日工、苦力、游民、乞丐最后直到土匪,为秘密会社和帮派提供了庞大的后备军。而失业游民和社会的被遗弃者不得不寻求团结互助的力量来保护自己,入帮就是其中的一种形式。 艺术来源于生活,也必然不能脱离人民群众这片沃土。 而人民群众茶余饭后谈论的话题除了张家长李家短,自然也要涉及到传说中的那些黑×社会人物。 往远追回到元末明初,有个叫施耐庵不得志的小官,因为对黑×社会的倾慕,大笔一挥,写下大大小小一百多个黑×社会形象,可谓写尽黑×社会人物百态;近些又有大刀王五等黑×社会杰出人物的故事。 由此可见,黑×社会这个概念不是专门用来形容一些穷凶极恶之徒的。三百年前,人们可是称他们为义士。 我们无从得知当时的人们对于黑×社会是一种什么样的感情,但是有些道理是亘古不变的。 主流社会解决不了的问题,总要一些其他的势力来解决,所以人们对于黑×社会也是畏惧中带着某些习惯。 而要在上海滩不受欺侮,或少受欺侮,人们的选择便是入帮。 所以,广义上的帮派人物可就多了,黄包车夫、扛活儿苦力、各种摊贩,甚至是最底层的乞丐,都可能是入了帮的。 但这些只求多些平安的,不会作恶的入帮民众,严格上却还算不上帮派人物。只有那些不务正业,以敲诈勒索、绑票杀人、包*娼包*赌等为职业的,才算得是真正的帮派人物。 沈宸看得很准,坐着的这三个汉子便是职业的黑*社会。 只不过,这些家伙横着膀子晃,收个保护费,敲诈勒索还行。要干杀手的活儿,估计就和屠夫一样,完全没有杀手的专业素质。 三个家伙喝着茶,显然是等了很久了,不时望向窗外,露出不耐的神情。 沈宸不慢不急地喝完一壶茶,便看到有一个汉子起身向外走了。他又坐了一小会儿,见有别的茶客离开,才起身会账,出了茶馆。 对那个化装成小摊贩的特务,沈宸并不打算动他。因为他想清楚了,这个家伙以为自己不认识他,估计以后还会出现。 而看到这个特务,沈宸就会有所警觉,并寻找与这个特务接触的家伙。也就是说,这个特务将是明灯,将指引沈宸找到更多的特务。 离开的那个汉子并没有走多远,沈宸不动声色,看似正常行走,但速度却比常人要快,这也是一种追踪的技巧,主要在于步伐的调整。 一边跟踪着,沈宸一边细心观察着这个家伙,与谁说话,与谁接触,甚至只是肢体上的异样,他都看得仔细。 直到这个家伙进了一家旅馆,沈宸才不再跟踪,象个路人似的离开。 沈宸不跟踪了,可也没回巡捕房,而是去找了徐怀义。 徐怀义这一阵子可谓是诸事皆顺,不仅摆平了帮中众人,还趁着王巡官失踪,除掉了金胖子,与曹炳生联手,把原来属于金胖子的帮派业务都抢了过来。 当然,没有沈宸的帮助,徐怀义是不能如此顺遂的。 要知道,在上海滩,帮派固然是很庞大的势力,但没有白道的默许和支持,也是不行。 比如说帮派人物中很常见的营生是开车行,把车赁出去,干挣租金。而拉车似乎也是涌到上海的穷苦人最容易掌握的技能,但要干成干好,却绝不是买些车,坐收租金那么简单。 当时的上海滩上,租界的巡捕、华界的警察都盛行撬照会。即借口违反交通规则,将黄包车的牌照没收,再迫使业主花钱去赎回。 除了这些合法的“官匪”,还有很多帮派的地头蛇,也是雁过拔毛,伸手要钱。 所以,在上海滩要创业,光有钱还不行,还得有靠山或背景,黑白两道都得照顾到。否则,官面上的来勒索,地痞流氓来捣乱,买卖多半要垮。 徐怀义当然明白这个道理,对沈宸也是恭敬得很。 一方面是巴结,能得到沈宸更多的帮助和照顾;另一方面,徐怀义也知道沈宸的厉害,在心里有些畏惧。 所以,沈宸一找他,徐怀义便很快赶了回来。在中午的时候,两人在一家饭店雅间见了面。 “派你的弟兄,给我盯几个人。”沈宸把旅馆的名字,以及三个家伙的长相特征说了一遍。 徐怀义点了点头,痛快地答应下来,又试探地问道:“沈先生,这几个家伙要对您不利?” “可能吧!”沈宸并不是十分确定,“但这几个家伙与76号的特务有接触,你也知道我和日本人,还有76号都结了梁子,不得不小心。” “明白了。”徐怀义说道:“您放心,这事儿就交给我好了。” 沈宸笑了笑,说道:“前些日子我跟你提过的,在澳门设个据点,你考虑得怎么样了?” 只要徐怀义能派人在澳门设立落脚点,沈宸就可以放心把陆双、薇薇送走。而徐怀义要派,也只会派亲近和信得过的人。只要他一句话,派到澳门的人员就会对陆双、薇薇有所照顾。 徐怀义摸着下巴上的胡茬,说道:“也不是不行,可陈老三说香港比澳门更好。” “陈老三懂什么?”沈宸撇了撇嘴,说道:“不过,你可以在澳门、香港都设点,人不用多,弄个小商铺什么的就行。万一这边待不下去,到了那里也有照顾。这其实是为自己考虑的退路,倒不必与帮派牵扯太多。我的意思,你明白?” 徐怀义想了想,用力点头,说道:“明白,明白。我这就去办,找贴心的兄弟,一家子都去。先有个地方,让他们守着,以后用不用,再说。” “嗯,这样做最稳妥。”沈宸说道:“抓紧时间办吧。如果需要买护照什么的,我可以给你推荐个人,让他帮你。” 徐怀义连声称是,随后又有些奇怪地问道:“曹炳生约我晚上在**饭店见面,说是请沈先生一起商议些事情。您找我的时候,我还以为是晚上要说的事情呢!” 曹炳生还约了徐怀义?! 沈宸也有些迷惑,想了想,说道:“我也不知道他晚上要商议什么,到时候再说吧!另外——” 沈宸看着徐怀义,略有些不满地说道:“别光顾着赚钱,消息也要更灵通一些。让手下弟兄们多打听各种消息,多留意外来的陌生人,不要觉得这些是没用的。” 徐怀义讪笑着答应,可也不觉得这有多大的用处。 “你的帮派的势力越来越大,难免会引起某些人的忌恨和注意。”沈宸正色告诫道:“消息不灵通,恐怕你连谁要对付你都不知道。 “在租界里,就算是日本人,我也不怕他们。“徐怀义先表示了一下硬气,又说道:“沈先生说得也有道理,我会让弟兄们多留意,多打听。特别是日本人和76号的消息,不管真假,都会转告沈先生。” 沈宸看了徐怀义一眼,知道他是个聪明人。虽然可能是暂时的互相利用,但沈宸不出事,对徐怀义和他的帮派,也是有利。 “听说你的帮派也买卖人口?”沈宸并不是很高兴地问道:“金胖子干的那些坏事,你怎么还能继续接手呢?” 徐怀义苦笑了一下,说道:“沈先生觉得这是坏事,我也不觉得好。可您想啊,不这样做的话,那些人还会在挨饿,大的小的,一家人都在挨。我把人买下来,他们兴许就得了一条活路。” 沈宸皱着眉头想了想,无奈地叹了口气。 阿发轻轻吐出一口气,在后世,他是一个孤儿,但假设是父母遗弃了他,他却是会痛恨的。 嗯,这就是现在社会的传统,贫困的双亲卖掉自己的儿女,是为了养活留下的子女。 有时候,这么做能使被卖掉的孩子过上好的生活。当然,有的时候,她们的生活可能会变得更苦,这取决于买她们的人家。 尽管如此,也至少要比活着挨饿或是刚生下来就被掐死的好。 第一百一十七章 悬赏,夷然不惧 - 抗战之三生传奇 - 岁月如声 以一人之力对抗整个黑×社会,沈宸还没有狂妄到那种程度。尽管他对青红帮所做的一些行业深恶痛绝,但他知道这并不是他所能够禁绝的。 除非改天换地,除非社会大变革。否则,在沉重的传统下所产生的毒瘤是不可能得到根除的。 沈宸对此无能为力,他也只能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聊以安慰。尽管某些时候,他以一个后世人的角度和思维看到那些苦难时,会被沉重地压抑得不想说话。 因此,他也理解了楚娇为何会想赚大钱,会去施舍接济那些乞丐。 尽管只是几个馒头,但却很可能会救活几个人,会让濒于死境的人多活上一两天。 结束了和徐怀义的会面,沈宸也没回巡捕房,而是去逛了商场,买了一架最新款的德国罗莱弗莱型照相机。 一九二九年,德国罗菜公司生产了rolleiflex 120双镜头反光照相机,受到广大摄影者的欢迎,并在一段时期内独领风骚。 接着,德国的莱兹、罗莱、蔡司等公司陆续研制生产出了小体积、铝合金机身等双镜头及单镜头反光照相机。 随着光学式取景器、测距器、自拍机等被广泛采用,机械快门的调节范围不断扩大,照相机的性能不断改善提高,也有了彩色感光胶片。 当时的莱卡型和罗莱弗莱型照相机,小体积、铝合金机身、双镜头及单镜头反光照相机,算是最高级的摄影器材,也是摄影专业人士的首选。 沈宸当然不是要从事摄影专业,而是要用相机拍摄一些特定的人,并让楚娇等认识。 比如“明灯特务”,便可以通过这个办法让楚娇等人负责跟踪,并伺机拍下和他接触过的另外一些家伙。 至于更加小型的特工用相机,沈宸不知道现在有没有。即便是有,可能他也弄不到。 买完相机,沈宸又去了北极冰箱公司。 北极冰箱公司座落于静安寺路慕尔鸣路(今茂名北路)口,是一幢富有东方色彩的中国宫殿式的建筑物。 虽说北极冰箱公司是专门推销国外冷藏设备的代理机构,但也经营电子管等部件的进口业务。 而在沈宸看来,既然电子管等部件能够进口,买几支德国蔡司六倍瞄准镜应该也不是问题。 当时在国内军队中是配备有带瞄准镜的狙击步枪的,只不过数量很少,沈宸也搞不到。 据资料记载,一九三五年德国顾问就曾建议国民党军应配置狙击手这一编制。 随后,国民政府于同年十一月从德国购买了一百二十支配置有光学瞄准镜的1924式重枪管型猎枪,也就是98k型狙击步枪的前身。 从国民政府一九三五年财政部开支列表中可以清楚地看到这个“大手笔”:“购毛瑟24猎枪一百二十支,配望远镜式瞄准镜,每支配弹两千发,另配备用枪膛三十支,望远镜式瞄准镜三十支”。 但从国*军对日本鬼子的狙击战记载中,国*军并未占到上风。可见,除了武器以外,人员的素质更为重要。 相对于日本鬼子中神枪手之多,国*军神射手则显得太少了。 在来之前,沈宸当然对北极冰箱的陈经理也做过些调查。一个留美“海归”,比较爱国,算是较为可靠的人物。 要想做到百分百的可靠,在当时是不太可能的。就算是楚娇、赵有才和张成富,沈宸也不敢担保他们会不会在遭到酷刑时,会不会供出自己。 陈经理对于沈宸的来访是欢迎的,这从他热情的态度上便能看出来。当然,对沈宸要买的东西,也表示了些许的疑惑。 “沈先生要买瞄准镜,这当然是没有问题,德国那边我也有业务。只要混装在冰箱配件中,是很容易运进来的。只是,这东西的用途是什么?如果供货商问起,我总要有所回答吧?” “可以说是打猎。”沈宸说道:“我是准备送礼的,送礼的对象喜欢打猎,这也算是投其所好吧!” “原来是这样。”陈经理看似明白了,说道:“从德国洋行也是能指定购买的,只要价钱合适。而沈先生找到我,是对我的信任。请放心,我一定把这件事情尽快办好。” 沈宸笑着点了点头,说道:“感谢陈经理帮我这个忙,还请为我保密。日后如果有什么需要沈某的地方,请尽管开口。” “没问题。”陈经理笑道:“沈探长的英勇之名,可是广为人知。日后麻烦沈探长的地方,恐怕真是不少呢!” “陈经理客气了,什么麻烦不麻烦的,沈某要怕麻烦,也不会有今天了。”沈宸停顿了一下,继续说道:“这个瞄准镜是单筒的,四倍的要小一些,带起来也方便。我惹了一身麻烦,也想随身带着一个观察些情况。” 陈经理拿出纸笔记了一下,三支六倍瞄准镜,两支四倍瞄准镜。然后他犹豫了一下,在订货人的位置上写了一个陌生的名字。 沈宸笑了笑,并没有阻止。这个陈经理还是挺聪明的,虽然可能不是很清楚这瞄准镜的具体用途,但军用是应该知道的。 拿出一根金条作为订金,沈宸婉拒了陈经理的推却,便告辞离去。 回到巡捕房,沈宸又询问了一下赃物清单的发放情况,向梅森作了下汇报,便快到了下班的时间。 下班后,沈宸开上汽车,前去与曹炳生、徐怀义见面。 在路上,沈宸故意绕远,转了两圈。还在一个不相干的地方下了车,步行转了转,才又开车离去。 想跟踪沈宸,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甚至可以说是不太可能完成的任务。 直到确信无人跟踪,沈宸才来到了约定会面的饭店。 曹炳生和徐怀义已经在雅间等候,看来两人已经进行了谈话沟通,面色都不是很放松。 寒喧已毕,曹炳生便开门见山,郑重说道:“沈兄要多加小心啦,沪西的帮派可能要对你不利。” 沪西歹土,那里的帮派和76号多少都有些联系,幕后黑手不用想也知道了。 沈宸笑了笑,说道:“76号认怂了,不敢再派人来,就找些地痞流氓来对付我?呵呵,我不是说曹兄和徐兄哈。” “你说我们也不生气。”徐怀义无所谓地一摊手,说道:“刚才我和曹兄谈过此事,觉得帮派可能比76号更难对付。” 沈宸挑了下眉毛,示意徐怀义继续说下去。 徐怀义看了曹炳生一眼,继续说道:“别看帮派人物没经过什么训练,可好勇斗狠也是家常便饭。更重要的是,胜在人多,三教九流无所不包。也就是说,你走在路上,那些拉车的、卖货的、要饭的……都可能是派来对你不利的。” 沈宸点了点头,认为徐怀义说得有理。狼好打,少啊!可一群群的苍蝇蚊子,确实有些防不胜防。 曹炳生接着话茬说道:“外面已经开出了价码,肯定是76号出的,三千块买你的人头。” “才三千块吗?我以为要上万呢!”沈宸这个时候还能开玩笑,弄得曹炳生和徐怀义相视苦笑。 “沈老弟呀——”曹炳生挠了挠头,又拍了下沈宸的肩膀,说道:“别说三千块呀,就是三百块,也有帮派中的亡命之徒来赚这花红。你,你还是认真对待为好。” 沈宸知道有些棘手,但愁又能解决什么问题?况且,在他想来,也未必会如此严重。 如果悬赏能解决问题,那些各组织的特工该没活儿干了。把价码开出去,让亡命之徒去做好了。 也就是说,他走在路上,随处都是想要他命的帮派人物,那只是想象,不可能成为现实。 这还不象特务执行刺杀任务,干完就能回去领赏金。帮派人物杀人一要有证据,比如人头啥的;二要有见证,有可靠的人证明是他们干的。 另外,这其中还有个问题,沈宸想要弄清楚。 “曹兄得到的消息肯定可靠,也感谢对小弟的关心。”沈宸先对曹炳生表示了感谢,又接着问道:“不知这悬赏只是对某个或某几个帮派好使,还是对所有人?” 曹炳生想了想,说道:“据我得到的消息,好象是有人去找了几个帮派头目,开出了悬赏。” “哪几个帮派,曹兄能查清楚吗?”沈宸冷笑了一声,继续问道。 “我只能说是尽力,不敢说一定能查清。”曹炳生并不敢打保票。 沈宸转向徐怀义,说道:“在你的地盘,帮派人物到了不打个招呼吗?” 徐怀义笑得有点难看,说道:“要是帮派间的事情,那肯定要打招呼的。可干这事儿,谁还想留个底儿,被日后追查呀?嗯,我明白你的意思,会让弟兄们留意,或者直接去盘个底儿,探听一下。” “对了。”徐怀义想起一事,又接着说道:“你说的住迎客旅馆的那几个家伙,一共是四个人。其中一个在道上有点名气,专门‘包做人’的。所以,估计十有**是冲你来的。” “详细说说。”沈宸没想到还真有职业杀手来,尽管业务水平肯定不太行。 徐怀义点了点头,说道:“那个家伙的真名不太清楚,有个外号叫铁头。不是说他的头象铁一样硬,而是说他要干什么事就一条路走到黑,撞了南墙也不回头。人嘛,长得挺粗壮,主要特征是有一只斜眼,听说是被人打的。” 就这德性,一眼就能认出来,你当什么职业杀手啊? 沈宸一听就把这铁头归到傻逼一类,有几斤蛮力,凶横残暴,这样的家伙岂能是他的对手? “其实——”曹炳生沉吟着开口说道:“还有别的办法消弥这个祸端。我和徐兄刚才商量了一下,觉得也算可行。” 沈宸好奇地问道:“什么办法,曹兄请说?” “拜老头子。”曹炳生说道:“沈老弟入了帮,虽说不是万无一失,可碍于同是帮中兄弟,有些帮派人物念在香火情份上,估计会退出。” “上海滩以前是黄、杜、张三位先生说了算。”徐怀义接着说道:“现在,黄先生闭门不问事;杜先生远去香港,有些鞭长莫及;只剩下张先生,颇有些独占上海滩的迹象。” “张啸林?!”沈宸用力摇头,说道:“他已经落水当了汉奸,我又得罪了日本人,他怎么会帮我?就算他要帮,肯定有苛刻的条件,我多半也不会答应。” 曹炳生苦笑了一下,说道:“那就走走杜先生的门路吧。虽说杜先生不在上海,可留下的势力,以及影响,依然不可小觑。只是万管家,却不是个好相与的人,比杜先生的谦和下士差远了。” “万管家基本上足不出户,就呆在华格臬路杜公馆。”徐怀义补充道:“不过,曹兄在法租界还有几分面子,能帮沈先生代为疏通。” 万墨林是杜月笙的心腹管家,奉命留在上海,是杜月笙在上海的重要代表,这是尽人皆知的。但日伪为了争取杜月笙,很长时间内未动他一根毫毛。 沈宸等人并不知道,万墨林还是重庆地下工作者在上海一地的总交通,负责居中联络沟通。 同时,万墨林还负责接待国民党常驻上海的三位大员蒋伯诚、吴开先和吴绍澍,并替他们提供安全保卫。 而且,万墨林还是他们的银箱,每一文钱开销都得经万墨林的手。 “这事等等再说。”沈宸并不想谄媚地拜什么老头子,他比较有自信,但也没把话说死。 曹炳生无奈地摇摇头,说道:“沈老弟之前让我打探76号的情报,我倒是派手下兄弟做了些工作。这些情报很杂,我都带来了,希望能帮到沈老弟。” 沈宸伸手接过一个本子,打开略看了看,这是整理誊写过的,看起来也不算乱,就是多而已。 “多谢曹兄。”沈宸收起本子,端起酒杯,“还有徐兄。来,事情说得差不多,咱们喝酒吃菜,痛快一回。” 曹炳生和徐怀义举杯相应,都对沈宸这副洒脱,这个胆量,钦佩不已。 沈宸酒喝得不多,菜吃得不少,全没有惶恐害怕的样子,反倒是胃口大开。 第一百一十八章 栽赃,情报分析 - 抗战之三生传奇 - 岁月如声 现在没工夫说话,黄历径直奔到殷汝耕的汽车旁,抬手举枪就射,伴着玻璃的破碎声,睡梦中的司机春根见了阎王。黄历杀完人后,动作一点没停顿,蹲下身子,掏出匕首,对着轮胎狠狠扎了下去。一个,两个,伴着嗞嗞的声音,他站起身,再次奔向另一辆汽车,又是两刀。最后他才快步奔回自己的汽车,冲着何梦雨摆了下手。两人快速钻进汽车,“砰”的一声关了车门,伴着一阵轰响,汽车发动起来,猛地蹿了出去。 几乎就在他们钻进汽车的同时,近水楼的大门猛然被打开,几个持枪男人冲了出来,先是气急败坏的四下张望,乱哄哄的叫嚷,等到发现湖北岸发动起来并且猛然离去的汽车时,他们立刻象疯狗似的冲过木桥,向停着的汽车奔去。 被发现了,殷汝耕被杀,确实让人提早发现了,黄历计划中的缓冲时间几乎一下子便不复存在。 人算不如天算,这是个千古不易的真理。如果老天要坏你事,总会找到各种方法。黄历不知道怎么那么倒霉,今天看似顺利的行动会接连两次被人所破坏。 破坏黄历逃跑大计的是在近水楼大门处与他打了个照面的矮矬子,这个家伙不是别人,乃是冀东伪政权的二号人物秘书长池宗墨。池与殷汝耕同乡,也曾留学日本,与殷汝耕交情莫逆。殷汝耕与日本人勾搭,他从中跑腿帮闲,与土肥原和细末繁来往密切,是冀东伪政权的积极策划者和支持者。 池宗墨刚刚得到了一个消息,是有关日本人对华北五省自治的组织人选方面的,所以急着来找殷汝耕商议对策。到了近水楼,池宗墨突然想起他走得匆忙,办公室的门似乎忘了锁,为了安全起见,他让司机和秘书开车回去查看,他独自一人进了近水楼。 在艺伎的引领下,池宗墨直接来到了八号包间,敲了敲门,没人答应,他便拉门而入,立时便被眼前的惨景惊呆了,发出了惊恐至极的尖叫。 就这样,殷汝耕的保镖和侄子被全部惊动,冲进包间,面对着殷汝耕的尸体目瞪口呆,这实在是太出乎他们的意料了。还是殷体新最先反应过来,呼喝着率人冲到门外,也正好发现了黄历开车离去。 其实殷体新等人也不能确定刚才开走的汽车里就是凶手,只是乱撞瞎猜而已,可等他们发现春根死在驾驶室,便基本证实了怀疑。 “追,抓住凶手,我要把他碎剐了为五叔报仇。”殷体新带着哭腔,红着眼睛嚎叫着。 四个日本保镖也是极为愤怒,这是对他们的篾视和挑战,也是他们的失职,而弥补过错的唯一办法便是抓住凶手。 汽车发动起来,却歪歪扭扭差点撞进冰冻的湖里,他们这才发现,汽车的轮胎被扎破了,无法正常行驶。 “混蛋,王八……”殷体新跳下车,发泄般的猛踢瘪下去的轮子,骂得嘴角都起了白沫,象发了疯的野狗。 ……………… 通州不过是方圆三五里的小城,虽然晚上也有关城门的规矩,但殷汝耕却为日本干爹着想,在西城门附近另开了一个便门,专供日本人进出,无论早晚,都有伪保安队把守,只要是日本人,便畅通无阻。 黄历对此已经侦察得一清二楚,所以他才敢在夜里动手。这身衣服,再加上说的日语,如果是日本人详细盘查,估计会露出马脚,可要唬几个伪军,还是很轻松的。 果然,黄历将车停下来,摇下车窗露出日本人的装束,又叽哩哇啦地斥骂几句,负责把守的伪保安队士兵便陪着笑容,乖乖地撤开路障,敬礼放行了。 汽车出了通州,沿着公路直奔北平而去。坐在车后座上,一声不吭的何梦雨这才长出了一口气,急切地问道:“怎么样,杀了大汉奸没有?” 黄历将车开得飞快,淡淡一笑,调侃道:“娘子,你还不相信为夫的能力吗?” 何梦雨一阵喜悦,也不因为黄历的轻佻而生气,脸上挂起了明媚的笑容。自己终于为国家、为民族作了一件大事,惊天动地的大事,明天的报纸上会怎么说,义士虎胆入狼穴,视死如归诛奸逆。对,如果自己是编辑,就用这个标题…… “先不要得意忘形。”黄历谨慎地说道:“把那盒子炮给我递过来,再把枪按我教的那样装好。” 何梦雨伸手掀开旁边的座椅,从下面的暗格拿出一把闪着蓝光的驳壳枪和两个弹夹,伸手一一递给了黄历。等黄历将枪和子弹都揣好,她又拎出了手提箱,打开,将狙击步枪缓慢而仔细地组装好,横放在自己腿上。 “子弹。”黄历头也没回,再次提醒道。 哦,何梦雨赶忙又从手提箱的角落里拿出两排步枪子弹,递了过去。 黄历见准备就绪,尽管只是以防万一,可他还是稍微放下些心来。出了通州,只是成功了一半,安全返回北平,才算是完全成功。此时,可不能完全放松警惕,谁知道会不会有别的意外发生。 时间过得很快,就在过了预先设定的反击地点,何梦雨已经完全放松,黄历也以为不会有追兵时,他从后视镜中看到了两道车灯在后面亮起,在黑暗中象是饿狼的眼睛。不会是来追我们的吧?黄历刚刚存着侥幸心理,便被身后射来的子弹打破了。 殷体新等人冲出近水楼,在两台被破坏的汽车前叫骂、焦急,几乎是要眼睁睁的看着黄历溜之大吉。但对黄历来说,却有点祸不单行的意思。池宗墨的司机和秘书就在这个时候开着车来了,让殷体新等人大喜过望,蜂拥上了汽车,加速追赶上来。 ; ... 第一百一十九章 筹划大行动,离别 - 抗战之三生传奇 - 岁月如声 76号成立以后,发现华有几座洋楼居高临下,正能把76号里面看得清楚。 于是,特务们便持枪出动,强迫西邻华的房客全部迁出。 现在,华还是居民区,但却是安置76号里面职位较高人员的家属。 也就是说,华的警戒是远比不上76号的。但潜入华,却可以对紧领的76号进行打击。 华的汉奸,都该杀。 沈宸眯起了眼睛,恶狠狠地咬紧了牙。 虽然已经决定了突破口所在,但沈宸还是要认真筹划,仔细布置,以求对敌人最大的杀伤效果。 你别发现了对手的破绽,便仓促地行动。虽然有效果,但肯定不会大。 而敌人经此打击,就会很快弥补漏洞,再一次利用破绽就不大可能了。 所以,沈宸考虑良久,决定全体出动,给76号以沉重一击。所谓的全体,也就是四个人,“血旗门”的全部人员。 行动之前的侦察是必须的,76号前的越界筑路归巡捕房巡逻,维护治安,这也算是一个便利的条件。 沈宸利用自己的职权和身份,已经伪造了几张巡捕证件;而他在几次打击特务的行动中,也搞到了特务的派司。 也就是说,在沪西这块各方势力混杂的地区,是可以鱼目混珠,借乱行动的。 沈宸更加深入地谋划路线,发现在极司菲尔路上还有一个很出名的地方,可以利用。 百乐门舞厅,位于愚园路218号与极司菲尔路的转角处,虽然这里属于租界,但与76号却在一条路上,直通直达。所以,76号的特务们也常常到此逍遥快活。 除了极司菲尔路,愚园路在当时也是很特殊的一条。其东段先为越界筑路后被划入租界,而西段则一直在租界之外。 但西段虽在租界之外又紧邻租界,被日伪据为活动基地。这种租界与华界结合、交错之处,使得愚园路成为治安管理的“三不管”地带,情况更为复杂。 而在当时,愚园路上的百乐门舞厅可居上海四大舞厅之一,中外有名。灯火辉煌之际,达官贵人流连忘返,外面等候主人的车辆如云。 沈宸想到的是这里的热闹,想到的是这里的交通,想到可以开车疾驰至此脱身。 当然,这只是备用计划,沈宸的谨慎的小心使他务求最少的漏洞,最安全的行动。 室内的灯光一直亮着,但沈宸在住进来之前便把窗帘换成了厚厚的黑绒,在外面却是看不到的。 虽然外面不知道沈宸已经回来,但他的邻居,或者说他的房客,却是知道的。 轻轻的敲门声响起,沈宸迅速把桌上的情报、计划收进抽屉,走去打开了房门。 “沈先生”何晓燕看到沈宸,有些赧然,微垂下头说道:“我白天去巡捕房找过你,他们说你请了长假,要去外地处理家事。可我发现你回来了,就腆着脸来打扰。” “找我有什么事吗?”沈宸迟疑了一下,还是侧身让开,说道:“进来说吧!” 把人堵在门口,实在是有些不象话。沈宸也相信让她进来,也发现不了什么。 何晓燕好象也犹豫了一下,但还是迈步进来。 “何小姐请坐。”沈宸拉过一把椅子,伸手示意何晓燕坐在沙发上。 何晓燕依言坐下,沉吟了一下,说道:“事情是这样的。我有一个同学,叫赵婉君,也是一个热血青年。她的家境很好,父亲是和大祥的三大股东之一。就在前几天,76号的人送来一封信,要和大祥拿一百万元出来。要是不拿,就给‘颜色’看。” 上海的老字号:协大祥、宝大祥、信大祥等绸布商店,都以棉布经营为特色,也是上海棉布零售业的大擘,声名卓著。 76号绑架、勒索是不分青红皂白的,这件事恐怕也只能自认倒霉。谁让信大祥树大招风,又有数家固定门店,难以防范特务的破坏呢! 沈宸心里想着,却没说什么,继续听何晓燕在讲述着事情经过。 “对这样的恐吓,几位股东当然置之不理。可过了几天,又有人送来恐吓信,还有一只‘香烟罐头’式的定时炸弹。” 何晓燕脸上现出了激愤的神色,继续说道:“信中扬言,如果不交钱,还要对股东们的家属下手,还有个名单,其中就有我的同学赵婉君的名字。” 沈宸皱起了眉头,说道:“我想,和大祥应该派人和76号谈判了吧?俗话说:跑了和尚跑不了庙。在固定门店,有家属在上海,想要避免特务的伤害和破坏,恐怕也只能花钱买平安了。” 何晓燕点了点头,说道:“沈先生分析得很对。和大祥确实派人谈判了,花了多少钱我不知道,但这件事情应该是结束了。可婉君发现特务们好象没罢手,还是有可疑的人物在她周围出现,似乎在跟踪她,还有别的不良企图。” 这就不对了。既然已经收了钱,怎么还不依不饶,讲不讲点职业信用啊? 沈宸轻抚额头,想了一会儿,说道:“那你准备让我怎么做?去抓那些可疑的人,还是找干练的巡捕保护她?” “我,我不知道。”何晓燕困惑而又焦急地摇了摇头,说道:“婉君家里给她请了保镖,但她觉得不可靠。沈先生对这种事情应该很有经验,我想听听您的建议。” 沈宸只觉得这事有点奇怪,但还要调查一下才能搞清楚。 “这样好了,你把赵婉君的住址和照片给我,我委托巡捕房的人查一下,看是否有线索。”沈宸又想了想,说道:“还有她家里的电话。你再告诉她一声,让她最近尽量不要外出,以确保安全。” 何晓燕点了点头,又有些疑惑地问道:“沈先生,您不是要去外地处理家事吗?什么时候走啊?” 沈宸觉得自己还要避开特务或帮派分子的监视,偷偷地回来,行动所需的枪枝弹药可都得从地下室里取。 既然避不开何晓燕,那就编个瞎话,糊弄过去好了。 “我请假只是个借口,真正的目的是躲起来,避避风头。”沈宸很坦然地说道:“希望何小姐能替我保密,对外人不要说我还在上海。” “有坏人要对您不利?”何晓燕睁圆了眼睛,旋即又是保证、又是关心地说道:“沈先生放心,我绝不会泄漏您的秘密,也请您多加小心。” “我会的。”沈宸笑着点了点头,说道:“那就多谢何小姐了,我会尽力帮你查这件事情的。” “应该是我谢您才对。”何晓燕起身,很正式地鞠了个躬,抬起头时已经带了笑容,“那我就不打扰您休息了,晚安。” “晚安。”沈宸转身打开房门,送何晓燕出去,目送她进了自己的房间,才转身回来。 这是个小意外,沈宸也只是答应帮忙,却可能不会自己亲自去。 计划初步确定下来,沈宸又打开暗门,下到一楼,与赵有才进行了一下商议。并让他通知楚娇、张成富,做好行动的各项准备。 然后,由赵有才把风,沈宸进入地下室,准备行动所需的武器弹药。 ………… 谎言一旦开始,就不易停止,往往需要另一个谎言去补充圆满,由是循环,直到最后完全暴露。 当然,沈宸编织的谎言还需要很长时间才能被识破,起码对陆双来说,她现在是绝对相信沈宸的。 沈宸与陆双秘密会面、谈情,又秘密看了场电影,仅此而已,但陆双却已经信以为真,憧憬着与沈宸在澳门开始一段爱的浪漫。 沈宸拉了她的手,搂了她的肩膀,亲了她的脸蛋,这些都有着不同的含义。 在陆双看来,沈宸的绵绵话语明确地承认了他们之间的关系。由起初的拖延、反对,陆双转变了态度,终于要踏上去澳门的路途了。 好吧,不过是晚些日子,我是一定会等他的,就当这是个小小的考验吧!处在恋爱中的女孩,智商几乎降为零,什么事情都会向美好的一面去想,陆双也不例外。 上海某码头,驶往澳门、香港的法国“德尔门号”轮船,已经挂满了全旗,升火待发。 陆双站在码头上,牵着薇薇,周围是一群群送别的男女,在说着送别的话。 “沈叔叔不来送我们吗?”薇薇噘了小嘴,四下张望着。 陆双的神情一黯,转而眨了眨眼睛,露了一丝笑容,说道:“他会来的,就躲着不让坏人看见。他要看到咱们上船,才会放心。” “哦,捉迷藏嘛?”薇薇愈发用心地张望着、辨别着。 轮船的汽笛悠长地响了一声,这是告别码头将要启航的信号。 斯皮尔伯格匆匆跑过来,催促道:“陆小姐,要开船啦,快走吧!” 在澳门,斯皮尔伯格要设个类似办事处的小机构,沈宸便托他把陆双送到澳门。 很快,徐怀义也会听从沈宸的建议,派人到澳门设个据点。这样一来,陆双遇到什么麻烦,也会有人帮助。 陆双领着薇薇边走边回头,向轮船的渡桥走去,上了轮船,再次极目向岸上望去。 沈宸独自站在码头岸边,望着船头的推进器铁叶子,掀起江水巨大的浪花,又响了一声汽笛,轮船徐徐地开动了。 陆双发现了那个心中盼望的身影,不禁招呼着薇薇,两人用力地挥手。她的眼睛有些潮湿,眨都不眨地望着。 沈宸摘下帽子,向着陆双摇了摇,送去自己的祝福,“好姑娘,祝你一路平安。” 那些围着高高的船桥和桅杆飞舞的海鸥,它们随船来自大海,现在又要飞回大海了。 沈宸站在空寂下来的码头上,望着渐渐远去的轮船,直到再也看不见,方才缓缓地走开。 严肃的生活,来自于男女彼此间的彻底谅解,互助互成。国难期间,男女间的关系是含泪相誓,各自珍重,为国效劳。 呸,沈宸往地上吐了口唾沫。鄙视你,装什么伟大,装什么崇高,你不过是那么一点人心里本就应有的仁爱,没什么值得骄傲的,更不必用什么令人作呕的大道理来粉饰。 一段情感可能结束了,严格来说,在即将陷入爱恋无法自拔的时候,沈宸掐断了它。 一个要孤独很久的人生,一个危险万分的职业,那份姻缘注定要离自己远去。 现在是杀戮和流血的时代,自己有自己的责任和救赎。尽管仇恨是一个沉重的包袱,但还远远不是要放下的时候。 如果是和平时期,自己和陆双是不是会极浪漫地恋爱,然后结婚,生个胖娃娃…… 沈宸苦笑了一下,用力摇了摇头,甩掉那遥远的不可及的幻想,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再缓缓吐出,挺起了胸膛,大步向远方走去。 ………… 夜色中,街道旁的树木、房屋向后倒退,汽车不紧不慢地向前行驶着。 沈宸开着一辆租来的汽车,正行驶在极司菲尔路上。 前面就是76号,黑压压的有几点灯火,象只怪兽眨着眼睛,正要择人而噬。 沈宸只是略扫了一眼,便转移了视线,注意观察着华。 哪栋楼房亮着灯,哪栋楼房适合向76号狙击,围墙的高矮,弄堂的宽窄、朝向……他都一一记在心里。 汽车开出去很远,沈宸又掉转回头,再次开回来,又仔细地观察了一下,直到车子驶远,再没有回来。 这已经是第二次的侦察,沈宸确信差不多了。 今晚他将完善地形图,完善行动计划。明天,他要带上楚娇等人,换辆汽车,从这里经过,指点并让他们熟悉一下。 送走了陆双和薇薇,沈宸自认为没有了牵挂,轻松是有一些,更多的还是一种什么也阻挡不了他的胆大妄为。 当沈宸开车经过百乐门时,灯火辉煌的热闹,突然给沈宸带来一种想要放纵自己的情绪。 鬼使神差一般,沈宸在小马路上停下了车子,下车走向那灯红酒绿的世界。 陆双和薇薇的离开,尽管让沈宸觉得甩掉了心理负担,但在内心里,愁怅却在暗中滋生。 这连沈宸恐怕都没有感觉到,但他走向舞厅,想喝点酒,想搂着舞女转转圈,则充分表达了他的内在情绪。 第一百二十章 巧啊,真巧啊,布置行动 - 抗战之三生传奇 - 岁月如声 汽车在缓缓行驶,楚娇看了一眼坐在副驾驶位置上的哥哥,好奇地问道:“老哥,你最近神神秘秘的,在搞什么?今天要请的谁呀,还要我陪着?” 楚天嘿嘿一笑,说道:“这不带你去看嘛,之前跟你说过,哥在美国交往了个女朋友——” “女洋鬼子?!”楚娇笑了起来,打断了哥哥的诉说,“她来上海了?” 楚天翻了翻眼睛,旋即又笑了起来,说道:“来了有段时间了。现在她租了房子,还找了工作。嗯,她对上海的印象不错,如果没有日本人就更好了。” “哇,还是个很自立的女洋鬼子。”楚娇故意把洋鬼子挂在嘴边,笑得欢快,“啥时领回家,让爹看看哪?” 楚天把头向后一靠,无奈而又苦恼地叹了口气,幽幽说道:“妹妹呀,你觉得咱爹能同意吗?这要闹得不愉快,两边可都让我难办啊!” 楚娇想了想,说道:“早晚是要说的,提前跟爹透露一点,倒不用全是实话,看爹什么反应。然后,慢慢地,渐进式地,逐步影响。” 楚天看了妹子一眼,嘿嘿笑道:“跟谁学的,心眼儿还挺多呢!” 楚娇嘿嘿一笑,说道:“老哥,你也别把咱爹想得那么老古董。有个洋鬼子儿媳妇,没准是他愿意的呢!” “洋鬼子,洋鬼子。妹呀,你能不能改个称呼哇?”楚天跟妹妹是不生气,可总觉得这称呼不好。 “好,我改。”楚娇满不在乎地笑着,“哥,我还有个主意。你去弄些可爱的混血孩子的照片,贴在家里。咱爹这么一瞅,哎呀,我要是有这样的大孙子,大孙女该多好。” 楚天哈哈大笑,说道:“我是男的,墙上贴小孩子照片,象什么样子?不过,你这主意不错。还是你来弄,你来贴。咱爹这么一瞅,哎呀,我要是有这样可爱的外孙、外孙女该多好。” “切,我才不找洋鬼子呢!”楚娇笑着转动方向盘,靠着道边停了下来,说道:“是这里吧?” “对,对,就是这里。”楚天拉开车门,嘱咐道:“在这等一会儿啊,她叫黛妮,可别叫洋鬼子啦!” “知道,知道。”楚娇摆着手,“黛妮,黛妮,记住啦!” 楚天下了车,正了正衣服、领带,走到门口,耐心地等候。 时间不长,黛妮走了出来。一眼便看见楚天,立刻笑得灿烂开心,奔过来就是一个拥抱,还亲了一下楚天的脸颊,显示出关系的不同寻常。 哇,洋鬼子还真开放。楚娇在车里看得真切,不由自主地咧了咧嘴,拉开车门,也下了车。 楚天知道车离得不远,没准会让妹妹看到,被黛妮亲了一下有点不好意思,赶忙小声提醒。 “哦?你的可爱的小妹妹,在美国经常和我说起的。”黛妮倒是不在乎,笑道:“在哪呢,我很想见见她。” 楚天转身想伸手指点,却看见妹妹已经出了汽车,脸上带着笑,正望向这边。 “那就是吗?”黛妮问了一句,得到肯定回答后,笑着走了过去,楚天赶忙跟上。 “你好,黛妮!我是楚娇。”楚娇率先招手,用英语打着招呼。 “楚娇,你好。”黛妮上前又拥抱了楚娇。 楚娇只是略微僵硬了一瞬,便松驰了身体,作出了回应,用手在黛妮的后背抱了一下。 两个女人分开,这才互相仔细打量,脸上都带着笑。 “楚天,这就是你常说的可爱的小妹妹?”黛妮转头看了楚天一眼,笑道:“现在已经和我差不多高,长得也真漂亮。” 楚天耸了耸肩膀,说道:“我和你说起她的时候,已经是五年前了。难道她还不长大?” 楚娇笑道:“你长得才漂亮,真正的金发美女耶。” “你的外语很好啊!”黛妮略有些惊异,说道:“是在上海学的?” 楚娇点了点头,说道:“上车呀,咱们去饭店坐下好好谈。” 楚天上前一步,打开车门,黛妮上了汽车。楚天又绕到另一侧,与黛妮同坐在车后座。 楚娇发动汽车,径直向楚天约好的饭店驶去。 “哇,女人开汽车,这在美国也不多呢!”黛妮发出惊叹,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楚娇笑了笑,说道:“真是这样吗?不是你在故意夸我吧?” 黛妮摇头道:“不是这样的,确实是很少。比如我,要开车的话,家里便是反对的。” “到上海就没人管你啦!”楚娇笑道:“我刚开的时候,家里也不同意。时间长了,也就不管了。” “我就是想自由自在一些,才来的上海。”黛妮顿了一下,笑着看看旁边的楚天,补充道:“当然,还有别的原因,是更主要的。” 这女洋鬼子心直口快,还真是和电影里的样子差不多。楚娇笑了笑,没再说话。 楚天订的是一家高级饭馆的雅间,特色是京帮菜。在路上,黛妮还说自己的胃口不大好,可这会儿却吃得津津有味。 楚娇发现黛妮的筷子用得很好,便夸赞了一句,却发现老哥脸上露出得意之色。她稍微一想,便知道这应该是老哥教的。 “你现在住在哪里?”楚娇又礼貌性地问道:“要是觉得不好的话,我们可以帮你找更舒适的公寓。” 黛妮咽下嘴里的菜,摇头道:“哦,那里很好,一点也不拥挤、吵闹。隔壁住着一位探长,很安全;对面是一个中国女孩,也是一个很好相处的人。” 嗯?楚娇突然觉得这听起来好熟悉呀!她倒是去过几次那个房子,却阴差阳错地没与黛妮碰见过。而何晓燕搬过去之后,她更是只去过一次,便再没去过。 “地址在哪?”楚娇试探着问道。 黛妮说了地址,楚娇不由得重重咽了口唾沫。 这事情真是巧啊,哥哥的女朋友,竟然租住着自己的房子。楚娇低下头装作吃菜,脑子里急速想着,不知道该不该说明。 “吃完饭,你们可以和我一起去看看。”黛妮此时却发出了邀请,“我煮咖啡给你们品尝。还有,我从美国带来一些小玩艺儿,可能你会喜欢。” 楚天笑着点头,说道:“谢谢你,阿娇一定会喜欢的。” 楚娇嘴里发苦,知道这事是瞒不过去的,早晚会被发现。因为楚天以后会常去和黛妮见面,赵有才就住在一楼,老是躲是躲不掉的。 “呵呵,你是我哥的女友,送的礼物我肯定喜欢。”楚娇干笑了两声,又突然装出疑惑的样子,问道:“黛妮,你刚说的地址是哪里,我没听清。” 黛妮笑着又重复了一遍,楚娇便适时露出惊讶的神情,说道:“竟然是那里呀,真是太巧了。” “那地方你去过?”楚天疑惑地问道。 “何止去过呀,那里,其实可以暂时算是我的房子。”楚娇笑着说道:“是我一个好朋友家的,全家都去了香港,便委托我代为照顾。为了怕坏人进去偷盗,我让赵有才住在一楼,还把二楼租给了一个巡捕房的探长。黛妮对面屋住的,是我的同学何晓燕。” “啊?你怎么从来没跟我说过这事。”楚天也觉得太凑巧,而且他也去过两次,竟不知道这房子可以算是妹妹的。 “只是代为看管而已,又不真是我的房子。”楚娇说道:“其实,很多事情都是赵有才帮着打理,我根本不太管的。” “呵呵,真是有趣。”黛妮稍微愣怔之后,开心地笑了起来,“那我是不是不用交房租了?” 楚娇难看地笑了一下,说道:“当然不用交了。虽然我把二楼整个租给了沈探长,但我是大房东,说的话还是管用的。” 楚天笑着点了点头,只要妹妹把黛妮的房租从姓沈的探长那里减免出来,这事情也就没问题了。 虽说是妹妹的收入少了些,可黛妮也不算外人,妹妹还能赚她的钱不成? 这样想着,楚天不禁多看了妹妹几眼。 这丫头,说自己神神秘秘的,可暗地里的秘密也不少,在家里可是装得真好,一点口风也没漏出来。 唉,现在不仅有何晓燕,还多了个未来的嫂子。看来,那地方以后是真不能随便去了。 楚娇心中暗自叹气,却也觉得这是没办法的事情。 …………… 晚上,沈宸在修车行与楚娇、赵有才见了面儿,对行动计划作了一番讲述。 “从百乐门舞厅门前偷辆汽车,开到华邨,从弄堂里进去,潜入左边的洋楼。”沈宸抬头看了一眼楚娇,说道:“下手绝不留情,不管是特务,还是家属,抑或是仆佣——” 楚娇点了点头,说道:“你放心好了,我不会再犯上次的错误。” 沈宸低下头,继续指点着所画的示意图说道:“在三楼的窗口,对76号里面的特务进行狙杀。不过几十米的距离,用驳壳枪即可。还要带上定时炸弹和手榴弹,或安放在华邨特务们的汽车上,或在洋楼内布置绊雷、拉线雷,以增加敌人的死伤。” “只是一座洋楼吗?”楚娇问道:“那里面也就只住着一个特务,家属可以不算。在楼上留下狙击手,剩下的人是不是可以继续行动,刺杀其他住在华邨的特务?” 沈宸点了点头,说道:“你和张成富负责狙击,我负责搞出点动静。那样,76号里值守的人才会从屋子里出来,方便你俩进行狙杀。时间定为半分钟,打完就撤,从这里走,由赵有才开车接应。记着,一定要穿防弹衣,还有把腿防护好。” “半分钟——”楚娇伸手在眼前,象是在持枪射击,嘴里发出声音,“啪,啪,啪……嗯,差不多能打光一个十发弹夹。” “不管能不能打光弹夹,就是半分钟的狙击时间。”沈宸郑重说道:“然后以最快的速度撤到指定地点,上车走人。” “好吧,我明白了。”楚娇点了点头。 “你还没全明白。”沈宸看了她一眼,继续布置计划,“我和你们是分开走的,不坐一辆车。你们不用管我,上车之后沿静安寺路一直开……” “你是想引开敌人?”楚娇摇了摇头,说道:“那太危险了,不如和我们一起,直接回租界。日本宪兵和汉奸特务想冲进租界,恐怕还是不行吧?” “不是这样的。”沈宸解释道:“他们是敢直接冲进租界的,巡捕也可能会堵截你们。一旦被缠上,想脱身就不是那么容易。至于我,一个人目标小,又会说几句日语,在混乱中很好逃脱。” “日话?你让我抽空学,就是干这个的?”楚娇看着沈宸,问道:“以后是不是还有让我化装成日本女人的行动?” 沈宸笑着点了点头,说道:“你不觉得这是很聪明,很厉害的办法吗?” “不早说明白,我可没用心学。”楚娇多少知道沈宸的性格,知道劝说什么的应该没用,也不纠结于此,转而把黛妮和哥哥的事情告诉了沈宸。 “这还真是巧啊,转来转去的,竟然都不是外人。”沈宸轻抚着额头,苦笑道:“幸好我又有了住处,不一定要长住那里。” 陆双和薇薇走了,石库门住宅那边又空了出来,这就是沈宸所说的住处。 “其实她们要是搬到那里住就好了。”楚娇说完也觉得不太可能,轻轻摇了摇头,说道:“现在,太不方便。地下室里的东西,也要加意看守。” “哪里有最方便,不需要留意看守的地方?”沈宸倒是看得很开,说道:“好了,不说这些了,我继续布置计划。” 楚娇点了点头,继续认真地听着,不时问上两句。 “我会用手榴弹在华邨布设诡雷,你们撤退的路线一定要按计划的来,从后院翻墙出去,前面的弄堂千万不能走。”沈宸停顿了一下,又指了指图纸,“如果不顺利,就杀出去,用手榴弹、子弹开路,甚至可以炸开围墙,直通到街上。” 楚娇点了点头,不感害怕,倒是十分振奋。这场面,这响动,多震撼,自己好象一直挺期待的呢! 第一百二十一章 虎穴狂杀 - 抗战之三生传奇 - 岁月如声 第二卷平津狼烟第三十章大庭光众下的狙杀 如何寻找力量?这问题太大了,要追底问底的话,还得长篇大论,而且最终也未必得到满意的答案。即使得到满意的答案,那也是相对于某些人而言的。也就是说,我觉得满意的答案,你未必觉得满意。 据说伤害能给人力量,但没有人愿意受到伤害;据说尝试去做一些自己难以胜任的事,可以给人带来力量,可似乎没有多少人愿意去自不量力…… 不管答案有多少,仇恨却肯定包括在内,而且无疑能够产生非常巨大的力量,它能使胆怯者变成悍不畏死的勇士,也可以把善良的天使变成狰狞的魔鬼。 一个人学会仇恨,他会变得冷漠,变得强大。现在,一颗仇恨的种子开始在王二柱的心里扎根,开始成长。除了要成为康八爷,他又有一个新的目标,他要杀了那个鬼子,砍下那对伤害小琴的狗爪子。那样,他才能有脸和小琴见面,让小琴看看,他王二柱是真正的好汉。 王二柱想通了,他推着车缓缓离去,由于有了切实的目标,心中感到挺踏实。 …………… “该死的日本人,真是连畜生都不如。”珍娘脱下小琴的衣服,看着胸脯小小突起的蓓蕾上的指痕,愤恨地骂着。 “坏蛋,怪不得叫他们鬼子。”妞妞忙手忙脚地拿出半瓶跌打酒,送了过来。 “唉,以后咱们都不出去了,有事让冯大叔给办。”珍娘轻轻涂抹着,无可奈何地叹着气。 “娘,我不疼。下回我再出去,绕着点走就好了。”小琴懂事地擦掉眼泪,经过了珍娘和妞妞的一阵抚慰,她觉得好多了,珍娘所说的办法只能是暂时的,她很清楚地知道这一点。 咳咳,里屋传来小锁的咳嗽,然后是有些嘶哑的说话声,“别让孩子再受委屈,我这身子能出去走动,有事就告诉我,以后我去好了。” 珍娘无声地叹了口气,柔声说道:“你别担心,好好歇着吧,以后办事一定让你去。” 黄历走了,小锁回来了,对于珍娘来说,有喜有悲,对两个男人都有感情,这说出来是件很羞人的事情,但事实就是如此。抛开肌肤之亲不说,珍娘见过躲兵灾涌进城内的难民,拖家带口,没吃没住,而她们一家能够好好的生活,这都是拜黄历所赐。每每想到此,珍娘对黄历就不仅仅是感激那么简单。不知道黄大哥现在何处,是真的与家人团聚了,还是故意躲开自己,孤独的生活。珍娘望着窗外,不禁又想起了那个与小锁完全不一样的男人。 ………………… 黄历用枪口轻轻挑开了帷帘,帷帘后的玻璃窗子上,早已有一个可供枪口伸出去的小孔,那是他一进入这间房间之后就悄悄弄成的。 这是一家日资酒店中最豪华的房间之一,在六楼。黄历把枪口伸出去,瞄准镜的镜头,贴在玻璃上,他略俯身向前,将眼睛凑在望远镜的目镜上。 通过望远镜,他能够看到远处离这里足有三百米的天津戏园,隔了足足两条街,中间有或高或低的建筑,这里绝对是个安全的位置,撤离也只需三五分钟,那个时候敌人可能还在寻找枪手的位置呢 黄历慢慢移动着枪枝,将目标固定在戏园门前,使望远镜中的“十”字,对准了一个来回走动着的日本宪兵,然后,跟着这个宪兵向前走,一直到这个宪兵在街角的拐弯处消失。 在这几十秒中,黄历的手指,一直紧扣在枪机上,他知道,只要自己的手指向下一压,那个鬼子的狗命,立刻就会消失。谁是生命的主宰?不是上帝,也不是阎王,是他黄历,可以使人在一刹那间死亡。 黄历并没有再移动,他双手把持得极稳,从瞄准镜中看出去,“十”字的交叉,停留在戏园前搭着的台子上,那根柱子有一个不太为人注意的高度记号,离台面一百六十二公分。他要射杀的目标,身高一百六十六公分,也就是说,当目标出现时,黄历扳动枪机,子弹就会射进目标的眉心,一枪致命,绝不落空。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戏楼门前的行人已把那里围得水泄不通。原来这儿正准备举行什么“集团结婚”。爱看热闹的老天津卫人,头一次听说集团结婚,便扶老携幼赶到这里,边走还边互相喊叫着:“老妹子,二舅妈,三嫂子,咱们快来开开眼,瞅瞅嘛叫鸡(集)团结婚” “来啦,来啦一共十二对”孩子们奔跑着,呼喊着。 一辆辆的扎彩汽车从远处开了过来,停在戏楼前。一对对新人由伴娘伴郎搀扶着,走下车来。新娘新郎的装束完全一样:男的穿着天蓝色长袍,黑色马褂;女的穿着粉红色软缎礼服,手捧鲜花,排成扇形,有很多持枪的军警围成一圈,拦着向上拥挤的人群。 人群中又响起一阵哄闹声。看热闹的大姑娘、小媳妇、老太太并没有听他的讲话,而是在吵吵嚷嚷地议论着。 “我看第二对还好看点,那女的俊” “俊个屁小家子败世的样儿,我看第四对好。” “第四对?天哪男的简直像个长脖老等” “哈哈哈快看哪,那个女的肚子都大了,呸,真不要脸,现世报儿” “哎呀这是嘛鸡团结婚鸭团结婚的呀,真糟改” 司仪猛拍一阵巴掌,朝人们声嘶力竭地喊着:“下面由证婚人讲话:特请温世珍市长给大家训话鼓掌啦鼓掌啦” 稀稀拉拉地响起几下掌声,只见一个中等身材的老头子由两名听差扶着,走上了高台。他身穿蓝袍黑马褂——两眼无神,满脸灰色,驼背弓腰嘬着腮,一幅标准的大烟鬼形象,这就是鬼子新任命的天津市长温世珍。 “那个糟老头子,是卖嘛的呀?” “嗐呀,他就是咱天津卫的市长嘛” “嗐,那倒霉相,这年头兵慌马乱的,不管嘛王八兔子、蛤蟆秧子大眼贼儿,都能当大官” ………………… 第一百二十二章 全身而退 - 抗战之三生传奇 - 岁月如声 一个人影在不远处闪现出来,手电灯柱投射过来,嘴里还试探地叫道:“是老陈吗?” ,!张成富二话没说,抬手就是两枪,在沉闷的枪声中,人影沉重地摔倒在地,手电在地上乱滚,光柱也跟着打着转。 楚娇把枪往后腰上一别,深吸一口气,向上一蹿,双手已经抓住了墙头。用力曲臂,右臂向上一搭,肘部搭住墙头,脚一蹬,侧身翻了上去。 张成富微微抿嘴,暗赞这丫头的动作已经非常敏捷。 一个大男人,自是不能落后,避开楚娇伸来的手,他还轻笑了一声,蹿、蹦、扒、翻,利索地翻了过去。 楚娇双脚落地,见张成富已经持枪在手,半蹲着身子,警戒着周围的动静。 眼见四下无人,两人迅速取下头套收好,走上马路。不远处的灯光一闪,赵有才开着汽车驶了过来。 两人坐上汽车,疾驰而去。 张成富和赵有才不约而同地松了口气,楚娇却并不觉轻松,转头望向后面。 轰,一声爆炸响了起来,不知道是谁碰响了沈宸布的诡雷。 汽车越驶越远,楚娇再次回头张望时,看见火光在华冒了起来,那是定时燃烧弹发动了。 枪声、爆炸声、喊叫声,以及几处洋房升腾而起的火势,加剧了华的混乱。 楚娇等人安全撤退,现在只有沈宸还在孤军奋战。 冲进梅机关的分支机构后,沈宸跑进楼里,在楼梯上撞见两个闻声下楼的值班人员。 ,,!沈宸开枪就射,先于对手的速度,准确的枪法,把两个家伙撂倒在地。 跳过滚下楼梯的尸体,沈宸冲上二楼,大脚猛踹,把当面的房门踢开,一头扎了进去。 屋里空荡荡的,黑乎乎的,并没有人。 沈宸的目的也不在进屋杀人,进屋之后,把手枪往腰上一插,用长枪哗啦哗啦捣碎玻璃,迅速将枪口伸了出去。 此时,从76号的大门里冲出了几个特务,跑到华的弄堂口,挥舞着手枪,乱叫乱嚷着。 啪勾!三八大盖特有的声音突然响起,子弹钻进了特务的后背,迸出一朵血花,打断了他的脊梁骨,他扑通一声栽倒在地。 沈宸迅速推弹上膛,弹壳在水泥地上发出叮当的响声,他又瞄准了一个目标,轻扣板机。 子弹在空中疾飞,斜着从特务的左肋射入,打进了他的肚子,扯断了几根肠子,又从另一侧钻出,扎进了地里。特务趴在了地上,喘着气,动弹不了了。 啪勾,一个回身张望的特务甩掉了驳壳枪,身体一下子矮了一截,捂着胸口慢慢颓然倒下。 三枪之后,特务们发现了目标所在,惊叫着寻找隐蔽,并向这里靠近过来。 沈宸扔下长枪,返身来到门口,突然探了下头,又以极快速度缩回。 啪,啪!两颗子弹从左侧射来,打在门框上,迸起木屑。 显然,楼内还有敌人,已经盯上了沈宸所在的房间。 沈宸枪交左手,右手从后腰上一掏,抽出一颗手榴弹,拉开引线,在青烟中数了五下,才突然一抖手,把手榴弹从门边甩向了左侧。 外面传来了一声惊呼,随后便是轰隆的爆炸,一片尘土急速卷过,在门里也看得清楚。 沈宸一个侧滚,贴着地面翻出了房间,直接滚下楼梯。在楼梯上,他又迅速起身,急跑两步,手一按楼梯,以一个漂亮的姿势跳到了楼梯的另一侧,再跑几步,已经到了一楼。 顺着走廊急奔,沈宸跑到尽头,打开侧窗,翻身跳上了窗台。 楼侧是一条挺窄的过道,过道对面就是围墙。沈宸站在窗台上,双腿微屈,用力一蹿,手已经把住了墙头。 接着,他双腿在围墙上一点一蹬,身子再蹿高一截,肘已搭上墙,身体随之侧滚,干净利索地翻墙而过。 双脚落地,沈宸身子微蹲,已经握枪在手,四下观察一下,顺着围墙的暗影拐过一栋洋房,用小工具打开后门的锁,溜到了一条小胡同里。 特务们还在闹腾,华里的定时燃烧弹不时爆发,火光在三所楼房里升腾而起。想要打开门,进去查看究竟的特务又被两个诡雷炸得晕头转向。 袭击者是还在华里,还是跑到了梅机关的分支机构,抑或是多个袭击者在行动? 特务们搞不清状况,乱哄哄的分头行动,一边调人在华挨家搜找,一边冲进了梅机关的分支机构进行搜索。 这么大的响动,沪西的日本宪兵也开着车赶来了,听了报告,加入到搜索行列。 再说沈宸,趁着敌人还未发现他的逃脱轨迹,赶在敌人扩大搜索之前,出了胡同便贴墙急走。 此时,沈宸已经在胡同里扔掉了罩在外面的衣服。现在是一身日式的短西服,戴着眼镜,唇上还贴了仁丹胡,斜挎着皮包,象极了日本人。 迎面跑来了三个伪警察,看来是闻声赶过来的。 “那边的,暴徒在那边的。”沈宸用日语大声说着,用手指着隐隐能看见火光的地方。 “哈依,哈依。”一个伪警察点头哈腰,连声答应着,带着另两个伪警察跑了过去。 前面的弄堂口停着辆汽车,沈宸走过去,用百搭钥匙打开车门,钻进了汽车。 很快,汽车发动起来,驶上了马路,拐了个弯,直奔租界方向疾驰而去。 …………… 折腾了大半夜,华内的火势被扑灭,喧嚣和杂乱才渐渐消停。 尸体一具具地被找到,有的被烧得焦黑,已经看不出是谁。 幸存的特务及其家属余悸未消,深恐还有袭击者隐藏在哪个角落,非等仔细搜查过后才敢回家。 李士君紧皱着眉头,迎向闻讯赶来的中岛,向他做了简单的汇报。 中岛是日本大特务晴气庆胤的助手,而晴气庆胤是“梅机关”的高级官员,还是76号的后台。 尽管只是粗略统计,但伤亡惨重是肯定的。不仅在华有十几个特务被枪杀,被炸死;在76号也死伤了七八个,甚至还有马场曹长在内的两个日本宪兵。 “敌人准备充分,身手高明,策划精细……”李士君不吝夸赞之辞,认为这样才能掩盖76号的无能,同时也承认了疏漏,“也是我们疏忽了,没料到敌人会选择华为突破口。” 中岛冷笑了一声,说道:“对手已经看穿了76号,这样的行动初看起来是极为危险的,但实则不是。对他们来说,这样的袭击不是能不能,而是敢不敢的问题。” 李士君脸色很难看,这次袭击可谓是扫尽了76号的脸面,更丢人的是,袭击者根本没有抓到,应该是全身而退了。 “对手确实很厉害,算计得精巧,身手高明,胆子更是大得令人惊叹。”中岛其实也是暗暗心惊,这样高超的专业技能和素质,他几乎是没有见过的。 李士君连连点头,说道:“确实如此。我从来没见过这样的高手,连听都没听过。” “仔细勘察现场,找到敌人潜入、行动、撤出的路线,这对我们了解对手是很有用的。”中岛停顿了一下,又说道:“对面的分支机构,我会让宪兵去侦察。然后,两方面的资料进行合并,兴许能发现有用的线索。” 李士君知道日本人爱面子,那边出了事,也不会让他们去侦察破案。 “丁呢,他怎么没过来?”中岛微皱起眉头。 “丁主任?他在76号,正,正处理那边的事情。”李士君不想说丁默屯胆小害怕,在彻底安全前,不敢过来。 中岛哼了一声,鄙视的神情溢于言表。 丁默屯自从进了76号当汉奸,生怕被暗杀,基本上是不出76号。他把卧室和办公室并在一起,但每晚却是睡卫生间浴缸上方的棕绷上。 因为卫生间四周装着防弹钢板,比较安全。到了早上,他再把棕绷放回卧室床上,以掩人耳目。 不知为何,丁默形象在日本人眼中感觉不好。汪伪特工的后台老板晴气把丁默说成:身材矮小,骨瘦如柴,蟹壳脸,蛇一样的眼睛里发出幽光,使人一看就觉得他阴险冷酷的人。 日本特务驻沪最高机构'梅机关’的犬养健也形容丁默则是他接触过的人中容貌最难看的一个。 但日本人却在表面上不偏不倚,并不让李士君知道他们的心思。 因为,日本人深知,要让走狗听话,有效的手段就是让走狗互相争风吃醋,勾心斗角,绝不能一家独大。 “暂时封锁消息,不要让他们乱说乱讲。”中岛看了看四周,脸色阴沉地说道:“你应该明白,这件事情的影响有多恶劣。” 特务汉奸的死,本来算不得什么,但在沪西,这块几乎是在日本人控制的地面上公然行动,就不仅仅是杀了几条他们的走狗,更是对他们的狂妄挑战。 因为,以往的刺杀或破坏行动都集中在英法租界,沪西则是他们自认为是很安全的。很多汉奸走狗也是如此想,纷纷搬进来,以求庇护。 但现在,这个刺杀行动告诉那些汉奸和那些将要作汉奸的人,不要去卖国求荣,不要去为虎作伥。惩恶除奸的正义之剑可以斩向任何角落,日本人保护不了他们。 …………… 沈宸开车驶入租界后,迅速处理了身上的敏感物品,并把汽车扔在了一个僻静弄堂。 然后,他步行走了两条街,顺道用公共电话跟楚娇联系了一下,知道大家都平安,才叫了辆黄包车,回到了石库门房子。 从后门打开铁链,沈宸悄悄进去,悄悄上楼,洗漱了一下,便半躺在床上,随手拿起一本书看了起来。 干完一件震动上海的大行动,他并没有兴奋得坐卧不安,仿佛刚刚出去闲逛了一趟,平静而安详。 时间是能够使一个人逐渐走向成熟并忘却痛苦的东西,但记住不要抱着等待的态度,不要把它当作一种“武器”来依赖。 在这个世界上你真正的武器和能够依赖的,只有坚韧强大的自我。 而有两个秘密可以使人变得强大,其中一个就是在知识和技能面前表现出强烈的饥渴。 沈宸一直在学习,在研究,在思考,在充实,也在遗忘,刻意地遗忘某些不愉快的往事,使自己能够保持冷静而平和的心态。 正如中岛所说,在沪西行动,甚至在76号门前,不是能不能,而是敢不敢的问题。 之前,为除掉叛徒谭文治,军统第二行动大队收买了谭的副官作为内线,并派遣人员,突然来到在大西路地丰路口附近在谭家。 谭的副官不经通报,便直接把他们带进楼。在楼上与老婆一起吃中饭的谭文治忽然见到陌生人涌来,正放下饭碗问个究竟。来人即拔出无声手枪,开枪击毙谭文治。 但这件刺杀案似乎并没有引起日本人和76号特务的特别注意,毕竟沪西很大,不可能没有漏洞,也不可能完全阻止对手的进入。 而沈宸等人的行动等于是升级了,在76号大门前,在特务和家属集中居住的华。 只是距离近了一些,需要翻几道围墙而已。对沈宸来说,智力和身手的差距,是完全能够弥补这个危险的。 再呆两天,又要去上班了呀! 经此打击,76号是恼羞成怒,更加疯狂,还是心有余悸,消停段时间呢? 沈宸觉得这不是他能决定的,想得太多也没用。打了个呵欠,他把书收起,脱衣睡觉。 …………… 疲乏的太阳,静静地燃烧了中午和早晨之后,缓缓地向地平线下方落去。 正在隐灭的白昼迷人地、忧愁地、鲜艳地泛着红光,象疾病缠绵的美女颊上的红晕一样。 楚娇站在窗前举目眺望,远处的景物带着灿烂的红光。楼啊,塔哪,树哪,云哪,霞哪,都变成金色的一片。 在家少有地呆了一天,看了早报看晚报,有关的报道却少得很,且含混简单。 就是那几篇少得可怜的报道,也只是说沪西极司菲尔路一带,爆发破坏行为,又是枪声,又是爆炸,又是燃烧的,具体情况不明。 第一百二十三章 战争年代的感情 - 抗战之三生传奇 - 岁月如声 何秋影浓妆艳抹,穿着件裘皮大衣,里面则是薄绸旗袍,腿上长筒袜,脚上高跟鞋,完全是一副风尘女子的打扮。她若有所思地望着车窗外面,直到车子剧烈颠簸了一下,她才转过头,略有些担忧地问道:“黄——,大竹先生,我不会日语,真的没有关系?” 黄历微微一笑,说道:“应该没事,我看到有不少日本矮子领着中国女人大摇大摆地到近水楼,难道那些女人都精通日语,不太可能吧?” 何梦雨点了点头,放心不少,停顿了一下,她又开口问道:“你的日语相当流利,这样就不会露出破绽。” “我的日语也是马马虎虎,特别是口音——”黄历沉吟了一下,自嘲地笑道:“否则我也不会让嗓子遭罪了。” 何梦雨同情地笑了笑,但对黄历的奇思妙想也是钦佩不已。会说日语是一回事,却不等于就能天衣无缝地冒充日本人。就象翻译和本人说的语言一样,但语气、口音,却难以模仿得惟妙惟肖。而黄历的解决办法就是吃药,一种能刺激嗓子,让嗓音变得嘶哑走调,象是伤风感冒一样的效果。 “害怕吗?”黄历见何梦雨不说话,便笑着问道。 “不害怕,只是有些紧张——,哦,应该是兴奋吧?”何梦雨有些拿不准自己有些复杂的情绪。 她刚刚过完十七岁的生日,正是充满浪漫与幻想的年龄,也正是热血奔腾,不计后果的时候。与那时候有思想,有血性的青年人一样,最容易受到反日爱国情绪的影响。看着国家沦陷,日人紧逼,他们感到痛心疾首,甚至会不惜生命去改变和扭转这种情形。 黄历沉默了片刻,何梦雨深吸了一口气,有些气恼地说道:“放心,我不会误事的,万一行动失败,你不用管我,给我留把枪就行,我有自己的办法。” “什么办法?开枪自杀,还是咬舌自尽?”黄历呵呵一笑,说道:“甭想那些没用的,你只要听我的指挥,成功的几率还是很大的。” “什么都听你的?”何梦雨翻了翻眼睛,揶揄的说道:“包括那个什么——” “什么呀?你说清楚,我不懂啊!”黄历坏笑着,明知故问。 何梦雨不说话了,即便她受过教育,思想比较开放,但一个女孩家,依然不好意思说出那几个字来。 “何小姐,我得提醒你,现在你我是什么关系。”黄历绷起了脸,严肃地说道:“在通州,我们要住旅馆的,那里可能到处都有敌人的耳目,所以在旅馆里就要同床共枕,只是同床共枕,你的明白?” “明白!”何梦雨没好气的说道。 “当然,如果你非常愿意,情不自禁——” “我不愿意。”何梦雨答得异常干脆。 嘿嘿,黄历干笑了两声,开始聚精会神地开车,车速不快,依着职业的习惯,他还在留意着路上的情况。 “教我几句简单的日本话吧!”何梦雨打破了车内的安静。 ………………… 傍晚,西海子湖对面的“近水楼料理店”亮起了灯光,门楼前还闪着旋转的霓虹灯,日本式的拉门不时拉开,走出来醉熏熏的寻欢作乐的客人,日本艺妓迈着小步送出来,在他们身后鞠着九十度的大躬,嘴里用鸟鸣般的声音说着:“阿里嘎多,撒腰拿拉!” 西海子原来不过是通州城内西边的一个大水坑,常年积淤着下雨留下的臭水,是蚊蚋孳生的地方。自从殷汝耕的蓟密专署设在通州,直到他发表声明宣告“脱离中央,实行自治”,抢先当了第一名汉奸,老百姓就痛恨他,给他编了顺口溜:“殷汝耕,坐冀东,不是下雨就是刮风,孝敬日本人,坑害中国老百姓,到头来,砸烂狗头殷汝耕。” 殷汝耕为了买好群众,坐稳他通州的小朝廷,便把这西海子修成了一个公园。湖水跟潞河挖通,栽满了荷花,岸边栽了杨柳,安了坐椅,修了环湖的柏油小马路,还沿着城墙修了虎皮纹石的阶梯,沿阶而上,可登城远眺,城墙上遍栽着鲜花的花坛,微风过处,传来一片清香。可惜现在是冬天,荷塘美色不再,行人稀少,倒是一片萧瑟之景。 黄历已经换上了日本和服,和所有在通州街头牛逼哄哄的日本人一样,他双臂交叉,昂首挺胸,傲气凌人。何梦影小鸟依人似的挽着他的手臂,走过架在湖上的那座绿色木桥,沿着冻实的土岸,朝近水楼走来。 何梦雨有些紧张,挽着倒不如说是抱着黄历的胳膊更确切,甚至黄历都感觉到了她的心跳。 “别怕,只是进去吃顿饭。”黄历低声安慰着,越发表现出从容不迫的姿态。 拉开拉门,两人迈步走了进去,立刻有两个艺伎弯腰行礼,“伊拉_西亚伊吗塞(欢迎光临)。” 黄历只是轻轻点了下头,很傲然地扫了一眼近水楼内部的布置,用嘶哑的有些变调的日语说了几句。 一个艺伎立刻殷勤地将黄历和何梦雨引到了一个单间,这里完全是日本房间的布置,拉门、矮桌、榻榻米……,黄历用日语点了酒菜,艺伎弯着腰退了出去。 跪坐,黄历不得不采用这种让他不舒服的姿势,进来之后他的心便在下沉,这里的环境对行动十分不利。这并不是指门口那几个粗壮的日本警卫,因为他们的警惕性相当低,几乎就是以貌取人,没有查问,不看证件。黄历感到棘手的是这种日本式的房间布置,那种单薄的日本拉门和日本墙壁隔音效果太差,他能清晰地听到隔壁酒客肆意的淫笑和艺伎娇揉造的声音。 何梦雨坐在黄历身边,有些愣怔了一会儿,便笑着贴近了黄历,笑声故意加高,但略显枯躁。 不管何梦雨有什么缺点,但她很识大体,知道什么时候该保持距离,什么时候该温柔相待。这便造成了一种奇怪的现象,在没人的时候,两人泾渭分明,相敬如宾;在公众场合,却是亲热甜蜜,如胶似漆。 黄历也是顺风推舟,搂着何梦雨,享受这短暂的温情。但脑海里却是急速转动,思考着行动计划的改动和细节。 第一百二十四章 意外的亲人投奔 - 抗战之三生传奇 - 岁月如声 每个手指戴戒指的含义 戴戒指是有讲究的。按西方的传统习惯来说,左手显示的是上帝赐给你的运气,因此,戒指通常戴在左手上。 国际上比较流行的戴法是:食指———想结婚,表示未婚;中指———已经在恋爱中;无名指———表示已经订婚或结婚;小指———表示独身。 至于右手,在传统上也有一个手指戴戒指时是有意义的,那就是无名指。据说戴在这里,表示具有修女的心性。 还有一种戒指,当你戴它的时候,无论你戴在哪里都不具备任何意义,这种戒指就是一般的花戒。这种戒指是起一种装饰的作用,可以戴在任何你想戴的手指上。 戒指戴在拇指上是个性的体现,感觉很自我,率性。戒指戴在食指上,感觉是比较有个人主张。最正式的戴法莫过于戴在中指上,如果不想有太正式的感觉,可以在左或右指再加一个简单的指环。无名指上的戒指通常是结婚戒指,无名指长得比较纤细,因此不管什么戒指,戴起来都是标准的秀气。最新鲜的戴法,莫过于把戒指戴在小指头上了。一枚小小的、简单的尾戒,让女性的手莫名其妙地可爱起来,一般现在只想单身,“请不要浪费时间追求我”的意思。 戴设计性比较强的戒指时,如果想更有个人风格,可以考虑搭配另一个材质相同、线条较简单的指环在另一指上。如果戒指的材质属性可以和手表搭配,那是最好不过的了。例如你戴的是枚可爱的花戒指,就可以配一只皮质金框的表。如果你并没有太多可以变换的表或戒指时,不妨考虑把戴戒指的手和戴手表的手错开,不要让不协调的两件配饰在同一只手上出现。 在同一只手上戴两枚戒指时,色泽要一致,而且一枚戒指复杂时,另一枚一定要简单。此外,最好选择相邻的两只手指,如中指和食指、中指和无名指或无名指和小指,千万不要中间隔着一座“山”。 █ 大拇指: 据古罗马文献记载,将戒指戴在此指可助你达成心愿,迈向成功之路。 █ 食指: 指示方向的手指,把戒指戴在此指个性会变得开朗而独立,最适合从事自由业的人戴。 █ 中指: 次于无名指最适合戴婚戒的手指,戒指戴在其上最能营造自由爽朗的气氛,能让你灵感涌现,变得更有魅力、有异性缘。 █ 无名指: 从古罗马时代以来习惯将婚戒戴在其上,相传此指与心脏相连,最适合发表神圣的誓言。而无名指上有重要穴道,戒指戴其上可以适度按压肌肉,有安定情绪之效。 █ 小指: 小指传达的是一种媚惑性感的讯息,戒指戴在其上将会有意想不到的事发生,特别推荐给直觉敏锐、从事流行时尚相关工作者。 戴戒指是爱的语言。戒指一般戴在左手(戴右手做事不太方便) 按照我国的习惯,订婚戒一般戴在左手的中指,结婚戒指戴在左手的无名指;若是未婚姑娘。应戴在右手的中指或无名指,否则,就会令许多追求者望而却步了。 在国外,不戴戒指也表示“名花还无主,你可以追我”。 按西方的传统习惯来说,左手上显示的是上帝赐给你的运气,它是与心相关联的,因此,讲戒指戴在左手上是有意义的。国际上比较流行的戴法是: 食 指——想结婚,表示未婚; 中 指——已在恋爱中; 无名指——表示已经订婚或结婚; 小 指——表示独身。 至于右手,在传统上也有一个手指戴戒指时是有意义的:那就是无名指。据说戴在这里,表示具有修女的心性。 大拇指上一般不戴戒指,如戴即表示正在寻觅对象;戴在食指上表示想求婚;戴在中指上表示已订婚或已有对象;戴在无名指上表示已订婚或已结婚;戴在小指上表示独身主义或已离婚。有人用更简单的“追、求、订、婚、离”五个字说明将戒指分别戴在5个手指上的含义和暗示 。 若是未婚姑娘。应戴在右手的中指或无名指,否则,就会令许多追求者望而却步了。在国外,不戴戒指也表示“名花还无主,你可以追我”。而现代人已经不太拘泥于这套规矩,只要自己喜欢,戴在哪个手指都无所谓。 对男士来说——戴纯银戒指表示性情温和,易迁就他人。戴金戒指者较重视利益,往往会有精明的生意头脑。戴翡翠玉石者注重品位素质,处事严谨。 对女士来说——喜爱粉红钻或粉红色珊瑚者,感情丰富而浪漫。喜爱红宝石者热情似火。喜爱蓝宝石或海蓝宝石者,较内向冷淡。喜爱祖母绿或土耳其石者,情感纤弱。 手指与戒指——戒指戴在不同的手指上,能体现与性格有关的心理含义。喜戴在食指者,性格较偏激倔强。喜戴在右中指者,崇尚中庸的人生观念。喜戴在左中指者,有责任感,重视家庭。喜戴在小手指者,有自卑感。喜戴在无名指者,无野心,随和,不计较得失. 嵌宝石的戒指又有不同的意义。钻石象征永恒,在欧洲和美国,每逢结婚周年纪念日,做丈夫的一般都要向自己的妻子赠送钻石戒指和贵重金属,以示爱情的忠贞。翡翠表示爱情,珍珠表示高贵,紫晶表示健康,机敏和幸运。 戒指戴在左手的五个手指上分别代表着:“追”,“求”,“订”,“结”,“离” 古埃及的统治者有一个将代表权贵的印章随时带在身上的习惯,但又嫌拿在手上累赘,于是有人想到镶一个圆环,把它带在手指上,天长日久,人们发现男人手指上的小印章挺漂亮的,于是不断改良,并演变成了手上的饰品。 关于戴戒指的含义,流传着好几个版本的解释,其中的一种说法是:左手从拇指开始分别代表的意思是追(有行动地对对方的追求),求(仅限于内心的一种渴望)、定(正在恋爱或已订婚)、结(结婚了)、离(单身或离婚了)。戒指一般都戴在左手,因为戴右手做事不太方便。 戴戒指不仅美观,而且,你喜欢戴哪一类戒指,喜欢戴在哪个手指,似乎都会泄露出你的心底故事。 男士 一、戴纯银戒指者性情温和,易迁就他人。 二、戴金戒指者较重利益,往往会有精明的生意头脑。 三、戴翡翠玉石戒指者注重品位素质,处事严谨。 女士 一、喜爱粉红钻或粉红色珊瑚者,感情丰富而浪漫。 二、喜爱红宝石或红碧玺者,热情似火。 三、喜爱蓝宝石或海蓝宝石者,较内向冷淡。 四、喜爱祖母绿或土耳其石者,情感纤弱。 戒指与手指 戒指戴在不同的手指上,还能体现与性格有关的心理含义: 一、喜戴在食指者,性格较偏激倔犟。 二、喜戴在右中指者,崇尚中庸的人生态度。 三、喜戴在左中指者。有责任感,重视家庭。 四、喜戴在小手指者,有自卑感。 五、喜戴在无名指者,无野心,随和,不计较得失。 指甲戒 所有的戒指都是戴在手指下部的,而指甲戒,则是戴在手指尖上的,专门修饰你的指甲和指尖。为什么会出现这种戒指呢?因为现在的指甲油有很多变化使得手指尖成了整只手的装饰焦点,所以戒指也要讨好这一潮流,从手指头的下面移到了手指头的上面,和五花八门的指甲油凑在一起,锦上添花。结果这个创意的效果充满了前卫感。 为什么结婚戒指要戴在无名指上为什麼结婚戒指要待在这个手指, 就是这个道理吧.... 一个奇妙的生理现象 1,首先大家伸出两手,将中指向下弯曲,对靠在一起,就是中指的背跟背靠在一起。 2,然后将其它的4个手指分别指尖对碰。 3,在开始游戏的正题之前,请确保以下过程中,5个手指只允许一对手指分开。下面开始游戏的正题。 4,请张开你们那对大母指,大母指代表我们的父母,能够张开,每个人都会有生老病死,父母也会有一天离我们而去。 5,请大家合上大母指,再张开食指,食指代表兄弟姐妹,他们也都会有自己的家世,也会离开我们。 6,请大家合上食指,再张开小母指,小母指代表子女,子女长大后,迟早有一天,会有自己的家庭生活,也会离开我们。 7,那么,请大家合上小母指,再试着张开无名指。这个时候,大家会惊奇的发现无名指怎么也张不开,因为无名指代表夫妻,是一辈子不分离的。真正的爱,粘在一起后,是永生永世都分不开的。 第一百二十五章 兄妹叙谈,狭路三杀 - 抗战之三生传奇 - 岁月如声 走到楼梯口,玉娟听见下面有说话声,便有些迟疑。话。这时,孩子又哭了两声,下面也听见了。 大梅走上来,冲着玉娟笑,说道:“小姐,先生在下面呢,让你下去说话。” 小姐?玉娟咽了口唾沫,有些生硬地笑了笑,作为回应,抱着孩子下了楼。 沈宸坐在客堂间里,旁边放着一堆东西,看见妹妹下来,伸手招呼着,“来,坐下。嗯,孩子怎么哭了,是饿了吗?” “哥”玉娟有些怯怯地叫了一声,说道:“那个,孩子是饿了,俺想给她找点吃的。” 沈宸点了点头,叫过大梅,吩咐道:“我买了奶粉、奶瓶,你去给孩子泡一下。对了,你先拿过来,我看下用量。” “好的,先生。”大梅从一堆东西里拿出奶粉和奶瓶,听着沈宸讲了说明,便捧着去了厨房。 玉娟看到哥哥又买了一堆东西,还给孩子买了奶粉,心中感到些温暖。 “哥,我们能干活儿。”玉娟说道:“不会给你添太多累赘的。” “这个”沈宸摸着下巴,斟酌着字眼,缓缓说道:“哥在这里混得不错,你们来了,吃住都不用担心。” “嗯,听我说完。”沈宸轻轻摆了下手,继续说道:“可这里的情况你们不了解,告诉你也别害怕。哥是巡捕,也就是警察,你也知道,干这行会得罪不少人。所以,为了尽量不牵连你们,我不会来得太勤,走得太近。” 玉娟眨着眼睛,似乎听明白了,又似乎没听懂。 沈宸苦笑了一下,说道:“反正,你知道哥是疼你的,是对你好的,就行了。对别人呢,也尽量少说咱俩的关系。就说是我的乡亲,住在这里的。” 玉娟噘了噘嘴,很勉强地点了点头,低声说道:“哥,我知道了。” 沈宸很无奈,但也没办法。见气氛有些凝重,他便拿来刚买来东西,竟然还有婴儿用品,一样样儿地给玉娟看,告诉她怎么用。 玉娟哪见过这么好的东西,不一会儿,脸上也有笑,心情也好了起来。 这时,大梅把奶粉泡好,端了过来,又去后厨看火做饭。 小娃娃也不哭闹了,用力吸着,吃得香甜。 玉娟这才得了空闲,看了一眼哥哥,缓慢而低沉地说起了在家乡的惨事,以及母亲的死因。 土匪、鬼子、伪军,在华北的乡村,制造着一幕幕惨剧,百姓处在水深火热之中。 沈宸静静地听着,面色阴沉。这是真实的讲述,既不夸张,也不生动,但却是活生生的。 玉娟讲着讲着,眼泪也落了下来,不停地抹着眼睛。 沈宸重重叹了口气,递过去手帕,沉声说道:“我都知道了,都记在心里了。早晚要报了这个仇,才对得起娘的在天之灵。” “哥”玉娟赶忙摇头,急着说道:“你可不要去跟鬼子干,我可只剩你这一个亲人了。要是……” 沈宸没吭声,直到看妹子急得要掉眼泪了,才敷衍了几句。 “先生,粥快做好了,现在就热菜吗?”大梅走了进来,她似乎特别喜欢小娃娃,老是瞅。 沈宸看了下手表,说道:“热上吧,我们先上楼,热好了你端到楼上,自己也留一些吃。” 玉娟抱着孩子,和沈宸一起上楼,又去招呼丈夫和阿秀,出来和沈宸吃个团圆饭。 二柱和阿秀实在是累极了,被叫起来时还睡眼惺忪,洗了把脸,才稍微清醒些,出来在饭厅围坐。 “我在饭馆要了几个菜,多是清淡的。”沈宸微笑着说道:“可还得喝粥,等过几天我再请你们吃大餐,鸡鸭鱼肉,你们随便吃。” 二柱咧着嘴傻笑,玉娟瞪了他一眼,可心里却觉得很得意。这是自己的哥,安置得好,又买这买那,也是给自己涨脸了。 阿秀抿嘴笑了笑,却还是很矜持腼腆的样子,微低着头,只是偶尔偷看沈宸一眼。 饭菜端了上来,沈宸招呼着,可众人再不象他不在时那么狼吞虎咽,二柱还被玉娟底下踢了一脚。 好在这次做的粥更多,还有菜,也是尽够几人吃的。 沈宸再看这几个人,都是擦洗过的,换上了新衣。脸上的菜色还在,精神状态却又是不一样。 吃过晚饭,沈宸把买的东西都分给众人,挨个解说用法和用途。又呆了一会儿,他才重新拎起箱子,出门而去。 经过这回的谈话、聚餐,沈宸觉得自己还象个对待亲戚的样子。不管是不是心理安慰,反正他不那么愧疚了。 心情平复下来,沈宸便又恢复了冷静、警惕的状态。现在还是放松不得,针对他的悬赏可还存在呢! 所以,沈宸越是接近自己的住处,便越是警觉小心。 事实证明,沈宸的警惕谨慎并不是多余的。正当他走到路口,已经距离住处不过五六十米时,他发现了异常。 那是一种类似于针刺的感觉,沈宸立刻绷紧了神经,手伸进了怀里,拔出了手枪。 在前方路灯的昏暗光照下,一个身材结实而短小的男子,穿一件西装外衣,头上戴一顶花呢鸭舌帽,正向沈宸走来,还伸手向对面打着招呼,“黄包车!” 左侧的马路对面,一辆黄包车本来停在那里,听到招呼,黄包车夫拉起车,穿过马路,小跑过来。 身后也有动静,沈宸侧身靠墙,瞟了一眼。一个头戴铜盆帽的人从弄堂里走出,向他靠近。 三面夹击呀! “巡捕,都别动,把手举起来。”沈宸出声喝叫,并抬手亮了下手枪,这是一种威慑,也是证实自己判断的一个办法。 万一判断失误,只是几个路人呢? 看到沈宸手中有枪,前面的鸭舌帽似乎愣了一下,放缓了脚步。 沈宸用眼角的余光扫了一眼左面的铜盆帽,似乎也在踌躇,但却并没有举手。 马路中间的黄包车夫停下了脚步,愣愣地瞅着,好象吓傻了。 “举起手。”沈宸厉声喝斥,把枪口指向了鸭舌帽,注意力却在铜盆帽身上。 果然,铜盆帽以为有机可趁,手在怀里一摸,用很利索的动作抽出枪来,指向沈宸。 沈宸手腕一转,指向鸭舌帽的枪口便改变了方向,、,两颗子弹离膛激射,钻入铜盆帽的身体。 铜盆帽象挨了两记重拳,颤栗着仰面倒下。弹头在他的身体里产生的内爆效应,一瞬间便震碎了他胸腔里的无数个肺泡。 随着呼吸,鲜血从他的口鼻中喷出,马上就会堵住他的气管,他再也见不到明天的太阳了。 开完两枪,沈宸立刻身子半蹲,最大地减小的受弹面,左手将提箱护住头和身体。右手依然持枪,轻轻顶住提箱的一边,枪口指向了鸭舌帽。 ,!鸭舌帽抽枪在手,向着沈宸开枪射击,子弹连续击在提箱上。 沈宸的手上感到子弹的冲击力,身体更缩了缩,却并未马上向鸭舌帽还击。因为,他眼角的余光已经看黄包车夫动了。 黄包车夫本来双手提着车把,傻傻地站在那里。鸭舌帽似乎给他提供了一个良机,可以拔枪向沈宸的侧面射击。 手一松,车把落地,黄包车夫在后腰一摸,一把手枪便出现在手里,动作不可谓不快。 ,!两颗子弹诡异地射来,黄包车夫还没弄清怎么回事,意识已经陷入了黑暗,身体仰倒,重重地砸进了自己的车里。 他手里的枪在最后的神经的反射下被扣响,子弹射向了天空。 ,,!沈宸快速收回从左臂下射击的枪,转向最后一个敌人,并不露头,向着估测的大概位置连续射击。 随后,他听到了惨叫声,然后是扑通的人体倒地的声音。 手一松,枪掉在地上,沈宸向后腰一探,备用枪已经握在手里。稍微移动手提箱,他探头又收回,已经看见了倒在地上的鸭舌帽。 虽然未死,鸭舌帽也失去了攻击能力。肚子上血洞汩汩流血,特制的开花弹不知道搅断了他的几根肠子,打碎了他的什么内脏。 近距离交火,尤其是双方意外遭遇,谁先掏出枪来,谁先开枪射击,谁就是胜利的一方。 说得简单一些,你比对手提前了一秒射击,对手中弹才射击,那枪也失了准头;也许只是不到一秒的差距,往往就决定了谁生谁死! 再有就是打得准,打得狠的问题。也就是射则必中,一旦击中敌人,就要让敌人失去还手的能力。 沈宸的枪法就不用说了,近距离可谓是百发百中。他用的枪呢,是工部局警务处专门向美国柯尔特武器公司定制的9mm口径的马牌撸子。 9毫米弹药,威力要大得多,射程也更远;再加上沈宸还把弹头进行了处理,打到人身上,能起到达姆弹的作用,杀伤力更为可怕。 说起来复杂,但这场近距离枪战从开始到结束,只不过是三五秒钟的时间。 而沈宸的那只手提箱也不是看起来那么普通,在箱子里还衬了层薄钢板,抵挡小口径手枪子弹是没有问题的。 至于不能保护全身,手和腿脚容易遭到射击,那就是一个认识上的误区了。 如果你要杀人,用枪杀人,会首先向目标的胸腹部射击。在很近的距离也可能向头部开枪,但却绝不会去打目标的手、腿和脚。 一个外表普通的手提箱能挡住子弹吗,这当然是不可能的。 所以,目标呈半蹲姿势,并用手提箱遮住头和躯干,你肯定会想多打几发子弹,穿透提箱,干掉目标。 当你发现子弹无法穿透提箱,想着打目标暴露在外面的手,或者是腿脚时。一来要看你有没有那样的枪法,其次则是有没有时间。 鸭舌帽已经垂死,当然不知道他当时是不是想着改变射击的部位,但沈宸显然没有给他留下调整的时间。 三个枪手,能守在沈宸的住宅附近,算是够耐心了;从布置上看,只要沈宸从这个方向过来,三面夹击,一面是围墙,几乎就是陷入了死地。 你防前防不了后,防后防不了左,怎么看也不会认为目标能够幸免。 但事实就是这样出人意料,或者说是出“尸”意料。因为,三个枪手已经变成了冰冷的死尸。 超人的警惕,提前的反应,正确的判断,精准的枪法,疾速的射术,灵活的身法,以及那遮挡子弹的提箱,都成了这精心动魄的几秒钟里,沈宸制胜的因素。 战斗结束,照例是警笛声四起,巡捕很快就要来扮演马后炮的角色。 趁着这空当,沈宸迅速搜了三个枪手的身,藏起了他认为重要的东西,包括三个钱包,以及铜盆帽身上的一支备用手枪。 就算把线索留下来,巡捕房也多半破不了案;就算破了案,也多半抓不到幕后的主使。 与其做无用功,沈宸更相信由自己来解决问题。 巡捕跑了过来,沈宸掏出证件,自报了身份,简单说了下经过,便把勘查现场、收尸等工作交给了他们。 “沈探长,还请您明天去巡捕房补下口供,以利案件的侦破。”一个两道杠巡捕敬礼之后,客气地说道。 “没问题。”沈宸点了点头,说道:“我的住处想必你们也知道,就在前面。我刚从外地回来,实在是累了。这里就麻烦诸位了,改天我请诸位吃饭,以示感谢。” “沈探长客气了。”两道杠带着一种敬畏的态度,伸手作了个请的手势,“这里就交给我们好了,都是份内的工作。您请回去休息,有事情我们会联系您的。” “那就有劳了。”沈宸笑着点了点头,拎起提箱,迈步走向住处。 一阵乱枪作响,当然是惊动了周围的不少人。其中就包括赵有才,以及住在二楼的何晓燕。 赵有才先迎了出来,简单地问了一下,看到提箱上的弹痕,紧皱起眉头,“是什么人干的?76号没这么快缓过来吧?” 沈宸冷笑了一声,说道:“我猜是为了悬赏的某些帮派人物。可惜钱没赚到,反搭进去三个好手的性命,算是亏了。” 第一百二十六章 无题 - 抗战之三生传奇 - 岁月如声 赵有才的眉头皱得更紧,说道:“以后怎么办?老是守在这附近,阴魂不散的,太麻烦了。” 沈宸垂下眼睑,哼了一声,说道:“等我联系曹、徐,打听些情报再说。看来,我要主动出击,杀几个帮派头子了。” 赵有才眉头不松,说道:“巡捕房不是加强了附近的巡逻吗,怎么不顶事?是不是巡捕也不可靠?” “不排除这种可能。”沈宸沉吟了一下,说道:“但我看今晚是不太象,时间长了,谁都难免有松懈。嗯,让我好好想想,先上楼了。” 赵有才点了点头,转身回去。 沈宸上了楼,打开楼门,进了走廊。何晓燕的房间便开了门,似乎正等着他似的。 “沈先生,您回来了。”何晓燕礼貌地打着招呼。 “回来了。”沈宸点了点头,说道:“何小姐还没休息呢!” 何晓燕伸手指了指,象是抱怨,又有几分关心,“外面乱打枪,睡着了也得被吵醒。沈先生知道是怎么回事吗?” 沈宸略想了一下,决定实话实说,兴许能让何晓燕搬家离开呢! “三个枪手想伏击我,被我——”沈宸一边说着,一边伸出右手食指与大拇指比作枪的样子,先向左面一甩,又向右面一甩,再向中间一甩,嘴里连叫着“啪,啪,啪”。 “三个都干掉了?”何晓燕瞪大了眼睛,然后上下仔细打量沈宸。 沈宸点了点头,把提箱的一面让何晓燕看,“子弹没打着我,全打这上面了。” “哦,哦。”何晓燕看清了弹痕,嘴里发出惊讶的声音。 沈宸故意叹了口气,说道:“我得罪的人太多,他们是不会罢休的。说不准,他们会潜入到这里来杀我。所以,我想何小姐应该考虑下换个住处,远离危险。” 何晓燕眨了眨眼睛,微抿嘴角,似乎在笑,可又不明显,“沈先生觉得我是个胆小的女人嘛?我还真希望坏蛋能来,好见识一下沈先生英勇的表现呢!” 这是什么说辞?好象没道理呀? 沈宸没想到适得其反,人家一点也不考虑他的建议,还好象有些期待的样子。 “对了。”何晓燕想起了一件事情,说道:“我的那个同学赵婉君。那些跟踪她的人都不见了,肯定是您通过巡捕房给解决了。我先代她谢谢您。” 这件事情啊!沈宸知道是怎么回事,解决也跟他有关。 原来跟踪赵婉君的并不是76号的人,而是一个帮派,想着从她身上捞一笔赎金。 可还没打探清楚,找到下手的机会,得到沈宸授意的徐怀义已经插手进来。查清对方身份后,徐怀义带着手下出面,迫使他们放弃了这头“肥羊”。 “解决了就好,跟我没什么关系。”沈宸不想揽什么功劳,摆了摆手,说道:“时间不早了,我先回房休息。何小姐,这里确实很危险,你再考虑一下。” 何晓燕笑了笑,说道:“沈先生晚安。”说完,她转身回房。 这算是什么回答?一点也不考虑吗? 沈宸无奈地挠了挠头,开门进了自己的房间。 …………… 第二天一早,何晓燕就做好了早餐,招呼沈宸一起吃。 沈宸看她的样子,知道也不用说考虑的事情了。 吃过早饭,何晓燕还要坐他的顺风车,意思就更明确了。 开车出门,沈宸就发现街道上的巡捕多了,巡逻加强了。 送完何晓燕,沈宸便去巡捕房上班。先销了假,又去梅森的办公室报个到。 “坐吧!”梅森看到沈宸,便露出笑意,可很快又严肃起来,“昨晚的事情我已经知道了,并通知了附近的巡捕房,让他们加强巡逻。” “是的,上班的路上我看到了。”沈宸点了点头,说道:“感谢长官的关心。” 梅森摆了摆手,皱起了眉头,说道:“恐怕这样做也只能起到有限的作用,你自己还是要多加小心。嗯,我想,那些暴徒是不会罢休的。” 沈宸笑了笑,说道:“我早知道他们是不会收手的,一直加着小心。昨晚便是警惕救了我的命,以后我还是会保持的。” 梅森赞赏地点了点头,说道:“带个保镖,你可以在巡捕房里指定,不会增加任何花费,由我来安排。” 沈宸想了想,说道:“谢谢长官。但我想再观察一下,如果看好了人手,我会向长官申请的。” 梅森也没勉强,说了下这几天的工作情况,沈宸便离开了。 请假的这几天里,赤木亲之的盛大葬礼举行了,这是租界当局为了摆脱日方的指责而采取的办法。 葬礼由多国巡捕开道,引导装载赤木棺木的汽车开往墓地,引来很多人围观。 而日本专门派出了摄影师拍摄这一场景,听说要将其作为日本本土电影院的新闻加片,并要求葬礼加片播放时所有观众要起立鞠躬致意,来悼念赤木这个日本外务警察中的佼佼人物。 沈宸并不关心死鬼子的葬礼,作为凶手,他所关注的是栽赃行动的效果,以及巡捕房目前的侦破进程。 这方面的消息显然令沈宸感到满意,已经有两件赃物被发现,并追查到了他希望倒霉的家伙们身上。 他还没有出手,现在就已经有两个帮派被列入了嫌疑名单,被巡捕房抓捕了数人,进行审讯,动机也被巡捕房确定为入室劫财杀人。 日本人当然不相信,但他们找不到什么线索,而巡捕房却有证据来证明他们的结论是正确的。 而赤木亲之的被杀,给日本特务在租界活动造成了不小的影响。想再找出一个象赤木亲之这样精通警务,又能被工部局接受的人物,显然是有困难的。 工部局警务处趁着赤木亲之被杀后的方便,由警务处副处长兼特务股股长约克负责,开始调查搜集租界内被收买的巡捕名单。 而在法租界警务处,特务股股长布朗谢中尉也在进行着同样的工作。 显然,英、法租界的大佬们已经认识到76号的人员,以及日本特务能在租界内猖狂活动,与巡捕被收买,有着比较紧密的关系。 因为据可靠情报:日本人和76号加大了收买巡捕的力度,承诺在租界“收复”后他们仍能就业;如果他们因政治活动被警务处发现而遭解雇,则可获得必需的救济。 调查、取证,乃至开除被收买的警务人员,还需要一段时间,甚至可能很长。 而巡捕房现在的工作重点是确保一个多月后的“双十”节不失去控制。很自然,在辛亥革命纪念日这个敏感的时间,敌伪双方都希望成为主角。 为此,工部局警务处将采取非常严密的防范措施,包括增加巡逻的人员和次数,在主要通道设立搜查恐怖分子的哨岗,对可疑人员进行检查等等。 等到“双十”节的时候,防范将更加严密,诸多城防部队(美国海军陆战队、意大利皇家海军、万国商团等等)都将出动,设立岗哨,加强警戒。 对于加强治安,沈宸不仅认为是份内的工作,更意识到这对自己也是有利的。 恐怖分子嘛,不管是中日两国的特工,还是76号的暴徒,也包括身藏武器的帮派人物。至于重点打击哪个,沈宸可以选择,其他巡捕则是全面打击。 也就是说,警务处的防范措施,将给想要刺杀的对手制造很大的障碍。在这一个多月内,沈宸不敢说没有以身犯险的,但却会大大减少。 第一天上班,沈宸亲自带人上街巡逻,这在经历过昨晚刺杀后,便更为显眼突出。 报社记者的消息是灵通的,昨晚的枪击案发生后,立刻便四下打听。确认了又是一起针对沈探长的刺杀案,且被沈探长粉碎。 有几个记者便来采访,却都被沈宸拒绝。 中午,沈宸便巡逻完了整片辖区,直接来到了一家饭馆休息就餐。 得到电话通知的曹炳生和徐怀义已经在雅间等候,连他们也以为沈宸是出远门刚回来。 “沈先生,昨晚那几个家伙是个意外。”徐怀义见了面便在撇清自己的责任,“我和弟兄们已经打发了很多帮派人物,可还是有不买面子的,明面上答应,背后搞事情。我又不知道您啥时回来,便暂时把那附近的几个弟兄给撤了。” 沈宸冷笑一声,从兜里掏出一沓钞票,扔到徐怀义面前,“想要钱就说话,找这些理由累不累?” 徐怀义面红耳赤,弄得极不自在,沈宸是他的靠山,在巡捕房这面帮了他很多忙。别说不给钱,他还要时常表示一下呢! “老徐,你这事情确实做得差了。”曹炳生表面在斥徐怀义,实际上却是打着圆场,“沈兄没说什么时候回来,你也别心存侥幸啊!亏了沈兄身手高明,警惕小心,这才没出事。” 曹炳生又转头对沈宸说道:“这个,兄弟也疏忽了,消息打探得不清楚。不过,上午我去了停尸房,认出了其中一个家伙。然后我和老徐联系,追查了一下,有了些线索。” 徐怀义接到曹炳生的眼色,赶忙接着说道:“这三个家伙已经查出根底,一个是俞叶封的徒弟叫王吉安,一个叫凌世昌,另一个叫李序东……” 俞叶封是张啸林的亲家,也是大海有名的大流氓,王吉安是他手下比较凶狠的干将; 凌世昌算是出于季云卿门下,和吴世宝是换贴兄弟; 李序东则是失意军人,后加入的帮派,但老头子并不出名,可因为他枪法不错,在帮派中也闯出点小名气。 “76号那边提高了赏金——”曹炳生比出了三个手指头,又替徐怀义开脱道:“这三个家伙估计是认识,可能是朋友关系。为了这三千块钱,铤而走险,却是让人想不到。” 沈宸知道了这三个家伙的底细,可还真看不出是哪个帮派大佬参与此事。而冒着得罪巡捕房的风险,这三千块钱,估计也不太放在帮派大哥的眼里。 也就是说,这三个杀手是自由组合,纯为钱来的,并没有什么人指使。 沈宸最讨厌的就是这个,想顺藤摸瓜地进行震慑,还真是有点难。 当然,也不是全无办法。至少源头是有,那就是76号。 沈宸稍微缓和了脸色,看了看徐怀义,说道:“倒是我有些苛责了。哪怕是戒备森严,也挡不住有要钱不要命的家伙来送死。” 徐怀义咧了咧嘴,苦笑道:“沈先生这话说得是。不过,以后我派四个弟兄,日夜不停,轮流在您住处探查,尽量把那些不开眼的混蛋赶走。”说着,他把那沓钞票推回来。 沈宸点了点头,说道:“倒也不必如此,碰上硬茬,反受伤害。盯着点就行,有什么可疑的,就通知我。” “什么样的硬茬也得栽在沈兄手上。”曹炳生恭维着,算是缓解了气氛,又接着笑道:“沈兄可能还不知道吧,76号让人给搞得灰头土脸,死了一堆呢!” 哦?沈宸装作不知情的样子,听了一遍加油添醋的讲述,笑道:“干得漂亮,不知是哪个组织的高手。” “这倒是不清楚。”曹炳生摇了摇头,从皮包里掏出一沓资料递给沈宸,说道:“沈兄交代的事情,这又有了些情报,有用没用的,沈兄随便看看吧!” 沈宸简单翻看两页,见是有关76号的情报,并不算什么机密,只是一些加入76号的人员的资料。 比如吴世宝拉进76号的徒子徒孙,其中有张国震、顾宝林、赵嘉猷、夏殿元、郭忠和、王吉安等。 还有一些上海的党棍恶霸、地痞流氓,以及社会上的渣滓,如张瀛曾、张德钦、樊谨成、梁少堂、阮慕白、李炳青、张锡堂、原洗凡、顾文达、李凯臣等。 虽然不算是保密资料,但曹炳生还是挺有能量和手段的,所列出的特务都有相貌特征、住址、年龄等资料,甚至大部分人都配上了照片。 “曹兄费心了。”沈宸把钞票抽出十几张,给了徐怀义,剩下的都推给曹炳生,说道:“不要推辞,算是我给弟兄们的辛苦费。76号既开出悬赏对付我,那我也不客气,就要跟他们干到底。有关的资料是越多越好,越详细越好。” “进了租界就收拾他们。”曹炳生没客气,把钞票收起,笑道:“沈兄的本事,我是清楚的。那些家伙吓唬平民、敲诈勒索还可以,可在沈兄面前,那就是蚂蚁穿豆腐,提不起来了。” 徐怀义也点头称是,说道:“沈先生的身手确实高超,枪使得出神入化,又快又准,常人就算是五六个,也近不了身。” 沈宸翻了翻眼睛,心道:“吹吧,捧吧,老子都接着呢! 第一百二十七章 重逢,采访 - 抗战之三生传奇 - 岁月如声 不管怎样,沈宸与曹炳生、徐怀义的会面还是很有收获的。 情报是一方面,还有自身的安全。徐怀义手下的弟兄,尽管身手不行,可作个耳目,通风报信儿还是可以的。 吃过午饭,沈宸与两人告别,各自忙自己的事情去了。 下午,沈宸没有出去,呆在巡捕房里查看了资料和情报。有曹炳生给的,有巡捕房近期搜集的。 梅森还给沈宸送来了警务处的秘密会议记录,但提醒他不要抄记,看过后便立刻送回到他的办公室,他还要在下班前将其送回警务处。 在这份会议记录中,沈宸看到了工部局将组建武装巡警队,并采取一些措施,以限制76号越来越多的恐怖活动。 对于日本人庇护的76号,工部局其实也很无奈。直接使用武力是不可能的,便只能采取迂回策略。 所谓的迂回策略便是从远处包围,尽最大的努力来限制76号的行动,进行一场旷日持久的较量。 其中沈宸认为比较可行的有几条措施包括:在越界筑路路口对出入76号的人员严加盘问,武装巡警队加强巡逻,以及调查被收买的巡捕并予以清退等等。 尽管这些措施并不直接,但确实对76号施加了压力,使其加重负担,行动也会受到影响。 当然,这些措施要落实以后还会看到效果,现在还只停留在表面文章上。 期间,又有记者到巡捕房想要采访,无一例外都被巡捕挡住,只说沈宸不在,且不接受采访。 沈宸并没有按时下班,而是和梅森打了招呼,以避开记者为由,趁门前无人的时候,提前走了。 开车转了一圈,没有发现跟踪,沈宸便在路边打了电话,约楚娇、赵有才见面。 自从上次行动后,三人还是第一回碰面。 沈宸和赵有才两个大男人倒是还矜持内敛,楚娇却是异常喜悦。 这么大的行动,既沉重打击了敌人,自身又无损伤,怎么说也是一件值得庆祝的事情。 楚娇竟拿出了一瓶上等红酒,一人倒上一杯,用力拍了拍沈宸的肩膀,调侃道:“躲了好几天,一出来就弄得惊天动地的。三个枪手,还是伏击,怎么就全被干掉了呢?” “谈事情,喝什么酒啊?”沈宸笑道:“咱们抓紧时间,别等何晓燕和洋妞下班回来撞见。” “边喝边说,耽误不了时间。”楚娇满不在意地举起酒杯。 沈宸和赵有才无奈地举杯,轻轻的碰杯声后,慢慢地喝着。 “最近要低调些,巡捕房加强戒备,准备应付双十节的有可能的骚乱。”沈宸转着酒杯,缓缓说道:“不过,低调不是什么也不干。我这有些资料,你们要认真掌握。” 楚娇一口把酒喝光,接过沈宸递过的资料,翻看起来。边看边说道:“马名宇也给了我一些资料,两下加起来,就更全了。” 赵有才点了点头,去地下室取了资料,交给沈宸。 两下综合,沈宸觉得更全了,特别是76号人员的资料,他几乎是过目不忘,牢牢记在脑中。 “有了这些资料,76号的敢进租界,咱们就见一个杀一个。”楚娇没那么好的记忆力,停下翻阅,又给自己倒了杯酒。 沈宸摇头道:“不是见一个杀一个,而是有选择的。比如你认出了一个家伙,先不要杀他,争取进行跟踪,看他的同伙还有哪些。” “攒起来一起杀?”楚娇的“杀”字不离口,弄得沈宸直翻眼睛。 “不是全杀,而是留一两个。”沈宸喝了口酒,解释道:“留下你觉得好认的家伙,还不让他知道已经暴露。下回他再来,从他身上又可以再牵出别的坏蛋。你把人都杀了,认识的越来越少,岂不是麻烦?” 楚娇想了想,轻轻点了点头,笑道:“你可真够坏的。留下好认的,只要他参与在租界的行动,看见他就能警觉起来。嗯,嗯,这招儿好。” “所以,我会把这些人的照片给徐怀义一份,让他的手下帮着打探,给我通风报信儿。”沈宸举杯示意了一下,笑道:“消息确实,我就给钱,让他们更有积极性。” 楚娇连连点头,说道:“只要他们能打探到情报,花些钱也是值得。” 沈宸喝光杯中酒,示意楚娇再倒上,继续说道:“所以,咱们得去法租界干两票。有钱能使鬼推磨,有充裕的资金,很多事情就不用咱们去做了。” “好。”楚娇想都没想便点头答应,不知是酒精的作用,还是听到消息比较兴奋,脸上泛起一丝红晕。 沈宸向下按了按手,说道:“你别喝了,脸都红了。我已经定了目标,会通知张成富事先侦察一下。然后,咱们就趁着法租界还没加强警戒,抓紧时间动手。” 楚娇白了沈宸一眼,看了看酒杯,还是一口将半杯喝光,把酒杯一放,说道:“这点酒算什么,小瞧我。” “嘿嘿,楚大小姐,回家等着挨揍吧!”沈宸有些幸灾乐祸地笑了两声,举杯晃了晃,不紧不慢地喝着,还啧啧有声,“一瓶红酒而已,还不够我塞牙缝的呢!” 楚娇瞪着沈宸,眨了眨眼睛,突然笑道:“你挺气人呀!不过我可不怕,我可以去别的地方玩耍,嘴里没有酒味再回家。嘿嘿。” “呵呵,那就快去玩耍吧!”沈宸喝完杯中酒,起身说道:“咱们趁早散了,谁知道那两位大小姐啥时回来呢?碰上了没准就胡思乱想乱打听,头痛。” 楚娇想到何晓燕,也觉得早走为上,忙收起资料,招呼着赵有才一起离开。 沈宸又等了一会儿,才出门开车而去。 没有冰箱、冰柜,沈宸这个懒人就没法存放些方便食品。其实,那个时候也没多少方便食品。 有时候行动到很晚才回来,沈宸也感觉饥饿,可又懒得去做饭,就随便吃几块饼干。 而且,在外面吃得也有些腻了,何晓燕和黛妮有时做些饭菜,招呼沈宸来吃,他也吃得津津有味。 所以,沈宸出去买了些饼干、面包、罐头、香肠作为夜宵;又买了些米面、鸡蛋、腊肉之类的食材,准备给何晓燕、黛妮用来做饭。 沈宸出去了没多长时间,黛妮便下班回来了,回房休息。又过了一会儿,何晓燕也下班回来,走到大门处,却发现有个女人在转悠。 自从出了柳尼娜的事情后,何晓燕受到了打击,也不知不觉已经提高了警惕,不再象原来那么单纯简单。 再加上沈宸两次遇袭,也提醒过她。所以,见到陌生人在门前晃,何晓燕就皱起了眉头,见周围还有行人,才上前问道:“你在这里看什么?” 看似陌生的女人回头看着何晓燕,愣了一下,仔细打量起来。 何晓燕也觉得这女人好象有点面熟,可一时也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便又提高声音说道:“你到底找谁?要是没事的话,请马上离开。” “你,你”那个女人伸出手指点着,用力想着,突然面容一展,叫道:“哈,想起来了,你是阿娇的同学。” 何晓燕却还没想起来,但听她提起楚娇,态度便有所缓和,疑惑地问道:“我,我还没想起来。你,你是哪位呀?” 谢月华展颜一笑,说道:“我是阿娇的表姐呀,咱们在孤军营外见过的。” 何晓燕经此提醒,算是想起来了,只是一面之识,她当时只顾着和楚娇说话,还真没仔细看谢月华。 “我想起来了,你和阿娇在一起的。”何晓燕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说道:“那我也该叫你表姐的。真对不起,瞧我这记性。” 谢月华笑着说道:“只是匆匆见过一面,连我也差点没想起来呢!对了,你”她用手指了指洋房,疑惑地问道:“你住在这里?” 何晓燕点了点头,说道:“我暂时租住在这里。表姐,你找人哪?” “别叫表姐了,就叫我的名字吧!”谢月华伸出手,自我介绍道:“我叫谢月华,某某报馆的记者。” 何晓燕伸手握了握,说道:“我叫何晓燕,现在在职妇会工作。” “看,这下算是真正认识了。”谢月华笑得挺开心,停顿了一下,说道:“我想来采访沈探长,他是住这里吧?” 何晓燕迟疑了一下,点了点头,说道:“是的,他也是租住在这里的。可,可他没回来,车不在院里。” “那你们应该很熟吧?”谢月华不待何晓燕回答,便继续说道:“帮我做个引荐好不好?我可是一直想采访他,一直也没有成功。” 何晓燕不好拒绝,可也不好接受,有些嗫嚅地说道:“我和他也不熟,他什么时候回来也没准儿,有时晚上还不回来住……” 谢月华却是很执着,颇有些后世卖保险的不屈不挠,笑着说道:“我也不要你为难,请我进去坐坐总可以吧?到吃饭点,他不回来,我就走;他要是回来了,不接受采访,我也不勉强。怎么样,就帮这个小忙,你刚才可还叫我表姐呢?” 何晓燕苦笑着点了点头,实在是没招儿,打开大门,伸手相请,嘴里还揶揄道:“表姐,您请进。” 谢月华呵呵一笑,也不客气,迈步走了进去。 “阿娇最近在忙什么?”何晓燕边走,边随口问道:“又好长时间没见到她了。” 谢月华脸色黯了一下,但随即恢复了正常,说道:“我也一样。她忙,我也忙,这个表姐做得还真是不合格呢!” 何晓燕不以为异,迈步上了楼梯。 走到中间的时候,有一阶楼梯发出很大的咯吱声,谢月华担心不结实,便放慢了脚步。 何晓燕却习以为常,嘴里还说道:“不要紧的,很结实,就是木料有问题,谁都懒得修。” 上了二楼,何晓燕指了指对面的房间,说道:“那里便是沈探长租住的房间,这边是我和黛妮租住的。说起来,沈探长算是二房东,整个二楼原来都是他租的。” 谢月华点着头,说道:“有沈探长在这里住,对你们也不知道是安全呢,还是危险。” 何晓燕打开自己的房门,请谢月华进去,说道:“沈探长也希望我们能考虑搬出去住,可我不想当胆小鬼。黛妮也说住得挺好,不相信有暴徒敢对外国人动手。” “以前可能是这样,现在嘛,那些坏蛋暴徒越来越没有顾忌了。”谢月华似乎是感同身受,叹了口气。 何晓燕请谢月华坐下,又拿暖壶给她倒了杯水,说道:“对了,表姐你刚才说的那个报社,我好象听说过,是被扔了两回炸弹的那个吧?” “是啊!”谢月华点了点头,说道:“一家小报馆,特务们都不放过。说起来,我和沈探长也是因为报馆而认识的。当时他还是个小巡捕,被请来坐班,保护报馆的。” “小巡捕,坐班?”何晓燕不由得失笑,说道:“一天不到十元钱,想想也真有意思。” “虽然薪水不高,可沈探长还是尽职尽责,晚上蹲守,到底是把暴徒打得死伤累累。”谢月华说道:“其实从那时起,我就应该看出他不是个简单的人物。” 何晓燕坐下来,饶有兴致地问道:“那他当小巡捕的时候是什么样子,表姐,你说说呗。反正也有时间,就当闲聊了。” 谢月华笑着点了点头,说道:“别看他当时是个小巡捕,脾气也挺臭。我说错了话,他就立刻抢白,噎得我好难受。后来我想,他肯定是在巡捕房得罪了人,要不也不会派他到报馆。你想,被扔炸弹的报馆,是不是挺危险的?” “那倒是。”何晓燕深以为然,点头称是。 “不过,那时候他就很好学,看报纸,看书,就坐在报馆的角落里。”谢月华继续说道:“而且,他很聪明,知道如何尽量避开危险。当然,在碰到黄道会的暴徒时,他也很英勇。一个人,打死打伤了好几个坏蛋。” “现在他更厉害了。”何晓燕说道:“带枪的特务,他也敢一个人打几个。坏蛋伏击了他两回吧,不,应该是三回。可都死伤惨重,他却一点事都没有,也一点都不害怕。” “所以,我就奇怪呀!”谢月华接着话茬说道:“那些特务、枪手的幕后指挥是谁,不用想也知道。可他怎么就不害怕呢,怎么就毫不留情呢?” 第一百二十八章 表兄表妹,同去影院 - 抗战之三生传奇 - 岁月如声 何晓燕和谢月华都知道沈宸晋升的神速,这完全是他拼命得来的。 如果说为了升官发财,所谓富贵险中求,好象倒也能说得过去。 但沈宸真是为了这个吗?仔细思考的话,就会发现说得过去的理由,似乎并不是完美无缺的。 一个中国人的良心。对,只要是有良心的中国人,恨日本人,恨汉奸特务,那就不需要什么理由。 得出这样的结论,何晓燕恐怕比谢月华更早。因为她接触沈宸更多,从沈宸的言行中揣测琢磨,也更直观。 但何晓燕不说,这也显示出她比以前成熟多了。 同时,何晓燕有些后悔,后悔带谢月华进来。 在她想来,沈宸的麻烦够多了,上报纸、出风头肯定不是什么好事。如果因此而又招来刺杀,难道不是她的责任? 这个谢月华好象是在利用自己,说不定一会儿又拿自己说事,让沈探长不好意思拒绝采访。 何晓燕虽然成熟了不少,但要做到喜怒不形于色、成府极深,显然还是不够的。 她心里这样想,脸上的笑容便少了,表情便不时露出了冷淡,甚至在说话时开始比较露骨地暗示谢月华离开。 谢月华很敏感地意识到了何晓燕情绪的变化,稍微感到奇怪,但又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 “你采访沈探长,想问什么,又希望得到怎样的答案呢?”何晓燕终于比较明确地提出问题了,“是想塑造个英雄,还是想知道他被刺的经过,又是怎么毫发无伤地干掉坏人的?” 谢月华想了想,说道:“沈探长是不是英雄,不用我来塑造,大家都看得清楚。至于后面两个问题,我是想知道一些,这样写起来才能吸引读者。” 何晓燕垂下眼睑,缓缓说道:“我想,他是不会接受这样的采访的。如果过程都被人所知,下次坏人再来,就会改变策略,让他更难防备。” 谢月华眨着眼睛,看着何晓燕,有些明白了。 沉默了半晌,谢月华才开口说道:“你的担心不无道理。嗯,现在你也不愿他接受采访,免得出风头,让坏人更加忌恨吧?” 何晓燕抬头看了谢月华一眼,点了点头。 谢月华苦笑一下,有些无奈地耸了耸肩膀,说道:“好吧,沈探长白天已经拒绝了所有记者的采访,估计也是有这样的考虑。我如果赖着,倒是让你不好做了。嗯,我这就告辞,不打扰了。” 何晓燕见谢月华要走,倒有些不好意思,仿佛是被她赶走似的。 谢月华起身刚走到门口,外面便传来了敲门声。 何晓燕愣了一下,知道是外人,但是怎么进到院子里的呢? 没等她去开门,沈宸已经打开了楼门,和楚天说着话走了进来。 原来两人碰巧是前后脚到的,沈宸要拿车里的东西,楚天却着急,便上来敲门。 两人走进来,正与谢月华、何晓燕相遇,不由得都是一愣。 “月华,你——”楚天与谢月华好长时间没见了,虽然有隔阂,但招呼还是要打的。 “天哥。”谢月华不冷不热地点了点头,说道:“我是来采访沈探长的,可估计他要拒绝,便想作罢。” “啊,是这样。”楚天点了点头,手在空中划了划,含糊地说道:“我是来看一个朋友的。嗯,这位,就是沈探长。” 沈宸冲着谢月华点了点头,说道:“谢小姐说得不错,我是不接受采访的。” 谢月华有些欲言又止,但最终还是决定离开。 “打扰了,我这就告辞。”谢月华又向楚天点了点头,说道:“天哥,那我先走了。” 楚天勉强笑了笑,说道:“我送你。” 谢月华并没有拒绝,显然是不想让外人看出她们亲戚间的冷淡和隔膜,冲着何晓燕笑着摆了摆手,“再见,晓燕。” “再见,表姐。”何晓燕也招了招手。 沈宸把买来的东西拿进厨房,何晓燕也帮着忙,又为刚才的事情解释了一下。 “既是认识的,上来坐坐也正常。”沈宸说道:“至于采访,接不接受是我的决定,你也不用介意。” 何晓燕见沈宸并不在意,便放了心,又问他晚上是否在家吃饭。得到肯定的答复后,她便忙活起来。 楚天陪着谢月华出了楼,下了楼梯,都是沉默,谁也不说话。 “那个,你最近还好吧?”走到院子里,楚天才干巴巴地开口。 “还好。”谢月华停顿了一下,说道:“你们也好吧?” 楚天点了点头,说道:“都挺好的。我和阿娇,都偷偷去报馆看过你,月帆表哥还派了帮中兄弟在周围巡视。” 停顿了一下,他接着说道:“大家都关心你呢!你抽时间也回家看看,舅父只是嘴上说得厉害,其实很想你的。” 谢月华垂下头,用力挤着手指,心情也很矛盾。 自从她和尹志洪宣布结婚后,谢六新气得宣称和她断绝父女关系,她也是倔强,再没回过家。 此时听楚天的话,她心中酸楚,可又不想服软,更不想见面后闹得更不愉快。 “过几天就是我爹的生日,阿娇打算好了,到时开车去接你们。”楚天见谢月华不说话,接着说道:“事情已经过去了这么久,对自己的父母,又有什么放不开呢?” 谢月华轻轻叹了口气,说道:“姑父的寿辰,我是肯定会去祝贺的。至于志洪,到时候再说吧!” “好,好。”楚天见谢月华答应下来,连连点头,招呼着司机阿四,“把表小姐送到报馆,你再回来接我。”说着,他抢前一步,拉开了车门。 谢月华也没拒绝,坐上汽车,冲着楚天点了点头。 看着汽车驶远,楚天长出了一口气,转身回去。 时间不大,何晓燕做好了饭,招呼着黛妮和沈宸,楚天也不客气,跟着黛妮进了饭厅。 “沈先生又出名了。”楚天见沈宸进来,坐在了对面,便笑着搭讪道:“大早上便听见报纸叫卖,标题引人注目:三凶徒深夜伏击,勇探长神枪除暴。”说着,他还伸出大拇指比了比。 沈宸呵呵一笑,摆手道:“见笑,见笑了。这样的名,我是宁可不出的。” 黛妮好奇地问道:“凶手的身份查清了嘛,不会又是日本人指使的吧?” 沈宸接过何晓燕递过来的饭碗,说道:“有人出钱悬赏,他们就为钱卖命,也不掂掂自己的斤两。” “谁出的悬赏?”楚天问道:“买凶杀人,沈先生可不要放过幕后的主使啊!” 沈宸点了点头,说道:“当然不能放过。虽然有些困难,但我可不是闷头吃亏的人。” 何晓燕最后盛完自己的饭,坐在沈宸旁边,和黛妮对面,看看楚天,又看看黛妮,看表情是想笑。 沈宸也看到了,可比何晓燕有定力,边吃饭边揶揄道:“楚先生,这饭菜味道如何?” 楚天唔唔点头,等咽完嘴里的饭,对何晓燕说道:“没想到何小姐的厨艺这样好,真是好吃。” “楚先生还能吃出别的味道吧?”沈宸调侃道:“听说这美国的口红吃起来可是很香的。” 啊?!楚天愣怔着。 黛妮这才仔细看楚天,而后却不羞涩,咯咯笑着伸手给楚天擦了擦嘴角。 哈哈,哈哈。楚天也意识到了原因所在,讪笑着,比黛妮还要害羞一些。 “沈先生,你没处过女朋友吗?”黛妮笑过之后,转而向沈宸问道。 沈宸笑了笑,说道:“我是个危险的炸药桶,就算人家不怕,我还怕炸着她呢!” “但你去舞厅。”黛妮笑道:“那天晚上你回来,一身的香水味。” 沈宸呵呵一笑,点头道:“适当的放松消遣,男人嘛,很正常。楚先生,你说是不是?” 楚天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又觉得有点不对,便低头吃饭,眼角的余光瞟着黛妮。 何晓燕轻轻撇了撇嘴,说道:“放松消遣的方式很多,为什么要去那种地方?舞女强颜欢笑,也都是苦命人。” 楚天看了沈宸一眼,不说话。 沈宸想了想,说道:“那要是没人光顾,她们失业了岂不更命苦?” 何晓燕看着沈宸,虽是歪理,可让她一直竟无法反驳。 沈宸嘿嘿一笑,起身说道:“我自己盛饭,要说这饭菜,做得还真是好吃。” 何晓燕翻了翻眼睛,决定冲着这夸奖,就不和他计较了。 本来楚天买了电影票,要约黛妮去看电影。可黛妮上了一天班,觉得挺累,电影她又看过,便没什么兴趣。 吃完饭,黛妮更不爱动弹,便和楚天嘀咕了一会儿,要把电影票给沈宸或是何晓燕。 “看电影?”沈宸摇头,说道:“给何小姐吧,让她约个朋友去看。” 何晓燕也摇头,说道:“天都黑了,我的朋友都是女的,家里肯定不想让她们出来。” 楚天冲着黛妮耸了耸肩膀,说道:“作废吧,不过是两张电影票。” 黛妮却很执着,对何晓燕问道:“这电影你看过吗?” 何晓燕摇头,表示没看过。 黛妮又转向沈宸,笑道:“沈先生,何小姐没看过这电影,她想去看,你不介意陪同保护,做回护花使者吧?” “我——”沈宸没想到还能这样,要是拒绝,岂不是扫了何晓燕的面子。 “当然,我是不介意的。”沈宸决定换个方式,让何晓燕知难而退,便说道:“可我这个危险源,如果陪着何小姐,倒是担心牵连到她。再碰到什么枪手,伏击……” “我可不怕这个。”何晓燕本来还在犹豫,可听沈宸这么一说,倒是一口答应下来。 看着何晓燕盯着自己的眼神,沈宸无奈地苦笑一声,知道不答应都不行了。 这个女洋鬼子,和情人留在家里,说说情话,亲亲*嘴儿,说不定还要滚个床单啥的,却把自己和何晓燕都给支走了。 沈宸腹诽着,拿了电影票,穿好衣服,何晓燕也收拾好,两人出门。 “不开车?”何晓燕稍有些奇怪。 沈宸摇摇头,说道:“太显眼,一看车牌就知道是我。所以,咱们出去叫个车。” 何晓燕觉得也有些道理,起码看沈宸现在的装束,没穿制服,戴个眼镜,外穿风衣,想一眼认出来倒也不容易。 两人出了大门,沈宸又警惕地四下观察,走到马路上,发现没有异常,他才招手叫了辆黄包车。 沈宸这一番举动,弄得何晓燕也有些紧张。坐上车,她才稍微松了口气。 “时刻警惕?可真是不简单。”何晓燕倒是挺同情沈宸的了,天天这样,这神经可够坚强的。 沈宸嘿嘿一笑,说道:“习惯了。弄得你挺紧张吧?” 何晓燕点了点头,自嘲地笑了笑,说道:“胆子还真是小,有点丢人是吧?” “不丢人,女人嘛——”沈宸停顿了一下,觉得这话说得不妥,便胡乱摆了摆手,说道:“没经历过,谁都不习惯,倒不是胆大胆小的事情。” 两人坐在车上,身体难免有触碰,两人却都象习惯似的。沈宸的注意力在周围,何晓燕不时也被看到的不象好人的家伙吓一跳。 “注意眼神,还有他们的手。”沈宸在旁提醒道:“地痞流氓是不假,可他们明显不是冲着我来的。” 何晓燕似懂非懂,嗯、哦地答应着。 到了电影院,上一场电影还没散场,沈宸便没有急着进去,邀请何晓燕在旁边的咖啡厅坐了会儿。 何晓燕发现沈宸真是随时随地都是警惕的,连在咖啡厅闲坐也要挑座位,以便观察进来咖啡厅的人。 而这也是沈宸告诉她,她才明白的。 “其实和谢表姐一样,我也想问你,为什么不怕日本人,敢和汉奸特务对着干呢?”何晓燕压低声音,开口问道:“为了升官发财?我看却不象。” “你说呢?”沈宸学着何晓燕的样子,立刻让她意识到自己形象的鬼祟。 “不说就算了。”何晓燕直起腰背,离沈宸远了点,小嘴也撇了撇。 沈宸嘿嘿一笑,目光转到咖啡厅外,隔着玻璃窗,观察着各色人等。 第一百二十九章 女记者,看电影 - 抗战之三生传奇 - 岁月如声 何晓燕很快又将身子前倾过来,低声问道:“有什么可疑人物吗?” 沈宸收回目光,摇了摇头,说道:“倒是有一两个,可跟咱们没关系。要是白天我当班,碰上了便要注意盘查。” 何晓燕点了点头,想了想,又摇头道:“那不对呀!我记得有几次是在晚上,明明你已经下了班,还是去管了呀!” “碰巧了嘛!”沈宸笑了笑,说道:“而且都是大案子,可不是现在那几个小偷小摸的家伙可比。” 何晓燕看着沈宸,说道:“说得不全是实话。我总觉得你象是故意在跟特务、汉奸作对似的,别人大概也是这样的看法。” 沈宸耸耸肩膀,说道:“随便别人怎么看,谁让他们倒霉,谁让他们老碰着我,谁让他们的脑门上写着‘坏蛋’呢?” “你,你挺气人呀!”何晓燕睁大了眼睛,又笑道:“我发现了,你根本就是谁也不怕,难怪得罪人呢!当小巡捕时也是这样吧,要不怎么被派去挨炸弹的报馆。” 沈宸呵呵一笑,说道:“那又如何?风险与机遇并存,我一下子就升职了,变三道杠了。” “厉害,真厉害。”何晓燕撇着嘴,说是夸奖,表情却不一样。 沈宸目光一闪,看向门口。 奥尔科特带着一个中国女人走了进来,四下扫视,想找个座位,目光却在沈宸脸上停了下来。 这家伙的眼力不错!沈宸有些无奈,苦笑着招了招手。眼对眼的装不认识,这就不好了。 他陪何晓燕出来,自然不能太过化装,弄得象另外一个人似的。所以,只是戴了眼镜,换了装束,稍微改变了下形象。 奥尔科特笑了,和女人说了一下,竟直奔沈宸这边的座位。 咖啡厅里没几个客人,他这么目标明确地走过来,沈宸只好起身,伸手和奥尔科特握了握,“你好,奥尔科特先生。” “真是巧啊!”奥尔科特笑着说道:“沈先生,还有这位女士,不打扰你们吧?” 沈宸看了一眼何晓燕,笑道:“不打扰。我们正等着看下场电影,在这里小坐一会儿。” 奥尔科特招呼着女伴儿,不客气地坐在了沈宸和何晓燕的对面。 “沈先生刚刚遇险,便有看电影的闲情,果然不同寻常啊!”奥尔科特一边说着,一边给女伴儿介绍,“这位就是沈探长,你应该看过报纸上的照片吧?” “沈先生,你好。”年轻女人向沈宸伸过手,笑道:“我叫曹怡馨,《新闻报》的记者。” “你好,曹小姐。”沈宸觉得把何晓燕放在一旁也不好,便也给奥尔科特作了介绍,“这位是我的朋友何晓燕,她是老师。” 奥尔科特和曹怡馨又与何晓燕打着招呼,四个人算是认识了。 女性从事新闻业,清末就有了,抗战时期更是涌现了一些优秀的女记者。开风气之先的上海,各报纷纷延揽女记者,一时成了一种风尚。 但当时对女记者的定义很宽泛,把凡是在新闻单位里工作的女性都称做女记者。而真正外出采访、写稿子、编新闻,当成一种职业的女记者其实并不多。 虽然四十年代的人们开始逐渐摈弃对“女性也能当记者”的怀疑,但较为开放的上海对女记者的关注似乎仍停留在“女”字上。 自然,女记者的花边新闻也成了茶余饭后不可缺少的谈资。 社会上捧女记者的多了,无形中就把女记者和交际花给搭上边,又确有些花瓶式的女记者混充其中。 因此在这些花边新闻中,不少人对女记者始终抱有很深的成见。 甚至在有些新闻中,作者大多认为记者对于女性而言只是一个找到好对象的跳板而已。有位作者对上海女记者的讽刺更是毫不留情面: “当我们想起她们,我们就只觉得除了一只花蝴蝶在空中乱穿乱飞一阵之外,别得就什么也没有了。她天天的工作就是会见名人,和参加招待会。” “在招待会上,她吃得很少,但有时也吃得很多,但无论怎样,迟到和早退,她是必然的。而这样矫揉造作无非是为了引人注意。” “访问名人时,那些名人,看到她卡片上娇滴滴的名字,照例是偷闲接见。缠了多时后,留影道别,于是第二天便能在报上看到注有“本报记者××与×××”字样的照片等等。” “总之,她们从来不知道除了高楼大厦之外,还有其他产生新闻的地方。她们只在名人之间跳动着,她们的卡片像雪片一样在冷气间里飞舞。” 在记者前面加个“女”字以突出其性别,这本身就是男权社会的一个象征。而女记者们走出家门,走向街头,勇敢地和男人们竞争,毕竟是社会的进步。 沈宸对此本无可厚菲,只是觉得有些上海的女记者,给人的印象是:玻璃装备,一天到晚,这边钻进,那边穿出,到了一个地方,没坐到十分钟,拿起皮包又要走,显得很忙似的,精劲很大,妩媚有余,忍性儿太少。 而这个曹怡馨,沈宸还是听说过的。 某家报纸为了博眼球,曾搞了个“上海最美女记者”的活动。最后虽然不了了之,但曹怡馨却是榜上有名的美女记者之一。 记者难道非美不行吗?男记者可没听说要评美的。可花边新闻如果不评美,谁感兴趣? “沈先生不接受采访,我今天在巡捕房外可是碰了一鼻子灰,吃了个瘪呢!”曹怡馨说的话有些娇嗔,但样子却显得很恬静,用小勺轻搅着咖啡。 “除了公家指派,我向来是不接受采访的。”沈宸笑了笑,说道:“纯属个人原因,还请曹小姐见谅。” 奥尔科特点了点头,象是很理解的说道:“沈探长已经遇到了数次袭击,低调些也是可以理解。” 曹怡馨说道:“我当然理解。只是既然碰巧见了面,我就想问沈先生几个问题。”停顿了一下,她狡黠地一笑,说道:“沈先生放心,这个可是不会见报的。” “曹小姐可以问,但我保留不回答的权利。”沈宸不上当,先把话讲清。 曹怡馨捂嘴笑出了声,说道:“好吧,那我可要问了。” 沈宸做了个手势,请她发问。 “据我计算,到目前为止,死伤在沈探长手上的暴徒应该超过了二十个。”曹怡馨的神色严肃起来,开口问道:“沈探长肯定没仔细算过,突然听到这个数字,有何感触呢?” 沈宸眨了眨眼睛,笑道:“原来坏蛋这么多,幸好都是坏蛋,也就让我没什么感触。” 这个回答有些意外,曹怡馨磁愣着眼睛,好半晌才眨了一下,抿嘴一笑,继续问道:“请问沈探生平常有什么兴趣爱好,跳舞、赌博、看电影,或者是其他的什么?” 沈宸略想了想,摇头道:“可能都沾一点,但要说比较沉迷的,我更喜欢玩枪。” “男人的偏爱。”奥尔科特伸手比着枪的形状,放在自己胸前,脸色一正,似乎要摆拍个英武的姿态。 曹怡馨冲着奥尔科特撇嘴,显是对这形象不加恭维,又转向沈宸问道:“最后一个问题:沈探长是否知道沪西歹土有人出了悬赏,只要能够刺杀你,就会得到一大笔赏金?” 何晓燕比较吃惊,她并不知道这件事情,把目光投到沈宸身上。 沈宸沉吟了一下,说道:“有人想杀我,也有人不想我死。所以,这个消息我是知道的。” 曹怡馨盯着沈宸,半晌展颜而笑,伸出大拇指,赞道:“厉害!如果是别人知道这件事,恐怕连睡觉都不安心。而沈探长却能泰然处之,一点惶恐害怕都没有,令人钦佩备至。” “过奖了。”沈宸微笑着说道:“或许赏金太少了,请不动真正的高手。如果是十万八万的,没准我就会害怕了。” “哈哈哈哈,沈探长太幽默了。”奥尔科特大笑起来,举起咖啡杯,“我敬你一杯,为了十万赏金。” 曹怡馨也笑了起来,提问就算是过去了。 观察了一会儿,沈宸便看出来,曹怡馨是一个老手,很熟悉外国人的生活习性和爱好,和奥尔科特的关系很不一般。 四个人又闲聊了一会儿,沈宸便看到对面的电影院散场了,观众纷纷走出影院,四散离去。 “电影快开始了。”沈宸抱歉地对奥尔科特和曹怡馨说道:“我们得先走了。” 奥尔科特和曹怡馨起身与沈宸、何晓燕握手告别,奥尔科特还送了沈宸一张俱乐部的会员卡,说是挺不错的地方,有空儿可以去消遣。 沈宸与何晓燕出了咖啡厅,向电影院走去。 “没想到你的英语这么好。”何晓燕很是惊讶,尽管刚才说得多是中文,但奥尔科特有时会习惯性地用英语跟沈宸说话,沈宸都是不假思索地回答。 “想在巡捕房升官,英语不好是不行的。多学,多说,也就差不多了,可没你说的那么好。”沈宸谦虚着,与何晓燕进了影院。 大光明大戏院位于静安寺路,人称“远东第一影院”,是匈牙利建筑师邬达克的大手笔。 在当时的上海,“大光明”放映的几乎都是欧美影片。身穿工作服、头戴圆筒形平顶帽子的“boy”会拉开大门,恭敬地将观众揖请进大厅。 检票口处是当天所映电影的说明书,说明书是中英文对照的,印刷、编排及内容都非常精致漂亮,除印有电影内容外,还印有影片公司名称、演职员表、海报、剧照等,充满诗意的宣传词句很受影迷喜爱,进场观众可免费取阅。 由于戏院放映的都是原版片,所以每一个座位上都装有“译意风”,通过耳机向观众播讲剧情和对白。 那时“大光明”的票价一般在六角与两元五角之间。所以,去“大光明”看电影是一种品质生活的象征,对老百姓来说更是一件隆重而值得炫耀的大事。 何晓燕的家庭不算富裕,她又很节俭,只来过“大光明”一次。那时还没有“译意风”这个东西,这次看到,备觉新鲜。 沈宸还买了爆米花、小糖果,以及两瓶汽水,两人坐下后,边吃边闲聊,直到电影开始放映。 何晓燕看得津津有味,有了“译意风”也方便了很多。 沈宸用不着“译意风”,可却看得昏昏欲睡。没办法,当时的电影拍摄水平哪能跟后世相比,说是五毛特效都是夸奖了。 都快要睡着时,沈宸感觉到何晓燕贴紧了他,并抓住了他的手。睁开眼睛看银幕,原来是剧情到了紧要时刻,配着诡异的配乐,看得何晓燕有些紧张。 沈宸安慰般地轻轻握了握手中的柔荑,另一只手拿过汽水喝了两口,才算打起了精神。 何晓燕转头看了沈宸一眼,低声笑道:“这么好的电影能看睡着?你可真行。” 沈宸讪笑两声,又控制不住,打了个大呵欠。 电影散场,夜色柬珊。沈宸和何晓燕出了影院,沿着马路慢慢走着。 何晓燕还意犹未尽,遗憾沈宸没看全电影,还给他讲述着剧情。 看完电影,沈宸倒精神了,嘴上“哦”、“啊”地应着,眼睛又警惕地注意观察。 胡琴声传来,呜呜咽咽,令人顿生悲凉之意。 老者拉着胡琴,腋下夹着马竿,牵着盲眼的孙女,慢慢地转过街道,漫无目的地向前走着。 沈宸与何晓燕停下脚步,就这么看着,谁也不想说话。 琴声一停,老者略微回头,心疼地询问着孙女,“饿吗?爷爷还有几个铜板。” “不用了,爷爷。”盲女停顿了一下,说道:“明天还去那个地方吗,那剩菜真好吃。” 老者叹了口气,说道:“那不是好地方,咱们少去吧!” 盲女没有说话,只是下意识地舔了舔嘴唇。 “走吧!”老者叹息着迈步,安慰道:“明天给你买烧饼吃啊!” 何晓燕默默地打开手里的小皮包,还没等伸手去掏,一张十元的钞票已经递到了她的手里。 沈宸努了努嘴,示意何晓燕给那爷孙俩送过去。 第一百三十章 你挺气人哪,杜先生的电报 - 抗战之三生传奇 - 岁月如声 夜色更深了一些,但夜上海不负其名,霓虹闪烁,路灯照亮,还能不时看见在外娱乐的男女。 何晓燕自从看见那一对四处卖唱的爷孙后,变得很沉默,走了这么半天,也没说过一句话。 沈宸看了下手表,快到十点了,说晚不晚,说早不早。 何晓燕觉察到了沈宸的这个动作,终于开口说话,问道:“几点了,很晚了吧?” “快十点了。”沈宸停顿了一下,说道:“要是走的话,十分钟也到家了。” “那就走着吧!”何晓燕苦笑了一下,说道:“我突然觉得坐车也是奢侈的享受,可省下这块八毛的,又能做什么呢?你说我是不是很虚伪?” 沈宸耸了耸肩膀,说道:“说实话嘛,是有点。既不是圣母,又不是救世主,都是在俗世中打滚沉浮的,自己觉得尽力了,也就够了。难道穷人吃不饱,你也得节食;穷人吃糠咽菜,你吃米饭馒头便觉得是罪过,非要和他们一样?” 何晓燕皱起眉头,这话听起来真是有些刺耳,可仔细一想,还真就那么回事。 灯红酒绿的上海滩,那些穷苦人既要为肚子奔忙,还将要为寒衣而忧惧,饥寒交迫的难胞蜷缩在人行道上发抖,令人担心这孱弱的身躯可以坚持到多久。 但自己呢,是否也要和他们一样,那才能不愧良心,能睡得踏实? “你想帮他们,就得比他们混得好,而不是和他们一样。”沈宸幽幽地说道:“看吧,省下一次车钱,就够他们一天能吃饱饭。可你要是挣得只够温饱,连叫车的钱都没有,就别虚伪地怜悯。因为你只能顾自己,没有心情去关心帮助别人了。” 何晓燕叹了口气,苦笑着自嘲道:“被你这么一挖苦,我还真反驳不了。你一出手就是十元钱,那可是我一周的伙食费。我这包里,一共才二十多元,刚刚还犹豫着是给一元,还是两元呢!” “尽力了,也就问心无愧。”沈宸看了何晓燕一眼,说道:“有这个心,就不存在多少的问题。这个,所谓千里送鹅毛,情意最重要。” 何晓燕噗卟一声笑了,看着沈宸说道:“你挺会开解人哪!听你这番长篇大论,我感觉心情好多了。” “心情好坏,对你想做的事,要做的事,又有什么帮助呢?”沈宸突然停下了脚步,伸手一揽,把何晓燕挡在了身后,右手已经掏出里的手枪,警惕地盯着右前方的一个弄堂口,口中喝道:“谁在那里,出来。” 不知不觉,两人已经走到了离住所不远的街道。在这时,却似乎出了状况。 弄堂口黑乎乎的,看不清是什么人躲在里面。何晓燕被弄得特别紧张,伸手抓着沈宸的风衣带子。随着沈宸的后退,两人靠近了围墙。 半晌,弄堂里传出两声咳嗽,接着是脚步声,一个声音响了起来,“沈探长,别误会,我们是徐老大派来的。” 说话间,两个男人走了出来,一个较瘦的冲着沈宸点头哈腰,陪着笑脸说道:“沈探长,您,您还认识我吧?余三,跟着徐老大见过您的。” 沈宸点了点头,收起手枪,问道:“辛苦了,两位兄弟。没发现什么可疑情况吧?” “这边是没什么情况,那边估计也正常。”余三说道:“谁不知道沈探长的厉害,还敢来送死?” 沈宸笑了笑,说道:“今晚就到这儿吧,两位回去休息,顺便也告诉其他人。”说着,他掏出二十块钱,递给余三,“拿去给兄弟们喝碗酒,暖暖身子。” “这,沈探长您太客气了。那,我就代其他兄弟谢谢您了。”余三嘿嘿笑着,在衣服上擦了擦手,还是接了过来,招呼着同伴一起离开。 沈宸看余三走远,转头看了看何晓燕,说道:“走吧,这一小段路应该安全了。” 何晓燕长出了一口气,跟着沈宸向前走,又疑惑地问道:“是帮派的人?” 沈宸点了点头,说道:“有人花钱要买我的命,我也花钱招些耳目,算是个确保安全的办法吧!” 何晓燕看了沈宸一眼,没再说话,一直走到大门前,她才说道:“帮派中人不可靠吧?再说,他们也不算是好人。” 沈宸打开大门,引着何晓燕进去,边走边说道:“你以为我是什么好人吗?” “你当然是好人。”何晓燕并没有多加思索,下意识地说道:“难道打击特务和暴徒,还不算好人吗?” 沈宸嘿嘿一笑,不再就此问题解释,打开楼门,伸手相请。 进了楼,沈宸便说道:“时间挺晚了,都早点休息吧,明天还要上班呢!” 何晓燕对刚才的问题有些困扰,但夜确实很深了,也就暂时放下,挥手与沈宸告别,回了自己的房间。 沈宸回了房间,洗漱一下,上床想了半天,才闭眼休息。 刚才与徐怀义的手下差点误会,这让沈宸意识到还需要相对细致的识别方法。而且,他想从徐怀义那里要两个老实可靠的人手,这洋房应该招个看大门的了。 …………… 第二天,沈宸上班后,趁着在外巡视的机会,找了徐怀义,把找人看大门的事情交代给他。 徐怀义满口答应,又应沈宸的要求,把在洋房周围布的耳目都找来,晚上让沈宸都认识一下。 同时,徐怀义还把有关76号的最新消息,告诉了沈宸。 遭到袭击后,76号也意识到西邻的华警卫松懈,给敌人造成了可趁之机。 于是,他们把华的弄堂门堵塞起来,在76号西首贴连华的隔墙上,开了一个便门,所有住在华的人,也发给了出入证,概由76号大门出入。 除此以外,在华周围的围墙也加高,并设置了碎玻璃、铁丝网等障碍。 对此,沈宸表现得并不在意。反正,他基本上是不会再用同样的手段,袭击的目标也不可能是同一个。 当然,76号忙着高筑墙、增警备,沈宸觉得最近可能会消停点。 徐怀义也说了自从三个帮派高手被沈宸击毙后,在沈宸管区,还有他的住宅周围,都是比较平静。 沈宸觉得这也正常,在他的管区,除了徐怀义的帮派外,对不正当帮派分子的打击,他是不太客气的。也正因如此,徐怀义的势力很快壮大。 徐怀义还装作无意似的问起了薇薇,算是这个江湖汉子仅存的一点温情。 沈宸也没瞒他,告诉徐怀义,他得罪了日本人和76号,唯恐牵连到薇薇,便把她送到澳门,并且托了可靠的人照顾。 徐怀义是知道陆双的,但并不清楚沈宸和陆双真实的关系。 其实,连沈宸也对两人的关系感到迷惑,或者说是不好定义。尽管他和陆双都是那样想的,但还真没有什么实质性的进展。 回巡捕房的路上,沈宸在街边电话公共电话打了个电话。正好是大梅接的,问了一下玉娟等人的情况,都挺好的,他也放了心。 到了巡捕房大门,站岗的印籍巡捕打了招呼,又告诉沈宸,刚才有人来找他,并留下了字条。 沈宸看了下字条,只是约他见面的时间和地点,但落款却是马名宇的代号。 这家伙,找我有什么事情?沈宸有些纳闷,但也不想费神瞎猜,到时候就知道了,他还真不是很在乎。 到了中午休息,沈宸便去了约定的饭店,在雅间见到了化装的马名宇。 寒喧问好,落座之后,马名宇便笑着说道:“沈先生,兄弟今天是有好消息相告。” 沈宸笑了笑,说道:“好消息呀,那我可要洗耳恭听喽!” 马名宇拿出一份电报,递给了沈宸,说道:“沈先生请看,杜先生从香港发来的电报。万墨林万管家已经看过,并且按杜先生交代,向上海的各帮派宣称,沈先生也是青帮兄弟,乃是觉字辈。” 青帮创立后,以祖传二十四字作为传统的帮内“家谱”。 这二十四字依次是:清净道德,文成佛法,能仁智慧,本来自性,圆明行理,大通无(亦作悟)学(亦作觉)。 后来,徒子徒孙越来越多,怕原来的二十四字不够用,又由王德降(即王降祖,帮中称为小祖师)续订二十四字。 当时的上海青帮中,以“大通悟觉”四字辈居多。其中,黄金荣、张啸林都是通字辈,杜月笙则是悟字辈。 这样一算的话,沈宸身为觉字辈,比杜月笙低一辈,可也算是不错了。 当然,所谓的辈份在青帮中还是次要的,别人是否尊重,还是要看实力。就象那些大字辈的,又哪比得上黄、杜、张三大亨。 沈宸看着电报,只是寥寥数句,并没有说明什么原因或理由。但这显然是杜月笙在帮他一把,使帮派人物少找他的麻烦。 “不用投帖,不用拜山堂。”马名宇补充道:“只是让帮派中人知道而已,却没有什么能够沈先生在帮的证据。巡捕房即便有类似的规定,麻烦也找不到沈先生头上。” 沈宸抬头看着马名宇,说道:“杜先生能出手相助,肯定是贵组织出的力。沈某在此多谢了。” 马名宇笑着摆了摆手,说道:“小事一桩,沈先生不必客气。日后呢,只要沈先生在力所能及的情况下,稍微高高手,便是感激不尽了。” 沈宸笑着点了点头,说道:“互相帮助?沈某明白。” 马名宇招呼着沈宸吃菜喝酒,看似随意地问道:“前几天,沪西76号遭到袭击,损失惨重。沈先生对此也有所耳闻吧?” 沈宸往嘴里挟着菜,毫不在意地说道:“巡捕房也是个消息灵通的地方,这么大的事情,我哪能不知道。只是那边封锁了消息,具体的详情我还是不太清楚的。” 马名宇便简单地给沈宸讲述了一番,一边讲,一边观察着沈宸。 “真是厉害啊!”沈宸露出赞叹钦佩的表情,“沈某在枪法上还有着几分自信,可若论身手,却是自叹不如。” 马名宇并没观察到什么异样的表情,心里也就把沈宸排除了大半。 在他想来,能教楚娇的师父,在年龄上应该至少大上八岁,不是军伍出身,便是草莽之流。而军伍出身的可能性更大。 从沈宸的年龄和经历来看,这两点都不符合。尽管沈宸现在的枪法很好,可从时间上看,在一年多以前,他还是个菜鸟小巡捕。 所以,马名宇虽然惊讶于沈宸的进步神速,但稍加试探之后,却并不认为沈宸会是楚娇的神秘师父。 沈宸边吃,边想着突然成为帮派人物的事情,也逐渐捋出了头绪。 上海滩上海三大亨黄金荣张啸林和杜月笙是无人不知的人物。抗日兴起,这三人发生严重分化。 淞沪会战之后,杜月笙因坚持抗日的立场,怕日军进驻上海后对自己不利,就转道香港。 黄金荣以年老体弱为借口,不肯离沪,但以同样的借口回绝日本人的拉拢。这汉奸当不得,黄金荣估计还有点头脑。 但是,虽然杜月笙临走前曾告诫过张啸林,叫他不要与日本人合作。可张啸林官迷心窍,就是不听。相反,看到杜月笙去香港,张啸林则认为正是自己独霸上海的良机,故不肯离沪。 日军攻占上海后,很快看中了张啸林在上海的势力,要拉张啸林落水来替日本人维持局面。 张啸林本是个毫无国家民族观念的帮会流氓,于是一拍即合,欣欣然当起了汉奸,并建立了一个“新亚和平促进会”的汉奸组织,他自当会长。 他原本自视颇高,想要日本给个伪上海市长或伪浙江省长当当,可日本人则不以为然。虽日本人的态度不称他的心,但跟日本人当汉奸的'热情’却丝毫不减。 张啸林派人去外地为日军收购粮食、棉花、煤炭、药品,强行压价甚至武装劫夺。为日军提供大量的战略物资的同时,乘机大发国难财。 实际上,张啸林是干起了资敌亡国的罪恶勾当。他还趁此机会招兵买马,广收门徒,扩展实力。 第一百三十一章 可有可无的帮助,劫财 - 抗战之三生传奇 - 岁月如声 这样一来,把炸药埋到76号墙跟的问题得到解答。 同样,陈三才进口‘穿甲’机枪及手杖手枪的事,也容易得到答案。上海沦陷后,重庆抗日政府无法使用上海口岸从事进出口业务。于是戴笠看上了这家民营的北极冰箱公司。北极冰箱公司是外商代理人,有民间进出口业务,可以瞒过租界当局和日本占领军,替军统‘走私’军用装备。 所以,这被汪伪76号搜查出来的特种枪枝,应该是北极冰箱公司混杂在冰箱附件管材中为军统进口的。同时,戴笠也一定通过北极冰箱公司进口一些电台用的电子管等重要电子零配件。这些电子管和电子零配件也是军统地下电台必需品。变节特务吴道绅出卖军统直属上海地下电台的同时,一定是从电子管和电子零配件的来源,连带向76号告发了陈三才的北极冰箱公司。 至于陈三才承认自己用穿甲机枪试图伏击汪精卫这事,估计伪政府警政部的正副部长周佛海和李士群也不信。杀手往往是受过训练的20几岁特工或老奸俱滑的高级特工。养尊处优且生活富裕的陈三才都四十岁了,平常并不少上麻将睹场,就是从来没有受过军训经历,说他是军统杀手,要亲自伏击枪杀汪精卫,简直是笑话。 周佛海和李士群明知那只是皮鞭老虎凳逼出来的口供。他们也猜测陈三才宁可自己承担后果也不想承认自己为军统进口军品。再说,1940年,汪精卫早就到南京履职了,这是谁都知道的事实。陈三才怎可能在上海刺杀南京的汪精卫呢?即使是在1939年5月到1940年春,汪也大多数时间在日本,或在北京﹑南京﹑青岛等处与各地汉奸讨价还价。那期间,诸多老牌军统特务在上海刺汪落空,其主要原因也就是汪极少有时间出现在上海。 所以,军统不可能安排不谙此道的富商陈三才当杀手去刺杀汪精卫。 还有,通过白俄伊万诺夫去找白俄护士毒死汪精卫的事,当作饭后闲话犹可,太相信就没必要。1939年5月,汪精卫从越南河内初到上海,就躲在日本船上多日不敢上岸。为什么?还不因为他胆小怕死,不敢见人?他哪有胆量去接触面目不清的‘白俄医生’或‘护士’?后来他上岸了,就被日本兵围在虹口重光堂不让与外人来往。这日本人怎肯让‘自己医院’里的‘白俄护士’去接触汪精卫?如果汪精卫真的住院,一定是处于日本男女特务的团团包围之中。那怕是日本医生,也一定是日本特务出身的医生。再说,那半年的汪精卫是‘废寝忘食’,时刻为组建伪党伪政府而奔波国内外,不太有住院作手术治疗的时间。 汪精卫从愚园路1136弄到76号开他的伪六中全会,区区一公里左右的路程,还怕中间遇刺。为此,汪精卫提前一天进76号推迟一天离开76号,让卫兵挤在门外走廊上,自己委屈地躺在李士群的床上睡。他杯弓蛇影,胆小异常,他也更不敢面对刺客。所以他也不会提‘外交部长’的话与刺客作交易。须知,就在这时候,‘劳苦功高’的‘和平运动’开路先锋高崇武就因为嫌外交部次长太小,而回投老蒋,狠狠扎了汪集团一刀。 所以对比有关陈三才事件的不同叙述,分析议论一下,可以肯定大部分,而排除小部分。陈三才是个爱国的企业家﹑是烈士﹑也是英雄。值得我们永远纪念。但不要把他简单化为一个军统杀手。他因爱国而支持军统,但不该想象成军统编制之内的成员。 陈三才的事,也就基本清楚了。 三   林怀部怒杀张啸林 第五章就讲到于松乔刺杀张啸林失败的事。于松乔不但没杀成张啸林,反而把自己也暴露了。张啸林认出了他。当时,我们无奈地认为:张啸林气数未尽。 陈恭澍也策划过刺杀张啸林,同样也痛失良机。现在,我们就把张啸林的事集中起来议论一下。因为按日程算,此时他的气数该到尽头了。 上海滩上海三大亨黄金荣﹑张啸林和杜月笙是无人不知的人物。抗日兴起,这三人发生严重分化。 813战败,蒋介石在西撤前,担心这些人被日本人拉拢利用,落入敌方阵营,曾多次交代戴笠等人动员杜月笙、黄金荣、 张啸林一起离开上海到内地。结果,杜月笙因坚持抗日的立场,怕日军进驻上海后对自己不利,就转道香港。 黄金荣以年老体弱为借口,不肯离沪,但以同样的借口回绝日本人的拉拢。这汉奸当不得,黄金荣估计还有点头脑。 可这张啸林就是另类了。 杜月笙临走前受蒋介石的委托曾警告过张啸林,叫他不要与日本人合作。但张啸林官迷心窍,就是不听。相反,看到杜月笙去香港,张啸林则认为正是自己独霸上海的良机,故不肯离沪。 1937年11月,日军攻占上海后,很快看中了张啸林在上海的势力,要拉张啸林落水来替日本人维持局面。日军驻上海派遣军司令官松井石根很快便与张啸林勾结上了,并达成了协议。张啸林本是个毫无国家民族观念的帮会流氓,于是一拍即合,欣欣然当起了汉奸,并建立了一个“新亚和平促进会”的汉奸组织,他自当会长。 他原本自视颇高,想要日本给个伪上海市长或伪浙江省长当当,可日本人则不以为然。虽日本人的态度不称他的心,但跟日本人当汉奸的‘热情’却丝毫不减。 他派人去外地为日军收购粮食、棉花、煤炭、药品,强行压价甚至武装劫夺。为日军提供大量的战略物资,乘机大发国难财。张啸林实际上是干起了资敌亡国的罪恶勾当。他还趁此机会招兵买马,广收门徒,扩展实力。 张啸林的投敌活动,引起了国民党的极大不安。蒋介石指示正在武汉的军统局长戴笠对张啸林予以制裁。 戴笠接到训令后,就要组织实施。 他深知张啸林的势力遍布上海各个方面,在租界内更有一股恶势力。如果张啸林和日军结合在一起,“孤岛”租界就会很快被汉奸势力把持,军统在上海的处境就会很艰难,甚至会被完全挤出租界,后果不堪设想。但要采取措施,戴笠马上想起了杜月笙。 黄金荣﹑张啸林﹑杜月笙这三者关系根深蒂固,对张啸林采取制裁措施,不能不考虑到杜月笙。不过,戴笠也明白:这件事没有杜月笙的理解和支持是不行的。 戴笠既要让杜月笙暗中认可自己的行动,又要在面上让社会上认为,发生在张啸林身上的事,只与军统有关而与杜月笙无关。 1938 年 5 月蒋介石在汉口召集国民党各省市负责人谈话会,戴笠代发通知电邀杜月笙到汉口参加。 第一百三十二章 谋划,亲情 - 抗战之三生传奇 - 岁月如声 上海滩的富人除了出入汽车,居住洋房,还有一个比较共同的特点,就是家中大多有保险柜。 金银细软、债券钞票等等,富人们似乎觉得家里比银行更保险,或者是觉得银行并不可靠。 这样的心理比较类似于很多农村的老人,喜欢把钱藏在家里。 即便在后世,还有调查指出,和土地打了一辈子交道的人,比任何人都更依赖看得到、摸得着的实体。 而这样的习惯,现在倒是便宜了沈宸和楚娇等人。从高金宝家里劫到的钱财,粗略统计就有将近三十万。 当然,这其中有很多是暂时不能花费的,还有一些是需要改头换面的,比如特殊的金银、珠宝。 这些只是小遗憾,并不是什么大问题,也是有办法解决的。 一下子搞到这么多,高金宝似乎还会长期“输金”,楚娇觉得是个大成功。 而且,她认为可以继续干下去,反正那些有不义之财的家伙多的是。就象“血旗门”敲诈一样,这种方式好象更有威慑力,拿到钱的方式也更简单。 但沈宸却不这么认为,他的理由是再等一等,观察一下实际效果。毕竟这样的行动很显眼,又杀人又劫财,增加了暴露的危险。 如果不是需要一大笔钱急用,还能打击到吴世宝,又是对自己遇刺的变相反击,沈宸还真不想如此兴师动众。 “高金宝是杜月笙的人,杜月笙又算是帮了我一把。所以,这次行动就不要登报负责,只当是别人干的。” 沈宸沉吟了一下,说道:“在公共租界、法租界各租一处房子,作为落脚点。如果可能,在沪西也要有处地方。如果不方便的话,也可以选择靠近沪西的租界房屋。” “我觉得愚园路不错啊!”楚娇说道:“还有静安寺路,都是一半在租界,一半在沪西。” “可以呀,慢慢找,这事倒不是很急。”沈宸说道:“最近消停点,多搜集情报,多练习技能,保持身体的状态。甚至可以学点日语,以后会很有用。” 楚娇点了点头,笑道:“也好。最近家里事情比较多,老爹寿辰,哥哥还找了个女洋鬼子,还得帮着缓和下舅舅家的破事儿,看起来会很忙的样子。” 沈宸点了点头,苦笑着说道:“谁家没有点事呢,我这边也有麻烦,还没想好怎么处理,先这么混着吧!” “什么麻烦事儿?”楚娇好奇地问道:“陆双和薇薇不是送到澳门了吗?” 沈宸摊了摊手,说道:“送走两个,又来了四个。妹子、妹夫、侄女,还有一个发小。” 楚娇立刻来了兴趣,询问事情的究竟。 沈宸把事情讲述了一遍,无奈地说道:“暂时也没办法,先住着休养一下,对外人就说是我的老乡。” 楚娇想了想,说道:“短时间内应该没事儿吧?如果你不想再买护照送澳门,我和马名宇说一下,送到大后方也行吧?” 沈宸点了点头,说道:“这倒是比较方便,他们应该有撤退的通道。再等一等,我再考虑考虑,也提前给他们准备好。” “这么多钱,你随便花。”楚娇很大方地说道:“我呢,可能要用几万块。你说,再开个修车行,是不是比租房子更方便?” “这样好象也行。”沈宸看着楚娇,“你的精力够吗?照顾两个厂子。” 楚娇呵呵一笑,说道:“这个厂子已经捋顺了,我提拔个副经理,按部就搬就可以。其实,我现在每天去了厂子,就是坐着,都没啥事儿。” “你能忙过来,那就没问题。”沈宸沉吟了一下,说道:“静安寺路是首选。埃弗雷特向我透露,警务处有意调动一些精兵强将充实静安寺捕房。我有预感,可能在名单之列。” “象你这样不怕日本人,敢于拼命的,不拿你当枪使都对不起你。”楚娇似笑非笑地说道:“谁让你老出风头,整个公共租界的巡捕,你敢说第二,就没人敢称第一。” 沈宸耸了耸肩膀,满不在乎地说道:“没办法,我注定是个平常但不平凡的人。” 嘿嘿,楚娇笑了两声,看似对沈宸的吹嘘有点鄙视。 …………… “这个东西能找到我哥?”玉娟看着桌上的电话机,完全是不可置信的神情。 大梅被玉娟缠得没招儿,这才要打电话,见玉娟怀疑,便解释道:“到了晚上,沈先生下班回了家,咱再打,让你和沈先生说话。” “晚上啊!”玉娟向外面看了看,撇嘴道:“还得等那么久。” “沈先生不是没事儿吗!”大梅安慰道:“没准这两天就过来看小姐您了呢?” 玉娟眉头展开了一些,但还是很担心的样子,边上楼边嘀咕着:“说是过两天就来,可这都三四天了。报纸上说得悬乎,三个打一个,还都有枪……” 石库门宅子里住了好几家房客,估计除了大梅,还有新来的玉娟等人,都是读过书识字的,还不乏教授这样的高级知识分子。 沈宸不怎么涨房租,房客也住得长久。时间长了,自然就熟悉了。 天气不冷的时候,到了晚上,大家多数是坐在天井里,谈天说地,报纸上的新闻自然是谈资。 大梅呢,平时也没什么娱乐,每逢这个时候,就烧水添茶,拿个小板凳象听评书似的在一旁坐着听。 所以,大梅虽然除了买菜购物外,不怎么出门,可也知道很多外面的事情。 玉娟等人刚来,和这些房客不熟,但打开窗户,也能听见下面人的谈论。也是凑巧,阿秀便听到了房客们说起有关沈宸遇刺,又干掉三个枪手的新闻。 听得并不确切,阿秀又告诉了玉娟,玉娟着急担心,又去问了大梅。 就这样,玉娟知道了哥哥确实没说假话,确实得罪了很多人,还不是一般的人。都有枪呢,只这一点,就足够让玉娟牵挂担心的了。 看着玉娟上楼,大梅心中有些忐忑。 虽然沈宸给了她新住处的电话,但也说过,没有特别紧急的事情,不要打。 还没吃晚饭,玉娟就又去找大梅,弄得大梅连饭也没法做。好说歹说,终于答应吃完饭再打。 电话打过去的时候,是何晓燕接的。 尽管安了电话,但有沈宸的交代,几乎是没人打进来找他,只是他偶尔打出去找人。再有就是巡捕房打进来一次,出了比较急的案子,要沈宸去处理。 何晓燕叫了沈宸过来,一边布置碗筷,一边听到了几句。 “大梅是谁呀?”沈宸坐到桌边吃饭,何晓燕随意地问道。 “是女佣。”沈宸便把自己还租了一处房子,由女佣看着,自己当二房东,以及老家的几个乡亲前来投靠的事情讲了一遍。 “啊,你还真有赚钱的头脑。”何晓燕笑道:“那边是二房东,这边也是二房东。只不过,你大概没想到招了我和黛妮这样的房客,没赚到多少钱吧?” “赚钱是一方面,可我也喜欢清静。”沈宸说道:“再说了,我已经升为探长,还能象小巡捕似的没个额外收入?所以,现在也不在乎那点小钱了。” “你倒挺直接。”何晓燕说道:“额外收入?嗯,要是叫灰色收入更精确吧?” 沈宸摆了摆手,说道:“管它叫什么呢,反正我收得心安理得。” 何晓燕撇了撇嘴,说道:“吃饭吧。我也不多说,一说你就会用那句‘你当我是什么好人’来搪塞,弄得我是无言以对。” 沈宸嘿嘿一笑,说道:“明晚我不回来吃了。请几个老乡吃顿饭,来了好几天了,也没去看他们,还真是有点不太象话。” “知道了。”何晓燕突然笑道:“那个叫大梅的女佣还真是好命,有地方住,有饭吃,还有工钿赚。我倒是挺羡慕她呢!” 沈宸愣了一下,停下筷子,疑惑地问道:“你不是在暗示,因为我吃你做的饭,还要给你工钿吧?” 何晓燕眨着眼睛,煞有介事地想了想,笑道:“算了,我还没那么小气。” 沈宸觉得这话有点不对,她不小气,难道自己就小气了? “那个,房租免了。”沈宸摆了摆手,充了回大方,向何晓燕挑了挑眉毛,“我也没那么小气。” 何晓燕笑得开心,连声称谢,然后是阴谋得逞的暗自喜悦。 …………… 第二天下班,沈宸按照习惯,开车转了一圈。没发现异常,他才到石库门住宅旁边的一家饭馆,点了几个菜,用食盒装好,再回了家。 玉娟昨天在电话里与哥哥通了话,安心不少,可还是心急地想见到哥哥,亲眼所见才能最后放心。 沈宸一上楼,等得焦急的玉娟便迎上来,又看又摸,嘴里连声询问,眼泪都差点掉下来。 “没事儿,没事儿,说了连根头发都没伤着嘛!”沈宸也挺感动,毕竟这才是亲热的真实流露,他拍着妹子的肩膀,还摸了摸她的头发,适度地表示了一下兄妹的亲近。 “听到有人开枪打你,担心得我连觉都睡不好。”玉娟抓着哥哥的手臂不放,“坏蛋都有枪呢,还是三个,想想就吓死个人。” 沈宸笑着,伸手与闻声出来的二柱和阿秀打了个招呼,直接在饭厅里坐下。 两个大食盒打开,一样一样的菜肴摆上,肘子、鸡、鱼等菜冒着香味,还有热腾腾的饺子,让人垂涎欲滴。 “哥,这些好菜,要花好多钱啊!”玉娟是既想吃,又心疼钱。 沈宸笑道:“没花几个钱。我说过的,要请你们吃大餐。想想还是在家里方便,就没上饭馆。来,趁热吃,都别客气。” 大梅按照昨晚沈宸的交代,做了一些米饭,还做了一个汤,也端了上来。 沈宸看这几个亲戚,虽然只是几天时间,不可能长胖,但脸色都好了很多。 阿秀还是很矜持,端着碗米饭,小口小口地吃着,只挟面前的那个菜。 沈宸拿起公用筷子,先给妹子和阿秀各挟了一个鸡腿。一边吃着,他又给不断地给二人挟肘子和饺子。 “地主家也吃不上这样的好菜。”玉娟啃着鸡肉,发出感慨,又对沈宸问道:“哥,坏蛋不会再来害你了吧?” “不会了。”沈宸笑着安慰道:“一次就吓破他们的狗胆,哪还敢再来?” 玉娟知道是安慰,但心里多少轻松了些。挨着哥哥,她感到踏实,笑容也多了。 “宸哥——”阿秀鼓起勇气,开口说道:“你给我找个活儿干吧!成天闲着,也不是个事儿。” “还有我。”二柱用力地咽下嘴里的饺子,跟着说道:“我问过大梅,她说拉黄包车是最简单容易的。我有力气,腿脚也没问题。” 沈宸点了点头,说道:“别急,你们先适应一下,我也给你们留意着。” 玉娟说道:“阿秀在帮着大梅干活儿,边学边干。” “这样挺好。”沈宸敷衍着,对阿秀说道:“这里不比家乡,连做饭都不太一样,可是得学着干呢!” “还有玉娟。”沈宸转向妹子,说道:“跟大梅多学学,以后这房租就得交给你,怎么花用,都得你来算计,你来作主。” 玉娟露出为难的神色,低声说道:“扳着手指头,还能算几个数。要是多了的话,我怕算不清楚。” 沈宸笑着说道:“所以才让你学呀,跟着大梅出去买菜、买米,还有交电费、电话费,不都是学习和锻炼吗?时间长了,自然而然就会了。” 玉娟苦笑了一下,点头答应。 正说着,屋里传出孩子的哭声。玉娟赶忙进去,把刚睡醒的小娃娃抱了出来。 小娃娃这几天倒是变化得大,脸色红润起来,哭叫的声音也响亮了。 玉娟抱在怀里哄着,阿秀则很自觉地去沏了奶粉,给孩子塞在嘴里。 “吃得挺香呢!”沈宸拿手摸了摸小娃娃的脸蛋儿,笑得挺开心。 “吃饱喝足,就会哭闹。”玉娟说得好象挺烦,但脸上却是那种母性的亲情,拍了拍小娃的脚丫。 第一百三十三章 看门父女,表姐妹 - 抗战之三生传奇 - 岁月如声 这顿饭吃得很尽兴,起码沈宸是这样认为的。 吃完饭,沈宸又与妹子等人聊了会儿天,又嘱咐他们,对外只说是自己的老乡,免得惹麻烦。 出了刺杀这件事,玉娟也明白了哥哥的苦衷,也就没了抵触情绪,反倒是怕说漏了嘴,倒牵连了哥哥。 她对阿秀是比较放心的,只是二柱,她又很严厉地嘱咐了两遍。 有了当巡捕头儿的哥哥,还很有钱,很有本事,玉娟觉得底气也足。若是在以前,她是不敢这么对自己的男人说话的。 二柱象是个老实头,若在农村,兴许还能拿出点男人的样子。可到了上海,全靠沈宸才能衣食不愁,自觉吃人嘴短,也就没了底气。 “工作的事情别着急,在上海滩干什么都不是那么容易的,都得有门道儿。”沈宸安慰着二柱和阿秀,“拉黄包车可不是有体力、有脚力便干得好。女人呢,更要提防被坏人骗。” 玉娟眨着眼睛,拍着昏昏欲睡的小娃,试探着说道:“哥,要是阿秀跟着大梅都学会了,咱们是不是可以不用大梅?” 沈宸摇了摇头,说道:“你可别这么打算。知道你是为了省钱,也让阿秀有活儿干,心里能轻松一些。但过河拆桥的事,咱们不干。明白吗?” 玉娟有些脸红,也知道自己这样做有些不太地道。 “光是房租,也够你们吃喝生活了。”沈宸继续说道:”我还会给你们留下一笔钱,你们也不用为日后发愁。” “哥,我们不愁,也不给你添麻烦。”玉娟听着这话有点不对劲儿,好象在交代后事似的,便在旁打着岔。 沈宸点了点头,又说了些闲话,便去玉娟夫妻的房中小坐,让阿秀回房休息。 在屋里说了几句,沈宸便拿出一沓钞票,给了玉娟,并把屋内藏东西的隐秘地方告诉了她。 “哥,只要你没事,我们要这钱也没用。”玉娟总觉得哥哥这样做是预见到以后会有危险,拿着钱倒是更担心。 “我不会有事,这是让你们能安心住着,不要出去乱找工作。”沈宸安慰着,亲自帮妹妹把钱藏好。 其实,玉娟拿到钱是高兴而踏实的。她穷怕了,可是深知无钱之苦。 沈宸坐了一会儿,看时间不早,便起身离去,并且不要玉娟等人相送。 就这么让玉娟等人闲着,啥也不干,自然不是长久之计,尽管沈宸养活得起。 所以,在回家的路处,沈宸便想好了,要大力支持楚娇办分厂的主意。不仅支持,还要催促着快办。 一个修车行,把二柱和阿秀安排进去打杂,是没什么问题的。哪怕只是二柱一个,也让玉娟等人住得能更安心些。 回到家里的时候,沈宸发现还有事情要处理。因为,徐怀义亲自带着一老一少两个人在等着他呢! 老者有五十多岁的样子,衣服很破旧,象个乡下老农。 而他身后还有一个女孩,大概有十六七岁的样子,梳着条辫子。虽然有些面黄肌瘦,但脸面却还透出一丝清秀。 徐怀义看沈宸皱眉,似乎有点不愿意的样子,忙把他拉到一旁,开口解释道:“先生,这是我的一个师父,从乡下逃难来的。您也知道,我那帮弟兄们干的一些事情有点——啊,是吧!他带着个丫头,实在是不方便安排,所以——” “会飞刀的师父?”沈宸挑了下眉毛,随便地问道。 徐怀义摇头,说道:“不是会飞刀的,是会鹰爪力的。手指头一捏,咔,就能把核桃捏碎的那种功夫。” “会不会功夫倒不打紧。”沈宸远远地看了一眼父女俩,犹豫着说道:“可还带个丫头,这屋子得住两间吧,看大门也用不着俩人呀!” “丫头会做饭,还带着家什呢,洗洗涮涮的也很麻利。”徐怀义陪着笑脸说道:“我这师父不仅能看大门,还能把这园子拾掇得利利索索。” 我这园子有问题吗?下面埋着大坏蛋,肥料多充足,你看那,那草,长得多茂盛。 沈宸翻了翻眼睛,看了看徐怀义所说的家什,好象是个砂锅,用布包着,只露出个把手。 “至于屋子也好说。”徐怀义指了指大门旁边一直空着的小房子,说道:“我明天就找兄弟们过来,把这屋子收拾好,中间再打个间壁,不就完事了吗?” 沈宸看了看徐怀义,觉得这家伙是铁了心要把这父女俩安排到这儿了。 “你跟他们说了我的情况吗?”沈宸找了最后一个借口,说道:“我这里可是有危险,没准啥时候就有枪手来杀我呢!” 徐怀义连连点头,说道:“说了,说了。他们不怕,王八蛋们也没那个胆子。” 沈宸无奈地苦笑了一下,说道:“既然这样,那就留下吧!今晚就在楼里将就一宿,明天——” “明天早早就来,我亲自带人来,半天就完事儿。”徐怀义见沈宸终于答应,乐得就差点拍胸脯了,“我还要给他们买衣服,今天着急,可不是我这个徒弟不尽心,不大方。” 沈宸摆了摆手,对徐怀义的解释不感兴趣。然后他去找了赵有才,在一楼给父女二人临时安排个房间。 父女二人提着随身带的东西进了楼里,沈宸这才看清那个用花布扎紧的小包,里面不是砂锅,是陶器饭锅。 安排完冯氏父女,打发走了徐怀义,沈宸才上了二楼。 听到声音,何晓燕出来询问,沈宸便把事情经过简单讲了一下,又调侃般地笑道:“放心,就是不用你做饭,也不给你加房租。我和赵有才说好了,以后就在一楼吃饭,他也入伙了。” “她会做饭?”何晓燕撇嘴说道:“煤气会用吗?煤油炉会使吗?可别着了火啊!” 嘿嘿,沈宸笑了两声,说道:“所以呀,不给你加房租,就要你教教她嘛!” “这还差不多。”何晓燕笑着点了点头,颇有些心安理得地说道:“好象我占了便宜似的。” “对,对,你吃亏了。”沈宸翻了翻眼睛,挥了挥手,“晚安了,何小姐。” “等等啊!”何晓燕伸手叫住了沈宸,说道:“我准备再好好学学英语,要是有不懂的,问你呗?” 沈宸指了指黛妮的房间,取笑道:“有个现成的洋鬼子你不问,你问我这个半吊子?” 何晓燕叹了口气,说道:“陷入爱河啦。关上门的二人世界,我好意思去打扰?” 沈宸愣了一下,猜测道:“那家伙没走?” 何晓燕翻了翻眼睛,说道:“两个人出去娱乐了,就算他不留宿,还不知道几点回来,回不回来呢?” 沈宸摇了摇头,无奈地说道:“问我也行,估计你会失望,我可没当老师的水平的资格。” “会不会的,我也不笑话你。”何晓燕笑得有些怪,“好了,早点休息吧,晚安。” 沈宸笑着点了点头,转身开门,进了自己的房间。 …………… 楚娇把车停在了弄堂外面,下车步行,离报馆不远便停了下来。 时间不大,报馆的门一开,谢月华走了出来,张望了一下,看到楚娇在向她摆手。 尽管有些日子不见了,原来亲密的表姐妹也了隔阂,但见面之后,还是尽量地不表现出来。 寒喧问好,谢月华便跟着楚娇向停车的地方走去,边走边说着话。 “阿娇,最近在忙什么?” “管着家里的那个修车行。”楚娇回答道:“我爹岁数大了,一些事情就不愿去操心。” “天哥呢?他不想接手家里的产业吗?”谢月华随便地问道。 楚娇摇了摇头,说道:“他对这些不感兴趣,对在上海发展也觉得没前途。在美国留学的时候,他交了个女朋友。现在,那个女洋鬼子来上海了,他俩就经常在一起。” “女洋鬼子,呵呵,我见过,长得挺好看的。”谢月华觉得楚娇是故意跟她说这事,显得不是外人,显得亲近一些。 “可怕我爹不同意,俩人跟作贼似的。”楚娇笑道:“我哥觉得做寿时是个不错的时机,这几天估计在准备什么吧!” “姑父没那么传统、封建吧?”谢月华倒是挺同情楚天的,婚姻家长不同意,这与她有几分相似。 “这事儿不好说。”楚娇不太确定,说道:“我爹还是希望有个中国人作儿媳妇多些吧,洋鬼子的生活方式,总归是与咱们不一样。” 说着话,两人已经到了车前,楚娇拉开车门,请表姐进去。 车子开动,转向了静安寺路,在一家西餐厅停了下来。 这次是楚娇主动约的谢月华,中午吃顿便饭,联络一下疏远的感情,再说说谢月华参加寿宴的事情。 谢月华在西餐厅坐下之后,笑着感慨道:“好久没到这种地方来吃饭了。” “我也不喜欢在外面吃饭。”楚娇将菜谱递给表姐,说道:“不过,这里挺安静的,法国菜的味道也可以。” “是挺不错的。”谢月华点了点头,接过菜谱看了看,随便点了菜,又递给楚娇。 楚娇点完菜,把菜谱还给侍者,和谢月华喝着咖啡,聊着天。 “报馆最近怎么样,还有没有坏蛋来捣乱?”楚娇显出关心的样子,其实也真是关心。 谢月华笑了笑,说道:“还好。恐吓也是有的,但比扔炸弹却要轻多了。” 楚娇沉吟了一下,说道:“表姐,有没有考虑过关掉报馆,去别的报社作记者什么的。宣传抗日的报纸很多,名气也大。” 谢月华笑了笑,说道:“我明白你的意思。这样就降低了危险,特务们多半会盯着经理、编辑,对记者可能不会太注意。” 楚娇点了点头,说道:“对,我就是这个意思。我觉得这样也不违背你的原则,目的也能达到。” “志洪不同意。”谢月华垂下眼睑,并没有什么遗憾或不愿的表情,只是淡淡地在诉说事情,“自己的报馆,到底是更自由。” 楚娇暗自叹了口气,知道表姐的性格,也就不再谈此事,又说起了生日宴的事情。 “我肯定去。”谢月华脸色稍霁,说道:“姑父的寿辰,我这个外甥女哪能不去祝贺?对了,我还想问你,准备什么礼物才好呢!” “你能去就最好,礼物无所谓。”楚娇不提尹志洪,见表姐也没提,便放了心。 “怎么无所谓呢,姑父喜欢什么,缺什么,你还不知道?”谢月华很执拗地要楚娇提供建议。 楚娇无奈,想了半天,菜都上来了,才说道:“我爹爱听评戏,你买张新唱片给他,他肯定高兴。” 谢月华笑着点了点头,说道:“这样多好,省得我费心思去想,送的还不合姑父的意。” “表姐,这可是我想好的礼物。”楚娇苦着脸说道:“你不用想了,我可又得费脑筋了。” 谢月华笑得更开心,说道:“你脑子灵,一会儿就想出来了,哪象表姐,脑袋那么——” 突然闻到一股甜腻的肉味儿,谢月华脸色一变,捂住了嘴。然后急速起身,奔向卫生间。 楚娇不明所以,赶忙跟了过去。 好半晌,谢月华在楚娇的搀扶下回到了座位,脸色苍白,很难受的样子。 “表姐,我带你去医院吧!”楚娇很是担心,轻抚着表姐的后背。 “没,没事儿。”谢月华强笑着摆手,呼吸还有些急促,“阿娇,坐,坐下吃饭。” 这顿饭吃得,谢月华又呕吐了两回,弄得楚娇也是全无胃口。 出了西餐厅,楚娇便不顾谢月华的再三阻止,直接把车开到了医院。 交钱、挂号、检查、化验……一通折腾下来,楚娇拿到了诊断报告,看着医生笑眯眯的样子,不禁长长地叹了口气。 谢月华也知道了医生的诊断,脸上神情复杂,好半晌也没说话。 “表姐,这个,是喜事。”楚娇笑得挺难看,她自己都能感觉出来,但事情并不意外,结婚、怀孕、生子,不是正常的流程嘛! 谢月华看了楚娇一眼,勉强笑了笑,同样很难看,“阿娇,这件事情,你不要告诉别人,先保密好吗?” 第一百三十四章 意外,见了就杀 - 抗战之三生传奇 - 岁月如声 楚娇把表姐送回了报馆,却并没答应保密的事情。 谢月华离家之后,和尹志洪维持着报馆,日子过得并不宽裕。谢月帆经常偷偷地接济妹妹,楚娇是知道这些的。 “表姐,为了肚里的孩子,你不能太劳累,生活状况也能再象现在这样。”楚娇停下车,拉着表姐的手,诚恳地说道:“我觉得,这是喜事,也是你与舅舅、舅母重拾亲情的契机。你什么都不用管,由我来办好了。” 谢月华的内心里,何尝不想重拾亲情,嘴唇张了张,她没有再执拗,默默地转身下车,走向报馆。 楚娇重重地叹了口气,心里有点乱。在车里坐了一会儿,才稍微稳定下来,发动汽车,驶向远方。 追求自由,追求理想,在国难当头之际奋不顾身地鼓与呼,对表姐,楚娇是钦佩的。 但楚娇得益于沈宸的冷静和理智,对表姐的某些行为又是不赞成的。 就象她不喜欢尹志洪,可又无法否认他在做正确的事情,并冒着很大的危险。 以前,尹志洪持有美国护照,还能起到一些护身符的作用。 可现在的形势却是越来越严峻,日本人,乃至七十六号的特务,尽管还有很多的顾忌,却已经敢于向西洋人下手。沪西越界筑路区的乱象,便是明证。 唉,这真是理不清的、乱糟糟的一堆事情。 楚娇又叹了口气,转动方向盘,开向了表哥经营的乐乐舞厅。 俗话说得好,有狠心的儿女,没有狠心的父母。 无论何时,不管怎样,只要谢月华肯回家,舅舅舅母都会接受她。但尹志洪呢,就是因为他,表姐才离家出走,形似断绝父女关系的。 而甩开尹志洪,这又是表姐所肯定不能做到的事情。现在更好,表姐怀孕了,和尹志洪的关系更是斩断不开。 本想借着老爹办寿,撮合一下舅父舅母与表姐的关系。可出了这档子事,也不知道是好还是坏。 楚娇在乐乐舞厅前停下了车,捋了捋思路和言辞,才下车走了进去。 …………… 此时,沈宸正坐在北极冰箱公司,与陈经理言谈甚欢。 要说办事,陈经理还是真的靠谱。沈宸所订的东西,都从外国运进,今天就是交货的日子。 德国卡尔蔡司的瞄准镜,沈宸相当的满意。进货出货凭据,陈经理也识趣地当着他的面销毁。 “沈探长还有什么需要的话,尽管开口。”陈经理拿过了沈宸所付的钞票,他知道这样才能让沈宸放心。 沈宸笑了笑,说道:“暂时还没有,但以后肯定是少麻烦不了。” 陈经理摆着手说道:“什么麻烦不麻烦的,沈探长太客气了。” “对了,陈经理。”沈宸随便地打听道:“旁边那家出售房屋的房主,你认识吗?” 陈经理说道:“沈探长说得是西侧**号吧,我认识那个房主,姓蒋,在证券市场投机失败,只好出卖房屋,准备去投奔香港的舅兄。沈探长是有意要买下来吗?” 沈宸点了点头,说道:“如果价格合适的话,我想买下来或租下来,和人合股做生意。” 陈经理拿出电话本翻了翻,拔通了桌上的电话,和对面的人讲了几句,脸色不愉地挂上了电话。 “沈探长,那房子恐怕买不下来了。”陈经理沉吟了一下,说道:“房主那里来了几个人,来头不小,后台是沪西76号的某位人物。我听老蒋的意思,房子是不得不卖给他们了。” 沈宸想了想,起身说道:“我去看看,东西先让这,一会儿来取。” 陈经理赶忙阻止,“沈探长,何必跟他们起冲突呢?你要在这附近买房子,我可以帮忙打听。如果实在没有,我这公司也用不了这么大的地方,修一道墙,给沈探长用一半,租金什么的你说个数就行。” 沈宸呵呵一笑,说道:“陈经理好意,我心领了。等我买不下老蒋的房子,再回来找你也不迟。”说着,他大步走了出去。 在蒋氏洋房内,赵嘉猷带着两个特务正耀武扬威地恐吓着房主蒋伯欣。 “识相点,把那卖房的文书签了,钱是少了些,可也保你能走出上海滩。”一个特务狐假虎威地把手枪往桌上一拍,狞笑道:“要是不签,76号的手段,吴爷的大名,想必你也是知道的。” 蒋伯欣脸上的肉跳了跳,拱手哀求道:“几位大爷,能不能再加点?这价钱,实在是太低了,让我们一家老小怎么生活啊?” “加一点哪,行啊!”赵嘉猷戏谑地一掏衣兜,几个铜板扔到了蒋伯欣脸上,恶狠狠地骂道:“够了吧,够不够?给脸不要脸,想死就早说。” 蒋伯欣哆嗦着,脸上阵青阵白,心中怨恨已极,却还不敢发作。 正在此时,沈宸在一个看门人的引领下,推门走了进来。 沈宸照例戴着副眼镜,过来的时候唇上还临时粘了一撇假胡子,这让赵嘉猷等人一下子并没认出他来,都横着眼睛打量着。 从屋内各人的神态,沈宸很轻易就分出了哪些是敌人。上前便拉住蒋伯欣,骂道:“欠债不还是吧,走,跟我上巡捕房。”说着,手上用力,把蒋伯欣拉出屋子,房门啪地一下关上了。 赵嘉猷等人被这变故弄蒙了,互相瞅了瞅,一脸的懵逼。 等了一会儿,人真的不见了,这三个家伙还真以为蒋伯欣被债主拉到巡捕房去了,都有些沮丧。 “妈*的,碰上这破事儿。”赵嘉猷指着一个小特务,说道:“你去看看,人到哪去了?” 小特务答应着,开门出去。时间不大,这家伙鼻青脸肿地跑了回来,气极败坏地叫道:“大哥,姓蒋的和那个债主在大门外聊天呢,有说有笑的。我让姓蒋的滚进来,那个债主上来就打,我,我……” “废物!”赵嘉猷腾地站了起来,骂道:“你没说是谁的人,你身上的枪是摆设?”说着,他气冲冲地迈步就往外走。 隔着铁门的栅栏,看见赵嘉猷等人大步出来,沈宸拉着蒋伯欣便沿着街道走,避开了大门口的位置,推了蒋伯欣一把,“快跑。” 蒋伯欣已经得到了沈宸的交代,立刻撒丫子就奔北极冰箱公司。 赵嘉猷等人出了大门,往旁边一瞅,正看见蒋伯欣的背影,以及不紧不慢向前走,还不时回头坏笑的沈宸。 “你他*娘*的给我站住。”赵嘉猷伸手叫道。 一个小特务急于表现,快步赶上来,伸手去抓沈宸的肩膀,嘴里骂骂咧咧,“叫你呢,耳朵聋啊!” 沈宸微一侧身,一拳直捣在小特务的面门上。 鼻子酸痛、污血迸溅,小特务立刻内牛满面,视线模糊不清。 沈宸还不罢休,一下,两下,狠狠地打在他的胃部。用重拳击打腹部时,轻者腹内翻腾欲呕,丧失斗志;重的话对腹腔神经丛的击打能造成剧痛昏迷,失去战斗力。 小特务痛得弯腰捂住肚子,沈宸向后退了一步,嗨地一声,罚出一记大力开球,黄金右脚正踢在小特务的脸上。 小特务向后猛地一仰,牙掉血流。他的眼睛直了,摇晃着,慢慢跪倒在地,然后象个沉重的口袋扑通一声趴了下去。 沈宸已经摆好了架势,准备再来一记任意球。小特务倒下,倒让他有些意外。 “让你犯贱,犯贱。”沈宸骂着,上前又猛踩了小特务两脚,你个不要脸的,是不是以为四海之内皆你妈*啊,谁都得惯着你!? 赵嘉猷几乎惊呆了,眼镜胡子男面色狰狞地狂殴自己的手下,把手下揍成了一堆烂泥。 这,这是怎样的情景,这还是正常的世界吗? 沈宸停下拳脚,抬头看着赵嘉猷。这家伙眼睛瞪得快要掉出来了,嘴巴张着,完全是一副见了鬼的样子。 嘿嘿,沈宸狞笑两声,右拳在左掌上撞击两下,迈步走了过去。 赵嘉猷眼珠一轮,迟钝地看到了逼近过来的沈宸,眨了眨眼睛,嗷地一声,“老子崩了你!”伸手就去掏枪。 就等着你掏枪呢! 沈宸的手往后腰一探,就在赵嘉猷掏出枪,还没指向他的瞬间,他的枪就象变魔术般出现在手里,向着赵嘉猷连开两枪。 赵嘉猷象被电击般扭曲颤动,胸前迸出血花,大睁着眼睛沉重地摔倒在地。 另一个小特务得到了赵嘉猷的训骂,见头儿掏枪,他也紧随其后,只是晚于赵嘉猷那么一秒两秒。 等他掏出枪,赵嘉猷已经中弹倒地,他一下子惊愣住了,竟忘了瞄准沈宸射击。 不管你吓呆了,还是没反应进来,手里有枪就行。沈宸手枪转向,又是两枪,把这个特务也当场击毙。 枪声一响,不远处的警笛声也响了起来。 沈宸迅速贴近被殴打躺在地上的特务,伸手一摸,从他身上拿出手枪。四下张望一下,呯呯呯,随便乱开了几枪,把枪又塞到小特务手里。 起身退后,沈宸向着还昏迷的小特务射出了最后两枪。 三杀三死,这世界清静了。哦,是没有了苍蝇的那般清静。 沈宸想得很清楚,自己与日本人、76号那是结下死梁子了,他杀不杀特务汉奸,对手也会千方百计置自己于死地。 那就简单了,多杀几个就是几个,反正巡捕房、报纸媒体都知道76号要杀自己。 这三个家伙私自携枪进入租界,本就是犯法,再说他们是刺杀自己的,有谁会不信呢? 赵嘉猷就很倒霉了,本想敲诈勒索,趁着蒋伯欣急于卖房,捞上一笔。没想到却碰上沈宸这个煞星,连命都搭进去了。 因为日本占领上海,当时有大批老上海名人逃离。许多豪宅别墅低价抛销,诸如潘三省﹑吴世宝﹑李士君﹑岑德广之类汉奸及亲日分子纷纷得手,大发了一笔国难财。 这赵嘉猷也想学学,可他怎么会想到,钱没赚成,倒是横死街头。 等到周围巡捕急跑赶到,沈宸已经摘掉胡子,眼镜也进了衣兜,且还认识其中一个巡捕。 “沈探长——”巡捕四下看了看,咧了咧嘴,说道:“又来刺杀您了。真是,真是不长眼啊!” 沈宸脸色不好,故意装的,轻轻点了点头,说道:“好在我反应快。娘*的,这种烂事什么时候是个头儿啊!” 巡捕苦笑了一下,心说:谁让你得罪那么多人,日本人、76号、帮派,可都想干掉你呢! 巡捕们开始收拾现场,沈宸向一个三道杠编了下事情经过,算是录了口供。 经此一事,沈宸觉得再去北极冰箱去取货有些不妥,估计陈经理也会派人给自己送来,便开车离去。 “全给打死了?”蒋伯欣坐在陈经理的会客厅内,听到出外察看情况的陈经理的讲述,露出震惊的神情,胖脸上的汗都流了下来。 陈经理也很吃惊,没想到沈宸这么狠辣。 这得跟76号有多大仇啊,等于是见了就杀;这得有多大的胆子啊,76号,还有后面的日本人,他就一点不怕? “我,我就按沈探长的意思办。”好半晌,蒋伯欣费力地咽了口唾沫,说道:“把房子卖给他,全家马上离开上海。” 陈经理点了点头,轻轻拍了拍蒋伯欣的肩膀,说道:“沈探长的价钱也算公道,还给你解决了麻烦。嗯,速离上海是万全之计。另外,蒋兄的嘴——” “严实,一定得严实。”蒋伯欣用力点了点头,苦笑道:“我敢乱说嘛?让76号以为我和沈探长是合谋,那还有命活吗?” “就是这个道理。”陈经理说道:“沈探长说是刺杀他的凶徒,就把这事全背过去了,很对得起蒋兄了。” 蒋伯欣连连点头,说道:“是,是,兄弟知道。”停顿了一下,他作势起身,“我得赶紧回去安排,要能买到船票,明天就走。沈探长说可以电汇房款,还说陈兄可以作担保。” 陈经理笑了笑,点头道:“担保是没问题,只要蒋兄信得过兄弟。” “信得过,怎么会信不过呢!”蒋伯欣握着陈经理的手,“我一会儿就把卖房的文书拿过来,就拜托陈兄费心了。这上海呀,我是一时半刻也不想呆下去了。” .......................... 第一百三十五章 哑巴亏,消遣娱乐 - 抗战之三生传奇 - 岁月如声 不用蒋伯欣和陈经理为房子的事情太过费心思,沈宸已经打来了电话,把事情都安排好。 虽说房子的价钱还算公道,可也比市面上便宜了很多。 一来是蒋伯欣急于出手,价格本来就低一些;其次则是让赵嘉猷他们一折腾,倒给了沈宸买好的机会。 反正对蒋伯欣来说,房子卖了,价钱也比赵嘉猷他们给的高很多,也算是基本达到了目的。 何况,沈宸可是更厉害的角色,说杀就杀,一杀就是三个。这般狠辣,也让蒋伯欣心惊不已。 沈宸买下了房子,却没让蒋伯欣在文书上写自己的名字,而是填了妹子玉娟的名字。并把买卖文书拿回去,让玉娟按了手印。 两天下来,房子的事情算是搞定。蒋伯欣与家人也拿到了钱,收拾一下,在第三天便坐船跑路了。 沈宸又拟出了租房协议,让玉娟和楚娇分别签字画押,在名义上把房子租给了楚娇开分厂。 这样一番运作下来,外人是不会知道房子的真正主人是谁,更不知道与沈宸有什么关系。 除非从蒋伯欣那里追根究底,但沈宸觉得可能性不大。 而干掉赵嘉猷三人,对76号,尤其是对吴世宝,又是一个比较沉重的打击。 先是他的徒弟唐万芝被沈宸干掉,接着又是另一个徒弟赵嘉猷。可谓是两记耳光抽在他的脸上,又相当于砍他的招牌,他岂肯干休? “这个哑巴亏还就得吃。”李士君对怒气冲冲的吴世宝拍了桌子,斥道:“唐万芝、赵嘉猷想着讨好你,想着立功,就敢擅自行事。你当巡捕房查不出他们是咱们的人吗?他们含糊其辞,你偏要明面叫嚣,净干这不打自招的蠢事。” 吴世宝虽是个心狠手辣的亡命徒,可也知道必须要遵从上司,有76号作靠山,才能飞黄腾达。 所以,对李士君,吴世宝向来是点头哈腰、无命不从,一副哈叭狗的样子。 本来是想让李士君批准,多出动人手,甚至他可以亲自出马,来对付沈宸,可李士君的态度似乎并不同意。 吴世宝收起那气冲冲的样子,可还不甘心地说道:“主任,那咱们就白吃这亏了?外界可能不清楚,可知道内情的人早晚会把事情传出来。咱们76号的脸,可是丢大了。” 李士君哼了一声,说道:“那姓沈的既警觉,身手又好,还始终躲在租界里,岂是那么好下手的?再加上他是巡捕房的探长,有巡捕照应,有正当击杀行刺者的权力,就更不好对付了。” 尽管公共租界巡捕房对76号有所忌惮,但日本人和76号的特务想在租界里行犯罪违法之事,却还不能明目张胆。 所以,他们想在租界抓捕抗日分子,而又担心走正常手序会有人通风报信,就还需要采取化装进入、秘密绑架这样的手段。 而这种勾当如果被巡捕发现,冲突还是不可避免。除非是被买通的巡捕,睁一眼闭一眼,装作没看见。 李士君当然也想干掉沈宸,可接连失手,却让他不得不审慎对待。 沈宸手段狠辣,但他是警务人员,打杀行刺的暴徒属于正当防卫。76号承认还好,一出声岂不是让租界巡捕房有了对付76号的正当借口? 尽管租界警务处已经知道76号与很多案子有直接关系。但碍于其后台是日本人,还并没有撕破脸皮的胆量,也没有直指76号是罪恶之源。 正是这样,当76号的人员在租界失手被抓后,日本宪兵前去解救,所持的理由也是由他们带回审讯处理,而不是无罪释放。 对于租界警务处要求协助抓捕在租界犯案,逃至沪西歹土的犯罪分子,日本宪兵队也是满口答应。 当然,他们不会付诸实际,租界警务处也心知肚明。 双方的关系就是如此,警务处知道日本人是76号的后台,知道76号是一群暴徒恶棍,但不敢过于得罪。 可要是抓住凭据,巡捕房与特务发生冲突,警务处也乐得如此,甚至对这帮暴徒恶棍遭到打击而高兴。 沈宸便是抓住了这其中的关窍,把行凶刺杀的罪名往赵嘉猷等人身上一扣,巡捕房有理有据,76号闷声吃亏。 而赵嘉猷带人去敲诈勒索,还真没跟吴世宝、李士君打招呼。这让李士君和吴世宝真以为他或是想立功,或是想为唐万芝报仇,带人刺杀沈宸去了。 “他娘*的,这姓沈的真是心黑手狠,一个活的都不留。”吴世宝咬牙切齿,却忘了自己是个什么东西。 李士君哼了一声,说道:“杜月笙放话了,把姓沈的拉入帮派,是买好呢,还是真的有勾连?你不是说有帮派人物在照顾他,一些为钱卖命的家伙都被驱走了吗?” 吴世宝点了点头,说道:“那个帮派得到了姓沈的帮忙,势力扩张很快,在公共租界内吞并了好几个小帮派。” 李士君想了想,说道:“这样,咱们要干掉姓沈的,但可不要再失手。先从外面想办法,和那个帮派头领谈一谈,给他们好处,让他们不要再顾着姓沈的。没有帮手,姓沈的就孤掌难鸣,再厉害,也是一个人。” “好吧,我派人去。”吴世宝停顿了一下,说道:“那赵嘉猷他们还在巡捕房的停尸间,是不是” 李士君瞪了吴世宝一眼,斥道:“你还嫌不够丢人哪?让他们的家属去,这边不要出头。” 吴世宝陪着笑,点头答应,转身而去。 …………… “嗯,二妮进步很快,这饭菜做得不错。”何晓燕夸奖完冯二妮,又转向闷头吃饭的沈宸,问道:“又来刺杀你了,这帮坏蛋怎么象是来找死的?” 沈宸嘿嘿一笑,把碗递给冯二妮,让她给盛饭,咽下嘴里的食物,说道:“我这人就爱助人为乐,既然他们活腻了,我就送他们一程。早死早托生,下辈子做个好蛋。” 楚天哈哈大笑,全没有蹭饭吃的低调和觉悟,说道:“沈先生不仅是处变不惊、身手高强,还这么风趣幽默。” 黛妮也跟着笑了一会儿,然后比较郑重地告诫沈宸,“可不要随便出租界啊,在租界里也得小心哪,那帮恶棍可是恨透你了。” 何晓燕也跟着说道:“别不当回事儿。也不知道你的心有多大,要是换个人,饭吃不香,觉睡不好,估计都魔怔了。” 沈宸接过二妮递过来的饭碗,笑道:“那才是傻子呢!要得知道活不长,我更得吃饱、吃好,睡得也得更香,快活一天是一天。嗯,想吃大闸蟹了。”他转头看着二妮,“明天买大闸蟹,会做吧?” 冯二妮眨着眼睛,有点迟钝地点了点头。 “她不知道上哪买。”何晓燕说道:“我下班顺道买回来吧!”说着,伸出手,笑道:“给钱。” 沈宸撇了撇嘴,嘴里含着饭,发音不清地说道:“吃完饭给。” “我拿钱,请大家吃大闸蟹。”楚天大方地从兜里拿出皮夹,点给何晓燕几张钞票,说道:“再买点虾,油爆虾也好吃。” “扇贝,鲍鱼……”沈宸恶意地连说数个名字,坏笑道:“楚大少花钱,咱们就别客气,狠狠宰他一把。” “没问题。”楚天毫不吝啬,又抽出几张钞票。 何晓燕却不收了,白了沈宸一眼,说道:“想得倒美,就大闸蟹和油爆虾,敢情不是你下厨,说得那么轻松。” 沈宸看了看何晓燕,讪笑两声,也不和她争执。 “吃完饭咱们去娱乐消遣哪!”黛妮提议道:“奥尔科特给了我一张贵宾卡,说那个俱乐部很上档次。” 沈宸愣了一下,试探着问道:“是不是叫西茜的俱乐部?前些日子,他好象也给了我一张。” “是叫西茜。”黛妮点点头,说道:“反正也闲着没事儿,去见识一下啊?”她转向何晓燕说道:“你不是嫌没有练口语的环境吗,那里西人多,应该不错的。” 何晓燕用筷子拔着碗里的饭粒,脸上显出犹豫迟疑的神情。 “沈兄,一起去啊!”楚天怕黛妮的提议不成而扫兴,又撺掇起沈宸来,“一天上班下班,吃饭睡觉,这生活太单调,得快乐不是?” 沈宸觉得无可无不可,便点了点头,张嘴刚要说话。何晓燕那边已经答应下来,“好吧,就去看看好了。” 吃完饭,又喝茶聊天,休息了一会儿,才各自回房收拾准备。 既然是上档次的俱乐部,自然要穿得体面一些。四人收拾齐整,出门叫车,直奔目的地。 这是一家西班牙人开的俱乐部,一楼是中西餐厅,供应中西各色点心、各种饮料,可以坐在这里休闲聊天。 二楼是舞厅,不算很大,但设施灯光都很好。舞女更是各国女郎都有,象花蝴蝶般穿梭其中。 三楼则是赌场,设有西方新式的三十六门的轮盘赌台四张,大厅周围,又开设了小的赌室。 室内,单双、大小四门摊、红黑、花会、梭哈等各种赌具,样样俱全,应有尽有,赌客可以随意选择。 相对而言,这里的赌场环境比较优雅,很少有中国赌场里的喧嚣和叫骂。大多数人都是西式的玩法,西式的赌客。虽然玩得比较文雅,但有时赌注却大得很。 进了俱乐部,沈宸竟遇到了熟人,老上司埃弗雷特,寒喧问好之后,埃弗雷特 象个导游似的领着沈宸等人走了一圈,热心地做着介绍。 沈宸微微点着头,这样规模的赌场与他穿越前见识过的不可同日而语,很多新玩法在这里并没有。但放松并消遣一下,也算是不错的地方。 埃弗雷特介绍完,正好有一个老友招呼着他去打牌,他便离开了,还让沈宸随便玩玩儿。 “沈兄玩过这些,东西吗?”楚天还真是没赌博过,觉得有些眼花缭乱,可也觉得很新奇。 沈宸笑了笑,伸手指了指,说道:“看,轮盘赌,很简单,一共三十六个数字,那个小球滚到哪个数字,押中了就赢。” “三十六个呀,这很难猜中的。”楚天摇了摇头,说道:“怪人得人们都说十赌九输呢!” “呵呵,我还没说完呢!”沈宸笑着继续说道:“你没看到赌盘上还有边注投注区,以及其他下注区吗?你可以押红色或黑色、单数或双数,首栏、二栏或三栏,首十二注、二十二注或三十二注,前半数字(1-18)及后半数字(19-36)等。当然,赢得要少一些。” 楚天看了一会儿,轻轻点头,明白了一些。 黛妮冲着沈宸眨了眨眼睛,笑道:“有什么诀窍吗?只赢不输的诀窍。” “想什么呢?”沈宸笑得很畅快,说道:“要是真能只赢不输,那我天天来,成为大富翁也是很快的事情。” 停顿了一下,沈宸又低声说道:“仔细观察那些赌客,其实这里面也有一个不是窍门的窍门,能让你赢钱的几率变大,这个办法叫点灯。” 所谓点灯,是老时候赌场里的一种说法,是一种赌博的技巧。意思是如果发现赌台上有人手气非常不好,就反着他押,他押大你就押小,他押闲你就押庄。 这样玩的话,赌的不是自己的运气而是他人的霉气,这个手气不好的人,就是你的“灯”。 有些人天生运气差,逢赌必输,还会专门被人请去“点灯”,小输搏大利。 从概率论上说,其实这是不成立的,概率论不承认什么运气之说。但是,点灯却是很管用的,任何赌徒都知道,世界就是这么奇妙。 楚天听得清楚,眼睛左看右看,看那个家伙长着一副衰相。 “小赌怡情,别沉迷进去就好。”沈宸招呼着三人坐下来,他换了些小筹码,开始押着玩儿。 其实沈宸要想赢钱,还是有办法的。前世他号称鬼手,一个是快,另一个就是巧,很多作弊的玩牌手法儿,现在可能还没人用过。 但他可不想出什么风头,也不指望从赌场上赚大钱。纯是娱乐,纯是靠脑筋、计算、运气来玩儿。 第一百三十六章 精彩赌局 - 抗战之三生传奇 - 岁月如声 玩轮盘赌的人很少,也没发现哪个输得眼发直,一副衰样的“明灯”指引。 沈宸观察了一会儿,便以纯娱乐的心态带着三人玩了起来。 轮盘赌的几率是比较稳定的,沈宸就用最简单的单双法,先是一个小筹码,用1、2、4、8、16、32、……的翻倍下注法,只要押对一次就能赚一元。 具体的押法是:首先在单双各押一刀,只要不出零,就不赚不赔。以后永远只押前次所出数字的反面,即前次出双本次押单,前次出但本次押双。 每次从一元起押,若不中,下次翻倍,若中了下次重新从一元筹码起押。 何晓燕对赌*博是有些不屑的,可在这公共场所,她也不好甩脸子、说怪话,让同伴难堪,便耐着性子只看不赌。 “赌*博不能发家,越想赢大钱的人输得越多;平心气和当消遣的,反倒可能会赢钱。”沈宸一边玩,一边给三人传授着经验,“就象这种玩儿单双,输输赢赢,没有大的出入,纯是娱乐。” 楚天的计算能力很强,身上也揣了五六百块钱。估计着玩一元的筹码,翻倍翻倍再翻倍,也能连押十多把。而十多把连续开大或开小的概率实在是太小了。 所以,稍微摸清门道儿,楚天和黛妮便也买了些筹码,学着沈宸的办法,笑嘻嘻地边玩边聊。 时间不大,楚天和黛妮竟然还赢了一些。虽然不多,可不劳而获的心理人人都有,黛妮喜笑颜开,楚天也跟着高兴。 沈宸玩了一会儿觉得没什么意思,便四下张望,正好看见奥尔科特和曹怡馨从一个小厅里走出来。 奥尔科特的脸色不太好,边走边嘟囔:“该死的家伙,我再也不跟他打牌了!” 而曹怡馨则是一脸无奈,并且低声安慰着他。她也看到了沈宸,伸手打着招呼,并提醒着奥尔科特。 “怎么啦?输了钱就骂人可不好,要有风度哦!”沈宸调侃道:“特别是在美丽的女士面前。” 奥尔科特和沈宸打了招呼,还有些余怒未息地说道:“输钱倒无所谓,只是还要受到言语的羞辱,这真他×妈×的令人沮丧。” 没有赌品的人不光指那些输了钱便摔牌,发脾气的家伙,赢了钱就嚣张无比,嘲讽奚落别人的也包括在内。 “是这样啊,真是没有赌品。”沈宸安慰道:“我们中国人管这种人叫:小人得志。小人,呵呵,何必跟这样的家伙生气,用别人的错误来惩罚自己,岂不是很傻气?” 奥尔科特歪着头想了一会儿,咧嘴笑了笑,说道:“没错,犯不着跟那个混蛋家伙生气。对了,会打牌吗?换个房间一起来呀!” “不是很熟练,你去玩吧!”沈宸推脱道。 “不熟就坐着看,有你在我心里有底。”奥尔科特拉住沈宸,不由分说就往一间小厅里拽,“我再给你引荐几个朋友,都是不错的家伙。你的社交圈子太小了,需要拓展一下。” 曹怡馨也很有眼力地拉住何晓燕,说笑道:“咱们也一起去休息一下,喝喝咖啡,聊聊天。” 沈宸无奈,只好和奥尔科特进了小厅。 里面的赌局还在继续,奥尔科特心情很好地和几个熟人打着招呼,并把沈宸介绍了一遍。 几个赌客很平淡地点了点头,对曹怡馨和何晓燕却投来几眼关注的目光,便又沉迷于赌桌,没有什么热情的表示。 奥尔科特摊了摊手,和沈宸坐下,招呼服务生端来咖啡,眼睛也转向赌局,看样子有些迫不及待地想上去。 沈宸招了招手,何晓燕坐在他的旁边,端着咖啡不声不响地喝着。 这间小厅与其说是赌场,倒不如说是一个小型的俱乐部,打牌的人都显得很轻松。 而且,这些人打牌有些傻。嗯,沈宸只看了一会儿,便下了这样的结论。可赌注并不小,看来都是些身家不菲的富人。 “他们的腰包都很鼓啊!”沈宸低声对奥尔科特说道。 奥尔科特点了点头,低声说道:“嗯,那个秃头的家伙更是深不可测。怎么样,有没有兴趣玩上几局?” “不了,我看看就行。”沈宸拒绝了奥尔科特的提议。 这时,一个输了不少的老外站起身,说了几句话,便退出了赌局。 奥尔科特立刻便起身坐在了这个家伙走后空出来的座位上,他对这个刚刚输了钱的座位一点儿也不忌讳。 “奥尔科特老是自称是来自伦敦的扑克大师,也确实赢了不少次。”曹怡馨低笑着介绍道:“那个秃头的家伙也是个高手。” 沈宸礼貌性地微笑着,偶尔看一眼牌局。 曹怡馨亲亲热热地和何晓燕说着话,这样沈宸就能仔细观察这些人,不用分心照顾何晓燕。 奥尔科特的牌技还是不错的,但赢了几把后,他就有种忘乎所以的兴奋。 两只手下意识地轻轻敲击着桌子边,微笑着一一望着他的牌友,一副稳操胜券的劲头儿。 干特工的,一般都受过记忆力方面的训练,相对于普通人来说,他们头脑的记忆功能要强很多。再加上沈宸现在的头脑更胜后世,几乎是过目不忘。 所以,他看了一会儿,便分辨出坐在桌上的几个人的技术高低。 秃头采取的是稳扎稳打,软磨硬泡的打法,他的技术也很高超,算牌也准确,现在是牌桌上的大赢家。 打牌的方式很多,牌桌上玩的是一种叫“留暗张”的打法,与梭哈很相似,每家扣着一张暗牌,手中有四张,一轮一轮地叫注。 奥尔科特拿到了一把好牌,正是秃头坐庄。他开始加大赌注,想让秃头自己把自己赶下台来。 但秃头并不为其所惑,很痛快地放下牌,这让奥尔科特有些郁闷。 沈宸淡淡笑着,要想赢钱就不能想着可以赢多少,而是要想着可以省下多少。 这个秃头的沉稳,让他很赞赏,而奥尔科特却因为这一把大牌没赢到多少而显得有些急躁。 奥尔科特没有叫牌,而是放弃了这把,而沈宸认为是可以搏一下的。 因为,秃头的牌面虽大,但再叫牌的话,按照沈宸的计算,也不过一对a,而奥尔科特凑成两对的可能性却很大。 果然,秃头把牌扔掉的时候故意让奥尔科特看到了,不过是杂牌,连一对都没有。旁边有人笑了,这让奥尔科特更恼火,鼻翅翕张,狠狠地喘了几口气。 心理战,故意刺激奥尔科特,这个老秃头真是只狡猾的狐狸。 沈宸抿了抿嘴,希望奥尔科特能不为所动,冷静下来,进行仔细的判断和计算。 但奥尔科特显然被这两把牌刺激到了,这已经不是钱的问题。 谁说只有中国人要面子,英国佬也对此很是在意。他有些急躁,赌注在不知不觉加大,打败秃头成了他的目标。 又到了搏杀激烈的时候,牌面是奥尔科特大,他也显得信心十足,将赌注提高到了二百元。 而秃头犹豫了一会儿,才有些胆怯地跟注,但沈宸觉得他象个演员,是在装出这副样子,而引诱奥尔科特下更大的注。 沈宸轻轻摇了摇头,旁观是一回事,插嘴却是极惹人讨厌的。虽然他不想让奥尔科特输钱,但现在看来也没有太好的办法。 他的位置是在奥尔科特的侧后方,这个小动作别人没注意到,可那个秃头却好象看见了,眼睛定在沈宸身上几秒钟,然后又若无其事地离开了。 奥尔科特不认为会出现别的结果,在摸第五张牌时,赌注已经增加到了一千。所有的牌友都退出了,盯着这一对的厮杀。 “跟!”秃头的回答轻声而坚决。 牌桌上象小山似的堆着三千多块钱,奥尔科特的脸涨红了一下,掀开了牌,大声说道:“别想再骗我,我是两对。” 秃头意味深长地笑了,将暗牌掀开。 牌友们发出一声惊叹,三条,奥尔科特瞪大着眼睛,有些难以置信。转而颓然向椅背上一靠,喘着粗气,强压住怒火,低声嘟囔道:“该死,你这只老狐狸。” 秃头对奥尔科特的话付之一笑,他已经赢了人家的钱,为什么要反对人家对他的恼怒呢?伸出手,他笑着将赢来的钱一张张地叠在一起以便携带。 奥尔科特摸了摸口袋,他输了,但不甘心,赌博的心理就是这样。 可他的钱剩的不多了,他站了起来,走到沈宸身旁,把目光投向了沈宸。 沈宸苦笑,不是在乎兜里那点钱,而是觉得奥尔科特的心态上去多半也是个输。 他示意奥尔科特喝咖啡,也想让他稍微冷静一下。然后,岔开话题说道:“时间不早了,女士们可能也累了,要不咱们以后再来?” 奥尔科特沉默着,沈宸接着说道:“你知道的,不是我吝啬口袋里的钱,而是觉得你的情绪有些激动,而且也偏离了赌博的真实目的,你如果跟人斗气,我觉得还是去喝酒比较合适。” “明白了。”奥尔科特很快地点了点头,他还没失去理智,觉得沈宸的话很有道理。 但他转而建议道:“沈,我的朋友,看得出来,你的牌技也是不错的,上去玩两把,输赢无所谓,多认识几个人,对你没有坏处。” 沈宸淡淡一笑,对此不置可否。 “奥尔科特,再来玩几把!”秃头在牌桌上大声招呼着,“或者让租界最英勇的沈探长展示一下牌技,看看是否象击毙暴徒那般厉害。” 奥尔科特看着沈宸,沈宸皱了皱眉,有些小意外。他沉吟了一下,起身走到赌桌前坐了下来,从兜里掏出钱来。 秃头笑着点了点头,似乎为刚才有些挑衅的言语表示抱歉,并且客气地询问沈宸是否要抽他的雪茄。 沈宸有些搞不懂秃头要干什么,他笑着表示感谢,示意牌局可以开始了。 这间小赌厅里玩牌的似乎并不是单纯为了赌博,没有荷官发牌,而是由庄家洗牌发牌。 等坐完一圈庄后便换一副新扑克,每个人的赌品也都不错,基本上遵循着西方的礼仪风俗。 这对沈宸来说,并不陌生,很快便适应了,并且这给了他很大的发挥的空间。 洗牌,只要让沈宸摸到牌,他不用偷牌或作记号,那太欺负人了。 他只要简单地洗几把,便能把牌的顺序记得差不多,而且洗牌的手法丝毫也看不出破绽。 这是后世被组织请来的某位江湖上著名的老千教给他的。 那位老千只有八根手指,据说是失手后被赌场砍掉的。因此,不管你是多么高明,作弊就总有失手的时候。 沈宸牢记着那位老千的感慨之语。所以,他只是用这种比较模糊的手法来玩牌。 如果你眼力特好,记忆力特棒,也能象沈宸那样记住牌的顺序,那沈宸无话可说。 渐渐的,沈宸面前的钱多了起来。几个牌友不时饶有兴趣地看着这个东方人,他们确实没有想到一个东方人会如此挥洒自如地打牌。 而且,沈宸的打法很有意思,毫无规律可言,虚虚实实,真真假假,颇有扑克大师的风范。 “东方的谋略,东方的思想。”秃头反复看着手里的牌,这回真有些举棋不定了。 不过,他对输钱似乎并不在意,却颇为遇上了一个好对手而感到愉悦,他思索了片刻,将赌注押了上去。 然后,秃头含笑望着沈宸,说道:“一场精彩的牌局,我敢打赌,他们没来没有见过象你那样的打法。不过,我相信上帝会给我好运气。” 沈宸的脸上始终挂着淡淡的笑容,无论是牌好牌坏,都是那样,让人有种琢磨不透的感觉。 他伸手摸了第五张牌,果然是张5,胜负也在这最后一张决定了,他轻轻将牌翻过来,明牌是一对q加一对5,暗牌也是5。富尔豪斯,也叫葫芦,又叫满堂彩。 秃头也将牌翻开,一对a加一对4,周围的牌友发出一阵低低的喧哗,可以说,除了第四张,他的牌面一直是压着沈宸的。 “上帝保佑。”秃头象孩子似的笑了起来,手指敲了敲桌子,说道:“差点就失去了上帝给我的礼物,我加注,你怎么样?”他很自信地将赌注升了上去。 第一百三十七章 逗你玩儿,布置、晋升 - 抗战之三生传奇 - 岁月如声 第二百四十八章赌桌上的胜利 一个人的抗日Ⅱ第二百四十八章赌桌上的胜利 黄历轻轻摇了摇头,在牌桌上旁观是一回事,插嘴却是极惹人讨厌的。本章节孤独虽然他不想让詹森输钱,但现在看来也没有太好的办法。他的位置是在詹森的侧后方,这个小动作别人没注意到,可那个秃头却好象看见了,眼睛定在黄历身上几秒钟,然后又若无其事地离开了。 詹森不认为会出现别的结果,在摸第五张牌时,赌注已经增加到了一千,所以的牌友都退出了,盯着这一对的厮杀。 “跟!”秃头的回答轻声而坚决。 牌桌上象小山似的堆着三千多块钱,詹森的脸涨红了一下,掀开了牌,大声说道:“别想再骗我,我是两对。” 秃头意味深长地笑了,将暗牌掀开,牌友们发出一声惊叹,三条,詹森瞪大着眼睛,有些难以置信。转而颓然向椅背上一靠,喘着粗气,强压住怒火,低声嘟囔道:“该死,你这只老狐狸。” 秃头对詹森的话付之一笑,他已经赢了人家的钱,为什么要反对人家对他的恼怒呢?伸出手,他笑着将赢来的钱一张张地叠在一起以便携带。 詹森摸了摸口袋,他输了,但不甘心,赌博的心理就是这样。可他的钱剩的不多了,他站了起来,走到黄历身旁,把目光投向了黄历。 黄历苦笑,不是在乎兜里那点钱,而是觉得詹森的心态上去多半也是个输。他示意詹森喝咖啡,也想让他稍微冷静一下。然后,岔开话题说道:“时间不早了,女士们可能也累了,要不咱们以后再来?” 詹森沉默着,黄历接着说道:“你知道的,不是我吝啬口袋里的钱,而是觉得你的情绪有些激动,而且也偏离了赌博的真实目的,你如果跟人斗气,我觉得还是去喝酒比较合适。” “明白了。”詹森很快地点了点头,他还没失去理智,觉得黄历的话很有道理,但他转而建议道:“我的朋友,看得出来,你的牌技也是不错的,上去玩两把,输赢无所谓,多认识几个人,对你没有坏处。特别是那个秃头,他在荷属东印度是一个很有影响的人物。我记得你跟我说过,战争结束后,很想找个环境优美的海滨晒太阳。而且,他有一笔大买卖,需要一个身手好的人完成,也许你想赚这笔钱。” 黄历淡淡一笑,荷属东印度,就是印度尼西亚呗,现在就计划好象太早了些。 “詹森,再来玩几把!”秃头在牌桌上大声招呼着,“或者让你的东方朋友展示一个牌技,看看是否象骂跑摩利的言辞一样犀利。” 詹森看着黄历,黄历皱了皱眉,沉吟了一下,起身走到赌桌前坐了下来,从兜里掏出钱来。 秃头笑着点了点头,似乎为刚才有些挑衅的言语表示抱歉,并且客气地询问黄历是否要抽他的雪茄。 黄历有些搞不懂秃头要干什么,他笑着表示感谢,示意牌局可以开始了。 这间小赌厅里玩牌的似乎并不是单纯为了赌博,而是象一个小型的俱乐部,没有荷官发牌,而是由庄家洗牌发牌,坐完一圈庄便换一副新扑克,每个人的赌品也都不错,基本上遵循着西方的礼仪风俗。这对黄历来说,并不陌生,很快便适应了,并且这给了他很大的发挥的空间。 洗牌,只要让黄历摸到牌,他不用偷牌或作记号,那太欺负人了。他只要简单地洗几把,便能把牌的顺序记得差不多,而且洗牌的手法丝毫也看不出破绽,这是当年某位江湖上著名的老千教给他们的。那位老千只有八根手指,据说是失手后被赌场砍掉的。不管你是多么高明,作弊就总有失手的时候。黄历牢记着那位老千的感慨之语,所以,他只是用这种比较模糊的手法来玩牌,如果你眼力特好,记忆力特棒,也能象黄历那样记住牌的顺序,那黄历无话可说。 渐渐的,黄历面前的钱多了起来,几个牌友不时饶有兴趣地看着这个东方人,他们确实没有想到一个东方人会如此挥洒自如地打牌。而且,黄历的打法很有意思,毫无规律可言,虚虚实实,真真假假,颇有扑克大师的风范。 “东方的谋略,东方的思想。”秃头反复看着手里的牌,这回真有些举棋不定了,不过,他对输钱似乎并不在意,却颇为遇上了一个好对手而感到愉悦,他思索了片刻,将赌注押了上去,含笑望着黄历,说道:“一场精彩的牌局,我敢打赌,他们没来没有见过象你那样的打法。不过,我相信上帝给我好运气。” 黄历的脸上始终挂着淡淡的笑容,无论是牌好牌坏,都是那样,让人有种琢磨不透的感觉。他伸手摸了第五张牌,果然是张5,胜负也在这最后一张决定了,他轻轻将牌翻过来,明牌是一对Q加一对5,暗牌也是5,富尔豪斯,也叫葫芦,又叫满堂彩。 秃头也将牌翻开,一对A加一对4,周围的牌友发出一阵低低的喧哗,可以说,除了第四张,他的牌面一直是压着黄历的。 “上帝保佑。”秃头象孩子似的笑了起来,手指敲了敲桌子,说道:“差点就失去了上帝给我的礼物,我加注,你怎么样?”他很自信地将赌注升了上去。 黄历看看面前的钱,抽出一张最小面额的,冲身边紧张得脸都红了的李倩心扬了扬,笑道:“有坐车的钱就足够了,不是吗?”他回头将面前的钱推了过去,依旧是淡淡的表情,说道:“我跟,而且全押了。” 秃头稍愣了一下,盯着黄历的手,黄历拿着根雪茄,却一直没抽,而是在手指间灵活地转动,这是他的一个习惯,赌桌上的习惯。 “灵巧的手。”秃头说了一句不相干的话,笑着把面前的钱也推了过去,还不失幽默地开着玩笑,“我是开车来的,所以就不留坐车的钱了。年轻人,在夜间和美女在街头散步,多浪漫的事情啊!” 周围的人发出了一阵轻笑,黄历点了点头,笑道:“路短是浪漫,路远可就是折磨了。我开牌了,希望上帝只送了您一张A作礼物。” 暗牌翻开,周围发出一阵低声的惊叹,秃头欠着身子,使劲眨着眼睛,然后猛地坐了下去,哈哈笑着将自己的明牌扣在暗牌上,不用开牌了,这就是认输的表示。 呼,黄历终于点着了手中的雪茄,吐出了一口烟雾,虽然不是为赢钱而来的,但胜利毕竟是一件令人愉悦的事情。 李倩心眼睛冒光地把钱一张张叠好,足有将近四千,真是一笔不小的收入,还是自己的男人厉害,她已经忘了刚才紧张得手都有些颤抖的事情了。 “不错,很棒。”詹森冲着黄历伸出大拇指,笑道:“看来我这个扑克大师的称号该让给你了。” “侥幸,侥幸。”黄历又恢复了那副淡淡的神情,谦虚道:“偶尔一次胜利,是运气在帮忙。” “运气不帮助没有准备的人。”秃头穿着大衣走了过来,笑着伸出了手,“埃德文范德萨,荷兰人。” “您好,陈志豪,中国人。”黄历与这个老头握了握手,其实他也不算太老,只是头发没了显得年龄比较大而已。 “今天过得很愉快,这是我到中国以来,所经历的最精彩的牌局。”埃德文眼中闪烁过一丝不明意味的东西,但赞赏之情却象是很真诚,“希望以后还能在这里遇见你,对了——”他转头看着詹森,说道:“坐我的车走吧,我有些事情要和你谈谈。” “好吧!”詹森耸了耸肩膀,和黄历等人打了招呼,又塞给陈曼丽几张钞票,和埃德文一起走了出去。 黄历将没点完的钞票胡乱塞进兜里,招呼着李倩心,“走吧,回家再数,你耽误人家下班了。” 李倩心脸一红,把手里一叠钱塞进包里,转头看着陈曼丽,又伸手去掏钱。 “别,今天你们不是我的主顾。”陈曼丽笑着制止了李倩心,转头对黄历说道:“陈先生,您真是幸运,希望以后也能把幸运带给我一些。” 黄历点了点头,没说别的,今天得到的情报虽然是免费的,但却十分重要,而且陈曼丽似乎并未说全,或者真就是那么多。初次见面,还是谨慎些好,下次编个情报,争取多套些消息出来。而且,编造情报来赚钱,似乎也是一个不错的办法。 把李倩心安置在天津租界,这是黄历最近的想法,这里总比北平安全许多。而且从这里坐船或坐火车去其它地方,也比北平更方便。只是,黄历现在担心能否说服程盈秋,让她和自己一起走,按照她的性格和思想,恐怕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回到了家,黄历还在思考着这一天来发生的事情,有很多他想不通的。李倩心却出奇地精神,坐在床前仔细地清点着钞票,还不时发出轻轻的笑声。 第一百三十八章 升职赴任,准备工作 - 抗战之三生传奇 - 岁月如声 一级探长,这是普通巡捕一辈子也难以企及的目标,而沈宸只用了两年多的时间。 虽然,这还要排除现在的躯体不是他的那段日子。不过,这无关紧要了。 虽然沈宸之前是在开玩笑,但事实上,他现在距离华捕的最高职位——督察长,真的只是一步之遥了。 “督察长并没有实际意义,多赚些薪水,我也根本不看在眼里。”沈宸把租书协议和几万现金交给楚娇时,便坦承了自己的心思。 “再有三年,日本人就占领租界,督察长又有什么用呢?所以,我要在静安寺路捕房大干一场。” “就你一个人?”楚娇表示疑虑和担心,“76号人多势众,你没有得力的手下,终归是不行的。” 沈宸当然也知道这一点,笑了笑,说道:“这也正是我要提出的条件,警务处不答应,我就不干。” 楚娇疑惑地问道:“就算警务处答应了,你上哪找人呢?现在,敢与日本人,敢与76号对着干的人,可是不多了。” “一个是自愿,一个是重赏。”沈宸说道:“害怕的就滚出巡捕房,干得好的,我不吝惜金钱。前些日子我与徐怀义说过,放出悬赏的风声。现在呢,我觉得可以将其慢慢变得现实起来。” “有钱能使鬼推磨?”楚娇摇了摇头,说道:“以前就有过这样的想法,但困难难以克服。你觉得谁能公开身份来发放赏金,给那些干掉特务的人?” 沈宸狡黠地笑道:“以前我也是这样想的。但这个智商啊,真是个好东西。人聪明了,办法就想出来了。换种说法你就明白了,咱们不说干掉特务,只说是打击犯罪、维护治安。而赏金也换个名义,叫奖金和抚恤。” 楚娇想了想,有点开窍,但还不是完全明白,便问道:“你说清楚一些。” 沈宸点了点头,说道:“我的想法是在银行建个公开账户,建立一个基金性质的东西,找几个有名望的人来管理。比如说巡捕在执行公务时,与暴徒或特务发生冲突,如果尽职尽责,就可以发放奖金进行激励;如果因公受伤或死亡,就可以得到一大笔抚恤。” “哦,这个办法还真是巧妙。”楚娇恍然大悟,说道:“偷换概念,把76号的特务归到犯罪分子里面,是不是重点打击,自然是由你指挥。有奖励,有抚恤,总会有些效果,让巡捕少些后顾之忧。以后呢,再视情况扩大范围,让更多的人能够通过杀特务而获益。” “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沈宸说道:“起码在我上任后,我会甩出重金,让巡捕们有些积极性;至于不称职的胆小之辈,我也会毫不犹豫地予以调离和清退。” “用人权,这也是你要与警务处谈的条件之一?”楚娇有些捋清沈宸的思路了,笑道:“还有什么?” “武器装备的增强,或者来辆装甲车也不错啊!”沈宸笑了起来,说道:“前些日子在沪西不是爆发过武装冲突嘛,甚至使用了手榴弹和汤姆森冲锋枪。我对汤姆森冲锋枪,还是挺感兴趣的。” 汤姆森冲锋枪的原型在1919年问世,后经过改进,这款新式冲锋枪使用美军.45acp标准手枪弹,由一个容弹100发的巨大弹鼓供弹,射速高达每分钟1,500发,100发的弹鼓4秒钟就打光。 因此,汤姆森的广告牌称此枪为“堑壕扫帚”,就是突出其无比强大的火力。 可惜汤姆森冲锋枪在当时显得太超前了,过快的射速、加之没有经过实战检验,销售的效果很不理想。 走投无路的汤姆森使出浑身解数向社会推销。此时正值美国政府颁布禁酒令。各地黑*帮纷纷贩运私酒谋取暴利,汤姆森冲锋枪因为短小精悍火力强大而深受黑*道青睐,成为匪徒的标准装备。 看过三十年代美国电影的应该对此枪都不陌生,或许也知道此枪被称为“帮派枪”。 在美国,很多匪徒买到该枪后就立即改装,用于帮派争斗、打家劫舍,甚至与警察公然对抗。 因为这种冲锋枪拆下木托和弹鼓后,可以方便地藏进小提琴盒里,因此犯罪分子将其称为“芝加哥小提琴”。又因为其连发时“嗒嗒嗒”的有节奏的枪声,常常又被叫做“芝加哥打字机”。 而在中国,这种体型硕大、前后都有握把、带有弹鼓的武器,比同时进入中国的“花机关”-mp18/28冲锋枪使用更广泛,名气也更大。 由于翻译的不同,国内也译做汤姆生、汤普森或汤普逊。这种武器又常被称做“汤姆生手提机枪”,简化后就是“汤姆枪”或“汤姆式”。 尽管汤姆生手提机枪成本高,重量惊人,还有别的缺点。但并不妨碍它成为一支深受战士信赖的武器。 它的最大优点是性能稳定可靠,而且具有足够的杀伤力,敌人只要挨上一颗它射出的.45口径枪弹,就有可能立即丧失战斗能力。 沈宸认为,如果警务处能答应他的这个要求或条件,静安寺巡捕房的实力便能有很大的提高。 甚至不用实战,拿着这种枪巡逻,或者让沪西的那帮恶棍知道有这种枪,也是一种很大的威慑。 至于装甲车,沈宸觉得不可能给,他也只是提一下,万一达到目的了呢? 结合着历史大势进行分析判断,从而得出对自己最为有利的选择,永远是沈宸的强项。 工部局警务处提拔他,并任命他为静安寺路巡捕房的总探长,仅次于洋督察的二把手。 虽然这是看中了他打击犯罪分子的不遗余力,但也有个限度,不能任他肆意妄为。 既要稳定或扭转沪西的不利局势,又要减少租界内的犯罪,还不能过于得罪日本人,沈宸知道警务处的想法。 而且,沈宸还猜测到洋督察要是聪明的话,或者得到警务处的授意,会给自己相当大的权力,而自己选择低调。 这也很好理解,在表示信任,并给沈宸一顶高帽子的同时,也给他背了一口锅。 沈宸干得好,洋督察脸上有光,好处也少不了;沈宸干砸了,或者没有正当理由而得罪死了日本人,洋督察便会毫不犹豫地把责任推给沈宸。 无论是对警务处,还是对咄咄逼人的日本鬼,让沈宸顶在前面都是最好的选择。这一点,沈宸自然是清楚明白。 所以,他才要提要求,提条件,不管结果如何,反正能多少捞到些好处。 而与沈宸被调到静安寺巡捕房差不多同时进行的,便是警务处对巡捕进行的清理辞退。 公共租界工部局警务处一次就将六十多名涉嫌被收买的巡捕停职清退,法租界巡捕房则开除了四十余名巡捕。 这样的举措是相当严厉的,对沈宸也是有利的。 而其接后果便是负责调查被收买巡捕的警务处副处长约克,在离开愚园路住宅时,遭到两名暴徒的枪击。所幸,约克开枪还击,赶走了暴徒,且并未受到伤害。 就在同一天,法租界工部局警务处的高级警官布朗谢也遭到了枪击,受了轻伤。而布朗谢同样也是负责调查被收买的巡捕的工作,并负责清退开除的。 显然,洋鬼子的身份正在越来越失去护身符的作用,日本人和76号的特务越来越没有顾忌了。 也正是在这样的形势下,沈宸来到了静安寺路巡捕房,走马上任了。 果然如他所想,静安寺路巡捕房的督查——英国人维克托不仅年纪大,更显出混吃等死的工作状态。 不管是真的希望能够平安退休,还是得到了警务处的授意。反正,静安寺路巡捕房的工作很快就交给了沈宸,维克托只是在心血来潮的时候管管杂事。 权力大也意味着责任大,沈宸知道若是出了什么差错,自己要背锅,维克托则是出面收拾的角色。 但沈宸不在乎,给我权就拿着用,还要发挥得充分。 至于他之前提出的一些条件,工部局警务处有选择、有限度地答应了一些。比如让他带去了八个手下,并给予他打报告开除不称职巡捕的权力; 至于武器,汤姆生手提机关枪没有批准,退而求其次的猎枪和防弹衣倒是没什么问题。 而且,沈宸所写的加强警务巡逻、增设路障、招募精干巡捕等措施的报告,也多数得到批准。 尽管要求没有得到全部满足,但也够沈宸展开拳脚,大干一场了。 首先是在静安寺路上接近沪西的地方设置了三个岗亭,安排巡捕日夜值班;一旦闻警,值班的巡捕便要立刻在马路上设置路障,防止犯罪分子乘车逃回沪西。 其次,沈宸又用虚假的文件,把买下来的蒋伯欣的那幢房子一分为二。一半继续租给楚娇来分厂,一半则租下来作为巡捕房的分所。 这样一来,他便等于亲自坐镇,把守住了静安寺路这条通往沪西的主要通道。 同时,沈宸与楚娇的联系更方便,分所在隔壁,对楚娇也起来了掩护和保护的作用。 自静安寺捕房设立之初,其辖区便为整个公共租界以西的越界筑路区域。 一**九年,新闸路捕房设立后,静安寺捕房辖区缩至卡德路、同孚路以西。 到了一九三三年,静安寺捕房的巡区确定为,东起麦特赫司脱路,北至新闸路,南抵爱多亚路,西至租界西界。 所以,除了静安寺路作为防范重点外,静安寺捕房总部则主要负责所处的愚园路的巡逻维护。 沈宸之所以选择坐镇静安寺路,一方面这里是通往沪西,特别是76号特务进入租界的主要通道;另一方面,他还要对愚园路上的汉奸恶棍进行打击,也算是摆脱嫌疑的一个烟幕弹。 愚园路与静安寺路差不多,伸向沪西的都属于越界筑路,并且由意大利的警备队负责维持治安。 但两条路不同的是,愚园路两旁洋房别墅众多,多是富商大佬居住。 借着日本人的势力,借着76号的威风,吴世宝等人在愚园路霸占了很多洋房。 不仅吴世宝的家住在愚园路,他还孝敬了李士君一幢;开赌*场发家的经济汉奸潘三省,汉奸外长陈箓等人,也住在愚园路上。 还有,在愚园路上有一个日本巡捕的宿舍,也将是沈宸的目标之一。 尽管沈宸准备大干一场,也做了很多布置。但在表面上,却好象放松了对沪西进入租界的可疑车辆和人员的盘查。 实际上呢,进来容易出去难。沈宸不仅让巡捕熟悉有关76号人员的信息资料,还让徐怀义的帮派兄弟也行动起来,帮着跟踪刺探。 在公共租界内,肯定有76号的耳目和据点。沈宸准备利用一次大行动,予以沉重的打击。 其实,沈宸已经掌握了一些情报。是通过曹炳生、徐怀义的帮派兄弟跟踪刺探,突破口则是他认识却又故意没动的特务,也被他称为“明灯”特务的那个家伙。 只不过,沈宸觉得还不够,刚赴职后的静安寺捕房需要捋顺和适应,对巡捕也要进行一下针对性的训练,并观察一下哪些是尽职尽责,哪些是敷衍胆小。 短短的三天时间,沈宸可算是兢兢业业,白天亲自巡视辖区,上午、下午各一次;晚上也不回家,除了夜间巡视外,就在分所的一个房间摆了张床休息。 当然,除了工作以外,沈宸也开始把设立基金的事情着手落实。 而他首先相中的人选是奥尔科特,并打电话邀请他进行面谈。 就在静安寺路的一间咖啡厅里,沈宸与奥尔科特如约见面,同来的还有曹怡馨。 对曹怡馨,沈宸有种特殊的感觉,倒不是认为她是个交际花,或是奥尔科特的情*妇。而是在一个小小的细节上,沈宸觉得曹怡馨很可能受过特工训练。 咖啡厅的走廊有个直角的拐弯,曹怡馨走过时,看似很自然地向墙角的反方向跨出一步,然后才拐过弯。就是这个小细节,让沈宸觉得可能是同行。 一个受过特殊训练的人,或者经常生活在危险环境中的人,会随时保持着警觉,并下意识地提防来自于死角处的突然袭击。 加大了转弯角度,这样可以在对方突袭时迅速作出反应。这种警觉和习惯动作并不是刻意做出的,而是已经浸透到了整个身体,会在不经意间流露出来。 第一百三十九章 基金,商议妥当 - 抗战之三生传奇 - 岁月如声 当然,沈宸只是怀疑,并没有确切的证据。 如果曹怡馨真是某个组织的特工的话,那她所受到的训练可能很严格,甚至可能超过马名宇等人。 因为,沈宸在观察马名宇时,也没有发现过这样的动作。 或者,曹怡馨就是个初级菜鸟,只能机械地按照训练所教,却不会依据场合采取其他不引人注意的方式。 当然,沈宸可能是苛责了,也可能是观察太敏锐。 反过来说,他不会采取这种容易暴露的举动。作为超时代的特工,沈宸知道如何隐藏自己的特点,特别是职业上的特征。 甚至于他在尽量改变自己针对不同对手,在不同的行动中的行为习惯。 比如说在秘密行动中,他一般是打胸打头,或者是直接爆头;而在与刺杀他的敌人的对战中,他宁肯多开两枪,也尽量不射击对手的头部。 这是很难把握和改变的习惯,幸好他和对手的差距很大。且是提前警觉并发现,才不至于在攸忽一瞬、你死我活的搏杀中暴露出同样的特征。 或许也正是因为很难,才没有人把他和那些秘密行动联系起来。当然,其他的原因也有不少。 觉察到曹怡馨的异常后,沈宸有过短暂的犹豫,但考虑过后,还是决定按计划来。 因为,曹怡馨即便是某个组织的特工,甚至是日本特务,对基金建立也不会有太大的影响。毕竟,这个基金建立并运作起来,都将是公开进行的。 奥尔科特听了沈宸的讲述后,摸着下巴陷入思索。 尽管基金的名义是打击犯罪,维护租界治安,奖励或抚恤巡捕的。 但谁都清楚,现在租界治安恶化的根源在于沪西歹土,而沪西歹土的罪恶根源就在76号。 说白了,基金建立起来,就难免会成为76号的目标。基金的倡导和管理者,也将冒很大的风险。 对奥尔科特的思考,沈宸比较理解,也想过解决的办法。但曹怡馨的思维似乎也很敏锐,她提出的建议与沈宸的办法很相似。 “如果担心危险的话,可以把基金会设在香港,或者其他比较安全的地方。至于上海的管理人员,我想是不会缺的。”曹怡馨笑着说道:“象沈探长这样不畏残暴,不怕死的人,可是有很多呢!” 奥尔科特看了曹怡馨一眼,有些不悦地说道:“我只是在考虑如何能更好地运作,可不是胆小怕死。” “也没说你胆小呀!”曹怡馨笑容不变,说道:“我想,沈探长可能更想我们做其他的工作,比如发动名人富商募捐,比如扩大基金的知名度等等。” 沈宸点了点头,说道:“曹小姐真是聪慧。我的意思是更好地利用二位的人脉和知名度,让基金能够不断积累发展。至于管理人员,正如曹小姐所说,并不难找到。” 停顿了一下,沈宸继续说道:“甚至可以委托给某个机构,比如银行、律师事务所、财会事务所等等。” “只要制定出周密细致的章程,委托管理也是个好办法。”曹怡馨点头赞同,说道:“我想,沈探长是不是已经有了比较具体的想法和计划呢?” 沈宸耸了耸肩膀,说道:“我的想法和计划都说出来了,肯定有缺陷和漏洞,就得靠你们帮我弥补了。” 奥尔科特笑着说道:“沈探长的意思,是不是想先让基金对静安寺捕房进行倾斜性的扶持,解除巡捕的后顾之忧,并起到激励的作用?” 沈宸点了点头,说道:“基金建立之初,规模肯定不会太大,静安寺捕房作为扼制沪西犯罪分子的主要阵地,倾斜是必要的。等到以后资金充裕了,再逐渐扩大范围嘛!” 奥尔科特看了看曹怡馨,大概是得到了赞同的眼神,便答应帮着沈宸进行下宣传,以扩大知名度,吸引更多的资金。 其实,即便没有别人的支持,沈宸也准备把基金建立起来。大不了多抢几把汉奸特务,用匿名捐助的方式把基金充实起来。 换句话说,沈宸就想借着这个基金的名义,把抢来的赃钱洗白,堂而皇之地投入到与76号的争斗中。 这样,既能激励巡捕尽职工作,又不会惹来对自己财产巨大的怀疑。 所以,在奥尔科特和曹怡馨看来最难的资金问题,沈宸却根本不放在眼里。他只不过是拉几个知名人士撑门面,尽量把自己隐藏在背后而已。 事情说定了,沈宸便和奥尔科特、曹怡馨喝咖啡、聊天,顺便把一些细节问题商议妥当。 尽管曹怡馨出谋划策,显得很积极。但沈宸却觉得她有些象是在赢得自己的好感,而奥尔科特倒更象在为租界内西方人的安全考虑,顺便帮助一下朋友。 赢好感?讨喜欢?沈宸觉得是不是太高看自己了,人家凭什么呀? 不过,冲着曹怡馨的这股积极劲儿,沈宸决定不露痕迹地提醒她一下。 “看那家伙,不象个好东西。”沈宸突然盯着一个走过去的男人,编织着莫须有的可疑之处,“在走廊拐角转大弯,很怕有人抓他似的。” 奥尔科特看了看,那个男人已经走到门口,只看到背影。他呵呵一笑,冲着沈宸说道:“沈探长真是观察入微,犯罪分子恐怕很难逃过你的眼睛。” 曹怡馨起初也笑了两声,但很快她似乎觉察到什么,看了沈宸一眼,垂下眼睑,用小勺轻搅着咖啡。 “性命攸关,不得不谨慎小心,时刻警惕呀!”沈宸笑道:“那些家伙以为受过点训练,或者玩过枪,就觉得更有把握。殊不知,这样的半吊子在举止行动便与常人有区别,更容易被识破。” 曹怡馨抬眼看着沈宸,象是调侃般地说道:“沈探长的意思,难道给平常人一把枪,倒是更有成功的把握?” 沈宸摇了摇头,说道:“也不是这么说,平常人杀过人吗,他们会紧张、害怕,脸上的表情或许更容易被看出来。” 曹怡馨点了点头,说道:“确实如此。特别是面对沈探长的威严和英勇,就更容易露出破绽了。再有,沈探长的枪法那可是名声在外,神枪手啊,多厉害。” “这应该是主要原因。”沈宸笑道:“他们的枪法没我准,更没我快。来杀我,岂不是找死?” 奥尔科特哈哈大笑,说道:“沈探长是艺高人胆大,象我们这样的,就只好请保镖,再加上格外小心了。” 沈宸愣了一下,疑惑地问道:“怎么,有人要对你不利?” 在上海的秘密战争中,可不是只有中国人和日本人。而对于在上海的欧洲人中物色特务,日本人所持的是彻底的现实主义。 贝里埃,待业雇佣兵,先后为阿比西尼亚人和西班牙空军效力,并得到了丰厚了报酬; 米奥雷尼,外国冒险家,也是上海大名鼎鼎的医生——妇产科专家。对日本情报机关,他的工作是引诱中国富人成为他们所掌控的人质。 厄本,奥地利裔美国人,德国纳粹的崇拜和拥护者。 这三个人是上海亲日犯罪——政治阴谋家的小圈子之一。 另一个圈子则是以“上尉”皮克为中心形成的。 美国情报机构的一份报告称:皮克受过良好的教育,是很好的语言学家、有成就的演员、能说会道的作家。他也是个能干的刺客、消息灵通的线人、情报机构的奸细和军火走私犯。 根据情报,皮克于一九三七年成为日本海军驻上海情报机构的一名特务。随后,他组织了一个由欧洲人构成的特务小组,主要是以英美情报机构为目标。 在这个特务小组里,有刺客拉宾,原是底特律紫帮的成员;有塔兹切夫,一个敲诈者、骗子、日本宪兵和盖世太保的线人;前俄国海军军官“男爵”提波特,以及一些难以统计的白俄女人。 因为这两个以欧洲人为主的特务团体,主要是以英美苏为主要目标,与沈宸没有冲突,也没有什么交集。 所以,沈宸对此并不是很了解,也不是很关心。 奥尔科特讲述完大概的情况后,特意掀开衬衣的领子,让沈宸看他里面穿的防弹衣。 “奥尔科特先生受到过绑架、刺杀的人身威胁,而且,最近又获悉皮克上尉的手下,刺客拉宾可能要对他不利。” 曹怡馨对这些很清楚,给沈宸讲道:“所以,奥尔科特先生雇了一名保镖,穿了防弹衣,除了外侨俱乐部,尽量避免进入公共场所。” 奥尔科特赶忙又笑着解释道:“可今天是沈探长相约,我是最放心的。别说是拉宾,就是皮克,也不敢贸然动手。” 沈宸微皱眉头,说道:“奥尔科特先生可千万不要大意,打个电话,让保镖过来,陪你一起回去。” 曹怡馨也在旁劝说,奥尔科特才不情愿地起身,到咖啡馆的前台去打电话。 桌上只剩下了沈宸和曹怡馨两个人,曹怡馨若有所思地看着沈宸,微笑着说道:“如果不是知道沈探长的履历,我真会以为您是很专业的特工呢!” 沈宸笑着摇了摇头,说道:“象我这样与众不同的特工,根本就不可能。还很专业,不知道你是怎么评判的?在我看来,越是专业,就越是与常人无异,那才叫厉害呢!” 曹怡馨眨着眼睛想了想,点头赞同,可又笑道:“虽然如此,可沈探长的评论不能不说是很专业。对了,据我得到的消息,吴世宝很想和你较量一下呢!你是神枪手,他又号称枪法如神,不知道是否会有一场精彩的对决?” “那是——肯定不会有的。”沈宸带着几分讥诮,冷笑道:“一个屠夫、暴徒,我不用枪,也能打出他的屎来。” 曹怡馨瞪大眼睛,半晌捂着嘴,哧哧地笑了起来,说道:“沈探长说粗口,竟然不让人恼怒,你说怪不怪?” “抱歉,抱歉,一时脱口而出。”沈宸赶忙表示道歉。 这时,奥尔科特打完电话回来,刚坐下,曹怡馨就把沈宸刚才说的话讲给他听。 奥尔科特笑得前仰后合,说道:“中国的语言真是,真是精妙。如果用我们的语言讲,就只能是踢他的屁股,再加上狠狠地敲。可这么说,就与沈探长的话差得太远了。” 曹怡馨陪着笑了一会儿,又召来侍者,点了蛋糕、面包等小点心。显然,三个人谈得太久,她可能想吃点夜宵。 奥尔科特倒不客气,吃得挺多。沈宸只吃了个小面包,便继续喝着咖啡,等奥尔科特的保镖来了再走。 “沈探长。”曹怡馨眼珠转了转,似乎想起了什么主意,笑着对沈宸说道:“你在静安寺路设立了巡捕房分所,相当于指挥官亲临前线。” 停顿了一下,曹怡馨继续说道:“我想,肯定会有很精彩、很轰动的新闻。你看,能不能允许我白天呆在分所,有什么行动,不影响的话,让我也参与一下,拍几张现场照片?” 沈宸犹豫起来,这在巡捕房是没有先例的,也不知道警务处那边会不会答应。 曹怡馨见沈宸没有马上回答,便自己又转圜道:“一个外人,又是一个记者,呆在巡捕房确实不合适。不如这样,我和北极冰箱的陈经理也认识,就呆在他的公司里。如果有方便我参加的行动,你打电话通知我一下。” 沈宸略想了一下,点了点头,说道:“这样好,就说是你自己得到的新闻线索,警务处也找不出毛病。” “那就这么说定了。”曹怡馨很高兴的样子,转头对奥尔科特说道:“有了大新闻,我先告诉你。” 奥尔科特无可无不可地点头答应,又吃了块小蛋糕。 这样的记者,很不寻常啊!自己就决定了要去哪,随便呆多长时间,好象没人管她似的。 也或许她的家境好,不在乎记者这个工作,只是闲着无事,才在报社挂个名。 沈宸胡乱猜想着,等到奥尔科特的保镖来接他,送他们上了汽车,他才转身离去。 ……………. 第一百四十章 当面对质 - 抗战之三生传奇 - 岁月如声 世上有两种人,一种是不要命的,一种是认命的。无论到什么时候,认命的都是大多数。 沈宸不想责怪他们。其实,死亡是容易的,生活才是艰难的,只不过很多人想不到这一点。 “双十”节在租界当局的严密戒备下算是比较平安地过去了,尽管仍有预料中的标语,但相对于暴力袭击,就不算什么大事了。 在歹土,76号搭建了一个竹牌楼,悬挂着饰有“和平建国”字样的小三角形青天红地国旗。 在南市,伪政权举行了一次会议,各种官方机构的代表和八十名小学生出席并聆听了颂扬日本、痛斥国府的演说。 与此相反,爱国者仅仅在西摩路沿街墙上和南京路中百公司附近张贴了少量反日标语,以及秘密地散发了一些小册子。 沈宸倒觉得这样低调是明智的。在租界当局严密警戒下,在公开场合反对日本人就是愚勇,徒然暴露,增加危险。 而就在此时,沈宸接到了张成富的情报,说曹炳生父子最近时常去76号,要他多加小心。 这对沈宸来说,确实是个坏消息。但他还不敢确定,便决定与曹炳生当面对质,看他如何的说辞。 如果曹炳生的说辞不能令沈宸信服,那他就不惮于施展狠手,干掉曹炳生父子。 但曹炳生似乎并没有觉察到沈宸的杀意,接到电话后便欣然赴约,好象没做什么亏心事的样子。 这次相约,沈宸没有叫徐怀义,就是他和曹炳生两人。同时,他也让张成富暂时离开法租界,与楚娇、赵有才呆在一起,准备由他指引,展开行动。 在饭店的雅间内,沈宸也不多说废话,坐下没一会儿,便问起了曹炳生去76号干什么。 看到沈宸冷着面孔,曹炳生赶忙进行解释,为了取信于沈宸,他还说出了自己是重庆特务的身份。 原来,76号的李士君和丁默邨产生了矛盾,曹炳生父子觉得有机可趁,并不是要当汉奸,与76号合流。 当初李士君招来丁默邨,并把丁默邨推为“前台经理”一事,本是在“只要图利,不必图名”的指导思想下的策略行为。 因为一开始,汪精卫还没叛国,也没来上海。李士君感到,带头与日本人勾结风险太大,自己就差点变成军统分子于松乔枪击的目标。 所以,他才决定把出头露面的事交给丁默邨做,自己在后头点钞票,是最理想的分工。 但是,就在今年年中,随着汪精卫集团的到来,情况发生了改变。 在汪精卫﹑周佛海心目中,丁默邨是一把手,而他李士君仅是丁默邨的副手而已。 既然是副手,李士君就在权利地位上比丁默邨差远了。 汪党六大后,丁默邨处处压着李士君一级,除了是76号的头把交椅外,还是社会部长,再协助周佛海主持“肃清委员会”,管上了汪伪的“和平救国军”。 所以,丁默邨不仅在76号吆五喝六地调配人员,有时甚至也对李士君夫妻指手画脚,盛气凌人。 李士君对此哪能甘心,便开始与丁默邨争夺控制76号的实权,明争暗斗地搞了起来。 首先,李士君利用汪精卫与周佛海的矛盾,把自己移向汪精卫一边。 汪精卫一到上海,李就托陈春圃转给汪一封万言长书,自我介绍丁默邨是个“摆子”,他是才老板,丁默邨只是他用的当手而已。 同时,为了讨好汪精卫起见,一切都做在丁默邨的前头,以示愿为先驱,还加紧与日本主子套近乎。 这方面,果然有进展。李士群逐渐地取得这两方面的好感。同时李士君也加紧了对丁默邨形象方面的打击,散布对丁默邨不利的舆论。 更重要的是李士群抓紧76号内部的整理,打击对方,培养并巩固实力,把实权渐渐地转移到自己手中来。决不让丁派形成势力。 当发现自己本来的助手唐惠民偏向丁默邨,李士君就不失时机地弄个借口把他关禁起来。 接着,李士君又发现,凡上海党部系统投76号的特务,往往都偏向丁默邨。于是李士群就采取肉体消灭的办法,从源头上掐断亲丁分子的来源。 比如,国民党上海市党部特务头子张小通被76号逮捕,仅仅是担心张小通投降的话,也会是丁默邨一派的,李士君就让人杀死张小通,并毁尸灭迹。 而侦悉到丁、李不和的情报后,曹氏父子的上司便命令他们见机行事。 九月间,曹氏父子通过汪伪社会部的王和松、孙鸣岐的关系,搭上了汪伪社会部长丁默邨。 于是,他们就以法租界密探的身份,不时去76号找丁默邨。并且,在丁的面前说李士群在对他暗中搞鬼,在丁、李之间从事挑拨。 曹氏父子的目的很简单,便是火上浇油,让丁李二人鹬蚌相争,以便鱼翁得利。 沈宸在曹炳生讲述的时候,始终没有说话,观察着曹炳生的神情,乃至说话的语气。 同时,沈宸还考虑了最近他收到的各方情报,以及张成富的观察汇报。 从各方面的综合情况看,沈宸觉得曹炳生说的象是真话。至少到现在,还没有做出什么不利于他的举动。 “沈兄,我这可是坦诚相告,绝无隐瞒了。”曹炳生望着沈宸,苦笑了一下,说道:“你要是还不相信兄弟,那,那就一枪打死我。” 沈宸垂下眼睑想了想,淡淡地说道:“曹兄想没想过,这样做非但无益,而且很危险。丁李二人虽有矛盾,但同是汉奸,也不过是权力之争罢了。可要与曹兄勾结利用,性质可是完全不同。” 曹炳生点了点头,说道:“上峰有令,不得不执行,这是其一;其二嘛,若能挑起丁李内斗,不管结果怎样,总是有利的。至于危险——” 停顿了一下,曹炳生露出狠厉之色,说道:“我们父子只要不同时进76号,他们想下毒手,也要衡量一二。我手下的那帮兄弟,也是有不少狠角色的。” 原来你们爷俩儿是这么坚持,这么打算的。 沈宸却觉得这样并不把握。因为担心报复而放任曹氏父子,表面上可能如此,但是万一有什么意外呢? “丁李二人内斗,必然各派手下监视对方。你们的挑拔活动,李士君不可能始终蒙在鼓里。”沈宸继续劝道:“说不定现在就已经知道,只是没找到下毒手的机会。” “确实有这种可能。”曹炳生表示同意,说道:“这是早晚的事情,只要丁默邨不离开76号,进去挑拔就总会被李士君,或是他的手下知道。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沈宸见曹炳生还是坚持父子只要不同进76号,就不会遭到毒手,也是很无奈。他不是个絮叨的人,就此打住,不再劝说。 但丁李二人有矛盾,沈宸就有了另外的想法。不是象曹氏父子那样靠嘴去挑拔,而是准备在行动推波助澜。 “丁李二人在76号的势力,谁更大一些?”沈宸看似随意地问道。 “李士君手下有吴世宝那帮亡命之徒,丁默邨收拢了一些原党部和原军统的特务,应该算是势均力敌吧!”曹炳生沉吟着说道:“现在就看谁能出风头,或者是谁栽了跟斗。” 沈宸撇了撇嘴,说道:“我却不这么看。据我所知,76号的财政大权是掌握在李士君和吴世宝的老婆手上,有钱就能拉拢人;而且,似乎日本人更偏袒李士君,内部事务多是李士君夫妇说了算的。” 曹炳生点了点头,说道:“可沈兄别忘了,丁默邨是一把手、正主任,这也是比较有利的条件。” “那曹兄觉得丁李二人哪个得势,更好对付呢?”沈宸挑了挑眉毛,从心里并不看好什么挑拔。 “当然是丁默邨啦!”曹炳生对此很是笃定。 同样的阴险狡诈,但从表面上看,李士君更加心狠手辣,丁默邨则显得稍逊一筹。 沈宸笑了笑,没说话。 在他看来,哪个都一样,日本人的狗,该死的汉奸。而且,76号想要自己的命,不管丁李二人哪个得势,这一点也不会改变。 曹炳生见沈宸并不如何认同,也不就此深说,又拿出些情报资料给沈宸,说道:“也不要沈兄帮着另外做什么,还是照以前那样,敢在沈兄地头犯事的,狠狠地收拾就行。” 沈宸点了点头,收起情报资料,说道:“那是自然。我与76号已经结下了死梁子,敢进租界捣乱,我是见一个收拾一个。” 曹炳生哈哈一笑,说道:“可惜呀,法租界没有沈兄这样的铁汉,倒让76号的人猖狂起来。” 沈宸看似有些疑惑,问道:“曹兄手下也有狠手硬手,怎么不见动静?” 曹炳生有些尴尬,吭哧道:“这个,唉,他们虽然够狠,可干这活儿不利索,留下痕迹,倒是不好。” 哼哼,不逼到头上,你也是怕日本人,怕76号的特务。 沈宸腹诽着,脸上却没显现出来, 两人吃喝谈话,又过了将近一个小时,才兴尽而散。 从曹炳生这里得到的答复,沈宸认为是基本可靠的。 能不能挑拔成功,他不关心。但沈宸觉得曹炳生父子有些过于自信,虎口拔牙的危险可是很大,且不可预测的。 既然劝说不动,沈宸便要提前做些准备。 晚上,他便把张成富找来,给了他一笔钱,让他多结交曹炳生帮派中的弟兄。同时,沈宸告诉张成富,曹炳生父子去76号的话,他绝对不要跟随。 张成富约略猜出了沈宸的意思,这是在为曹氏父子出现意外后所做的上位准备。 “徐怀义是怎么上位的,你可能并不了解。”沈宸把徐怀义的事情讲了一遍,说道:“你现在已经是个头目,这是个有利的条件。记着,不是每个人都要拉拢。但我希望出现机会时,你能有一帮比较忠心的兄弟拥护。” 张成富点了点头,说道:“我明白了。” “另外,那些有可能与你争位,又不能拉拢的,你把他们的情况摸清楚。”沈宸继续交代道:“象住址、喜好,经常去的地方等等。” 张成富苦笑了一下,点头答应。他知道以后若出现争位的情况,这些家伙恐怕是凶多吉少。 “还有最后一件事。”沈宸说道:“潘三省住在法租界巨泼来斯路201号,你抽时间侦察一下。” 张成富知道潘三省这个经济汉奸,也知道沈宸要对他下手了,倒是一点抵触情绪都没有。 送走了张成富,沈宸回到巡捕房分部,研究了一番曹炳生给他的情报资料。 显然,混进76号特务组织的外围是比较容易的,连徐怀义手下的兄弟都能混进去,由此可见一斑。 但要进入76号却很困难。所以,曹炳生的这些情报零散而不是很重要,但也不能说是一点用都没有。 综合着马名宇、徐怀义、曹炳生这几方的情报,沈宸还是得到了很多的信息。比如76号的车辆特征、所挂号牌等等。 尽管76号可能会作一些伪装,但有了这些信息,沈宸还是能够进行一下针对性的布置。 特别是情报中提到76号有两辆改装的汽车,引起了沈宸的注意。这两辆汽车的后排座椅是拆掉的,看起来倒象后世的厢货。 沈宸摸着下巴想了一会儿,终于明白这两辆汽车是干什么的了。肯定是为了方便绑架,把人质往里一推,按倒在车里…… 想明白之后,沈宸便把这两辆汽车的特征和车牌单独列出,准备交给下面的巡捕。 如果发现类似的车辆进入租界,先不要拦截,或是跟踪,或是在其要出去的时候拦下盘查。 对其他疑似76号的车辆也是如此处置,先放进来,想出去,就没那么容易了。 自从沈宸调到静安寺巡捕房,在他的辖区还是相对平静的。而其他地方,主要是法租界,恐怖活动却频频发生。 对此,沈宸有所怀疑,是不是76号在着重对法租界内的抗日人士进行打击? 肯定不是怕了他,这一点沈宸可以确信,他可没那么狂妄。找本站请搜索“6毛”或输入网址:. 第一百四十一章 强硬姿态 - 抗战之三生传奇 - 岁月如声 尽管沈宸已经做好了与76号交锋的准备,但这一天却迟迟未来。直到快一个月了,突发的事件才使他与76号的人打了照面。 没错,照面,而不是交锋。 这天傍晚,沈宸在下班前后照例进行巡视,重点地区当然是越界筑路与租界的交界地区。 突然,远处传来了枪声,是沪西方向。很快,巡捕房便接到了警报,在越界筑路地带,发生了枪战。 沈宸立刻带领巡捕,坐着警车赶往出事地点。 来到地方,沈宸才发现枪战就发生在极司菲尔路与梅邨弄堂口附近,离汪伪特工总部76号近在咫尺。 当看到是76号的特务与另一伙人枪战,且有日本宪兵在帮忙时,沈宸马上命令巡捕们不要行动。并且,他让警车稍往后退,停在路中,看起了热闹。 来的时候,枪战便接近尾声。没看多大一会儿,就结束了。 那伙与日本宪兵和76号特务枪战的人,被打死了一个,剩下的钻进就近的里弄胡同,逃得无影无踪。而枪战中,还有两名行人受伤。 对于这样雷声大、雨点小的枪战,沈宸已经习以为常。别看打得热火朝天,最后的结果往往是伤亡不了几个。 尽管不知道事情的究竟,但沈宸判断是非的标准也很简单。跟日本人和76号特务起冲突的,肯定是好人;帮着日本人和76号特务的,肯定是坏蛋。 原来,这是一次针对中统叛徒的制裁行动,可惜以失败告终。 特工总部76号成立以来,原中统派在财政部任税务警察,也曾是李士君在南京当中统情报员时的顶头上司的马啸天,叛变之后,对上海中统机构的破坏最大。 上海中统机构一个接一个地被端,马啸天也是频繁亲自出马,绑架逮捕了许多中统分子。 于是,新成立的中统上海特区,决定对马啸天实施报复。 他们派出一批武装的行动人员,冒险埋伏在与特工总部76号近在咫尺的极司菲尔路与梅邨弄堂口附近,准备伏杀马啸天。 当中统行动组看到马啸天的汽车从主家的梅邨开出,透过车窗,看到后排坐着一人,便开枪射杀。 可由于76号的这些司机,是经常参与恐怖活动的,面对复杂情况往往能见惯不惊,沉着应对。 而且,对于应付袭击这类事,他们时有警惕。在听到枪响之际,司机踩足油门往前疾驰,开进了76号。 由于伏击点离76号不过百十米路程,住在76号内的警卫总队长吴世宝得讯,马上派武装特务出来还击,于是就在梅邨附近,双方发生枪战。 为76提供安全保卫的日本宪兵分队就驻在临近的开纳路口(即如今武定西路),也马上来增援。 沈宸所在的公共租界静安寺巡捕房,也接警派人赶到,却没插手,只看了场热闹。 说是看热闹,当然不准确。沈宸是在看脸记人,凭着受过的特殊训练,再加上现在超常的记忆能力,他在观察当时在现场的76号特务。 只要让他看清了,就能记住;记住了,以后就能当作明灯,或者是在他们进入租界后予以打击。 眼看着热闹没得看了,沈宸便命令收队。刚把警车掉过头,还没等他们上车离开,却有人前来生事了。 过来的不是别人,正是吴世宝这个流氓。他本来没在意接警出动的巡捕,可他的徒弟张国震却看到了沈宸。 尽管张国震并未见过沈宸本人,但报纸上有照片,沈宸的制服上有警衔,还是不难认出来的。 吴世宝一听,冤家路窄呀!虽然他不敢明目张胆地对沈宸怎么样,可见到了不在嘴上爽一把,他实在是憋得慌。 况且,吴世宝以为这是在沪西,在76号的大门口,沈宸也不能把他怎么样,甚至要低头忍让。 所以,吴世宝横着膀子就晃了过来,眼神不善地盯着沈宸。 几个巡捕看到了,立刻戒备地抬枪指着吴世宝。 “来呀,开枪打,穷爷就站这儿。”吴世宝满不在乎,伸手一指不远处76号大门,骂道:“敢动,把你们都撂在这儿。” 沈宸斜眼看着吴世宝,觉得这就是个傻吊,在自家门装什么横啊?他向前迈了两步,冷冷地注视着,沉声问道:“吴世宝?” “正是你穷爷——”吴世宝一瞪眼睛,还没说出第二句,一记大耳光便抽了过来。 极快的速度,极大的爆发力,沈宸的手掌和吴世宝的左脸进行了全方位接触,声音极响,周围人都听得真真的。 吴世宝有些被打蒙了,见沈宸的左拳在眼前一晃,赶忙伸手拦挡,这下他的脸又暴露无遗。 沈宸左拳本来就是虚招儿,右手握拳狠狠地砸了过去。 吴世宝只看见一个大拳头在他的眼中迅速变大,狠狠地捣在他的面门上。 还没等他惨嚎出来,沈宸又是一拳打在他的太阳穴上,他的肥脑袋晃了两晃,腿一软,跪了下去。 但吴世宝并没有倒下去,沈宸一把抓住他的头发,扭着他的头,让他就这么跪着。 “放手,你他娘*的放手。”一个小特务见吴世宝挨打,情急之下便冲上来,手里还挥舞着手枪。 沈宸突然一动,谁也没看清他的手是怎么掏出枪的。 紧接着,啪、啪两声枪响。小特务瞪着不可思议的眼睛,低头看了看,胸前两个弹孔正汩汩冒血。他大张着嘴巴,沉重地摔倒在地。 “都别动,都他娘*的别动。”张国震虽然想救师父,可他看见沈宸的枪口一垂,已经顶在了吴世宝的脑袋上。 “来人,架起这头肥猪!”沈宸冷酷的眼神扫视着目瞪口呆的特务们,吩咐着自己的手下,“持枪上路者,杀!” 两个巡捕上前架起吴世宝,沈宸的手枪不离这家伙的脑袋,慢慢后退,准备上车。 极司菲尔路的越界筑路地区,马路是租界当局修的,巡逻治安归巡捕房;而马路两旁的房屋和土地,则属于意大利的警备队维持治安。 而76号,更是受到日本宪兵队与意大利军警的双重防卫,安全绝无问题。 但这里有一个问题,是吴世宝一时发昏造成的疏忽。他竟敢持枪跑到马路上,直接对着警车,对着沈宸发作。 虽然这里离76号很近,但到底不是直对着,大门所设的机枪并不能指向这里。 而沈宸更是一个不怕死的硬汉,更把吴世宝作为挡枪的人质,就赌76号不敢开枪。 “不要持枪上马路。”张国震也醒悟到了,高声提醒着。 虽然小特务是举着枪冲上马路的,但沈宸敢悍然击毙他,这胆量也足够让人震惊了。 特务们退出马路,在马路两侧持枪戒备。可警卫大队长吴世宝在人家手中,谁也不敢乱开枪。 吴世宝被拖上警车,发动机一响,汽车绝尘而去,留下一群目瞪口呆的家伙。 汽车里,沈宸长长地松了口气,终于还是赌正了。 吴世宝在76号里面的地位很高,行动组和警卫大队的人员多是他的徒子徒孙。而且,他还是李士君的心腹。 投鼠忌器之下,没有特务敢拿吴世宝的命开玩笑。沈宸拿他当人质,可谓是惊险而又精确的判断。 至于为什么要突起发难,一方面是吴世宝自找的,另一方面沈宸也要给76号一个教训。 别以为在沪西就能猖狂,别以为有日本人保护,就万无一失。碰上老子这样不怕死的,敢惹我就让你付出代价。 俗话说:人要不怕死,连鬼都害怕。 沈宸就是要向76号传达这样的信息,让他们衡量与自己作对所要承受的损失。 当然,抓捕吴世宝,沈宸也不准备要他的命,只是一个下马威罢了。 而且,他相信,前脚刚到巡捕房,后脚就会跟来常驻76号的日本宪兵。 警车驶进了静安寺路巡捕房分部,在大门口,沈宸看到了张望等待的曹怡馨。 接警出动的时候,曹怡馨在北极冰箱公司还没有走,沈宸也没打电话叫她。她不知是好奇,还是真的想得到新闻线索,竟留下来等待。 沈宸想了想,让巡捕放她进来。 吴世宝啊,不是臭名昭著,能止小儿夜啼嘛!老子把他给抓来了,还让他上报纸,打下他的威风。 沈宸看到曹怡馨挎着个高级相机,便特意让她拍照,把巡捕架着戴上手铐的吴世宝的情景留存下来。 吴世宝缓缓苏醒过来,四下瞅瞅,才发现来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周围都是巡捕,他也多少明白了这是哪里。 “姓沈的,你敢绑架我?你知不知道老子是谁,知不知道老子……” 啪,啪,啪,啪!沈宸毫不客气,几个大耳光便抽了过去,嘴里骂道:“再说一个脏字,老子用大粪灌你个饱儿。” 吴世宝被打得昏头胀脑,只觉得脸上象是被揭去了一层皮,火烧火燎的疼痛一阵紧似一阵,一股浓烈的血腥味儿直冲嗓子眼儿。 往常只有他打别人,用特地加厚的牛皮带狠命地抽。现在,他竟然挨打了? 沈宸往桌子上一坐,居高临下地看着这个死胖子,冷笑道:“凌世昌是你兄弟,赵嘉猷是你徒弟,是你派他们来杀我的?” “不是。”吴世宝抽了抽鼻子,血在往下流,他能感觉得到。 沈宸讥诮地哼了一声,骂道:“有胆做,没胆承认,你个孬种。” 吴世宝咬了咬牙,横了沈宸一眼,却也知道不再强硬顶撞。 “悬赏要我的命,是你发出去的吧?”沈宸似乎并不期望回答,继续问道:“最近的巡捕被暗杀,也是你干的?为了那个给你戴绿帽子的臭*婊*子出气?” “放屁!”吴世宝在椅子上挣扎了一下,恶狠狠地骂道:“等你落在我手里,穷爷让你生不如死。” 沈宸摇了摇头,起身说道:“那就没办法了,我不能让你活着离开这里。”说着,他走到一旁,不知从哪里拿出一把左轮手枪,又走到吴世宝跟前。 “你,你敢?!”吴世宝见沈宸把枪指向他的脑袋,也感到了恐惧,还装着强硬,“我是76号的警卫大队长,背,背后是日本人,你——” “你在巡捕房里抢枪袭警,被当场击毙。”沈宸冷冷地说道:“日本人能怎么样,为了你这条狗,就与英美彻底翻脸吗?你也太高看自己了。” 说着,沈宸狠狠地扣动板机,一声—— 没有枪响,但也把吴世宝吓得一闭眼睛,浑身肌肉绷紧。 “妈*的,怎么只装了一颗子弹?”沈宸打开弹仓,很生气地骂着,啪地一下又合上,再次把枪指向吴世宝,“老子毙你六下,看你还能不能活?” 咔的一声,沈宸再次扣动板机,依然是空响。 咔,咔,咔!沈宸咬着牙,恶狠狠地冲着吴世宝的脑袋开枪,连着几声空响。 吴世宝摆头、颤抖,真的以为要命丧此处。这家伙,就是个疯子,他心中哀叹。 “最后一下,要你的狗命。”沈宸发出狞笑,枪口用力顶着吴世宝的额头,把他的肥脑袋顶得直向后仰。 吴世宝的脑袋上已经冒出了汗,在生死关头,亡命之徒也惧怕死亡。 何况,吴世宝已经不属于亡命之徒了。 他敲诈勒索了大量的金钱,花天酒地,挥霍无度;他强占了愚园路的一幢花园洋房,还孝敬了李士君一套;他出门前呼后拥,有十几名保镖,有两辆保险汽车;他还…… 这些美好的,曾经是向往的活法儿,都已经实现,他又怎么舍得去死呢? “等,等等。” 吴世宝突然觉得对生是那么的眷恋,他不甘心,他也不想知道沈宸杀了自己的后果。 哪怕日本人和76号为他报仇,把沈宸大卸八块,可对他来说,又有什么用呢?他已经是一个死人,什么也不知道,什么也看不见了。 沈宸冷笑道:“等什么,等日本人来救你?别做梦了,老子这就毙了你。” “别,我,我给你钱,要多少都行。”吴世宝开始求饶了,这在以前,是不可想象的,他也一直以为自己是条硬汉,是不在乎生死的。 沈宸的枪口似乎收了收,眨着眼睛想了想,说道:“一百万,买你这条狗命。” “好,好,就一百万。”吴世宝暗中松了口气,毫不犹豫地答应下来。 沈宸退后了两步,可又犯起了犹豫,皱着眉头看了吴世宝一眼,摇头道:“不行,一百万我不要了,今天就要你的狗命。” “你——”吴世宝瞪大了眼睛,看着沈宸举起枪,扣动板机,枪口冒出火光,然后是震耳的枪声。 …………… 第一百四十二章 辣手摧磨 - 抗战之三生传奇 - 岁月如声 巡捕房门外,中岛等人被拦住,巡捕强硬的态度使他们感到很意外。 一般来说,巡捕房是不敢得罪日本宪兵的,他们前来保人,基本上都很顺利。 没错,吴世宝是持枪在马路上挑衅,但哪有巡捕会真的以此罪名来抓人呢? 在沪西歹土,很多值勤的印籍和华籍巡捕都被抢夺了枪枝,参与其中的就有76号的特务,以及他们指使的帮派恶棍。 而吴世宝为了给老婆出气,还策划了多起针对巡捕的暗杀行动,巡捕房不也是忍气吞声? 可以说,造成今天这种结果的原因便是放纵。 吴世宝觉得在家门口,便更加嚣张;日本宪兵觉得被抓到巡捕房也没有关系,直接去保人就行。 可万万没想到,吴世宝就在76号附近被公开抓捕,日本宪兵去了也碰了一鼻子灰,连大门都不让进。 “沈长官说了,吴世宝不仅在马路上持枪意欲袭击巡捕,更牵连到数起大案。其中就有两起针对沈长官的刺杀,涉及到他的换贴兄弟和徒弟。” 鲁华仲隔着铁栅门,按照沈宸的交代大声说道:“沈长官正在审讯,在结果未出来前,不得保释,各位请回吧!” “这完全是捏造罪名,非法拘禁。”中岛很生气,瞪着眼睛说道:“我要见沈探长,我要马上保释吴世宝,你,马上去通报。” 鲁华仲犹豫了一下,转身不紧不慢地走向办公楼。 又是一通等待,中岛在冷风中凌乱,终于看到鲁华仲晃晃悠悠地走了过来。 “沈长官说了,想要保释吴世宝,请明天过来。”鲁华仲很严肃地说道:“关于今晚发生的枪战,沈长官正在向吴世宝询问,口供要录到很晚。” “八嘎!”中岛觉得自己象个傻逼似的正在被沈宸耍着玩儿,怒不可遏,“后果不是他一个小小的探长能够承担的,让他出来,我要跟他当面说。” 鲁华仲撇了撇嘴,说道:“请稍等,我去代你回话。” 中岛眨了眨眼睛,伸手叫道:“等等。” 看鲁华仲转过身,中岛指了指铁门,说道:“我一个人进去,和沈探长当面谈,这不会有问题吧?” 鲁华仲想了想,打开小门,让中岛进来。 中岛冲着随从摆了摆手,示意没事,迈步跟着鲁华仲向办公楼走去。 从沈宸抓捕吴世宝,以及以前的种种举动,中岛就知道这家伙是个不怕死的,真能干出弄死吴世宝的事情来。 而且,人被抓进来,主动权就掌握在沈宸手里。 夜长梦多,别说一夜,就是多耽误些时间,也不保准沈宸会不会栽赃个罪名,弄死吴世宝,或者把他的罪名坐实。 要知道,吴世宝犯的案子多了,知道的事情更多。中岛可不敢说吴世宝是个硬汉子,也不知道沈宸会不会使出什么诡异恶毒的手段。 其实,中岛倒是多心了。沈宸是想杀了吴世宝,但绝不会是在巡捕房,更不会通过自己的手。 所以,他那一枪射出,子弹是擦着吴世宝的头皮飞过。 假枪毙?!这也是一种酷刑,是对人生理上施加的酷刑。 很多在肉体上挺过折磨的人,却最后倒在了这假枪毙上。吓尿者有之,吓疯者有之,变节者有之。 所以,可别小看沈宸吓唬吴世宝这一枪。何况他还是经过了铺垫渲染,让吴世宝觉得真是要打死他了。 一枪过后,吴世宝眼前一黑,身子不由自主地往前一挺,感觉在顺着一个漆黑无底的大洞往下掉,往下掉…… 哗,一杯冷水泼在脸上,吴世宝一激灵,这才缓醒过来,这才知道自己还没死。 沈宸冷笑着看着这个曾经嚣张、凶恶,不可一世的家伙。 “杀你就象杀条狗,就说你在巡捕房内抢枪顽抗,一枪就毙了你。”沈宸的声音象重锤似的敲在吴世宝的耳膜,“76号怎么样,日本人又怎么样,能杀进来给你报仇?” 吴世宝重重地咽了口唾沫,他还想装硬气,可又说不出硬话来。这姓沈的不怕死,他是知道的。既然不怕死,他就敢把自己弄死在这里。 而死在这里,那一切都成了泡影,给自己报不报仇,对一个死人来说,有什么意义吗? 洋房、汽车、醇酒美人、前呼后拥的威风……他这些都赚到了,可一颗子弹就能结束这眷恋的一切。 “老子不怕死,76号、日本人又算个屁。”沈宸往左轮枪里填着子弹,继续威胁道:“你不是想杀我吗?又是换帖兄弟,又是徒弟,又出钱买帮派人物。你不承认,老子也知道得清清楚楚。怎么样,老子现在活得好好的,你的小命却捏在我手里。” 吴世宝缓慢地眨了下眼睛,不敢吭声,生怕惹恼了对面的家伙,真的一枪崩了他。至于后果,那家伙不在乎,而他已经死了,跟他有什么关系? 沈宸起身走过去,把绳子解开,又转回到吴世宝对面,看着他活动着手腕手臂。 咣的一声,沈宸把左轮枪扔在了吴世宝脚下,喝道:“把枪捡起来。” 吴世宝看了看沈宸,又看了看脚下的枪,好象看到了一条毒蛇,一下缩起了手脚,叫道:“我不捡,你想陷害我,你想说我抢枪袭*警,你想杀我。” “捡起来!”沈宸大喝一声,手作势放在后腰。 “不,不捡。”吴世宝更加害怕,脸上的肥肉颤抖。 沈宸一声冷笑,“你不捡,我照样杀你,再把枪塞到你手里。”说着,他掏出了自己的佩枪,指向了吴世宝。 一个人要是连死都不怕,鬼都害怕。 吴世宝终于明白惹上了多么可怕的家伙,不仅身手好,还不计后果。 “别,别开枪!钱,你要多少?”吴世宝用手挡着,似乎能挡住激射而来的子弹,颤抖着声音说道:“我,我也不再跟你作对……” 呯!又是一声枪响,子弹擦着吴世宝的耳朵飞过。他啊的一声惊叫,整个人缩成了一团。 好半晌,吴世宝才知道自己还是没死,而沈宸已经走到了他的身旁。 拍了拍吴世宝的肩膀,沈宸“语重心长”地说道:“小宝啊,以后伤天害理的事情别干啦!” 吴世宝木然点头,完全丧失了反抗的心思。 “我知道你家里花费大,没了些路子会很艰苦。”沈宸很是“善体人意”地轻声叹息,“那咱们就换成正途,赚钱也很多的。嗯,你先拿,这个,五十万来入股,每年红利是一万。你觉得怎么样?” 吴世宝眼珠一轮,低声道:“好,就是五十万。” 沈宸用力拍了拍吴世宝的肩膀,很是赞赏的样子,“爽快,今天就交了你这个朋友,以后有什么难事儿就说话。” 吴世宝脸上的肥肉动了动,想笑又想哭的样子。 “我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沈宸搂着吴世宝的肩膀,象是感慨,又象是自我介绍般地说道:“这死过一回的人哪,也就不在乎这条命了。可小宝你这命金贵呀!” 说着,沈宸突然屈臂挟住了吴世宝的脖子,臂弯在其下颚处成V字型,迅速勒紧;另一只手则把吴世宝的后脑用力地向前推压,窒息、缺氧…… 吴世宝伸手想拉开沈宸的手臂,却发现根本是徒劳,他手刨脚蹬,陷入了极度的痛苦。 意识逐渐模糊,就在吴世宝即将陷入无边的黑暗中时,沈宸松开了手。 吴世宝捂着脖子,大口大口地喘着气。接近死亡的感觉,窒息的痛苦,他感觉到了。 还没等他完全缓过来,沈宸又是一个漂亮的背后裸绞,让吴世宝再度品尝了死亡的痛苦。 “服,服了。不,不要再,再来了。”吴世宝再度被放开,他连挣带爬地倒在地上,恐惧地盯着沈宸,不知道这家伙怎么这么能折磨人。 沈宸冷酷地笑着,说道:“你要想清楚了。要是跟我玩弯弯绕儿,我可不是一枪毙了你,也不是就这样勒死你。我把你手脚都跺了,眼睛挖了,舌头割了,还让你活着,生不如死地活着。” “我,我吴世宝也是江湖上混的,吐口唾沫砸个坑。”吴世宝嘴里咝咝抽着冷气,那是疼的,断断续续地说道:“今天心服口服,绝不敢背后使阴招。” “嗯,我相信你是条汉子,说话算话。”沈宸伸手来拉吴世宝,“快起来,地上又湿又凉的,别做了病。” 吴世宝被忽软忽硬的手段挫磨得一点脾气都没有了,被沈宸拉起来,勉强坐在了椅子上。 “咱们办事,讲究个干脆利落。”沈宸又拍了拍吴世宝的肩膀,说道:“三天时间,我希望你把五十万的入股钱拿来。地点,我告诉你……” “没,没问题。”吴世宝又咝咝地抽了口冷气,说道:“五十万,我,我拿得出。” 沈宸阴笑着,慢慢眯起了眼睛,杀气又显露出来,恶狠狠地说道:“别以为躲在76号就保险了,也别以为带着保镖就安全了。你能花钱买我的命,想没想过我也能花钱要你的狗命?天天防、夜夜防,睡觉都得睁着眼,这活着还有啥意思呢?” “明白,我全明白。”吴世宝连连点头,“不敢耍花招儿,全按你说的办。” 沈宸哼了一声,坐回到桌旁,不善的眼神上下打量着吴世宝,“日本人就在外面,被我的人给挡住了。你好好想一想,待会儿该怎么说。” 吴世宝低下脑袋,半晌抬起头,说道:“我就说你没把我怎么地,想套口供没成功,只好把我放了。” 沈宸点了点头,说道:“嗯,就这么说,算你识相。起来,去卫生间收拾收拾,看你这死样儿,脸上又是鼻涕又是血的。” 吴世宝点头哈腰,顺着沈宸手指的方向,去了卫生间。 等到鲁华仲进来通报,沈宸便交代他拖延时间,实在拖延不了,就带外面的人进来,反正他已经都处置好了。 吴世宝不管是真屈服,还是假服软;是真给五十万,还是回去就反悔,沈宸都要杀了他。但却不是在这里,也不会让人知道是他出的手。 努力营造出自己不怕死,不计后果的样子,就是要让吴世宝晓得厉害。 顺便也给76号传递信息,他可不是那畏祸回国的英籍巡官,也不是会睁一眼闭一眼的巡捕。 想到租界,准确地说,是到静安寺捕房的辖区搞事犯案,那是绝对不会被宽纵的。甚至日本宪兵也救不了他们,或者说是来不及救他们。 同时,曹怡馨拍了照片,也会按沈宸的意思写稿登报。 堂堂76号的警卫大队长,以凶狠残忍闻名的恶棍,竟然被巡捕房抓捕进来,这本身就是一件大新闻。 除了显示出沈宸英勇无畏的态度,还会给正在建立的基金会进行宣传,扩大影响。毕竟,沈宸的强硬,确实是有助于维护租界的治安。 “张国震、顾宝林……”沈宸递给吴世宝一杯水,又给吴世宝念着他的徒弟的名单,“好象没剩几个了,死一个少一个哈。” 吴世宝接过水喝了两口,他也真被折腾得够呛,嗓子是真干渴。 而且,这水是他看着沈宸从水壶里倒出来,一共两杯,沈宸已经喝了半杯。 过了一会儿,鲁华仲领着中岛走了进来。 中岛见吴世宝好象没事儿,尽管显得很无精打采,但他还是多少放了心。 “沈探长,我是大日本……”中岛刚说了一句,便被沈宸毫不客气地打断。 “你是来要人的。”沈宸冷冷地盯着中岛,“和以前一样,把暴徒恶棍带回沪西,嘴上说是审判惩处,可转眼就会放掉。因为,他们就是你们养的狗,所有的罪恶都是你们在幕后主使。” “沈探长,你说话要负责任。”中岛瞪眼叫道:“没有证据的话,严重的后果不是你能够承担的。” 沈宸冷笑一声,说道:“证据?你想要什么样的证据?我正在审讯这个嫌疑犯,请你明天再来。” 停顿了一下,沈宸继续说道:“我严重怀疑他与暗杀巡捕的案件有关。而且,他的换贴兄弟,他的徒弟,都参与了针对我的刺杀。” “明天,不可能。”中岛用力摇头,“我现在就要把他带走。” 第一百四十三章 下毒,行动 - 抗战之三生传奇 - 岁月如声 沈宸用戏谑的目光审视着中岛,冷笑道:“凭什么?别以为你是日本人,就能无理要求。了算。有能耐调兵来,一个小巡捕房,你们还攻不下来?” 中岛暗自咬了咬牙,威胁道:“你知道这样做的后果吗?你承担得起如此严重的后果吗?” “后果?!”沈宸冷笑一声,“以后的结果,对我来说,最多不过是个死,你以为我怕死吗?你带枪了吧?信不信我现在就毙了你,就说你持枪意图劫持犯人。” “你敢?”中岛怒目圆睁,瞪着沈宸。 沈宸上前一步,距离中岛很近,脸对着脸,唾沫星子喷了中岛一脸,“掏枪,看老子敢不敢毙了你。掏啊,掏啊!” 面对一个不怕死的人,中岛有些黔驴技穷,甚至下意识地退了一步,也可能是沈宸喷的。从以往的种种行为判断,沈宸确实不是一个怕死的人。 而沈宸还是要强硬,特别是在吴世宝面前。别以为日本人能救你,落在我手里,弄死你是分分钟的事情。 “沈探长,工部局想必也不希望把一件小事闹大吧?”中岛缓和了下口气,说道:“吴世宝持枪上路威胁,这个罪名并不严重。至于其他的嫌疑,你也没有证据,只是怀疑而已。” “正因为是怀疑,我才要审讯。”沈宸指了指吴世宝,说道:“而且,为了自证清白,他也愿意接受我们的询问和调查。是不是呀,吴先生?” 吴世宝被沈宸的疯狂和残酷手段折磨怕了,刚才那句要毙了中岛的话也让他非常的震惊。听到沈宸问他,不敢正面回答,垂下头不吭声。 中岛心中暗骂这个大块头,怎么到这里没多长时间就变得软蛋了。 “好吧!”中岛沉吟了一下,开口说道:“沈探长可以审讯,但我要旁听,以防你刑讯逼供。” 沈宸耸了耸肩膀,表示无所谓,自己坐下来,也不招呼中岛,便开始按部就搬地审问起来。 “凌世昌,和你什么关系?” “换帖兄弟。” “他来刺杀我,你知道吗?参与了吗?提供帮助了吗?” “他做什么事情,我都不知道,我们的关系也一般,很长时间没见到他了。” “赵嘉猷是你徒弟吧?他一直听你使唤,他的所作所为你不会一点儿都不知道吧?” “他虽然是我徒弟,也在我手下混饭吃,可他做的事情也不是都告诉我。” “他刺杀我,你知道多少?他的枪哪来的,是不是你给他的?” “对于刺杀的事情,我不知道,也是事后才听说。他的枪,也不知是哪里搞来的?” “你的枪呢,你的枪是哪里来的?” “我的枪是买来的。” “什么时候买的,从谁那里买的?” “刚买了不到一星期,是一个叫赵四的黑市贩子。” 沈宸垂下眼睑,这个吴世宝倒不傻,这支枪肯定犯过案,有弹道记录。但他说是刚买的,也就诬赖不到他身上了。 “***巡捕于**日**时被暗杀,那个时间你在哪里?” “我在极司菲尔路76号,证人是张国震、杨杰。” “今天傍晚发生的枪战是怎么回事,是不是你们又绑架勒索?” “不是,是恐怖分子意图暗杀。事情的经过是这样的……” …………… 沈宸装模作样地审讯着,反正没有证据,吴世宝也不会承认,这都只是走个过场。 时间很长,几乎把所有怀疑的事情都问了一遍,当然是没有什么结果。但吴世宝却已经把水喝光了。 沈宸又煞有介事地让吴世宝按上手印,算是录取完了口供。 “手枪扣押,我怀疑这把枪是凶器,要送工部局作弹道鉴定。”沈宸又转向中岛,“如果没有什么疑问,人你可以带走了。” 中岛哼了一声,知道沈宸是故意留难,他要是再纠缠,说不定又要多呆很长时间。 吴世宝跟在中岛身后向外走,不由自主地看了沈宸一眼。 沈宸阴冷地一笑,伸手做了个掐脖子的姿势。 吴世宝赶忙转头,下意识地摸了摸脖子,直觉得后背发凉。 出了巡捕房,中岛见没人在近前,便开口问道:“吴,姓沈的没把你怎么样吧?你对他还说了什么?” “他能把我怎么样,给他两个胆子也不敢。”吴世宝赶忙挺了挺胸,觉得状态得有所改变,里面的事情也不能说,太丢脸了。 中岛转头看了看吴世宝,说道:“没想到姓沈的如此胆大妄为,这对我们的工作会造成很大的阻碍。嗯,最近先不要惹他,你也不要急于报复。要除掉他,必须制定周密的计划,事先要侦察得清清楚楚,绝不能再失手了。” 吴世宝本来就对沈宸心生惧意,听中岛这么一说,正中下怀,故还故意停顿了一下,才说道:“我听中岛先生的。姓沈的欺人太甚,一定要干掉他。” 中岛和吴世宝走后,沈宸把吴世宝喝水的杯子拿走,到卫生间又冲又洗,弄得干净才放心。 什么一百万、五十万,都是沈宸所放的烟幕弹。当然,吴世宝能送来更好,不送也没关系,反正他的命已经不长了。 蓖麻毒素中毒后往往有一段时间无任何症状,称为“安静期”。数天后,摄入者会突然心脏病,或者类似于感冒而死掉。 沈宸提炼了一些蓖麻毒素,但没有太专业的仪器,只是粗加工,肯定不纯。所以,吴世宝发作和死亡的时间可能还要长一些。 至于如何下的毒,也很简单。沈宸先在卫生间把戒指里的毒素溶成液体,再把钢笔挤空洗净,把毒水抽进去。 然后,在从水壶倒水的过程中,把钢笔藏在手里,把毒水挤出,与杯中的水混成一体。 别说吴世宝坐得还有段距离,就是面对面坐着,凭沈宸的手法,估计他也看不出来。 过上几天,毒性发作。吴世宝可能会出现呕吐、持续的腹泻、发烧等症状,完全类似于感冒,但却没有解药。等待他的,是病痛的折磨,以及最后的死亡。 不管怎么样,这个恶棍坏蛋已经上了阎王薄,只剩下几天好活。而自己,则没有嫌疑,甚至医生都不太可能诊断出是中毒。 沈宸想到高兴处,还哼起了小曲儿,浑不把得罪日本人、76号放在心上。 只不过,吴世宝是在劫难逃,按天数日子活了。而今天傍晚的伏击暗杀,却让沈宸十分鄙夷。 一方面是他的专业眼光在作怪,另一方面,中统的这次伏击确实太不专业了。人员投入的不少,情报也掌握得准确,可临门一脚却是粗糙草率。 既然要伏击对方的汽车,本该要人为地制造交通故障,不让它正常行驶。 比如用人力车突然挡道,或制造别的事故。最原始的手法是撒碎玻璃片,扔铁蒺藜,即使不造成车辆爆胎,也会迫使司机因绕道或减速而增加伏击成功率。 但这些中统特务却一点也没考虑到,别说真正的目标马啸天了,连车内的司机和保镖也是毫发无伤,还招来了76号和日本宪兵的打击。 幸亏没和这帮看似人多、组织庞大的家伙们联手,一群猪队友,早晚要葬送自己。 沈宸一边暗自庆幸,一边想着如何加强戒备巡逻,以应对76号可能的报复。 正在这时,电话响了,是曹怡馨打过来的。这家伙正在赶稿子,要在明早见报,这是来询问事情的发展和最后结果的。 沈宸便把吴世宝已经被日本人带走,以及随便审讯了一下等情况告诉了曹怡馨。 “不要写得太夸张,要实事求是,给76号和吴世宝留点颜面。”沈宸在电话里谆谆教导。 曹怡馨发出咯咯的笑声,说道:“你又出名了,敢把汪伪特工总部的警卫大队长给抓进巡捕房,再没有比你更胆大的了。吴世宝啊,可是能止小儿夜啼的魔鬼呢!” “别出太大的名,你知道我这么做,也是为了基金的事情吧?”沈宸说道:“不表现出强硬,不表现出能维护租界治安的担当,谁会捐钱呢?” “我明白,我当然明白。”曹怡馨停顿了一下,说道:“那你可要多加小心了,这回可把76号弄得灰头土脸,他们是不会罢休的。” “谢谢曹小姐的关心。”沈宸笑了笑,说道:“我可是一直都很小心的。放心,76号那几头烂蒜,还威胁不到我。” “可不要大意啊,76号又增加了几个真正的特工,有中统的,有蓝衣社的,都是叛变过去的。他们可不同于那些地痞恶棍。”曹怡馨不放心地叮嘱着,“好了,时间不早了,你早些休息。” “晚安。”沈宸简单地告别之后,挂上了电话。 叛变的特务,受过专业的训练。沈宸终于知道76号是如何壮大起的了。 日本人的支持是一方面,那些叛变的特务也是关键的因素。这样,76号就不用浪费时间自己培训,能在短时间内拥有一批相对专业的特务。 当然,沈宸并不觉得这些所谓的专业特务,会对自己造成多么大的威胁。 就从今天中统的刺杀行动来看,所谓的专业特务,恐怕比地痞流氓、亡命之徒高明一些,但也是很有限。 …………… 接下来的两天里,沈宸还是连家都没回,白天黑夜地呆在巡捕房里,准备着应付突发事件。 但这两天却出乎意料的平静,沈宸在岗亭守候,竟没见到一个认识的76号的特务从静安寺路进入租界。 或许这就是暴风雨前的宁静吧!沈宸揣测着。接到张成富的情报后,第三天晚上他借口回家,却和赵有才、张成富在外面会合,乘车进入了法租界。 夜色深沉,潘三省躺在沙发上,醉眼朦胧地听着收音机里传出的歌曲。 这是两间房子通连开的卧室兼内客厅,屋里的陈设是中西合壁,兼容并包的。 西方的沙发和铺着红垫子的太师椅杂相陈列;镶着铜饰的沙发床上罩着粉红色锦缎绣花幔帐。 雕花紫檀色的古色古香的梳妆台上摆着法国香水,英国口红,日本腮黄。靠窗的绿色地毯上摆了一张红漆大圆桌,上面摆着几盘点心和水果。 王吉穿着睡衣走出了卫生间,习惯地走到梳妆台前去照照镜子。 她只要有机会就照镜子,要是能有人把她每天照镜子的次数统计一下,那数目字一定是很惊人的。 为了满足她这个嗜好,潘三省特地买了一架两米多高的穿衣镜,摆在梳妆台的对面。 这样,她往两面镜子当中一站,前胸后背,全身半影,就都可以一览无余了。 潘三省原本是海滩上一个有名的赌徒,飞黄腾达还是在上海沦陷之后。 他先是当了名小汉奸,又攀附上了原任日本陆军少佐的浪人佐佐木康五郎和沪西警察局长潘达,获得特许在白利南路(今长宁路)上开出了沪西越界筑路地区的第一家赌场。 随后,潘三省又在接踵开张的“秋园”、“伊文泰”、“惠尔登”、“荣生”等数十家赌场中都参加股份,于是骤然间成为巨商。 而黑猫王吉则打理着兆丰总会的一应事务。她经常穿着长及脚背的黑色旗袍,在各张赌台之间穿梭来往招呼赌客,遇到相熟的朋友有时会在身旁坐下谈笑会儿。 “阿吉,最近总会的生意还好吧?”潘三省睁开眼睛,看着王吉在卸妆,随便地开口问道。 王吉嗯了一声,说道:“吴世宝太贪了吧,他刚刚订出治安管理条例,凡赌场领到执照后,都得到他那里登记,视赌场的资本、门面规模及营业额,每月交纳保护费。而且,抱台脚的也要他来指派。” 上海沦陷后,在日军卵翼下,沪西越界筑路一带,赌场林立,一般梦想发财的人,趋之若鹜,因之倾家荡产,卖儿鬻女,甚至投入黄浦江自杀者,也时有所闻。 这批赌场要在日本宪兵队佐佐木大佐处领取营业执照,后台很硬,“76号”本是奈何它不得的。 但76号对这肥肉垂涎三尺,便找借口从赌场老板身上捞一票,反正赌场老板只是中国流氓而不是日本主子本身。找来的借口,当然是治安问题。 第一百四十四章 劫财,同行 - 抗战之三生传奇 - 岁月如声 丁默邨与李士君,为了抬高身价,不愿直接去和赌场老板打交道,就把这项敲诈勒索的工作交给了吴世宝。 吴世宝按照丁李二人的授意和主意,便定出治安管理条例,要各赌场每月向“76号”交纳保护费。 同时,在吴世宝那里登记过的赌场,“抱台脚”的保镖,也要一律由吴世宝派小流氓去兼职。 这样一来,吴世宝无形中变成所有赌场“抱台脚”的总霸头了。 这批小流氓经吴世宝提拔,干上这么一个赌场的“美差”,对吴世宝每月自然少不了有所“孝敬”。 本来开赌场就要给日本人交上一大笔钱,才能办下执照。现在,吴世宝又伸过手来捞一票,自然令人不满。 潘三省当然知道幕后指使是谁,没有76号撑腰,吴世宝也不会这么胆大,更想到这个法子。 “破财免灾吧!”潘三省打了个酒嗝,无奈地说道:“吴世宝背后是76号,得罪了他们,动不动就搜查,说是防止抗日特务混入赌场,那也不用正常营业了。” 王吉哼了一声,说道:“吴世宝刚吃了瘪,还不消停,脸皮也够厚的。” “你说的是巡捕房那个姓沈的?”潘三省用手捏了捏额头,见王吉没说话,就是默认的意思,便开口说道:“那种又臭又硬的人能有几个?躲过刺杀已经几次了,侥幸罢了。再一再二,还能再三再四?” “好人不长命,祸害活不够。”王吉叹息一声,起身向卧室走去,脚步又停下,转身有些厌恶地对潘三省说道:“喝得一嘴酒味儿,今晚在沙发上睡吧!” 潘三省嘿嘿笑了两声,赶忙说道:“我喝茶,我刷牙,这样总行了吧?” 王吉翻了翻眼睛,刚要迈步,外面传来一声闷响,象是有人摔倒的声音。 她转过头,疑惑地望着潘三省,张嘴刚要问。房门呼地一下被打开,两个戴着头套的大汉持枪闯了进来。 …………… 东方的天空,渐渐地由黑变白,由白变蓝,然后又由蓝变成了绯红…… 一切都蠢动了,觉醒了,歌唱了,喧哗了,说话了。教堂清澄而明朗的钟声,仿佛也被早晨的凉气冲洗过一般,迎面传来。 沈宸打着呵欠,从洗漱间走出来。半夜回的家,也是他接任静安寺巡捕房后的第一次在家睡觉。 昨晚在法租界的巨泼来斯路201号潘三省家洗劫了一番,收获丰厚。除了干掉了三个保镖外,没杀潘三省和王吉,可也吓破了潘三省的狗胆。 相对而言,王吉倒是比潘三省有种些。当然,这不是指的要钱不要命的强硬,而是把钱财看成身外之物的洒脱,尽管这也没给沈宸留下什么好印象。 沈宸抢钱很上瘾,因为钱确实能办很多事情。比如76号网罗的一些地痞无赖,甚至是亡命之徒,还不都是金钱的力量。 你能收买,我当然也能照做。就象那些帮派分子,本就没有什么国家、民族的观念,属于有奶便是娘的类别。 当然,帮派头子是要望观风声的。日本人势大,他们也不敢得罪,行事也就有倾向性。 从目前看来,徐怀义还算是可以利用,完全信任和依靠,却还言之过早。 所以,沈宸决定继续花钱,利用徐怀义帮派中的人手,充当自己的耳目。曹炳生那边,自然不用花钱,只要稍微搞好关系就行。 又是一大笔钱财到手,沈宸还决定以血旗门的名义,慷慨捐出五万,作为基金的第一笔大捐款收入。 76号是早晚要动手的,沈宸个人倒是不怕。可要使手下的巡捕没有后顾之忧,基金就必须建立并运作起来。 尽管沈宸可以用个人的名义进行抚恤,但他哪来的这么多钱,就是个比较难缠的问题。 所以,基金就是掩人耳目的一个手段。同时,也是一种激励的方式。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特别是在那个时代,为了几百块钱就敢杀人的,大有人在。 76号不是也发奖金吗,杀一个人好象是两百至五百不等;基金建立并运作起来,沈宸觉得也可以加上类似的奖励。 沈宸边走边想,下了楼梯,到一楼的饭厅吃饭。 饭桌上,赵有才、何晓燕、黛妮等人都在。 对于沈宸半夜回来,何晓燕和黛妮已经睡着,当时并没有察觉。只是早上看到他的汽车停在院里,才知道的。 “回来不回来的,能不能打个电话?”何晓燕提着意见,“神出鬼没的,还以为你以后就住巡捕房了呢!” 沈宸莫名其妙,看了看何晓燕,说道:“我是二房东,你是房客,对吧?还以为你把这房子买下来,成了大房东呢!” 黛妮呵呵笑着,赵有才也有点忍俊不禁,端碗吃饭,掩饰一下。 何晓燕哼了一声,说道:“你可又出名啦,当街把吴世宝给抓进巡捕房,胆子比天还大。” “他拿枪威胁我,没毙了他,已经是我克制了。”沈宸尝了一口菜,冲着二妮点了点头,夸奖道:“嗯,厨艺又长进了,这味道,挺好。” 二妮有些赧然地垂下头,低声说道:“俺爹想问问,要不要买些花盆?” 沈宸眨了眨眼睛,对赵有才问道:“我是住二楼的,你这个住一楼的,应该管园子吧?” 赵有才瞅了沈宸一眼,说道:“几个花盆嘛,想买就买,也不是多大的事情。” “听见了。”沈宸对二妮说道:“该买就买,钱我给你。” “俺爹还想问问,要不要在园子里挖个花窖。” “不挖。”沈宸一口回绝,地里埋着人呢,一挖全暴露了。 赵有才也是抬起头,听沈宸拒绝,才稍微放下心来。 “坑啊,沟啊,在园子里都不能挖。”沈宸觉得要细致地强调一下,“这房子是人家的,不能大动。” 二妮点了点头,不吭声了。 “对了。”沈宸好象又想起什么事来,说道:“我在院子里、楼周围布的机关陷阱,都指给你们看了,可不要乱动啊!” 哦,二妮应了一声,又说道:“俺爹还给增加了两处,您有空儿时指给您看。” 赵有才冲着沈宸点了点头,表示知道此事。 “好,干得不错,过年发大红包。”沈宸赞扬着,把碗又递了过去。 何晓燕撇了撇嘴,说道:“职妇会要举行音乐义卖会,估计特务们会来捣乱。沈探长,你能不能派巡捕维持一下会场秩序,保证义卖会的成功举行。” 沈宸想了想,说道:“那里不是我的辖区啊,我派人去是不合适的。但我可以帮着打个招呼,让负责那里的巡捕房多加注意。” 何晓燕脸上现出失望的神情,可沈宸说得合情合理,并不是推诿塞责。 “今天你还是坐赵哥的车去上班。”沈宸继续说道:“给了吴世宝一个下马威,也打了76号的脸,他们是不会罢休的。坐我的车,太危险,也让我有心理压力。” 赵有才点了点头,说道:“这没问题,顺路,也方便。” “好象只有你不怕死似的?”何晓燕觉得沈宸有点小瞧她,但也没坚持,那样可有点扫赵有才的面子。 沈宸笑了笑,对此不予置评。 黛妮吃饱了,放下碗,说道:“那个基金的事情,我听说了,觉得挺好。如果沈探长能把沪西的治安搞好,特别是愚园路、静安寺路,我想那些饱受困扰的西方人也是乐意捐款的。” 上海公共租界内除静安寺路沿线一带,大部分地区人口和工商业高度密集,建筑风格混杂不一。 但其西面静安寺以西的越界筑路地带,特别是愚园路、极司非而路、大西路、安和寺路、忆定盘路、惇信路等界外区域却展现出不同的风貌。 准确地说,有点类似欧美城市市郊所谓“如画的”郊区风貌,两侧是延绵不断的精致浪漫的花园洋房,多是华人、西人富豪的别墅。 但穿过洋房之间的弄堂进入街道后的小河浜边,(如东诸安浜),立刻就是天壤之别的棚户区景观。 而越界筑路区的治安,本就复杂,中国警察和巡捕时常因为越界问题而发生冲突。 76号这个怪胎出现以后,治安形势更加复杂,且更恶化。住在花园洋房里的阔佬、洋人也饱受其害,怨言很大。 但沈宸知道,沪西有意大利军队,有日本宪兵,有76号的特务,有各种帮派分子。凭他一己之力,凭静安寺捕房,是绝难有根本改变的。 “恐怕我不能做出什么保证,只能说是尽力而已。”沈宸有些无奈地说道:“即便是在租界内,我也不能彻底杜绝犯罪分子的潜入和作恶,更何况是沪西。” 黛妮点了点头,说道:“不是沈探长的能力问题,而是沪西形势太过复杂,连工部局都没有什么办法。” 大形势,小形势,都是日本人在步步紧逼,英美在步步绥靖。无论是国际上,还是上海滩。 但进逼,退让,并不是一下子就完成的,而是分几个阶段;同时,这也是有限度的。日本人不会贸然与英美开战,英美也不想完全丧失租界的控制权。 沈宸看似强硬,但却不鲁莽。他的行事总是有理可循,让日本人没有借口施压,让工部局有反驳并顶住压力的理由。 比如76号,日本人是幕后指挥,可还要蒙上一块遮羞布。表面上不承认,以逃避各方对76号所犯罪恶的指责和怨恨,以及工部局的抗议。 所以,沈宸杀人、抓人,都有着说得过去的理由。这样一来,不仅日本人无法公开发难,工部局也会对这样的尽职的巡捕持赞赏和支持的态度。 打击犯罪,这就是沈宸的法宝。只要不是想人心尽丧,包括日本人,汪伪政府,都不可能把指使、纵容犯罪的牌子顶在头上。 好,你们不是不承认吗,你们不是虚伪吗,那我就顺着这路子干下去,让你们哑巴吃黄连。 …………… 风势越来越大,暴风雨的前锋不断席卷着大气。 挂在马路上的商店的广告牌发出嘎嘎的响声,几个等活儿的黄包车夫扭转了车身,顶着风在里面缩成一团。 楚娇熟练地驾驶着汽车,谢月华和尹志洪坐在车里,时而望向窗外。 “我爱暴风雨。”尹志洪突然说了一句,象是对自己讲的。 谢月华笑了笑,说道:“想一想,真是很长时间没有遇到台风了。” 楚娇慢慢停车,前方是红灯,尽管车辆很少,她还是很守交通规矩的。 “楚小姐,你和沈宸比较熟吧?”尹志洪没有叫楚娇的名字,两人之前有过交谈,并不十分融洽。 楚娇抬头从后视镜看了尹志洪一眼,说道:“也算不上熟,一个房客而已。” “一个有良心的中国人,也很厉害。”尹志洪沉吟着说道:“日本人和76号的特务恨其入骨,却奈何不了他,这真是很令人钦佩的事情。” 楚娇想了想,手上发动汽车,嘴上轻描淡写地说道:“比较幸运吧?当然,身手也确实很厉害。” “我看不光是幸运,也不只是身手厉害,他的头脑更聪明。”谢月华说道:“师出有名,工部局会支持他,日本人也没办法在正面对付他。” 尹志洪点了点头,说道:“打击犯罪,维护治安,这个名义就是很好的挡箭牌。何况,他避开政治这个敏*感事情,确实让日本人无从下手,也只能采取暗杀这样的卑劣手段。” 楚娇抿了抿嘴角,善意地提醒道:“说到暗杀,你们可要多防备。尽管你们没有什么身手,但我还是通过门路给你们申请了持枪执照,多少算个保障吧!” 尹志洪并不领情,摇头道:“我的笔就是武器,用不到带枪。” 谢月华显然不太同意尹志洪的说法,但张了张嘴巴,还是没表示反对。 楚娇暗中翻了翻眼睛,对尹志洪这种固执很反感。 这段时间,经过她两边不断地做工作。尹志洪和谢月华终于办了结婚手序,谢六新夫妇知道女儿已经怀孕,也只好捏着鼻子默认了二人的关系。 第一百四十五章 寿宴,楚娇发威 - 抗战之三生传奇 - 岁月如声 这期间,在楚娇的张罗下,谢家还在一起吃了顿饭。尽管气氛不是很融洽,但好歹没有恶语相向。 对女儿,谢氏夫妇是既心疼,又无奈,可亲情还是压倒了一切。谢月华日渐隆起的小腹,也让谢氏夫妇没有了脾气。 汽车在饭店门前停了下来,楚娇等人下车,走了进去。 楚雄飞过寿,并不是整数,也就没有呼朋唤友,铺张大办,只请了两家至亲。一个是谢家,一个是楚雄飞的妹妹一家。 说到这个小姑,楚娇在记忆中只见过两回。 因为楚珍珍出嫁后不久,便随丈夫搬到了北平。那个时候楚娇只有一两岁,后来楚珍珍来过两次上海,也就是那两次与楚娇见过面。 现在北方的日子不好过,楚珍珍一家便暂到上海居住,以避开战乱的影响和日本人的残苛统治。 楚珍珍的老公潘培光是个比较传统的商人,算不上巨豪大富,可也有些身家。 楚娇等人进入大雅间,与长辈亲戚寒喧后,便坐到同辈人的一桌。 “娇姐,你又没穿旗袍。”潘茹对这个姐姐的装束好象有些微词,指了指谢月华,说道:“你看月华姐,多好看。” 谢月华穿着一件蓝旗袍,闻言笑道:“哪里好看了?你不觉得阿娇的穿着干净利索,很有英气的感觉?” 楚娇嘿嘿一笑,也不在意。现在,她已经不太在意穿着打扮,怎么舒服怎么穿,对旗袍什么的是敬谢不敏。 “天哥呢?”谢月华看了一下,岔开话题。 “取订做的蛋糕啦!很快就到。”楚娇知道哥哥坐赵有才的车去接黛妮,准备让洋鬼子女友就此亮相。 楚雄飞已经知道了这件事。虽然不愿意,可楚天态度很坚决,楚娇也帮着劝说。他也看到了谢家因为谢月华的事情闹得差点分崩离析,也只好默认下来。 这其中,楚娇的劝说很有效果。 上海租界,形同孤岛,形势也日益严峻,楚天有个洋鬼子女友,甚至有可能成亲结婚,也就多了一条退路。 那个时候与清末民初又有很大不同,中国人与外国人结婚,已经不算什么新闻,也没那么惊世骇俗。 要是再往前推二十年,观念就可能让楚天和黛妮根本没有在一起的条件。除非两人下定决心,脱离原来的生活环境和社交圈子。 “我看这些小辈当中,阿娇是个精明能干的。”潘培光喝着茶水,对楚雄飞说道:“修车行经营得不错,又开了分厂,很有头脑和魄力;在交际上也不差,这才两三天,就把保镖的持枪执照办下来了。” 楚雄飞听到夸自己的女儿,心中高兴,脸上却还故作矜持,谦虚道:“她呀,毛躁得很,哪比得上阿凯,已经把生意都接手过来了。还有月华,我看过她写的文章,相当犀利老道。” 另一张桌上,潘家的大儿子潘凯用好心的诚恳态度对尹志洪说道:“你在上海反对日本人,我觉得是错误的。如果你想这么干,最好到国统区去,那样才安全。” “日本人是瘟疫,是畜生,一定要反对。”尹志洪直率地说道:“在上海,发出反对的声音,不仅有中国人能听到,还有国际上的影响。” 潘凯眨着眼睛,显得很伶俐清醒,说道:“如果我们在战场上打败了日本人,那自然是更有说服力。可现在——” “越是在逆境中,越是要振奋起精神。”谢月华放下茶杯,微笑着说道:“凯哥,你在北平肯定看不到这样的报道吧?” 潘凯苦笑了一下,说道:“日本人占了北平,怎么会允许反对的声音。说实话,我也恨日本人,他们把一切都搞乱了。” 潘茹用力点头,说道:“日本人太坏了,老百姓都管他们叫鬼子。” “日本鬼子?!”楚娇笑了起来,说道:“老百姓还说他们是青面獠牙的怪物呢?我可见过,全是该死的矮鬼。” 说着,楚娇拿起筷子敲着茶杯,抑扬顿挫地说唱道:“日本鬼,矮矬矬,矮鬼心肝大如锣;抢了朝鲜抢台湾,抢了东北想黄河;日本鬼,矮矬矬,不揍他不知道错……” 嗯哼!楚雄飞在邻桌一声重重的干咳,止住了楚娇的说唱。她吐了吐舌头,乖乖地把筷子放下来。 “哈哈哈哈……”谢月华一把搂住楚娇,畅快地笑了起来。 尹志洪、潘凯、潘茹等人起初都有些愣怔,此时见到楚娇的样子,都不禁跟着大笑起来,玲儿和潘家的小孩子颖儿更是咯咯笑个不停。 “没,没想到,阿娇还,还有即兴表演的天赋呢!”谢月华好不容易喘匀了气,拍了拍楚娇的后背,笑道:“字正腔圆,合辙压韵,朗朗上口,满能登到报上呢!” “别,别。”楚娇连连摆手,向着首桌使了下眼色,告诉谢月华,老爹不愿意啦! “阿娇这孩子——”谢六新也笑了起来,对脸色不愉的楚雄飞说道:“只这一个聪明伶俐,其他小辈就比不了啊!” 楚雄飞苦笑了一下,说道:“都快二十了,还是浮动跳脱的性子,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变得稳重啊?” “偶尔欢快一下,算不得什么。”潘培光笑道:“我和珍珍可是去阿娇的分厂看过,地点好,管理好,很多方法都令人耳目一新。要说是浮动跳脱,哪能干得那么出色?” “是啊!”楚珍珍附和着说道:“分厂的隔壁就是巡捕房,他们的车都送到分厂维修,既赚钱,又安全,还能搞好关系。对了,巡捕房的头儿就是前两天上报纸的那个姓沈的探长,很厉害的家伙呢!” “沈宸?!确实很厉害。”谢六新摸了摸下巴上的胡子,说道:“杜先生发了话,认了他是帮中兄弟。在租界里,好象还有大帮派在帮他。或许,重庆国府那边的人,也是要保他的。” 楚雄飞点了点头,说道:“怪不得呢!我就想,一个人再厉害,日本人和76号就弄不过?还闹得灰头土脸,死了那么多枪手。” “姓沈的身手也高明,枪是又快又准,下手也狠。”谢六新抿了下嘴角,说道:“好象来刺杀他的,都进了停尸房,没有能活下来的。你想想,两年左右时间,就从一个小巡捕升到了一级探长,这速度,连当年的黄老板都比不了。” 潘培光露出惊讶的神情,说道:“看样子倒不象凶神恶煞啊,那天还碰见他开车过来维修,和阿娇说话挺和蔼的呀!” 楚雄飞眨了眨眼睛,说道:“他倒是没什么劣迹,栽在他手上的不是绑匪,就是和76号有关的暴徒。” 正说着,楚天领着黛妮推门而入,侍者推了个小车,上面放着刚拿来的双层大蛋糕。 楚雄飞之前也和谢六新、潘培光等人提过此事,自然是一番报怨。儿大不由爹,找了个女洋鬼子,他也无可奈何之类的。 但时代不同,谢六新、潘培光夫妇却不是取笑,反而颇为羡慕。觉得在此乱世,找个洋人,可能会成为靠山,或是多条退路。 所以,楚天领着黛妮见过长辈,众人都不是很震惊,笑着招呼,这让楚雄飞的抵触情绪又减去了不少。 见完长辈,楚天和黛妮便回到旁桌就座,挨着楚娇坐下。 黛妮只和楚娇相熟,别人看着她,既好奇,又有些拘谨,便只有楚娇比较热情地招呼她。 谢月帆显然是对尹志洪没有什么好感,一直不怎么说话。楚天坐到他旁边,正好有了聊天的对象。 尽管有那么点怪异,但却没有使寿宴受到多大的影响。喝酒吃饭,祝寿吃蛋糕,倒也算是挺欢乐的聚会。 可就在寿宴接近尾声时,却出现了意外。 潘茹领着小妹颖儿去外面的卫生间,小孩子活泼,也想不到那么多。回来的时候在走廊上蹦蹦跳跳,一时高兴,便说唱起了“日本鬼,矮锉锉”的句子。 “小鬼头,侬唱的是什么?”一个戴礼帽的家伙突然停下脚步,恶狠狠地瞪着颖儿。 颖儿被吓了一跳,黑亮的眼睛眨巴眨巴,就往姐姐的身后躲。 “你干什么,吓着小孩子了。”潘茹护着小妹,大声斥责。 戴礼帽的家伙哼了一声,说道:“她唱的什么?好大的胆子,敢污*辱日本人。” “小孩子乱唱的,什么污*辱,你不要胡说八道。”潘茹有些心虚,领着小妹便向包间走。 “别走。”这家伙上前拦住潘茹姐妹,瞪着三角眼说道:“小孩子?没人教她就会唱了?叫什么名字,家住哪里?听你的口音,不是上海人,从哪来的?” 潘茹有点害怕,便大声叫了起来,想让包间里的人听见,前来解围。 楚娇碰巧出来,不是一个人,她是陪着谢月华出来的。谢月华的肚子虽然不算太大,楚娇也是表示关心。 出了门便看见潘茹姐妹被人拦着,楚娇立刻大步走过去,猛地一把推开这家伙,厉声斥责道:“干什么,臭流氓。” 楚娇的力气挺大,那家伙没提防,被推了个趔趄,差点撞到墙上。 潘茹姐妹趁机快走,避开了这家伙的拦路。颖儿吓得小嘴直扁,就要哭出来了。 这家伙转过身,指手还想拦潘茹姐妹,却被楚娇挡住了。 “你们是一伙的?”这家伙瞪着楚娇,威胁道:“那个小鬼头唱污*辱日本人的歌谣,不把幕后主使交出来,这事没完。” 楚娇眨了眨眼睛,知道这和自己脱不了关系,谁让一时冲动,胡唱了几句呢!可这是什么地方,租界啊!又是静安寺捕房的辖区,有沈宸在,她怕什么? “日本人是你爹呀?”楚娇毫不客气地怂了过去,“还没完?你以为你是谁呀,忘了这里是租界吧?” “嘿,你还敢骂人?臭女人,找打。”这家伙撸胳膊挽袖子,好象要动手。 楚娇左手一晃,右拳狠狠地钩在了这家伙的下巴上。 这家伙万没想到一个女人是说打就打,这一拳打得结实,头一仰,一阵晕眩。 紧接着裆上一阵剧痛,这家伙喉间发出类似小狗的声音,立刻变成了弯曲的大虾。 楚娇后退一步,一个大脚开球,把这家伙整个上身都踢了起来。带着喷洒的口鼻污血,这家伙仰面摔倒,昏了过去。 谢月华都看傻了,打死也没想到楚娇这么暴力,三拳两脚就把这坏家伙打成了死狗。 楚娇哼了一声,揉揉拳头,暗自得意。这么长时间,果然没白练哈,感觉都没打过瘾。 这时,潘茹姐妹逃进包间,只说外面有流氓坏蛋,楚天、谢月帆、尹志兴等年轻男人立刻冲了出来。 “哪个王八蛋,瞎了眼哪!”谢月帆觉得自己也算是个小老大,想在亲戚面前挣个面子,叫嚣着冲在最前面。 谢月华伸手指了指地上的死狗,谢月帆这才看清,怎么变成这样了? “你打的?”谢月帆瞪大眼睛看着楚娇。 楚娇眨眨眼睛,摇头道:“我没打他,是他自己发癲痫,就变成这样了。” 癲痫?谢月帆觉得太不可思议了,又低头瞅这倒霉家伙。 “小姐,撒谎可不好。”一个声音传来,引得众人都转头去看。 一个西服革履的男人走了出来,竟冲着楚娇笑了笑,说道:“我看见了,就是你把他打倒的。用的是街头打架的招式,这样,这样,再这样。” 楚娇微眯起眼睛,打量着这个突然出现的家伙,竟然把自己的招式说成是街头斗殴,实在是有点可恨。 西装男双手交叉在胸前,说道:“有个小姑娘,唱‘日本鬼,矮锉锉’,就进了你们的包间。他——” 西装男伸手指了指地上的死狗,继续说道:“上前质问是谁教的,为什么污辱日本人?然后这位小姐出来了,没说上两句就动了手。事情经过就是这样的,我说得没错吧?” “错,全错!”楚娇上前一步,大声说道:“有个小姑娘,唱‘日本的鬼,爱做作’。这家伙没听清楚,便上来威胁恐吓,拦着不放,纯属流氓无赖,还差点吓哭小孩子。” “然后,我出来了,这家伙——”楚娇用脚拔拉了一下倒地死狗,继续说道:“出言不逊,说我是臭女人,找打,便撸胳膊挽袖子来打我。我一个弱女子,出于自卫的目的,制服了这个流氓恶棍。事情的经过就是这样的,我说没错吧?” 第一百四十六章 日本鬼,日本的鬼? - 抗战之三生传奇 - 岁月如声 同样一件事情,可能有不同的说法,不同的说辞,听起来的意思却会很不一样。 楚娇说的和西服男说的好象差不多,但对比之下,却是大相径庭。 倒地死狗先是威胁恐吓,然后伸手要打,楚娇是自卫,完全是合理正当的。 至于谁先动的手,楚娇说得有点含糊。但她是女人,怎么看都是弱势的一方。再说了,难道非要挨了打再还击,才算自卫吗? 西装男眨着眼睛,想了想,确实不好与楚娇争辩。 一个大男人,对着的是两大一小的女人,又是拦挡,又是喝斥,伸手要打也是事实,怎么说都不在理。把他说成是流氓恶棍,倒也不无道理。 楚娇见西装男好象有些理屈词穷,立刻抬头挺胸,底气十足地说道:“报警啊,让巡捕房派人来,看他们怎么处置?还就不信了,租界是讲治制的地方,还能放过这个在公共场所欺负女人的流氓恶棍?” 西装男笑着摇了摇头,说道:“报警就不必了,这是他咎由自取。对了,请问这位聪明又美丽的小姐,日本的鬼是个什么东西?” “日本的鬼就是日本的鬼啦,青鬼、恶鬼,反正不是中国的鬼。”楚娇皱了皱鼻子,有些懒得解释。 “原来如此。”西装男笑着点了点头,稍微偏了偏头,说道:“把这个废物送医院去,不要在这里丢人现眼。” “嗨依!”随着一声恭谨的回应,从拐角处走出两个男人,径直过去,架起死狗男,转身离开。 日本人?!楚娇脸色沉了下来,打量着西装男。 “没事了,没事了。”谢月帆也察觉出来,息事宁人地招呼着大家,“走,咱们都回包间。” 楚娇转过身,心中疑惑,却也不想就此纠缠。 “请问这位小姐,能否告诉鄙人,您的芳名?”西装男突然开口说道。 楚娇脚步停顿了一下,但却没回头,生硬而简短地回答道:“不能。”说完,她随着众人进了包间。 经历了这个小意外,楚娇自然因为胡乱瞎唱而遭到了父亲的训斥。 “这是在租界里,揭露日本人罪恶的报道很多,一个顺口溜算得了什么?”谢月华替楚娇作着辩解。 “是啊,是啊!”潘培光觉得惹祸的也有自家小女一份,也跟着附和道:“阿娇不是把事情都处理好了,大哥就别责怪了。要说应变的能力,阿娇可比阿茹强多了。” 谢六新点了点头,说道:“在租界里,又是小孩子胡唱的,日本人也不能怎样。要是报了警,巡捕房咱也有人,不怕他。” 楚雄飞吐出一口闷气,无可奈何地连连摇头。 “阿娇,你胆子可真大。”潘茹很是佩服楚娇。 楚娇笑了两声,压低声音说道:“欺软怕硬的家伙,越怕他越嚣张。”说着,她握拳做了个小小的击打动作,“小样儿,还想打我?我,我能打十个。” “打十个?”黛妮听见了,现出惊讶的神情,用有些生硬的汉语问道:“中国功夫?” 楚天嘿嘿一笑,揶揄道:“嗯,打十个小孩子吧?象颖儿、玲儿那样的。” 谢月华倒是很赞赏,拍拍阿娇的后背,说道:“打得挺利索呢,平常练过?” 楚娇点了点头,又解释道:“瞎练的,女子防身术,专对付坏蛋的。” “教教我呗?”潘茹觉得楚娇真是威风,很是羡慕。 楚娇笑了笑,说道:“好,有时间来修车行,那里有我的练功房。” 宴席接近尾声,谢月帆邀请大家去舞厅消遣。并告诉大家,今天舞厅不对外营业,只是招待自家的亲戚朋友。 楚雄飞觉得既是自家亲戚,饭后去消遣一下也不错,哪怕坐着喝茶聊天,也能增进感情。何况,还有这么多爱玩儿的小辈。 他既点了头,谢六新、潘培光夫妇自然要陪着。 “人可能少了点。”谢月帆数了一下,又建议道:“各位若是有相熟的好友,可以邀请两三个来一起热闹一下。” 说着,他转向潘茹和楚娇,调侃道:“二位妹妹,别藏着掖着,把男朋友叫来作舞伴儿呀!” 潘茹笑着摇头,说道:“帆哥这下可要失望了,小妹长得丑,还没有男朋友呢!” “我也没有。”楚娇也撇清道:“都是自家亲戚,听听音乐,喝点咖啡,聊聊天,不是挺好的。” “没有男朋友,女的也行啊!”谢月帆向首桌瞅了一眼,低声道:“长辈们呆不了多长时间,咱们要是人多的话,可以多玩儿一会儿。多难得呀,今天聚得这么齐。” 潘凯有些意动,说道:“我有个同学在上海,一会儿打电话问问他。” 楚天觉得潘家是新到上海,陪好人家也在情理之中,便说道:“我也可以招呼个朋友。”他转头看向黛妮,问道:“你呢,也叫个好朋友?” 黛妮点了点头,笑着说道:“我叫下珍妮芙,她要能来,就不是我一个洋鬼子了。” 楚娇觉得有几道目光注视过来,只好苦笑了一下,说道:“好吧,好吧,我问问同学,看她们能不能来?” 事情就这么商量定了,只有谢月华推说疲累,不和大家去舞厅了。 “一会儿我到前台打个电话,然后送你们回去。”楚娇觉得人是自己接来的,再安全送回去也是善始善终。 众人又坐了一会儿,便结账离开,约好在舞厅会合。 楚娇在前台给何晓燕打了电话,何晓燕刚下班到家,本不想去。楚娇却不管,要她收拾一下,一会儿就到住处接她。 谢月华和尹志洪上了楚娇的车,驶向住处。 “阿娇,你跟谁学的——打架?”谢月华忍不住开口问道。 楚娇淡淡一笑,也没回头,一边开车一边说道:“保镖呀!他们都会两下子,虽然多数是野路子。其实,我觉得你也应该学两招儿,自卫防身很管用。” 谢月华笑了笑,说道:“这回可比在职妇会厉害多了。你以为我没看到啊,自己用头去撞,撞得直发晕。” 哈哈,楚娇笑了起来,并不认为很糗,说道:“脑袋不够硬啦,现在就不用这招儿了。” “你和沈探长挺熟吧?”谢月华说道:“办持枪执照是不是通过他?” “他修车我还没收钱呢!”楚娇理所应当地说道:“虽然算不上熟,可这点小事他还不帮忙?” 谢月华笑出了声,尹志洪也抿起嘴角,说道:“这样倒也算公平交换。挨着巡捕房开修车行,也是个聪明的办法。” 楚娇停顿了一下,问道:“你们需不需要办持枪执照,我觉得会有用。” “还是不用了。”尹志洪很干脆地摇头拒绝。 楚娇翻了翻眼睛,半晌没有再说话。在前方的路口,她拐向了左边。 “走错路了!”谢月华赶忙提醒。 啊?!楚娇故意装出走错路的样子,又安慰道:“没关系,从前面再拐过去好了。” 其实,楚娇是想证实一下自己的判断。她发现后面好象有辆汽车在跟踪,只是还不敢确定。 为了掩饰自己的警觉,楚娇开了一段路便把车停下,进了旁边的服装店。她隔着橱窗观察了一下,才又出来开车而去。 这回,楚娇确定是有人跟踪,但还不清楚是针对自己,还是尹志洪和谢月华。 为了不让对方怀疑,楚娇还是把谢月华二人送到住处,并关心地提醒他们多注意安全。 在外面呆了一会儿,目送谢月华、尹志洪进了屋。楚娇才开车离开,发现那辆车又缓缓跟了上来。 既然不是针对表姐,那就是对自己喽! 楚娇几乎想下车,拎着枪过去问个究竟。但她还是忍住了,装作不知道的样子,开车去接了何晓燕。 何晓燕上车还抱怨着,说连饭都没吃,上了一天班累得很。 “劳逸结合嘛,上班累了就消遣放松一下。”楚娇不以为意,态度很好,“没吃饭算什么,舞厅里有蛋糕、面包、咖啡、汽水。这些都不想吃,那我请你先去饭店,吃饱了再去。” 何晓燕没词了,苦笑道:“算了,真是拿你没办法,就去舞厅随便吃点吧!” 楚娇笑道:“怎么样,最近过得还好吧?算一下,又挺长时间不见了。” “最近忙着办音乐义卖会,你呢,听说在忙着开修车行?”何晓燕说道:“事业干得相当不错呢!” “什么事业呀,就是不想让自己闲着。”楚娇又瞟了眼后视镜,说道:“音乐义卖会有什么我能帮上忙的,用车啦,用钱啦,你不要客气啊!” “跟你这个小富姐,我是不会客气的。”何晓燕笑道:“正想问你呢,能弄到大卡车嘛,义卖会的前一天,帮着把义卖品拉到会场。” “没问题。”楚娇点头答应,“几辆啊?” “最多两辆。”何晓燕说道:“也可能一辆就够了。” “好,你提前给我打电话,我帮你解决。”楚娇又说了个电话号码,那是新修车行的。 何晓燕从包里拿出一个小本和钢笔,把电话号码记下来。 汽车拐了个方向,缓缓停在了乐乐舞厅门前。舞厅门前挺安静,只停着几辆自家的汽车,楚娇都认识。 这时,跟踪的汽车也开过来,停下。一个男人跳下车,大声叫着:“小姐,请留步。” 楚娇转过头,不由得一愣,喊她的却是饭店的那个西装男。 “请原谅,我还不知道小姐的芳名。”西装男上前微鞠一躬,笑道:“如果您能告诉我的话,十分荣幸。” 楚娇不假辞色地大声说道:“不用荣幸了,我是不会告诉你的。”停顿了一下,她十分不悦地瞪大眼睛,“你在跟踪我?” “啊,这实在是失礼了。”西装男似乎有些尴尬,但很快又堆起笑容,说道:“鄙人大宗仓明,是日本驻沪领事馆……” “喂,喂,喂!”楚娇不耐烦地连声打断,说道:“我不管你叫什么,不要再跟着我。否则——”楚娇伸出拳头晃了晃,“我可要揍你。” 说完,她拉着何晓燕便向舞厅走。到了门口,楚娇看见两个大汉在坐着,倒也认识,是舞厅维持秩序的帮派兄弟。 “看见那家伙了吗?”楚娇伸手指了指,吩咐道:“不要放他进来,敢闯,就揍他。” “表小姐您就放心吧!”两个大汉点头答应着,一左一右抱膀站在门口,虎视眈眈地瞪着那个什么大宗仓明。 “怎么回事?那个日本人想干什么?”何晓燕不明所以,开口问道。 “讨厌的日本鬼。”楚娇皱着眉头,把饭店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 “你又动手打架了?!”何晓燕觉得楚娇实在是有些暴力,“一个姑娘,你就不能,不能那个,温婉些?” “谁让那个混蛋要打我呢!”楚娇理直气壮地说道:“难道非要打到我身上了,才能还手啊?” 何晓燕无奈地摇摇头,揶揄道:“这回没用头去撞吧?” 楚娇用手臂顶了一下何晓燕,笑道:“别提那事儿了,现在想起来还觉得丢人呢!” 何晓燕笑了几声,又皱起眉头,说道:“那个日本人要干什么,老打听你名字,还跟踪你,是不是要对你不利?” 楚娇摇了摇头,说道:“我也不知道。大概是脑子有病吧,日本鬼,不太正常。” 说着话,两人已经进了舞厅。 楚、谢、潘三家人,还有楚天、谢月帆、潘凯找来的朋友,都坐在一个大舞池,正喝着饮料,聊着天。 楚娇领着何晓燕过去,给大家做了介结。都是同龄人,很快就聊得欢快。 “长辈都走了?”楚娇很奇怪,便问着哥哥。 “月帆把他们安排到楼上,正打麻将呢!”楚天说道:“还有两个小丫头,也找了人陪她们玩儿。” 楚娇点了点头,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把日本人跟踪自己的事情说出来。 “那是我的同学于俊卿,你觉得怎么样?”楚天努了努嘴,给楚娇指示着。 楚娇看了看,说道:“还行。” 楚天看妹妹一副敷衍的样子,不由得暗自摇头,他想听的可不是这两个字。 谢月帆一副东道主的架势,大声叫着安静,然后让乐队演奏,还有几个舞女在台上献舞。 第一百四十七章 昨日重现 - 抗战之三生传奇 - 岁月如声 “你好,我是珍妮芙——” “你好,我叫楚娇。这位是我的朋友,何晓燕。” 黛妮和珍妮芙走过来,和楚娇、何晓燕打着招呼,端着咖啡坐在了她们旁边。 珍妮芙一头金色的卷曲长发,蓝水晶般的明眸,一身洋装,胸前还挂着个精致的十字架。 “这个十字架真好看。”楚娇觉得应该挑起个话题,好歹是未来的嫂子的朋友,便指了指说道:“我也有一个,没你这个好看。” 珍妮芙向前探着身子,把十字架让楚娇能拿在手里欣赏,说道:“这是我从英国戴来的,也许比在上海的要造得精细些。你有十字架,也信基督教嘛?” 在中国,早期的女子学校与教会是脱不开关系的。 比如上海的中西女中(美国基督教卫理公会)、圣玛利亚(美国基督教圣公会)、晏摩氏(美南浸信会)等等。 后来,国人自办的女子学校纷纷成立。到了二十年代,华人女校与教会女校已经呈并驾齐驱、共同发展之势。 楚娇和何晓燕其实都只能算是高中毕业,但这在当时已经算是高学历了,特别是在女子当中。 而她俩也是上的教会学校,要读圣经,是否信教,倒也没有严格规定。 “还没有,我只是在学校的时候入了基督教青年团契,至于以后,那就看上帝是否眷顾我了。”楚娇耸了耸肩膀,如实说道。 “你要信赖耶和华,也要行善,在地上安居,处事忠信。你还要因耶和华而满心喜乐,他就会把你心里所求的赐给你。”黛妮象是很虔诚地说道。 何晓燕想了想,说道:“可它能保护善良无辜的人嘛,我看它保护不了什么。” “可它是保护了我。”黛妮看着何晓燕说道:“它可能救不了人们的身体,但能拯救人们的灵魂。” “东西方的观念还是有差异的。”楚娇在旁边打着圆场,说道:“东方哲学和西方神学总是不一样的。” 珍妮芙突然挑了下眉毛,说道:“我请的中文老师曾向我说过一些东方哲学,我发现东方哲学和西方神学并没有太大的冲突,反倒好象有着密切的渊源关系。” “有吗?”楚娇眨眨眼睛,疑惑地问道。 “有啊!”珍妮芙对发表自己的独到见解很兴奋,她眨着大眼睛说道:“基督教中有‘忍’的哲学和‘爱’的观点,东方哲学中有‘忍为高’和‘仁者爱人’,这不是很相近吗?还有‘天命论’和‘救世说’………” 何晓燕摇头道:“东方哲学中有很多封建思想,你不能一概而论。比如这个‘天命论’就很容易让人失去奋斗和反抗的精神,是要不得的。” 楚娇连连摆手,说道:“这是要开辩论会吗?我觉得信仰是个好东西,但不同的信仰难道就水火不容?今天是来娱乐消遣的,还是说些轻松有趣的话题比较好吧!” 珍妮芙笑了笑,说道:“一会儿我给你们唱首歌好不好?” 楚娇连连拍手,笑道:“好啊,这样才有趣嘛!不如大家都演个节目,好坏都无所谓,热闹就行。” 何晓燕伸手搂住楚娇,笑道:“你要是提议,就演两个,把我的也带出来。” “那我还是不说了。”楚娇苦下脸,伸手把一小盘蛋糕递给何晓燕,“尝尝,看样子还不错。” 何晓燕知道这是楚娇变着法让自己吃点东西,什么尝尝,都吃掉好了。 台上的表演结束,又换成了爵士舞曲,几位男士开始请女士下场跳舞。 楚天、潘凯,以及他们的朋友于俊卿、刘子轩,再加上东道主谢月帆,共有五名男士。 碰巧的是,这边的女士也是五个。于是,谢月帆安排的四个舞女就没人好意思去请了。 于俊卿先请楚娇跳舞,这其中,楚天似乎有撮和他俩的意思。 跳个舞嘛,楚娇也没多想,和于俊卿跳了一曲,随便地聊了天,算是互相了解一下。 这是很正常的事情,男女之间先接触,浅尝即止,如果觉得合适,才会再进一步。 一曲跳罢,稍事休息。楚娇又陪着何晓燕,让她吃这吃那。 何晓燕又不是大肚汉,一块蛋糕,一个小面包,又喝了两杯咖啡,就已经饱了。 “阿娇,你还记得叶萱吧?”何晓燕轻轻擦了擦嘴,又提醒般地说道:“咱们的同学。” 楚娇看着何晓燕,说道:“记得呀,咱们才毕业没多长时间,怎么会忘了呢?” 何晓燕点了点头,说道:“前两天我碰见了她,变化可真大,一副阔太太的模样。” “她结婚了?”楚娇有些疑惑,“可没通知我呀!虽说关系一般,可这也说不过去吧?” “她没结婚。”何晓燕有些鄙夷地说道:“虽然说得有些遮掩,可我也听明白了,她现在被一个伪政府高官养着。” 楚娇显出惊讶的神情,想了想,说道:“真是不敢相信。在学校的时候,她可是清高得很,现在怎么会这样呢?” 何晓燕摇了摇头,也不明白是什么原因。停顿了一下,她继续说道:“刚见面时,叶萱提起了你,我一时嘴快,就告诉了她。后来知道她是那样的人,后悔也来不及了。” 楚娇想了想,说道:“这有什么后悔的。她要是来找我,也没有什么事情,大不了修车少收点钱。你放心,我是不会跟她学的。” “你不怪我就好。”何晓燕感觉有些轻松了,从坐着的姿态上便能看出来。 楚娇转移了视线,笑道:“看,有人要登台唱歌了。” 何晓燕看过去,发现是珍妮芙登上了小舞台,正在跟乐队说着什么。 “估计是有关宗教的,比如唱诗。”何晓燕猜测着说道:“有句俗话:说得比唱得好听。可她偏要来唱的。” “洋鬼子嘛,哪里知道什么俗话。”楚娇笑着向沙发上一靠,摆出静等欣赏的样子。 等到音乐响起,珍妮芙开口歌唱,楚娇和何晓燕才发现想错了。 人家根本没唱什么宗教的歌,而是当时很流行的《夜上海》。 “哇,原来是显示一下中文水平啊!”楚娇笑了起来,“这大舌头,也真难为她了。” 何晓燕笑着用胳膊顶了楚娇一下,说道:“别笑话人家,达到这样的水平,肯定很努力,很辛苦。” 楚娇呵呵笑着,说道:“对,对,不能笑话人家。要让咱们唱外文歌,还不知道让人家笑成什么样呢?” 何晓燕点了点头,“我正补习英语呢!你在学校时英语就不错,歌也唱得好,还参加了合唱团。要不是看你忙,我都想请你辅导辅导我呢!” “这个——”楚娇苦笑摇头,说道:“说得还算流利,可要当老师,就差得远了。” 说着话,珍妮芙已经演唱完毕,赢得了一片掌声。 “我妹妹的外语可厉害了。”楚天鼓完掌,又向旁边的于俊卿夸着自家妹子的优点,“我前两天听她弹唱外国歌,都非常惊讶。” 于俊卿说道:“阿天,我知道你的好意。楚小姐也是一流的人才,可这感情的事情——再说,楚小姐对我的印象好象一般般。至于外语,要真象你说得那么好,当然会让家父家母喜欢。” “头一次见面嘛,平淡点很正常。”楚天觉得妹子老大不小了,父亲也有点着急,这个于俊卿知根知底,比较可靠。 转头看了看妹妹,正和几个女人聊天,楚天便站起身,走了过去。 “用中文唱歌,真棒。”楚天伸出大拇指,先夸了下珍妮芙。 珍妮芙这个女洋鬼子也不知道谦虚,笑得还有那么点得意。 黛妮在旁笑道:“我也在学中文,可珍妮芙的进步真大呀!” “有他教你,还能不快?”珍妮芙指了下楚天,取笑道:“除非在一起的时候顾不上学中文。” 楚天略显尴尬地讪讪一笑,对楚娇说道:“阿娇,你前两天在家弹唱的那个英文歌叫什么名字,很好听的。” 楚娇不明白哥哥是想着让自己在于俊卿面前表现表现,便摇头道:“瞎唱的,哪有什么名字。再说,也不全是英文,我的外语水平可没那么厉害。” “我妹妹就是谦虚。”楚天看了一眼黛妮,笑道:“我听得清楚,是英文的歌曲,特别好听。” 黛妮觉得楚天是在暗示,也对这特别好听的英文歌很好奇,便转头对楚娇说道:“阿娇,你也上去唱一下。我们唱中文歌,你唱外语歌,不是很有意思吗?” “别听我哥瞎说。”楚娇摇头,“想让我上去丢人哪,才不呢!” “来吧,随便唱一个。”楚天伸手想拉妹子,却被楚娇躲开了。 黛妮搂住楚娇,笑道:“随便唱一个,我们都很期待呢!” 何晓燕也来凑趣,从另一边拉住楚娇的胳膊。她却知道楚娇唱歌很厉害,是不是英文歌就不清楚了。 楚娇被一左一右两个女人从沙发上拉起来,万般无奈,只好说道:“好吧,好吧,我唱好了,你们别拉扯啦!”说完,她狠狠瞪了哥哥一眼。 走上小舞台,楚娇直接来到乐队那里,在钢琴旁坐下。说是酝酿感情,也是在回想。 随着沈宸带给她的记忆的不断复苏,楚娇知道了很多东西,连带那首经典的英文歌曲(yesterday once more),中文译名就是昨日重现。 那曾经是沈宸最喜欢的怀旧歌曲,略带伤感的曲调和歌词,也让楚娇沉迷。 反复回忆,边弹边唱,楚娇已经把这首歌掌握得七七八八。也就是在练习过程中,被楚天听到的。 麦克风拿了过来,摆好,楚娇把手也放在了钢琴上,略一沉吟,手指按了下去。伴着琴音,楚娇清亮的声音响了起来。 hen I as young Id listen to the radio年少时我喜欢听着收音机 aiting for my favorite songs等候我喜欢的歌曲轻轻响起 hen they played Id sing along我独自为它伴唱 It made me smile这让我感到欢喜 Those ere such happy times and not so long ago这样的幸福时光早已远去 Ho I ondered here theyd gone我多想知道他们到了哪里 But theyre back again just like a long lost friend但是他们就像失散朋友再次回来 All the songs I love so ell所有的歌曲我还是那样喜欢 ………… 七十年代的经典怀旧风,奥斯卡百年金曲之一,永恒畅销单曲之一,提前三十多年响起在这舞厅之内。 时光流逝,情感变迁,但那一首首曾如旧友长伴身侧的老歌,却忠诚如初;或者是对过去美好青春的怀恋,或者是昨日不再的伤感和惆怅,也或者体现了对理想一直执着的追求与热爱。 尽管楚娇的声音比较清亮,少了那分沧桑,但能听懂歌词的人,还是能唤起他们不同的思绪。 “好听,真好听。”何晓燕双手握在胸前,头在随着音乐轻轻点着,不知道她是否在回忆以前那安祥无忧的校园岁月。 黛妮在轻轻左右晃着头,嘴一张一合,不出声地跟唱着;珍妮芙也是差不多的神情,手掌在一下一下无声拍着。 楚天走到了于俊卿跟前,伸出大拇指向小舞台上比了比,满脸的得意,意思好象在说:我妹妹,厉害吧? 于俊卿看了楚天一眼,立刻便转了目光,盯着台上自弹自唱的那个女孩。 “……回头看看走过的这些时光,幸福记忆让今天的我很感伤,有太多已经改变……昨日重现却已不再从来。” 楚娇也有些沉浸其中,确实有太多的改变了,她有时候还觉得象是在做梦。 乐曲已停,久久无声。等楚娇站起来时,如梦初醒般的掌声才响了起来。连乐队和几个舞女都热烈鼓掌,表示对楚娇的赞赏。 “楚小姐真是一等一的人才,如果这歌是她自己写的话?”于俊卿拍着手,感叹中还有几分怀疑。 楚天哼了一声,说道:“我现在后悔了,你这家伙根本配不上我妹妹。” 于俊卿呵呵笑着,知道楚天在说气话,但他看着楚娇,也确实心里没底。 黛妮上前给了楚娇一个大大的拥抱,还在她脸上亲了一下,亲昵地说道:“阿娇,你唱得太好听了,真是太好听了。” 楚娇好不容易挣脱未来嫂子的魔掌,珍妮芙又过来抱了她。 洋鬼子,女洋鬼子。楚娇心中腹诽,目光一扫,发现舞台边缘的暗角处站起个人,还在鼓着掌。别人都停了,这就比较显眼了。 第一百四十八章 不速之客,血洗抢劫 - 抗战之三生传奇 - 岁月如声 楚娇没人再抱,才定睛打量这个可疑的家伙。看得还不是很清楚,她又眯起眼睛,向前走了几步。 大宗仓明自知难以再隐藏,只好走出暗影,向楚娇抬手笑着打招呼,“楚小姐,得听天籁之音,实在是三生有幸啊!” “啊,啊——”楚娇抬起手,指着这个日本鬼,很是惊讶,“你,你这个家伙,是怎么进来的?” 大宗仓明赶忙鞠躬,“抱歉,楚小姐,实在是失礼了。” 楚娇大声斥责道:“这是私人聚会,你怎么敢闯进来?我——”她看了看身上,装着手枪的包没带,小腿上倒是绑着把枪,可不能这么轻易就露出来呀! 这时,楚天、谢月帆等人也发现了这个不速之客,面色不善地围上来。 谢月帆觉得在自己的地头,日本人也不用害怕,气势汹汹地冲在前面。 “不要动手,不要动手。”大宗仓明似乎害怕了,但脸上的表情却不象,他摆着手说道:“我马上就走,马上就走,不打扰各位了。” 谢月帆已经冲到近前,挥拳就打。 大宗仓明只是伸手挡了一下,但手上却好象还有招数,谢月帆不仅拳头打空,还被闪了一下。 “抱歉,抱歉,我马上就离开。”大宗仓明继续摆着手,快速后退,向楚娇笑了一下,“再见,楚小姐。”说着,单手一按沙发,身子一纵,便从上面跃了过去,转身就跑。 谢月帆站稳身体,伸手指着骂道:“你他*娘*的别跑,看我不打死你。”说着,他迈步就追。 楚天等人唯恐谢月帆有失,也跟着一起往外跑。 到了门口,大宗仓明已经跑了出去,还有两个随从跟着,上了汽车,眼瞅着追不上了。 “你们两个眼瞎呀,怎么放他进来的?”谢月帆很生气,冲着看门的两个帮中兄弟骂了起来。 “那个家伙很厉害。”一个兄弟吭吭哧哧地说道:“正挡着不让他进呢,也没看清是咋回事儿,就被他左一下右一下给撂倒了。” “他,他还有帮手。”另一个兄弟捂着脖子补充道:“我俩刚起来,就被两个家伙用枪顶住了。那个穿西服的家伙就进去了……” 谢月帆伸手指着,还要大骂,被楚天拦阻住了。 “也不怪他们,谁也没想到,没防备。”楚天劝说道:“算了,算了,把门关上就保险了。再没完没了,把长辈们都惊动就不好了。” 谢月帆重重地吐出一口气,没好气地吩咐道:“把门关上锁好,这回可不能再让外人进来了。” “知道了,谢哥。”两个兄弟答应着去关大门。 “这个日本鬼看来有两下子啊!”楚娇也跟了出来,眨着眼睛说道:“嗯,刚才的动作也挺敏捷,一下子就跳过沙发了。” 谢月帆挠了挠头,说道:“我觉得应该给兄弟们佩枪,再能打,也挡不住枪子儿。”说着,他转向楚娇,“阿娇,你能不能再给办几张持枪执照?” 楚娇犹豫了一下,说道:“试试看吧,我现在可不保证。” “行,不要你保证。”谢月帆笑着张开手,招呼着大家,“没事儿了。走,别让日本鬼扫了兴,咱们回去继续热闹。” 楚娇跟着众人往回走,微皱着眉头,总觉得这个日本鬼对自己有些怪怪的。 要说跟踪,可自己不太可能暴露,日本鬼好象也没有恶意,只是想知道自己的姓名。刚才也是,这家伙还冲自己笑,竟然还知道了自己的名字? 想到这里,楚娇不由得回头看了一眼正在忙活着关门上锁的两个帮派兄弟。肯定是这两个家伙说的,软骨头,可能都不用打,拿枪一顶,就什么都说出来了。 尽管有七八分的把握,可楚娇现在也懒得计较。况且,去斥骂一顿,也无济于事。 回到舞厅,对这个日本鬼,大家还是议论了一会儿,纷纷猜测他的目的。而最终也不得要领,便把这事放下,继续娱乐欢闹。 黛妮上台唱了首美国歌,何晓燕唱了《勇敢的中国人》,潘茹唱了段京剧,其他男士也表演了节目。 好坏无所谓,图的就是个热闹欢乐,哪怕是谢月帆唱的南腔北调,他也不怕笑话。 跳舞、喝酒、聊天,一直到了半夜,楚雄飞等人打完麻将,这场聚会才算收场。 楚娇开车送黛妮、珍妮芙、何晓燕回去,楚天也跟着。虽然是男人,可也只能算是个不称职的保镖。 珍妮芙和黛妮很长时间没见了,天又很晚,便决定今夜住在一起。 在车上,何晓燕象是想起了什么,张嘴想告诉楚娇,可看看车上还有旁人,就又闭上了嘴巴。 到了地方,冯老头儿打开铁门,车开进院子。楚天要把三位女士送上楼,何晓燕故意落后,坐进车里,和楚娇说话。 “阿娇,我觉得那个日本人好象对你有点,有点那个。”何晓燕也不太确定,但觉得提醒一下也不是坏处。 楚娇一下子没明白,问道:“什么?那个是什么意思?” 何晓燕看着楚娇,无奈地摇摇头,说道:“那个就是那个,可能是喜欢、爱慕,或者是好奇什么的。” 楚娇这下可是愣住了,微张着嘴巴,缓缓眨着眼睛。半晌,她才转头一哂,“哎,怎么可能?我可是把他的手下打成了死狗?还骂日本鬼,矮锉锉的。不可能,绝对不可能,除非他脑子有病。” 何晓燕耸了耸肩膀,说道:“我只是这么猜,也不确定。好了,提醒你一下,多注意也是好的。以后带个保镖,别一个人开车乱跑了。” 楚娇点了点头,笑着说道:“知道你的好心。去吧,挺晚了,上楼好好休息。” 何晓燕打开车门,下了车,向楚娇招了招手,转身上楼去了。 楚娇轻抚着额头,嘴上说得确定,可被何晓燕这么一提醒,倒有些心绪不宁起来。 日本鬼真的那么犯贱?还是何晓燕想多了?楚娇不得要领,直到楚天上车,她才甩开了纠结,开车而去。 …………… 楚娇等人则欢闹了半夜,而在沪西的大华医院203病房内,却是一片的愁云惨雾。 吴世宝在大前天便出现症状,精神不振、恶心呕吐,但还算轻微。他也没当回事,吃了几片感冒药,以为睡上一大觉就没事了。 前天,病情不轻反重,吴世宝开始腹痛、腹泻,晚上便开始高烧、便血,甚至有了脱水的症状。 于是,佘爱珍带人把吴世宝送到了大华医院。被送往医院后,医生对吴世宝进行了详细检查,却找不到高烧的原因。 既然不能找到病因,便只能按照症状瞎治,退烧、补水、止泻,各种药物都用上了。 到了现在,吴世宝的病情不但没有减轻,反倒越来越重。先是血压下降,休克嗜睡;然后又出现抽搐、昏迷。 “虹口医院已经安排好了,是不是马上转院?”张国震走进病房,征求着佘爱珍的意见。 佘爱珍皱着眉头,看了一眼病床上的吴世宝,说道:“等最新的化验报告出来再说,没准会找到病因,对症医治呢!” 张国震点了点头,退到一旁,耐心等待。 半晌,佘爱珍突然象是自言自语地说道:“世宝这病来得蹊跷,好端端的怎么就一下子变成这样了?” 张国震眨了眨眼睛,没敢吭声。医院已经做过多次检查,虽然查不出病因,可也没化验出中毒什么的。 而从吴世宝被沈宸抓到巡捕房到现在,已经过去了七天时间,毒素的潜伏期就有三四天。 所以,没人怀疑是沈宸做的手脚。按照当时的医疗和化验技术,也确实很难查出是蓖麻毒毒。 病房门一开,李士君带着两个特务走了进来,脸色很是不好。 “外面车辆准备好了,马上把世宝送至虹口的日本医院。”李士君晃了下手里的化验单,有些恼怒地说道:“这里的医生都是废物,化验还是没有结果。但世宝的肝、肾已经开始衰竭,再不对症治疗,恐怕——” 佘爱珍赶忙张罗起来,用担架把大块头抬起,出了医院,开车直奔虹口的日本医院。 李士君坐在车上,路灯在两旁闪过,照得他脸上忽明忽暗。 与丁默邨的明争暗斗已经开始,吴世宝作为他手下最得力的干将,这个时候要是出事,实在是件糟糕的事情。 李士君甚至怀疑吴世宝很可能是被内部人下了毒手,最大的嫌疑当然是丁默邨。 可没有证据,丁默邨又已经笼络了些硬手,比如王天木、林之江等人,李士君也不好胡乱宣扬。他只希望把吴世宝治好,再向丁默邨发起进攻。 夜深了,愚园路745弄二号。 沈宸把车停在远处,徒步地靠近了吴家公馆的围墙。来到墙角,他听了一会儿,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手掌慢慢撑到墙壁上,手脚并用顺着墙角慢慢地爬了上去。 吴世宝进了医院,佘爱珍和几个保镖陪着,宅院内便只剩下了很少的人,正是最容易下手的时候。 洋楼里亮着灯光,但有人的房间并不多。 沈宸蹑足潜踪,躲开了两个巡视的保镖,来到了小洋楼底下。瞅瞅四下无人,纵身而起,三两下便攀着排水管爬了上去,闪身钻进了落地窗。 这是一间办公室,沈宸微微有些失望,这里的陈设很豪华,却没有他想看到的保险柜。 外面的走廊上传来了脚步声和说话声,沈宸快步贴近房门,侧耳倾听。 “卧室收拾好了?”一个男人沉声问道。 “收拾好了。”一个女人回答道。 “太太心情不好,可别出了差子。万一回来,惹她发火,可要倒霉。再到各处检查检查吧!” “是。”随着回答,旁边的房门被关上,发出嘎吧一声锁响,脚步声渐渐远去。 沈宸掏出口袋里的开锁工具,又侧耳听了一下,伸手轻轻拉开房门,探头飞快的一看,闪身来到了另一边。 几秒钟后,门锁便被打开了。他脚下无声,轻巧地掠进屋内。 屋内的摆设很豪华,都是吴世宝通过包赌、贩*毒、绑票抢劫、敲诈勒索等手段置办起来的。 沈宸拿出蒙着布的手电,借着微弱的光在屋内找到了保险柜,开始静心开锁。 这段时间他又打造了几样开锁工具,对付现在的保险柜,还是很有把握的。 但这个保险柜的级别挺高,沈宸足足花了将近十分钟,才拧动把手,听到了咔的一声。 保险柜的铁门被缓缓打开,沈宸不由得瞪大了眼睛。 金、银、珠、翠、钻石、首饰……沈宸笑得畅快,解下身上的袋子,开始搜刮起来。 等打开两个茄立克的香烟罐时,沈宸不由得揉了揉眼睛。里面竟装满了大大小小钻石。其它的翠玉珠宝及镶钻手表等珍贵饰物,与之相比,都为之暗然失色。 吴大块头啊,这些不义之财老子全笑纳了,做些好事,就算是替你赎罪啦! 沈宸把保险柜搜刮一空,又在屋内翻找,从五斗橱下又抄出来十几个金元宝和金条。 身上缠了好几个长条袋子,沈宸立时变“胖”起来。他意犹未尽,又在屋内安装了两个定时燃烧装置,算是减轻点负担。 重新蒙上脸,检查了一下,觉得还不算太影响行动,沈宸才贴在门上听了听,开门溜了出去。 虽然沈宸想尽量作出盗窃的假象,但手中还拿着枪和匕首,该杀人时也不会手软。 所以,当他跳出围墙,消失在夜色中时,吴家公馆的小洋楼里已经弥漫出血腥味道。 一具尸体倒在楼梯上,污血从咽喉的伤口处汩汩流出,浸透了昂贵的地毯;另一具尸体仰在沙发上,脖颈几乎被钢丝全部勒断,只剩下一丝肉皮,很恐怖地耷拉在一旁。 洋楼的门厅里,两具尸体倒在地上,刚进门便被杀死,且是被刀杀死。 一个家伙双手捂着脖子,鲜血流了一地;另一个家伙胸腹上三四个血窟窿,还张着被豁开的血淋淋的嘴,半睁着死鱼般的眼睛。 杀人、放火、盗窃,嗯,说是抢劫倒是更加准确。 就在吴世宝进入虹口医院抢救,佘爱珍等人在焦急等待的时候,沈宸抓住了这最松懈的时刻,单人独骑,行动成功。 第一百四十九章 人死财没,跟我没关系 - 抗战之三生传奇 - 岁月如声 凌晨,沈宸已经躺在床上,睡得香甜。 而吴家公馆却一片狼籍,李士君等人不得消停。 火已经被扑灭,破坏得相当严重。烧焦的气味弥漫空中,熏黑的痕迹更是显得非常刺眼。 李士君捏着鼻子四处看了看,对吴家的看门保镖斥骂道:“你们是吃干饭的吗?让人偷偷溜进来杀人放火都不知道。” 也难怪他心情糟糕,在日本人的医院,同样也没查出病因。吴世宝的病情继续恶化,日本医生已经下了病危通知。 就在这个时候,李士君接到电话,说是吴世宝家起火,并且死了几个保镖。 李士君都没敢告诉佘爱珍,便找了个借口赶来,查看究竟。 几具或焦或半黑的尸体已经抬了出来,76号的人还在勘察现场,寻找线索。 “主任——”万里浪走了过来,汇报道:“卧室内的保险柜被打开,财物全部丢失;四名保镖被杀,三名死于利刃,一名被勒死……” 李士君微微点了点头,示意万里浪继续说下去。 “应该是专为盗窃而来,人数不详,但至少有一人擅长攀登,身手敏捷,且会开锁。一场大火,几乎毁掉了全部的痕迹。”万里浪摇了摇头,显然对破案没有信心,“而且,心狠手辣、身手高明,几乎是没有什么打斗过程……” 李士君皱着眉头,望着东方蒙蒙亮的天色,心中感到一股寒意。 对手能潜入吴家杀人,且全身而退。那自己在愚园路的住宅呢,是不是也被盯上了? 不仅仅是身手高明,心狠手辣,对手的消息掌握得很准,算计也相当精明。 当然,吴世宝作为警卫大队长,发病、住院,并不是什么保密的事情。又是好几天的时间,76号很多人都知道。 也就是说,想从泄露消息这方面来查,几乎是不太可能,也不会有什么收获的。 而对手选择此时下手,正是吴家防备最松懈的时候。要是平日里,吴世宝出入都是前呼后拥,自是没人敢动。 走到几具焦黑的尸体前,一个负责检验的特务赶忙站起身,摘下口罩,向李士君汇报。 “有两人是一刀割喉,一人身中三刀,一人被勒断脖子。都是要害,几乎是一击致命。所用凶器应该是狭长利刃,开有血槽,非常锋利……” 李士君觉得这好象没有什么价值,便开口问道:“凶手用刀有什么特点嘛?” “反手,从伤口的角度看,凶手是反手握刀。”特务伸手比划了一下,“就象这样。” 对一般人来说,反手握刀是比较别扭的。因为正手握攻击距离长,穿刺攻击占优势,且更容易掌握。 而反手握刀的穿刺攻击灵活性略弱于正手,但由于大臂发力更充分,割划效果更强劲。 而且,反手握刀需要配合自身步伐,手法,需要一定时间的锻炼和对人体的了解。 当然,高手可以根据具体情况和刀种选择不同握法,两种握法也都有对应的技术。公平而论,两种握法各有所长,本身谈不上什么优劣。 李士君点了点头,示意特务继续检验,转身走开。 万里浪跟在李士君身旁,试探着建议道:“如果能从被窃的财物上找到线索,可能是一个侦破方向。” 李士君想了想,摇头说道:“这个时候告诉佘爱珍,要她提供准确数字,以及某些财物的特点,恐怕不太合适。” 万里浪沉默了一下,说道:“那就等一等,先从别的方面寻找线索吧!” “先做些准备也好,让弟兄们与当铺、金行打招呼,一旦发现不明来路的财物,马上报告。”李士君说道:“管它是不是,先把网撒出去。” “主任高见。”万里浪吹捧道。 “世宝做事霸道,得罪的人太多。”李士君轻轻叹了口气,“他这一倒下,难免有些仇人想弄他一把出出气。你去联系几位青帮大佬,让他们也派人帮忙查一查。” 万里浪点头答应,说道:“让张国震去联系青帮人物吧,他应该比较熟悉。” 李士君看了万里浪一眼,猜出他的用意。吴世宝看来是凶多吉少,要扶起另外的亲信来顶替他的位置,张国震是吴世宝的徒弟,比较凶悍,倒是个人选。 事实上,万里浪的提议,李士君的担心,在第二天中午便得到了确认。 吴世宝,这个凶徒,在虹口医院内咽下了最后一口气,结束了罪恶的生命。 而死因,日本医生只能判断是脏器衰竭,肝、肾发生出血、变性、坏死,心血管和呼吸中枢麻痹,导致了死亡。 也就是说,到底是一种不能确诊的病,还是中毒,到最后也没有定论。 到了晚上,吴世宝已经被送进了康脑脱路的世界殡仪馆,佘爱珍也知道了家宅被洗劫、纵火的事情。 佘爱珍想到失窃的巨量财物,立刻哭嚎着拉着李士君,“李大哥,你可得给我做主啊,世宝尸骨未寒,就有人欺负到家门口了。” 佘爱珍后面是闻讯赶来的胡兰成,胡常在吴家留连,是吴家的座上客。他爱去吴家还因为女主人佘爱珍,佘的长相打扮和风度为人,令他欣赏备至。 “弟妹呀!”李士君赶忙劝解道:“不要着急,我已经联系了青帮, 76号的兄弟们也全部出动,这个胆大包天的家伙跑不了的。” “这个挨千刀的。”佘爱珍紧紧拉住李士君的胳膊不放,“竟敢打我这个寡妇的主意,他不得好死啊,抓住他,我要扒他的皮,抽他的筋。” “一定要抓住这个混蛋,把他千刀万剐才解恨。”胡兰成在旁义愤填膺。 李士君冲着胡兰成使了个眼色,敷衍道:“弟妹这几天过于劳累,不如先到我家里休息休息,让胡次长和你嫂子陪着。顺便把失窃的财物数量,以及某些有特点的物品描述一下。” 胡兰成赶忙扶着佘爱珍,不停地劝慰。佘爱珍渐渐停止了哭泣,顺势倒在胡兰成的身上,离开了殡仪馆。 李士君呆了一会儿,也坐车离开,回了76号。 对于这件案子,李士君觉得还是大有侦破的希望的。因为从最新的勘察报告看,洗劫吴世宝家的,与前些日子在华邨杀人劫财的,应该是同一伙人。 这样一伙训练的家伙,肯定是出于某个组织,最大的可能便是军统。 既然是有组织的,李士君就并不是只想通过深究此案而抓到凶手。而只要破坏其组织,一个牵一个,拔出萝卜带出泥,就总能把这些凶手找出来。 李士君的这种想法便和警察以案破案差不多。抓住一个罪犯,严加审讯,招供的就不只是现行,很可能挖出以前的陈年案底。 …………… “见面分一半儿!”楚娇眼睛放着亮光,如同桌上闪闪发光的珠宝和钻石。 这已经是沈宸行动后的第三天,瞅准了何晓燕和黛妮都不在,连同赵有才在内,三人又在地下室见了面。 沈宸淡淡一笑,对楚娇的财迷样儿也没笑话,说道:“除了没有标记的财物,剩下的要先藏起来,过段时间,或者拿到外地去销赃。” “知道,以前就讲过啦!”楚娇有些不耐烦,停顿了一下,说道:“机床买完了,你什么时候把瞄准镜安上?” 沈宸想了想,说道:“明天吧,你把工人都打发走,给我打个电话。” 一座洋房在走廊上安了铁门,算是分成了两部分,而铁门的钥匙就只在沈宸和楚娇手中。 也就是说,只有他俩能够趁人不在的时候,能够在巡捕房和修车行之间自由来往。 而瞄准镜要安装在步枪上,的确是一个精细的工作。所以,沈宸才让楚娇在建分厂时,订购一台精密度高的机床。 除了沈宸曾使用过带瞄准镜的狙击步枪外,楚娇等人连看都没看过。因此,要安装好,且要调整精准,就只能由沈宸来做,尽管他也不是专业的工匠。 而在修车行办公楼的下面,还有个地下室,这也是沈宸故意让出来的。当然,这个地下室不会轻易使用,也只有楚娇有钥匙,能进去。 “瞄准架,枪机柄,折叠枪托,还有别的改装,一天可能完成不了。”沈宸摸着下巴算了一下,说道:“可能还需要买别的材料进行加工,切割、铣、车等工艺也要用到。” “不管一天两天,反正交给你了,尽快弄好就是。”楚娇才不管什么工艺呢,她只想快点拿到带瞄准镜的狙击步枪。 沈宸翻了翻眼睛,把钞票随便分成两部分,一部分推给楚娇,“先分现金,珠宝钻石以后再说。” 楚娇拿起钞票点了点,大概有五万多的样子。她分成三份,说道:“分给赵哥和张哥,我那份你拿去给徐怀义,让他继续派兄弟在静安寺发馒头。” 沈宸摆了摆手,说道:“不用了,买馒头的钱我来出,你就拿着好了。” 楚娇哼了一声,把钱揣起,说道:“马名宇约我见面儿,估计是吴世宝的事情。这回我可不用撒谎了,确实跟我没关系。” “别说漏了嘴。”沈宸叮嘱了一句,又想起件事情来,说道:“问问马名宇,能不能搞到日本军服,最好是宪兵的。” “问他呀?!”楚娇似乎不太愿意,说道:“咱们自己搞不行嘛?” 沈宸摇了摇头,说道:“这种小事最好不要出手,增加暴露的机会,也会使敌人有所警惕。” 楚娇很勉强地点了点头,说道:“告诉你啊,我正在跟老师学日语,已经很厉害了。” 沈宸微微一笑,突然用日语问话。 楚娇愣了一下,稍微想了想,用日语进行了回答。 沈宸点了点头,赞赏道:“很不错,但照我还差了点儿,继续努力吧!“ 楚娇斜着眼睛瞅沈宸,然后冲着大言不惭的家伙做了个鬼脸。 ………….. 从一九三七年到一九三九年,上海有组织地对日本侵略军及汉奸的反击是有效的。但抗日地下力量方面面临的压力依然十分巨大。 以军统为例,先是一九三八年设于法租界的军统上海区被破坏,区长周伟龙和骨干刘方雄等都全部落网。虽然最后营救成功,周伟龙等被法租界驱逐出境,但这批暴露的骨干却难以再留在上海。 到了一九三九年七月中旬,由于王天木叛变,军统上海区的十四个据点又遭受大搜查,损失不小。 当楚娇再见到马名宇时,便为他的削瘦和憔悴而感到惊讶。 “生病了?还是被抓起来蹲了监狱?”楚娇显示关心的话语比较特别,“我看你还是别干了,你不太适合这行。” 马名宇笑了起来,转动着小手指上的戒指,并有意让楚娇看清楚,说道:“现在能轻松点了。叛徒造成的破坏和影响差不多过去了,汪贼也去了南京,刺杀就不再由上海区承担了。” “你们也没刺杀成啊!”楚娇伸手接住一片落下来的枯叶,说道:“嗯,不管怎样,没出事就好,能轻松一下也不错。” 马名宇轻轻点了点头,说道:“吴世宝死了,医院诊断是病死的。” “病死的?真是便宜他了。”楚娇有些不解恨地哼了一声。 马名宇笑了笑,继续说道:“就在他住院的时候,愚园路的住处遭到了洗劫。财物损失不小,还死了四个保镖。” 楚娇意识到马名宇说话的时候在看她,便索性抬头对视,说道:“你瞅我也没用,这件事情不是我干的,跟我没关系。” 马名宇没想到楚娇这么直接,不禁赧然苦笑,说道:“没错,看起来确实与你无关。” 哼,我早就在改了,说谎时不转眼珠儿,甚至是面不改色。楚娇暗自得意,嘴上说道:“吴世宝得罪了多少人,没准是谁来报仇了呢!” 马名宇沉吟了一下,说道:“倒是有这种可能,但这样的高手,能是无名之辈?能那么容易请到?” “高手?有多高?”楚娇脸上现出不服气的神情,问道:“你查出来告诉我,我要跟他比一比。” 马名宇苦笑了一下,说道:“我查不出来,也不想去查。本以为是你们干的,没想到还有其他的高手。” 第一百五十章 狙击步枪,看望亲人 - 抗战之三生传奇 - 岁月如声 楚娇有些疑惑,问道:“如果是我们干的又能怎样呢?你约我见面儿,不是就想证实一下吧?” 马名宇看着楚娇,有些迟疑地说道:“那个高手,如果你认识的话,我们想请他除掉两个目标。” “哪两个目标?”楚娇好奇地问道:“你们有那么多人手,还搞不定吗?” 马名宇苦笑了一下,说道:“不是人多人少的问题,说实话,组织里的特工在身手上并不是很令人满意。好吧,我告诉你,在上海还有几个必除的目标。最主要的两个是傅悠庵和张校林。尽管作了多次努力,却一直没有成功。” 哦!楚娇点了点头,并没有露出特别的神情。 汉奸多了去了,象李士君、丁默邨、马啸天等人,也同样该杀。马名宇所说的这两个人,在她看来,也没什么特别。 “看到你不感兴趣,我也就放心了。”马名宇似乎放松下来,说道:“还以为楚大小姐知道目标后,会跃跃欲试呢!” “我为什么会跃跃欲试?”楚娇愣了一下,说道:“这两个汉奸倒是够出名,可捞不到油水啊!” 马名宇有些诧异,问道:“你要那么多钱做什么?” 楚娇抿紧了嘴巴,沉吟了一下,说道:“有钱做好事呗,少饿死几个同胞,也算是实实在在的功德。” 马名宇点了点头,说道:“你有你的做法,我不追根究底。只是,我要提醒你多加小心。租界虽然能够起到保护作用,但敌人在各方面占据优势是显见的事实。他们正在采取绑架的方式抓捕嫌疑犯,而不是正常通过租界当局。” “在法租界比较多一些吧?”楚娇说道:“我不是说过,让你们向公共租界转移吗?” “组织在法租界的据点比较多,也是花了大气力才站稳脚跟的,特务们自然把法租界作为重点。”马名宇并没有太过重视楚娇的建议,也有自己的理由,“何况,公共租界已与日本人达成了协议,逮捕引渡犯人的紧急条例,这对我们是很不利的。” 在一九三九年三月三日,以汉奸陈箓、李国杰被刺杀,以及公大纺织厂遭袭为借口,日本人向工部局施压,终于勉强达成了一个协议。 这个协议共有五点,有增加日籍巡捕及警官,严加查处进入租界的可疑分子等内容。其中对抗日人士最不利的便是逮捕、引渡犯人这一条。 从当时的形势来看,工部局在不损害其根本利益的前提下进行妥协,也算是无奈之举。 至少,在镇压反日分子时,日本宪兵和警察还不能单独行动,而必须与巡捕房合作。 马名宇的理由还不只这些,他又告诉楚娇,“再有三个多月,便是工部局董事会的选举,日本人很有可能在董事会占据多数,从而改组工部局,使公共租界变成日本人的租界。” 楚娇对此表示惊愕,皱眉道:“这不太可能吧?工部局一直是英美垄断,日本人怎么可能占据多数?” “工部局董事会是九人制,英五、美日各二。”马名宇耐心地解释道:“而日本占领上海后,日人数量已经增加了一倍,租界内有权投票者也有超过英人的迹象。你说,有没有这种可能?” 楚娇歪着头,习惯性地用食指转着耳旁的一缕头发,马名宇言而有据,她却不甚了了。尽管知道这种事情没有发生,可也没有什么说服力。 “看得出来,楚大小姐并不相信,也没当回儿事。”马名宇耸了耸肩膀,说道:“看事态发展吧,有些心理准备也没坏处。” 楚娇笑了笑,说道:“什么心理准备,我才不需要。日本人想控制工部局,绝不可能。我就这么自信,不信你和我赌啊!” “呵呵,我不和你赌。”马名宇笑着摇了摇头,“我也没说死啊,只是说可能性很大。” 楚娇也不勉强,说道:“不赌就不赌吧,看你也不象有钱的样儿。嗯,还有件小事要你帮下忙,帮着搞几套日本警察或宪兵的制服。应该不难吧?” “你,不,是你们,想干什么?”马名宇挑了挑眉毛,问道:“想到日占区行动,这可不行,风险太大了。” 楚娇看着马名宇,皱眉道:“你不帮就算了,我们再想别的办法。” 马名宇想了想,无奈地说道:“好吧,我帮你们,总比你们瞎找人要少些风险。” 楚娇笑着伸手点了下马名宇,“这就对了嘛!为了表示感谢,我请你吃饭,饭店你随便挑。” 马名宇倒真想和楚娇共同进餐,但他略一沉吟便摇头拒绝,说道:“为了安全,你还是别和我一起在公共场所露面。你没有暴露,我可是有很多人认识。就算是现在的战友,以后如何,也是说不好的事情。” 楚娇点了点头,说道:“也好。交给我制服的时候,我送你件礼物吧,这样总行了吧?” “那就先谢谢你啦!“马名宇看着楚娇,笑道:“总算是没白教你,还知道点尊师重道。” 楚娇微微撇嘴,好象并不认同自己是出于尊敬的目的。 …………… “理论上,拥有选票数最多的国家可以垄断工部局董事会。”沈宸一边测量着机件,一边对楚娇的问题进行解答,“但这只是理论上可行,英国佬在政治上的狡滑老练,却会让日本人希望落空。” 楚娇点了点头,说道:“既然日本人不会成功,我也就不关心英国佬是如何的狡滑老练。”说着,她按照沈宸的示意,上前动手帮忙。 三八式骑步枪早已经截成了两段,有点类似于日本在战争后期为伞兵制造的拆卸式步枪——二式小铳。 而要把瞄准镜安装到步枪上,沈宸事先也做过些研究,有了一些思路。 首先是把枪托去掉,换成折叠的金属枪托,以减轻重量,便于携带。 其次是把拉机柄加长,并弯向下方,以减少拉柄在操作时与瞄准镜产生干扰。 这两项工作是比较容易的,最复杂的则是制作瞄准镜的托架,把瞄准镜安装到枪上,并使其发挥作用。 前两项工作可以单独完成,沈宸是先难后易,把不锈钢片切割打磨,制作出托架,钻上合适的眼儿,用螺丝和瞄准镜连到一起。 接着,他又在步枪的机框上铣出导槽,把托架安到枪上。当然,不是一次固定,而是用工具先暂时夹在枪上,拆下装上,反复进行观瞄调整,以使瞄准镜与枪枝的射击基线一致。 好在从德国进口的是卡尔蔡司生产制造的高质量瞄准镜,不仅有固定十字线,还有高低调节的功能,这就省了很多事情。 直忙活儿了快两个小时,沈宸才算是把瞄准镜固定安好。尽管拉机柄还没有改造完成,但也只是可能会干扰,不太方便而已。 “把枪先藏起来,明天或者后天继续干吧!”沈宸倒是想一气干完,可发现准备的东西不全。 楚娇拿着这把半成品,但已经使用的新武器,上肩瞄准,视野突然放大且清晰的感觉,让她感到既新鲜又振奋。 “这玩艺儿一安上,人人都能成神枪手。”楚娇左瞄右瞄,还试着拉动了下枪栓。 沈宸哼了一声,说道:“那你可说错了。你以为狙击就那么简单,把瞄准镜的十字线对准目标,一扣板机就完事了?” “只是这么形容,你还较真上了。”楚娇伸手试着调节了下瞄准镜,问道:“对了,这是几倍的?” “头一次安装,用的是四倍的。”沈宸说道:“还有一个六倍的,等手艺精了再安装。” 楚娇看着沈宸,不太确定地问道:“倍数越高,看得越清,打得越准吧?有没有十倍的,二十倍的?” 沈宸笑着摇头,说道:“狙击用的瞄准镜并不是倍数越大就越好,倍数大了,视野就狭窄,不仅眼睛容易疲劳,还容易错过战机。” “那多大倍数最合适呢?”楚娇放下狙击步枪,问道:“不会是这个四倍的吧?” “最常用的确实是四倍瞄准镜,六倍也很好。”沈宸说道:“等枪托和拉机柄都做好,你就可以试枪,瞄准镜可能还要进行调整。” 楚娇点了点头,说道:“那你觉得,我用这枪能提高多远的精准射击距离?” 沈宸略想了想,说道:“四倍的话,我估计是三百米;六倍的话,或许能达到四五百米吧!” 沈宸说得比较含糊,如果比较准确的描述,应该是三百米头靶,四百米胸靶;六倍的话,则要更远,甚至有可能达到七八百米。 至于为什么往下说,一是不让楚娇有太大的压力,其二也是对改装的狙击步枪有所保留。 在那个时候,严格来说,世界各国都没有专门的狙击步枪,都是挑选质量好、精度高的制式步枪。而且,没有专供狙击手使用的专用子弹。 所以,武器固然重要,狙击手的水平则更是决定因素。拿着同样的武器,沈宸就要比楚娇高出一截。 当然,沈宸不断提高的眼力和身体素质,让他觉得使用瞄准镜并不是很必要。 三百米,四五百米,这在楚娇听来已经是相当远的距离,差不多一里地了,看人也不过是巴掌大小吧? “等装好了枪,我练熟了,咱们把那个傅悠庵和张校林干掉吧!”楚娇似乎有一枪在手、天下无敌的感觉,这回真是跃跃欲试了。 沈宸翻了翻眼睛,说道:“等你练得差不多了,再说这事吧!” 是否帮助马名宇,沈宸是持保留意见的。因为,有了第一次,就有第二次,通过楚娇,早晚会把自己暴露出来。 看军统的那些人,水平够差,意志够弱,沈宸实在是不敢与他们牵扯得太多。 两人收拾了一番,沈宸又通过二楼的门回到巡捕房,稍微巡视了一番后便开车回家。 吴世宝一死,对76号的影响不小,围绕着警卫大队长的职务,丁、李二人又要争斗一番。所以,这几天来倒是消停了许多。 徐怀义的帮派又扩大了不少,耳目更灵通,又为沈宸减少了很多危险。要说徐怀义也是挺有头脑的家伙,利用免费发放馒头的机会,招揽了大批帮众。 别看这些帮众三教九流啥人都有,比如黄包车夫、苦力、乞丐等等。可越是这样,越显得是无孔不入。 沈宸知道此事,也没有阻止。尽管不是徐怀义出的钱,但他好歹出了力。何况,帮派的扩大,在目前来看,对他也是有利的。 开在路上,沈宸看了下表,刚刚六点多一点。楚娇为了改造枪枝,今天特意给工人早下了班。 想起又有段时间没去看望妹妹等人了,沈宸转动方向盘,拐了方向。 路上他又下车,在石库门附近的饭店买了饭菜,把车开到后门,轻车熟路地用钥匙打开铁链,进了这个家。 玉娟等人正在饭厅吃饭,见哥哥来了,自是惊喜亲近。 二柱和阿秀被沈宸安排到楚娇的老修车行,不管是学徒,还是打扫卫生、烧水做饭,楚娇给的工钿也跟其他工人差不多。 有了工作,能赚到钱养家糊口,这对玉娟一家和阿秀来说,便是解除了一块大心病。 何况,这石库门房子的房租,也是一笔收入,足够让他们衣食无忧了。 玉娟和阿秀刚来的时候,瘦得象只小鸡。这段时间有吃有穿,吃得还很好,面貌都有了很大的改变。 特别是阿秀,头发黑亮起来,脸色红润,青春的力量重新又回到了她的身上。 “哥,你看小丫,吃得白胖白胖的。”孩子永远是父母的骄傲,玉娟也希望借着孩子,能与哥哥更加亲近。 沈宸伸手摸了摸小丫的小胳膊,确实胖了不少,看起来有些象藕的感觉了。 小丫头看了看沈宸,嘴里咿呀了两声,沈宸不由得笑了起来,说道:“你们过得好,我就放心了。” “要是能光明正大就好了。”玉娟显然并不满足,有哥哥却不能对外说,来看她们也有点偷偷摸摸,不是晚上,就是走后门。 第一百五十一章 三杀试枪,机会不能放过 - 抗战之三生传奇 - 岁月如声 沈宸摇了摇头,说道:“你们越是保密,就越是安全。要是别人知道你们是我的亲戚,要来加害。你们就得成天提心吊胆,晚上也担心坏人闯进来,这日子就没法过了。” 玉娟噘起嘴,心中不乐意,可也没办法,对沈宸说的这种情况也很担心。 二柱陪着笑说道:“哥,你放心,我们的嘴严实着呢!” 阿秀这段时间也有了变化,心理方面的,最主要的表现便是敢说话了,“宸哥,你在外面多加小心。日本人可坏呢,明的暗的可都敢来。” 沈宸点了点头,说道:“在租界里,他们还不能嚣张。俗话说:富贵险中求。要不是挣命拼打,我也不会混到现在这个样子。你们来投奔我,可能连吃住也解决不了呢!” 玉娟无奈地叹了口气,想说粗茶淡饭,只要饿不死,就比现在亲人还要故作疏离要好。可想想沈宸的辛苦,她又把话咽了回去。 “是啊,是啊!”二柱倒是深以为然,连连点头,说道:“要不是哥的面子,那修车行也不会给那么高的工钱。除了扛扛抬抬出力气,我别的可都不会干。” 阿秀附和着说道:“多亏宸哥,人家才照顾俺们的。” 他们俩当然不知道沈宸和楚娇的真实关系,要说工钱,沈宸能一下子给他们几十年,甚至是一辈子都花不完的钱。 “慢慢学,也别满足于光出力气、干粗活儿。”沈宸又看了看阿秀,说道:“你们两个都是,我抽空儿和修车行老板说一声,从学徒干起。工钿嘛,不用担心。” “想学,就是怕太笨了,学不会。”二柱挠了挠头。 阿秀也露出为难的样子,但却没有说出来。 “想学,就下工夫,没有学不会的东西。”沈宸鼓励道:“你们看我,变化多大,就是拼命学习的结果。” 沈宸是大言不惭,但却很有作用。 玉娟等人当然知道他从家里逃出时的样子,现在又能看书识字,又会说洋话,真的是难以相信。而从他们的理解角度,自然认为沈宸说得对。 “我也想学,就是这孩子太沾手。”玉娟把昏昏欲睡的小丫横过来抱着,似乎有些埋怨地看着孩子。 “你学学算账,以后管钱的事情就能接手过来。”沈宸提着建议,抬手看了下表,起身要离开。 “哥,再坐一会儿呗。”玉娟不舍地挽留道。 “挺晚了,你也希望我安全不是。”沈宸婉言拒绝,又掏出几百块钱放下,“天冷了,棉衣都添置上,别冻着。” 沈宸也不让人送,自己下了楼,在客堂间意外地看见了周侨。 “沈探长,可是有段时间不见了。”周侨刚打完电话,看见沈宸便先打着招呼。 沈宸笑着点头,“周先生,最近还好吧?” “还过得去。”周侨笑了笑,说道:“可是不如沈先生,租界里最年轻的一级探长,名声大得很哪!” “拿命挣来的,谁知道啥时候就没了。”沈宸苦笑了一下,说道:“我刚看完几个老乡,这就要走了,周先生还有别的事情?” “没有,没有。”周侨摆着手说道:“沈探长得罪了日本人,还有76号,平常可得多加小心。” “谢谢周先生的关心。”沈宸点了点头,迈步走了出去。 看着沈宸的背影,周侨垂下眼睑,半晌又无奈地笑着摇了摇头。 如果说没有事情想让沈宸帮忙,当然是不准确的。只不过,沈宸好象没有什么政治立场,这也让周侨颇为踌躇。 所以,涉及到巡捕房的事情只能交给鲁华仲去办。但鲁华仲的职位较低,办起事来并不怎么便利。 等到有危急的事情,再试着找沈宸帮忙吧!周侨心里这样想着,走出了客堂间。 …………… 人,自从生下来的那一刹那起,就注定要回去。这中间的曲折磨难、顺畅欢乐便是命运。 等你年老的时候,回首往事,就会发觉,命运有一半在你手里,只有另一半才在上天的手里。 所以,你一生的全部就在于:运用你手里所拥有的去获取上天所掌握的。 而一个人的努力越超常,手里掌握的那一半就越庞大,获得的就越丰硕。 在你彻底绝望的时候,别忘了自己拥有一半的命运;在你得意忘形的时候,也别忘了上天手里还有一半的命运。 在成为杀手的初期,当沈宸开始用各种各样的方法,夺取人的生命之际,会有一种极度刺激的快感。 没错,上天创造生命,而我消灭生命,自己的地位,几乎与上天对等,这当然可以使人得到极度的满足。 但到了反思的阶段,他会时常在心里问自己:“你是生命的主宰吗?你有什么权利去消灭另一个生命?如果你有权消灭他人的生命,他人自然也有对等的权利。当他人要取你的生命之际,你会是怎么样的想法呢?” 这种迷茫和困扰在前世便存在过,使得沈宸抛弃了在组织内的生涯,遭到无情追杀。 现在呢,经历了重生的沈宸有了自己新的感悟,并给自己设定了原则和底线。 不是放下屠刀,立地成佛。而是执正义之剑,斩邪杀恶。不是吃斋念佛,躲在小屋内祈祷忏悔,而是相信世上神圣的价值,勇敢地去搏杀。 昏暗的月光下,几百米外的桥头有鬼子站着,有鬼子在走动,而他们的生死都在沈宸的手中。 只要轻轻扣动板机,不管他是瘦弱,还是强壮,都将被一颗花生米大的炽热铁物夺去生命。 瞄准镜的十字线稳稳地套住了目标,那是一个长着胡子的老鬼子,时常守在白渡桥上,盘查着过往的行人。 这个家伙很坏,调戏妇女,强夺财物,或者象狗熊似的冷漠地盯着行人,看着他们一个个鞠躬,然后走过。 老鬼子的个子不高,可站在占领的土地上,却觉得自己是一座宝塔似的,居高临下,高不可攀。 手指轻轻后压,枪身轻快地后退,子弹激射出膛,划破空气、发出尖啸。 老鬼子如遭雷击,身体晃了晃,象根木头似的栽了下去。枪声响了起来,急促而短暂。 沈宸选择的狙击阵位是远离铁桥的地方,就在河流的拐弯处,一片杂草丛中。 这样的距离对他试枪很合适,太近了效果就不会太理想,也可能出现偏差。 而且,这样的方向和角度,会使鬼子产生错觉,不会马上确定是由租界这边射来的子弹。 沈宸击倒了一个鬼子哨兵,便稍微停顿了一下。回忆着在瞄准镜中观察到的弹着点,与自己的瞄准点相对照,他伸手微微调整了下瞄准镜。 晚上已经是封桥的时间,并没有什么人敢在此时过桥。而沈宸又选择了鬼子哨兵换岗的时刻,在短时间内便只有三个哨兵在岗。 在瞄准镜中,沈宸看到另一个鬼子哨兵张望着,喊叫着,然后跑向倒地的同伴。 沈宸没有管他,转移枪口,瞄向了桥头的岗亭。枪在移动,但他的手始终没有离开板机,稳定而沉着。 岗亭内的鬼子跑出来了,端着枪四下看着,目光移注到同伴身上。 绝对稳定的手,屏住的呼吸,这一刻,沈宸几乎是完全静止的,只有食指在缓缓压动板机;而这一刻,他是生命的主宰,可以使人在刹那间死亡。 子弹飞出枪膛,掠过空气,在目标听到枪声之前,胸口已经迸射出血花。鬼子被子弹的冲力带得向后一仰,轰然倒地。 蹲在地上摇晃、呼唤同伴的鬼子猛地抬头,单膝跪地,端枪瞄准。两次枪声使他能判断出大概的位置,尽管他还没看到敌人。 沈宸迅速移动着枪身,瞄准了敌人,这将是最后一颗子弹,射出之后,便将结束这场猫鼠游戏。 枪声响了,就在鬼子向可疑目标射击的同时,而那只是被夜风吹动的杂草。 子弹毫无阻碍地射中了鬼子的头部,带着破碎的骨头渣钻入了他的脑腔。他大张着眼睛,徒劳地向前伸了伸手,扑通一声栽倒在地。 随着枪身轻快地向后推动,沈宸的身子就势向后一仰一翻,已经隐没于草丛之中。 他用极其迅速的手法,将枪枝重新拆成三个部分,放进了箱子,合上箱盖。 然后,沈宸用匍匐的姿态退出草丛、树林,离河岸对面的杀人现场越来越远,直至钻进汽车,消失于租界的街巷之中。 经过这三枪试射,沈宸已经可以把狙击步枪调校到最佳状态,并将把这把枪正式交给楚娇熟悉使用了。 就算鬼子能够确定枪手是在租界里向外开枪射击,但工部局会承认吗?又有什么线索来抓人呢? 而日本人想通过武力控制租界,就要冒与英美交恶开战的危险,而这是日本人在目前所不希望的。 至于日本人屡次三番以强硬态度向工部局施压,叫嚣武力解决,不过是日本人想在谈判中令工部局妥协让步的手段而已。 沈宸知道日本人不会控制公共租界,只有在太平洋战争爆发后,他们才用武力解决了这个问题。 所以,他尽量不在公共租界行动,但也只是尽量,而不是绝对。 试枪之后,带着那种难以名状有身心愉悦,沈宸把枪交给了楚娇,并认真地传授了狙击战术和要领。 武器是一方面,枪法是另一方面,但要成为一个合格的狙击手,身体和心理素质更加重要。 但对楚娇,沈宸还是比较有信心的。身体锻炼得挺好,几次行动也磨炼了她的心智,再加上存在其脑中的记忆使她学习起来非常快。 ………… 时间一天天过去,十几天过去,又是上海的冬天。 每年冬天的来临,都要经历淅淅沥沥的小雨。树上的黄叶,前些天还是绿黄绿黄的,突然间寒风来袭,经过几场雨,和寒风的凛冽,然后就只看到光脱的枝桠直指着天空。 阴雨连绵,整个世界都是湿湿的,这种阴冷好象是上海的冬天特有的,似乎只有逃离这个城市才能找到阳光,找到干燥的感觉。 沈宸放下电话,飞快起身,大声叫着手下。 已经调到静安寺路捕房一个多月,终于和76号的特务要正面冲突了,这让沈宸很有些兴奋。 当然,如果他要避开,是能做到的。因为,现在冲突还在他的辖区之外,电话是警务中心打来的,简单通报情况,要他加强警戒。 只不过,这种事情是沈宸想找也找不到的,他怎么能够放过。 他跑着出了楼,警车已经发动,几个巡捕和沈宸一样,冒着雨小跑出来,在车前集合。 “上车,上车。”沈宸叫着,拉开车门,跳了上去,隔着小铁窗向司机吩咐道:“向东,跑马场。” 警车鸣着笛开出院子,驶上马路,向东而行。很快,车上的人便听见了枪声。 沈宸拿过一枝恩菲尔德步枪,压满子弹,调整标尺,拉动枪栓,子弹上膛。 其他几个巡捕或掏出手枪检查状态,或把猎枪装好子弹,都做好了战斗的准备。 警车上准备的东西齐全,巡捕也经过沈宸的训练,闻警之后便能够以最快的速度出动,也有些战斗力。 枪声越来越近,越来越密集。警车向南一拐,停在了路旁。 沈宸带着几个巡捕跳下车,稍微观察了下状况,便猫着腰向前移动,与正在和76号特务枪战的巡捕会合。 这里是跑马场南面进入法租界的一条马路,枪战的地方处在与法租界交界的地方。 三辆汽车被堵在马路上,十几个76号的特务依托车辆与巡捕进行着对射。而在特务的身后,是法租界的巡捕。特务们处在两面夹击当中,处境不妙。 沈宸不知道这帮家伙是怎么搞成这样的。 根据目前的形势猜测,他认为这帮特务是在法租界作了大案,却被发觉,被法租界的巡捕追击窜入公共租界,却又遭到公共租界巡捕的拦截。 不管怎样,沈宸得到了光明正大杀死这些特务的机会。他观察了下双方的交战态势和周围的建筑,迅速选好了自己的阵地。 沈宸招呼着手下,猫着腰,贴近马路旁的围墙,一脚踹开了虚掩的铁门,跑了进去。 第一百五十二章 中岛之死,晴气之忧 - 抗战之三生传奇 - 岁月如声 这幢房内的住户可能被外面的枪战吓得躲藏起来,而即便出来想阻拦,也挡不住这几个全副武装的巡捕。 沈宸直冲到三楼,辨了下方向,便闯进左侧的一个房间。房间象是个饭厅,并没有人。 推开窗户,沈宸侧身观察了下,把步枪伸了出去。 视野并不算太好,有点斜,但也基本上能够俯视整个枪战的现场。而且,不足百米的距离,对于沈宸来说,角度不正也没有太大的问题。 马路上的枪战还在继续,76号的特务已经倒下了好几个,处在两面夹击之下,他们的处境不利。 “呯!”沈宸瞄准、击发。 枪身后退了一下,子弹以超过声音的速度飞出。在对手听到枪声前,一个特务的身上便多出了个血洞,这个汉奸晃了晃,向后倒去。 拉动枪栓,退壳、上弹,沈宸的动作非常快,甚至不去看他的射击结果,便瞄向了下一个敌人。 在这个距离,他瞄准了,射出一枪,这就足够了,他有这个自信。 枪声响处,又一个特务中弹倒下,遮挡他的车门却没法避开沈宸居高临下的斜向狙杀。 恩菲尔德步枪采用后端闭锁的旋转后拉式枪机,装填子弹的速度很快。同时,其固定式盒型双排容量十发弹匣装弹,又提高了持续火力。所以,又被称为实战中射速最快的步枪之一。 在沈宸手中,这杆步枪更是把优点发挥得淋漓尽致。装填快,瞄准快,射击快,沈宸在短短几秒钟已经射出了五枪,全部命中。 鲁华仲瞅了沈宸一眼,有些惊讶地睁大了眼睛。沈宸经常去靶场练枪,枪法也好,他是知道一些的。但真正亲眼见识到,却还是头一次。 袭击来得迅猛且毫无征兆,特务们发觉时,已经倒下了五个人,他们这才向这幢洋房的窗户开枪。 玻璃噼啪破碎,沈宸侧身躲避了一下。 其实,特务们用手枪向这里射击,对沈宸的威胁并不大。他还穿着防弹衣,除非打中他的脑袋。 但沈宸虽然不怕死,可也不会自己找死。他隐在墙后,迅速伸头张望了一下又缩回来,而只是极短暂地露出了半张脸。 如果这样都能被几十米外的手枪击中,那沈宸也不说什么,是自己点太背,衰到家了。 看准目标,沈宸深吸了一口气,突然闪出,只露出枪和小半边身子。枪到手到子弹到,他快速地射出一颗子弹,又闪身隐蔽起来。 还击的子弹胡乱射来,打在墙上、窗上,迸出灰土粉屑。但比刚才的还击,却又微弱了几分。 特务们被困在这里,没有增援。而巡捕却在不断赶来,越来越多的枪,越来越紧密的包围,几乎使特务们陷入了绝望。 “妈*的,这下要撂在这儿了。”张国震躲在车门后,一边开枪还击,一边咬牙切齿。 吴世宝死后,围绕着警卫大队长的职位,丁、李二人展开了争斗。丁默邨是一把手,李士君则有日本人的偏袒,都想借机扩大或是稳定自身的势力。 为此,李士君便想让张国震立个大功,再通过日本人的扶助,让丁默邨也无可奈何。 所以,李士君隐瞒了自己获得的情报,派出张国震等十几名特务,突袭了军统在法租界的一次集会。 行动还算成功,军统的集会人员损失很大,甚至还被张国震抓住了两个。 但张国震本就是个粗坯,因为干得出色而得意忘形,与法租界巡捕的冲突就是因为他过于嚣张而引起的。 而冲突一起,张国震又判断失误。他以为有法捕在后追击,进入公共租界就会摆脱。 可没想到,他们刚刚过界,就碰上一队巡逻的中西巡捕。带队的是罗登,沈宸的朋友,一个退役老兵。 罗登虽然爱玩儿爱喝酒,但对工作还是负责的。他指挥巡逻队拦截汽车,在特务们开火的情况下,断然进行反击。 特务们乘坐的第一辆汽车被打坏,伤员被抢救到后两辆车上。张国震又下令向后退,可法捕已经追击而至。顿时,使其陷入到南北夹击之中。 本来,双方的枪战看似激烈,伤亡却都不大。可等到沈宸加入战团,形势立刻就不一样了。 连着伤亡了六个,再加上被巡捕打死打伤的,特务们只剩下了五个人还在顽抗。 沈宸伏低身子,猫腰出了房间,准备去另外的屋子,再给特务们一个沉重的打击。 在走廊移动的时候,沈宸突然听见外面传来“哒哒哒……”的机枪声,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等到他闯入另一个房间,透过窗户向外观察时,发现形势一下子又有了变化。 一辆卡车从法租界方向开了过来,在雨幕中,车头上还架着两挺轻机枪,从背后对法租界的巡捕进行着威吓性的射击。 法租界的巡捕慌乱起来,四处躲藏逃窜,包围圈出现了缺口。 这也难怪,巡捕是什么装备,又是什么素质,遭到这突然而猛烈的袭击,要能不慌不忙地应战,那倒是见鬼了。 卡车冲破了法租界巡捕的包围圈后,并没有停下,继续以不快的速度开进。 汽车边行驶边射击,显然是要威吓压制公共租界的巡捕,为特务们逃离提供有利条件。 张国震等特务大喜过望,趁着公共租界巡捕也发生了慌乱和动摇,火力减弱的时机,纷纷钻进汽车,发动起来,准备跟着卡车的开路,一起冲出去。 沈宸看清了,卡车上操纵机枪的一个家伙竟是中岛。为了掩人耳目,这家伙穿着与特务们一样的中国服装。 显然,中岛和另一个机枪手光顾着威吓巡捕,并没有注意到洋楼里才是致命的杀手。 沈宸冷笑着伸出枪口,扣动了板机。 中岛咬着牙,身体随着机枪的射击在颤动。他要把这些特务救出去,至少是活着的。给巡捕留下几具尸体,倒还没有多大的关系,尽可以抵赖不予承认。 而他的目的很有达到的希望了,无论是法租界的巡捕,还是公共租界的巡捕,在机关的威吓下,都乱了阵脚。 呯!一颗子弹挟着杀气疾飞而至,从侧面击中了中岛的脸。 炽热的弹头先是爆裂了他的左眼球,接着头也不回地蹿入了他的颅内,在里面做着自由翻滚,将脑子搅得乱七八糟。 沈宸再次推弹上膛,在另一个机枪手愕然张望时,又射出必杀的一枪。 由于汽车还在行驶,再次射击时,就有了一点点角度偏差。 子弹击中了这个机枪手的脖子和肩膀的连接处,并产生了翻滚,打断了动脉,喷涌的鲜血立刻使其丧失了体力。 有些徒劳地捂着伤口,鲜血从指缝、掌下不受控制地汩汩冒出,这个家伙大张着嘴巴,慢慢软倒在车厢里。 机枪停止了射击,慌乱的巡捕们才稍微稳定了一些。但漏洞已经出现,而卡车司机则抓住了这个短暂的机会。 尽管不知道车厢里的人员发生了什么,但机枪一停,司机便意识到情况不好。 他猛地一踩油门,卡车骤然加速,吼叫着冲过了巡捕的拦截线,并撞开一辆挡路的汽车,闯出了一条通路。 张国震和钻进汽车的特务们紧跟其后,冒着马路两旁射来的子弹,又付出了伤亡,但也冲出了包围。 沈宸射出了一枪,击中了一辆汽车的侧窗,鲜血迸溅,应该是命中了一个敌人。 但他再想射击已经没有角度了,只好收枪跑出,直冲出洋楼,向着特务们逃跑的方向追去。 …………… 汽车行驶在马路上,水花四溅,晴气庆胤隐藏在镜片后面的眼睛闪着阴险的光。 他看到马路的拐角处,巡捕正在严密地盘查着行人,意识到出了预料之外的大事情。 在76号门前,晴气庆胤看到了从未见过的一幕。 荷枪实弹的意大利警备队士兵,正和工部局的巡捕在对峙。双方冒着雨,却都不退让,一副杀气腾腾的景象。 汽车在76号隔壁停下,通过地下通道,晴气庆胤走到了里面。 在76号里面,晴气看到的是混乱不堪的情景。伤员血流满地,垂死的呻吟和女人的哭声混杂在一起,象是战场,又象是地狱。 “晴气先生,您来得真快呀!”李士君很是慌乱地迎上来,出了大事故,面对后台总老板,他不知道该如何交代。 晴气点了点头,说道:“接到电话我就马上赶来了,还请来了福民医院的顿宫大夫。” “大夫,对不起。请赶快……” 等李士君安排完毕,晴气阴沉着脸,问道:“李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李士君迟疑了半晌,开口说道:“我们同巡捕发生了冲突,双方打得很激烈,我们损失很大……” 开始还有些语无伦次,但很快,李士君恢复了些平静,如实地做了报告。 “我们获得情报,蓝衣社的干部照例在法租界的一个地方进行会议,便派出人员进行了袭击。行动是取得了很大成功,打得敌人落花流水。可行动被法租界巡捕发觉了……” 李士君报告完毕,面色沉重,等着晴气的大发雷霆。中岛官职不高,却是晴气派来的亲信,在76号里算是监督。 晴气微眯起眼睛,虽然表面很平静,但心中却很震惊。 中岛死了,但却是死在租界,死在与巡捕的冲突当中,这无论如何是缺乏向工部局讨还公道的理由。 甚至,这件事情还要封锁掩盖,不能让工部局知道。开着卡车,操纵机枪,在租界里冲来冲去,工部局可就有了抗议的借口。 而就行动本身,是无可指摘的。获得情报,打击抗日分子,不正是日本人交给76号的任务吗? 但行动过程却并不完美,而陷入巡捕的包围,则有点运气太差。 至于中岛前去解救,晴气认为有些冲动和莽撞。他完全可以派76号的特务去,死活都没有关系。 即便工部局抓住活的,得到口供,日方也完全可以不予承认。但一个日本人被当场抓获,再抵赖就比较困难了。 晴气被杂乱的声音困扰,又扫视了一下周围。 重伤员不断发出痛苦的呻吟,旁边站着家属,哭着表示担忧和不安;一个女人在腹部中弹、象是快要死去的丈夫身边,泣不成声,还叫骂道:“这样的伤员,还不能送医院,太残酷了。” 李士君也听到了,神情有点可怕,阴沉着脸走近这个女人,大声吼道:“不许哭!听到了没有。” 周围的嘈杂和呻吟声一下子没了,仿佛被李士君气势汹汹,或者说是气极败坏的样子吓倒了。 晴气看了李士君一眼,转身走开,并伸手向不远处的涩谷招了招。 晴气和涩谷走到一旁,开口问道:“由于指挥者的轻率,才发生了这种事情。这个责任必须由李士君来承担,你觉得呢?” 涩谷犹豫了一下,说道:“卑职觉得此次行动也不算是彻底失败,而李士君虽有责任,却还在卖力为我们工作。反观丁默邨,刚刚稍一露面,便拔腿跑了。” 晴气摘下眼镜,揉了下眼睛,又重新把眼镜戴好,缓缓说道:“你这样说也有道理。如果因为一次失败而责罚指挥者,以后谁还会积极行动呢?只是中岛——” 轻轻摇着头,晴气半晌叹了口气,说道:“他很英勇,为帝国捐躯,为陛下尽忠。嗯,你觉得以后76号进入租界行动,便衣宪兵还有必要跟随吗?” 涩谷明白了晴气的意思,中岛的死对他的触动很大。便衣宪兵跟随行动,一是起到监督作用,其次则是保护。 毕竟租界巡捕不太敢得罪日本宪兵,一旦拦阻,日本宪兵能起到威慑作用。 可冲突爆发,日本宪兵可能来不及自报身份,枪林弹雨中的危险性很大。 便象今天,别说中岛穿着中国人的衣服,就是亮明身份,恐怕也不会让枪战中的双方停手。 再说,不知会巡捕房而携枪进入租界行动,本来就是协议所不允许的。即便日本宪兵有伤亡,巡捕房也有推诿的借口。 “阁下,您觉得改派中国宪佐是否可行呢?”涩谷想了一会儿,提出了自己的建议。 日本宪兵队里有中国宪佐,这听似很稀奇,但的确是事实。 晴气稍微沉吟了一下,点了点头,说道:“很好,你的建议很好。” 第一百五十三章 猜测,巧合 - 抗战之三生传奇 - 岁月如声 简单地商议完毕,晴气拿定了主意,才在涩谷的陪同下去旁边查看中岛的尸体。 因为李士君担心晴气先看到中岛的惨相而大发雷霆,便有意地向后拖延。 所以,在报告时,他先说了行动的成功之处。虽然死伤惨重,可也给蓝衣社以沉重打击,并且抓住了一个活的,这就是突破口,可能获得更大的战果。 刚才,晴气确实在压制着心中的怒气。但听了涩谷的话,他觉得李士君这条狗还算忠实卖力,便决定不加处置。 等看到中岛的尸体,晴气不由得摘下眼镜,抹了下潮湿的眼角。 沈宸这一枪打得太狠了,中岛的脸上血肉模糊,面目全非。凄惨的样子,令晴气既愤怒,又悲伤。 “是步枪打的。”涩谷在一旁提醒着,“据描述,当时在卡车车厢里除了中岛君,还有一个机枪手——”说着,他指了指墙边,“两人都遭到枪击,同样的步枪,同样的一枪致命。” 晴气这才醒悟过来,皱紧眉头,若有所思。 如果只是中岛一人,在枪战中被击中致命一枪倒可说得上是巧合。毕竟子弹乱飞,谁也保不准打到什么地方。 可有两个人同样的死法,这就不得不让人产生疑惑和联想了。如果再能验证出子弹出于同一支枪…… “子弹取出来了吗?”晴气很快意识到这是可以验证的办法,转头问着涩谷。 “取出了一颗。”涩谷看了一眼墙边的尸体,用肢体语言告诉了晴气这颗子弹是取自那里,然后犹豫了一下,说道:“中岛君身上的,我想请顿宫大夫来取,他比较专业。” 晴气点了点头,说道:“你做得很好,就由顿宫大夫来吧!” 尽管中岛已经面目全非,可由专业的顿宫大夫来动手,还不至于弄得更加糟乱,也算是对死者的尊重。 这时,丁默邨不知从哪里出来,快步走了过来。 “晴气先生,真是抱歉,我刚刚处理完与巡捕房的交涉。”丁默邨说道:“他们已经撤走了。” 晴气与丁默邨握了握手,说道:“巡捕房打算怎么办,就此结束吗?” 丁默邨苦笑了一下,说道:“这次留下了很多证据,工部局估计会提抗议。而且,巡捕房是追着人到的门外,要不是我和意军队长提前联系,有所布置,没准巡捕会直冲进来。那样,事情可就闹大了。” 晴气听出了丁默邨的话意,是指责李士君指挥的这次行动。他点了点头,并没有发表意见。 “中岛君——”丁默邨的目光转向中岛的尸体,语气沉痛起来,眼睛也潮湿了,似乎要掉出眼泪来,“我,我真不知道该说什么。没有保护好中岛君,是我的责任,愿意接受责罚。” 晴气摆了摆手,叹息道:“这怎么是丁主任的责任呢?出现这种意外,我们都很难过。但中岛作为军人,肯定也有成神的觉悟。” 涩谷默不作声,并没有为丁默邨的这些表演而动情。 这时,李士君也走了过来,有些狐疑地看了丁默邨一眼,向晴气说道:“晴气先生,顿宫大夫的治疗快结束了,一些伤员也要送去医院,请您去隔壁休息吧!” 晴气摇了摇头,说道:“我还有别的事情要去处理。既然这里的问题已经得到了暂时的解决,我就先告辞了。” 丁默邨赶忙说道:“晴气先生事务繁忙,那我来送送您吧!” 李士君没有抢这个差使,对晴气说道:“那我就不送您了,抓捕的人犯要马上审讯,可能会获得重要的情报。” 晴气点了点头,心中的赞赏偏向了李士君,但嘴上没说什么,在丁默邨的陪同下,转身离去。 ……………… 阴冷的雨还在下着,但对峙终于宣告了结束。 接到警务处命令,沈宸挥了挥手,下令收队。 中岛虽然死了,但缺口被打开,卡车司机也算反应机敏,带着残存的特务们沿极司菲尔路逃了回去。 由于越界筑路管辖范围的关系,沈宸也知道不可能闯进76号。但他还是做出了强硬的姿态,并不惜与意大利士兵对峙。 但这场街头枪战,给76号特务们以极大的杀伤,并干掉了中岛这个鬼子,沈宸觉得战果很大。 回到巡捕房,沈宸换了干衣服,便给奥尔科特打电话,要求从基金中拿钱,抚恤在今天枪战中伤亡的巡捕。 尽管沈宸的手下没有伤亡,但先与特务们交手的却死了两个,伤了五六个。如果没有他们拦截围困,沈宸也没有机会。 当然,这也是为了激励,使巡捕们在日后的冲突中能更加勇敢起来,对特务不加宽纵。 其实,基金建立起来,也只是个对外的幌子。奥尔科特等人倒是拉来了一些捐助,但要和沈宸拉来的匿名资金相比,就只能算很小的一部分。 所以,沈宸在基金的使用上有相当大的话语权。 与奥尔科特通完电话,沈宸坐在办公室,开始反思今天的事情。 虽然重创了76号的特务,但却并不完美。 限于当时的通讯水平,在特务们逃窜途中,通知所经路段上的巡捕提前设置路障拦截,显然是有不容易办到的。 也就是说,特务们冲破包围后,几乎没有遭到什么阻碍,便冲出了租界。沈宸等人也只能在后面开着警车追赶,但已经作用不大。 别的路不属沈宸的辖区,可静安寺路、愚园路,却能够重新改进下警戒和拦截设施。 上任之后,沈宸倒是设了哨卡,添了路障。但从今天来看,路障过于原始、笨重,要迅速搬到路上,还是不太容易的。 沈宸思考半晌,终于想到了办法。他决定制造几个后世警察用的那种折叠式阻车器、阻车钉,不是什么高科技,在楚娇的修车行里就能制造。 只要哨卡上有人值守,哪怕是要拦截的车辆已经近在咫尺,只要把这东西往路上一抛一铺,基本上也来得及。 虽然画技不行,但这东西不复杂,沈宸准备再实地解释一下,也就差不多了。 正在此时,电话响了起来,沈宸接起来,是曹怡馨打来的。 她没赶上沈宸前去参加枪战,但巡捕沿马路追击特务,她却坐车跟上去了,还拍了照片。现在打来电话,是询问沈宸关于枪战的情形的。 沈宸简单介绍了情况,当然不能自吹自擂,说自己干掉了一半的特务。他也知道,曹怡馨会通过别的渠道了解更详细的情况。 曹怡馨很聪明,她打电话更多地是表示一种关心,一种拉近关系的举动。所以,她也不粘人,了解完情况便挂了电话。 沈宸之前怀疑曹怡馨是某个组织的特工,现在依然是这样的思维和判断。所以,他采取的是既不疏远、也不亲近的策略。 但从曹怡馨的表现来看,沈宸不认为她是日本方面的。包括建立基金,包括发表的报道,沈宸对自己的分析和判断还是有信心的。 沈宸在办公室里坐了一会儿,又想起了一件事情。犹豫了一下,他还是决定亲自去一趟。 跟手下交代了一声,沈宸下楼开车,直接去了枪战的街道。 事情很简单,为了找到好的狙击阵位,他又是踹门,又是闯入,还因此连累到人家的窗户,玻璃被打碎,墙上又是弹孔,就这么不管有点说不过去。 当然,沈宸可以推给巡捕房,毕竟是为了公务,尽快结束战斗,尽量多杀伤敌人,也减少了巡捕的伤亡。 但沈宸不想把事情弄得复杂,反正自己也不缺钱。趁早安抚下来,也少了麻烦。 来到那幢洋房时,雨刚刚停,阳光透过云缝照射下来。 沈宸这回没闯进去,而是按响了门铃。 很快,门房跑了出来,看见沈宸的制服和警衔,立刻陪着笑脸,点头哈腰,并打开了铁门。 沈宸跟着门房走过院子,在门厅很自觉地停下脚步,让门房前去通报。 时间不大,一个四十开外的中年人便迎了出来。 这人穿着一身浅灰色底子淡蓝色条子的西装,打着一条蓝色的领带,长型的脸庞微笑着,鼻梁上架着一副玳瑁边框子的眼镜。 “哎呀,沈探长,让您久等,真是失礼。”中年人笑着伸出手,“兄弟赵信德。” “赵先生,你好。”沈宸和赵怀德握了握手,被客气地让了进去。 在客厅落座,赵信德又客气地问道:“沈探长是喝茶,还是咖啡?” “不必麻烦,我把事情处理完就走。”沈宸摘下警帽,放在大腿上。 “那就咖啡,刚煮好的,兄弟正要喝呢!”赵信德转头吩咐佣人。 沈宸觉得这姓赵的挺热情,又不明白是为什么,难道是因为自己的名声,或者是这身制服? 等到赵信德转过头,沈宸轻咳了一声,开口说道:“事情是这样的。今天在外面的马路上,我们拦截了一伙暴徒,并发生了枪战,情况很是危急。为了减少伤亡,我带领手下闯入贵宅,在三楼……” 赵信德轻轻颌首,脸上还是和熙的笑容,听沈宸讲完,摆着手说道:“这算不得什么,不过是几块玻璃的小事。再说,沈探长是为了公事,这点小花费怎么要您来拿呢?” “虽然是公事,到底还是对贵宅有所损坏,贸然闯入也是失礼。”沈宸掏出准备好的三百块钱,放在茶几上,推给赵信德,说道:“赔偿是一定要给的,如果这些不够,赵先生可以给我打电话。” “不行,不行。”赵信德把钱又推回来,说道:“这是万万不能收的。” 沈宸又推过去,说道:“赵先生不收,那就是嫌少喽?” 赵信德还要推让,一个声音响了起来:“爹,您就先收下,花费所剩再还给沈探长嘛!” 沈宸循声望去,楼梯上下来了一个年轻女子,身着苹果绿的旗袍,罩着一件针织的粉色披肩,一步步地走了下来。 赵信德赶忙给沈宸做着介绍,“小女赵婉君,现在交通大学就读。” 这名字有点耳熟啊!沈宸愣了一下,并不敢确定,兴许是重名呢! 所以,他只是礼貌性地点了点头,打了招呼,“赵小姐,你好。” 赵婉君笑着点头回应,走到沙发旁坐下,说道:“沈探长不必如此客气。不过是一点小损坏,比起您的帮助,根本算不了什么。” “帮助?”沈宸脸上露出疑惑的神情。 “沈探长是贵人多忘事啊!”赵信德笑着说道:“小女数月前曾遭人跟踪,家里人担心会被歹人绑票。幸好她的一个同学求了沈探长,很快就解决了此事。我们可还没有表示谢意呢!” “何晓燕是你同学?!”沈宸这下子终于确定下来,笑了笑,说道:“其实我也没帮上什么忙——” 赵婉君坚信是沈宸给解决的麻烦,开口说道:“沈探长威名在外,只要稍有动作,那些暴徒就会被吓跑了。所以,这赔偿的事情就不要说了,也算是我表达的谢意。” 正在这时,仆人走过来,对赵信德说道:“老爷,有电话找您。” 赵信德站起身,向沈宸说道:“失陪一下,沈先生见谅。” 沈宸作了个请自便的手势,想告辞又觉得得等赵信德回来才好。 赵婉君见爹爹走了,冲着沈宸抿嘴一笑,低声说道:“沈探长真的是好厉害,痛击76号的特务,我都看到了。” “你看到了?”沈宸好奇地问道:“在哪里啊,我怎么没看到?” 赵婉君赧然说道:“我当时就在三楼的小书房,扒着窗户,只露出眼睛。沈探长呯呯呯,一枪就打倒一个。然后,特务们就开枪……最后,我看到沈探长跑得飞快,追了出去。” “你,胆子倒是挺大。”沈宸觉得没把这位小姐吓得乱钻,还敢伸头张望,也当得起这个评价了。 “不过,这件事情还是不要对外人讲了。”沈宸停顿了一下,提醒道:“这对我,对你和家人,都好。” “沈探长放心,我不会对外人讲的。”赵婉君点了点头,伸手接过仆人递来的咖啡,亲手端给沈宸。 …………… 第一百五十四章 紧急情况,紧急处置 - 抗战之三生传奇 - 岁月如声 不管是基于对沈宸的感谢,还是赵信德有意结交这位警界强势人物,这件闯宅损坏的事情算是圆满解决了。 赵家自然没有要沈宸的赔偿,沈宸也没有继续再推让。坐着聊了一会儿,他就起身告辞了。 说实话,对于之前的帮助,还有现在的巧遇,沈宸并没有太多感觉,就算是多认识个朋友罢了。 回到巡捕房,沈宸准备巡视一下后,便下班回家。 76号刚遭打击,再有举动的可能性非常小,沈宸觉得可以回家轻松一下。 只不过,事情往往会出人意料。沈宸打算得挺好,可他刚下楼,楚娇的突然来访,打乱了他的计划。 尽管巡捕房和修车行是隔壁,但为了掩人耳目,沈宸和楚娇在公开场合很少碰面。 有事或是通过电话,或是秘密碰头商议,象这样直接来找,可是非常少见。 “沈探长,你不是要租辆新车嘛?”楚娇使着眼色,笑着对沈宸说道:“明天车行会进来两辆,您有时间就去看一下吧!” 小样儿,不使眼色儿,也知道你有事。 沈宸笑着点了点头,说道:“楚小姐费心了,我明天抽空儿去看看。”停顿了一下,他又说道:“对了,楚小姐给朋友办的持枪执照,我已经办好了,顺便取走吧!” “沈探长办事真利索,多谢,多谢。”楚娇说着感谢的话,跟着沈宸上了楼,进了办公室。 门一关,沈宸做了个手势,自己坐下来,等着楚娇说明来意。 “马名宇给我打了电话,说他们在法租界开会时遭到76号突袭,有一个人被抓住了。”楚娇开口说道:“他也受了伤,行动不便,要我帮忙通知一个人转移。如果可能的话,把那里的物资也抢运出来。” 沈宸皱了皱眉,意识到没把76号特务全打死,到底还是留下了祸患。 被抓了一个人,就有可能供出其他人。马名宇或者真是受伤难以行动,或许是躲避之后的抓捕,隐藏了起来。 但现在不是乱猜测人心的时候,必须马上行动,或者视行动的难易而进行取舍。反正,沈宸的原则是不让楚娇太冒险。 “通知什么人,从哪里抢运物资?”沈宸垂下眼睑,看似十分镇定从容地问道。 楚娇说道:“北极冰箱公司的陈经理,物资也在他的公司。马名宇估计有炸药、雷管,以及一些电台用的电子管等电子零配件。” 沈宸很有些意外,从他的观察来看,陈经理的年龄和身体状况,根本不象是一个受训过的特工。 不过,既然是北极冰箱公司,沈宸觉得展开行动的成功希望很大。 因为离着巡捕房不远,静安寺路又是他的管辖范围,完全可以加强警戒,以阻挡76号特务的进入。 “关键是把这些物资运到哪里?”楚娇说道:“马名宇担心被捕人员会招认出一些秘密地点,他能想到的,就不敢运过去。” 沈宸摸着下巴,急速思索,半晌抬头说道:“先运到你那边的地下室里,以后再老鼠搬家,一点点分散转移出去。” “现在还没下班,厂子里有很多工人——”楚娇面露为难之色。 “可以等晚些时候再运进去。”沈宸站起身,说道:“让赵有才开辆卡车出来,随便化下装,去北极冰箱公司,拉上物资先在马路上转悠。唉,就停在修车行附近,等工人下班了,再开进厂里去。” 楚娇用力点头,觉得这个办法很好。 “我马上去静安寺路的警岗,拦截盘查从沪西越界筑路区过来的车辆,争取挡住76号的特务,或者用警笛给你们提供预警。”沈宸继续说道:“你不要去,到公用电话亭打电话通知陈经理准备转移,等赵有才到了,力争把物资运出来。” “明白了。”楚娇站起身,跟着沈宸开门走了出去。 楚娇走后,沈宸立刻带上几个巡捕,赶到租界与越界筑路区的交界处。用路障封住半条马路,对沪西过来的车辆进行盘查。 而他则在北极冰箱公司附近巡视警戒,看有没有可疑人员在周围活动。 刚刚结束与76号的冲突,此时加强警戒,并没有引起别人的怀疑,反倒是很正常的事情。 再说楚娇,出了巡捕房,便用公共电话通知了陈经理。电话里对过接头暗号,楚娇便让陈经理准备转移,卡车很快就到。 而陈经理确实不是经过专业训练的特工,他因爱国而支持军统,却不是军统编制之内的成员。 因为他和北极冰箱公司是外商代理人,有民间进出口业务,可以瞒过租界当局和日本占领军,替军统“走私”军用装备。 赵有才从修车行开出卡车,特意绕了一圈,避开巡捕房的大门,才开进了北极冰箱公司。 早已等候的陈经理赶忙迎出来,几句交谈后,便开始往卡车上搬运物资。 不到二百斤的炸药,一箱电子零配件,一支穿甲枪及其他武器子弹……要抢运的物资其实并不算多,但却都是很难搞到的。 紧张忙碌之后,物资全部搬运上车,并盖好藏妥。 “你先走,我得把一些文件资料销毁。”陈经理催促着赵有才,“我把正门关上锁好,一会儿从后门走。” 赵有才透过墨镜看了陈经理一眼,说道:“抓紧时间,特务没准很快就到了。还有,不要回家,在外面打电话,让家里人收拾东西出来与你会合。” “好,好,我知道了。”陈经理连连点头。 赵有才上了汽车,发动起来,开出冰箱公司,又绕了个圈,就停在修车行的附近。 陈经理关上铁栅门,小跑着进了办公楼,把文件资料不管有用没用,都扔进一个铁皮桶,用火柴点着。 其实,听起来情况很危急。但实际上直到陈经理从后门离开,76号的特务也没有出现。 审讯是要花时间的,除非意志太过薄弱,还没有刑,便来个竹桶倒豆子。即便有了口供,也要甄别分析,再制定行动计划。 毕竟这里是租界,是知会巡捕房共同行动,还是派出人员秘密绑架,这些都要考虑,并进行权衡。 刚刚与公共租界巡捕发生激烈冲突,76号无论采取哪种行动,都是一件很难选择的事情。 当然,沈宸的小心谨慎也是必要的,他可从来不把希望寄托在敌人的愚蠢和迟钝上。 在与陈经理的交往中,沈宸是知道他的家庭住址的。抽身他去打了个电话,正好找到了徐怀义,便让他派些兄弟在陈经理的家宅附近监视保护。 陈经理肯定不是专业特工,这一点沈宸可以确定。非专业人士容易犯的错误他也知道一些,为了尽量保证陈经理的安全,沈宸只能采取力所能及的措施。 如果陈经理落到特务手中,沈宸觉得有可能会牵连到自己,比如购买枪枝瞄准镜的事情。 尽管他也有应对的办法,并不会太过危险,但这种麻烦还是没有才更好。 换位思考的话,沈宸认为76号采取绑架的方式可能性最大。要与巡捕房会同行动的话,走漏风声先不必说,没有足够的证据,巡捕房也不会把人交给他们。 什么叫确切且足够的证据,口供算是吗,巡捕房肯定不会这样认为。日本人和76号的刑讯逼供是臭名远扬的,口供的可信程度令人有充分的怀疑。 等沈宸看到陈经理从后门出来,连自己的车都没开,叫了辆车匆忙离开,他稍微松了口气。 赶到警岗,沈宸交代了一下,让他们继续加紧盘查。他回到巡捕房,给楚娇打了个电话,便去修车行随便开了辆对外出租的汽车,直奔陈经理的家。 在陈经理家附近,沈宸看见了徐怀义帮派的兄弟余三,把车停在马路旁边,他伸手叫过这个认识的家伙。 “沈探长,您好,您好。”余三小跑过来,陪着笑脸。 沈宸笑了笑,伸手指了指陈经理的家,问道:“有什么情况吗?” 余三摇头,说道:“我们来了三个兄弟,在周围转悠了半个多小时,还没发现什么情况。” 沈宸掏出二十块钱钞票,递给余三,说道:“我把车停在前面,你们多辛苦,继续监视着。有情况就喊叫,我会马上过来。” 余三点头哈腰,也不推让,伸手接过钞票,恭维道:“沈探长就是大方,一听是您的差使,兄弟们都抢着来呢!” 沈宸呵呵一笑,摆了摆手,说道:“你倒是会说。嗯,办好了差使,我还有表示呢!”说着,他发动汽车,往前开了一段路,掉过车头才停下。 这个距离正好,不近也不太远,能看清陈家出来的人,也能看清接近陈家的汽车和人员。 沈宸把武器都准备好,放在合手的位置,开始耐心地等待。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并没有什么可疑的情况发生。直到余三过来告诉沈宸,他才知道已经有可疑人物到了陈家附近。 后门附近停了一辆车,好长时间也没走,车内有几个家伙好象在监视,这是沈宸看不到的。 但沈宸觉得有些奇怪,只在后门盯守,是不是太过想当然了? 他略微想了想,便让余三派个兄弟沿着马路多走一段,看看在前方的交叉路口,也就是这里被转弯的围墙挡住视线的地方有什么可疑人物和车辆。 过了一会儿,余三的小弟便回来报告,在那里确实有一辆汽车停着,视线正斜对着陈家正门。 两辆车,至少是有七八个人。沈宸并不是害怕他们,而是不想再贸然露面,卷进这场冲突。 这里不是他的辖区,以前可以是巧合。但在76号抓捕陈经理的过程中,他又加以破坏,岂不是让人把他和陈经理联系到一起? “你们身上有枪吗?”沈宸思索了一下,问着余三。 余三愣了一下,说道:“我身上有把枪,虽然破旧,也还能用。” 沈宸摇了摇头,说道:“你们都去后门,如果那些家伙要闯进去,你们也不要硬拦,开几枪让我知道就行。” 余三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便带着兄弟要离去。 “等等。”沈宸还没交代完,伸手阻止了他们,“还有,你们看到我的车子从后门经过,就马上离开,越快越好。” “明白了,沈探长。”余三答应着,带人转身而去。 看余三等人钻进弄堂,沈宸便在车里把制服脱掉,换上了便衣。然后,他又戴上眼镜和手套、粘上胡子,把备用手枪安上消音器。 路旁便是个电话亭,沈宸下车打了个电话,又回到了车里。 他发动了汽车,沿着马路行驶,开过陈家大门,在交叉路口左拐,便看见了停在路旁的那辆监视陈家的汽车。 沈宸没有停车,若无其事地开了过去。眼睛的余光扫过,他看见了车内两个人的脸,也看清了只是普通的汽车。 其中一个,沈宸是有印象的,在抓捕吴世宝的时候,这个家伙也在场。 开出几十米后,沈宸在马路上拐弯掉头,在路边停了下来,监视着前面的汽车。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沈宸看了下手表,已经是快六点了。现在正是路灯将亮未亮之际,他要抓紧时间行动了。 沈宸发动汽车,从后面接近了特务们的汽车,缓缓把车停了下来。 车停得距离恰到好处,正是后视镜的盲区,这是沈宸反复试验过的。 在正常情况下,使用左、右后视镜和中央后视镜后,也只能提供60度左右的可视范围,有很大的范围还需要司机采取回头看的方式解决。 况且,那时候也没有什么双曲率后视镜,盲区的范围就更大。 沈宸下车,尽量在盲区内移动。先是在人行道上走,然后又贴近了围墙,迅速从后面接近了对手的汽车。 他脚步匆匆,即便被车内的人看到,大概也会以为只是个路人。 车内的四个特务已经等了很长时间,还没有看到陈经理的影子,精神有些疲惫。而且,他们把注意力全放在陈家大门,偶有路人经过,也不太注意。 沈宸走近汽车,略停了一下,快速横跨两步,左手一伸,猛地拉开了汽车的后门。 第一百五十五章 辣手连杀 - 抗战之三生传奇 - 岁月如声 呯,呯,呯!沈宸向着后排座的两个特务连开三枪,血光迸溅中,两个家伙带着身上和头上的血洞,歪倒下去。 向下稍微一蹲,沈宸左手推着尸体,半边身子便灵活地挤进车内,向着司机和副驾驶再次开枪射击。 事起仓猝,不过是两三秒钟的时候,前排的两个特务本能地转头向后看,手也掏出枪来。 近在咫尺的距离,乌黑的枪口连续射出死亡的子弹,两枪都是爆头,车窗上立刻迸溅上几团污血。 沈宸侧身退出,手枪已经掩在怀里,左手一甩,将车门重重关上,转身便向不远处急步返回。 总共不到十秒的时间,沈宸连开五枪,连杀四人,全身而退。 路灯在依次亮起,沈宸的身影被拉长,又逐渐变淡变短,最后消失在车里。汽车发动起来,开上马路,迅速驶远。 沈宸开着车来到陈家后门所在的街道,在约定的路口与开着卡车的赵有才会合。 “把衣服互换一下。”沈宸并没有多说如何行动,他要抓紧时间,“然后你开着我的车,沿着这条街道向前开,速度不要太快。开过三个路口后,你就拐弯回修车行,在那里等我。” 赵有才也不多问,把衣服脱给沈宸,鸭舌帽也被沈宸伸手摘下,戴在了他自己头上。 沈宸看着赵有才开车离去,开始掐算着时间。六分钟一过,他拧钥匙踩油门,发动卡车,沿着街道开了过去。 陈家后门附近,特务们的汽车还停在那里。昏黄的路灯下,也看不清里面那几个该死的汉奸特务。 沈宸转动方向盘,卡车从路边斜着驶上路中间,超过了小汽车。 但好象是驾驶技术不精,斜着行驶的角度太大,卡车车轮几乎顶在了马路牙子上,无奈地停了下来。 沈宸透过后视镜看着,又踩油门,又打方向盘,看似要摆脱窘境,其实却在调整角度。 差不多!沈宸猛地踩下油门,慢慢后退的卡车突然加速,轰地一下,车厢猛地撞击在小汽车的侧前面。 卡车一停,沈宸便推开车门跳了下去,三两步冲到小汽车前。 这一下猛烈碰撞让小汽车受损很重,前车门和驾驶室都变形了,一侧的车玻璃全部破碎,车被挤在道牙子上动弹不得。 车里面的特务被震得七荤八素、头晕脑胀,还没等他们作出反应,一道手电光柱照了过来,紧接着是狂射过来的子弹。 沈宸一气打光弹夹中的子弹,手电一关,转身就走。他跳上卡车,一踩油门,拐上马路,疾驰而去。 是否有幸存的特务,这已经不重要了。巡捕很快会赶来,等76号得到消息,想再派人过来,也来不及了。 沈宸熟悉巡捕巡逻的时间、路线,而即便碰上巡逻的巡捕,他们不知情况,也不会拦截这辆正常行驶的卡车。 绕了一点路,沈宸把卡车开到了自己的辖区,拐上静安寺路,直接到了修车行大门前。 车灯一亮,守在这里的赵有才已经拉开了铁门,汽车迅速开了进去,停在了修车间里。 沈宸跳下车,和楚娇、赵有才检查着卡车。后车厢有些损坏,掉了很多漆,后车灯也坏了一个。 “车牌,还有两个车灯都换,省得新旧不一,反倒明显。”楚娇并不在意这点小损失,只是想着如何消除痕迹。 “我去拿漆,把车厢重刷个颜色。”赵有才说道:“直接放干燥间,明天早上差不多就干了。” 沈宸点了点头,取掉化装,拿起工具,和楚娇一起更换车灯车牌。 “物资已经藏到地下室了。”楚娇边干活儿,边对沈宸说道:“为了保密,我把看门的也打发了,只好委屈赵哥在这里守一夜。” “你做得很好。”沈宸夸赞道:“要不是这样,我还真不太敢动用你这里的卡车。即便用了,也不方便就这么开回来。” “今天你过得挺充实,挺精彩呀!”楚娇不无羡慕地看了沈宸一眼,“能光明正大地干掉特务!” “那是他们自己找死。”沈宸把卸下的车牌放在一边,继续干着活儿,“等到情报搜集完全,或者联手,或者咱们独力,争取把租界内的据点都给他拔了。” 楚娇仔细端详沈宸,有些不太确定地说道:“你,好象有点不一样了,和白天时好象有点变化。” 沈宸并不知道自己的外表有什么变化,但他干掉这七八个特务后,身体感觉充满了跃跃欲试的力量,心中也有一种激情释放的畅快之感。 不管是心理上的愉悦,还是身体上的变化,这应该都是上天给他的奖励。而身体愈加强壮、敏捷,思维愈加灵活准确,似乎也是在赋予他更多、更大的责任。 “有什么不一样,变得更帅、更酷了吗?”沈宸开着玩笑。 楚娇再次仔细打量,又发现沈宸的外表确实没有什么变化,似乎只是自己的感觉,又似乎是沈宸内在的不同。 “嗯,嗯,应该是气质,或者精神上,与以前不太一样了。”楚娇递过去螺丝刀,习惯性地用手指绕着头发,终于琢磨出了点门道。 沈宸呵呵一笑,也不解释,自己恐怕也解释不清,利索地把灯安好。 楚娇还有琢磨,只不过看到两个新车灯,又觉得不太好。她转身出去,不一会儿端来了一盆泥水,用刷子往车灯上涂抹。 沈宸点头赞道:“能在细节上一丝不苟,你是大有进步啊!” 赵有才已经调好了油漆,看沈宸安好车灯,便拿着锤子敲敲打打,把车厢边缘变形的地方稍加修整。 “我自己干就行了,你们回去吧!”赵有才停下锤子,主要还是催促楚娇。 沈宸看了看楚娇,说道:“你先走,我过一会儿再离开。得去俱乐部,和奥尔科特约好了,商谈一下从基金里出钱抚恤伤亡巡捕的事情。” 楚娇眼睛亮了,说道:“俱乐部?好玩儿吗?带我去见识一下呀?” 沈宸犹豫了一下,看到楚娇期待的神情,无奈地点了点头,说道:“还是分开走,你到**路**号等我。进去之后……” 楚娇伸手比了个“ok”,又和赵有才说了几句话,才转身开车离去。 赵有才关上大门,又回到车间,边刷油漆,边和沈宸说话聊天。 “阿娇在内心里是很想离开上海,到外面的战场上,进行畅快的战斗。”赵有才看了看沈宸,说道:“我和张成富也差不多是一样的想法。” 对于在城里进行秘密斗争的人,压抑感特别大,对在广阔天地里的战斗生活非常向往。 他们往往认为在那里才能展现真正的自我感情,发泄内心的怒火,这与在城市里可能要时时面对敌人,并强装出虚假面目,要畅快许多。 沈宸点了点头,说道:“我能理解你们的想法,也不会阻拦。如果有安全的路线,可靠的接洽人,你们随时可以离开。” 赵有才苦笑了一下,说道:“我和张成富倒是方便,可阿娇呢,她一个女孩子,真要到血肉横飞的战场上去?如果我们要走,她能不跟着?” “早晚是要走的,不管是你们和阿娇,还是我。”沈宸停顿了一下,说道:“多留意,找个最安全的办法。” 赵有才沉吟了一下,说道:“从今天的事情来看,和军统保持距离,还真是明智之举。他们虽然组织庞大,人员众多,可出纰漏的地方也防不胜防。没准哪个家伙失了手,就会带出一串。” “马名宇对阿娇好象有点意思。”沈宸想着想着,笑了一下,说道:“阿娇可能知道。一开始可能是因为我的忠告,后来嘛,我看她是故意要保持距离了。” 赵有才也笑了,说道:“阿娇的想法和举动有时候很怪,让人觉得她不象是女孩,倒象是个男人似的。” 沈宸挠了挠头,觉得这可能是自己的责任,但这话却没法说出来。 “差不多了,你也走吧!”赵有才说道:“阿娇一个人,你早点跟她会合,更加安全。” 沈宸也不矫情,说道:“我顺路找个饭店,让他们给你送饭菜。” “车行的厨房里还有食物,不用麻烦了。”赵有才开口拒绝。 “不麻烦,你就听着门铃,到大口去接一下。”沈宸摆了摆手,转身向外走去。 正在此时,大门的电铃响了起来。沈宸停下脚步,暂时不露面。赵有才脚步不停,走了出去。 时间不大,赵有才走了进来,手里还拎着个食盒,对着沈宸笑道:“阿娇给我定的饭菜,你俩倒是想的一样。” 沈宸哈哈一笑,觉得楚娇真的变得很细心,说明她想得周到,这真是件好事。 开车出了车行,沈宸在路上便发现巡捕明显多了,也很警惕。想来,是因为两件大的杀人案所致。 在相距不远的地方,一辆里面全是死尸,一辆被撞毁,共死伤了八人,这无论如何也算是一件重大凶案了。 何况,从特务身上很容易就能得到线索。不仅身上有枪,还是76号的家伙,巡捕房不重视是不可能的。 到了与楚娇约好的地点,就在俱乐部不远。两人会合后,进了俱乐部。先在一楼找了个僻静座位,随便点了饭菜,吃完才上了三楼。 说实话,楚娇还真没进过赌场,看到这么多新鲜的东西,颇有些眼花缭乱的感觉。 沈宸买了两百块钱的筹码,带着楚娇随便转了一圈,简单介绍了几种玩法儿,并推荐她去玩儿最简单的21点。 在转悠的过程中,沈宸顺便问了几个侍应生,知道奥尔科特正在小房间里打牌,便让侍者进去送东西的时候告诉奥尔科特一声。 楚娇坐到了21点的台前,一块钱一块钱地小玩儿起来。沈宸站在离她不远的地方,保持着一定的距离。既不时地关注一下,又在等奥尔科特出来。 而离沈宸更近的是摇骰子的赌台,一个荷官把骰盅摇得哗啦作响,然后扣在台上,高声说道:“买定离手啦!” 赌台上有三个赌客,是很有品的那种,不管输赢,都并不大呼小叫。 “双五单六,十六点大!”荷官掀开骰盅,开口报着点数。 有人轻笑,有人叹气。然后又是骰子在盅里发出清脆的响声,落在玻璃台面上,滚动,停下,押钱,开盅…… “一、二、三,六点小啊!” 沈宸点着根香烟,微微侧身,让耳朵听得更清楚一些。 虽然不是第一次来这里,但今天的感觉不太一样。沈宸觉得声音变得大了一些,也清晰了许多。 这说明他的听力又有了进步,他甚至能判断出骰盅里那三颗骰子是在滚动,还是停了下来。 “四点、五点、六点,十五点大!” 一铺、两铺、三铺……沈宸一开始只是抱着好奇的态度,尽力在听着响声。 过了一会儿,他发现声音似乎是一样的,但却还有微妙的差异。 想了想,沈宸觉得是骰子落至盅底的玻璃垫上时,每面能发出不同的声调,当然这种不同是非常微妙的。 有了这个发现,沈宸的兴致高了起来,开始分辨其中的变化,暗中判断大小,并与开盅后的结果进行验证。 就在沈宸约略琢磨出一点规律时,奥尔科特走出了小房间,张望了一下,便直奔沈宸而来。但他不是一个人,德萨跟他一起出来,并且跟随着他。 握手寒喧,三人走到一旁的沙发落座,奥尔科特才笑着告诉沈宸,德萨给基金捐了一笔钱。 “这个基金的创意很好,面向租界巡捕,对租界的治安将很有益处。”德萨与沈宸握了握手,又解释了自己捐款的目的,“沪西是犯罪的策源地,对租界的影响很坏。如果不能加以扼制,很多西方人也将深受其害。” “感谢德萨先生的慷慨支持。”沈宸说道:“你的看法是很正确、很准确的,特别是住在沪西的外国人,已经感受到了治安恶化所带来的危险和影响。” 奥尔科特点了点头,说道:“有鉴于此,这第一笔奖励和抚恤就要做好。我的意见是既不要太高,也不能太低。既能造成影响,扩大宣传;又能运行长久,并尽力形成一种固定的保障。” ………… 第一百五十六章 高额任务,意外冲突 - 抗战之三生传奇 - 岁月如声 沈宸想了一会儿,觉得奥尔科特的说法很有道理,从长远来看,也是正确的。 第一笔奖金和抚恤拿得多了,以后怎么办,肯定不能降低,只能增加。比如现在拿出一万,以后再拿八千都会让人觉得不爽。 但沈宸和奥尔科特的考虑还有不同,那就是沈宸根本没打算长期经营。再有两年,鬼子就占领租界了,基金还有什么用? 可既然奥尔科特提出了这个问题,沈宸就不好做出解释,未来的事情他知道,要让别人相信,怎么可能呢? 所以,沈宸决定采取一种迂回的办法。那就是由他用匿名的方式对伤亡巡捕进行抚恤和奖励,不从基金里出。 “你说得有道理,眼光也长远。”沈宸表示同意奥尔科特的建议,“那就按你和德萨先生的计算来抚恤,以后随着物价的上涨,再逐步增加也好。” 奥尔科特笑着点头,用探询的目光看向德萨这个秃头。 德萨犹豫了一下,说道:“沈先生,我有件事情想请你帮助,能借一步说话吗?” 沈宸笑了笑,说道:“好象很机密的样子,到哪里才方便说呢?” 德萨伸手一让,说道:“就在那间小屋吧,我和奥尔科特已经预定,不准外人进去。” “好吧!”沈宸起身,向21点的赌台看了一眼,楚娇还在玩儿。 三人进了小屋子,侍者端上咖啡便退了出去,门也被关上。 德萨示意沈宸喝咖啡,他沉吟着,似乎在回忆,然后才缓缓说道:“这件事情,可以说是一个任务,我将出高额的酬金,希望沈先生能帮忙。” 奥尔科特端着咖啡,对沈宸说道:“有些类似于高额的悬赏任务,我想是很适合你的。” 沈宸笑了,并不在意地问道:“是找宝贝,还是去打小妖怪?” “小妖怪?哦,不是的,这不是开玩笑,是真的。”奥尔科特一本正经地说道:“还是让德萨先生说完,你再决定吧!“ 德萨叹了口气,说道:“本来我不抱什么希望。但现在,情况发生了变化,有了线索,就意味着可能会成功。我从头说起,事情发生在美国……” 沈宸慢慢喝着咖啡,听着德萨的讲述。 原来德萨的小儿子在美国被人所杀,事情缘由就不用管了,反正德萨失去了爱子。而那个凶手跑得很快,没等美国的警察侦破案件,这个家伙已经坐上船离开了美国。 而德萨之所以知道了凶手是何人,却是他通过私人侦探调查,找到了一名不愿公开露面的目击证人。 “该死的小日本鬼。”德萨恶狠狠地骂着,因为旧事重提,而气愤得脸色泛红。 沈宸摇了摇头,说道:“虽然我不喜欢日本人,也恨这个该死的杀人凶手,但这是件非常困难的事情,你总不会让我去日本吧?别说完成任务,就是找到这个人都如同大海捞针。我想,这件事情应该通过外交渠道解决。” “你以为德萨先生没有试过嘛?”奥尔科特有些低沉地说道:“该死的日本人,该死的政府,他们保证会积极缉拿,但却不能保证时间。这就意味着,可怜的德萨先生,可能直到进了棺材也不会得到结果。” “当然,眼看着杀死自己爱子的凶手逍遥法外,这绝对是种煎熬。”沈宸似乎有些同情地看了看德萨。 “是的,这让我不能释怀。”德萨又叹了口气,说道:“没想到,事情出现了转机。也多亏很多朋友的帮助,我知道了凶手的下落,他现在就在上海。” 沈宸没有说话,用眼神示意德萨继续往下说。他约略猜出了德萨的意思,但还不敢确定。 “这个家伙原来是一个日本贵族子弟的保镖,在美国与德萨先生的儿子起冲突的,也应该是这个贵族子弟。”奥尔科特说道:“现在,这个贵族子弟在上海领事馆任参事,凶手也跟在他的身边。” 德萨掏出一张照片递给沈宸,说道:“我想借助于一些特殊的手段,使凶手得到应有的惩罚。” 沈宸已经准备拒绝,但出于礼貌还是接过照片,随便地看了几眼。 奥尔科特注意着沈宸的表情,他觉得沈宸是有能力做到的,只要这个日本鬼在公共租界。 当然,如果将照片广为散发,悬赏猎头,肯定也有人为了金钱而铤而走险。 但是,奥尔科特否决了德萨的这个想法。别忘了,这里几乎是日本人的天下,悬赏击杀一个日本人,能惹来多大的麻烦,简直不敢想象。 沈宸将照片还给了德萨,沉吟着说道:“如果工部局警务处通缉他,我会尽全力抓捕,只要他在租界。如果不是这样的话,我也是无能为力。” 德萨苦笑,奥尔科特暗中打了个手势,让他稍安勿躁。 案件在美国,也没有最后侦破,并没有最后定案。所以,要工部局发通缉令,显然是不可能的。 但奥尔科特也知道沈宸有帮派势力作臂助,猜测他不想答应得痛快,好象就是专业杀人似的。 所以,奥尔科特觉得沈宸不好公开表示,但是否会提供帮助,还不能最后确定。 “我知道沈先生嫉恶如仇,也颇有些讲义气的朋友。”奥尔科特采取了比较委婉灵活的方式,对沈宸说道:“这样好了。沈先生做与不做,我们不强求。这照片呢,您先拿着,见到这家伙,也能多加提防。” 说着,他向德萨悄悄使了个眼色,象是调侃般地说道:“看来,你准备的一万美元倒是省下了。” 德萨把照片又递给了沈宸,苦笑道:“不难为沈先生了。这家伙很厉害,你见到了可要小心。” 沈宸犹豫了一下,伸手接了过来,象是很随意地说道:“既然那么厉害,看来我以后得躲着点这个家伙啦!” 事情就这样不确定地放下来,沈宸没答应帮忙,可也没得太绝对。而奥尔科特觉得有希望,德萨则觉得能帮更好,不帮也没有办法。 三人闲聊了一会儿,沈宸还惦记着楚娇,便借故告辞而出。 再说楚娇,先是坐在二十一点的赌台,随便地玩着。 二十一点的玩法很简单,她该要牌就要牌,差不多就不要,就是初级新手的玩法。 不过,时间稍长,她也琢磨出点门道,胆子也大了点。比不过庄家就要,超过庄家且点数很大,就等着庄家要牌爆掉。 来来回回,她输了一些,可也不多。等到其他赌位上来了人,押注比较大,好象还有人等着空位,她就有点不好意思坐下去。 收拾起筹码,楚娇起身去了别的赌台。转了一圈,她觉得赌骰子更简单,押大小嘛,两个选择比较容易。 于是,她先看了一会儿,便坐在空位上,完全是凭着感觉来玩儿。 等到沈宸出来,楚娇已经把筹码输得差不多了。 沈宸坐在楚娇旁边的位置上,掏钱让侍者去换两百块钱的小筹码。然后,就似笑非笑地看着楚娇玩儿。 楚娇撇了撇嘴,并不受什么影响,依然是按照自己的判断去押注。 等到侍者把筹码拿来,已经开了五六铺。沈宸看似漫不经心地等待,其实却是运足耳力,在听着骰子落在玻璃面滚动的声音。 虽然加上之前他听出的音调,还不能做到绝对的正确判断。但沈宸觉得琢磨出了点门道,不会象楚娇那样只凭着感觉,还有不靠谱的所谓概率来押注了。 重新开铺摇骰,沈宸全神贯注地听着,骰子在盅里发出清脆的响声,落在玻璃面上,滚动,停下。 他随手扔了个小筹码,先来个投石问路,试探一下。 揭盅,沈宸胜,开门红。 沈宸淡淡一笑,收回筹码,又歪头向楚娇挑了挑眉毛,继续。 慢慢地,沈宸面前的筹码多了起来。尽管也有听得不准的时候,但准的时候还是更多一些。 而且,沈宸是越听越有数,赢的次数也更多。 楚娇不押注了,饶有兴趣地看着沈宸玩儿。 沈宸越玩越熟练,在拿不准的情况下,押注很小;但他在比较有把握的时候,下注就很大。 这样的话,一出一入之间,即便是输羸各半,沈宸面前的筹码也在不知不觉地增加。 “继续玩儿呀!”沈宸随手推过去筹码,笑着鼓励楚娇。 楚娇把筹码叠得整齐,却不急于押注,而是开始观察沈宸。 想骗我啊,没门儿!楚娇心里较着劲儿,看了一会儿,却不得要领,无奈之下便跟着沈宸一起押注。 这时,赌台上又来了几个玩家,开始下注,他们说话的声音很大,沈宸不易觉察地皱了皱眉,他很烦这种嘈杂的声音。 但他没有停止,但连续几铺都押得比较少。 “买定离手啦!”荷官将骰盅一放,高声说道。 沈宸看了看桌上的筹码,已经有大概近千块了,他毫不犹豫地伸手将一多半的筹码都押在了大上,并向楚娇做出了不明显的示意。 “双五单六,十六点大!”荷官大声报道,向沈宸投来惊异的目光。 沈宸悠闲地点上了根香烟,楚娇则兴高采烈地将赢来的筹码拢了过来。 “楚小姐好手气呀!”一个声音突然从身后传来。 楚娇笑眯眯地正叠筹码,闻声转头去看,脸上的表情立刻垮了下来。先是瞪起眼睛便要发作,可她忍了忍,哼了一声,转过头去。 大宗仓明却不以为意,站在楚娇旁边,微笑着看她继续赌骰子。 楚娇的穿着打扮很简洁,反正她是不会穿旗袍和裙子。 而脸上的妆很淡,头发则从中间分开,披散在后背,用一根粉色的发带松散地拢着。 简洁的装束使楚娇浑身上下显得很清新柔和,从侧面看上去,也十分的秀丽。 楚娇简直如针刺在背,一忍再忍,连押注都没了兴致。好在她是坐在最边上的位置,沈宸挨着他,大宗仓明也只能在后面站着。 沈宸歪头瞅了一眼大宗仓明,他并不认识这个家伙,也不知道还是个日本人。只是楚娇的神态,似乎很是厌恶。 荷官又开始摇骰了。 骰盅内“蝉鸣”滋滋,仿佛在向沈宸打暗号。他赶忙正襟危坐,稳定了下情绪,侧耳细听。 根据掌握的经验,沈宸听出此刻正在摩擦玻璃底垫的骰子,均为几个小点数,他心里默数,这一铺买“小”必赚无疑。 正要伸手把筹码推到“小”区,大宗仓明却不是时机地伸手拍了沈宸一下,说道:“这位先生,能否把位置让给鄙人?” 沈宸本能地收缩肩膀、闪了下身体,转头看着大宗仓明。 “买定离手啦——开!双一、二,四开小——啊!” 我去!沈宸恶狠狠地瞪起了眼睛,斥责道:“你有毛病啊,我正要押小呢,被你一拍就错过了去,你赔呀?” 大宗仓明愣了一下,没想到伸手随便一拍,竟然惹来了麻烦。 楚娇微微侧脸,让沈宸能看清自己的嘴,然后无声地慢慢翕张嘴唇,等于一字一顿地传递出信息“日本鬼子”。 “看吧,我全押小,一下子就能赢——一千多。”沈宸看清了,更加得理不让人,起身瞪着大宗仓明。 大宗仓明皱起眉头,辩解道:“刚才拍你,确实有点失礼。可这,这有点强词夺理了吧?” “赔不赔?”沈宸露出讥诮的神情,斜睨着大宗仓明,“没钱就滚蛋,装什么阔人。你怎么混进来的,穷鬼!” 大宗仓明的眼神变了,屈辱、愤怒…… 楚娇噗卟笑了一声,往椅子上一靠,歪着头,手指绕着头发,一副悠然自得的样子。 这下子,大宗仓明更挂不住了,就此退让,这脸可丢大了。盯着沈宸那可恶的笑容,他握紧了拳头…… “出了什么事?大宗先生。”随着声音,一个体格魁梧的洋鬼子大步走了过来。 沈宸打量着这个家伙,微微眯了下眼睛。他想起了从埃弗雷特那里看到的照片和资料,也知道了这个家伙是谁。 “波兰人面相,表情粗俗,自傲自大,已经成为上海日本帮会里臭名昭著的成员之一。他为日本人服务的唯一目的,就是能过犯罪手段捞钱……” 过来的这个家伙竟然是刺客拉宾,日本海军驻上海情报机构的一名特务。 第一百五十七章 冲突,纠缠 - 抗战之三生传奇 - 岁月如声 大宗仓明扬了扬下巴,冷冷地说道:“这个家伙想找事,我正要好好教训教训他。” 拉宾看着沈宸,皱起了眉头,他是认识沈宸的,从报纸上的照片。所以,他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处理。 沈宸斜着眼睛看大宗仓明,挑衅般地说道:“这里地方小,怕你施展不开,咱们去巡捕房怎么样?” 拉宾觉得与沈宸发生正面冲突很不智,起码沈宸的身份是比较麻烦的事情。他凑近大宗仓明,低声耳语了几句。 大宗仓明微眯起眼睛,重新打量着沈宸。他刚到上海不久,倒是对沈宸略有耳闻,但却不认识。 既然是巡捕房的高级警官,这里又是公共租界,大宗仓明认为暂避一下是明智的。 “原来是沈探长,真是闻名不如见面啊!”大宗仓明冷笑着,说完便转身走开。 拉宾看着沈宸,面无表情,等大宗仓明走过去,才慢慢转身,跟着离去。 沈宸哼了一声,重新坐回赌台,可赌钱的兴致没了大半。 “走吧,时间不早了。”楚娇微微凑近,低声说道。 沈宸点了点头,收拾筹码,和楚娇先后起身离开。 奥尔科特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表情挺严肃,拉过沈宸说道:“拉宾怎么进了俱乐部?还有那个日本鬼,就是刚才所说的日本贵族。” 沈宸耸了耸肩膀,提醒道:“这个俱乐部是西班牙人开的,西班牙和日本的关系好象挺不错。要我说,你以后也少来这个地方。” 奥尔科特轻轻摇了摇头,说道:“这里是打听消息的好地方,嗯,我以后会多注意的。”停顿了一下,他又对沈宸说道:“你也要多加小心,拉宾和那个日本鬼,都不好对付。” 沈宸点了点头,伸手拍了下奥尔科特的手臂,转身走了。 在二楼舞厅,沈宸和楚娇略微停留了一下。楚娇把大宗仓明的事情简单说了一遍,沈宸也把德萨和奥尔科特的高额悬赏告诉了她。 楚娇看了看照片,依稀有点印象,说道:“好象是跟在日本鬼身边的小日本鬼。不如咱们把他干掉,把奖金拿到手?” “不是那么简单。”沈宸轻轻摇头,说道:“悬赏是真的,但德萨和奥尔科特未尝不是在考验我。嗯,先放一放,等摸清状况再说。” 楚娇若有所思,说道:“考验你?难道他们还有更重要的任务?” 沈宸吐出一口长气,说道:“上海是远东最重要的情报中心,各国情报人员混杂。所以,你不要以为只是中国人和日本人在进行秘密战。” 楚娇抿了抿嘴角,哼了一声,说道:“别人我不管,那个日本鬼再来缠我,我就杀了他。” 沈宸笑了起来,调侃道:“楚大小姐天姿国色,人见人爱呀!连日本鬼都一见倾心……” 哎——楚娇呲牙咧嘴,一副被恶心到的表情,摆着手说道:“别说了,别说了。提到日本鬼,我都快吐了。” 哈哈哈哈,沈宸笑得欢快,惹来楚娇的几个白眼。 两人一前一后出了俱乐部,楚娇开车先走,沈宸落后几十米开车跟着。这样,一直把她送到家,看着她的车进了宅院才离开。 …………… 俗话说:福不双至,祸不单行。 用这句话来形容李士君的心情,现在是最恰当不过。 刚刚在租界里损失惨重,但好歹是抓住了一个活口。抽皮鞭、灌辣椒水、坐老虎凳,终于是得到了口供,有了挽回面子的机会。 对于这个机会,李士君还是很谨慎从事的。 因为北极冰箱公司离沈宸所在的巡捕房很近,又是刚刚结束了对峙,他便没有派人去那里绑架陈经理,而是去陈经理家守候。 为了确保万一,李士君派出了两组人马,由第一处长万里浪带队。而中岛的死,使这次行动缺少了日本便衣宪兵的随同。 就是这样的行动,最终还是以失败收场。万里浪等八人七死一重伤,可谓是损失惨重,且是在同一天之内。 得到消息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九点多,这还是巡捕房里一个被收买的巡捕偷偷打来的电话。 而万里浪等人早已经变成了尸体,被扔进了停尸房。 出现场的巡捕当然是根据线索,判断出了这些家伙是76号的人,但就是装傻,把他们定性为持枪暴徒,意欲作案。 而那个重伤的家伙被随便扔进医院,躺在担架上长达一个多小时,竟无人医治,竟然也伤重而死。 现在,李士君不仅愤怒、怨恨,还有些为难和无奈。 出头认下这些尸体吧,你得向巡捕房说明这些家伙非法持枪进入租界,到底是要干什么? 即便巡捕房不追究此事,但案子想要得到重视和侦破,却也是不太可能的。巡捕房幸灾乐祸还来不及呢,谁会卖力追查凶手? 对此,李士君决定吞下这颗苦果,只让死者出面去认领尸体。然后,他再从巡捕房内线那里获取案件的现场勘察等资料,由76号追查侦破。 没办法,死者的身份一旦曝光,巡捕房肯定会捅到报纸上,让76号丢人现眼,收敛嚣张的气焰。 76号不出面,不承认,报道就只能是按巡捕房的定性。尽管会有所猜测,但也只是怀疑而已。 其实,虽然还没拿到勘察报告等案件资料,李士君已经把凶手定在了军统身上。 这是一次反击,为了在法租界遭袭而进行的报复,顺便也是转移、保护陈经理的一次行动。 得出结论的依据很简单,陈经理是军统的情报员,保护他的除了军统,还能有谁? 而这次行动的惨败,也让李士君放弃了另外一个放长线、钓大鱼的行动计划。 因为被捕的军统特工不仅招认出了陈经理的身份,还供出了在法租界的一部直属军统总部的秘密电台。 由于电台设在法租界内,李士君对此还是比较谨慎,也想通过这部秘密电台得到更大的收获。 按照李士君的计划,应该先由76号的电讯处长晋辉带人在秘密电台的附近,租赁房子,专门暗中收集其与重庆往来的电讯,并研究通讯内容。 然后,抓住一个最有利的时机将负责秘密电台的军统特工绑架,并尽可能地接管秘密电台,仍然保持与重庆的通讯,取得更多更重要的情报。 想法和计划当然是周密细致的,如果成功,就不仅仅是破坏一部电台,抓住几名特工那么简单。 但万里浪等人的被杀,让李士君不敢实施这个放长线的计划。夜长梦多,陈经理显然是得到了军统的紧急保护,秘密电台难道就不会得警而转移? 已经连续惨败了两回,再没有点收获,李士君觉得倾向于支持自己的日本人,也难免不会改变想法。 所以,李士君马上派出第三科长陈中芳,会同股长耿剑清和五个便衣行动队特务,即刻驾车由虹桥路直接驰进法租界,绑架住在台司德郎路的管理秘密电台的军统特工。 一直到凌晨五点多,坐在办公室里的李士君,才得到行动成功的消息。他不由得长出了一口气,总算是挽回了些颜面。 但76号屡遭重创却还是不可回避的事实,吴世宝、万里浪,以及其他一些特务,接连死亡。不仅削弱了76号的实力,造成的影响更加恶劣。 特别是在公共租界,沈宸算是巡捕中的强势人物。不管你是普通的犯罪分子,还是日本人撑腰的暴徒特务,三番两次被其所辣手打击。 可以说,沈宸的表现带动了手下,也对整个租界巡捕有不小的激励作用。 因为,他的尽职尽责,他的英勇强势,给人们这样一个印象:令人闻之色变的76号也不过如此。 反观法租界,就缺少象沈宸这样的榜样。法租界巡捕对76号特务便畏首畏尾,不敢强硬以对。 而且,沈宸从一个人单枪匹马,已经发展到了一个群体。刨去他手下的巡捕,还有帮派势力在协助,逐渐坐大的趋势相当明显。 李士君思虑良久,认为沈宸已经体现出自身的价值,将会有更多的势力在明处或暗处支持他。 比如军统、中统,甚至是gc*d,都会对沈宸打击76号的行动给予情报或人员上的帮助。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李士君有些后悔,为什么不早点干掉这个姓沈的家伙?几次刺杀失手,就应该继续行动,不屈不挠,直到成功。 而且,一旦刺杀成功,对反对势力的打击,对提高76号的声名,都是大有帮助的。 想到这里,李士君拔通了电话,让第一处处长马啸天到办公室,准备布置刺杀行动。 76号的内斗在悄无声息地进行,李士君要策划行动,在日本人面前争功;丁默屯也没闲着,指使着亲信,也要进行罪恶的行动。 ………… 忙碌的一天,杀戮的一天,过去了。 对楚娇来说,只是忙碌。事情都办好了,很利索,她是这么认为的。 现在,她正坐在修车行的办公室里,与何晓燕通着电话。 音乐义卖会的布置差不多完成了,何晓燕要和她敲定明天出车拉东西的事情。 “阿娇,你最好过来看一下,东西很多,你估计一下,看两辆卡车能不能一次拉走。” 楚娇半躺在圈椅里,转了一下,背对着办公室半掩的房门,拿着电话很随意地说道:“还用我亲自去吗?派个人不就行了。你要担心两辆车不够,那我再出辆小车好了。” “你认真点好不好啊?管着两个修车厂,这身份就不一般了呗?” “那怎么可能?咱俩是好姐妹,什么身份哪,说得那么疏远。”楚娇随手拿起桌上的一个小摆饰,轻轻晃着,看着那小狗的脑袋左摇右摆。 “那你明天来呀,来捧个场。好姐妹嘛,没啥说的吧?” 楚娇嘿嘿笑着,说道:“捧场当然可以。不过,我是被你坑怕了。你说吧,强拉我上台已经两回了吧?这又是什么音乐义卖,沾上音乐俩字我就担心。” “好,这回肯定不拉你表演。”何晓燕在电话里保证道:“我保证,你放心好了。” 楚娇沉吟了一下,说道:“那你这么说,我才放心。你说:我肯定不拉阿娇表演,一切随她的心意。说话不算数呢,就是,就是小狗。” 何晓燕在电话那头肯定直翻眼睛,停顿了一下,她用无奈的语气说道:“好,都随你的心意,绝不勉强你。说话不算数,就是小狗。” 哈哈哈哈,楚娇笑得开心,说道:“那我明天就去捧场,两辆卡车,再加上我的车,应该够了。要不,我现在让赵哥去你那儿,看看有多少东西要拉,这样更把握。” “行,让赵哥跑一趟吧!”何晓燕说了地址,挂上了电话。 楚娇放下电话,办公室的门便被敲了两下。周经理把门推大了一些,笑着说道:“楚小姐,有个大客户,等了一会儿了。现在见一下,方便吗?” “请他进来吧!”楚娇转过椅子,身体坐正。 大宗仓明从沙发上站起,整了下衣服,迈步进了办会室。 “你——”楚娇瞪大了眼睛,稍微愣怔之后,便腾地站起,大声说道:“马上走啊,我不想见你。” 大宗仓明苦笑了一下,说道:“楚小姐,我这次是来谈生意的,并没有别的意思。” “打住。”楚娇摆了摆手,说道:“你的生意我不做,请你找别的车行吧!” “这又是何必呢?”大宗仓明向前走了两步,便在办公桌前的椅子上坐下,笑着说道:“前几天的失礼,我已经道过歉了。楚小姐,请您不要再计较了。” 楚娇盯着这个日本鬼,哼了一声,坐到椅中,冷冷地说道:“计较不计较,这有什么关系?我真是不明白了,你老纠缠着,到底想干什么?” 大宗仓明搓了搓手,说道:“楚小姐既美丽,又多才多艺,是我见过的最特别、最出色的女人。所以,我很想与楚小姐交个朋友。” 交朋友?楚娇眨了眨眼睛,撇嘴道:“承蒙夸奖。可我不愿意,就这么简单。” “不要回答得这么干脆嘛!”大宗仓明似乎有心理准备,并没有露出气极败坏,或是丧气颓唐的神情,“交朋友还是要互相了解,多接触一些,想法也会有所改变。” 第一百五十八章 厉害的家伙,猜想和保密 - 抗战之三生传奇 - 岁月如声 祝朋友们双节快乐,万事如意。 ********************************************************************************* 楚娇脸上带着冷笑,说道:“我是中国人,你是日本人,按照现在的两国形势,有这一点就足够了。” 大宗仓明还想说话,房门一开,一个男人先走进来,然后才是赵有才和两名大汉。 楚娇不用打电话,桌下就有个电铃,通到警卫室。 看到赵有才等人进来,她略有些奇怪地看了一眼脸色阴沉的那个男人,便一张手臂,对大宗仓明说道:“请吧!” 阴沉男人上前一步,挡在大宗仓明身前,盯着赵有才等人。 “秋野,不要动手。”大宗仓明抬手制止,站起身,冲着楚娇笑了笑,说道:“楚小姐,虽然我是日本人,但与你想的不一样。以后,相信还会见面的,你对我的印象也会改变的。” 说完,大宗仓明走了出去,阴沉男形同保卫,紧随其后。 赵有才等人则戒备着跟随,形同押送一般。 “告诉门口的警卫,以后不准放他进来。”楚娇在后面又补充了一句。 赶走了大宗仓明,楚娇还生了会儿闷气,直到赵有才进来。 赵有才关上房门,表情很严肃的样子,坐在楚娇对面,缓缓说道:“阿娇,那个日本人,就是叫秋野的,看起来很厉害。” 楚娇点了点头,说道:“我想起来了,那个家伙的照片,老沈给我看过一眼。就是昨天晚上的时候,他告诉我有人出重金要这个家伙的命。” 赵有才有些疑惑,瞅着楚娇,等她把事情说得再清楚一些。 楚娇便把昨天晚上的事情简单说了一遍,微皱着眉头说道:“赵哥,你说咱们把这个日本鬼干掉,把这重金悬赏拿到手怎么样?” 赵有才苦笑了一下,说道:“我说了,那个日本人很厉害。刚才只是往那里一站,用眼睛盯着我们,我就感到一种,一种压迫感。” “有杀气?”楚娇瞪大眼睛,不是害怕,倒有几分兴奋,“高手啊,倒是没仔细观察,可惜。” 赵有才翻了翻眼睛,说道:“你自己多加小心,要想干掉他,我看还是和老沈商量一下,一起行动的好。” 楚娇眨着眼睛,微微一笑,说道:“知道赵哥是关心我。好吧,我不莽撞行事,和老沈商量着办。” “这几天我开车送你上下班吧!”赵有才还是不太放心,说道:“或者你带上保镖,不能再一个人单独走动了。” “有这么严重嘛?”楚娇伸手拍了拍腰间,说道:“我可是随身带着枪呢!好吧,好吧,你别这么瞅我,就听你的好了。” 赵有才这才稍微放心,又叮嘱道:“告诉老沈一声,让他也有点防备,这个日本人可是个不简单的家伙。” 楚娇点了点头,又想起件事情来,说道:“赵哥,麻烦你去职妇会看一下,明天要帮着拉义卖物品。你找何晓燕,看看有多少,两辆卡车够不够用。” 赵有才起身说道:“我快去快回,你可不要一个人乱跑啊!” ………… 窗帘半拉半合,屋内的光线很柔和,配合着淡淡的香味,显得很温馨。 这是一间宽敞的大卧室,卧室当中有一张椭圆形的桌子,桌子上放着还未收拾走的盘子。 床头柜上摆着相框,照片上烫发的女人是曹怡馨。墙上是蜡烛形的电灯,辉映着卧室的空间范围,同时也辉映着马名宇的脸膛。 房门被前急后缓地敲了五下,从沙发上坐起的马名宇放松下来,把枪藏进了怀里。 门一开,曹怡馨拎着包走了进来,冲着马名宇一笑,说道:“怎么样,伤口没感染吧?” 马名宇歪头看了看腿,稍微活动了一下,说道:“应该没有大碍。” 曹怡馨走过来,坐在沙发上,翘起二郎腿,伸手捂着小嘴,打了个呵欠,“总算都打听清楚了,你想先听哪个?” 马名宇翻了翻眼睛,说道:“我知道发生了什么?还哪个,一起说吧!” 曹怡馨咯咯一笑,说道:“好吧,先说陈经理,已经安全撤离。现在,他和家人就躲在你安排的旅馆里。” 马名宇松了口气,说道:“那个旅馆不是组织的据点,是我临时安排的。如果陈经理不是自己暴露,应该没有太大问题。毕竟,这里是租界,特务们也不能公开搜查,随便抓捕。” “是到后方,还是到香港,你去和陈经理商定。”曹怡馨抿了抿嘴,说道:“然后,我会安排好撤离路线。” 马名宇点了点头,心里也很是无奈。 被抓的人员其实算不上什么重要人物,但他知道多少组织的情报,谁也说不清。马名宇可以确定的是,这个人是知道陈经理的。 所以,他才急于通知陈经理,并请楚娇帮着转移物资。 而且,连他也不敢再呆在原来的几个落脚点,而是在曹怡馨这里暂避。 说到曹怡馨,虽然也是军统特工,但她这条线上是不参与行动的,主要是搜集情报、长期潜伏,隐藏得比较深。 至于和马名宇的关系,两人在受训期间,确实有过一段很短暂的感情,但却无疾而终。 “可是——”曹怡馨斜着眼睛看着马名宇,拉长声音,缓缓说道:“晚上的时候,就在陈经理家附近,发生了凶案。” 马名宇一怔,皱着眉头望着曹怡馨,心中又担心起来。 曹怡馨看马名宇这表情,明白他果然不知道此事,不由得笑了一下,说道:“别担心,对咱们来说,可是个好事。” 马名宇哼了一声,说道:“还是以前的毛病,就不能痛痛快快地说话。” 曹怡馨笑得开心,向马名宇身上靠,贴着他的肩膀,说道:“好,痛快地说,不吊你胃口了。” 马名宇向后一靠,双手枕在脑后,摆出并不认真听的样子。 曹怡馨也不在意,缓缓说道:“你的判断是正确的,76号对陈经理采取了行动,不是在他的公司,而是守候在他家附近。一共是两辆汽车,八个人,分别守在前后两门。” “陈经理不会傻到回家吧?”马名宇有些担心,手也放了下来。 “回没回家我不知道,但76号的特务们可是倒了霉。”曹怡馨继续说道:“前门的特务全部被枪杀在车里,后门的特务先是被一辆卡车猛撞,然后被补枪,三死一伤。” 马名宇瞪大了眼睛,看着曹怡馨,很是难以相信的样子。 曹怡馨耸耸肩膀,说道:“就是这样,很震惊,很难以置信是吧?我还以为是你安排的人在保护陈经理,但想来也不会那么快,行动人员也不会有那么好的身手。” “不是我安排的。”马名宇沉声说道:“你说得没错,干得如此利索,组织内还没有这样的高手。” “我想你应该知道点线索。”曹怡馨看着马名宇,神色郑重起来,“你派谁去通知的陈经理?你说不是组织的人,这我相信。仓促之间,你也不知道组织里谁还能够相信。” 马名宇看了曹怡馨一眼,敷衍道:“只是一个平常的朋友,算是个有良心的中国人吧!” 曹怡馨抿起嘴角,有些冷笑的意味,说道:“我觉得干掉76号特务的人,就跟你这个平常朋友有些关系。他知道陈经理转移的事情,可能带着人去了陈经理的家,正好遇上了76号的特务。” 马名宇想了想,他猜想这很可能就是楚娇背后的高手,楚娇一直不肯对他说的厉害家伙。 “我想不会是这样。”马名宇决定继续隐瞒,便摇着头说道:“既然已经通知到了陈经理,我交托的事情就已经完成。他不会告诉别人,更没有那么好的身手。” 曹怡馨不是很相信,但也不好追问不休,那不明摆着不相信马名宇。 “那你说,有这个能力和本事的,还会是什么人?”曹怡馨把问题又踢给了马名宇,说道:“中统就是一群废物,放眼租界,除了血旗门,我还想不到别的组织。” “血旗门?”马名宇轻轻点了点头,装出感慨的样子,叹息道:“可惜联络不上,他们倒是很厉害。” 曹怡馨猜想马名宇没说实话,心里有点生气,哼了一声,站起身,说道:“行,你对我还保密是吧?那我以后也不会什么都告诉你。等腿伤好了,就赶紧走人。咱俩不是一条线的,现在已经是违反纪律了。” 马名宇苦笑了一下,说道:“三五天就能走路了,肯定不在你这多呆,你放心好了。” 曹怡馨瞪了马名宇一眼,把手里的包打开,纱布、药棉、药都掏出来,扔到马名宇身上,没好气地说道:“自己上药,自己包扎,没心情伺候你。”说着,转身出了房间。 马名宇把身上的药品收拾一下,自己忍痛换药包扎。 血旗门?!别人看着神秘,马名宇却知道其中的好几个成员,包括楚娇、赵有才和张成富。 只不过,还应该有一到两个高手也是血旗门的,楚娇却一直不说。 那丫头,还自吹嘴巴象石头一样严实呢!马名宇摇头笑了笑,只好等伤好出去后,再作计较了。 而到现在,76号摧毁了直属军统总部的秘密电台,这个消息还是马名宇和曹怡馨所不知道的。 因为,当时的秘密电台对特务机构来说,是至关重要的大事,直属军统总部的电台更是如此。 照理除当地最高特工负责人和电台本身工作人员外,其它人是不该知道总部电台的。 而被抓住的军统特工并不是什么重要人物,但他怎么就知道了秘密电台的事情?如果追根究底的话,就只能说军统组织的管理出现了问题。 自从一九三九年陈恭澍到上海恢复军统上海区以来,上海有组织地对日本侵略军及汉奸的反击是有效的。 但陈恭澍为了协调一致对敌,便于互相支援,部分放松了特工专用的单线垂直联系的保密要求,而增加了区内的军统特务成员彼此之间横向联系的渠道。 而这样做的弊端,通过这件事情便有所暴露,但陈恭澍等人却并未重视。 而李76号特务直接驰进法租界,出奇不意将掌握秘密电台的李、陈两人一并绑架到76号。 然后,按照李士君的计划,由电务处长晋辉派人接管了电台,并搜出电报密码,派专人保管,仍以原来的周波呼号与重庆通报。 可以说,李士君的这个放长线计划暂时算是成功的。但接下来,事情却并不如他想的那样顺利。 ………… 人生中,你想干什么,你能干什么,很可能会是两个极端。 你想当皇帝,你想当大官,你想成富翁,你想妻妾成群,你想横行霸道……嗯,这叫理想,叫梦想,也可以叫做痴心妄想。 而就自身所处的环境,和拥有的能力,你可以有理想和梦想。但现在或许只能辛辛苦苦地扛大包、拉人力车,甚至是乞讨。 这就是你想干什么和你能干什么的区别。当然,通常人们的理想或梦想也是会变的,会随着自己能力的增长,随着自己地位的改变,而调高或调低。 也就是说,理想是属于未来的,它只是一个幻影,很多时候它并不适合成为人生标签。 你有理想,那可能是激励和鼓舞;但你不能看不起那些没有理想的人,因为你还没有资格,你要做的只是去奋斗,去拼搏,甚至是被动地去应付。 以沈宸为例,从一个小巡捕,到现在的一级探长,或者主动,可也有很多被动的事情。 就这么一步步走过来,理想却一直没有改变。但连他也不知道那个理想是不是虚无缥缈,或者只是自己的一厢情愿。 现在,沈宸已经不需要主动去做什么,很多事情就已经主动找上来。敌人不会放过他,结下死梁子,怎么会和解,怎么会相安无事? 当然,沈宸也不害怕。他的能力不断提高,技能不断升级,敌人找上门来,倒省了他很多力气。 所谓天时、地利、人和,如果是在租界内的战斗,沈宸还真是占全了这三者。 第一百五十九章 罪恶刺杀,楚娇追凶 - 抗战之三生传奇 - 岁月如声 上班、巡逻,下班、回家,沈宸看似根本不在乎对手会采取什么行动,或者是觉得近期不会出什么事情。 实际上,沈宸是始终绷紧着神经,提防着,警惕着。 观察是他的依恃,对危险的第六感是他的预警,迅速的反应和超人的技能,是他的犀利武器。 不敢说是无敌的存在,但76号的特务,哪怕是受过训练的,和沈宸的差距也是很大的。 每天巡逻时,沈宸便观察着所遇见的形形色色的人,哪怕是没有危险,也在从他们的言语举止上去加以判断。 回到巡捕房,沈宸也经常地登上楼顶的天台,用望远镜观察着周围。一个小贩,一个行人,他都不会放过。 按照通常的行动步骤,先摸清目标的活动规律是首要的一步,也要依此来制定计划,安排人手。 所以,沈宸在看似规律的活动中,其实都有一些变化。比如上班、下班的时间和路线,自己开车或者叫车,或者就在巡捕房睡一宿,甚至是化装后步行…… 这样做,一是让对手难以摸清行动规律,掌握不好时间和伏击的地点;其次,沈宸还想着悄悄发现敌人,突然给他们以出乎预料的打击。 尽管沈宸的英勇表现,以及基金的奖励和抚恤,带动了巡捕的积极性。但租界那么大,沈宸又只管静安寺捕房,到底还是有防范不到的地方。 而76号的罪恶之手则伸向了“职妇会”,由丁默屯指使的特务出动了。 ………… 天空被一层浓重的乌云笼罩着。遇上了这样的鬼天气,除了寒流刺骨,它还给人们凭添了一种郁闷、烦躁和不安的感觉。 出了义卖会会场,一阵清冷的空气便吹了过来,楚娇不由得紧了紧大衣。 何晓燕和另一个工作人员则和久未露面的职妇会主席茅女士谈得正欢,说着义卖会肯定会成功,谈着工作的安排。 “阿娇”何晓燕意识到有些冷落了楚娇,转头招呼道:“过来呀,茅大姐正夸你呢!” 楚娇嘿嘿笑了两声,凑近过去。 “对阿娇我可有印象,上次义卖会痛打捣乱暴徒,巾帼不让须眉啊!”茅女士笑着拍了拍楚娇的手臂,说道:“这次又多亏你安排的汽车,我得好好谢谢你才是。” “茅大姐客气了。”楚娇赶忙谦逊道:“举手之劳的小事罢了。能为难民尽些绵薄之力,是我的荣幸,可不敢当谢谢。” 茅女士笑得和蔼,真象个大姐姐似的,“你年纪轻轻就管理着两家修车行,还井井有条,很了不起。有没有意加入职妇会呀,满可以成为职业女性的代表呢!” “这个”楚娇讪讪地笑道:“让我考虑一下。成天忙得很,加入职妇会恐怕会耽误你们的工作。” “职妇会也有不是专职的工作嘛!”茅女士说道:“好好考虑一下,我等着你的答复哦!” “好,好。你们继续谈工作,我在后面走,一会儿开车送你们回去。”楚娇答应着,知机地后退一步,让茅女士继续向何晓燕和另一名工作人员交代工作。 茅女士笑着点了点头,继续与何晓燕和工作人员边走边说,商议着明天的工作。 此时,天刚刚黑下来。茅女士等人走出了会所,到了马路上。 ,,!突然,三声刺耳的枪声响了起来,然后是何晓燕等人的惊呼喊叫。 楚娇吃了一惊,急速冲了过去,身后的赵有才都阻之不及。 茅女士中枪倒在地上,何晓燕和工作人员扶着她,焦急地呼唤着。 楚娇越过三人,盯住了前方奔逃的两个人影,沿着人行道快步追赶。同时,从大衣里一摸一掏,她抽出了手枪。 两名杀手疾奔着逃跑,前方预停的黑色汽车便是他们的交通工具。距离汽车已经不过十几米,车灯亮了起来,汽车也开始发动。 楚娇判断自己是追不上了,便急停脚步,单膝跪地,双手举枪,略一稳定,便是连续的射击。 跑在前面的杀手拉开车门钻了进去,而后面的杀手却被楚娇击中两枪,惨叫着倒在地上,离汽车不过一两米远。 楚娇转移枪口,向汽车连连开枪,直到打空了弹夹。这时,赵有才也跑了过来,向着汽车猛烈射击。 汽车的后玻璃、右后灯被子弹击碎,也阻止了车内杀手的意图反击。 司机情急之下猛踩油门,汽车一下子蹿了出去,沿着马路疾驰逃窜,连倒地的同伴也顾不上了。 赵有才抢在楚娇前面,跑到倒地的暴徒身旁,踢开地上的枪,用手里的枪指着,发现这个家伙已经不行了。 “赵哥,我去开车。”楚娇转身跑回,直奔自己的汽车。 “阿娇,快,快开车送茅大姐去医院。”何晓燕焦急地叫着,立时让楚娇不得不改变计划。 救人还是追凶,这似乎不是什么艰难的选择。 此时,警笛声大作,周围的巡捕都在闻声赶来。 楚娇发动汽车,赵有才也跑回来,帮着何晓燕等人把茅女士抬上车,直奔仁济医院而去。 …………… 汽车在飞快行驶,寒风呼呼地从没有玻璃的车窗刮进来。 林之江摸了摸脸,手上有点发粘,破碎的玻璃把他的脸颊划伤了。 “他娘*的!”林之江不由得开口骂道:“哪钻出来的疯女人,拿着枪,还不要命地追?” 这绝对是意料之外的事情,特务们侦察得很清楚,茅女士身边并没有保镖,更不要说是持枪的了。 所以,林之江开枪刺杀之后,便偕同伙逃跑,根本没想到竟有子弹在身后追命,也就没来得及回身反击。 司机摇了摇头,心有余悸地说道:“子弹擦着耳朵飞过,我差点就没了命。还有耿世彪,怕是凶多吉少。” 林之江不知道行动是否成功,还折损了人手。况且,现在又没逃出租界,气极败坏也没有用,不禁叹了口气。 他的担心果然很快便得到了验证,汽车行驶到爱文义路赫德路附近时,正遇上一队中西日巡捕在巡逻,并试图拦住这辆可疑汽车。 林之江哪敢停车,他一边让司机冲过去,一边从车里向巡捕开枪拒捕。 事情就是这样巧,林之江这条日本人的狗,向着巡捕开枪射击,却偏偏打中了一名日籍巡捕,差一点就要了这个日捕的命。 巡捕奋力追赶,乱枪齐发,林之江在车内又被跳弹击伤。伤痕累累的汽车向西逃逸,驰入沪西极司非尔路76号院内,才算保住了两个特务的狗命。 ………… 沈宸得到消息,是楚娇打来的电话,要他帮着处理善后。 楚娇的意思,沈宸明白,不想因为追凶并击杀一名特务而上报纸,甚至不想留下姓名。 询问了一下当时的情况,沈宸便开车去了医院。茅女士已经进了手术室,沈宸便与何晓燕和在场的工作人员商量了一下,统一了口径。 然后,沈宸先护送楚娇回家,再拉上赵有才,去了中央捕房。 梅森现在已经是中央捕房的副巡长,很多巡捕也都认识沈宸。有人好办事,沈宸便把和赵有才商量过的事情经过录了口供。 当然,追凶和击杀特务都由赵有才承担。他有化名,又有执枪许可,又是保镖的身份。路遇凶案,拔枪相助,倒也很是正常,尽管英勇是有些出人意料。 等录完口供,一些案情也搜集整理,巡捕房已经可以判断是76号的特务所为。尽管还有一些细节,比如从医院取来子弹头,检验弹道,确认作案枪枝等等。 “弹道报告明天才会出来,凶犯逃入极司菲尔路76号院内,也有巡捕目击。”梅森苦笑了一下,对沈宸说道:“这些线索理清,我便上报警务处,通知日本宪兵西区,请予协助调查,缉拿凶犯。” 沈宸也是苦笑一声,知道日本宪兵接到协助调查的通知后,肯定是表示愿意合作侦查,但案件至此也就算结束了。 狗立了功劳,主人岂会处罚,嘉奖还来不及呢! “也只好这样了。”沈宸虽然也是副巡长,但对梅森这个老上级还是很有礼貌,很客气,“那长官,我就带这位见义勇为的好市民回去了?” 梅森点了点头,拍拍沈宸的手臂,说道:“76号的家伙都是亡命之徒,你以后也要多加小心。” “谢谢长官关心。”沈宸笑了笑,和梅森握手,领着赵有才离开了巡捕房。 沈宸开着车,注视着前方,缓缓地对赵有才说道:“我已经和梅森沟通过,以保护的名义尽量地淡化你。但76号逃脱的特务知道是女人在追,在开枪,还有你,也跑不了。” 赵有才垂下眼睑,沉声说道:“你觉得他们会报复?我想可能性是不大,以后多加小心便是。其实,76号最想杀的人,应该是你,你还不是活得挺好?” 沈宸笑了笑,说道:“我还真等着他们来呢,倒是能省很多力气。” “阿娇和我当然不能和你比。”赵有才沉吟了一下,说道:“这些日子我会保护阿娇,她恐怕少不了要往医院跑。” 沈宸想了想,无奈地说道:“何晓燕怕是又要追问,女人哪,好奇心就是强。” 赵有才苦笑了一下,说道:“我感觉是越来越瞒不住了,早早晚晚的事情。当然,越晚越好。” “越晚越好,越少人知道越好。”沈宸转动方向盘,停在了铁门前,按了两下喇叭。 冯二妮小跑着出来,打开了铁门,汽车缓缓驶入,停在了楼前。 “抽空儿把这里再布置一下。”沈宸出了汽车,对赵有才说道:“要想刺杀我,直接潜入也是个办法。” 赵有才点了点头,说道:“那就尽快,这里确实挺松懈的,要想潜入,也不算很困难。” 沈宸耸了耸肩膀,这本就是普通的住宅,还能建成防卫森严的碉堡不成? 转头看到冯二妮,沈宸觉得有些奇怪,便迈步走了过去。 冯二妮关上铁门,看见沈宸,想上前说话,又有些迟疑和犹豫。 “有事儿想和我说?”沈宸看了看小屋子,说道:“你爹呢,大晚上怎么是你出来开门?” 冯二妮低下头,摆弄着衣角,低声说道:“我爹病了。” “上医院了吗?吃药了吗?”沈宸问道:“什么病,知道吗?” 冯二妮抬起头,目光躲闪着沈宸的盯视,吭哧道:“肚子疼,烧得也厉害,我去药店买了,那个,那个阿斯匹林。好象,好象不太好使。” 沈宸转身开门,进了小屋。冯老头儿躺在床上,冷得缩成一团。他伸手摸了摸病人的额头,确实很烫。 冯二妮也跟了进来,眼巴巴地看着沈宸。 “上医院吧!”沈宸不是大夫,光是发烧,他也不知道是得了啥病,“给老爷子穿上衣服,我去开车。” “上医院”冯二妮犹豫着。 沈宸看了她一眼,明白了她的迟疑和犹豫,都是钱逼的。谁不知道医院好,可老百姓又有几个能看得起? “钱你不用管,先治病再说。”沈宸摆了摆手,推门出去。 赵有才也没进屋,走过来询问状况,听说要送医院,便说道:“我也跟着吧,说不好还要背着病人上楼下楼。一个姑娘家的,怕是忙活不开。” 沈宸把车开过来,赵有才进屋,和冯二妮一起,扶着冯老头儿出来,坐上了汽车。 行驶在马路上,沈宸已经想好了去哪家医院。 仁济医院,茅女士受伤后前去医治的那家。医术不错,医师也很负责,离着也不远。 到了医院,挂号急诊,医生检查化验,确定为急性阑尾炎,确定住院,进行手术治疗。 全都安排好,冯老头儿推进了二号手术室,沈宸又去一号手术室,询问了一下茅女士的情况。 茅女士已经离开了手术室,何晓燕等人也不在。沈宸也没去病房,就询问了一下当班的护士。 护士告诉沈宸,虽然茅女士流血过多,但经医师竭力医治,伤势有所好转,但还未脱离危险期。 沈宸觉得医生护士说话就是那样,总喜欢留些余地,什么还可能有变化啦,还有别的可能啦。 所以,他觉得伤势好转,就应该没有危险了,这真是一件值得庆幸的好事。 …………… 第一百六十章 无题 - 抗战之三生传奇 - 岁月如声 76号连续进行了几次行动,有失败,也有成功,却都是丁默屯和李士君进行争斗的筹码。 而与其说是丁默屯和李士君发生冲突,倒不如说是始于内部两派喽罗的权力之争。 在76号成立之初,就有人策动丁、李二人的斗争。但他们两人协调得较好,没有上当。主要原因是在实力上占优势的李士君多让丁默屯出头,满足了丁的虚荣心。 可随着76号的壮大,一群恶棍流氓的集团却得到了汪伪的承认,被正式命名为“特工总部”。丁默屯也因为这个资本,而当选为中央执行委员,甚至就任社会部长这一要职。 于是,围绕在丁、李身边的心腹,或是不满丁默屯,或是要为李士君出头,自然而然地拉帮结派,争权夺利起来。 丁默屯这一派多是原cc系的人马,知识分子居多,缺乏团结;李士君的部下除了吴世宝、张国震等帮派人物,便是来自蓝衣社的居多。 从实力上相比,李士君是压过丁默屯的。但因为吴世宝等人的被杀,差距变得小了很多。 其实,丁、李二人如何争功,如何表现,最终还是要看日本主子的心意。在这方面,李士君显然是稳压丁默屯一头的。 而在行动中损兵折将,也并不能打击到李士君。日本人玩的就是以华制华的策略,又怎么会把走狗的命看得重要? 死得越多,说明越卖力气。况且,也不是没有成绩,代价付出的是大了,可死的也不是日本人,跟他们没有多大关系。 这就象那些伪军,危险的任务总是派在前面,趟个雷啦,试探下有没有埋伏啦!不管你死多少,日本人要尽量保住自己的命,要达到自己的目的。 这一点,李士君要比丁默屯看得明白一些。他觉得,如果能干掉沈宸,哪怕赔上十几个人,也是值得的。 原因很简单,沈宸实在是太招人恨了。而如果能刺杀成功,在日本人面前可是得了个大彩头。 所以,得知丁默屯派人暗杀职妇会的茅女士后,李士君更加着急,让马啸天加紧落实行动,并开出了重赏。 而在钱财方面,也是李士君在76号的实力的一个反映。在日本人的支持下,76号的钱柜就掌握在他的太太叶吉卿之手。 因为有用钱的便利,李士君自然少不了在钞票上关照拉拢,一些丁默屯的手下也因此向他通风报信,或是暗自投靠。 罪恶的暗杀指向了沈宸,这也是沈宸早有预料的事情。不搬开他这块绊脚石,76号丢的脸怎么找回来?就连日本人,不也是想除他而后快吗? 因此,沈宸除了自己格外小心警惕外,还让徐怀义的帮派兄弟也多加留心。特别是他经常走的路,他的家周围,更要注意突然冒出来的陌生人。 有钱能使鬼推磨。76号能招揽亡命之徒、变节汉奸,不是靠的钞票、金条? 沈宸也不缺钱,还舍得花钱。哪怕是雇佣一批耳目,对他来说也不是什么难事。 …………… “中国职业妇女俱乐部主席茅女士,于本月十二日下午七时,当行走于南京路附近时,突遭暴徒二名狙击。因避让不及,腹部腿部均遭中弹……茅女士入仁济医院救治,伤势曾一度好转,各亲友方为庆幸.然终因受伤过重,兼之胃病并发,延至十五日下午二时十二分,救治乏术,遽而溘然长逝。” “今日噩耗传出,各方均极悲痛,其本埠亲友已组治丧委员会,料理善后,将于本月十七日下午二时,假胶州路万国殡仪馆举行大殓,闻本埠茅女士之亲友均将参加,以示哀悼,并定于今日下午四时起,公开瞻仰遗容。“ “当茅女士被刺后,两暴徒向西逃逸,驰入沪西极司非尔路某号屋内。此暗杀案所用手枪,经捕房验枪家检查后,已悉为发给沪西某华人者。” “此案凶犯,既获线索。公共租界警务处已通知日宪兵西区司令,请予协助调查,日宪兵司令曾表示愿与合作侦查,然迄今尚无下落。“ 沈宸放下了十六日的《申报》,心情沉重地叹了口气。 自己的庆幸,茅女士亲友的庆幸,竟然全部落空了,真是苍天不佑好人。 而所谓的合作侦查,谁都知道是日伪沆瀣一气,根本不会有什么结果。 沈宸习惯性地用手指轻轻敲击着椅子扶手,陷入了长长的思索。 是继续被动地等待敌人,还是主动出击,对76号进行报复,也为逝者报仇雪恨呢? 在租界内倒是有几个目标,可沈宸还想着放长线,能过这几个已经在自己眼里暴露身份的家伙,再牵出更多的特务。 而要在租界以外行动,危险性不言而喻,计划更要周密细致,潜入、行动、撤退等环节,是丝毫马虎不得的。 或许应该进行一次大行动,摧毁或重创76号,沈宸的脑袋里突然闪现出这个念头。 汉奸是杀不绝的,为了钱财,为了权力,为了官职,他们“前仆后继”的精神令人汗颜。 看吧,杀了吴世宝,还有张国震;干掉苏成德,还有万里浪;杀死万里浪,又出来个林之江…… 即便是除掉丁默屯或者李士君,76号也不会垮,汉奸特务也不会绝迹,只是有些影响而已。 而要重创76号,冲进去杀个痛快是不可能的。沈宸不怕死,身手也高明,但也没狂妄到能以一敌百。 除了这个不靠谱的办法,沈宸想到的便是后世的摧毁式轰炸。几颗大威力炸弹,能把76号炸成一片废墟。 这好象更不靠谱吧?沈宸自嘲地苦笑了一下,想把这个想法甩掉,但似乎有灵光一闪,他的眼睛眯了起来。 看似不可能,其实…… 电话铃声响了起来,打断了沈宸已经有些模糊的思路。他接起电话,里面传出的声音却很熟悉。 “陈经理——”沈宸迅速调整情绪,装作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的样子,问道:“好几天没见了啊?一向可好,我还正想打电话,问你订的货怎么样了呢?” 电话那面的陈经理苦笑了一下,看了马名宇一眼,说道:“沈探长,实不相瞒,兄弟遇到了些麻烦,76号的特务要绑架我。这几天便躲了起来,不敢露面。” “这里是租界,没有证据,不和巡捕房会同办案,那绑架就是犯罪,警务处不会坐视不管。” 沈宸停顿了一下,又很郑重地说道:“你的公司就在我的辖区,我也绝不会允许这种事情发生。” 陈经理相信沈宸会和76号特务对着干,这可不是吹牛,心里很感动,又有些愧疚。 马名宇找到他,跟他编好了话儿,想着试探一下沈宸。如果沈宸知道陈经理被76号特务盯上抓捕的事情,没准就和那两件凶案有关。 但沈宸反应很快,倒让试探难以再继续。 陈经理略有些埋怨地又看了马名宇一眼,说道:“我决定离开上海,公司交给内弟孙宗和打理,还请沈探长多多关照。” “陈经理放心,我会尽力为孙经理提供帮助的。”沈宸并没有犹豫,便答应下来。 “至于沈探长所订的货,应该快到了。”陈经理继续说道:“到了之后,内弟会通知您。若是沈探长还有什么需求,他也会象我一样为您全力去办。” “那就多谢陈经理了。”沈宸说道:“若是觉得还有什么危险的话,你尽可直言,我会全力提供保护。” “谢谢沈探长。”陈经理婉言谢绝道:“离开上海的事情都已经安排妥当,应该不会出纰漏,就不麻烦沈探长了。” 沈宸也不继续争,关心了几句便挂上了电话。 按理说,陈经理托付内弟,以及期望公司能继续经营,这都无可厚菲。但沈宸却觉得有些异常。 首先,陈经理的内弟,也就是现在的孙经理。已经有前几天接管了北极冰箱公司,并拜访了沈宸,可并未提及陈经理的事情。 所以说,今天这个电话就显得有些突兀。 放下电话,沈宸觉得应答没有什么疏忽错漏。别人怀疑那是他管不了的事情,但却很难确定。 至于在陈经理那里所订的货,沈宸也不太担心被人看出什么。处在危险境地,购买武器,加强戒备,这也是人之常情。 而沈宸要添置的武器也算不上什么高级货,就是后世电影中常常出现的霰*弹枪。 说起霰*弹枪,很多人印象最深的恐怕是州长大人驾驶摩托车,单手上弹、击发的拉风形象。 没错,那就是历史上最早的霰*弹枪——温彻斯特1887型。采用杠杆动作原理,装弹是黑火药发射药。 等到采用了新型的无烟发射药,且泵动式霰*弹枪在实验中显然更适合未来的战斗,才又研发生产了温彻斯特1897型连发霰*弹枪,并在一战时定型为m1917堑壕枪。 由于m1917堑壕枪采用短枪管并能安装刺刀,泵动快速上弹和六发容弹量(加上膛内一发)的火力,加上12号霰*弹在近距离内的命中率和杀伤效果,使得该枪在近距离战斗中极为有效,因此在法国被称之为“堑壕清扫器”。 当时,“堑壕清扫器”把德国人给吓坏了,以至于他们要求禁止使用这种无人道的杀伤兵器。 尽管德国政府的抗议无效,但却等于给霰*弹枪作了一次成功的商业广告。最后德国人的对抗手段是研制了自己的堑壕战压制兵器——mp18i冲锋枪。 沈宸并不是很迫切地需要这种枪,也只是抱着试试看的态度向陈经理订购,同时也向美国洋行提出了相同的要求。 能得到更好,得不到也无所谓。沈宸的厉害,已经不是一两件武器能够决定主和制约的。 电话对面,马名宇冲着陈经理耸了耸肩膀,说道:“这样不是挺好,亲口托付,他会更重视,更尽力。” 陈经理翻了翻眼睛,说道:“欺骗好啊?特别是对关心你的朋友。再说,管他是谁杀了76号的特务,难道对咱们不好,难道对抗日不利?” 马名宇沉吟了一下,说道:“如果能够找到这个高手,借助于组织的情报,他会更加大有作为。” 陈经理摇头,反驳道:“我倒不这么看。他独自一人或许更安全,不会招人出卖。” 马名宇知道陈经理对发生的事情很不满,可出了叛徒,也真是不好狡辩。况且,敌人是如何知道他们开会的地点和时间的,这个问题还没有解决。 “撤退的路线和接应的人员已经安排好了,你可以放心,不会再出问题。”马名宇站起身,有些瘸拐地向外走去。 陈经理看他这个样子,也不忍多加指责,好心提醒道:“我觉得静安寺捕房的管辖地区,还是相对安全的。有沈探长在,是敢和日本人、汉奸特务强硬以对的。” 马名宇停下脚步,略微沉吟了一下,说道:“我会考虑的。” …………… 望远镜的视野里,沈宸盯着距离巡捕房大门几十米外的一个小贩。 装束、叫卖等等,似乎并没有破绽,但那只是普通人的眼光。沈宸却从他扔掉半根烟的举动中,发现了可疑。 若是穷苦的人,甚至可能捡烟头,怎么会这么浪费地将抽了一半的烟扔掉? 既然觉得可疑,沈宸自然是重点关注,持续观察。于是,他发现了更多的细节,也判断这个家伙是化装来侦察的。 放长线、钓大鱼?沈宸考虑了一会儿,决定来个直接的,震慑一下对手。 于是,沈宸先派出了几个巡捕,装作巡逻的样子,在经过小贩跟前时,出其不意地予以抓捕。 等抓到巡捕房,如果从身上搜出枪枝,那就可以定罪。就算身上没有可疑的物品,沈宸已经认定了,也就不想放过这个家伙。 手段嘛,沈宸是有。况且,他一向认定特务们都是软骨头,问出口供的可能性很大。 当然,沈宸也做好了查不出证据,无奈放人的准备。 而就算是放了,对他来说,也没什么损失。起码这个可疑的家伙,以后就不敢在这附近出现了。等于是变相的驱赶,变相的威胁。 第一百六十一章 辣手无情 - 抗战之三生传奇 - 岁月如声 祝朋友们中秋快乐,阖家幸福。 **************************************************************************************************** 邵明栋还没明白是怎么回事,脸上已经被盖了条厚毛巾,连光线也一起被挡住,陷入了黑暗之中。 在沉重的黑暗里,邵明栋突然感觉冰冷的水流缓缓涌上他的鼻子。他屏住呼吸,但很快就不得不呼气吸气。 吸气让湿毛巾紧紧粘上他的鼻孔,像一只巨大的湿乎乎的爪子突然紧紧攫住他的脸。他不知道自己是在呼气还是在吸气,他感觉到不只是被水淹没,更被恐惧的洪水淹没…… 尽管不知道自己露出了什么马脚,邵明栋在经历了两次水刑之后,还是老实地招供了。 没错,他是76号派来的特务,因为以前做过小贩,便自以为能够瞒过别人。但他没想到,以前做小贩和现在做小贩,在思维和举止上已经不同了。 而伏击沈宸的地点就在静安寺路上,离巡捕房大约有五六百米的路口。三辆车,十一个人,在这个路口的三个方向埋伏。 只要沈宸出了巡捕房,并向这个路口的方向拐弯,邵明栋便发出暗号。沿途的两个特务依次传递,杀手们便开始准备行动。 为了确保不被沈宸或巡捕发现,负责侦察和传递暗号的特务身上都没有武器,以及可疑的物品。 即便是象邵明栋这样被抓进巡捕房,没有证据也会被日本宪兵出面要走。 只不过,李士君恐怕也没有想到,沈宸竟敢刑讯逼供,也没想到邵明栋会在这么短的时间便如实招供。 沈宸觉得有些打草惊蛇,但事情已经这样,他录完邵明栋的口供,威胁利诱一番,便把他放了出去。 不管特务们是不是会就此中止行动而撤退,沈宸觉得抓住这个小喽罗也不会有大的作用。 而口供握在手里,邵明栋以后没准会成为一个内应。至于邵明栋能否被76号继续信任,是否会因为招供而被杀,就不是沈宸所关心的事情了。 既然知道76号布置了伏击,沈宸索性就呆在巡捕房里,只是派出便衣巡捕,时不时地去伏击的路口侦察一下。 上午不出去,中午不出去,到了下午。沈宸接到便衣巡捕的报告,消失了几个小时后,有一辆汽车又重新出现在了路口附近。 沈宸看了下表,离下班时间还有一个多小时。他猜想那些家伙是要等他下班,也觉得他没有发现。 按照常理,如果沈宸知道有人伏击他,应该会调动手下的巡捕,或是抓捕,或是戒严。 象这样一切如常,不声不响,最大的可能便是邵明栋没有暴露,沈宸还没有发觉。 只是一辆车,沈宸判断对手有可能是单独行动,或是改变了伏击地点。 如果是改变了伏击地点,那应该离得远了一些,这辆车就是通风报信儿,或者是堵他后路的。 经过思考判断,沈宸决定展开行动。他给修车行打了电话,楚娇和赵有才都不在,周经理接的电话,满口答应着马上准备。 沈宸收拾武器,化装易服,都准备完毕,便命令手下的巡捕看住邵明栋,半个小时后实施抓捕。 修车行和巡捕房只是一墙之隔,沈宸踩着梯子翻墙而过,在几个工人诧异的目光中,直奔车行办公室。 周经理一眼还没认出沈宸,直到他开口说话,才恍然大悟,赶忙领他去安排好的汽车跟前。 沈宸也不多说,开车出了修车行,向左一拐,沿着静安寺路行驶而去。 沿着平常走的下班路线,沈宸开得不紧不慢,透过平光眼镜,不时观察着周围的情况。 有了邵明栋的口供,沈宸知道对手所乘汽车的牌照和车型,一直驶去了很远,他终于发现另两辆汽车所停的位置。 在一个路口,一辆汽车在路对面停着,任务应该是截停或撞击沈宸的座车。 另一辆汽车在路口不远处,一旦截停沈宸,它就会开过来,从侧面形成夹击之势。 至于还在原来位置的那辆汽车,沈宸判断是从后面迫近,阻止自己倒车转向的。 在行驶过去的时候,沈宸发现一个脸熟的家伙从路旁的商店里出来,嘴上叼着根烟。 张国震!尽管这家伙变了点形象,可多了胡子也逃不过沈宸的眼睛。关键是这家伙的体形和步态,沈宸的认人本领,见过一次就忘不了。 怪不得不放弃呢,原来是这个家伙带队,沈宸冷笑起来。 张国震不是智商型人物,倒很象吴世宝,靠的是凶狠、胆大、残暴,在这个特定的时代能闯出名声。 但历史上吴世宝最后的结局也是因为太过贪婪,且头脑简单。他竟然敢打日本人的黄金的主意,让他的傻徒弟张国震带人去劫车。 当然,吴世宝已经死在了沈宸的手中,但张国震的脑袋依旧没有多灵光。 李士君说了,干掉沈宸那是天大的功劳,比暗杀茅女士的功劳更大。 张国震牢牢记住了,他要盖过林之江,要当上警卫大队长,要超过师父…… 所以,邵明栋被抓到巡捕房,张国震以为要坏事儿,便暂时撤退。但他却并没有远离,而是派人盯着情况的变化。 时间并不算长,邵明栋又被放了出来,巡捕房也没有什么动静。张国震的想法又起了变化,他认为可能是正常的盘问,而邵明栋显然是应付过去了。 为了以防万一,张国震与手下商量了一下,改变了伏击地点,只派出一辆车的人马在前预警。发现沈宸便打电话,张国震则带人守着电话亭,随时接听。 其实,这个办法也算聪明,通讯、拦截、侧击、堵尾,都想到了。但沈宸比他们更狡滑,判断得更清楚。 沈宸迅速权衡着,制定着行动计划,把汽车靠边缓缓停了下来。 其实也用不着什么复杂的计划,见一个杀一个,能杀几个是几个,就这么简单。 在车里,沈宸再次检查了枪枝弹药,都在应手的位置。这才下了车,穿过马路,向几十米外的敌人走去。 等待是枯躁的,张国震等人时而坐在车里,时而出来走动,时而抽烟闲聊。看看手表,离沈宸的下班时间已经不到一个小时。 “张大队,姓沈的不会在巡捕房过夜吧?”一个特务对张国震说道:“这家伙可鬼得很,经常改变活动的时间和路线。” 张国震哼了一声,说道:“正因为这样,才要耐心地等。今天等不着,明天再来,还就不信了,咱们就拿他没办法?” “那是,那是。”小特务连连点头,说道:“总有等到的时候。干掉他可就出名了。这家伙,可是给咱们找了太多的麻烦。” 另一个特务忿忿地说道:“要不是在租界,他都不知道死多少回了?说起来,也不过是个缩头乌龟。” 几个特务说着话,发泄着不满,显示着自身的厉害,却不知道沈宸已经从车后接近了他们,死亡的阴影已经笼罩下来。 沈宸首先接近了公共电话旁的特务,这个家伙竟然是个巡捕。如果不是他提供方便,这帮家伙身上带着枪,又长时间逗留在租界,肯定会有些麻烦。 这个特务毫无防备,沈宸已经来到了他的身后。他突然伸出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抓住了这个家伙的脖子,用力一扭。 随着颈骨发出“咔”地一下响声,特务的后背又被大力推了一把,向前跌倒,身后传来了一声冷哼。 沈宸再走几米,已经来到了马路边的汽车旁边。他突然伸手拉开后车门,手枪喷射出火焰,三枪三中,击毙了车后座的两名特务。 “啊——”副驾驶位置上的张国震发出一声惊呼,身子一偏,拉开车门,便想蹿出去。 这个反应不能说不正确,在高至后脑的坐椅上转身还击,本就是件困难的事情。也许刚刚转过去,却等于把脑门送给对手的枪下。 但张国震遇到的是沈宸,已经把出手的顺序和对手的反应算得清楚。 击毙两名特务后,沈宸一矮身,斜着向外迈出一大步。张国震如果不开车门,他就要击碎车窗,连带着打碎张国震的脑袋。 张国震一开车门往外蹿,脑袋已经出了车外,正是沈宸移动到位,再次开枪射击的时候。 带着满头的污血,张国震借着身体的惯性,趴在了车外,一条腿还留在车里,姿势怪异且丑陋。 汽车司机来不及去拧钥匙发动汽车,便差不多做出了和张国震同样的动作,开车门向外蹿。 沈宸击杀张国震后,向前一走一跃,身体在车头顶盖上滑行。他双脚落在另一侧的地面时,司机已经跳出汽车,转头回身,掏出了手枪。 呯,呯!沈宸连续两枪,司机象触电般颤动,仰面摔倒在地。 说起来是连杀四人,但时间不超过十秒。等沈宸快步绕过车尾,面对那个被收买的巡捕特务时,这家伙已经爬了起来。 只不过,这家伙以奇怪的姿态出现在沈宸面前。 他的头歪向一边,嘴对准了他的右肩头,额上的青筋绽得老高,口角有涎沫流出来,眼瞪得老大,手在胡乱比划着,口唇在抖动着,但是除了“唔唔”的声音之外,却什么声音也发不出来。 这是这样一副既痛苦又难受的样子,他连拔枪射击都困难,更不要说瞄准沈宸了。 沈宸哼了一声,上前狠狠一脚踹过去,伴着骨头的碎裂声,这家伙的左腿被踢折,倒在地上疼得打滚。 迅速更换弹夹,沈宸与听到枪声、四散奔逃惊呼的行人一样,显得很仓惶地逃过马路。 果然,由于处在横竖两条街道上,被建筑物遮挡,另一辆车上的特务听到了枪声,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汽车发动,特务们拐过马路,驶近观察情况。 张国震这一组人的汽车还停在那里,可离得不远,就能看见倒毙在地上的司机的尸体,以及惊叫奔逃的行人。 这个时候,特务们必须有所反应,开车直接逃跑是不太可能的。因为张国震是头儿,他们得知道头儿的情况,才能决定行止。 这就象军队打仗,抛下长官不管不顾,总是小概率的事情。 汽车一停,三个特务跳出汽车,两个持枪警戒,一个奔过去查看情况。 沈宸过了马路,并未跑远,而是缩身在一个垃圾箱后,看起来象是吓坏了。 此时,他突然从隐蔽处探头出枪。先左后右,射击、移枪、射击,两枪、两枪,一秒钟的时间,击倒了警戒的两名特务。 然后,他向汽车的驾驶室连续射击,伴着车玻璃的破碎,司机一头扑在方向盘上。 斜蹿、翻滚,沈宸隐蔽在汽车一侧,迅速地更换弹夹。枪声还在响着,两颗子弹飞过去,另几颗则打在汽车上。 伸手又掰又拉,沈宸把汽车的后视镜拿到了手里,斜着伸出车体,透过后视镜观察着仅存的一名特务。 这个特务已经查看了倒在另一辆汽车侧面的张国震,而沈宸的突袭使其陷入了孤军奋战的绝境。 一个人躲在马路一侧的汽车侧面,形成了对射的局面,就看谁的枪法好,谁的身手高,谁的办法多了。 但沈宸可以等,警笛声已经响起,巡捕很快就会赶到,总不会再有充当特务的巡捕吧?即便是有,在这种情况会自曝身份,那纯粹是脑子傻掉了。 特务也意识到了这一点,他得尽快脱身,否则只能是死路一条。 呯,呯,呯!特务向着目标连开三枪。所谓的目标,不过就是汽车而已。 因为,沈宸根本没露头,特务的目的也是威慑,使对手继续隐蔽。这样,就看不到他的逃跑了。 但他没想到,沈宸没露头,手里却拿着后视镜,观察着他的举动。 特务开枪完毕,便蹿出隐蔽处,向看好的一个遮掩物跑去。 十几米的距离,特务以为能安全到达;接着,他就能退入沿街的一家商铺,从商铺的后门逃离。 他想得挺好,可沈宸等他一动,也有了相应的行动。从车尾猫着腰迅速跑过马路,他与特务变成了同在街道的一侧,并躲在车后。 而躲在车后只是短短的一瞬,沈宸一个侧躺,半边身子探出车外,依旧是双手握枪的姿势。 呯,呯,呯!特务还没搞清是怎么回事,三颗子弹便相继射来,两颗命中,右肩、右肋。 ..................... 第一百六十二章 诱*供,长官的关心 - 抗战之三生传奇 - 岁月如声 同样是移动十几米的距离,只不过一个纵向,一个横向。 而沈宸的反应、判断和移动都比特务快速,身手和枪法也高出数个层次,这就决定了最终的结果。 手枪掉在了地上,特务捂着血流如注的伤口,倒了下去,丧失了反抗能力。 沈宸更换弹夹,持枪走了过去。 战斗已经结束,但他依然保持着警惕的姿态。只要受伤的特务稍有异动,他就毫不留情。 而他的手枪威力大,击中特务的右肋也造成了很大的伤害,送到医院能不能抢救过来,还在两说。 那个巡捕脖子脱臼,腿被踢折,极为痛苦地挣扎了一会儿。现在,他勉强坐了起来,捂着伤腿,瞅着沈宸缓步走来,嘴里唔唔地叫着,眼里竟流出了泪水。 沈宸把中弹特务的手枪收起,才缓步走到巡捕的跟前,冷酷的眼神里似乎没有一丝感情。 半晌,沈宸蹲下身,搜出巡捕身上的手铐,把他铐了起来。然后伸手拧住他的脖子,咔吧一声把脖子给正了过来。 说实话,沈宸扭脖子是特长,正脖子却不那么专业。这一下子,弄不好就会让人一命呜呼。 但对特务,特别是混在巡捕中的坏蛋,沈宸可不管那个。死了更好,不死也没他好果子吃了。 巡捕疼得叫了一声,直翻白眼,但他运气不错,没被这一下子给弄死。 警笛声迫在咫尺,沈宸稍微转身,取下眼镜,除下胡子,揣进了兜里。他站起身,摘下头上的毛线帽,露出了真面目。 这里是中央捕房的辖区,沈宸认得很多巡捕,又亮明身份,把善后交给赶来的巡捕。 “我会去见梅森巡长,把案件的细节讲述清楚。”沈宸对着一个认识的三道杠说道:“现在,还有凶犯漏网,我得赶去抓捕。” “长官放心,这里就交给我们好了。”三道杠看了看伤者,说道:“这家伙会送医院,会被严加看管。” 沈宸笑了一下,说道:“那就多麻烦了。改天,我请兄弟们吃个饭,表示下感谢。” “长官客气了。”三道杠笑道:“您快走吧,不要让凶犯逃脱了。” 沈宸点了点头,走到自己车旁,上车发动,沿着马路疾驰而去。 虽然隔了段距离,但枪声未必就听不到。沈宸也是抱着试试的想法,看那辆车走没走,是否还能击杀几个特务。 但沈宸最终还是有点小失望,一辆车、四个特务不知道上哪去了。也许没走远,但他是不可能去四处寻找的。 回到巡捕房,沈宸又看到了倒霉蛋儿邵明栋。 邵明栋看见沈宸冷着脸走进来,吓得够呛,以为又要对他用刑,抓着铁栅栏急着说道:“沈巡长,我全都招了,没有隐瞒啊!您………” 沈宸摆了摆手,搬了张椅子坐下,缓缓说道:“你全招了?我看不对,你还有隐瞒。” “没,没有。”邵明栋的脑袋摇得跟拔浪鼓似的,赌咒发誓般地说道:“我知道得全都说了,真的全都说了。” “那你告诉我,暗杀职妇会茅女士的是谁?”沈宸点着根烟,吐出一个烟圈。 邵明栋眨了眨眼睛,说道:“好象,好象是林之江。我也听旁人说了那么一嘴,不敢确定。” “就是林之江了。”沈宸瞪了瞪眼睛,斥道:“什么不敢确定,你是不是渴了,想喝两桶水?” 邵明栋吓了一跳,赶忙点头,“就是林之江,没错,就是他干的。” “还有其他的绑架、暗杀案,你也应该知道,全都说出来。”沈宸放缓了下语气,说道:“只要你没有大罪,我能保你很快就从监狱出来。还能在租界里给你安排好,或者送你去安全的地方。” 邵明栋心中暗自叹息,可他知道得实在有限。 沈宸循循善诱,把疑似76号特务干的案子一件件说出来,让邵明栋指认凶手。不管是不是真凶,反正是76号里有名有姓的特务就行。 时间过去了很久,梅森的电话打过来,向沈宸询问究竟。 其实,那个受伤的特务死了,腿断的巡捕却已经招认。伏击暗杀沈宸是确定的,沈宸先下手为强,算不上自卫反击,但却是正当执法。 沈宸其实没想留活口,才要抓住邵明栋,以证明杀手们的意图。但到了现场却临时改了主意,算是留下了双保险。 在电话里,沈宸把邵明栋的口供简单说了一遍。梅森便让沈宸派人把人犯押送到中央捕房,以便结案。 遇到有关日本人,或后台是日本人的案子,巡捕房常用的办法便是尽快结案,以免麻烦。 沈宸放下电话,把邵明栋的口供仔细看了一下,又让他熟悉了一遍,便准备警车,把他押送中央捕房。 如果中央捕房能够确认全部的口供,就可以上报警务处,发出通缉令,对林之江等在租界作案的嫌疑人进行抓捕。 通缉令一发,就等于断绝了林之江等人进入租界的路子。一旦进入租界被发现,巡捕可以抓,法庭可以判,日本人想来要走也不可能了。 当然,沈宸只是希望如此。就象黄道会的大块头,巡捕房就发了通缉令,使其再未敢踏入租界半步,尽管这也没阻挡了沈宸的暗杀。 带着手下,开着警车,沈宸亲自押送邵明栋到了中央捕房。 梅森只是简单问了问邵明栋,主要还是刺杀沈宸的人员、安排等事情,然后就把邵明栋关押起来。 显然,中央捕房出了内奸,不管是被收买,还是做了特务,总归让梅森脸上无光。 “尽管清退了一批,但漏网之鱼还有不少。”梅森把沈宸叫到自己的办公室,神情严肃地说道:“幸好你提早发觉,否则,这次伏击很有危险性。” 沈宸说道:“要彻底清除干净是不可能的,我也有这样的心理准备。” 梅森皱着眉头,沉声说道:“无论是出动的人员、车辆,还是安排和布置,这帮家伙看来是狠下心来对付你了。那个头儿——张国震,前些日子与巡捕发生过枪战,此次死在你手,76号是不会善罢干休的。” 停顿了一下,他接着说道:“你不考虑暂时避避风头?香港、马来亚等地,我可以安排你提前休假。” 沈宸摇了摇头,说道:“谢谢长官的关心。我想在外休假是不能随便带枪,也不会有耳目打探消息。而他们会不会追杀,也说不定。我看,还是不走为好。” 梅森看着沈宸,半晌苦笑了一下,说道:“好吧,你想的也不无道理。这样,你雇两个保镖,巡捕房内的人员也可以。我会帮你,让警务处同意这么做。” 沈宸不置可否,说道:“我一直在物色可靠又精悍的人选,如果找到,就要麻烦长官了。” 梅森点了点头,说道:“你多和埃弗雷特联系,他那里有一些情报应该对你有用。另外,你如果有什么别的要求,正常渠道不批准的,我可以帮你疏通。” 沈宸想了想,说道:“武器,我觉得一些武器的保障作用还是明显的。就象这次,他们竟携带了汤姆森冲锋枪,幸亏没机会使用。” “你列单子,我来帮你办。”梅森很痛快地答应下来,他一想到特务们带着冲锋枪,一旦发生枪战,后果真的是非常严重。 “谢谢长官。”沈宸表示感谢。 两人又聊了一会儿,沈宸才告辞出去。由警车送他回巡捕房,开着自己的车回了家。 冯老头儿还没有出院,二妮在医院照顾,徐怀义另派了两个帮中比较老成的兄弟暂时看门。 沈宸在路上买了饭菜,留给这两人一份,自己带着一份上了楼。 意外的,何晓燕竟回来了。这两天,她一直在殡仪馆忙活着。 “吃饭了吗?”沈宸看着何晓燕有些红肿的眼睛,“别熬坏了身体。” 何晓燕轻轻叹了口气,在饭厅坐下,看着沈宸把饭菜摆上,却吃得很少。 “茅大姐明天下葬。”何晓燕放下筷子,看着沈宸,说道:“不会有坏蛋捣乱吧?” 沈宸想了想,说道:“应该不会。76号暗杀茅女士,已经激起公愤,他们不会蠢到去破坏葬礼。” 何晓燕垂下眼睑,低沉地说道:“茅大姐弥留之际留下遗言:‘吩咐一切的人别为我悲伤!我死,没有什么关系,我是时刻准备着牺牲的,希望大家要继续地努力,加倍地努力!’可我竟不知道如何才能加倍努力,才能不辜负茅大姐的期望。” 沈宸不知道如何接这话,低下头默默地吃饭。 好半晌,何晓燕抬起头,眼睛里有丝晶亮,说道:“我发现自己真的很没用,什么也干不好。平常老觉得阿娇不积极、不热情,可关键时候却那么勇敢,追上去还打死了一个特务。还有赵哥……” 沈宸轻轻放下筷子,缓缓说道:“这也不能说明你没用啊!各人能力不同,选择的方式也就不一样。楚娇嘛,她有条件带枪、练枪,你当然就不是那么方便了。” “是这样吗?”何晓燕似乎开始怀疑自己,怀疑自己的人生道路是否正确。 “就是这样。”沈宸站起身,说道:“再说我吧,当巡捕,维护治安。别人想干好这份职业,还真是不容易呢!” 何晓燕叹了口气,说道:“沈大哥,明天你能去参加葬礼嘛?我想,有你在的话,坏蛋是不敢来的。” 沈宸苦笑了一下,说道:“我要去的话,反倒不象你想的那样。今天,76号派人伏击我,可惜没成功。我想,他们是不会罢休的。” 何晓燕瞪大了眼睛,关心地说道:“那你可得多加小心,那帮坏蛋,不敢明着来,就会搞卑鄙无耻的暗杀。” “我一直加着小心呢!”沈宸沉吟了一下,说道:“这话我得再说一遍,如果你有了合适的住处,还是搬出去的好。” 何晓燕看着沈宸,微皱起眉头,说道:“我说过不怕危险的。” “不是你怕不怕的问题。”沈宸又坐下来,说道:“我怕会因为你在这里,而有所顾忌。” 何晓燕眨了眨眼睛,明白了沈宸的意思。之前一直以为沈宸是怕连累到她,可话说白了,倒是她有可能连累到沈宸。 “如果——”何晓燕沉吟了一下,说道:“如果我有枪,也会射击,是不是就不会连累你,甚至会成为你的帮手?” 沈宸连连摇头,说道:“那可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你不要想得那么简单。” 何晓燕只好无奈地点了点头,说道:“好吧,我会留意房子的事情。说实话,住在那里沾了你很多的便宜,想起来也挺不好意思的。” 沈宸摆着手说道:“没什么不好意思的,你可别这么想。至于房子,我也会帮你留意,总要差不多嘛!” 何晓燕站起身,抢着去刷碗洗筷,又象是很随意地问道:“沈大哥,阿娇和你也很熟吧?要不,这次的事情怎么会找你帮忙呢?” “也算熟吧!”沈宸知道要说成陌生反倒可疑,便顺着话说道:“我经常改变上下班的路线和时间,甚至经常换车。她的修车行有租车业务,一来二去,也就熟了。” “然后她给你租车的优惠,你就帮她在巡捕房办事方便。”何晓燕觉得这是比较可信的,要不,楚娇的修车分厂怎么就选在巡捕房隔壁呢! “是啊,她找我办过好几次执枪许可呢!”沈宸说道:“说白了,也是一种利益交换,尽管有些难听。” “这叫人际交往,可算不上什么利益交换。”何晓燕也觉得难听,赶忙更正道:“对了,沈大哥也给我办个持枪许可吧!” 沈宸想了想,说道:“办许可倒是没问题,可你得学会使用啊!” “阿娇能教我,赵哥也能。”何晓燕觉得这不是什么大问题,她相信楚娇和赵有才不会拒绝。 “好吧!”沈宸无奈地说道:“那等你会用枪了,我再给你办。” 何晓燕终于露出了一丝笑容,这是沈宸看到的第一次。 第一百六十三章 合作的试探,冤家路窄 - 抗战之三生传奇 - 岁月如声 抗日志士茅女士的死,在上海滩引起了很大的轰动。 有两千多人不畏76号和日本宪兵的威胁,参加了她的葬礼。她的葬礼成为了上海孤岛期间一次影响非常大的抗日活动,尽管没有打出“反日示威”的旗号。 也就在葬礼当天早上,报纸上便登载了暴徒意欲伏击巡捕房副巡长沈宸的新闻。 当然,报道中就有他英勇反击,击毙七名重伤两名,并抓捕到侦察的小特务的事情。 在这个因为暗杀茅女士而激起公愤的时候,沈宸的表现无疑振奋了人心,甚至还有些报仇雪恨的含意。 尽管报道中没有直接指出暴徒就是76号特务,但看过新闻的人都不会想到别的地方。 而消息灵通的记者,以及巡捕房故意漏出的信息,使其他报纸也陆续登载了更详细的新闻,连张国震的名字都出现了。 显然,76号的恐怖活动不仅激起了公愤,也令巡捕房大为不满。借着沈宸的这次打击,巡捕房也想给76号一个震慑,别老携带武器跑到租界里犯案。 而沈宸虽然还是不接受采访,但却第一时间把消息透露给了曹怡馨,让她抢到了首家新闻。 现在,曹怡馨便请了沈宸吃饭。名义上是表示谢意,实际上却还有她自己的打算。 说白了,曹怡馨是想拿沈宸当枪使。她有情报资源,沈宸与日本人和76号又是不死不休的状态。如果能两两配合,取得成绩是可以预见的事情。 西餐厅里人不多,毕竟这种享受都是追求时尚的有钱人来的地方。两个人在一个僻静的角落坐下,向侍者点了食物和饮料。 曹怡馨一直笑呵呵地瞅着沈宸,而沈宸也是一脸坦然,两个人心思百转,都在猜测着对方。 “我先干为敬。”曹怡馨端起酒,一饮而尽,努力显出豪爽的一面,说道:“敬沈先生伸张正义,大振人心。” “曹小姐这话有些过奖了,我是自卫反击,可没想那么多。”沈宸笑着摇了摇头。 “沈先生太谦虚了吧?”曹怡馨微笑着说道:“算起来,折在你手上的暴徒恶棍有几十个了吧?有谁能有你这般的成就呢?” 沈宸苦笑着说道:“形势所逼,混生活罢了,也是身不由己呀!我何尝不想过安稳的日子,可这战争——” 曹怡馨很是感慨地说道:“是啊,这该死的战争,改变了太多。混生活这话从沈先生嘴里说出,却是让我也为之汗颜。” “哦,曹小姐也是名声在外,怎么谈得上汗颜呢?”沈宸似笑非笑。 “唉,象你说的,混生活而已。”曹怡馨笑了起来,说道:“我要是象沈先生这般英雄,可不想过陪着笑脸、四下打探的生活。” 迎着曹怡馨的目光,沈宸谦逊地摇了摇头,笑道:“曹小姐太抬举沈某了,我这几下三脚猫,哪敢称什么英雄。” “三脚猫?沈先生太过谦了。”曹怡馨轻轻摇头,说道:“屡次以一敌众,竟毫发无伤,这样的身手,着实有些骇人哪!” 沈宸呵呵一笑,不以为意地说道:“他们是没有防备,被我偷袭罢了。” 曹怡馨的神色稍微郑重起来,说道:“沈先生,即便没有宏大志愿,可就算是为自身考虑,你也不会埋没于市井之中,默默无闻地终老此生! 停顿了一下,她继续说道:“何况,现在可正是好男儿拿出本领创造前程之机,可不要辜负自己的聪明才智,更不要辜负了那大好身手啊!” 沈宸苦笑了一下,稍显无奈地说道:“聪明才智,大好身手,可真是抬举我了。形势变幻,连专门研究的人都说不准以后会怎样,我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不敢说什么创造前程了。” 曹怡馨沉默下来,若有所思地望着沈宸,沈宸与之对视,没有丝毫的怯懦和心虚。 半晌,曹怡馨释然一笑,说道:“既是如此,我也不便强求,不过,沈先生这个朋友,我算是交定了。来,干一杯,你不会不把我当朋友吧?” 而沈宸对曹怡馨的态度感到很满意,也对她产生了些许好感。不强人所难,即使心中失落,但表面上却还笑语殷殷。 可以说,曹怡馨身为一个漂亮女人,社会经验也丰富,为人处事老到,让人如沐春风。 所以,沈宸也含笑举杯,与曹怡馨轻轻一碰,表示了足够的善意。 饭菜上来了,两个人边吃边谈,只是找一些轻松的话题,拉近着彼此的距离。 令曹怡馨感到微微惊讶的是,沈宸刀叉用得极为熟练,并不象是后学习那般还有些刻意和生疏的迹象。 还真是个奇怪的家伙,曹怡馨对自己的想法感到很明智。 尽管有些怀疑,这样一个身手高明,举止时而高雅,时而粗俗的家伙,到底是什么来路呢?吃饭的时候,曹怡馨不时打量着沈宸,心中有着种种猜想。 对于沈宸,曹怡馨并不十分放心,所以也未暴露自己的真实身分。至于和沈宸的合作,当然也以委婉和试探为主。 “沈先生是得罪死了76号,以后不但要多加小心,最好还得消息灵通。”曹怡馨优雅地切着牛排,缓缓说道:“我呢,倒还能打听到一些小道消息,兴许对沈先生有所帮助。” 果然又是这个套路!沈宸知道又多了个情报来源。 曹怡馨是隶属于某个组织的,沈宸早已经可以确定。就象对曹炳生、马名宇等人,他不加入什么组织,但情报却是来者不拒,多多益善。 “曹小姐可谓是雪中送炭啊!”沈宸装出喜悦的样子,说道:“这方面确实是我的软肋,每每使我陷入危险之中。如果曹小姐提供帮助,差不多等于救了我的命啊!” 曹怡馨掩嘴而笑,媚眼一抛,说道:“那你可欠我一个大人情,救命之恩啊,以后可别不承认哦!” 沈宸哈哈笑着,觉得跟这女人在一起倒是挺开心。 “今天我请客,犒劳大家。” “我要吃冰激凌。” “我要吃三明治。” “我要喝咖啡。” ……伴着嘻嘻哈哈的声音,几个年轻女孩走了进来。 沈宸无意地抬头看了一眼,立刻皱起了眉头。而一道先是怔愣,后是不悦的眼神也投射了过来。 这个女学生沈宸认识,虽然只是一面之识,且连名字都不知道。 那还是在双十纪念日的时候,这家伙和两个同学在沈宸的辖区贴抗日传单,被沈宸制止,没收了传单。 其实,沈宸对她也算是网开一面了。他带着人巡逻,警务处也下了严防的命令,沈宸放了她们,已经是比较宽纵。 可这家伙似乎不领情,认为沈宸破坏了她的爱国行动,是个坏蛋。当时还跟沈宸理论,被沈宸不客气地赶走了。 冤家路窄?沈宸面对咄咄的目光,毫不示弱地与之对视。一个臭丫头,想让老子低头? 欧盈盈的脾气也挺倔,挑衅?难道这家伙一点也不理亏嘛,亏了还是中国人,怎么就不爱国呢? 她瞪圆了又黑又亮的大眼睛,挺了挺胸,用目光反击过去。 “挺吧,挺吧,太平公主可是嫁不出去的。”沈宸嘴角上翘,嘲讽了一句,手中的刀叉发出叮当的响声,凌厉地切割着牛排。 曹怡馨愕然,很明显能感到两道目光在空中交锋。 她瞅瞅这个,看看那个,搞不清楚状况,好笑着说道:“沈先生,你,真是,真是好刀法啊!” 太平公主?欧盈盈低头看了看,脸一下子红了,这是说我呢,流氓,下流。 沈宸挑剔审视的目光不断射来,而似笑非笑的神情更令她气恼万分。 “盈盈,怎么啦?”同学轻轻碰了碰欧盈盈,顺着她的目光看到了沈宸,有些不解地问道。 “没事!”欧盈盈从牙缝里迸出两个字,坐在椅子上生闷气,不时狠狠瞪向沈宸。 占了便宜,吃起东西就是香。沈宸胜了一场,就不再抬头看欧盈盈,而是专心对着食物发起进攻。 欧盈盈的眼镖全部落空,心中十分的郁闷。 曹怡馨苦笑着摇了摇头,说道:“沈先生不仅身手高明,这言辞也犀利得很哪!瞧那女学生,气得脸色都变了。难道以前有过节,为何一见面就剑拔弩张的?” “一点点小事,说起来倒是我斤斤计较了。”沈宸随便解释道:“看她这样子,象是个富家千金,行事霸道惯了,吃点亏算是长经验了。” “嗯,能请别人来西餐馆吃饭,应该家境不错。”曹怡馨点头赞同道:“这地方不安静,吃完饭去我家坐一下,我有些东西给你看。” 沈宸点了点头,说道:“好啊,保命的东西,越早知道越好。” 欧盈盈见沈宸得胜之后,竟然开始无视她,恨得咬牙切齿,平素爱吃的冰激凌到了嘴里,也变得索然无味。 过了一会儿,看到沈宸和曹怡馨吃完欲走,实在有些憋得难受。眼见着沈宸走过来,她突然伸脚,想绊沈宸一个跟斗。 沈宸突然停下脚步,就站在欧盈盈面前,似笑非笑地望着她。 欧盈盈没想到沈宸看似目不斜视,却把她的小动作都收入了眼底,还能迅速做出反应。她无奈地翻了翻眼睛,有些讪讪地收回了脚。 “小丫头,很顽皮嘛!”沈宸嘿嘿一笑,大步走开。 欧盈盈看着周围同学诧异的目光,感到特没面子,腾地站起来,冲着沈宸的背影喊道:“我不是小丫头,我是你大姐。” 精神胜利法有了效果,喊了一嗓子,欧盈盈感到舒服了不少。可这好心情马上就无踪无影了,因为沈宸在门前回过头来,冲着她吐了吐舌头,伸手在胸前比划了一下。 气死我了,这个流氓怎么老拿女人的胸部当话题,弄得自己想争辩一番都觉得不好意思。 欧盈盈气呼呼地坐了下来,拿起桌上的三明治,恶狠狠地一口咬下,仿佛咬在那个可恶的家伙的身上。 “那不是沈巡长嘛?”一个同学疑惑地问道:“盈盈,你干嘛不高兴?他可是很厉害,打死了很多暴徒坏蛋,特务也不放过。” 欧盈盈皱了皱鼻子,哼了一声,说道:“他是为了保命,为了在巡捕房升官发财,可不是爱国。” “可他干的总是好事呀!”另一个女生喝着咖啡,说道:“至于动机,好象就不那么重要了。” “盈盈还在为双十节那天的事情生气呢!”一个知情的女生说道:“其实,也不好多怪他,毕竟是职责所在,他是巡捕,得听警务处的命令。他只是驱赶,倒还不算过分。” “怎么不过分?”欧盈盈撇了撇嘴,说道:“睁一眼闭一眼,装作没看见咱们,难道不行嘛?” 不讲理,这个年纪的女生要是认定了事情,即便后来觉得不对,那嘴也是硬得很。 “好了,不说他啦,咱们继续,预祝盈盈十八岁大寿喽!”一个圆脸女生岔开话题,调侃着说道。 “生日快乐,生日快乐。” 欧盈盈这才笑得开心,明天过生日,自然在家里,不能和同学朋友们在一起了。今天才跑出来,一起快乐一下。 此时,沈宸已经开着汽车,载着曹怡馨向她的家驶去。 一边开着车,一边观察着。沈宸的这个习惯,使他现在变得有些严肃,有些沉默寡言。 曹怡馨也相当知趣,并不怎么说话。或许是知道沈宸谨慎,也或许是自身也经受过训练,知道此时分神的利害。 时间不大,汽车已经停在了曹怡馨的住处。一个看门儿的,一个女佣,都是四十多岁的中年人,和曹怡馨住在一处洋房内。 到了家,曹怡馨的话才多了起来。给沈宸介绍着,指点着,脸上笑意盈盈,十分的热情。 沈宸随口夸赞着,不外乎是屋内陈设布置得温馨别致等等。 把沈宸带到会客厅,曹怡馨让女佣端咖啡,她去换了宽松的衣服才出来相陪。 “这是一些我打听到的消息,确实不确实的,也能给沈先生做个参考。”曹怡馨早有准备,把一个文件袋递给沈宸。 第一百六十四章 凶案,殉道 - 抗战之三生传奇 - 岁月如声 沈宸打开文件袋,拿出文件资料翻看起来。 情报来源是多方面的,尽管有重叠,也有不太准确的地方。但对沈宸来说,信息的广度是必不可少的。而每次,都有新的收获。 在互相验证、互相补充之后,现在的沈宸,已经拥有了有关日本特务机构、76号的大量资料。 曹怡馨当然不会告诉沈宸,她所在的潜伏小组已经与打入76号任第二处专员诸亚鹏接上了关系,很多情报便是诸亚鹏送出来的。 这个诸亚鹏原来是军统青岛站的特工,由于王天木的叛变,天津和青岛军统也全部变节。 王天木处理好军统青岛站的事以后,便到上海汪伪76号,而诸亚鹏也跟随王天木进入了76号。 如果说诸亚鹏立场很坚定,从一开始便是身在曹营、心在汉,那当然不是。 但在那个特定的时代,敌友之间便是经常转变,只要有利用价值,界限就不那么分明。 正因为有诸亚鹏这个内线,曹怡馨拿出的一些情报便更有价值。自然,拿出来的这些也是经过挑选,不可能把手里的全部都给沈宸。 即便如此,沈宸也收获不小,对曹怡馨也是刮目相看。 而曹怡馨也就是想要沈宸的这种印象,以便能继续保持合作。 “王天木,陈明楚,林之江……”沈宸晃了晃手里的几张照片,心中判断曹怡馨应该是军统的人。 因为这几个家伙都是军统叛变过去的,要搞到旧照片并翻印,也只有军统最便利。 曹怡馨只拿出了五张照片,她也知道沈宸会有所猜测。但那毕竟是猜测,她倒是不太害怕。 其实,曹怡馨与马名宇的猜测差不多,认为沈宸可能与几件暗杀日本人和76号特务的事件有所关联。 这同样也是猜测,曹怡馨不能绝对确认。而且,她相信即便沈宸得到了这些情报,并出手杀了这些人,她也不会得到什么证据来证明是沈宸干的。 也就是说,她给沈宸这些情报,是希望能干掉几个,这对组织有利,也是组织下的令。而就算沈宸不去做,她也没有什么损失。 “怎么样,我的消息和门路还算广吧?”曹怡馨很聪明,不说来路,倒是用自夸来掩饰,还笑着调侃道:“这救命之恩总得拿出些干货,怕你赖账不还哦。” 沈宸当然不会追问情报来源,本来就不想涉入过深,只要对自己有用,也就够了。 “曹小姐果然手眼通天。”沈宸顺势再夸曹怡馨一句,又开口问道:“这些东西我可以拿走细看嘛?” “当然可以。”曹怡馨说道:“都是四处搜集打听来的,能登报的我不放过,这些对我却没什么用。要是能帮到沈先生,也不算浪费。” “肯定能帮到。”沈宸点了点头,说道:“要是这些家伙敢进租界,让我见着就绝不放过。他们想刺杀我,一见面我也能认出来。” 曹怡馨接过女佣端来的咖啡,亲手递给沈宸,笑道:“这些家伙怕死得很,可是不敢再来捋沈先生的虎须喽!” “不来更好。”沈宸轻轻抿了口咖啡,沉吟着说道:“要是能掌握他们的行踪,越快就对我越有利。” 这话说得有些含糊,但曹怡馨细品之下,觉得很有深意。沈宸并没准确地说是掌握他们进入公共租界的行踪,那是不是在暗示她呢? 比如这帮家伙进了法租界,或是到其他地方,沈宸是不是会展开行动,前去干掉他们呢? 曹怡馨在急速地思考,脸上还带着淡淡的笑意。这件事情倒是不必急于回答,毕竟她也不确定能不能做到。 正在这时,电话铃声响了起来。曹怡馨说了声稍等,便起身去接电话。 不一会儿,曹怡馨便面色严肃地回来,告诉沈宸,电话是她在巡捕房的一个朋友打来的,某某报馆发生恐怖袭击,两死一伤。 沈宸立刻皱起了眉头,这家报馆他是知道的,尹志洪和谢月华开的那家,他当小巡捕时坐班的那一家。 “我要去现场,记者的职责。”曹怡馨探询般地望着沈宸。 沈宸明白,起身说道:“你去换衣服,我到车里等你。” 曹怡馨点了点头,转身去了别的房间。 沈宸走过电话时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暂时不通知楚娇。毕竟他也不知道事情具体怎样,虚惊一场可就不好了。 而且,就算是尹志洪或谢月华出了事,告诉楚娇也于事无补。 曹怡馨很快就换了衣服赶来,沈宸发动汽车,出了铁门,疾驰而去。 “那家报馆我知道。”沈宸开着车,低沉地说道:“我还是个小巡捕时,那家报馆遭到恐怖袭击,巡捕房派我去坐过班。” 曹怡馨歪头看了沈宸一眼,好奇地问道:“后来呢?” 沈宸眯了下眼睛,说道:“我打死打伤各一个暴徒,抓住了开车的司机。然后就被抽调到武装后备队接受训练,再也没去过那家报馆。” “原来你当时就那么厉害。”曹怡馨似乎惊讶,又似乎感叹,说道:“那算不算是你事业中的一个重要的改变呢?” 沈宸想了想,说道:“从以后的发展看,应该算是一个比较重要的改变,也可以算是一个成功的阶梯吧!” 停顿了一下,沈宸又苦笑着说道:“当时也不是怎么厉害,就是不怕死而已。” 曹怡馨笑道:“说得那么谦虚。不怕死的人多了,有哪个混到你这个地步?” 亡命之徒?!那跟老子有什么可比性?老子不怕死,也有不怕死的本钱。 沈宸嘿嘿一笑,转动方向盘,拐进了一个弄堂。再向右拐,不远处就是报馆,几个巡捕在忙碌着。 沈宸停下车子,和曹怡馨走了过去。 为首的巡捕詹姆斯探长,还有这片辖区的巡捕房工作,还曾经是沈宸的上级。 “长官,好久不见了。”沈宸率先打着招呼。 詹姆斯笑了笑,与沈宸握了握手,说道:“怎么你到这里来了?” 沈宸看了旁边的曹怡馨一眼,说道:“我的朋友,得到了新闻线索,便让我开车送她过来。不知道有没有什么不方便,或者是不适合登报?” 詹姆斯冲着曹怡馨笑着点头,说道:“原来是曹小姐,你的消息真是灵通啊!” 曹怡馨笑着与詹姆斯握了手,开口问道:“詹姆斯探长,方便介绍一下具体情况吗?” 詹姆斯沉吟了一下,脸色变得严肃起来,说道:“约在一个小时前,四个暴徒乘坐一辆挂假牌照的汽车,来到这里打砸报馆。在冲突中,暴徒枪杀了报馆的经理兼编辑尹志洪,还有两名排字工也遭到枪击,一死一伤。” 沈宸眯起了眼睛,尹志洪被枪杀了,这真是一个不好的消息。 “死者已经送去殡仪馆,伤者送去医院。”詹姆斯摊了下双手,“除了地上的弹壳、血迹,曹小姐恐怕得不到什么新闻素材。” 曹怡馨拿着小本记下刚才所讲,开口问道:“对于凶案的性质,以及暴徒的身份,巡捕房有什么线索和猜测吗?” 詹姆斯何其老练,怎么会轻易作出判断,面对的又是一名记者。 “案件还在调查侦破当中,现在还无法做出猜测和判断。”詹姆斯停顿了一下,带有暗示性地说道:“据目击者描述,暴徒乘坐汽车向西逃窜。具体的形踪,还有待追查。” 不是日本人和76号特务打击抗日分子,就是抗日势力惩治亲日分子,答案是二选一。 但这家报馆明显不是亲日报纸,那结论也就昭然若揭了。 “伤者能够接受采访吗?”曹怡馨觉得去一趟医院应该还能多有收获,但警方未必允许。 “暂时不行。”詹姆斯摇了摇头,说道:“巡捕房已经派人保护,待伤情稳定,我们要先录口供。” 曹怡馨拿出相机,说道:“那我拍两张现场照片,总可以吧?” 詹姆斯看了一眼沈宸,决定通融一下,便稍显无奈地耸了耸肩膀。 等曹怡馨迈步走进了报馆,沈宸才开口说道:“是沪西那边的暴徒干的?” 詹姆斯轻轻点了点头,沉声说道:“除了那些恶棍,还能有谁?你也知道这家报馆的一些情况,终于还是出大事了。” 沈宸叹了口气,说道:“通知死者家属了吗?我记得尹志洪是有太太的。” 詹姆斯苦笑了一下,说道:“已经派人去了。又多了一位悲伤的寡妇,真令人难过。” 曹怡馨走了出来,两人也结束了谈话。 “你去报社,还是回家?”沈宸问着曹怡馨。 “去报社赶下稿子。”曹怡馨看起来还真是敬业,想都没想便作出了回答。 “我送你。”沈宸说完又转身和詹姆斯握手告别。 汽车又行驶在马路上,因为知道了死者,沈宸心情不太好,一直沉默着。 好半晌,曹怡馨叹了口气,说道:“这家报纸我看过,又是因为反日言论而遭到特务的毒手。” 《社会晚报》主编蔡钓徒被黄道会成员诱骗到新亚酒店,惨遭杀害,人头被挂到租界的电线杆上。 《大美晚报》经理李骏英被刺杀,死在福州路附近。随后总编辑张似旭被枪杀于南京路咖啡馆楼上。 《大陆报》报馆遭暴徒打砸烧抢,主编受重伤。 一连串的血案,死的都是亲重庆的报业闻人,或者是大骂汪精卫等汉奸卖国求荣的正直之士。 日本人的报复是残酷和血腥的,他们把枪口对准了这些手无寸铁的铁骨文人。 而孤岛上的爱国报人,在血腥恐怖中,毫不屈服,以笔为武器,同敌伪展开了殊死的斗争,用生命和鲜血在孤岛上浇灌起一片希望的绿洲。 “谁说书生弱无骨,且听文笔利似刀。”沈宸叹了口气,说道:“这帮读书人啊,还真是有股子倔劲。” 曹怡馨苦笑了一下,说道:“可悲的是,他们不是倒在日本人枪下,却是被中国人所杀。汉奸何其多也,可叹、可悲呀!” 沈宸的眼光闪了一下,与其说是同意曹怡馨所说,倒不如说他又有了新的想法。 日本人的如意算盘就是以华制华,战场上是伪军,特工战则是76号。杀得血雨腥风,却都是中国人在和中国人在打,日本人躲在背后笑哈哈。 尽管特务汉奸也该死,沈宸对他们绝不会手软。可一想到幕后黑手毫发无伤,他又觉得不能遂了日本人的心思。 …………… 先有茅女士被暗杀,又有报馆被砸、尹志洪被杀。似乎有着山雨欲来风满楼,一场城市恐怖战争拉开帷幕的迹象。 尹志洪的葬礼没有茅女士的隆重,也没有几千人那样的规模。但在灵车后,几百人排队走着,一路行至墓地,简朴得象是为亲戚送葬。 没有旗帜,没有标语牌,日本人就不能完以“反日示威”的罪名。 捧着遗像的谢月兰走在家人的最前面,悲伤而坚强。 送葬途中,队伍中突然出现了很多学生。他们安静而有秩序地走在队伍后面,葬礼一结束,他们就消失在那些小街小巷里。 那些慢慢的、轻轻的脚步声,显示出了一种姿态。人们在街旁观看,巡捕管制了交通,大家都知道这是什么意思。 无疑,尹志洪成了一个殉道者。他虽然死了,但从某方面来讲,他才是最终的胜利者。 出了这么多事,沈宸再与楚娇见面时,明显发现她的变化。 “杀人,我只想杀人。” 楚娇以很没有形象的姿态半倚在椅子里,语气听着平缓,但沈宸能感觉到那被努力压抑的愤怒和杀气。 “杀人很简单。”沈宸淡淡地说道:“拿上你的狙击步枪,到苏州河边,向着对岸的鬼子开枪。” 楚娇挑了挑眉毛,说道:“好,今晚就去。” 沈宸翻了翻眼睛,说道:“一次杀一个太没挑战性了,不如你去虹口的日本兵营,一个打十个,打百个。” “好,就这么办。”楚娇想都没想,继续答应着,差点噎死沈宸。 第一百六十五章 怄气,杀人去 - 抗战之三生传奇 - 岁月如声 沈宸转身就走,没心情答理楚娇,边走边撂下狠话:“带着毒药,想死就死,别牵连到我。” 楚娇也是心情不好,说的是气话。她要是真的想蛮干,也不会这么不着急,还与沈宸见面说话了。 可沈宸就是不安慰她,扔下狠话转身就走,弄得她怔愣住了。等她开口叫人,沈宸已经摔门而去。 “混蛋啊!”楚娇气得直骂人,“怎么就不会说点好话,怎么就不知道安慰下人家。真是,真是活该你单身啊!” 可是骂也解决不了问题,沈宸走了就没再回来。一整天连个电话也不打,一副绝交不理人的架势。 楚娇等了一天,又气又恼,可还抹不开面子。自己是女生哎,你一个大男人还要我服软嘛? 可事情就是这样发展,第三天沈宸还是没露面,也没有电话打来。 看看表,快要中午了,楚娇有些耐不住了。可她还想着矜持一下,便让周经理打电话,随便编了个沈宸要租车的借口。 “接电话的人说:沈先生不在巡捕房。早晨安排好工作,一上午就没见着他。”周经理很快就报告了结果,摊开手,很无奈的样子。 楚娇心烦意乱地摆了摆手,竟有些担心。担心沈宸真的不再理她,从此各走各路。 说实话,楚娇虽然觉得自己进步很大,除了沈宸以外,完全可以和特务汉奸较量一下。 但在心里,楚娇现在才意识到沈宸有多么重要,正是她的精神上的依靠,力量的源泉,还是冷静理智处理难题的导师。 说白了,楚娇还欠缺独立思考、行动的能力和信心。这倒不是说她不成熟,而是对于策划行动并不擅长,想得不够周到细致,觉得心里没底。 找不到沈宸,楚娇心里着急,又开始胡思乱想。猜测沈宸是不是要撂挑子跑路,这也是很有可能的决定吧? 好在这种既着急又担心的状态没有持续太久,晚上下班前,楚娇派去盯着巡捕房的人前来报告,沈宸回来了。 “混账儿,坏蛋儿。”楚娇心里骂着,犹豫再三,还是拿起了电话。 沈宸并没有象她想的那样继续冷战,痛快地接了电话,但约的见面的时间和地点都是待定,让楚娇等电话。 而且,他告诉楚娇,马上就要出去办事,很紧急的事情。 你牛,你真牛!楚娇放下电话,心里还腹诽着:本小姐就屈尊纡贵,牵就你这头倔驴好了。 …………… 冷风卷着稀疏的雪花,留在空中的雪片,象扇动着翅膀的白蝴蝶,轻轻飞着,落在地上,落在屋顶,很快又化成了水。 藤泽浩走出屋子,冷意让他打了个寒噤。他紧了紧大衣的领子,招了招手,一辆黄包车跑了过来。 他跳了上去,简短地说了个地名,便将黄包车的帘子一放,挡住吹向脸部的寒风。 如果从外表来看,藤泽浩很象中国人,正因为这个原因,他才被派来主持租界情报点的工作。 他的手下鱼龙混杂,什么人都有,他们象猎狗、老鼠一样,四处嗅探着、侦察着,探听出租界抗日分子的踪迹,侦察到蓝衣社等抗日团体的情况。 藤泽浩微眯着眼睛,将公事包抱在怀里,里面是最近一个时期搜集到的情报,不一定准确有用,但却代表着他的工作成果。 在租界内,他不能太招摇,还得化名陈浩,这让他多少有些感到别扭。因为他瞧不起中国人,甚至因为有一个中国人的化名觉得羞耻。 按他想来,战无不胜的皇军应该开进租界,用刺刀让那些蓝眼睛、大鼻子的西洋人屈服,让抗日分子再没有藏身之地。 黄包车一拐,进入了小胡同,然后慢慢停了下来。 藤泽从思索中醒来,他隐约觉得不对。 刷,帘子被掀开,一个大拳头在他的眼中迅速变大,狠狠地捣在他的鼻子上,还没等他惨嚎出来,脖子几乎同时被一只大手掐住了。紧接着,又是一拳打在他的太阳穴上,他昏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藤泽被一盆冷水泼醒,发现自己身处一间象是地下室的建筑内,浑身被扒得精光,嘴被堵着,双手被绑着吊了起来。 “醒了,那就开始吧”沈宸正翻看着藤泽公事包内的文件,看到藤泽醒来,冷笑着站了起来。 其实,沈宸并不确切知道这是个日本人。他是跟踪以前留下的那个“明灯”特务,发现了这个据点,并让徐怀义帮派中的一个黄包车夫配合,绑架了藤泽。 而且,现在这个地方,也是徐怀义借给沈宸的。平常则是帮派的刑堂,听名字就知道很适合招待藤泽了。 啪,皮带在空中发出啸声,狠狠抽在藤泽的身上,一道血痕现了出来。 藤泽身子猛地一颤,感觉象是火红的烙铁烫在身上,啪,啪,响声不断,到最后,藤泽已经感觉不到疼痛,浑身已经麻木,仿佛不再属于自己,意识逐渐模糊起来。 哗,又一盆凉水兜头浇了下来,藤泽哼了一声,醒了过来。他知道自己落入了敌人之手,可敌人什么也没问,就是用刑,好象不应该是这个程序。 沈宸将文件收拾收拾,放进了公事包,经过不断的学习,现在他已经能看懂日文的东西了。然后,他走过去,取下堵着藤泽嘴的破布。 藤泽大口喘着气,恨恨地说道:“不用费心了,从我这里,你们什么也得不到。” “你这小卒子,也知道不了什么重要情况。”沈宸并不太在意的样子,摸着下巴冷冷地说道:“知道穿木鞋是什么意思吧,你们日本人发明的,让你也尝尝滋味吧!”说着,他又堵上了藤泽的嘴。 日本人真是变态,竟用这种残酷的刑法对付无辜的中国人。 他们不需要罪名,只愿意看中国人受刑,喜欢听中国人喊叫。 他们的职业,宗教,与崇高的享受,就是毒打无辜的人。对这样的畜牲,任何一点怜悯都是多余。 藤泽的眼中露出了恐惧的目光,穿木鞋,他知道。就把犯人的十根脚指钉在木板上,胸口拢住绳子绑在监牢的铁栅栏上,让犯人没法倒下去。 而这已经不是什么逼供的刑罚,只是日本人变态的取乐,他们很认真地观察记录,看犯人在极度痛苦中能捱多长的时间。 啊,藤泽想叫,可嘴被堵上了,象狼似的长嚎被堵在了嗓子上,钉子毫无感情地钉入了他的脚指,穿透,进入了木板。 他知道了那些“穿木鞋”的犯人的痛苦。而且,这只是开始,他将在剧痛中一直站到咽下最后一口气。 是的,中国人的体质不讲究,最多只能坚持四天。 而日本人,兴许连三天也坚持不到。他的精神随着第二根钉子的钉入开始崩溃,眼泪鼻涕口水,甚至连尿都流了出来。 他拼命地摇头晃脑,发出唔唔的叫声,象一条肮脏乞饶的癞皮狗。 …………… 下午三点多钟的时候,沈宸给楚娇打了电话,约好了见面的时间和地点,就在他的住处,语气很急,让她把赵有才也带上。 等到楚娇和赵有才赶到的时候,沈宸正在看着日文情报。虽然不是全都认识,但也能看个大概。 有些情报是道听途说,胡乱编造,沈宸自动地略了过去。但也有几份情报真的可能对抗日人士或抗日组织构成威胁,沈宸便一一翻译记录整理。 看到楚娇和赵有才来了,沈宸把情报收拾收拾,开口说道:“马上要行动,我简单说一下,然后马上准备武器。” 只字不提两人的别扭,楚娇也乐得翻过去,就象什么也没发生,挺好。 藤泽的失踪,很快就会引起日本人的注意。所以行动必须要快,否则便会错失一次沉重打击敌人的机会。 在审讯完藤泽后,沈宸便马上通知了楚娇,决定天黑就行动,清除那个据点——一家小影院的特务。 “我已经联系了张成富,让他四点半在影院外等着。行动时,由他堵着影院的后门,那里是一条小胡同,见到出来的人就干掉……”沈宸没有废话,直接拿出一张简易的街道图布置起来。 按照藤泽的口供,今天正是租界特务前去汇报情况的日子,一周一次,特殊重大的情报例外。 每到这一天,影院便会在门前挂出“例行维护,歇业一天”的大牌子,以免前来的闲人过多,影响特务们的前来。 而且,为了掩人耳目,汇报的特务并不是一起到达,而是按各自规定的时间,零散地进入影院,汇报完就走。 这便给沈宸一个灵感,他们或许可以提前控制影院,然后来个守株待兔,将前来汇报的特务一个个制服。 时间很短,沈宸便布置完毕。 知道要杀人,而且要杀很多特务,楚娇有些兴奋,这不正是她期待的吗? 沈宸这几天看似和她怄气,其实却在忙活着,就为了让她满意。想到这里,楚娇觉得有些感动,一点点的不快也烟消云散了。 三人都清楚了行动计划,马上便准备起来。带上化装的衣服和道具,带好武器弹药,三人出门,上车出发。 …………… 这家小影院只能算是三流,但由于票价低廉,不设包厢,不分楼上楼下,票价一律一角。所以,尽管放映的都是老片子,平常开业的时候也有很多人来看。 “例行维护,歇业一天”的大牌子已经在影院门前挂了出来,这与藤泽的口供相符。 在车里化完装的沈宸,慢步走到斜对影院大门的一个瑟瑟发抖的乞丐面前,扔下两块钱,打发走了他。 看了看手表,四点四十七,还不到特务们前来汇报的时间,现在行动正好。 十几分钟控制电影院,制服里面的三个人,再等候上钩之鱼,这个计划还是很有成功希望的。 想到这里,沈宸向着不远处的汽车招了招手,便步行绕过街口,沿着墙走进了影院。 影院的大门关着,大门上有一个小门,还有一个小窗,似开似掩。 他上前敲了敲,半晌,小窗完全打开,一个满脸胡子的中年人露出半张脸,嘴里还嚼着东西,冷冷地说道:“对不起,歇业检修,请明天再来。” “东海的天空已亮,旭日高升,这是我们的荣耀。”沈宸说出了暗号,这是日本《海军进行曲》中的一句歌词,为庆祝日俄战争胜利而作。 “光焰照耀,天地的正义发扬光大。”看门人有些不高兴地回了暗号,脸消失在小窗口。 接着,里面传出门闩被卸下的声音,还有看门人不满的抱怨,“这么早,老子还没吃完饭呢” 沈宸的猜测对了,看门人只是个打杂的特务,他不可能认得所有前来汇报的人。而他的脸进行了化装,又是天色将暗,胡子拉茬很大众化的装扮,倒让这个看门人并没有仔细辨别。 小门开了,沈宸飞快地闪身而入。看门人正将门闩倚在门后,将整个后背让给了沈宸。 沈宸的手象一把铁钳,猛地掐住了他的脖子,用力一拧,看门人的颈椎发出一声脆响,嗓子里呕了一声,身子便软瘫下去。 转身将大门推开一条缝,沈宸探头出去,招了招手。很快,楚娇和赵有才鱼贯地快步而进。 “老赵,你负责对暗号看门,把这里的灯泡都摘了,守好大门,有人来就放到这里——”沈宸的眼中射出杀气,伸手做了个下切的动作。 赵有才点了点头,将小窗户关得只剩下一条缝,开始动手摘灯泡。 沈宸看了看楚娇,不用说话,两人便掏出手枪,安装消音器,然后一前一后进入电影院二楼。 两人上了二楼,直奔经理室。经理室的门半掩着,里面传出了说话声。 沈宸也没有多作耽搁,用目光向楚娇示意了一下,便一把拉开房门,两支手枪发出沉闷的响声,子弹激射而出。 天空是阴沉的,呈着一种混沌的气象。 街道上的路灯亮了起来,人们走起路来是很快的。嘴里边的呼吸,一遇到寒气,仿佛冒着烟似的。 第一百六十六章 必经的阶段,岩井的野望 - 抗战之三生传奇 - 岁月如声 在这寒夜里,影院看起来与平日没有什么不同,只有那块歇业的牌子孤零零地立在寒风之中,偶尔吸引着行人投过来的目光。 猎捕与反猎捕的大战已经拉开了帷幕,血腥和残酷是它的主基调。 被杀的也许是无名的,象空气中的尘埃,悄无声息地消失;杀人的也许更是无名的,只有利刃出鞘时,才能偶露峥嵘。 电影院里已经变成了屠宰场,沈宸这四人行动组完全控制了这里。 三人在前,张成富在后门,象一条凶猛的老虎,张开了血盆大口,将一切进入到这里的敌人咬得粉碎。 前来汇报的特务和眼线,按着他们自己的时间,毫无觉察地来到这里。隔着小窗对暗号,小门打开,他们进入昏暗的影院里面。 然后,没等眼睛适应过来,子弹、匕首便突然而至。然后,尸体被拉走,简单地清扫下痕迹,三人继续静等着下一个送上门来的送死者。 没有怜悯,没有饶恕,这本身就是一场你死我活的战斗。 帮着侵略者,欺压杀戮自己的同胞;象狗一样,嗅探着抗日志士的言论和行踪。 该死,都该死。如果不消灭他们,会有多少人将洒下鲜血,付出生命。 沈宸翻看着一份刚从特务身上搜到的情报,写的很详细,很有条理。 某某在什么时候说过反日的话;某某战前曾参加过反日的游行示威;某某行踪有些诡秘,似乎参加了什么团体…… 这多少有些出乎他的意料,因为日本人招揽的大多是些无业游民或地痞流氓。他们文化水平很低,甚或是目不识丁,只能靠眼睛看,脑子记。 但这个特务却做得很系统,很专业。沈宸微微皱眉,回想了一下。那似乎是个戴着眼镜,长衫夹袍,身体瘦弱,看起来倒象文化人的家伙。 人已经死了,沈宸没法问他为什么要做汉奸特务。 在他想来,要么是丧心病狂,要么是觉得这些鸡毛蒜皮的事情,日本人知道了,也没什么的。 如果这个家伙是持后一种想法,那真是可悲又无知。 这些所谓鸡毛蒜皮的小事如果被鬼子知道,不管是真是假,哪怕是口头上反对他们而并无实际行动,都会有人进监狱,甚至被杀害。 想到这里,沈宸轻摇了摇头,这些都不重要了。因为,今天从这里不会走出去一个活口。 但他起初的目的并没有完全达到,所杀的都是汉奸。除了岩井和两个白俄以外,竟然全是中国人,并没有更多的日本特务。 即便是岩井,在租界里也是一个化名的中国人。看来,日本人把租界的情报工作基本上交给了汉奸特务,他们只躲在幕后指挥。 这与扶持76号是一样的思路,让中国人与中国人争斗,胜败对日本人没有太大的影响。 而且,岩井所隶属的不是梅机关,而是另一个日本的特务组织——岩井公馆。 岩井公馆是日本在中国建立的外交口的专门特务情报机构,由驻上海总领事馆副总领事岩井英一统领,称“岩井公馆”。 岩井英一虽然职位不很高,权柄却很大。上海的日本和汪伪特务组织的活动经费全由他掌握核发,从而取得了操纵、干预日伪特务组织的权力。 而且,他还有强烈的政治野心,图谋建立和扩张他自己的势力,以此作为资本,在日本官场中攀升。 虽然同样是为日本的侵略服务,岩井公馆却还有针对汪逆的意图。它的“亲善”、“共存共荣”的调子比汪精卫唱得更高,从而形成分庭抗礼之势。 “岩井公馆”和汪逆争势是日本人一向采用“分而治之”的策略。 它既要扶植汪逆,又担心其势力壮大不听指挥进行牵制。汪逆为日本陆军扶植,由岩井英一等外务省派就想扶植势力争得权益。 可以说,象梅机关、岩井公馆、日本海军情报机构等特务组织,有争宠夺势的冲突,可也有交叉协作的一面。 所以,岩井公馆能够与梅机关合作,利用76号的特务,在租界内充当耳目,搜集抗日团体和抗日人士的情报。 杀戮持续到八点左右,已经有十六个汉奸特务命丧黄泉。 沈宸除了开始以外,便很少动手。楚娇不是想杀人吗,那就让你杀个过瘾。 楚娇也意识到了沈宸的意思,开始还乐此不疲。这本身就是一场你死我活的战斗,她对侵略者充满着痛恨,对为虎作伥的汉奸也是仇恨无比。 但杀着杀着,看着这些或是无业游民,或是地痞流氓的中国人不断地被结束生命,她心里渐渐有了变化。 沈宸曾跟她说过,手上沾了血,就永远洗不掉。即便是该死该杀的坏蛋,即便是臭污的血。 沈宸还曾感慨过,说他杀人杀到麻木,杀人杀到厌烦。 现在,楚娇似乎也有了这么一点的感觉。但她知道得挺住,得装出没事儿的样子继续,不能让沈宸笑话。 沈宸看了看手表,招呼大家撤退。 对楚娇的状态,沈宸并不如何担心。 这是一个必须的阶段,而楚娇也不是没见过血腥的菜鸟,她只是要控制自己的情绪。有机会时便出手,没机会时再愤怒、冲动也要尽量控制自己。 四个人分成两组,从后门悄然离开,乘坐两辆小汽车消失无踪。 …………… 月亮消失了光辉,东方开始发白,太阳还没有升起,但一种苍茫的时刻已经来到。 岩井英一从被里伸出手,在床头柜上摸索着自己的眼镜。他是一个勤快的家伙,虽然晚上熬了夜,可他还是不会耽误白天的工作。 冬天,躺在温暖的被窝里是一种享受,很多人都有赖床的毛病。 但岩井英一却认为这是在消磨意志,他绝不会给自己一点放松的时间,始终把弦绷得紧紧的,这样才会有着充足的动力。 经过这么长时间的研究,岩井英一已经对目前的状况有了相当深入的了解。 虽然嘴上没说,但他心里还是认为租界,确实是对付抗日分子以及蓝衣社的一道障碍。 由于日本挑起了战争,英、法与日本在对华权益上产生的冲突和恶化。 在日军占领地域,第三国的活动和权益受到了限制和损坏。所以,英美对日伪采取了敷衍,甚至是对抗的政策。 这使得想要突破这一障碍变得非常困难,而除非国际形势发生变化,或者有什么重大的事件来改变这些。 岩井英一摇了摇头,英国特有的老练、圆滑的外交术,令日本方面无计可施。 尽管军方一再要求用强硬手段逼迫英法等国就范,但岩井知道,这暂时是不可能的。日本还没有挑战所有老牌强国的实力,而且时机非常的不合适。 尽管西方诸国暂时容忍了日本在中国的行动,但这种容忍和退让能维持到什么时候,谁也说不准。 美国不是既不中断与日本的商业往来,同时又向中国方面增加了军火援助吗? 英国控制下的滇缅公路,不也正向中国输送着新鲜的血液,给中国政府继续顽抗增加着信心吗? 苏联不也向中国伸出了热乎乎的大手,在卖给中国武器装备,甚至给中国提供飞行员吗? 这些道貌岸然的西洋鬼子,他们见不得大日本帝国的崛起,见不得大日本帝国独霸中国,独霸东亚,甚至是独霸亚洲,他们明里暗里在下绊子,耍诡计。 可如果逼迫太紧,谁知道会不会适得其反,让这些家伙彻底倒向中国政府,掐住大日本帝国的脖子。 岩井英一刷地一下,用力拉开窗帘,眯起眼睛,望着外面行将光明的世界,愤懑的心情稍有缓解。 越是艰巨困难,就越要竭力用心,他不需要什么理由,也不想部下用这样那样的理由来推卸责任。 必须切实掌握潜伏在英法租界的有力的抗日分子的情况资料,岩井英一认为这才是关键。 否则,即便英法当局同意合作。在无的放矢的情况下,日本方面也无法给予抗日分子及抗日团体以重创。 对此,岩井拟定了加强对租界渗透和侦察的计划。对可疑人物进行诱捕和收买,并希望能从他们口中得到更重要的情报。 堡垒最易从内部攻破,组织严密的团体也会因叛徒或内奸而瓦解。岩井对此深信不疑,并希望把几个日本情报组织联合起来,交换情报并共享情报。 当然,将分属各势力的情报组织联合,并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尽管这些情报组织在表面上都在为帝国而努力,但政见和路线的不同,使得暗中总有一股掣肘的力量在起作用,使得情报工作的效率低下。 另外,岩井英一还坚信用中国人对付中国人,可以收到很好的效果。 这不是凭空的想象,而是从日军在东北剿匪的过程中得出的成功经验。 日军虽然战力强、装备好,但往往对那些来去如风、飘忽不定的土匪武装束手无策。 但使用收编和拉拢过来的土匪武装,去打别的土匪武装时,往往事半功倍,可以收到奇效。 说到底,还是中国人最了解中国人的生活习惯和作事方式,不依靠他们,是不行的。 这也就是“以华制华”的精髓,岩井很得意自己的创见。 虽然其他情报组织,包括军队也在使用中国人。但那些人没有素质,一些地痞流氓,甚至是大*烟*鬼,普通百姓避之唯恐不及。 皮毛,他们领悟到的只是皮毛。要用官位、金钱去拉拢结交中国文人,给中国的文化名人洗脑,让他们用自己的影响力去影响政府的抗战政策,自觉服务于日本的侵华战争。 同时,各行各业、各个阶层的中国人也要发展收买,使情报机关的触角蔓延伸展,无所不在。 岩井英一毕业日本外务省在上海创办的“同文书院”,这个学院实质上是一个间谍学校,专门选派日本青年在中文环境之中学习中文,为日本培养了一大批“中国通”。 也就是说,专门结交中国文人,以从事文化活动为名,搜集中国的情报;以文化交流为幌子进行文化侵略,使中国的文化名人用自己的影响力去影响政府的抗战政策,服务于日本,岩井英一可谓是早就学得精熟。 而且,“中国通”岩井英一并不认为自己的计划执行起来有多困难。在他看来,对很多中国人来说,国家民族等等只是一些名词。 假若出卖国家可以获得官位,获得金钱,使饭食更好,衣服更漂亮。那么,他们连眼也不眨巴一下便去出卖国家。 在他们心里,生命就是生活,为达到他的理想生活水准,他没有什么不可以作的事。 什么都是假的,连国家民族都是假的,只有他的酒饭、女人、衣冠,与金钱,是真的。 洗漱完毕,穿好衣服,岩井英一憧憬着将来的美景,迈步走出了房间。 大宗仓明有些焦虑地坐在饭厅里,见岩井走了进来,忙起身打着招呼。 他不想在饭前说事情,你带来了坏消息,本来就有些心虚,再让岩井没心情吃饭,那就更过分了,你不是来汇报的,你是存心来添堵的。 岩井也是没事找事,看见大宗仓明的表情不太对劲,偏要表现他热心工作,勤而忘食的工作态度。 看着大宗仓明,岩井开口问道:“大宗君,我曾经说过,如果有情况,要随时汇报,不要学中国人,拖沓虚伪,还要看什么场合和时间。工作是第一位的,才是最重要的。” 大宗仓明沉吟了一下,嗫嚅着说道:“阁下,租界的联络点没有按时向我们汇报情况。当然,现在说失去了联系还为时过早,这或许只是个小小的工作失误,我已经派人去查看,也许没有什么大事。” 岩井英一皱起了眉头,职业的敏感使他不能象大宗仓明那样存着侥幸心理。 但他也没意识到情况的严重程度,有些低沉地点了点头,他伸手示意大宗仓明坐下,先吃完饭,等着确切的回报吧,希望象大宗仓明所说,没出什么大事情。 第一百六十七章 等待时机 - 抗战之三生传奇 - 岁月如声 对等待坏消息的人来说,来的基本上还是坏消息。上午九时许,岩井在办公室里再次听取着大宗仓明的汇报。 “阁下,联络点已经出了意外,非常严重。”大宗仓明的脸色很难看。 岩井英一努力保持着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形象。嗯,这才是领导者的姿态,会让部下感到敬畏。他伸手指了指,示意大宗仓明坐下说话。 大宗仓明微微低头表示感谢,正襟危坐,继续说道:“在联络点发现了十几具尸体,虽然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状况,但我们的情报员确实已经遭到了不幸。” “联络点一共有多少人?”岩井英一问道:“联络点下面控制的人员呢,不可能全都被杀了吧?找到他们,应该能知道更多的情况。” 大宗仓明皱起了眉头,说道:“联络点由藤泽主持,有三到四个常驻情报员负责维持影院的日常运作。至于下面的眼线,加在一起总有二十多人吧!” 停顿了一下,他有些为难地说道:“可现在包括藤泽在内,联络点的常驻人员全部被杀,其他眼线也死了近一半。我们联系到的眼线只是少数几个人,对情况也根本不了解。” 情况竟然严重到如此程度,岩井紧皱起了眉头,一个联络点的人员几乎全部被杀,这是很骇人的事情。 尽管现在应该是筹划对策的时候。但从哪里入手呢,线索在哪? 不得不承认,对手非常狠辣,也干得非常漂亮,这比让那些情报员横尸街头更加厉害。 “幸好是我们先发现的情况,还没有惊动巡捕房。”大宗仓明说道:“但现在,把尸体转移出来,不使事情外泄,或许是个办法。” 岩井垂下眼睑,半晌再睁开时,射出了阴险凶狠的目光,“派人马上接手联络点,带上痕迹侦察的专家,对影院内部进行仔细勘察,争取得到有用的线索。” “另外——”岩井强调道:“三天之内,影院要照常营业,我们不能让敌人有胜利的感觉。大战才刚刚开始,谁笑到最后,谁才是胜利者。” 联络点既然暴露,虽然还是要开门营业,制造出正常的气氛,但却不能恢复正常的功能。所派人员也将是边缘的中国情报员,死活自然不会放在岩井眼里。 …………… 寒冷和饥饿是穷人的催命鬼。 每天早晨,租界公部局的收尸汽车便开始四处出动,收容黑夜里被遗弃在垃圾堆上的死婴和露宿街头、寒夜里冻得僵死的流浪者和乞丐。 这些因为冻饿而死去的人被称为“路倒”,“路倒”大多数都光着身子,他们的衣服被眼尖手快的同行给扒掉,穿在了自己身上。 穿上死者衣服的穷人,希望这点蔽体之物能让他们挺过寒冷的冬季,但他们的结局往往也是悲惨的。 杀完人后的楚娇,不知道晚上做没做噩梦,或者是因为报仇的欲望得以满足,而感到振奋和轻松。 反正,她又开始关心起那些穷人来。尽管馒头还在发,但她觉得已经不够了。 对此,沈宸倒是没什么意见,甚至还拿出了一笔钱,交给了徐怀义。 “买些棉衣,明天起发热粥。”沈宸似笑非笑地看着徐怀义,说道:“有人花钱给你买名声,为你拉帮伙,是不是觉得很爽?” 徐怀义哈哈一笑,说道:“沈先生这话说得,我徐某也不是铁公鸡,手头宽绰时也拿出钱去救济穷人呢!” “哦?”沈宸挑了挑眉毛,揶揄道:“做好事不留名,老徐还是个不一般的善人呢!” “善人不敢当。”徐怀义不客气地把钱揣起,说道:“可我也是穷人出身,哪能不知道挨饿受冻的滋味?能帮就帮一把,能救就救一个,也算是行善积德了。” 停顿了一下,徐怀义苦笑着说道:“打拼到现在,手上沾了多少人命?有些是该死的,可有些——虽然我不太信这个报应啥的,可能让心里好受点也不错。” 沈宸倒是真不清楚徐怀义还有点封建迷信,有些奇怪地看着他,直到徐怀义有些不自在了,才开口说道:“杀恶人即是行善,我只相信这一条。” 徐怀义冲沈宸伸了大拇指,说道:“你的胆量和手段我比不了。算起来,死在你手上的总有几十条人命了吧?知道外面怎么称呼你嘛?” “辣手神探,惩恶斗士?”沈宸开玩笑地说道:“管他呢,我可是不在乎的。” 徐怀义嘿嘿笑了两声,显然这两个绰号都不是,估计是挺难听的,他也不说出来。 沈宸也不以为意,转而说到了正题,“你的帮中兄弟众多,混迹在上海各个地方。我说几个地方,你让手下留意,特别是虹口华德路的万岁馆。” 徐怀义脸色郑重起来,问道:“是不是日籍巡捕和警官经常聚会的那个地方?” 沈宸点了点头,说道:“上次我打伤抓住的那个巡捕,就是帮着76号特务伏击我的。明的他们不敢来,我就担心暗的。打黑枪的话,还真是不好防备。” 徐怀义深以为然,说道:“确实如此。你会防范陌生人,或者是可疑的家伙。可要是巡捕,趁你不备,在你背后掏枪,实在是令人头痛。” “就是这个道理。”沈宸说道:“你的兄弟们也没经过什么训练,估计也探听不出什么,聊胜于无吧!” 徐怀义觉得沈宸有点小瞧,不太服气地开口说道:“我回去仔细问问,看有没有哪个家伙对那里熟悉。当然,比人家血旗门,是差得远了。人家敢登报跟76叫板,我们可做不到。” 在影院进行了清除行动后,沈宸本来是打算等事情闹大,再登报由血旗门负责。 可他没想到日本人抢先一步,把尸体移运走,装作什么事情也没发生,愣是咽下了这颗被打落的牙齿。 这样一来,沈宸就只好也把这事撇开,让日本人疑神疑鬼去吧! 而对76号的宣战,则是楚娇的强烈要求。因为茅女士,还有尹志洪,都是76号特务下的毒手,复仇是必须的。 除了注意万岁俱乐部,沈宸还让徐怀义的弟兄们注意76号。 别的可能干不了,可记住长相,认清人也很有用。只要这些被认出来的特务进了租界,沈宸得到消息的话,就有办法收拾他们。 又谈了会儿别的事情,沈宸和徐怀义才分手。 沈宸干的一些事情,估计徐怀义也知道点端倪。 但一来沈宸在租界内能罩着他,以及他的帮派;其次是有杜先生发的话,沈宸也算是帮中人物,徐怀义帮助他也是江湖规矩。 而有帮派背景却又为重庆特工组织服务的,在当时的上海也不少。 比如杜先生的门人陈默、于松乔等,甚至杜家的管家万墨林,也为军统、中统等重要人物提供方便。 所以,沈宸和日本人,以及76号作对,甚至绑架暗杀也脱不了嫌疑,徐怀义并不觉得是什么怪事。 何况,他对日本人的印象也很差,只要不牵连到他,他也乐得装聋作哑。而且些事情他也装傻不问,实在是有些惧怕沈宸的心狠手辣。 正象徐怀义所说,沈宸已经杀了几十人,这实在是一个惊人的数字,尽管所杀的都是坏蛋。 …………… 人的成熟在正常情况下,是只有积累大量的社会经验,并随着年龄的增长,社会阅历的增多,个人领悟的加深,自然而然的一个变化过程。 但还有一种捷径,那就是主动去经历许许多多人生的坎坷与辛酸,或者在恶劣的环境中必须竭尽心智,努力改变,努力适应,那是被逼迫出来的一种成熟。 在血雨腥风中,在沈宸的教导下,继承了不属于自己的很多思维后,楚娇迅速地成熟起来。 尽管行动暂时告一段落,但却不是马放南山,刀枪入库,而是着重于监视、探听,着重于养精蓄锐。 影院重新开张营业,这本身就释放出一个对抗的信号,固执的日本人并没有放弃,他们用这样的行动在示威:我不怕你们,虽然吃了点亏,可这算不了什么。 楚娇不是不希望再搞一次类似的行动,但她已经能够冷静地思考,也认为沈宸肯定不同意。 再一,再二,或者再三、再四的事情,不太可能发生在特工之间,能干特工这一行的,谁都不是傻子,会毫无防备地再次吃同样的亏。 连窝端虽然过瘾,但参加的人员过多,动静太大,也存在着容易暴露的危险。 既然日本人铁了心要在公共租界里与抗日分子和抗日团体进行一番较量,那就换着花样与敌人周旋吧零打碎敲,也不失为一个好的办法。 另外,利用徐怀义帮派人物的社会背景复杂,消息灵通的优势,逐渐向华界渗透,在华界进行行动,更可以震慑日伪人员。 暂时的平静,孕含着暴风雨的前奏,敌我双方都在加紧进行着各自的工作,准备在下一回合中给对手以沉重的打击。 而随着情报来源的增加,沈宸觉得再次行动的时间越来越近了。 情报,有的很系统直观,一眼便能看出其中的价值;有的则支离破碎,甚至看起来无观紧要。 而一个出色的特工能经过仔细地分析研究,并且发挥充分的想象,从中得出有价值的线索。 从马名宇、曹怡馨、曹炳生,以及徐怀义的帮派兄弟那里得来的东西,有的真是只言片语,零碎不堪。 但沈宸却从中分析研究,得到了不少有用的情报,而且在不久以后被证实了。 ………… 夜深了,路灯亮了起来,战争似乎并未影响某些人娱乐的行为。特别是租界里,电影在放映,舞厅在营业,依然是灯红酒绿。 楚娇坐在座位上,很是无聊的感觉,而旁边的于俊卿却看得津津有味。 远看中国农民,近看一堆老外,裹着破破烂烂的衣服,嘴里吐着洋文,拼命拍打着黑压压的蝗虫。这绝对是一部令作者赛珍珠都要目瞪口呆的好莱坞式的中国戏,名字叫《大地》。 此时,目瞪口呆加无聊可笑的就有楚娇。 那扮演中国人的老外,化装还差强人意,只是大鼻子无法遮掩,她几乎要笑出来。 只是周围的观众都看得津津有味,她觉得是沈宸带歪了她的审美观,可也只好故作礼貌地装安静。 散场了,楚娇和于俊卿走出了影院。这不是一次普通的娱乐休闲,而是楚天刻意安排的约会。 楚娇来之前,以为是和未来的嫂子一起看,没想到却是于俊卿。出于礼貌,她没有转身就走,只好勉强看完了这场电影。 “那个女主角演的真好,一个老外,演得很有传统中国女性的味道。”于俊卿边走边向楚娇说道。 “嘿嘿,演得是不错。”楚娇随声附和着,其实她虽然看得很想发笑,可这得看分谁,人家老外还引以为豪呢,觉得他们的扮相就是很中国哩 于俊卿看了看楚娇,说道:“喝杯热咖啡,暖暖身子?在电影院里坐久了,都觉得有些冷。” 楚娇觉得不应该接受邀请,她猜到了哥哥的意思。虽然不讨厌于俊卿,但觉得不是一路人,不会走到一块。 “天不早了,我得回家了,要不,会挨老爹骂的。”楚娇装模作样地看了下手表,婉言拒绝。 于俊卿呵呵一笑,说道:“天哥说了,他会跟伯父为楚小姐请假,只要不超过晚上十点半,只要我把楚小姐安全送到家。” 楚娇的眼睛睁圆了,老哥想得可真周到,竟连自己的借口都给堵死了。早说啊,早说就编别的啦。 微张着嘴怔愣了一下,楚娇无奈地答应下来,随着于俊卿上了车,告诉司机兼保镖赵有才,去某某路的咖啡馆。 楚娇当然可以对于俊卿明说,咱俩不合适,你还是另找个好姑娘吧!可人家还没表示呢,你这么拒绝就很怪异。 要是你说得明白,而于俊卿反倒说没那个意思,只是想当个普通朋友,或是受楚天之托照顾一下,那楚娇岂不是有自作多情之嫌? 第一百六十八章 日货玩偶,藏枪 - 抗战之三生传奇 - 岁月如声 哦,你觉得自己是天仙啊,谁都喜欢你,稍微接近一些就是带着那种意思。 所以,楚娇觉得今晚先装傻,事后再让哥哥跟于俊卿说明。不管有没有那个意思,于俊卿以后也不会缠着自己了。 到了咖啡馆,两人找座位坐下,喝着咖啡闲聊。 “时局不稳,租界也不安全,家父正准备着转移资产,到香港继续经营。”于俊卿说这话一方面是显示一下家世,另一方面则可能有点试探的意味,“在此前,家父希望我能在上海解决终身大事。因为,他觉得香港的女人有点,有点不合适。” 楚娇眨着眼睛,说道:“租界不安全,那香港也差不了多少啊!日本人要能占领租界的话,香港又有什么坚固屏障?要去外面经营的话,我是赞成的,但不妨考虑下国内,比如大后方。或者走得再远一点,比如美国。” 于俊卿的本意不是想和楚娇讨论到哪里经营发展的问题,但楚娇偏往这方面聊,想着磨蹭点时间就能回家了。 “楚小姐说得确实有道理。”于俊卿笑了笑,说道:“但我的意思是治安,上海租界里也不安宁,香港就要好上很多啦!” 楚娇用小勺轻搅着咖啡,抿了抿嘴,说道:“你是觉得日本始终会与英美保持和平喽,对此,我不表赞同。” 于俊卿眨了眼睛,说道:“日本怎么敢挑战英美?天哥从美国回来不久,他应该说过美国的强大吧?” 楚娇抬头看了于俊卿一眼,淡淡地笑道:“美国是很强大,但日本发起疯来,做出让人震惊的事情也不意外。呵呵,我反正是不觉得香港安全。” 于俊卿慢慢喝着咖啡,他觉得楚娇这可能是在先打招呼。香港我是不去的,不合适你可以和别人相好。 这样一想,于俊卿也很为难。去香港发展,是父亲的主意,关系到家里的资产和决策。而且,已经准备得差不多了。如果改变,恐怕不会同意。 初次见面,或者说是约会吧,于俊卿也是被楚天招呼着,在路上匆忙准备了礼物,一个小玩偶,觉得这才不算失礼,也可以算是一个小试探。 思索了一下,于俊卿觉得也不是不能改变,父亲不同意,那就争取改变楚娇的态度和想法吧! 所以,为了缓解下气氛,他拿出了那个小玩偶,推给楚娇,笑道:“也不知道你喜欢什么,路上看见了,觉得挺好看的,就买下来了。” 楚娇觉得收不收无所谓,反正回家就告诉哥哥,自己觉得不合适,让哥哥加绝也就是了。 她伸手摸了摸,笑道:“满可爱的,谢谢啊!” 于俊卿刚笑着想说话,觉得一道火辣辣的目光停留在自己身上,不由得奇怪地侧头去看。 过道斜对面坐着两个学生样儿的女孩子,紧盯着他的是一个眼睛又黑又亮,但神情却是不善的女孩子。 “怎么了,有事吗?”于俊卿皱了皱眉,拿眼睛死盯着别人,这很不礼貌,就算你长得挺好看。 “先生,你买的是日本玩偶。”女学生扬了扬眉毛,很是不悦地批评道:“在现在这样的形势下,你不认为购买日货是很不妥当的事情嘛?” 哦,这娃娃是个中国人模样。嗯,中国人和日本人长得也没什么不同,他还真没注意这是日本生产的。 于俊卿稍有些理亏,抱歉地说道:“对不起,买东西时没注意到产地,我以后不会再犯这种错误了。” 女学生不依不饶地说道:“恐怕不是没注意到,而是你的爱国之心太淡薄……” 于俊卿不高兴了,自己一个无心的失误,犯得着上纲上线,喋喋不休吗?你不知道我也有女伴儿吗?现在可好,楚娇的目光也移注过来,弄得自己挺尴尬。 哼,于俊卿沉下脸,白了女学生一眼,反唇相讥道:“就你爱国,怎么不拿枪去打仗?除了会耍嘴皮子功夫,你还会干什么?” 说着,于俊卿拿起桌上的玩偶向着女学生示威性地举了一下。 “先生,爱国也有很多种形式,希望你能用实际行动来证明……”女学生有些恼火,起身迈了一步,伸手抓住了于俊卿手中的玩偶娃娃。 嗨,还动手了?于俊卿用力一拉,女学生踉跄一下,收不住脚,撞进他怀里。 两人来了个亲密接触,推让着快速分开之后,都有点面红耳赤。 可那女学生犯了倔劲儿,还抓着玩偶娃娃不放手。她的同伴是个圆脸女生,也赶过来助阵,两双大眼睛瞪着于俊卿。 “好了,好了,别争闹了。”楚娇赶忙起身,摆着手说道:“我想了个解决办法,你们二位先把手松开,听听我的办法怎么样?” 于俊卿马上松了手,和一个女孩子抢东西,他觉得有点脸红。 女学生晚了一下,便把娃娃抓到手里,目光转向楚娇。 楚娇苦笑了一下,说道:“这位于先生确实是无心之失,绝不是不爱国。这玩偶呢,已经买下来了,扔掉、毁掉都有些浪费。我看,不如把商标撕掉,把它捐出去。现在有很多义卖会,变成钱,让难民吃饱穿暖也好,送到孤儿院也好。” 说完,楚娇看看于俊卿,又看看两个女生,用目光征询着他们的意见。 “义卖或捐献都行,算是我为难民出了份力。”于俊卿马上点头,买来的东西扔掉到底不是那么回事。这个办法,倒也给他挽回了点面子。 女学生想了想,也点头答应,“这个办法不错,我同意。”说着,她把玩偶递给楚娇,“你通情答理,就由你来做这好事吧!我们职妇会近日又要举办义卖,到时你送来怎么样?” 楚娇伸手接过,用力撕掉玩偶后面的商标,冲着大家笑了笑,说道:“不打不相识,大家一块坐啊!你们是职妇会的,我在那有好朋友。何晓燕,认识吗?” “何姐?!”欧盈盈看着楚娇,笑着点头,说道:“怎么不认识,是她领导我们工作呢!” 楚娇伸手示意于俊卿坐里面,四个座的靠背椅,两人坐了对面,还有两个座位空着。 于俊卿晕乎乎的,不知道约会怎么搞成了这样,坐到了里面。 “你坐。”楚娇示意欧盈盈坐于俊卿旁边,又招呼着圆脸女生挨着自己坐。 “正式认识一下,我叫楚娇。”楚娇等大家坐下,笑着介绍道:“这位是于俊卿。” “你好,我叫欧盈盈,她是蒋华婷。”欧盈盈斜睨了于俊卿一眼,显然还有些芥蒂。 “其实,我们只是假期到职妇会帮忙,还不是职妇会的正式人员。”蒋华婷比较实在,有些不好意思地嗫嚅道。 “什么正式不正式,做工作,做贡献就好嘛!”楚娇笑道:“上次音乐义卖会我帮着出了两辆卡车拉东西,可我也没加入职妇会。” 欧盈盈深以为然,点头点得欢快,说道:“楚姐说得真好。我就觉得能不能加入不重要,重要的是努力工作,尽到自己最大的力量。” 楚娇问道:“你刚才说要举行义卖,具体时间定下来了吗?” 欧盈盈这下有点脸红,毕竟这只是职妇会的计划,能不能举行还未可知。 有些讪讪地笑了笑,欧盈盈说道:“具体时间还没定,但应该很快了。去年冬天就举行了募寒衣活动嘛!” 楚娇也不揭穿她,笑着点头,“是啊,这天一冷,难民可遭罪了。募寒衣,那是肯定的。” “于先生对各项募捐活动可是一直热心支持参与的。”楚娇转向于俊卿说道:“到时候一起去呀?” 于俊卿不知道这是楚娇的小诡计,以为是一种邀请的表示,忙点头道:“那是一定要去的。捐钱捐物,都没问题。” 欧盈盈看了于俊卿一眼,印象稍有改观,说道:“捐多捐少都没关系,主要是一份心意。集腋成裘嘛,靠的是所有热心人的力量。” 于俊卿哼哈地点头称是,他的心思还在楚娇身上,却不知道过了今晚,就会得到失望的答复了。 正闲聊着,突然外面似乎响了枪声。透过玻璃门,能看见街上男女争相奔避的混乱。 咖啡馆内也立刻喧嚷纷乱起来,情况不明自然是不能往外乱跑,但继续正襟危坐也是不可能。 “蹲下,大家蹲下。”楚娇还有些经验,知道把身子放低,能大大降低被流弹击中的可能。 咖啡馆的门猛地被推开,象是躲避危险,有几个人冲了进来,学着别人的样子或蹲或趴。 楚娇眼尖,看到了蹲在不远处的马名宇。 马名宇也看见了她,轻轻点了点头。紧接着,他的眼珠转了转,轻轻拍了拍自己腰里。 楚娇皱起眉头,慢慢地移动,避开别人的视线。她的手里拿着包,试探性地放在了地上,用眼神示意马名宇。 马名宇悄悄掏出手枪,用衣服遮挡着,贴着光滑的地板一推,手枪便滑向楚娇的包。 楚娇迅速伸手按住手枪,把包侧过来,将手枪塞了进去。 马名宇稍微松了口气,让楚娇冒险,真不是他的所愿。可事情到了这地步,他也真没有办法可想。 于俊卿所说的上海租界治安恶化,确实有一定的道理,这也与大的政治形势有关。 一九三九年夏,汪逆到上海后开展了所谓“和平运动”。 他的卖国投敌的活动,受到上海舆论界的一致谴责。重庆方面也再次对潜伏在上海的军统人员发布命令,要求他们更加努力地行动起来,打击汉奸卖国贼,破坏汪逆发起的“和平运动”。 汪伪76号为了保证“和平运动”的进行,丁默屯与李士君派人打砸了骂得最凶的《大美晚报》,希望杀一儆百。 《大美晚报》虽受此一场打击,事后也觉得不过如此,于是在报上骂得比原来还要凶。 76号于是把对付报馆的办法,改为对人。先后派人暗杀了编附刊的编辑朱惺公和《大美晚报》经理李骏英与总编辑张似旭。 而抗日团体也针锋相对,不仅连砍了两个汉奸的脑袋。而且,同时在四个舞场外投掷炸弹、抛撒警告舞友的传单。 舞友们:你们有人跳狐步,有人跳华尔兹,却为什么不上前线杀敌?你们畅饮白兰地、威士忌,却为什么不给军队捐点钱,购买更多的军火杀敌? 舞友们:你们身上散发着被奴役者的腐气,清除这种腐气的唯一办法,就是将你们自己的热血献给整个民族。你们寻欢作乐,我们将送上薄礼炸弹,为你们增添欢娱。 除了亲日和抗日两方面的厮杀中,还有恶势力的犯罪,绑票、抢劫、杀人等等,更使上海孤岛的拼杀和血腥事件层出不穷,令人恐怖。 枪声、警笛声响了一阵,事件似乎得到了控制。有巡捕进了咖啡馆,寻找目击者,打听清况。 楚娇等人这才起身,重新坐好,面面相觑,笑得都挺难看。 “成天打打杀杀的——”于俊卿苦笑着连连摇头。 楚娇特意换了个地方,坐在靠墙的里面座位,蒋华婷坐在外面挡着她。 进来盘查的巡捕很老练,直接让服务员指出外面混乱时闯进来的客人。然后,挨个的搜查询问。 也许不是巡捕老练,而是外围巡捕反应快,使他们确认凶犯并没有逃出去,还在现场。 轮到马名宇时,他报的自然是化名,身份上是查不出什么的。最关键的是搜查这关,他身上没有凶器,便被放了过去。 虽然巡捕房被日本人渗透收买,但还是有很多巡捕是偏向抗日势力的,毕竟都是中国人。 所以,没有证据就不追究,哪怕是有所怀疑,很多时候,华籍巡捕也会放人一马。 中间进来的人员盘查完毕,巡捕又例行公事地带着侍者随便问了一下在座的客人。 到了楚娇这桌,侍者说得清楚,他们是早进来的,喝着咖啡,一直也没出去过。 巡捕点了点头,又走向下一桌。楚娇轻轻吐出一口气,端起咖啡喝着,发现已经凉了,便无奈地又放下。 第一百六十九章 自由射手运动,潜入虹口 - 抗战之三生传奇 - 岁月如声 作为一个专业特工,做案后竟然没有枪扔掉,这实在是有些奇怪。 楚娇在这个时候,这个场合,也不能问马名宇,只得把疑惑藏在心中。 经历了这场变故,众人也没了聊天的兴致,稍待了一会儿,便起身各自离去。 楚娇执意让于俊卿叫个车,送欧盈盈和蒋华婷回家。而她有保镖兼司机,不会出什么事情。 赵有才开车拉着楚娇,特意绕河边走了一下,楚娇把手枪扔进了河里,替马名宇销毁证据。 “估计是出了什么意外。”赵有才与楚娇的想法差不多,不认为在正常情况下,马名宇会出现这样的低级失误。 楚娇若有所思,好半晌才猜测道:“我想那可能不是他的枪,是他的同伙没有经验,没来及处理。他觉得自己能找到机会扔掉,可不就遇上我啦!” 赵有才想了一下,说道:“倒有这种可能。不过,这种危险的事情你以后也不要做了。” “嗯,就这一回。”楚娇痛快地点头答应。 赵有才很无奈地苦笑了一下,知道这家伙往往嘴上说得好,转眼就忘得一干二净,下次说不定又会故态重萌。 “赵哥。”楚娇看着赵有才笑道:“有没有钟意的女孩子?我给你撮合撮合。那个日本鬼不来纠缠,你也不用老保护我,抽出时间浪漫浪漫啊!” 赵有才呵呵一笑,说道:“别打我的主意,要是有钟意的,我自己去说好了。怎么样,今天这个姓于的还合你的意不?” “没感觉,就是没感觉。”楚娇连连摇头,说道:“我又不着急,都是我哥在瞎搞事。” “我看这男的不错啊!”赵有才调侃道:“家世、长相都可以,处处没准就有感觉了。” 楚娇撇嘴道:“哪有那闲心。男人都说要功成名就才成亲,我呢,也要干出番事业。再不济,也要自由自在地腻了,才去找婆家。” “挺大个姑娘也不害臊,还找婆家?”赵有才笑得开心。 “时代不同喽,老思想可要转变哦!”楚娇笑着用手背轻打了一下赵有才的胳膊,“什么媒妁之言,早就不时兴啦!” “知道。”赵有才不以为然地翻了下眼睛,“不就是什么自由恋爱的新名词,男的女的看对眼了,就眉来眼去地勾勾搭搭。” “这话让你这么一说,怎么就不是那么回事儿了呢?”楚娇笑着又打了赵有才一下,揶揄道:“那你倒是勾搭一个,让我也开开眼界。” “哪有那闲心,你不是也说男人要功成名就嘛!”赵有才用楚娇的话回应。 楚娇看似理解地点了点头,说道:“那赵哥你的标准是什么呢,怎么才叫功成名就?想要钱,我让你成富翁;想要田地,房子……” 赵有才想了想,说道:“我也不太清楚,可这世道,一个人已经够累的,再拖家带口,想想就头痛。” 楚娇叹了口气,国难当头,上哪里寻找那一方安乐之地? …………… 声声枪响,不是汉奸被除,就是自己人倒下,血腥残酷的除奸活动分子使特工们自己承受着极大的心理压力。 这种心理压力,不仅是一个又一个战友的牺牲,也在于被除掉的那些人。 汉奸、卖国贼,都是中国人,更何况还有以前的同事、朋友。以特工对特工,以血腥对血腥,越来越演变成中国人的自杀残杀。 而玩弄“以华制华”伎俩的日本人躲在幕后遥控指挥,这无论如何是不公平的。所以,沦陷区的国府特工人员纷纷要求在制裁汉奸的同时,也抓住一切机会诛杀日本侵略军,而无须调查其历史罪行。 因为,他们踩上中国的国土的那一时刻,就开始犯罪。 “以身着军服的日本人为格杀对象,无论军阶高低,职务大小,无须上报,有机会就干掉。”马名宇沉吟了一下,看着楚娇隐隐露出兴奋之色。 “国府会很快批准这个计划,上海区也在全力准备。”马名宇继续说道:“主要是把上海郊外的游击队骨干调到城里充实队伍,同时把已暴露的特工转移到游击队。” “昨晚我只是带了两个人熟悉下上海街道,没想到却碰上一个汉奸,是郊区的伪镇长,竟然认出了他们中的一个。”马名宇苦笑了摊了摊手,“这家伙也是冲动,掏枪就杀,弄得我手忙脚乱,差点出了大漏子。多亏了你,其实我是最不愿让你受到牵连的……” 楚娇摆了摆手,说道:“举手之劳,你不用谢。” 马名宇眨了眨眼睛,失笑起来,他还没谢呢! “既然是杀身着军服的鬼子,那地点就应该是日占区及其势力范围之内啦!”楚娇扳着手指头说道:“虹口、沪西、杨树浦、南市……” 马名宇呵呵一笑,说道:“你说得对,就不用数手指头啦!” 楚娇翻了下眼睛,说道:“数手指头是给你看的,我可是上过学,读过书,有文化的。” “对,对。我没文化,可比不得楚大小姐。”马名宇也不生气,倒觉得在这种残酷环境中,与楚娇短暂会面,能够放松下身心。 楚娇伸手点了点马名宇,似笑非笑地说道:“言不由衷对不?嗯,不和你说这个了,我想问一下,这个格杀行动有没有什么名字,比较震撼,比较好听的?” 马名宇摇了摇头,说道:“那倒还没有。怎么,楚大小姐准备给取一个?” 楚娇点了点头,说道:“为了表示郑重,让我好好想一想,为你们的行动增色助威。” 马名宇笑了起来,说道:“对了,昨天和你在一起的是什么人啊,大晚上的不回家,喝什么咖啡呢?” 楚娇当然不能说实话,便敷衍道:“几个朋友,随便坐着聊聊天。对了,请你给准备的东西怎么样了,该有个回音了吧?” 马名宇愣了一下,随即想起来了,轻轻一拍脑袋,说道:“早就准备好了,又遭袭击,又受伤躲藏的,又组织行动队,就给忘了。这样,明天,我给你送去。” 楚娇点了点头,说道:“办了就好,我就不谢你了,咱俩算扯平吧!” 扯平?马名宇愣了一下,立刻明白是藏枪的事情。刚刚还说不用谢,现在又扯平了,弄得他有些哭笑不得。 “多嘴问一句,你要宪兵军服干什么?”马名宇以前就问过,楚娇给的回答显然不能令他满意,现在又问了一次,权当试试了。 楚娇想了想,说道:“具体干什么,还没想好,反正有用就是。” “不说就算了。”马名宇无奈地摆了摆手,说道:“你自己多加小心,别以为跟着个高手,就没危险。” 楚娇笑着表示感谢,看时间不早,便告辞离开。 …………… 对于抗日战争,人们往往了解的多是尸山血海般的战场拼杀。什么几大会战,某某战役,却并不知道多少发生在上海秘密战争。 所以,人们的印象是从南斯拉夫电影《瓦尔特保卫萨拉热窝》去想象二战的城市游击队。 因此,人们崇敬异国的爱国者,为南斯拉夫城市游击队的献身精神而热血沸腾。 而更多的类似的二战影片也会让人们知道法国的城市游击战,其抵抗组织更加声势浩大。 其实,就在中国人自己脚踩的土地上,就在上海,这里才是第二次世界大战城市游击队的诞生地,是世界反法西斯“自由射手运动”的源头。 而且,上海在第二世界大战中对敌斗争的惊险壮烈程度,历时之长,远远超过巴黎和萨拉热窝。 不论是狙杀敌军,消灭奸细,炸火车、军舰,上海都远远走在巴黎萨拉热窝,甚至是华沙之前。 也许可以大胆假设,欧洲人早在自己国家遭受法西斯侵略以前,已经注意到了上海的反法西斯的抵抗方式。 因此,当他们的国家同样遭受法西斯蹂躏时,他们便以上海的方式进行抵抗。比如一九四二年以后,在法国巴黎街头发生的自由射手运动。 “自由射手运动?”楚娇听了沈宸给取的名字,手指绕着头发,开始考虑。 沈宸低下头,看着地图,在思索着谋划已久的行动。 等中国特工掀起无差别格杀后,日本控制区的警戒会很快加强,那时候行动就多有不便。 所以,他要尽快行动。而目标就选在了虹口地区的万岁俱乐部。 成员制,没关系,不认识,不要紧。趁黑夜进去大杀一番,尽量清除日本人在租界中的耳目,特务们再想进租界破坏,或者坏蛋巡捕威胁自己的安全都会有些困难了吧! 有了日本宪兵的衣服,再起码要有三、四个人才更加保险。沈宸左思右想,还是觉得需要帮手,而且是徐怀义帮中的兄弟。 “不如叫自由枪手,比射手是不是更好听一些?”楚娇考虑了半晌,还是纠结于行动的名字。 “嗯,枪手是好听。”沈宸敷衍了一句,又不是自家的行动,管别人干什么呢? 拍了拍桌上的地图,沈宸叫过楚娇,说道:“趁他们还没正式开始,咱们先动一下,让租界的治安好一些。” 楚娇听着沈宸的讲述,才明白宪兵军服的用处,不禁为沈宸的胆大,行动的狠辣而感到振奋。 “明天准备,后天行动。”沈宸看着楚娇,“你把衣服改一下,起码要穿得合身一些。” “我,改衣服?”楚娇有些愕然地睁大了眼睛。 沈宸无奈地苦笑了一声,楚大小姐会针线活儿,自己想得也太简单了。 “算了,我找人改吧!”沈宸摆了摆手,说道:“估计着身量,穿起来不太别扭也就行了。” …………… 黑黝黝的天空,象涂了一层墨,静静流淌的苏州河也象睡着了一样。 “哗啦、哗啦!”的水声打破了沉寂,一条小船突然从暗处划了出来,出现在河面上,迅速地驶向对岸。 船刚刚靠岸,沈宸便跳了上去,迅速地爬上堤岸,观察了一下,冲后面挥了挥手。化过装的张成富、赵有才、楚娇从船舱里钻了出来,手里拎着箱子或包袱,上岸后,紧跟在沈宸身后。 已经是夜里十点左右了,房屋、楼房、电线杆都显得分外沉重的在明处或暗处矗立着,在地上投着黑黑的暗影。 街道上的路灯象经不起四下无边黑夜的压迫似的,在吃力的吐着昏黄的光芒。 四个日本宪兵挺着胸脯,踏得钉子皮靴咔咔的响,直奔万岁俱乐部而去。 潜入虹口展开行动,之前沈宸去过新亚酒店,七七大暴动时国府的特工也乘船自苏州河由广东会馆登陆,击毙日本哨兵数名。 而象沈宸他们这样大摇大摆,却是令人万万也想不到的。 路上即使遇到其他的日本宪兵,凭借着沈宸现在已经比较流利的日语,少尉的军衔,以及从容不迫的神态,估计没有人怀疑到这四个面容冷淡的帝**人。 万岁馆门前的两盏灯笼不死不活地散发出幽暗的光芒,两个人影站在门口,而隔着敞开的门,便能看见柜台后正在打盹的一个日本女人。 沈宸抬手示意后面的人放轻脚步,随后当先走了进去。 “先生请出示证件。”看门的大汉上前一步,并没有把门堵死,对沈宸的军衔还是有些畏惧。 沈宸哼了一声,手伸进怀里,猛地拔出了带着消音器的手枪,在近在咫尺的距离连发三枪,击毙了这两名看门的护卫。 赵有才和张成富快步而上,将两具尸体拖入暗影角落。 “您好,少尉先生。”听到沈宸进来的脚步声,日本女人打起精神,脸上露出职业性的笑容,“请问有什么可以为您效劳的?” 沈宸迅速地扫视了屋里,转头严肃地说道:“我来找户田正一,他和我约好的。” “户田正一?”日本女人皱了皱眉,“好象我们这里没有这样一个客人啊?” “麻烦你查一下登记簿,确认一下。”沈宸好象不太相信,指着桌上的登记簿说道。 “好的,请稍等一下。”日本女人低下头,打开登记簿查看起来。 第一百七十章 全杀,意外收获 - 抗战之三生传奇 - 岁月如声 黑黝黝的天空,象涂了一层墨,静静流淌的苏州河也象睡着了一样。 “哗啦、哗啦!”的水声打破了沉寂,一条小船突然从暗处划了出来,出现在河面上,迅速地驶向对岸。 船刚刚*岸,身着日本宪兵衣服的吴铭便跳了上去,迅速地爬上堤岸,观察了一下,冲后面挥了挥手。韩寒、陈默、刘戈青从船舱里钻了出来,跟在吴铭身后。 已经是夜里两点左右了,城市里的房屋、楼房、货栈、电线杆都显得分外沉重的在明处或暗处矗立着,在地上投着黑黑的暗影。一切都埋进昏昏的沉睡里边。街道上的路灯象经不起四下无边黑夜的压迫似的,在吃力的吐着昏黄的光芒。 四个日本宪兵挺着胸脯,踏得钉子皮靴咔咔的响,直奔万岁俱乐部而去。 大摇大摆,就是这个形容词,路上他们不是没遇到其他的日本宪兵,可是凭借着吴铭流利的日语,从容不迫的神态,没有人怀疑到这四个面容冷淡的帝人。 万岁馆门前的两盏灯笼不死不活地散发出幽暗的光芒,隔着敞开的门,能看见柜台后正在打盹的一个日本女人。 吴铭抬手示意后面的人放轻脚步,随后当先走了进去。 “您好,少尉先生。”日本女人打起精神,脸上露出职业性的笑容,“请问有什么可以为您效劳的?” 吴铭迅速地扫视了屋里,转头严肃地说道:“我来找河野小五郎,他和我约好的。” “河野小五郎?”日本女人皱了皱眉。“好象我们这里没有这样一个客人啊?” “麻烦你查一下登记簿,确认一下。”吴铭好象不太相信,指着桌上的登记簿说道。 “好地,请稍等一下。电脑站.”日本女人低下头。打开登记簿查看起来。 正认真翻看登记簿的日本女人突然感觉到两只手同时扶住了自己的下巴和后脑。还没来得及说话,在听到一声清脆的咔嚓声后她发现自己竟然能面对背后地人了,那是一张带着冷酷肃杀地意味的脸。 吴铭将日本女人的尸体扔进桌子下面,拿起登记簿,刷、刷两声将今天登记入住的页撕了下来,分别递给了韩寒等三个人,命令道:“按着房间号去杀人。我在这里应付。” 韩寒嘿嘿一笑,“我包二楼,你们俩包三楼。”说着,向吴铭伸出手来。 吴铭点了点头,从身上掏出驳壳枪和消音器。递给了韩寒,“动作快点,按原计划你们三个在一起行动,要不我不放 陈默点了点头,从后腰拔出一把锋利的小斧子,刘戈青则抽出匕首,韩寒拎着枪。三个人鱼贯走上了楼。 时间一分一秒地在流逝,吴铭悠闲地在一层酒座里观赏着墙壁上挂着的各种饰物,斧子、匕首,再加上无声手枪。这里的房间又是典型地日本拉门,应该不会出什么问题吧!没办法。谁让只有自己会说日本话呢,这个时候也只能相信队友的实力了。他一边想着,一边伸手摘下墙上挂着的一把武士刀,欣赏着。 “噗”,陈默的斧子砍断了一个日本人的脖子,刘戈青同时则纵身骑上了一个日本女妓地身上,一手捂嘴,一手握着匕首用力扎下去。门口的韩寒皱了皱眉,无声地叹了口气,好不容易借来的枪,只打了一发子弹便没自己什么事儿了。 陈默咧嘴一笑,脸上的血迹便得他看上去很是狰狞。刘戈青也好不到哪去,身上脸上也溅了不少的血。幸好吴铭早有准备,三个人的军装都脱下放在了楼梯口,要不穿着一身血衣可真没办法回去了。两个人杀得很是痛快,只有韩寒比较郁闷,可吴铭的话他又不敢违背,只好跟在这两个杀星后面擦屁股。 今天是周六,大多数地万岁俱乐部成员都赶了过来,一是好好休息一下,二来现在的膺惩行动也需要租界的大量情报,而且明天井上日昭会来,给他们下达新的任务。 这个时间是人睡得最香甜地时候,而且谁也不会想到竟然会有人胆大到如此地步,不但是在日本人的势力范围,而且是日本人最集中地地方来杀人。 拉门被轻轻推开,两个煞神斧劈刀刺,后面还有韩寒的子弹等着,三个人行动起来配合默契,一路杀上了三楼,越来越浓重的血腥气开始弥漫开来。 吴铭抽了抽鼻子,有些不满地瞟了眼楼梯口,杀人弄出这么大的味道,太血腥了,就不能讲究点艺术和美感。虽然这种血腥味,常人可能闻不出来,可要是真有一个杀人高手在这里,可就坏事了。 就在这时,门外突然传来了汽车的声音,“嘎”的一声,停在了门口。 这么晚了,怎么还有人来?自己留在这里还真对了,要是换个人一张嘴就得露馅。吴铭皱了皱眉,伸手将腰带上的钢针拉出了头,一手握着武士刀冷冷地注视着门口。 一辆日本塌鼻子小汽车停稳,从前面跳下来一男一女,借着昏暗的灯光,吴铭看到车后面没坐人,不禁冷笑着点了点头。 “招待,招待呢?”那个男的象是司机又象是个保镖,进门四处看了一下,便大声喊道。 “招待上楼帮我叫人去了。”吴铭站起来走了过去,“你等一会儿吧!” 日本男人皱了皱眉,转头望向身后穿着便装的女人。 看来不喊不给呀!大家别嫌我烦,就四个字,给点月票! 全本欢迎您!. T1706231537 第一百七十一章 犹太人,这个家伙挺毒啊 - 抗战之三生传奇 - 岁月如声 行动有惊无险,得益于胆大心细,也得益于日人的防备松懈。 一九三八年七七大暴动之后,虹口已经有近两年的时间没有人潜入杀戮。作为最大的日人聚居区,在治安上还是比较安全的。 而一年多之前,沈宸袭击新亚酒店,干得隐秘,使日本人并不知道他是偷渡而来。而且。这一次是化装成日本宪兵,大摇大摆,层次又提高了。 另外一个原因则是日本军队的派系分明,虹口地区归海军陆战队驻守,并不象上海其他的地区是由陆军防卫。 而治安则由日籍警察维持,无论从素质,还是警惕程度,都差强人意。这在以后,无差别格杀日军的行动开始,显现得更加突出。 不管怎样,沈宸、楚娇这四人干净漂亮地完成了这件足够震撼的大行动。 总共十九名日籍巡捕,八名艺伎,四名打杂,还包括井上日昭和两名保镖,全部被杀死在万岁俱乐部。 当然,足够震撼是要在消息传开之后。而这么丢脸的事情,日本人估计不会声张,只能是暗中追查。 也就是说,想登报为事件负责,制造声势,也暂时不可能。至于那种能负责的要负责,不能负责也抢着负责的,沈宸却是不屑为之。 而通过此次行动,沈宸认为楚娇也得到了锻炼和提升。什么无辜,什么女人?行动时优柔寡断,既想杀倭除奸,还想当圣母,那趁早别干了。 当然,残忍不等于滥杀,即便是滥杀,也要有节制。沈宸到底也不希望自己,还有楚娇等人,都变成杀人狂魔。 安全回到租界后,沈宸等人各忙各的,好象什么事情也没发生。 而虹口方面也好象什么也没发生,正如沈宸所料,日本人选择了封锁消息。 这倒对沈宸他们更有利,连徐怀义派出使船的兄弟也不知道沈宸他们去虹口,竟干了惊天动地的大事情。 趁着这几天的低调和闲暇,沈宸找了斯皮尔伯格。一番商谈之后,两人合伙做了件生意。 沈宸不想赚什么钱,但这件生意是给陆双经营的,让她也有个长久的固定收入。尽管他寄钱也写信,可谁知道能持续多久呢? 而这个生意很简单,就是在上海的公共场所,几乎随处可见的“吃角子老虎”。 由于这种赌具每次只能塞入一枚硬币,不像其他赌具,输赢动辄上百上千,甚至上万。 所以,许多人为了消闲取乐,不在乎几个“角子”,不断向“虎口”投去。 如舞厅、咖啡馆、游乐场、说书场等地,都摆有“吃角子老虎”,其周围经常是人头攒动,争相往“虎口”送角子。 沈宸曾经粗略估算了一下,在地理位置适中的场所,每台机器平均每昼夜可收入四百多元,差一些的平均也有二百多元。如果一个人拥有数百台机器,每天可净赚数千元之多。 而沈宸找人打听过,现在的澳门还没有这种新玩意,他立刻意识到这是一个发财的路子。 斯皮尔伯格觉得这个生意不错,投入不多,管理人员也不需要太专业。他便接受了沈宸的两万元投资,准备从上海买了“吃角子老虎”,通过邮船发往澳门,交给那里的人员管理。 事情商谈完毕,沈宸却暂时不能脱身。斯皮尔伯格依旧热情而健谈,发出了邀请,“一起喝点酒,我们可以聊天,很惬意的事情。” “伏特加?我可喝不惯。这样,晚上我请你喝中国酒,也很烈。”沈宸笑着说道。 斯皮尔伯格哈哈笑着,手却抓着沈宸不放,一直到了酒吧。但当他跟一个人打招呼时,却又发生了冲突。 “怎么了?你不喜欢和我说话,因为我是个犹太人?连你也看不起我吗?”斯皮尔伯格眼睛里突然射出了愤怒的火焰,发出了有些尖厉的声音。 “什么?”那个外国人被这突然的变化弄得愣了一下。 “因为我是个犹太人,你歧视我,是不是?”斯皮尔伯格的皮肤都变红了。 “你搞错了!”外国人有些莫名其妙地摇了摇头,“我没空儿,就是这样。” “你是在想,他是个犹太人,他只对钱感兴趣,对不对?”斯皮尔伯格继续叫道,好象这家伙没有说出心里话,他眼睛里的火焰更猛烈了。 “不是这样” “是的,在俄国,我是个教师,在敖得萨,不是为了钱,是因为我爱学习。”斯皮尔伯格做着强烈的手势,强迫这家伙注意听,“哥萨克人杀害了我的父亲,我只身逃来上海。对,我现在一门心思想赚钱,因为钱就是保障,这就是我的动机。钱就是我们的保障,先生……?” “鲁道夫,我叫鲁道夫……” “鲁道夫先生,钱意味着保障和权力,我们现在还缺钱,这就是为什么犹太人要赚钱。不是贪婪,而是为了安全。”斯皮尔伯格用力点了点头,“犹太人的安全只有一种:成为富人。我已有过教训,这位先生” “鲁道夫,我叫……”鲁道夫有气无力地重复道。 “鲁道夫先生,我已有过教训。所以,我说出来也不感到惭愧。我在赚钱,没有人能伤害我了,我感到了安全。你完全不需要这样,你没有权力看不起我。我告诉你,我宁可当一名教师” “当教师很好啊,过去我也曾想当一名教师。”鲁道夫随口说道。 “什么,当一名教师?”斯皮尔伯格的怒气象洪水那样在消退,脸上浮现出惊讶的表情。 “如果是那样的话,你对犹太人更不应抱有任何偏见。但在俄国,他们认为我们都是坏人,魔鬼,骗子,强盗,杀人狂。”他憎恶地皱了皱鼻子,骂道:“野蛮的俄国佬!他们还没跳出莎士比亚的时代,落后,愚昧。” “对于活着的人,犹太人是死去的人;对于当地人,犹太人是异己和流浪者;对于有资产者,他们是乞丐;对于穷人,他们是剥削者和百万富翁;对于爱国者,他们是没有祖国的人;对于社会上各阶层的人,他们是令人憎恶的竞争对手。” 列奥平斯克 1881年三月一日,随着一声轰鸣,沙皇亚历山大二世倒在了革命党人的炸弹之下。由于嫌疑犯中有一名犹太妇女,数周之内,针对俄国犹太人的地狱之门打开了,一场反犹风暴席卷了俄国大地。 对于这段历史,沈宸并不知道,也不感兴趣。眼见这两个人驴唇不对马嘴地胡聊,大厅里很多人都向这里看过来,他被这家伙打败了,不由得打岔道:“斯皮尔伯格,去喝酒啊,你刚才说要请我喝酒的?” “是的,喝酒,我请你喝酒。”斯皮尔伯格的脸上竟浮现出孩子气的笑容,兴高采烈地拉着沈宸向他熟悉的角落里的一张桌子走去,完全忘了那位鲁道夫。 看来斯皮尔伯格是这里的常客,他还未招呼,招待就端来了伏特加。 斯皮尔伯格喝了酒以后,变得更加滔滔不绝,更加兴高采烈。他的表情丰富,略微灰黄的脸因为激动和自豪而容光焕发。 转眼便两三杯下肚,斯皮尔伯格一直拉沈宸陪他喝,沈宸却只是轻轻抿着。 喝着,喝着,斯皮尔伯格的情绪起了变化,眉头紧皱起来,悲哀地摇了摇头,诉说起了在敖德萨所过的饱经风霜的生活,以及犹太复国主义运动的飘缈无望。 “呵,你在干什么,斯皮尔伯格,你在干什么?1895年的大屠杀,你失去了父亲,失去了未婚妻……” 沈宸默默地注视着他,心里感到很困惑,也有那么一丝同情,等到斯皮尔伯格的情绪稍微稳定下来,他才缓缓开口说道:“不必伤心了,你不是已经找到了安慰心灵的好办法了吗?” 斯皮尔伯格的伤心消失了,就象来时那么突然,他又喝了一杯酒,出人意料地用手抓住沈宸的胳膊,两眼坦荡地盯着沈宸。 “没什么大不了的。我失去了未婚妻,你猜我怎么着?我到妓*院去,在妓x女中挑了一个同她长得很相象的姑娘哦,我的意思不是说我的未婚妻象那些妓x女中的一个,你知道”他意识到这样说话容易产生误解,忙又解释道:“只不过是总体的面貌。我在她身边哭了一个晚上,第二天早上,呸,我好多了。” 沈宸想笑,翻了翻眼睛强忍住了,举起酒杯示意道:“说得对,没什么大不了的,男人千万不要为了女人而伤心。” “干杯!”斯皮尔伯格举杯和沈宸碰了一下,一口喝了半杯,然后自鸣得意地捋了捋稀疏的黑胡子,说道:“当年我两手空空地从俄国来到上海,现在我有了自己的公司,家里有仆人,银行里有存款。不管是投机卖卖,还是实业,所有能赚钱的我都感兴趣。沈先生,你想听听我的建议吗?” 沈宸不置可否,淡淡笑着,怎么看怎么象有些不太相信的样子,“你知道的,我是不可能安心做生意的。在巡捕房,多少还算是有点保障。要想安全的话,我看得到外国去。” 斯皮尔伯格用力抓住了沈宸的胳膊,仔细审视着沈宸,沉声说道:“你的头脑其实就是做生意的材料,要到外国去,护照我可以帮你想办法。” 沈宸轻轻摇了摇头,说道:“暂时还没有考虑好,需要的话,肯定会找你帮忙的。” 斯皮尔伯格看着沈宸,不停地眨巴着眼睛,好半晌才点头道:“这样也好。欧洲很紧张,还真不知道哪里安全。但我喜欢上海,这里是我的乐园。” 沈宸淡淡一笑,轻轻挣开斯皮尔伯格的手,说道:“在上海,想要我命的人很多,你和我在一起,也要谨慎小心些呀!” “明白,我很明白。”斯皮尔伯格会意地笑了,“要谨慎。嗯,我一直很谨慎小心。”他用一个戏剧性的动作喝了口酒,然后咂咂嘴,往椅背上一靠,细细地品味他的梦想。 ………… 随着年末的临近,上海滩的气氛看似平静,但暗流汹涌,一场铁与血的较量即将拉开帷幕。 而76号也没闲着,以原来军统的四大金刚林之江、王天木为首,再有一批汉奸恶棍相助,继续展开着血腥的行动。 同志并不永远是同志,敌人也并不永远是敌人。信徒、对手、英雄、叛徒这些形形总总的角色,走马灯似的在大上海这个舞台上表演。 “林之江,王天木。”沈宸眯着眼睛,暗道:“他们也敢称四大金刚,就冲这名字,我也要灭了你俩。” 拿起两个人的资料,沈宸翻看起来,当看到林之江的资料时,皱了皱眉,旋即冷笑起来,“这个家伙,够毒的。” 原来林之江惯常使用的是一支左轮手枪,不仅枪法准,而且使用的子弹还是铅头。 按照资料所说,他把弹头用刀划开,再把它浸入一种植物液中,据说这样一来,其毒无比。 因为弹头已预先划开,更易于爆炸,故中枪后,都是进口小而出口大,同时植物液与铅加热后,在人身体内易于溶化,便起化学作用,无异中了达姆弹。 所以,凡是中了这种子弹的人,不论是否击中要害部位,都是很难有一线生机的。 以有备击无奋,你枪法准,子弹毒,使不出来又有个屁用? 沈宸将看过的资料收起,笑着对曹怡馨说道:“谢谢啊,日后碰上这家伙,我可得加一百倍的小心。” 曹怡馨抿嘴一笑,说道:“就凭他,怎么会是沈先生的对手?估计吓得连公共租界都不敢进呢?” “明目张胆自然是不敢,化装个猫猫狗狗的,倒是说不定。”沈宸看似很谨慎,心里也不觉得林之江会亲自来刺杀自己。 “猫猫狗狗?”曹怡馨笑得花枝乱颤,说道:“那就一脚踢死他,对吧,沈先生。” 沈宸点了点头,显出几分自信和傲气,说道:“想踢死他,也得知道他在哪里呀?要是有机会,还真是想较量一下。” 曹怡馨把这当成是暗示,不管猜测是否正确,她决定尽量把林之江等人的行踪实时告诉沈宸。 当然,那是要在有机会下手的时候,而不是平常在沪西的举动。 第一百七十二章 小心无大错,锁技 - 抗战之三生传奇 - 岁月如声 历史上,英雄往往不是在面对面的战斗中被击败,而是莫名其妙地毁在小人物之手。 张飞,勇冠三军,却在睡梦中被范疆割了脑袋;典韦,古之恶来,凶悍无比,却因为被胡车儿偷走双戟而命丧辕门…… 范疆、胡车儿的名字,大多数人都记之不住,但就是这些近乎于无名之辈,却能将张飞、典韦这样的英雄和猛将置于死地。 沈宸不敢自诩是个留名青史的大英雄,但这个时代,凭他的身手,被人们叫一声英雄倒也不遑多让。 同时,他树敌太多,也就不得不加着十二分的小心,唯恐阴沟里翻船,栽在宵小手中。 而最容易遭到暗算的自然是吃喝,他不是大罗金仙,中了毒照样完蛋。刀对刀、枪对枪的刺杀,沈宸倒是不太在乎。 虽然说他不怕死,可死也有很多种。沈宸宁肯选择轰轰烈烈,达不到这个程度,也别死得太窝囊。 说到下毒,那自然是熟人最方便。楚娇、赵有才、张成富、何晓燕等人是肯定不会的,巡捕房的同僚和手下,却是大有可能。 所以,沈宸吃饭尽量不在巡捕房,喝水自己带,或者是到别处。也尽量少上饭店酒馆,去了也警惕小心。 就说现在和曹怡馨在极为僻静的一间小咖啡馆,沈宸看似不经意,但眼睛却不时扫视。连取咖啡,都是自己到前台,不用侍者端。 这样的谨慎,连曹怡馨都看出来了,但她没说破。如果换位思考的话,她觉得这也属正常,而且自己也根本做不到沈宸现在的状态。 吃得香,睡得着,该干什么就干什么。在上海,如果谁被日本人和汉奸特务盯上,想必也不会这样镇静从容吧?防范得是严密了些,这也是人之常情。 曹怡馨迟疑了一下,不管是出于关心,或者其他目的,她张口说道:“据一个并不可靠的消息,日本领事馆里有个高手,是什么忍者。我对此不了解,或许对你有点用处。” 忍者?!很古老的称呼和职业啊,没想到出现在此时此地。 沈宸确实知道一些忍者的事情,包括忍者的历史,以及忍者的技能。 而忍术虽然不象电影里那样炫酷,那样厉害,但能在日本战国时代盛行一时,并不是没有原因的。 因为,忍术包含了整套完善的间谍情报技术体系,具有极强的实用性,比如追踪、侦察、谍报、保镖、暗杀等多方面的内容。 虽然忍者的特殊能力也常常被夸张,如隐形、变成动物、高楼越下、飞行能力和预见将来等。 但高明的忍者身手敏捷却是不争的事实,他们能飞檐走壁,在沙地上飞跑不发出一点声响;在水中屏息可长达数分钟,如用特殊器具可在水底待上一天一夜;他们甚至能潜到船底,偷听船上人的对话…… 这不是什么符咒和手印的力量,而是通过种种非人的磨练才能习得的。因为忍者是个职业,也是个传统,必须从小时候便开始接受训练。 训练的种类通常有五种,即平衡、灵敏、力量、持久及特殊技巧。 平衡训练从走竹竿开始,当能够在滚圆的竹竿上行走而不滑下,就将竹竿逐渐升高,还要达到奔跑跳跃如履平地的境界。 这样,就能在树上、屋顶及墙头上下攀援,行走如飞。 灵敏的训练也是如此,跳过插着刀片的绳子,在布满利刃、枪尖的狭道中拐弯抹角急速穿行。 而持久及力量的训练最为艰苦,如双手挂在树上,支持全身,下面放满尖利的器具,不容你松手跳下,以恐惧来激发体内的潜能作长久的支持。 另外,忍术和其他武术流派强调体质训练不同。它尤其强调精神上的修炼,并将其整个的训练体系,建立在超乎想象的精神修炼基础上。 因为忍者所执行的大多是一去不回的高风险性任务,独自一人在敌人的巢穴中完成任务要克服对死亡、孤独、黑暗乃至于饥饿、寒冷、伤病等诸多困难。 所以,拥有强大的精神力量,是忍术之所以厉害的真正原因。 但忍者到底是传统职业,从小进行训练,他们更习惯,更擅长使用冷兵器。比如苦无、短刀等等,使用热兵器应该也会,但多半不会很纯熟。 嗯,如果真的是忍者的话,还真是个厉害的对手,单以冷兵器或徒手格斗来说,自己大概要略逊一筹吧? 但这不是什么光明正大的比武,而是智慧与身手的双重较量。 人类最大的惨剧便是彼此以武力估计价值,象熊或狗似的老想试试自己的力气,而忽略了智慧才是最有价值的。 日本忍者,嗯,那小脑袋子里的智慧哪能与自己相比。 沈宸并没有给曹怡馨介绍忍者,但这个消息他是记在心里。 曹怡馨相信沈宸无论是在明面,还是暗地,都会给她带来回报。准确地说,是给组织带来好处。 这个想法并没有错,沈宸干掉了多少76号的特务,曹怡馨心中有数,组织也有强烈的拉拢**。 只不过,沈宸从来也不感兴趣,试探也就无功而返。 又闲谈了一会儿,两人才出了咖啡馆,告别分手。 曹怡馨这才发现,沈宸今天没开车,竟然是坐着黄包车走的。 她当然不知道,这位黄包车夫是徐怀义帮派中的人物,是沈宸特意选择的可靠人小艾。 车夫小艾沉默寡言,甚至从外表看有些木讷,但就是这样才不引人注意。 而且,他的职业掩护是那么真实,完全是个地地道道的洋车夫,一个非常熟练的车夫。 这让沈宸感到很满意,与这样的人在一起,一来不会乱说乱问,二来不会因为露马脚而牵连到自己。 看小艾拉车的跑法,也很有意思。他的腿长步大,腰里非常的稳,跑起来没有多少响声,步步都有些伸缩,车把不动,使座儿觉到安全,舒服。 说站住,不论在跑得多么快的时候,大脚在地上轻蹭两蹭,就站住了;他的力气似乎能达到车的各部分。 脊背微俯,双手松松拢住车把,他活动,利落,准确;看不出急促而跑得很快,快而没有危险。 沈宸看着想着,竟有些羡慕小艾。 小艾现在虽然也出去拉车,但不必象穷车夫那样卖力。他只须继续保持着一个好车夫的体能,也不必为车份钱发愁。 算上沈宸给的钱,他还很有些富余,能够供在妹妹安心读书。 闲暇的时候,他便去小酒馆,三两白酒,两个小菜,能消磨掉半天的时间;有时他也去那种低级的妓*院,花上几块钱发泄一下过剩的精力。 没错,他的生活简单而自在,起码在沈宸看来是如此。 普通人的生活啊,沈宸不由自主地想到了陆双。 随即,他自嘲地摇了摇头,命运啊,真是一个难以琢磨的东西,自己的路大概已经被上天安排好了,转来转去,总会再转到上天安排的轨道上。 ………… “忍者?!”楚娇听到沈宸转述的消息时,脑海里似乎有模糊的印象,但又想不真切,“你觉得会是很厉害的对手?” “各有所长罢,可多加小心总是没有错的。”沈宸说得比较保守,他到底也没和忍者交过手,他精通的是暗杀,而不是搏杀。 “忍者擅长什么,你为什么要说是各有所长?”楚娇在潜意识里始终把沈宸看成是无敌般的存在,听他这么说,便追问起来。 沈宸笑了笑,把忍者的事情给楚娇讲述了一遍,最后下结论,“忍者也是擅长暗中行动的高手,但他们应该更习惯于用冷兵器,或者毒药。” 楚娇眨着眼睛想了想,说道:“我觉得他们是过时的家伙,但也应该算是很厉害,比76号那些特务应该厉害多了。” 沈宸点了点头,说道:“忍者的敏捷是技能,与他们近身缠斗,我也没有胜算。所以,你一方面要加强徒手格斗的训练,一方面也尽量发挥自己的长处和优势。” “走,我带你去练功房。”楚娇站起身,她的心情看起来不错,“让你见识一下我的进步。” “练功房?”沈宸好奇的问道:“原来不是健身房嘛?” “对外叫健身,我就叫它练功房。”楚娇一字一顿的强调道:“咱俩比划比划。” “开玩笑吧?”沈宸扬了扬眉毛,“和女孩子打架,是不是有点不好听啊?” “小瞧人。”楚娇晃了晃粉拳,“当心别被我打倒了。” 沈宸不以为意地笑着,根本不作此想。反正厂子下班了,没有多余的人,陪她玩玩儿也不打紧。 到了所谓的练功房,大小有块空地儿,下面还铺着垫子,楚娇还是经常在这里锻炼身体的。 “来呀,来呀,来打我呀!”楚娇摆出架势,不断的挑逗着沈宸,对,就应该是挑逗。 沈宸用手背蹭了下鼻子,似笑非笑的向前凑了凑。楚娇急忙向后跳了一下,双手门户还守得挺紧。 吼,沈宸象吓唬小孩似的两手张开,向前虚晃一下又马上退回,引得楚娇踢出一腿。 他用手一挡,能感觉到楚娇的力量确实有很大增强。但这并不能对他构成多大的威胁,他快速贴近,左右手一防一攻,与楚娇打在一起。 其实,沈宸是有意留情,他的速度和力量都没有发挥到最大。可即便如此,楚娇也感到了吃力,但还勉强应付得来。 沈宸想看个清楚,节奏稍有放慢。 楚娇全力发挥,前踢、横踢、前回踢、冲顶膝、手刀侧击、空手切击…… 终于使尽了沈宸所教的浑身解数,但都被沈宸所化解。然后,她自己倒是上泛起红云,气喘得也粗了起来。 “动作很规范,就是力气小了些,速度也不够。”沈宸招架完毕,好整似暇的活动着身体,笑着点评道:“你打我十下,我就当搔痒,我打你一下,就能把你打倒。看好了,真正的打人功夫应该是这样的。” 沈宸觉得活动得差不多了,便跑向旁边挂着的沙袋,一声闷吼,腿如闪电扫向沙包,猝然爆发巨响。 一腿扫毕又是一腿,连环腿踢在沙袋上,如连环炮,声音坚实,尖锐刺耳,震人心魄。紧接着,他或拳或肘或膝,招招重击在沙袋上,虎虎生风。 楚娇瞪大眼睛观察着,似乎又有了些收获。 沈宸不仅是力气大,速度也很快,拳肘与膝撞的角度异常狭小,令人难以防范。而且,动作绝不花哨,这会让对手更没有反应的时间。 半晌,沈宸停下招式,看着楚娇,正色说道:“其实,我还有几招没有教你。不是藏私,而是男女之间练这个有点不太方便。如果你想学的话,今天我” “想学,想学。”楚娇不等沈宸说完,便连声答应,神情既兴奋又雀跃。 沈宸点了点头,说道:“我要教你的叫锁技,因为体质的关系,主要教你窒息锁的技法,危险度最高……” 按照楚娇现在的力气,沈宸认为能够锁住相当一部分人,包括男人。 如果是出奇不意,再加上对手不会正确的脱离解开。在五秒至十秒之内,就能令人因窒息而失去意识。 至于手臂关节锁、腿部关节锁、腰部锁,沈宸不纯熟,也没打算教给楚娇。这些制服对手的锁技,沈宸并不觉得有多么重要。 而且,楚娇的正常格斗动作已经练得不错,所欠缺的不过是力量和速度。这需要长期的训练,以及实战的经验,沈宸已经帮不上多少忙了。 能在三五秒内绞晕对手的裸绞,当然是沈宸教给楚娇的第一招。 而如此之快并不是因为对手的窒息,而是卡住了颈动脉,直接阻止血液往脑部流动,从而造成休克。 “左手臂圈在对手的下颚之下成v字型,右手臂横在对手的脑后,然后左手从下往上紧握右臂关节处……” 沈宸先是演示,稍沾即止,然后便化身“对手”,由楚娇来动作。 裸绞一旦形成,除非双方的力气体形差距很大,否则是很难解脱的。当然,这不包括沈宸和楚娇。 第一百七十三章 血腥平安夜 - 抗战之三生传奇 - 岁月如声 “只要三五秒钟,就可让敌人眩晕、晕厥。 ”沈宸再度演示了一遍细节动作,臂勒手压,“我感觉比较适合偷袭,比如摸个岗哨啥的,连声音都不让他发出来。” 楚娇也觉得是这样,要是只想打斗,那还不如打脑袋、脖子。甚至一招断子绝孙脚,也能让敌人丧失抵抗能力。 当然,她的力气是缺陷,在格斗上便不可能达到沈宸那样的水平。但在枪法上,她感觉越来越接近沈宸。 其实,楚娇的这种感觉并不准确。沈宸并没有发挥到极致,主要是让楚娇有追赶的希望。 况且,他也在进步,甚至已经超过了他前世最高的水平。 那是一种很奇妙的感觉,并不是那种简单的从杀戮中找到感觉,找到乐趣,而是弥漫身心的充盈,以及应该属于自己的那份责任感。 简单的裸绞教授完毕,沈宸又与楚娇练习了徒手格杀。 尽管楚娇以前学过,但欠缺的是实战经验。而沈宸的身手,就算楚娇出尽全力,也不能对他构成大的伤害。 “格斗虽然要学,但我希望你不会用上。”沈宸制住了楚娇,又很快松开,郑重地说道:“搞暗杀,上战场,你最要倚仗的还是狙击。” 楚娇点了点头,说道:“知道了。”她有些奇怪地看了沈宸一眼,“今天的话怎么这么多,好象要撂挑子跑路似的。” “跑路倒不至于,除非出了什么大事。”沈宸淡淡一笑,说道:“可孩子总要离开大人独立的,早作好准备不应该吗?” 楚娇翻了翻眼睛,撇嘴道:“说谁是小孩子呢?我觉得除了你,我就是天下第一,也早就是大人啦!” 沈宸用异样的神情打量楚娇,戏谑的意味很明显,气得楚娇挥拳要打他,才笑着躲开。 “说得那么别扭,就说自己是天下第二不就成了。”沈宸调侃道:“你还想欺师灭祖,抢我的天下第一?” 楚娇笑得畅快,说道:“就是有这个心思,你能把我怎样?不知道那句话嘛,教会徒弟,饿死师父。” “我也在进步哦!”沈宸挑了挑眉毛,笑道:“不过,你还有机会。等我老了,咳嗽气又喘,放屁痰又多的时候,你就是天下第一啦!” 楚娇装模作样地打量沈宸,摇了摇头,说道:“等不起,非要光明正大地超过你才成。” 沈宸笑而不语,转而岔开话题,问道:“那个日本鬼最近没缠着你吧?我看赵有才还是在保护你呢!” 楚娇哼了一声,说道:“敢来缠着我,要他的狗命。” 说到这里,楚娇似乎想起了什么,说道:“那个什么忍者不是在日本领事馆嘛,日本鬼也在那里工作。他身边有个家伙,看起来很厉害的样子。” 沈宸说道:“我听赵有才提起过,你这么一说,倒是有可能。可惜没见过,否则我应该能认出来。” “怎么认?”楚娇好奇地问道:“忍者脑门上写字吗?” 沈宸笑了,说道:“看气质。日本人一般显得趾高气扬,忍者就多半不会这么张扬。因为他们习惯于暗中行事,应该比较阴沉、内向。” 楚娇想了想,一拍手,说道:“那就是了。那个家伙给人的感觉很怪,仔细想想,好象让人觉得发冷。” 沈宸不敢确定,便把这事放下,告诉楚娇,如果有机会,可以让他偷偷看一下。 “林之江,我一定要亲手杀了他。”楚娇和沈宸结束训练,边走边郑重地说道:“上回让他逃脱了,想想就觉得生气。” 沈宸知道这不是生气,而是仇恨,亲眼目睹茅女士遇刺而不能够制止,那替烈士报仇,便成了楚娇念念不忘的事情。 但要杀林之江,并不容易。 首先,这家伙好象不再来公共租界了,即便是来,能否及时得到消息,也是很难确定。 其次,要到沪西歹土去暗杀,困难和危险性很大。经过在华、愚园路吴世宝家的行动,那里的警戒大大加强。再行潜入的话,沈宸不表乐观。 “我已经有大概的计划,你耐心等待。”沈宸想了想,决定先稳住楚娇,不使她胡乱行动。 当然,大概的计划还是有一点的。 沈宸认为最有可能刺杀的地方是法租界,那里的巡捕房对76号特务的态度,在欧战爆发后,是有变化的。 这就使特务们持枪进入法租界,并不太会遭到盘查和打击,只要不太过分,不明目张胆地犯案,巡捕们是睁一眼闭一眼。 而这种状况在法国战败后,将表现得更加明显。法租界更是因维希傀儡政府的立场而屈服于日本人,对上海抗日力量构成严重威胁。 但现在,还没有人能够预料到在半年后,号称欧洲头号陆军强国的法兰西,不到六个星期就会败于德国之手。 综合各方的情报,沈宸知道76号的几个大特务,还是会到法租界的百乐门等娱乐场所消遣玩乐。 但要在法租界进行暗杀,最最重要的便是情报和信息。不仅要准确,还要迅速,那才能堵住坏蛋,干掉他们。 “一定要通知我,别独自行动。”楚娇停顿了一下,又说道:“要不,我把武器放在车里,随时能用。” 沈宸摇了摇头,说道:“黛妮搬走了,你哥给找的爱巢吧?何晓燕也快了,就在这几天。我想,从那里取武器,再赶去法租界也来得及。” 楚娇点了点头,说道:“那就把车准备好,我专门预备两辆,或者是假牌照。得到消息,咱们说走就走。” 沈宸笑了笑,说道:“最近有时间的话,你去法租界的几个出名的夜总会转一转。不进去也行,外面的道路什么的,熟悉一下。” “要进去的话,你陪我吧!”楚娇似笑非笑地看着沈宸,“你的眼睛厉害,我走马观花估计看不出什么。” “那就得晚上。”沈宸犹豫了一下,说道:“不用多待,进去坐一会儿就行。” “这样就不怕家里人老问啦!”楚娇笑道:“就说厂里忙,很好的借口。” …………… 事实上,沈宸和楚娇并没有等多久,也只是去看了百乐门等一两个夜总会。 转眼间,便临近了平安夜。本来就是西方人的节日,在租界内肯定是相当热闹,与日占区和沪西歹土形成的鲜明对照。 沈宸考虑那些坏蛋很有可能在这个热闹的时候,跑进租界里来寻欢作乐。当然是法租界,方便带枪。 所以,他有意地与曹怡馨加强了联系。话说得不用那么明白,曹怡馨也是答应过沈宸,尽力提供及时准确的情报。 而到了平安夜的前一天,最新消息传来,沈宸觉得希望大增。 原来,76号要举办平安夜大餐,并迎接大汉奸陈公博,王天木、林之江、何天风、陈明楚、冯国桢等人也会参加。 酒足饭饱会干什么呢?租界内歌舞升平,汉奸特务们会老老实实地回去睡觉? 不是平安夜,就是圣诞节!沈宸觉得就是这两天,如果他们不出来,那也没有办法。 先通知了楚娇和赵有才,沈宸也做好了全部的准备,平安夜就在家里等曹怡馨的电话。 到了平安夜晚上,极司菲尔路76号汪伪特工总部的礼堂灯火通明,热闹异常。酒酣耳热之际,果然有特务提出了建议。 首先是王天木觉得在这里喝酒一点也不过瘾,认为外面整个租界因平安夜而非常热闹,不如去玩乐一番。 这个提议立刻得到了何天风、陈明楚的响应,并悄悄地招呼汪曼云。 汪曼云觉得不妥当,客人还没走,他作为上海五中委,怎么能先溜呢? 何天风与王王天木误以为汪曼云胆子小,便说道:“你放心好了,我们扛十支枪去,怕什么?” “我不是怕,就是这里拖住了脚。”汪曼云赶忙解释。 何天风想了想,说道:“那这样,我们先到百乐门等你吧!不见不散,等你来了,我们再'换场子’。” 事情就这样定下来,王天木、林之江等人悄然离场,先去百乐门跳几场舞。 这些人刚刚离开,便有一个人前后脚地出了76号,给曹怡馨打了电话,用暗语通报了消息。 谁也没想到,76号的机要处处长兼人事科长钱新民,竟然是军统的上海特派员。他听到了何天风等人席上的对话,马上泄漏了出去。 沈宸接到电话,立刻让赵有才联系楚娇。然后,带上武器装备,乘车出门,直奔车厂而去。 到了修车厂,没多长时间,楚娇也赶到了。三人换乘汽车,直入法租界,向百乐门开去。 百乐门舞厅灯火辉煌,颓废的爵士音乐一个接着一个地狂吹乱奏。 沈宸和楚娇进入舞厅,很轻易就发现了那伙占据小舞池的特务们。 其他人楚娇不太认识,她只看见了林之江赫然在那群人中间。 而这些人中除林之江外,还有何天风、陈明楚与冯国桢,都是投靠76号的特务头子。 “别急,稍等一会儿。”沈宸低声嘱咐着,和楚娇找了座位,点了香槟酒,慢慢地喝着。 一下子来了这么多人,有些出乎他的预料,但他并没有放弃的想法。杀人容易逃跑难,他正在思考着得手后如何安然撤退。 林之江等人各自搂着一个舞女,走进小舞池开始起舞。只有何天风站起来,在两个保镖的陪同下向着卫生间的方向走去。沈宸放下酒杯,和楚娇耳语几句,起身跟着走了过去。 两个保镖一左一右站在卫生间门口,瞅了沈宸一眼,继续抱着膀子守在那里。 沈宸推开门,走进了卫生间。在离何天风不远的小便池停下脚步,装模作样的解着腰带,暗暗将一支钢锥套在手指上。 何天风排完水,惬意地舒了口气,边系腰带边向外走。 刚刚经过沈宸的身旁时,沈宸便迅雷不及掩耳地猛扑过来,一只手捏住了他的喉咙,钢锥迅速地刺进了他的太阳穴。 何天风大张着嘴巴,却发不出一点声音,手脚抽搐着,挣扎着。 沈宸双手使劲,连提带推,将何天风弄进了小隔间,这时何天风终于停止了挣扎,嘴角流出一股污血。 甩脱提何天风抓着自己衣服的脏手,将何天风的尸体趴在马桶上,将他的手枪揣在腰间。沈宸又整理了一下衣服,转身走了出去。 “你们老板在里面吐得很厉害。”沈宸推开门,一本正经地对外面的两个保镖说道。 两个保镖互相瞅了一眼,一把拔开沈宸,闯了进去。沈宸反手一带一拧,将门反锁,带消音器的手枪已经抽出,迅疾地射击。 不大一会儿,沈宸施施然地走了出来,向楚娇点了点头,两人慢慢地向林之江等人的小舞池走了过去,身子躲在一个大柱子后面,冷静地观察着。 一曲终了,林之江等人嘻嘻哈哈地走向了大沙发,说道:“再跳两曲,咱们翻场子吧,到兆丰总会抽两筒,赌几圈。” “好啊!”陈明楚答道:“难得出来一回,索性玩个痛快。” “等老何回来再问问他的意思。”冯国桢说道。 “嗯!”林之江突然晃了一下,脸上露出痛苦的表情,伸手捂住了胸口。 “老林,怎么…”陈明楚转头问道,舞厅里灯光昏暗,他并没有看清楚林之江胸口上冒出的鲜血。 楚娇在沈宸身体的掩护下,射出了两枪,正中林之江。 “猛打!”沈宸低喝一声,拔出了何天风的手枪,“、、、…”,连射几枪。 楚娇也不断射击,目标尽是小舞池内的汉奸特务。 陈明楚的话还没说完,便中枪倒地,生死不明。 随后,屋顶的一盏玻璃大吊灯稀哩哗啦掉下无数碎片。 枪声一响,全场男女便争相奔避,夺门逃窜,你挤我攘乱做一团。 沈宸甩掉手枪,拉着楚娇快步窜入混乱的人群当中。他俩并不随众向外逃避,门口拥挤,反而不好逃出去,三挤两挤,他们避开了人群,反向从音乐台右面,奔入通向后面百乐门饭店的那条走廊,飞跑着逃出了百乐门。 第一百七十四章 血雨腥风的年终年初 - 抗战之三生传奇 - 岁月如声 舞厅其实是个很适合暗杀的地方,人头攒动,音响嘈杂,灯光昏暗。只要你干得隐秘些,就很容易得手。 而一旦爆发起来,人挤人地向外跑,你喊我叫,乱成一团,脱身也变得不太困难。 沈宸和楚娇奔至马路,稍一停留,赵有才已经开车过来,在旁边停下。 两人刚钻进汽车,车门还没关,听到舞厅内又是几声枪响。人群的混乱更加厉害,舞厅门口更是乱成一片。 汽车发动,趁着还没戒严封路,沈宸等人直接驶离这是非之地,直向公共租界而去。 他们不知道,即便是今夜不赶来动手,一场刺杀行动也将展开,只是没有现在这么大的成绩。 原来,王天木的部属马河图是原军统华北区的成员,本来就不原意投敌,经过军统的策反,已经答应反正。 军统认为王天木、陈明楚等人已经无可救药,便指示马河图制裁叛徒之后再反正归队。 沈宸和楚娇开始行动后,林之江、陈明楚等人相继中弹,舞厅内一片混乱之际。马河图侥幸没有被误伤,于是他认为机会来了。 此时,王天木和冯国桢躲在沙发背后,他们带来的保镖也是死伤数名,其余的东躲西藏,乱喊乱叫着,胡乱寻找凶手。 马河图本来是有些惧何天风的一个保镖,据说那家伙的枪法很准。但何天风和两个保镖却在卫生间被沈宸干掉,并不在场,这让马河图的信心和胆气陡增。 “呯,呯,呯……”马河图悄悄移动到合适位置,向王天木和冯国桢猛然开枪射击。 王天木、冯国桢应声倒地,马河图得手也不敢停留,转身在乱哄哄的喧闹声中逃出了百乐门,跳上原来的汽车迅速逃逸。 历史上的平安夜杀贼,至此是以一种变了的形式出现了。结果却差异巨大,76号的特务们可谓损失惨重。 何天风、林之江、冯国桢,以及三名保镖被击毙,陈明楚、王天木重伤,受伤的还有另外两名保镖。 紧急送医后,陈明楚和一名保镖又不治身亡。死亡的人数便达到了八名,更有何天风、林之江这样的头目。 而马河图这么一行动,立时将这次大暗杀蒙上了军统蓄谋行动的色彩。这对沈宸等人起到了保护,连曹怡馨也不确定她透露给沈宸的情报已经起了作用。 当然,沈宸即便行动,也不会告诉曹怡馨,一切都只能凭她的猜测。 另一个得到保护的便是钱新民,通风报信儿的嫌疑自然是潜逃的马河图,而没有怀疑到他。 本来热闹的圣诞节,76号是在一片凄风冷清中度过的。 何天风、陈明楚、林之江等人的尸首,经过更衣打扮,洗清血渍,收拾整理后,送到了世界殡仪馆里。 大敛的那一天,何天风的手下土匪司令’丁锡三、李燮宇带着何天风的徒子徒孙穿着孝服,每一个还在怀里插上一支快慢机,好像强盗窝一样。 这种杀气腾腾的景象,以及众多的尸体,应该是上海自有殡仪馆以来从来没有过的。 经历此次事件后,76号军统系的汉奸特务损失最为惨重。而王天木虽然大难不死,却几成了废人。 更让王天木难以再起的是马河图的身份,作为他的副官,这件凶案他有没有嫌疑,还真是不好说。虽说是打了他两枪,可他没死呀,说不定是苦肉计呢! 于是,王天木还在医院接受治疗,身边却已经多了看守。 李士君将此案交给马啸天处理,得到了日本人的支持,内中含意也不难理解,他要趁机削弱丁默屯的势力。 王天木和何天凤是汪伪肃清委员会的“和平救国军”正﹑副总指挥,正是丁默屯的台柱。 眼下,王天木陷入不可自拔的疑案中,乘机拔掉王天木,就使丁默屯失去最后的支柱,这是李士君﹑叶吉卿的如意算盘。 76号内部的争斗很微妙,但平安夜暗杀过后,丁系的大将王天木、何天风、林之江或伤或死,天平明显偏向了李士君。 为了重占上风,讨好日本人,也为了报复,丁默屯下令把监牢中把军统上海区特务周锡、徐寿新、余延智三人拉出枪毙。 而就在周锡等人被枪毙的第三天,76号的第四处副处长钱人龙在仙乐斯舞厅门口,被舞厅大班枪杀。 钱人龙在76号内专门负责法租界捕房方面的联络,藉以刺探在法租界内的抗日人士的活动,以便76号阴谋对付。所以,法租界内所发生的几件特务凶杀案子,都与钱有关。 这一晚,钱人龙和一个特务去舞厅玩乐,舞兴阑珊方才走出舞厅。没想到,他们身后便有人持枪蹑踪而来。 原来这个舞厅的大班盛昌富和他的老婆陈清,都是军统人员。盛利用舞女大班的公开职务,经常在注意常来的几个汉奸舞客,并在暗中做了准备,把枪支预先携入舞厅,藏于隐蔽之处。 这晚,他看到钱人龙与同伴已有几分酒意,脚步踉跄,觉得机会已到,取出手枪跟踪而至。钱人龙走到舞场门外的台阶时,盛便举枪射击,将钱人龙击毙。 当枪声响时,在台阶前守候各自主人的汽车司机,闻声把视线集中到枪声响处,看到开枪的是这舞厅的大班盛昌富。 这些司机都认识他。因此司机们不约而同地喊着:“小盛!小盛!” 开枪后既然已被人发觉,盛昌富生怕脱不了身,转头逃命。后夫妻俩连夜外逃至上海郊外,后到敌后的皖南屯溪,再转回重庆。 枪声连连,杀声一片,就是在这腥风血雨中,时间进入了一九四零年。 ………… 抗战就应当是中华民族的大扫除,一方面须赶走敌人,一方面也该扫除清了自己的垃圾。 我们的传统的,一方面想作高官,一方面又甘心作奴隶、苟且偷安的习惯,都是民族的遗传病。 这些病,在国家太平的时候,会使历史无声无色的,平凡的,象一条老牛似的往前慢慢的蹭。 及至国家遇到危难,这些病就象三期梅*毒似的,一下子溃烂到底。 汉奸们不是人,而是民族的脏疮恶疾,应当用刀消割了去。不要以为他们只是些不知好歹,无足轻重的小虫子,而置之不理。 他们是蛆,蛆就会变成苍蝇,传播恶病。他们和日本鬼子一样凶残,一样该死。 但如果按照字典上的定义,汉奸也太多了,这让沈宸觉得不可思议。 而他也只能挑选重点,挑选那些死心塌地的、穷凶极恶的汉奸下手,林之江等人便是其中之一。 杀人不留名,事了拂衣去。这种心态和行为,在充满血腥的上海,为沈宸起到了不错的保护。 一方是军统、中统、血旗门,乃至上海的小市民中部分人为、部分自发的组织和机构;一方是日本人、汉奸特务,两大阵营的争斗厮杀恰恰不包括沈宸。 当然,这只是表面上的。沈宸虽然跟日本人、汉奸特务作对,但其有名正言顺的理由——打击犯罪、维护治安。 说得难听一些,沈宸是在为代表英美的工部局卖命服务,以期得到利益。 尽管日本人在上海,乃至中国,都有压倒英美的势力。但放眼世界,英美的强大依然是人们的共识。 所以,这样的想法和行为,对沈宸来说是没有问题的,甚至大多数人也不会认为日本人敢冒着战争的危险向英美过于挑衅。 而76号特务在公共租界的屡番失手,沈宸及手下的英勇表现,也使工部局警务处有了些底气,不致向日本人退让太多。 反观法租界,有上海最好、最高级的住宅区,有堪称上海时尚之源的商业大街霞飞路,又是帮派组织的大本营。 却是血案频发,无论敌我,都在法租界付出了血和生命的代价。 其实,公共租界比较太平,并不是沈宸一个人的功劳,而是形势使然。 当时的抗日势力多以法租界为根据地,与日伪特务的争夺拼杀自然激烈。而公共租界内虽然也有落脚点,却比较少,且不是抗日势力的重点。 而经过屡次打击,76号的特务头子伤亡惨重,不得不下达严令,不准随意到租界的娱乐场所胡混。 显然,再想在法租界杀人,就变得困难了。 但对沈宸来说,如果他真拼命的话,能挡住他的地方还是很少的。 …………… 元旦刚过,对中国人来说并没有太多喜庆。 因为,春节才是最重大的节日。洋鬼子的新年嘛,只有那些洋派的人才稀罕。 沈宸对什么节日是不感兴趣,但有了家人,却也不得不提前做些准备。因为,那是亲人们团聚的日子,都盼望着重温亲情。 为此,沈宸给了玉娟不少钱,让她去添置东西,购买鸡鸭鱼肉等食材,并答应年三十必定会回去团聚。 尽管有这点小事,沈宸的工作依然积极,警惕性依然保持。 这天,沈宸在巡捕房接到了楚娇的电话,请他去修车厂门口打发两个日本人。其中长相阴沉的家伙,就有可能是忍者。 沈宸觉得楚娇是乱猜测,但修车厂与巡捕房只是一墙之隔,他出去赶走日本鬼,也是举手之劳。 当他带着两个巡捕来到修车厂大门时,那里正吵吵嚷嚷。离得不远,声音更响了起来。 “你们不能进去,这是楚经理的吩咐。”门卫拦着两个男人,工人们也在拦阻。 “我只是想和楚小姐说几句话,送上礼物。”大宗仓明倒还算克制,并没有马上起冲突。 “不行,楚经理说了,要放你们进去,就开除我们。你们快走吧”门卫对日本人没什么好印象,沉着脸说道。 “该死的日本人,快滚吧”围观的工人中不知是谁骂了一句。 大宗仓明的脸色变了变,目光凌厉起来,扫视了一下这些人,却找不到那个骂人的家伙。 而且,门卫和工人们仗着人多势众,并不畏惧,都用憎恶和仇恨的目光盯着他。 哼,大宗仓明用鼻子哼了一声,说道:“藏头露尾,不敢承担,这就是你们支那人的本性。 哗,工人们喧嚷起来。门卫是赵有才帮着找的,都有帮派背景,还会几下武术把式,此时更是声大气粗。 “小日本,别太嚣张了。”一个门卫走了出来,指着大宗仓明的鼻子骂道:“识相的就快滚,否则对你不客气。” 大宗仓明盯着伸到鼻子尖的手指,抿了抿嘴角,轻篾的表情显而易见。他缓缓抬头,在胸前交叉起双臂,很随意地看着这个健壮的门卫,淡淡地说道:“希望你有让我滚开的能力,而不是只会耍嘴皮子。” 话说到这份上,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双方都不可能退步,那个健壮的门卫也是血气方刚的时候,被这个日本人激得脸涨红起来,一拳便打了出去。 沈宸在旁边看着,一边打量,一边琢磨。 门卫一拳击出,围观者无不睁大的眼睛,握紧的拳头,被压抑的情绪极度渴望随着日本人的满脸是血而渲泄。 大宗仓明稍往后退了一下,头一偏,便将打来的拳头躲开了。 同时,他右手探出,一把便抓住了门卫的手腕,猛地转身,重心移到左脚,用胯骨猛撞他的侧面。 门卫飞了起来,脸上的表情从愤怒变成了震惊……然后又落了下来,竟然没甩出去。 沈宸一把抓住门卫的腰带,制止了他的空中飞行,同时推了大宗仓明后背一把,卸去了他的力道。 大宗仓明松开了手,转而紧盯着这个半路杀出来的家伙。沈宸的巡捕服装,以及警衔,还有曾经在俱乐部的受挫,使他很快就认了出来。 “这里不是打架闹事的地方。”沈宸将门卫拔到一旁,对着大宗仓明冷冷地说道:“请你马上离开。否则,就跟我上巡捕房说清楚。” “我要进去找人,并不想打架闹事。”大宗仓明双手环抱,谨慎地说道。 “可有人不想见你,已经打电话报了警。”沈宸寸步不让,“强行闯入吗,那就是寻衅滋事喽?”找本站请搜索“6毛”或输入网址:. 第一百七十五章 心起杀机 - 抗战之三生传奇 - 岁月如声 大宗仓明瞪视着沈宸,也知道与执行公务的沈宸发生冲突,相当的不智。 别人或许惧怕日本人,但眼前的这个家伙却绝不会。 沈宸斜睨着大宗仓明,一副既有挑衅又不屑的神情。 他还真的没把这家伙放在眼里,只是暗中注意着象随从,却一直站在大仓宗明身旁,并不出声的那个家伙。 身体瘦削,脸色阴沉,但偶一开合,眼神却锐利得象头鹰。只是这家伙的沉静,让人有些忽略他的存在,尽管不包括沈宸。 而让沈宸警惕并起了些杀心的原因,还在于这个家伙竟是德萨给沈宸看过的照片,杀了德萨儿子的凶手。 巨额悬赏当然是一个原因,更重要的是沈宸觉得这个家伙很象忍者,对自己具有很大的威胁。 如果猜测错了也没关系,只要这个家伙是日本人,这个理由对沈宸来说,杀死他也就足够了。 “先生,我们先走吧!”秋野斜上一步,挡在沈宸和大宗仓明中间,面无表情地看着沈宸。 沈宸突然上前一步,象是近视眼似的凑到秋野脸前看。说的凑,是两张脸的距离只有一拳多一点。 秋野猝不及防,下意识地退了一步,速度很快。 但他刚退,沈宸紧跟着又进了一步,还是那个距离,盯着秋野。 秋野皱了皱眉,站定不动。一来他再退就可能撞到大宗仓明,二来他也意识到这是沈宸在挑衅施压,他不想在气势上输下来。 但这种眼对眼的较量,沈宸在身高上占有优势,秋野得稍微仰起脸,形象上就落了下风。 大宗仓明觉察到了,马上让开身子,站到秋野侧面,对着沈宸狠狠瞪了一眼,说道:“咱们走。” 秋野也觉得别扭,但也没敢动手。 沈宸在气势上很强,身后还有两个全副武装的巡捕。要是冲突起来,难保不被抓到巡捕房。 秋野似有所思,又有些别的意味,深深地看了沈宸一眼,转身跟着大宗仓明走了。 沈宸挑衅是有理由的,他要看看秋野的反应,并希望以后秋野或大宗仓明能主动来报复。而要想跟着这两人,并寻机下手,肯定不容易。 而秋野的冷静,给了沈宸相当深刻的印象。从动作上看,很迅速,倒是符合忍者的一些特征。 至于大宗仓明,身手也不错,但看起来更象个武士,无论是柔术的动作,还是双手交叉抱膀的姿势。 看着大宗仓明和秋野上车离开,沈宸让两个巡捕回去,自己迈步进了修车厂。 沈宸的身份,以及经常来修车时楚娇的态度,门卫和工人自然是不会拦挡。甚至还有工作人员笑着相迎,引着沈宸进入了办公楼。 “楚小姐报的警,我要回访确实。”看见楚娇,沈宸面无表情地说着理由。 楚娇伸手示意沈宸请坐,并挥退了工作人员。 办公室内只剩他们两人,沈宸开口说道:“那个日本鬼找你干什么?”说着,他又有些好笑,“不是喜欢上楚大小姐了吧?” 楚娇脸一垮,哼了一声,没好气地说道:“说对啦!平安夜、圣诞节,这家伙都约我,被我干脆拒绝。没想到,还是贼心不死。” 沈宸翻了翻眼睛,说道:“你招的门卫?估计是不顶什么事的。” 楚娇无奈地一摊手,说道:“赵哥给找的。顶不顶事,也能拦挡一下。反正挨着巡捕房,有你在,我怕什么?怎么没揍日本鬼,我还想偷着看看呢?” “他们没动手,我也没理由。对了,这样也不是办法。”沈宸摇头道:“这个日本鬼很缠人,你难道就只呆在家里或是厂里?” 楚娇咬牙切齿,骂道:“再来,我就崩了他。什么东西,也不看自己是个什么德性?” 沈宸想了一下,说道:“日本鬼旁边的那个家伙,可以先干掉。他的狗命,可是值一万美元呢!” 哦,楚娇眨着眼睛,有些惊诧地看着沈宸。 沈宸便把德萨的事情说了一遍,其实,楚娇那天也在俱乐部,也知道些大概。 “还真是日本鬼身边的小日本鬼,我早就说过要把奖金拿到手嘛!”楚娇想了想,又说道:“你当时不是怀疑那两个洋鬼子有可能在试探你吗?” 沈宸轻轻摇头,说道:“时间过去了这么久,他们不闻不问,即便是试探,也差不多结束了。” 停顿了一下,他继续说道:“再说,现在不仅是奖金的问题,这两个日本鬼威胁到了咱们,你不觉得该让他们变老实,才能清静些嘛?” 楚娇斜睨着沈宸,揶揄道:“只有死鬼子才是好鬼子,你说过这句话。嗯,这两个日本鬼该死,咱们准备动手吧!” 沈宸笑着看着楚娇,说道:“我觉得需要你配合一下。” 楚娇微皱眉头,斜眼看着沈宸,说道:“甭想要我约日本鬼。看你那样子,就没安好心。” 沈宸嘿然一笑,说道:“好,不约。我再想别的办法。” 楚娇用手指绕着耳旁的一小缕头发,说道:“日本鬼在日本领事馆,过了白渡桥就是,咱们是不是” 沈宸赶忙摆手,说道:“没有那个必要,冒的危险太大了。嗯,你这几天让赵有才保护着,再带上那两个门卫当保镖。留意日本鬼是不是跟踪,如果他敢跟着,告诉我,那机会不就有了。” 楚娇撇了撇小嘴,说道:“你这家伙,还是拿人家当诱饵。” 沈宸站起身,哈哈笑道:“不是诱饵,而是臭蛋,让苍蝇嗡嗡叫着追的那种臭蛋。”说着,他转身就开门,出了办公室。 楚娇瞪圆了眼睛,可门一开,她只得把话咽回去,看着沈宸的背影急速离去,空吃了这个哑巴亏。 …………… “该死的支那人。”大宗仓明坐在汽车里,咬牙切齿地骂着:“以为抱着西洋人的大腿,就敢无礼。” 秋野默然不语,似乎在想着什么,半晌才缓缓开口说道:“姓沈的敢这么嚣张,自然是有些倚仗。暗杀也不是一次两次,都能毫发无伤地躲过去,岂能是等闲之辈?” 大宗仓明哼了一声,说道:“正面交手,不用枪的话,我能打得他跪地求饶。只是他穿着那层皮,又是在租界里,倒奈何他不得。” 秋野心里并不这样认为,但嘴上却没有反对,而是缓缓说道:“这就是问题所在。他是巡捕房的高级警官,要对付他,明面上是很困难的。” “明面上不行,那就暗地里干掉他。”大宗仓明眯了下眼睛,冷冷地说道:“让小忍出手,你觉得怎么样?” 秋野愣了一下,没有马上回答,沉吟了一会儿,模棱两可地说道:“恐怕这还需要岩井先生的命令。毕竟,小忍的任务不是这个。” 大宗仓明的出身比较高贵,岩井也给他几分薄面,并不颐指气使。但涉及到公事,大宗仓明还是不能私自调动岩井的手下干将。 大宗仓明也知道这一点,他想了一下,说道:“我会向岩井先生请示的,这不是私怨,除掉姓沈的,对我们在租界行事很有好处。” 秋野苦笑了一下,说道:“不如让我去试一试,兴许不用那么麻烦。” 大宗仓明转头看了秋野一眼,有些抱歉地说道:“你是我最信赖的人,我不想你去执行什么危险的任务,并不是别的原因。” “先生的意思,我当然明白。”秋野停顿了一下,说道:“若论忍术,我肯定不如小忍,但要对付姓沈的,恐怕也不是很危险。” 大宗仓明摇了摇头,说道:“我不允许。等岩井先生的决定,咱们再说这事。” 秋野无奈地耸耸肩膀,不再争辩。 …………… 战略上藐视,战术上重视。沈宸虽然对自己很有信心,但可不是盲目的自大狂。 秋野的表现让他不得不心生警惕,而忍者的性质,也让他要做好充分的准备。 同样是黑暗中的刺客,就象狙击手最大的威胁就是狙击手一样。杀手和忍者的对决,胜负还真不好说。 但是,沈宸相信这样一句话:胜利永远属于有准备的人。 所以,防弹衣是必须要穿的。即便忍者是擅长使用手里剑之类的暗器,而不是枪械。 另外,就是忍者的毒药,沈宸也有些忌惮。可这是没法预先准备解药的,只能是在交手的时候万分小心。 当然,沈宸还是想着先下手为强,用冷冷的一枪结果对手。 而他在做着准备和布置的同时,大宗仓明也没闲着,已经去找了岩井英一。 岩井英一此时正有些烦躁地敲打着桌面,前些日子万岁俱乐部的杀戮案还没有眉目,接连又有日本人患上奇怪的病而住进医院,让他头痛不已。 而这,正是沈宸在万岁俱乐部的酒中下毒的作用。蓖麻毒素的延缓期,以及目前检验仪器的水平不够,使中毒的日本人象是得了病,却又医治无效。 沈宸判断得很清楚,万岁俱乐部发生杀戮,却不会就此荒废。而且,破案归破案,谁会怀疑酒柜里的酒还会被人下毒呢? 这种无差别的毒杀,只能看谁倒霉,谁点了木塞酒瓶的毒酒,谁喝得更多。 即便毒发,那也是有时间差异,等调查到万岁俱乐部,估计毒酒也没剩多少了。 梆梆梆,敲门声打断了岩井英一的思索,他沉声喝道:“进来。” 一个身穿和服的少女推开门走了进来,深深鞠躬,说道:“阁下,您找我来有什么事情吗?” “坐下吧,小忍。”岩井英一抬手示意,语气很柔和地说道。 “哈依。”叫香取小忍的少女恭恭敬敬回答一声,坐了下来。 “那个计划进行得怎么样了?”岩井英一问道。 “还有些许欠缺,估计再有几天便能准备完毕。”香取小忍答道:“虽然我已经初步得到了他们的信任,但还没有接近核心,只是掌握了几个人的名单。” “这样已经很好了。”岩井英一很高兴,搓了搓手,问道:“通过你掌握的这几个人,能不能把他们统统挖出来,来个一网打尽?你知道,有几件悬而未决的案子的影响是很恶劣的,如果是他们干的,对我们可是很大的帮助。” 香取小忍想了一下,抬头说道:“这个我不敢保证,因为我去的时间太短,有些情况并不掌握,不过,有个家伙应该是重要人物,如果他能开口的话……” 岩井英一皱起了眉头,说道:“不要寄希望在一个人的身上,如果他抵死没有招供,也就难以形成致命的打击。先想好,他能不能开口,要想让他开口,除了刑讯逼供,是不是还有别的办法。” 香取小忍点了点头,很认同岩井英一的话。又想了一会儿,香取小忍笑道:“他很钟情于一个女人,是不是可以利用这点?” 岩井英一沉思了一下,笑着说道:“哟西,英雄难过美人关,用深爱的女人来威胁他,这确实是一个好办法。” “在租界里面不方便抓人,我争取找个机会把他们引出来。”香取小忍说道:“然后把他们秘密逮捕,押到这里,尽快地得到口供,让其他的成员来不及反应。” “哟西。”岩井英一赞赏地点了点头,“我马上让行动组配合你,你直接与他们联络就行,我给你此次行动的指挥权。” “谢谢阁下的信重。”香取小忍站了起来,深鞠一躬,“我一定不让阁下失望。” “唉。”岩井英一叹了口气,“要不是时间紧,形势变化得快,我相信凭你的能力,应该不会这么麻烦的。” “明白了,阁下。”香取小忍站起身,“我马上回去,尽快行动。” 一缕阳光掠过半掩的窗帘,正照在叫香取小忍的日本少女脸上。 香取小忍保持着优美的姿势走出屋子,嘴角挂起了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等到大宗仓明见到岩井英一时,提出的请求被拒绝了。当然,岩井英一的拒绝是暂时的,香取小忍另有任务,等完成之后,再作计较。 第一百七十六章 岩井的野望,第一次交手 - 抗战之三生传奇 - 岁月如声 “相对于一条西洋人的狗,香取小忍的任务更加重要。”岩井英一在拒绝之后,还是给大宗仓明作了些解释,“如果任务完成,我们摧毁的将是一个组织。孰重孰轻,大宗君应该明白。” “哈依!”大宗仓明虽然内心不甘,可也知道轻重,低头答道:“阁下放心,我不会轻举妄动的。” 岩井英一笑了笑,放缓了语气,说道:“听说你喜欢上了一个中国女人,我想,从你的家族来看,这是不适宜的。” 大宗仓明知道岩井说得对,但也不想马上表态,只是沉默不语。 岩井无奈地摇摇头,说道:“好吧,这事我不多说,你自己要考虑周全,希望你不要因此而耽误兴亚建国的大工作。” “我会认真考虑的。”大宗仓明答应着,“多谢阁下的提醒。” 岩井英一正在全力主抓“兴亚建国运动”,其“亲善”、“共存共荣”的调子比汪逆唱得还高,和汪逆集团形成了分庭抗礼之势。 日本人对“分而治之”的策略十分拿手,一方面扶植汪逆,另一方面又担心汪逆势力壮大后会“奴大欺主”,不听指挥,因此又来进行牵制。 而且,因为汪逆是日本陆军扶植的,外务省的一派在中国沦陷区没有获得多少权益,就想扶植一股汉奸势力来为他们争得权益。 正是在这种复杂的背景下,岩井英一的“兴亚建国运动”声势越来越大,政治野心也越来越强烈,想在中国建立和扩张势力。 此外,岩井还图谋爬上日本外务相的宝座。因此,对运作岩井特务机关非常卖力,并在进行组织华人政党以便与汪伪分庭抗礼。 在历史上,因为汪逆和周佛海的强烈反对,岩井组织政党是没有成功的。 之后,岩井机关便转向了文化思想活动,即加强对重庆的全面和平呼吁,也就是停战或诱降。 当然,现在的岩井还雄心勃勃。 就在去年十月,兴建运动已获得四十多万大众,初步完成结成新党的准备;十一月,岩井带运动最高级干部八名赴东京,拜见了阿部信行首相,枢密院议长近卫文麿和陆、海、外务三省首脑。 所以,岩井英一再回到上海,便决心在新的一年开始做出些成绩。按理说,岩井机关的强项在于情报搜集、分析,以及文化思想上的工作。 但为了扩张势力,岩井英一还建立了“自强学院”,要文武事业全面发展。 实际上,“自强学院”是一个军事组织,专门培养特工人员。几十名学员都是从青帮、洪帮等黑*社会组织挑选而来,除保卫“岩井公馆”外,还有一支武装队伍,负责执行“特种”任务。 而香取小忍便是在十一月中旬,岩井英一回到上海时,从日本带来的帮手。 ………… 上海的冬天虽然不象北方那样一夜风寒、大雪纷纷落,砭人肌肤的朔风吹得人缩头缩脑,在寒风中打颤。 但寒冷依然是穷人的夺命杀手,也能让人体会到什么叫做饥寒交迫。 张成富转头瞅了瞅跟在身后的半大小子,挥了挥手,示意他不要跟着,便转身过马路。 “当心。”随着呼喝声,一辆黄包车冲了过来,收不住脚,撞到了张成富身上。 张成富猝不及防,被撞得向后踉跄了好几步,才算稳住了身体。 可车夫和坐车的就没他这两下子了,一个双手离了车把,仰面摔倒,坐车的一声惊叫,挥舞着双手随着车子直接向后倒去。 张成富想也没想,上前一大步,伸手抓住了车把,止住了向上的势头,慢慢地下压。 “你——”当张成富看到车中坐着的惊魂未定的少女时,不禁瞪大了眼睛,喃喃地说着。 “谢谢,谢谢您。”香取小忍使劲喘了两口气,双手按着胸口,脸上还是红红的。 张成富没有说话,眯起了眼睛,仔仔细细地打量着这个应该熟悉的女人。只不过,最后目光停留在香取小忍的脸上,好半天才收了回来,失落的情绪油然而生。 果然是认错人了,虽然非常相象,但微小的差别也只有他能看得出来,例如眉间那一颗小小的痣。 香取小忍慢慢地站起身,有些奇怪地望着这个呆呆的男子。他眼中的情绪好象很复杂,并不是自己常见的那种登徒子淫邪的目光。 “先生,撞伤了没有。”香取小忍再一次问道。 张成富深吸了一口气,稳定了心神,淡淡地笑道:“对不起,是我走得太急,让小姐受惊了。”说完,走过去,蹲下身子,将车中皮箱内散落在地上的东西一样样放了回去。 车夫哼哼叽叽地爬了起来,看到张成富的穿着打扮,只好苦笑着摇了摇头,自认倒霉。 “谢谢。”香取小忍客气地说道。 张成富将收拾好的皮箱递给了香取小忍,说道:“小姐急着赶路,还是快走吧!” “哦,我是去交大上学的。”香取小忍客气的行了个礼,“如果您没事的话,那我就先走了。” 张成富点了点头,随手扔给车夫一块钱,“买点跌打药自己搽吧!”说罢转身而去。 走了一会儿,张成富忍不住回头,没看见香取小忍,却发现叫狗子的半大小子还在跟着他。 狗子就是那天晚上抢韩芳宝首饰,被张成富打倒,又被他放了的那个少年。 在那之后不久,张成富在街上又看见了狗子,被地痞无赖殴打,他又上前解了围。 本来他也没当回事,可狗子却暗暗地跟着他,知道了张成富的住处。不管是知恩图报,还是想有个依靠,狗子便经常让张成富知道自己的存在。 张成富觉得有了这个小尾巴,以后干事会很不方便。遇到狗子,起初便给几块钱打发,并让他不要跟着。 可狗子却真是属狗的,狗皮膏药那种,粘上了就不放,弄得张成富头痛不已。 今天,张成富却懒得再理狗子,怅然若失的点着了根香烟,慢慢地走向远方。 傍晚,张成富坐在自己的小屋子里,一边喝着酒,一边苦笑着喃喃自语,“为什么会那么象呢?本来已经忘记了,可现在——” 地上的烟蒂到处都是,可心底那一**剪不断理还乱的思绪依旧缠绕着张成富,直到他醉倒在床上,沉沉睡去。 …………… 一九三七年十一月后,上海交通大学的校园被日军占领。交大一部分设法到重庆办学,另一部分按政府的指示,就沿着广元路退入法租界继续办学。 当时,交大的学生毕业后一律由抗日政府统一分配,或是到前线,或是到大后方机构。特别是无线电(当时中国惟有交大有涉及无线电的专业),航空和土木工程这三个专业。 土木工程到西南从事机场和滇缅公路建设,航空则是由航空委员会集训后统一安排,无线电更是由重庆军统包下。 而学生毕业后,离开租界的孤岛去抗日战争前线或后方,都得经历长途跋涉。通常的途径是从上海乘船到广东或越南,然后设法穿过战场,进入大西南。有时,途中花了三五个月的“长征”。 延安八路军总部也特别重视交大学电信的学生,派人加以动员,让学生不去重庆的军统总部而到延安。 不管去向如何,交大的学生都是要为抗日服务出力的。 正是由于当局的留心,一九三八年以后陷于“孤岛”的交大的电信新毕业生,终于是没有被汪伪拉下水的。 而岩井英一的情报搜集,以及毒辣目光,由此可见一斑。 他认为,交大的电信毕业生各方都在动员争取,那校园内就肯定有重庆、延安,甚至是汪伪的人员在内。 所以,他的计划便是由香取小忍潜入校园,摸清情况,抓捕重庆或延安的特工。 …………… 雀儿的歌声渐渐高了起来,各处都和奏着,柳梢上首先吻到了一线金色的曙光。 沈宸走出房子,这是他的习惯——早起锻炼下身体。 后园里花草凋谢,寥寥的几棵树也不甚高大,本来是没有什么藏身之地。 但沈宸猛然回头,不断增强的第六感让他有了不好的直觉。 那也是一种在无数次生与死的煎熬中,锻炼出来的对于危险极度敏感的直觉。沈宸的身体一定是先于头脑作出反应,纯属直觉,却救了他许多次。 秋野将身体隐藏得很好,瞄着前面呈戒备状态的沈宸。他的眼睛眯了起来,这个家伙果然有些门道。藏得这么好,也能引起对手的警觉。 沈宸慢慢地将手放进怀里,握住了枪柄。虽然看不到人,但他知道敌人就在不远处。 一道浅灰色的人影突然从树后飞出,嗖嗖,两支暗器直射而来。与此同时,沈宸手也从怀里掏出手枪,一个鱼跃,侧翻,躲开暗器,并将身体隐在花草丛之后。 秋野飞出暗器,便身体一闪,又没入了树后。 暗算失败,秋野不由得嘴角向上翘了翘,从怀里掏出抓钩,看着头顶用力一抛,顺着绳子悄无声息地爬了上去。 沈宸躲在枯萎凋谢的花草丛后,执枪在手,胆气一壮。手枪对手里剑,再加上防弹衣,还会怕你个忍者吗?嘿嘿。 嗖,左边的草丛中一动,刚爬上树的秋野冷笑一声,声东击西。 与此同时,沈宸将手里的外衣包成一团,向右边贴着地扔去,身子却向左边窜去。 这一切都发生得极快,当秋野依着自己的判断,向右边射出暗器的时候,沈宸也在跑动中射出了子弹。 “呯,呯,呯……”沈宸准确地判断出手里剑射来的方向,连续向着可疑物体射击,包括树上那团异样的影子。 一声闷哼传来,树上的影子消失不见。 枪声一响,周围的巡捕,还有徐怀义的手下,都会很快赶来。 秋野紧紧捂住流血的胳膊,现在可不是包扎的时候,没想到这个支那人如此狡猾。 若论身手,他或许没有自己这般敏捷快速,但头脑冷静清楚,枪法也准确。 簌簌嗦嗦的声音时断时续,他正在向这边靠近呢!秋野深吸了几口气,将三支手里剑猛地射向头顶。 枝枝一晃,哗啦作响。沈宸抬头去看,树后一道人影窜了出来,紧接着一团烟雾弥漫开来,影响了沈宸的视线。 沈宸一个侧滚翻,虽然没看见暗器,但他确实躲开了。从烟雾中又射出了手里剑,如果他没动的话,就要挨个正着。 隔着烟雾,沈宸以半蹲的姿势向着若有若无的人影连续射击。人影移动的速度很快,再有烟雾的遮挡,效果很差。 等到烟雾散去,人影已经到了远处的墙上,一晃就已经消失。 沈宸皱着眉头站了起来,这应该是第一次有人在他面前逃脱。一击不中,即刻遁走,这也是杀手的准则,杀手和死士还是有区别的。 老冯头儿和二妮从前面赶了过来,却被沈宸抬手制止。 “找手套戴上,地上的东西可能有毒。”沈宸伸手指了指,他其实也不太确定。 自从把老冯头儿送进医院,等于是救了他一条命。沈宸觉得不算什么,可这父女二人却是感恩戴德,嘴上不说什么,却是更加尽心尽力。 听到枪声便立刻赶来,就说明这父女二人是宁肯冒着危险也要报恩的。 二妮回去取手套,老冯头儿走到沈宸身旁,盯着地上的暗器,半晌才沉声说道:“这是暗器?好象不是中国的东西。” 沈宸点了点头,说道:“是日本人的一种暗器,叫手里剑。” 老冯头儿皱紧了眉头,说道:“是日本人?身手很了得吧,竟然跑了?” 沈宸轻轻吐出一口长气,说道:“若论敏捷,我不如他。可他的身手,也并不象我想象的那么厉害。” “暗器涂毒,下三滥的手段。”老冯头儿眯起了眼睛,说道:“咱们也在机关上下毒?一报还一报嘛!” 沈宸看了老冯头儿一眼,疑惑地问道:“下什么毒,你有啊?” 老冯头儿微抿起嘴角,好象是发出了冷笑。 第一百七十七章 计划安排,被破坏的绑架 - 抗战之三生传奇 - 岁月如声 沈宸家中进入盗贼的消息在第二天才上了一家不太出名的报纸,只占了很小的一个版面。 没错,就是盗贼,尽管沈探长拔枪怒射,尽管没有丢失什么贵重物品。 秋野自然是化装前来的,沈宸认得出他的体形,猜出是这个小日本鬼。但沈宸不能对外明说,闻讯赶来的巡捕只是按他所说的进行记录。 但看过这篇报道,且比较了解沈宸的人,就不会这么认为。 区区一个盗贼,竟能在沈探长的神枪下逃之夭夭,那死在他手上的特务、杀手岂不是都成了废物? 所以说,所谓的盗贼肯定不是为了什么钱财,也肯定是某个高手,目的除了刺杀,似乎没有别的合理解释。 沈宸不管这个,反正报道写得惊天动地,也改变不了什么。他既知道了秋野开始动手,也就要反守为攻,争取主动了。 尽管沈宸很少,或者是基本上不在公共租界搞暗杀,正当防卫排除在外。但这也不是绝对的,只要不暴露,不致引起日本人太大的压力,他也不会顾忌。 显然,秋野这个小人物,杀了也就杀了。至于大宗仓明,沈宸觉得还是在别的地方动手更好。比如,法租界。 约见了张成富,没说多一会儿,沈宸就发现他的精神状态有些不对。 “最近出了什么事?”沈宸看着张成富,问道:“是帮派里不顺利,还是生活上有麻烦,或者是跟着你的那个臭小子?” 张成富愣了一下,苦笑道:“那个小子还真粘人,你是怎么知道的?” “曹炳生跟我说的。”沈宸淡淡一笑,说道:“他是当笑话跟我讲的。” 张成富点了点头,说道:“嗯,帮里有兄弟欺负那小子,是我给解的围。曹炳生后来知道了这事,还问起过我。” “你想甩掉他也不是很难吧?”沈宸似笑非笑,“影响你精神状态的不是这事,你不想说也没关系。” 张成富垂下眼睑,想了一会儿,说道:“这件事情也没什么,只是见到了一个很相象的朋友。明知不是她,还是一时放不下。” “女的?”沈宸揶揄道:“能让你这个大男人念念不忘的,估计是个女人。” 张成富笑了笑,算是默认了。 沈宸想了想,说道:“有时间可以去接触下,咱们又不是什么也不能干,专等着行动。何况,以后除了离开上海,别的事情谁也说不定。” “再说吧!”张成富模棱两可,转而问道:“你想在法租界杀个人,具体的计划和地点呢?” “不一定是我来杀。”沈宸掏出了照片,递给张成富,说道:“认一认这个家伙,叫秋野,是个很厉害的家伙。” 张成富拿过照片仔细看了一会儿,点头道:“我记下了,狙击步枪我也有一支,有机会的话,就结果他。” “这个家伙是个保镖,根据情报,最近跟着个日本鬼经常去张晓林的府宅。”沈宸提醒道:“你在附近寻找合适的狙击地点,然后通知我。嗯,不是不相信你,而是不想增加你暴露的危险。” 张晓林是岩井英一要拉拢的汉奸之一,因为张晓林在上海有强大的帮派势力,且对权力很热衷,正在运作浙江省省长的职位。 同时,汪伪政府也在通过大汉奸岑德广(清代两广总督岑春煊之子)与张晓林商洽,也是看中了他上海三大亨之一的实力。 而拉拢张晓林的任务便是大宗仓明负责,他经常去法租界张宅,想在汪伪政府之前说服张晓林。 听到这个情报,张成富点了点头,说道:“我明白你的意思。但在张宅附近行动恐怕风险很大,稍微放远点会安全些。” 上海战事失利后,国府派人多次动员杜月笙、黄金荣、张晓林一起离开上海到内地。结果,杜月升因坚持抗日的立场,怕日军进驻上海后对自己不利,就转道香港。 黄金荣以年老体弱为借口,不肯离沪,但以同样的借口回绝日本人的拉拢。 可这张晓林就是另外的心思了,他出道时间比杜月升早,辈分也比杜月升高一辈,对杜月升当老大,心中一直不服。 国*军撤退时,张晓林暗想:“上海华洋杂处,各种势力盘根错节,日本人攻占容易统治难,必然要拉拢利用帮会头目。而三大亨中,黄金荣已表明不会出头为日本人做事,杜月升去了香港,这正是他独霸上海滩的好机会。” 日军攻占上海后,很快看中了张晓林在上海的势力,要拉张晓林落水来替日本人维持局面。 日军驻上海派遣军司令官松井石根很快便与张晓林勾结上了,并达成了协议。张晓林欣欣然当起了汉奸,并建立了一个“新亚和平促进会”的汉奸组织,他自当会长。 而且,张晓林自视颇高,想要日本人给个伪上海市长或伪浙江省长当当,可日本人则不以为然。 虽日本人的态度不称他的心,但张晓林跟日本人当汉奸的'热情’却丝毫不减。 张晓林布置门徒,胁迫各行各业与日本人“共存共荣”,大肆镇压抗日救亡活动,捕杀爱国志士。又以“新亚和平促进会”会长的名义,派人去外地为日军收购粮食、棉花、煤炭、药品,强行压价甚至武装劫夺。还趁机招兵买马,广收门徒。 张晓林的投敌活动,引起了国*民*党的极大不安。国府指示军统对张晓林予以制裁。 戴立也深知张晓林的势力遍布上海各个方面,在租界内更有一股恶势力。 如果张晓林和日军结合在一起,“孤岛”租界就会很快被汉奸势力把持,军统在上海的处境就会很艰难,甚至会被完全挤出租界,后果不堪设想。 一九三八年,上海行动组获知张晓林每天晚上都去大新公司五楼俱乐部赌钱,完事后与十余名保镖分乘两辆车回家。 而张晓林的车队回家要经过一个十字路口,如果碰上红灯,车一定会停。 军统上海区行动股长、杜月升的门徒丁松乔,决定在此下手。为了保险,他们对灯线做了手脚,张晓林的车一到,就可拉开红灯。 一切按计划进行着,车队经过时红灯亮了。趁着车停,丁松乔带领几个特工对车辆一阵猛射。 张晓林的司机见状,猛踩油门,闯过红灯,疾驶而去。因为张晓林的车身护有钢板,汽车窗玻璃也是打不破的防弹玻璃,虽然中弹并无大碍。 张晓林公馆在华格臬路214 号,与宁海西路184号的老杜公馆相邻。 经过这次刺杀后,张晓林深居简出呆在自家公馆里,雇用武装保镖多达二十八人。 就在前两天,也就是一九四零年的一月十三日,军统行动组又获悉张晓林的亲家俞叶封,邀请他去更新舞台包厢,看京剧名角新艳秋的演出。 于是,行动组便事先赶到更新舞台楼上第一排就座,旁边就是俞叶封。可戏快完了,张晓林也未到,行动组先除掉俞叶封,打一打张晓林的威风。 张晓林获悉亲家被杀,又恨又怕,整天待在家中,还向日本人要来了一个宪兵班,并在大门口安排内外双岗,凡有人来访未经他同意一律不得入内。 在这种戒备森严的情形下,在张公馆附近伏击,自然让张成富觉得风险太大。 沈宸听了理由,也觉得离得过近,确实不妥。 “离得远了,就只能向着汽车射击,成功几率较低。”沈宸又想了想,说道:“那也没有办法,你先侦察清楚,再选择认为合适而安全的狙击地点吧!” 张成富答应下来,又说了些法租界最近的情况,才与沈宸分手告别。 …………… 交大校园内。 “盈盈姐,今天礼拜天,我想请你和大家吃顿饭,感谢你们这段时间来对我的帮助和教育。”化名沈百合的香取小忍抱着欧盈盈的胳膊,亲切无比的说道。 “不用,百合你太客气。”欧盈盈笑着摇了摇头,“这都是我们应该做的,还破费什么呀?” “要没有你们,我还在迷茫中探寻道路呢!”沈百合继续说道:“能为祖国尽一分力,这是我的愿望,你们给了我这个机会,怎么能不表示一下谢意呢?” “还是不用了,你的心意我们都知道就行了。”欧盈盈还是拒绝,“这些天外面不平静,还是少出去的好。” “就在校门口旁边的饭馆,并不是很远的。”沈百合装出一副很可怜的样子,“再说,今天是我的生日,除了你们,我在上海也没有亲人了,真的是很孤单。” “这样啊!你怎么不早说,我们又没准备礼物。”欧盈盈犹豫起来,“那不如买点东西在宿舍里过吧,人多更热闹一些。” “不行。”沈百合叫道:“你忘了那个讨厌的家伙啦?他要是厚着脸皮来凑热闹,虽然可以不让他进宿舍。可我,我的名声怎么办?”说着,沈百合好象真的打了个寒战。 “呵呵,我也受不了那个人。”欧盈盈看着沈百合的样子笑了起来,“不过,好在他把目标转移到你身上了。不过,你可要小心这个家伙,他不是好人。我去和李大哥说说,听听他的意见吧。” “叫上李大哥,咱们两个女孩子也安全些。”沈百合笑着说道:“再说,李大哥好象对你——嘿嘿。” “瞎说,没有的事。”欧盈盈脸红了起来,用手去打沈百合。 “好好,算我瞎说好了吧!”沈百合躲闪着,和欧盈盈打闹着继续离开了。 临近中午,沈百合在校门口等到了欧盈盈等人。 “盈盈姐,李大哥。”沈百合脸上流露出开心的笑容,“你们能来我太高兴了。” “生日快乐。”李振华将手里的小礼物递给了沈百合。 “这是我的礼物。”欧盈盈也掏出样小东西,递了过去。 “谢谢,太感谢了。”沈百合非常高兴地接过礼物,笑道:“走吧,就在客来居,不过五、六分钟的路,我昨天已经定好雅间了。” 几个人边走边聊,走向交通大学不远的客来居。 客来居里面吃饭的人并不多,门口停着一辆马车,斜对面还有一辆小汽车。 “百合同学。”几个人刚要走进饭馆,便看见一个油头粉面的青年笑嘻嘻地从后面追了进来。 “你…”沈百合看见这个浪荡公子,脑袋似乎都大了。欧盈盈和李振华则互相瞅了一眼,都皱起了眉头。 “百合同学,听说今天是你的生日,我特来表示祝贺。”何宝贵笑容可掬的递上了礼物。 “你,你怎么知道的?”沈百合很惊讶,瞅着礼物也不知道接还是不接。 “呵呵,这是秘密。”何宝贵的表情让沈百合恨不得上去捶上两拳。 “何同学,今天我只想请几位好朋友吃饭,可不是过什么生日,希望你不要打扰我们。”沈百合沉下脸,“至于你的礼物,我不想收。” 何宝贵好象有些难过,讪讪的说道:“既然这样,那我就不打扰了,你们进雅间吃饭,我在外面坐着好了。” 嘿,沈百合恨得牙根都痒了,一会儿就要把李振华和欧盈盈绑走,你坐在外面,这不破坏我的计划吗? 何宝贵随便找了张桌子,象是很委屈的坐了下来,拿起菜谱端详着。 “你这人怎么没脸没皮呀!”预先埋伏在店内的特务走了过来,恶狠狠地看着何宝贵。 何宝贵漫不经心地抬头看了看,骂道:“你算什么东西,老子在这里坐着吃饭,关你屁事,哪个王八蛋上厕所没系好裤子,把你给露出来了。” “你找死!”特务大怒,抬手便要打。 “打呀!”何宝贵满不在乎地站起来,“你碰老子一根汗毛,我马上出去叫百十个弟兄劈了你个王八蛋。”说着,他转身往饭馆外走。 “不要打架,不要打架。”沈百合赶忙上前,想拉住何宝贵。 这要是闹起来,饭吃不成了,要想把李振华和欧盈盈偷偷的绑走可就不行了。既然你这个臭小子找死,那就把你一起绑走,看我怎么收拾你。 第一百七十八章 夭折的绑架,武士和忍者 - 抗战之三生传奇 - 岁月如声 香取小忍是这么想的,可晚了一步,何宝贵走得极快,已经推门出了饭馆。 紧接着,一声响亮的唿哨,沈百合立刻意识到情况不妙。倒不是别的原因,而是她的计划看来要被破坏了。 果然,何宝贵很快就转身回来,身后还跟着几个一眼就能看出是帮派人物的家伙。 “你,不是要打老子嘛?”何宝贵挺胸昂头,伸手指着特务,骂道:“来呀,你个赤佬,看谁怕谁,看谁是孬种?” 事情搞成这个样子,是谁也没想到的事情。特务虽然不怕,可也不敢暴露身份,一时间不知道如何处置。 “今天本来是高兴的日子,何必闹得大家都不愉快呢?”沈百合强压着怒火,冲着何富贵挤出一丝笑容,“不如一起进来吧,改天我再单独请学姐和学长好了。” 李振华看了看欧盈盈,欧盈盈无奈地翻了翻眼睛。 何富贵得到邀请,心中高兴,便暂时作罢,可也没让兄弟们走远,就在饭店外等候。 特务在沈百合眼神示意下,也只好怏怏的回到了自己的座位。 四个人坐在雅间里,李振华皱着眉头一言不发。欧盈盈低着头,摆弄着衣角。只有何富贵笑呵呵的瞅瞅这个,看看那个。 “来,大家先喝点茶水,菜马上就来。”气氛很槛尬,沈百合接过伙计送来的茶,勉强笑着给大家倒满。 “百合,你也喝呀!”何富贵笑着问道,亲热的称呼让沈百合掉了一地鸡皮疙瘩。 “太烫,我等凉一凉再喝。”沈百合把茶水放在桌上,说道:“咱们都是学生,这酒就别喝了,让老师看到不好。” “今天休息,喝点酒热闹一下嘛!”何富贵似乎有点不怀好意,眼睛只在沈百合身上打转。 李振华笑了笑,说道:“虽然是休息,可也得回宿舍呀,让老师和同学闻到一身的酒气,我看不太好吧?” 欧盈盈点头赞同,说道:“是啊。大家都在用功,咱们在外面喝酒吃饭,本来就不太合适,就不要弄得人尽皆知了。” “只要感情有,喝啥都是酒。”何富贵见自己的建议不被接受,却也不太在意,便端起茶碗,说道:“来,干一杯,祝百合生日快乐,万事如意。” “生日快乐!”李振华和欧盈盈共同举杯。 “谢谢李哥,谢谢盈盈,谢谢何哥。”沈百合与三人一一碰杯,笑得开心畅快。 菜很快地端了上来,沈百合边吃边热情地招呼着大家,不时斟茶倒水,调节着屋内的气氛。 何富贵吃着喝着,虽然没有酒,可看着沈百合笑语殷殷,更添几分秀色,不禁话更多,频频套着亲近。 “何哥,你不是很喜欢赵婉君嘛?”沈百合揶揄道:“难道人家看不上你,不会吧?” 何富贵嘿嘿一笑,说道:“什么喜欢不喜欢的,只是同学间有好感罢了。可我没想到她变得野蛮起来,不仅练了几招拳脚,还说她有枪,那个—— 停顿了一下,何富贵继续说道:“她还说已经跟着高手练好了枪法,弹无虚发。嗯,这是威胁我呢!你们说,我会怕这个嘛?” 估计赵婉君当时的话没那么客气,应该是“你再缠着我,我就毙了你”之类的。 欧盈盈抿了抿嘴,笑道:“没想到婉君还真是敢说敢做,要弄枪的事情跟我说过一次,没想到真办到了。” “不过是花钱办个持枪许可,我在巡捕房有人,办起来很轻松。”何富贵吹嘘道:“怎么样,你们想办吗?” “校园里带枪?不行,不行。”李振华连连摇头。 “赵婉君就带了。说是再碰见什么特务,也能一枪一个。更别说是我——”何富贵似乎有点瞧不起李振华的循规蹈矩,或者说是胆小怕事,撇了撇嘴也算是摆脱了自己的尴尬。 “也能?”沈百合似乎有些不相信,脸上带着不以为然的笑意,“她所说的高手是谁呀,这么厉害?” 欧盈盈沉吟了一下,说道:“估计是说的公共租界的沈巡长,人送绰号‘神枪魁’。” 何富贵想了想,说道:“应该是。那家伙确实是个煞神,要他命的有日本人,有76号的,还有贪图悬赏的道上人物,可碰上他,非死即伤。幸好啊,这家伙不是法租界的。” “为什么是幸好?”李振华面露不悦之色,说道:“要是法租界有他那样的硬汉、英雄,不至于这么乱,更不至于出这么多的凶案。特务们多嚣张,还不是巡捕房无能。” 欧盈盈虽然对沈宸有所不满,可也不否认沈宸是个硬汉,所杀的也都是坏蛋。 “是啊,公然持枪到法租界玩乐,太不象话了。”欧盈盈说道:“换到公共租界,特别是沈巡长的辖区,看他们敢吗?” 沈百合淡淡地笑着,好奇地问道:“我对沈巡长也有所耳闻,难道他真的那么厉害?” 何富贵虽然浪荡成性,可也没说假话,用力点了点头,说道:“黑*白两道都惧他三分,特别是在公共租界的地面儿。嗯,要是算起来,我和他都属青帮,倒有几分香火情份。” “杜先生承认了,人家可没承让。”欧盈盈取笑道:“还香火情份,想得挺美呀!” “没承认也没否认。”何富贵辩解道:“我们帮派与他的关系很好,在公共租界也多有照顾。不信我找老杨来,他就知道这事。” 李振华摇了摇头,说道:“咱们别争这个了。今天是为了庆贺百合同学的生日,说那么远干嘛?” 这世上的事情也真怪,说曹操,曹操就到。一个兄弟敲门进来,告诉何富贵,老杨要带几个兄弟去办事情。 化名杨宗敬的张成富,已经成为了曹氏父子帮派中的头领;而何富贵,则是曹炳生的小表弟。 张成富很快就进来,算是给何富贵一个面子。可一进雅间,他就看见了沈百合,不由得又是愣怔。 沈百合记性很好,笑道:“是您啊,杨先生。上次撞了您,真是抱歉。” 哦,张成富赶忙收拾神态,摆手道:“没事,连伤都没有,倒是让你受惊了。” “老杨——”何富贵疑惑地看着张成富。 张成富简单解释了几句,便说明来意,要把这里的几个兄弟带走。 “行,带走就走。”何富贵倒是很干脆,但转而又说道:“老杨,咱们是不是和公共租界的沈巡长关系很好?” 张成富犹豫了一下,没有正面回答,说道:“咱们和巡捕房的关系还不错。要是没别的事情,我这就走了。” 何富贵不太满意,但还是没追问下去。 而出了这么多的小插曲,沈百合基本上放弃了绑架计划。 别说张成富还给何富贵留了两个人,单是这么多人看见她和李振华等人在一起,行动不搞成功失败,她都大有暴露的可能。 所以,吃完饭,几人便出了饭馆,转回学校。 而沈宸给香取小忍的印象又深了不少,她也很奇怪,难道就干不掉这个家伙? …………… “啪”的一声,大宗仓明的手重重拍在桌案上,闭上了眼睛深深的呼吸。 门口站着的两个手下互相瞅了瞅,重新低下头去。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情,头领才会生气。这个时候只有保持沉默,才会尽量不被头领当成出气筒。 半晌,大宗仓明睁开眼睛,冷冷地注视着两名手下,声音象毒蛇的信子一样令人不寒而栗,“请秋野过来,我有事情要他做。” “哈依。”两个手下躬身回答,转身离开。 屋子里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大宗仓明的目光透过窗子,望着外面思索了一会儿,又打开桌上的情报仔仔细细看了两遍,似乎想从字里行间找到线索,可是最后他还是失望了。 又有三个日本人得了怪病,住进医院,临近死亡。其中一个,还是大宗仓明的好友。 这件事情虽然还没有眉目,可沈宸依然是他的眼中钉,且还挫败了秋野的刺杀,这让大宗仓明很是郁闷。 门无声无息地被推开,一个似有似无的影子很快地闪过门口,出现在屋子中央。 “秋野,你的伤全好了吗?”大宗仓明站起身,客气地对站在面前的秋野说道。 “算不上什么伤,完全不影响行动。”秋野回答着。 沉吟了一下,大宗仓明说道:“恐怕这次还要劳烦你出手了。” “目标还是沈宸?”秋野面无表情,简短而又冰冷地问道。 “是的。这回我想更深入地研究一番,再劳烦你带人去杀他。”大宗仓明拿起了桌上的情报。 “好,我再去杀。”毫无感情的冷酷声音。 “可是……”大宗仓明犹豫了一下,说道:“凭你和香取小忍的关系,能否请她一起行动?“ 秋野沉默片刻,叹了口气,以极快的速度消失在门外。 …………… 伊贺出忍者,而忍者是日本自江户时代开始出现的一种特殊职业身份。 忍者们接受忍术(即秘密行动的技术)的训练,主要从事间谍活动。象日本武士的武士道一样,忍者也遵循一套自己引以为荣的专门规范(忍术)。 而随着时代的变迁,武士和忍者已经没落,不能作为一个阶层而独立存在。但有些技艺和能力,还是能够派上大用场。 秋野虽然身手敏捷,却是武士家族出身。尽管跟着香取小忍也学了些忍术,但更擅长的还是正面搏杀,而不是暗中刺杀。 而说到秋野和香取小忍的关系,算是青梅竹马,可到现在也没确定什么。尽管在大宗仓明这样的外人来看,秋野和香取小忍就应该是情侣。 第一次刺杀失败,秋野并不觉得自己是身手不及。相反,他认为沈宸强在枪法上,在敏捷和速度却是不如自己。 当然,秋野也对沈宸的警觉和反应刮目相看。所谓盛名之下无虚士,沈宸能打拼到今天,不是凭着侥幸。 秋野相信沈宸也认出了自己,这当然增加了以后刺杀的难度,可也不是没有机会。 所以,他是不希望去劳动香取小忍的。有面子的关系,也有关心和爱护。 但大宗仓明已经是第二次提出这个问题,他也不好再三拒绝。但他也没明确答应,只是抱着试试看的心思约见了香取小忍。 在法租界的秘密联络点,秋野和香取小忍见了面儿。 “在交通大学还好吧,任务什么时候能完成?”秋野边问着,边拿出一个食盒,打开取出里面的日本料理。 香取小忍有些惊喜,拿过寿司便塞进了嘴里,边嚼边连连点头,“不错啊,是虹口的山田料理店吧,也就他家做得还算地道。” 秋野看她的样子也忍不住笑了,他平常可都是一本正经的严肃样子,说道:“是啊,你说过的,我就顺道买了些。” 香取小忍看了看秋野,笑得挺开心,说道:“感谢你还记得这小事。嗯,你问我任务什么时候完成?” 秋野点了点头,递给香取小忍一副筷子,说道:“一群学生,应该好对付吧?” 香取小忍接过筷子,挟了生鱼片,蘸着调料吃,边嚼边说道:“航空、电信专业的是重点,可我没进去。一个旁听生,想接近他们并获得情报,也不是那么容易。” 秋野垂下眼睑,犹豫着是否该把此行的目的说出来。 香取小忍抬头看着秋野,主动问道:“说吧,有什么事情来找我。犹豫什么呢?让你为难的事情可不多。” 秋野苦笑了一下,说道:“倒不是为难,来找你也不是我的本意。大宗先生屡次提起,我只好来试试。嗯,你的任务还需要些时间,我回去就有理由了。” “大宗仓明——”香取小忍微皱了眉头,沉吟了一下,说道:“你还是说出来吧,省着以后万一问起来,我也知道是怎么回事。说实话,他的事情,我还真不想管。” 在日本的古代,武士和忍者的关系就象猫和老鼠一样,武士在明处,忍者在暗处,防不胜防。 所以,武士最憎恨忍者。忍者一旦被武士捕获,必然受到最残酷的刑罚处死。 第一百七十九章 无题 - 抗战之三生传奇 - 岁月如声 尽管现在的武士和忍者,已经不能作为一个阶层而独立存在。 但大宗仓明却一直以自己出身于武士家族而感到自豪和骄傲,再加上大男子主义,对香取小忍的态度是不算怎么客气的。 这一点便与秋野不同,秋野从来没有显出武士的高贵,以及对忍者和女人的轻篾。 或许,这是因为秋野喜欢香取小忍,而隐藏了会令香取小忍不快的表现。 秋野简单地把事情说了一遍,最后苦笑道:“为了一个叫什么楚娇的女人,这理由真是不怎么好说出口。当然,沈宸屡次羞辱大宗先生,也实在是该死。” 香取小忍慢条斯理地吃着日本料理,冷笑道:“什么女人,会让自视很高的大宗如此着迷?再说,沈宸又没碍着他追女人。至于羞辱,嗯,凭他的个性,倒是会耿耿于怀。” 秋野知道香取小忍对大宗有些芥蒂,可身为大宗仓明的手下兼亲信,他也不好说什么,只得讪讪而笑。 香取小忍突然抬头看着秋野,有些疑惑地问道:“秋野君,你难道杀不了沈宸?按理说,大宗应该先劳动你才对呀!” 秋野点了点头,说道:“大宗先生确实希望我能杀了沈宸,可我失手了。相信沈宸也能从身形认出我,再在公共租界内行动,就很不方便了。” “你失手了?”香取小忍有些意外。 如果是正面交手,香取小忍觉得秋野未必就会输给自己;如果是暗杀行刺,当然是自己强,可也不是太大的差距。 基于这样的认识,香取小忍觉得秋野失手就很是意外。难道沈宸这么厉害,真是难以相信。 秋野苦笑了一下,并不讳言,又把刺杀的经过讲了一遍,最后总结道:“要说他厉害吧,确实是我见过的最高明的家伙。可要说不如他,我还不这样认为。” 停顿下来,秋野自己倒了杯清酒,慢慢喝着,缓缓说道:“他枪法很准,反应很快,动作虽不算特别敏捷,也很利索。可让我最不能理解的,是他怎么发现的我?” “只要他再向前走两三步,只要再有两三秒钟的时间。”秋野把酒杯往桌上一放,象是在强调,“我就有把握一举击杀他。” 香取小忍眨着眼睛,试探性地说道:“可能是树枝晃动,也可能是他并没发现你,只是警惕性很高,听到了别的什么声音。” 秋野想了想,也并不敢确定。 香取小忍摆了摆手,说道:“不管什么原因,反正你是不能再在租界行刺他了。我对沈宸也有所耳闻,下手很毒辣,甚至有些不顾后果。当然,他行事很缜密周细,还有巡捕的身份。人是杀了,可又抓不到他什么把柄。” 秋野点了点头,说道:“行事很强横,这我是有切身体会的。如果与他正面冲突,他绝对会干出胆大妄为的事情来。” 香取小忍放下了筷子,直接伸手拿过清酒的酒壶,对着壶嘴喝了一口。然后,她满足地长出了一口气,眼睛似乎也亮了起来。 秋野笑了,伸出手指点了点桌子,调侃道:“我带酒,可不是给你喝的,怕你喝成醉猫,那谁也招架不住啦!” 香取小忍咯咯笑了起来,说道:“一口酒而已,还没那么严重,别老拿人家以前的丢人事情取笑。” 秋野笑着摇头,说道:“想喝就喝吧,既然出来了,我看也不用急着回那个破大学。” “那可不行。”香取小忍把身体往椅子上一靠,说道:“刚刚有些眉目,让我参加一些外围活动了,可不能半途而废。” 停顿了一下,香取小忍继续说道:“你告诉大宗,等我先完成这边的任务再说。嗯,或许在交大也有与沈宸较量的机会。可你回去,不要对大宗这么说。” 秋野皱了皱眉,说道:“你不要单独行动。如果有机会,一定要通知我。” 香取小忍抿了下嘴角,象是无奈地点了点头,算是答应了秋野。 …………… 抗战时期,尤其是1941年太平洋战争爆发之前的四年里,中国几乎是在孤军奋战。 而在正面战场上实力有差距,国府为了振奋士气,便经常在北平、天津、上海等大城市里采用扰乱、暗杀、策反、恫吓等方式打击日伪。 由于城市是国府的中心和重心,控制较为严密,力量较为强大,所以在沦陷前夕,他们有条件做出较为充分的潜伏布置。 所以,在日伪严密控制的城市,也只有军统、中统这种组织较严密的机构,才可能有较大的作为。 而军统和中统的目标,在开始时主要是各类投敌的汉奸,少数是租界里与日伪勾结的高级警探。 针对重庆特工对日本占领军和汉奸的制裁行动,日本人以牙还牙,支持汉奸李士君、丁默屯之流以及其他汉奸流氓组织(如常玉清的“黄道会”等),以暗杀对暗杀,以特工对特工,镇压抗日力量。 一九四零年年初,临近春节,无差别格杀计划便得到了批准。军统上海区各行动组立刻纷纷行动,对身着军服的日本现役军人“格杀勿论”。 而既然是现役军人,那行动的地点就是以日占区及其势力范围,比如虹口、杨树浦等原属租界的地方。 首先是在日本军人经常出入的场所,国府特工进行了多次爆炸活动。 日本宪兵补充队长高英三郎,生病住进自己的野战医院,居然被下了毒药,毒发身死。 两个日本间谍——伪上海市政府顾问池田正治和喜多昭次,大白天里在四马路望平里熙来攘往的人丛中散步,突然之间,砰砰两枪,立即倒卧于血泊之中。 总之,军统上海区所执行的对敌制裁,在当时严重打击了上海地区的日本驻军的信心。 最明显的事实,就是有很长一段时间,穿制服的日本军人除了结伴成伙,互相戒备之外,绝不敢单独一个个在路上行走。 而且,他们不敢对行人横眉怒目,更不敢少数几人一伙擅自闯人民宅了。日本鬼子盛气凌人的外相,也有所收敛。 爆炸轰鸣,枪声阵阵,打击日本法西斯的行动将会愈演越烈,但公共租界内却影响不大。 连日本人也稍微收敛了施加压力的举动,他们有很好的理由相信,可能通过制度手段掌控公共租界的权力杠杆。 由于战争的影响,工部局的财政开支愈来愈糟糕,也越来越依赖于上海国际区域(包括虹口的“小东京”)内不断增多的日籍居民交纳税捐,财政事务也越来越涂上了令人厌恶的政治色彩。 到一九三九年九月,公共租界内具有选举资格的日侨已有一千八百二十七名,而英国人只有一千一百一十八人。 英国可以指望三百八十七张美侨选票,但四百一十九张德侨选票却预计是支持日本人的。 这样看的话,三百多张俄侨选票或许就将成为平衡选举力量的筹码。 因此,太古洋行代表称这样的数据“不堪卒读”,英国商界也开始为最坏的情况忧心忡忡。 而日本人则自信满满,拒绝了工部局的传统君子协定,即实际上援照先例按国籍分配固定的席位。 在日本人看来,他们可以赢得五个候选人,而不是以前的两名。为此,他们四处开展活动以求支持。 显然,日本人不断增加的人数和商业实力,使他们认为,推翻董事会中盎格鲁—撒克逊人的优势,是完全可行的。 …………… 淘气的男孩把一只爆竹扔到车轮里,一声爆炸使小艾脚边满是烟火。 与叫骂的车夫不同,小艾只是一惊,然后哈哈笑了起来,白雾不断从嘴里喷出。 沈宸淡淡一笑,手插回兜里,握着手枪,让他更有自信。 热闹的大年夜过完了,和亲人们团聚吃饭,其乐融融。 但也只是大年夜,沈宸还不能享受太多。今天是年初四,他应奥尔科特的邀请去饭店。 之所以没开车,是因为沈宸觉得这样反应更敏捷快速。而且,在汽车里他的第六感或许有些滞后和迟钝。 当然,这也许只是他的感觉,并不确定。 马路旁一幢洋楼突然响起了噼啪之声,一大串红纸鞭炮在二楼吊挂下来,从下向上燃烧爆炸,象一条悬挂的红蛇。 中国人过节,那声音就象打仗一样。沈宸想起了奥尔科特所说的话,深以为然。 到了饭店,沈宸在雅间见到了奥尔科特、德萨,还有另外四个头一次见面的客人。 看来,这只是一场相当平常的朋友的聚饮,沈宸觉得应该是这样。否则,不会有这么多不相干的人。 席间并不意外地谈到了工部局董事会选举的事情,德萨表示很不乐观,但奥尔科特却似乎还有办法。 “有一个办法,我先把它叫做票箱填充物。”奥尔科特说道:“从目前情况计算,双方的票数并没有太大的差距。但如果进行有组织的努力,我们在票数上却有可能超过日本人。” “当然——”奥尔科特急着摇头,打断别人的追问,说道:“这个办法还是暂时保密为好,以防日本人破坏。” 票箱填充物?!沈宸想起了什么,但他没问也没说。 当酒喝到一定程度时,席间的气氛热烈起来,大家似乎都在随心所欲地交谈。 有人提议叫个歌女进来,立刻得到了响应,就象后世朋友聚会,喝完酒要卡拉OK一样。 “沈,你觉得怎么样?”德萨用探询的目光望着沈宸。 “哦,你们随便。”沈宸笑了笑,“反正我听不太懂方言。” “如果你不喜欢,能叫她走。”提议者继续建议道:“不懂不要紧,音乐可以只听声音,不听词。” 沈宸默许了,不知道为什么,他没有再拒绝。 几分钟后,一个纤弱的年轻姑娘带着琴师走了进来。 琴师席地而坐,拉起了二胡,姑娘开口就唱了起来。乍一听,琴声有些刺耳,歌声也没有跌宕起伏的韵味。 沈宸低下头,慢慢喝着酒,酒气缓缓在他的头脑里回荡。 听着听着,他越来越被那姑娘哀怨动人的歌声和她那低垂的鹅蛋脸所吸引。 他开始明白她孩子般丰富的表情,唱曲时歪头的动作,捻衣服的手指,以及耳旁那几缕卷发的含义了。 “好,唱得好。”沈宸用力拍手,尽管他还是没听懂歌词的意思,但这并不妨碍他慷慨地从兜里掏钱。 “过年要给压岁钱。”奥尔科特比沈宸还象中国人,竟能从兜里掏出红封包。 大家起着哄,你一言我一语,又点了别的歌曲。 沈宸懒洋洋地倚靠在椅子里,注视着歌女擦着胭脂的两腮,以及涂满口红的嘴唇。 歌声停了,姑娘双手交叉地搁在膝盖上,手指一紧一松地捏着小小的红封包,却垂着眼睑,很拘谨的样子。 沈宸掏出一支烟卷,划着火柴点上,慢慢喷出一长条蓝色的烟雾,他想起了那个盲女,还有她的爷爷。 “沈,家里没再进来盗贼吧?”德萨凑近过来,看似关心地问道。 沈宸笑了笑,低声说道:“说起来真是丢人,竟然让他给跑了。不过,我还是打伤了他。真是可惜,就差一点,我就能拿到您的赏金了。” 德萨脸色变了变,说道:“也许是赏金还不够高,沈巡长没有什么积极性吧?” 沈宸摇了摇头,说道:“那个家伙确实很厉害,这我得承认。想杀他,恐怕没有几个人能办到。” 德萨点了点头,叹息一声,说道:“确实是这样。就我看来,除了沈巡长,还真的没人能是他的对手。” “正面交锋才是对手。”沈宸沉吟了一下,说道:“他想来暗的,是把我当成目标。可惜失手了,也许他还会再来。” “再来的话,沈巡长是不会失手的吧?”德萨看着沈宸,停顿了一下,说道:“奖金加倍。我可能很快就要离开上海,希望在回国的时候能够听到好消息。” 沈宸苦笑了一下,说道:“这可说不好,我又不能去找他。嗯,顺其自然吧!” 歌女又唱起了一首歌,沈宸和德萨暂时停止了交谈。 不得不承认,这姑娘长得很标致。但沈宸看着看着,总觉得有点特别,可又说不出特别在哪里。 第一百八十章 救命恩人 - 抗战之三生传奇 - 岁月如声 歌曲唱罢,沈宸又递给姑娘两块钱,嘴里说道:“你唱得很好。” “不怎么好。”姑娘看了沈宸一眼,垂下眼睑,按照惯例低声回答。 沈宸若有所思,还是在打量这姑娘,连席上的人都产生了误解。 奥尔科特贴近沈宸的耳朵,笑着低声说道:“喜欢那姑娘?她长得很标致,对吧?” 沈宸下意识地点了点头,也不知道他是在表示喜欢那姑娘,还是承认那姑娘长得很标致。 “呆会儿走的时候,你可以把她领回家去。”奥尔科特拍了拍沈宸的肩膀,笑着说道。 “领回家,干什么?”沈宸脑子里还在想着事情,反应有些迟钝,没听明白奥尔科特话中的意思。 “唱歌只是她们的技艺之一。”奥尔科特斜睨了他一眼,摸了摸下巴,带着一种轻贱的意味说道:“她们发了财,也付出了代价。” 那姑娘猛地抬头,看了沈宸和奥尔科特一眼,脸上有激愤、羞耻混合的神情。慢慢地,她又垂下头去,手捏着那两块钱,指甲因为用力而挤得发白。 沈宸皱起眉头,明白了奥尔科特话中的意思,他为这个姑娘感到惋惜。沉吟了一下,他掐灭了香烟,缓缓说道:“好了,你们走吧!” 姑娘和琴师站起来,微微鞠躬,转身走了出去。 但沈宸分明感觉到那姑娘又看了他一眼,嘴唇似乎还动了动,好象有什么话要说。 奥尔科特和德萨对视了一眼,耸了耸肩膀,说道:“要是那姑娘的口音再上海一些,沈巡长大概就会满意。” 德萨呵呵一笑,说道:“口音?哪里的口音?沈巡长怎么会在意那个?” 奥尔科特想了想,说道:“我听象是北方口音。沈巡长,你也是北方人吧?” 北方口音?!北方——沈宸突然想起来了,看着奥尔科特笑了笑,说道:“是天津口音。” 说着,他缓缓起身,谨慎、呆板的步履表示他似乎已经有了喝醉酒的迹象。 酒已经喝得差不多了,沈宸借故同奥尔科特等人告辞,走出了雅间。 琴声和歌声还在饭店内,却是在另外的房间。 沈宸在迎客厅坐下,抽着烟,回忆起了本尊的那段往事。 在家乡闯祸之后,沈晓宸一路逃跑,在保定呆了段时间,又到了天津。 有钱人遍游天下都是家,没钱人海走天涯无居处!沈晓宸扛大包、打零工,饥一顿、饱一顿,那时候真是艰辛。 到了天津,没呆几天,沈晓宸得了场病,倒在了苏氏医馆的附近。 如果苏梦雨发现了沈晓宸,并叫人把他抬到自家医馆治病,沈晓宸可能就成了路倒,不会再有这以后的人生。 在医馆医得七七八八时,沈晓宸便离开了,去码头扛活儿。不久之后,又跟着船到了上海,遇到了同乡吴老六,当上了一名见习巡捕。 说起来,苏梦雨对沈晓宸是有救命之恩的。尽管两人的关系连朋友都算不上,根本没有什么一见钟情类的狗血情节。 但沈宸觉得只这救命之恩,便应该报答一二。何况,他还记得离开医馆时,苏梦雨冒着雪追出来,塞给他两块钱。 一个好心的女人,不应该沦落到此。即便沦落到此,自己遇上了,也要加以改变。 沈宸抽着烟,思索着,直到苏梦雨和琴师从另外的房间出来。 随着苏梦雨和琴师出来的,还有一个中年人,脸上带着令人生厌的狎琐笑容,一边跟着,一边说着话。 苏梦雨看见了坐在那里的沈宸,眼睛似乎亮了一下,但随即又黯然下去。对那中年人的要求,她只是微垂着头,默然地往前走。 “嘿,你还摆上架子了,以为自己是……”中年人有些恼火,挡住了苏梦雨,话就有些难听了。 沈宸伸手一弹,烟头带着亮点在空中划过,差点打到中年人的脸上。 中年人吓了一跳,躲闪开,带着怒容望向沈宸。 沈宸站起身,微眯着眼睛看着中年人。 中年人似乎有点迷惑,用力眨了眨眼睛,马上显出了笑脸,拱手道:“原来是沈先生,久仰久仰。” 沈宸没想到这家伙认识自己,这副样子也不好再生事,便随意地摆了摆手。 “明白,明白。”中年人看了苏梦雨一眼,陪着笑连连点头,“那就不打扰沈先生了。鄙人朱惠飞,请沈先生日后多多关照。” 伸手不打笑脸人,沈宸勉强笑了笑,打发走了这头会飞的猪。 苏梦雨看了沈宸一眼,犹豫了一下,又继续向饭馆的门走去。 沈宸转身跟出来,扬手叫道:“请留步,苏小姐。” 苏梦雨停下了脚步,却没有转头。 沈宸走过去,对琴师说道:“你先走吧。我是苏小姐的故友,和她说会儿话,然后就送她回去。” 琴师没有回答,用探询的目光看着苏梦雨。 苏梦雨在迟疑,在犹豫,最终还是轻轻点了点头。 沈宸和苏梦雨沿着马路,慢慢向前走着。好半晌,沈宸才开口说话。 “苏小姐清减了,又化了妆,我刚才竟然没认出来。”沈宸苦笑了一下,说道:“一晃四年多过去了,苏小姐的救命之恩,我却没有忘记。” 苏梦雨还是低垂着头,似乎怕被别人认出自己是这副样子。听到沈宸的表示,她缓缓说道:“我相信沈先生的品性,也没有要您报答的意思。” 沈宸不想争执,而是想了解一下苏梦雨现在的实际情况,再想办法帮助她。 “这几年我混得还不错。”沈宸笑了笑,说道:“从一个小巡捕,爬到了现在的位置。苏小姐,不介意听我说说这几年的经历吧?” 停顿了一下,沈宸伸手一指,“前面有个咖啡馆,咱们进去边喝边聊。这天气,还是有些凉啊!” 苏梦雨犹豫着,沈宸已经迈步走去,象是在引领她一般。 或许苏梦雨是真的需要帮助,或许是沈宸的说话方式很有技巧,不跟他走,好象不关心、不想听他的诉说似的。 进了咖啡馆,两人找了个僻静的角落,喝着热饮,叙谈起来。 沈宸先是把自己从苏氏医馆离开,到码头,又到上海的经历讲述了一遍,说得比较简单。 自然,沈宸的目的不在于说自己,更不是炫耀。而是引起话题,边说边问,让苏梦雨也同样述说。 “天津的医馆不开了?” “苏小姐什么时候到的上海?” “苏先生的医术真是高明,现在还好吧?” 随着这一个个问题,苏梦雨的话也多了起来。然后,不待再问,她已经能把整个经历都讲述出来。 苏先生,也就是苏梦雨的爸爸,医馆的主人。因为三七年平津形势紧张,以及得罪了当地的混混儿,而携家带口迁移回上海老家。 虽然搬到了上海,但苏家是住在闸北,且又开了家医馆,沈宸却是不知道的。 算算时间,与沈宸来上海,相距也不过半年多。这也难怪苏梦雨的口音变化很大,让沈宸一时竟没认出来。 当时的闸北,有商务印书馆、闸北水电公司、福新机制面粉厂等民族企业,甚称“华界工厂发源之大本营”,并成为华界近代文化中心之一。 只不过好景不长,“八?一三”淞沪抗战爆发,闸北华界地区首当其冲,侵华日军发难于闸北,进行更残酷的毁灭性破坏。 在“八?一三”淞沪抗战三个月中,入侵日军在闸北施虐八十天之久。居民流离失所,无家可归者达数十万,大量人才和资金流入租界地区。 闸北的工商企业几乎全遭毁损,四十余所中、小学校被炸毁,区境内大部分地区的所有建筑物几成废墟。 经此浩劫,闸北华界地区元气丧失殆尽,失去昔日的繁盛景象,成为上海最穷苦之地。 苏氏医馆也未能幸免,房屋财产化为灰烬,苏先生还被炸断了一条腿,留下终生残疾。 之后,苏家避难逃入法租界。本想着以仅剩的资财再开医馆谋生,但因为苏梦雨的秀丽容貌,在去年又引起了一个青帮小头目的觊觎。 遭到苏家拒绝后,便带着地痞流氓生事捣乱,逼得苏家没办法,只好进入公共租界避难。 经过这几次折腾,苏家的资财耗尽,苏先生又急又气,染上重病,久治不愈。苏梦雨虽然子承父业,学了一身医术,却也万般无奈,只好去当歌女。 “我记得你还有个妹妹——”沈宸轻抚着额头,又回想起了一些事情。 苏梦雨脸色一霁,显出骄傲神情,说道:“梦雪在交大上学,自己考上的。” 沈宸笑道:“一晃眼,那个梳辫子的小丫头,哦,苏二小姐已经是十七八的大姑娘了。” 苏梦雨笑了笑,说道:“是啊,沈先生能认出我,可却是认不出她的。” 沈宸点了点头,沉吟着说道:“既然是在公共租界,那就不用担心什么地痞流氓了。苏先生染病在身,那苏小姐的医术——”他的手指在空中转了转,询问的意思很明显。 苏梦雨微垂下头,说道:“虽然还不及家父,但也学得七七八八。” “那就好。”沈宸很干脆地说道:“你再开家医馆,我来帮你。别的你不用管,也不要推辞谦让。” 苏梦雨抬起头,望着沈宸,张了张嘴唇,想说什么,却被沈宸打断。 “你可能也知道一些我的情况。”沈宸的神情郑重起来,说道:“想要我命的人可是不少。所以,为了不牵连到你们,帮助你的事情我委托给一个信得过的朋友。” 苏梦雨眨着眼睛,半晌轻轻点了点头,说道:“沈先生嫉恶如仇,一身正气。日本人,还有汉奸特务,确实恨你入骨。” 沈宸哈哈一笑,摆手道:“什么嫉恶如仇、一身正气,苏小姐真是过奖了。不过,知恩图报倒是真的。嗯,咱们现在就去,趁早趁快把你的事情安排好。” 苏梦雨出来当歌女,自然是瞒着父亲和妹妹。想来,虽然没做过那种事情,可也受到了不少的羞辱。沈宸现在要帮她,她当然心喜。 沈宸知道苏氏医馆最擅长的是正骨,别的病也能治,可到底不是那么厉害。 而在公共租界里,这种中国传统式的医馆恐怕并不会赚钱。但对沈宸来说,支助一个医馆,一家几口人,确实不是什么困难的事情。 所以,沈宸给徐怀义打了个电话,很痛快地要到了一处临街的屋子,马上就带着苏梦雨去看。 两人到的时候,原来住在这里的帮派兄弟正在搬家。在沈宸过来,余三立刻殷勤地迎上来。 “沈先生,兄弟们马上就搬完,绝不耽误您用。” 沈宸看了看,觉得这样也不够快,便掏出几张钞票,递给余三,说道:“一些常用的就别搬了,找到住处直接买新的。让兄弟们把屋子打扫一下,就差不多了。” 余三点头哈腰地接过钱,转身小跑过去,让兄弟们把那些锅碗瓢盆之类的都放回原处,马上打扫屋子。 “这样能快些。”沈宸转头对苏梦雨说道:“我让人陪你去,把苏先生接过来,就暂时在这里住下吧!嗯,医馆就开在那个屋子,正对着街,生意能好些。” “谢谢您,沈先生。”苏梦雨轻咬了下嘴唇,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我,我想先洗个脸再去接家父。” 沈宸明白了,这样的妆扮估计是歌女的职业,肯定不想让苏先生看到。 “进去洗吧,顺便看下房子。”沈宸伸手让了让,领着苏梦雨走了进去。 余三忙前忙后地指挥着,看见沈宸进来,又凑上前笑道:“沈先生,这铺盖就拿走了。您也知道,兄弟们这个,啊,实在是不好意思留给别人用。” 汗味、酒味、污渍…… 沈宸不用想,也知道那铺盖不能给苏家人用,便笑着点了点头,又拿出两张钞票,说道:“买两副新的铺盖拿过来,剩下的请兄弟们喝顿酒。” “沈先生就是大方。”余三一点也不谦让地接过钱,又小跑着离开,去叫人办事。 “又让您破费了。”苏梦雨实在是过意不去,可又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只是嘴上连声称谢。 沈宸摆着手,说道:“要不是当初你救了我,哪有我现在的风光。所以,不用客气,你就当是应该应分。” 第一百八十一章 耍赖,双狙 - 抗战之三生传奇 - 岁月如声 苏梦雨找到厨房,打盆水洗掉了胭脂和口红,回复到素颜的状态。 其实,沈宸对现在的化妆实在是不敢恭维,倒是看苏梦雨素面朝天更顺眼一些。 两人再出门时,沈宸便叫过了小艾。 “沈先生放心,这车我拉得稳稳的。”小艾听了沈宸的交代,连连保证:“要是一辆车不够,我再招呼个相熟的兄弟,一趟保准拉好。” 沈宸把目光探询般地投向苏梦雨,他也不知道有多少东西。 沈梦雨苦笑了一下,说道:“倒是还有一些破破烂烂,如果不麻烦的话——” “不麻烦,一点也不麻烦。”小艾憨憨地笑道:“给沈先生干活,一天顶十天,谁会嫌麻烦呢!” 沈宸翻了翻眼睛,又递给小艾秒票,说道:“这几天你就不用跟着我了,算是这位苏小姐的包车。嗯,工钿朝我要,干活儿要象跟我那样勤快。” 小艾咧开大嘴,笑着点头,“您放心,肯定勤快又麻利。” “拿着这些钱,把房费什么的都结清,别被房主纠缠。”沈宸把两百块钱塞给苏梦雨,“缺啥也都买来,不够的话,我明天再让人送钱。” 苏梦雨手里捏着钱,嘴唇动了动,眼睛里闪过晶亮,但最终没有再感恩戴德。冲着沈宸点了点头,姑娘坐上了黄包车,驶向远方。 沈宸转身进了院子,四下看了看,指挥着余三等人收拾打扫。同时,他又交代余三,让兄弟们时常看顾着点,别让地痞流氓来骚扰捣乱。 “沈先生放一百个心。”余三拍着胸脯保证,“谁敢来找苏小姐的麻烦,打断他的狗腿,再扔黄浦江里做云吞。” 沈宸点了点头,说道:“苏小姐的医术不错,接骨、正骨更是拿手,兄弟们有个闪失,就来这里医治,多照顾下她的生意。” 余三一拍手,笑道:“这可太方便了。要说咱们,那打打杀杀的事情也不少,腿断胳膊折的也是常事。有了苏小姐医治,可是大好事。” “对外面不要说是我的什么人,是我安置照顾的。”沈宸的脸色郑重起来,“你就说是自家的亲戚,明白吗?” 余三用力点头,说道:“明白,明白。” 沈宸伸手拍了拍余三的肩膀,说道:“你先留下,呆会儿帮着照顾下苏小姐,还有她的家人。以后有什么事情你来转告,让她不要轻易去找我。” 余三痛快答应着:“您忙您的,我就在这儿等着,一定把苏小姐和家人都安排好再走。以后,也经常来看看,再转告给沈先生。” 沈宸笑着点了点头,对余三的会来事儿很感满意,转身走了出去。 …………… “……中国今天与日本之战已无希望。英国政府从中国撤走军队一事表明,他们已认清了中国的真正形势,美国驻沪海军更是无力采取行动,或做对中国人民有益的事情。” “与我们合作吧!共建中国的和平,结束血腥的战争。还在进行螳臂挡车、不自量力的敌对行动的家伙,我们敦促你们一星期内向极司菲尔路76号报到,你们将受到热烈的欢迎。假如你们仍然执迷不悟,等待你们的将是刺刀和子弹………” 楚娇摇了摇头,轻篾地将报纸扔给了马名宇。 “色厉内荏,黔驴技穷。”马名宇咧嘴笑了笑,将报纸拍在了桌子上,“76号难道就剩下空喊吓唬人了,真是有些可笑。” “不是空喊吧?”楚娇似笑非笑的说道:“象你们的组织,不是又出了叛徒?” “形势严峻,人心易乱。”马名宇并不太在意地说道:“组织人员众多,出一两个害群之马也算不得什么。” 楚娇摇了摇头,撇嘴道:“出一个害群之马,祸害几个?你不在意,早晚要吃叛徒的大亏。” 马名宇笑了笑,说道:“好,楚大小姐的提醒,我哪能不接受,不在意。咱们说正事行嘛,把炸药给我。” 沈宸和楚娇从陈经理那里偷运出来的物资,一直是自己藏着,没交还给马名宇。 之前呢,也不着急,马名宇也就没催着要。现在展开无差别格杀,他就想把炸药雷管什么的要回来,用在行动当中。 可打电话,楚娇顾左右而言他,弄得马名宇只好与她见面详谈。 其实,楚娇也不知道这些炸药的具体用途,只是听沈宸的,准备搞次大行动。 楚娇眨着眼睛,说道:“炸药你们再弄啊。组织要钱有钱,要人有人,怎么就那么小气。” “说弄就弄啊,说得那么容易。”马名宇看着楚娇耍赖的样子,觉得有点好笑,耐心解释道:“现在行动急需,大小姐呀,你就宽宽手。再说,这批物资没了,我也得对上面有个交代呀!” 楚娇摇头晃脑,一副很为难的样子,半晌才说道:“我们是要搞大行动的,要是成功了,功劳算在你头上。这样,你也有了交代嘛!” “大行动,什么大行动啊!”马名宇无奈地一摊手,说道:“问你又不说,我怎么跟上面解释?” 楚娇理所当然地说道:“既然是大行动,当然要保密啦!组织里老出叛徒,我们也是以防万一。这个,你明白的。” 马名宇看楚娇油盐不进,耍赖到底,也是没有办法。打不得,骂不得,他只能苦笑不已。 “好啦,好啦,也不让你太为难。”楚娇一挥手,装出慷慨大方的样子,说道:“多了不给,意思一下,让你能交差。那个,三斤够了吧?” 马名宇鼻子都歪了,翻了翻眼睛,这是打发要饭的呢,还是买菜,还三斤,真是够大方的。 “五斤!”楚娇把身子向前一探,盯着马名宇。 马名宇哭笑不得,看着楚娇那白里透红的小脸蛋,睁得圆圆的黑亮眼睛,忍不住伸手想摸一下。 哎,楚娇飞快地缩了回来,不悦道:“动手动脚的,不老实。一颗手榴弹才装多少炸药,五斤还嫌少,真是的。” 马名宇觉得有些失措,抽回手,神情也变得讪讪的。 楚娇又想了一会儿,一拍桌子,说道:“三十斤,不能再多了。以后你得还回来,别赖账啊!” 马名宇万般无奈地点了点头,说道:“三十斤就三十斤,其余的我再想别的办法。那个,我可等着你们的大行动呢!” “你就等好消息吧!”楚娇满有自信地晃了晃头,“升官发财可别忘了还债啊!我先走了,最近可忙着呢!” …………… 楚娇所说的忙碌不是假的,她和沈宸已经到法租界走了三趟,熟悉了张成富找到的狙击阵位。刺杀的计划也制定完毕,就等着机会的到来。 在修车厂坐到快下班时,电话响了。楚娇接听起来,几句话之后,她的脸色变得郑重而严肃,连声答应着。 招呼着赵有才,两人到了地下室,从隐藏的墙壁暗格里拿出手提箱等物品,开车出厂,直奔法租界。 在预定的伏击地点附近,沈宸、张成富和楚娇、赵有才会合,简单商量之后,便分头行动。 这里距离张啸林的住宅不近,但却是大仓宗明的秋野所坐汽车进出的通常之路。如果万一他们临时改变路线,那也只能是运气不好。 因为张成富在法租界有公开身份,狙击手便由沈宸担任,张成富则负责撒钉扎胎,阻止汽车的快速行驶。 而狙击阵位则设置了两个,能够形成交叉射击,减少狙击的死角。另一个狙击阵位是楚娇负责,赵有才接应。 张成富发现大宗仓明的汽车去了张晓林家,立刻通知了沈宸。但他们何时出来,却是拿不准。 好在沈宸和楚娇来得迅速,又以最快速度进入阵位,而汽车还没驶来,成功的机会还有大半。 楚娇进入阵位后,组合上狙击步枪,用枪口轻轻挑开了帷帘,又把玻璃窗推开一道缝隙。 这是一家酒店的房间之一,在四楼。楚娇把枪口伸出去,她略俯身向前,将眼睛凑在瞄准镜的目镜上。 通过瞄准镜,她能够看到远处离这里两百多米的马路。 隔了足足两条街,中间有或高或低的建筑,这里绝对是个安全的位置,撤离也只需三五分钟,那个时候敌人可能还在寻找枪手的位置呢! 楚娇慢慢移动着枪枝,将目标固定在马路上,使瞄准镜中的“十”字,对准了一个走动着的行人。 然后,枪口跟着这个行人向前走,一直到这个行人在街角的拐弯处消失。 在这几十秒中,楚娇的手指,一直紧扣在枪机上,只要打开保险,就能一枪毙命。 她真真实实地感觉到,那个行人的性命,就掌握在自己的手指上。 谁是生命的主宰?不是上帝,也不是阎王,是她,楚娇,可以使人在一刹那间死亡。 楚娇并没有再移动,她双手把持得极稳,从瞄准镜中看出去,“十”字的交叉,停留在马路旁的一根电线杆上。 那根电线杆上有一个不太为人注意的高度记号,离地面一百六十八公分。她要射杀的目标,身高一百七十公分上下。 也就是说,当目标出现时,楚娇扳动枪机,子弹就会射进目标的眉心,一枪致命,绝不落空。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汽车不断,行人不断。楚娇却举着双筒望远镜,只注意着马路旁的张成富,等着他骑自行车过来,并发出信号。 相对于楚娇所在的阵位,沈宸所处的环境显然要恶劣不少。 虽然这个阁楼狭小而肮脏,但他似乎并不在意,正以一种十分舒服的姿势坐在地上。 处在任何环境中,他都有很好的适应能力,使自己保持在最佳的状态。 沈宸将双手的手指伸直,掌心向着自己,凝视着手掌和手指。直到他对自己稳定的手感到满意,才慢慢屈起手指,将靠在身边的狙击步枪抓在手里。 这是一枝加装了四倍瞄准镜的三八式骑步枪,比楚娇那支的倍数低,但沈宸相信会比楚娇打得更远、更准。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沈宸安然如山,不急不躁。楚娇却忽坐忽站,一会儿又起来走动两步,然后又急着跑到窗口,举着望远镜看张成富是否发出信号。 终于,张成富看见了大宗仓明所乘坐的汽车。他猛蹬几脚,自行车沿着马路向前行驶。 然后,他斜穿过去,并把车把上挂着的袋子打开。四脚钉纷纷撒落,从左至右,在马路上形成了阻隔带。 楚娇看到了,立刻扑到枪上,深呼吸、深呼吸,眼睛对准了瞄准镜。 “张晓林的胃口太大,我们无法满足他。”大宗仓明坐在汽车后排,把头仰靠在座椅上,半闭着眼睛,似是不满,又似是无奈地说道。 秋野说道:“浙江省省长,那边也未必肯拿出来。不过是一个流氓头子,付出的代价未免太高了。” 大宗仓明沉吟了一下,说道:“那也不好说。为了拉拢大人物,他们还是肯下本钱的。” 秋野停顿了一下,又开解道:“能不能拉拢到,并不是大宗先生的责任。” 大宗仓明苦笑了一下,没有说话。 “什么东西?”司机突然疑惑地嘀咕了一句,并减慢了车速。 然而,汽车还是中招儿,车胎被扎爆,车子向左一晃。司机赶紧踩下刹车,随着刺耳的嘎吱声,汽车急停了下来。 沈宸屏住呼吸,轻轻扣动了板机,步枪轻轻后座了一下,子弹已经飞了出去。 子弹带着充沛的能量击碎了车窗玻璃,射进了司机的脸部。虽然是估测,但这一枪打得极准确。 扎车胎,杀司机,这是阻止汽车移动的双保险。但由于沈宸负责,位于汽车侧后的楚娇便有了更多的杀人机会。 “袭击——”秋野反应很快,立刻伸手拉住大宗仓明,将他的身体压低。 秋野并不是没有枪,只是不惯于使用。他拉低大宗仓明后,反手打开车门,以利索的动作翻滚而出,以车门为掩护,并拔出了手枪。 显然,手枪是没用的。沈宸距离这里至少有一百六七十米,不仅手枪够不着,秋野还没发现敌人。 第一百八十二章 成功刺杀,合作的意向 - 抗战之三生传奇 - 岁月如声 楚娇瞄准着,把秋野套进入了瞄准镜中“十”字的中心,屏住呼吸,她轻轻扳下了枪机。 子弹飞出枪膛,掠过空气,在秋野听到枪声之前,就击中了他。 秋野的后心迸出朵血花,刻了十字的子弹在他的胸腔内翻滚搅动。 他的眼神立刻呆滞,身体被子弹的冲力带得向前一扑,靠着车门缓缓委顿。 沈宸射出了第二枪,坐在副驾驶的日本保镖反应没有秋野快。他刚拉开车门,一只脚迈出汽车,子弹激射而来,打碎车窗,击中了他的胸部。 “秋野,秋野——”大宗仓明趴在后座椅上,看见了秋野以奇怪的姿势半趴在打开的车门上,不由得急切大叫,并钻出汽车,半蹲在地上,察看秋野的情况。 后背上的枪伤很明显,大宗仓明扶着秋野,不由得向后望去。 楚娇的瞄准镜中出现了目标,她瞄准,射出了第二枪。 子弹带着尖啸,打在了大宗仓明的耳际腮旁。血肉迸溅中,大宗仓明的下颌骨被瞬间击碎,他哼都没哼一声,便昏了过去,倒在了地上。 看着目标倒地,楚娇的身子向后一退,关上窗户,拉上窗帘。 然后,她用迅速的手法,将步枪拆成几个部分,连带着地上的弹壳,都放进了旁边的箱子中,合上箱盖,提着箱子,快步走出了房间。 楚娇直接走到一楼,一拐弯,直奔后门而去。出了后门一站,不远处的一辆小汽车发动起来,开过来,停在了她的身前。 几乎同时,沈宸以更快的速度收拾完毕,提着箱子,出了阁楼。 这个时候,警笛声大作,隔着两条街都能听到喊叫声。沈宸把手提箱扔进汽车,飞身上车,呜的一声,小汽车飞快地冲了出去。 刺杀现场的混乱还未到达这里,行驶在马路上,沈宸并没有感到太大的压力。 是的,在两百多米的距离,隔着两条街的地方死了三四个人,而他和这个死人之间,不会发生任何的联系,不会有任何人想到他和那个死人之间有关系。 唯一知道事情真相的,只是射进了人体内的子弹,但子弹不会说话。 相信楚娇和赵有才也是一样,逃离的路线都是计划好的,绕了远,但与刺杀现场却没有什么联系。 张成富化了装,骑着自行车进入小巷,扯掉假胡子、脱下衣服、扔掉自行车,就又是法租界的包探。 即便是走在大街上,凭他的身份,也不会有什么麻烦。 看来,这是一场相当成功的狙击暗杀。得益于距离的关系,安全系数很高。 等到痕迹或弹道专家赶到现场,并测算出狙击地点,说不定已经是明天,或者是后天的事情了。 一路上,汽车和行人并没有什么紧张的表现。这很正常,那个时代缺乏有效快捷的通讯工具,死人的消息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根本传不过来。 而且,赶到现场的巡捕根本也不会想到刺杀者会距离现场那么远,很可能正在附近寻找嫌疑人。 前面看到了楚娇的汽车,沈宸特意行驶得很近,好象还不耐烦地按了下喇叭,好让楚娇和赵有才放心。 前面的汽车似乎一下子也轻松起来,看行驶便能看出驾驶者的心态。 身后是夕阳西下,光线散出一层华粉似的光辉。太阳在下沉之前,还在放出它最后的光芒,仿佛是对人们行着一个匆匆的敬礼。 汽车拐了个弯,转向北行驶,很快就进入了公共租界。 沈宸和楚娇、赵有才不约而同地长出了一口气,觉得一身的轻松。 这下子可以完全放心了,刺杀顺利,撤离成功,四个日本人就这样被刺杀在临近黄昏的马路上。 …………… 德萨得到消息时,刺杀事件还未见报,是沈宸来到他的住处,面对面告诉他的。 “秋野被刺杀,十有八九是没命了。”沈宸把照片还给了德萨,意味很明显,但话说得含糊,“是法租界巡捕房的一个朋友告诉我的,等看到报道,德萨先生就可以放心了。” 德萨接过照片,瞟了一眼已经血债血偿的凶手,抬头看着沈宸,说道:“谢谢沈先生,让我提前得到这个好消息。” 可以肯定,沈宸与刺杀事件脱不了干系。但这只是德萨的判断,沈宸没说,也没向他索要奖金,可他知道该怎么办。 “我很快就要回国了。”德萨继续对着沈宸说道:“奖金发给谁,应该是个问题。我想,能不能把奖金暂时由沈先生保管。日后找到领主,由沈先生发给他。” 沈宸轻轻摇头,说道:“奖金的事情没有公开,谁会来我这领呢?感谢德萨先生对我的信任,可这么处理还是不够完善。” “我当然信任沈先生,也请沈先生帮我想个办法。”德萨似笑非笑地看着沈宸。 沈宸装模作样地想了想,说道:“不如这样,奖金我可以暂时保管,也会努力寻找该得的领主,但这得定个期限。” 伸出一根手指作为强调,沈宸继续说道:“如果一年以后还无人认领,或是还找不到领主的话,这笔奖金我就拿出来替德萨先生做善事。” 德萨觉得这么说话挺累,明明是你这家伙找人干的,却还要故作清白,摆脱嫌疑。反正这钱我掏出来了,是该给你的,还是什么别的领主,或者由你自由支配和我也没有关系。 “好,沈先生的建议很好,就这么办了。”德萨想通了,目的达到了,也就根本不在乎这钱该给谁,该怎么花。 沈宸见德萨答应得如此痛快,也是心知肚明,但要承认是自己干的,还是不行。 其实,沈宸告诉德萨这个消息,也是摆明了要奖金。因为悬赏的事情,知者甚少,德萨也没有公开出去。 也就是说,是沈宸干的也好,是他另外找的高手也罢,反正是完成了任务,得到奖金是理所应当。 只不过,两人这么说话着实有点累,拐弯抹角了半天,终于算是解决了问题。 德萨将整个身子窝在了沙发里,说来奇怪,他极其渴望的报仇愿望实现了,却并没有多少的快感。 佣人端来热咖啡,又退了出去。 德萨坐起身子,勉强露出笑容,对沈宸说道:“这是我从美国带来的,尝尝味道怎么样?” 沈宸端着咖啡,用手捂着,似乎在从中汲取热量,说道:“德萨先生,这件事情最好不要告诉奥尔科特。我想,他应该有很多重要又特殊的事情要办。如果让他误认为我能帮他解决,那就不好了。” 德萨想了想,点了点头,说道:“我明白沈先生的意思,会守口如瓶,绝不告诉第二个人。” 沈宸笑了笑,慢慢地小口喝着咖啡。 “其实,奥尔科特并没有太多的的事情。”德萨委婉地说道:“如果你能帮帮他的话,回报就不只是金钱上的。” 沈宸没有说话,用探询的目光望着德萨。 德萨沉吟了一下,说道:“日本人很令人愤恨,你的国家也正在遭受痛苦,我想我能理解你的行为。一个爱国者,是不应该遭到指责的,他们应该得到敬仰。” 沈宸淡淡一笑,并没有再纠正德萨的错误,而是默认了他的判断。 “日本人在华的军事行动,关系着每一个人的生命安全。”德萨很巧妙地说道:“所以,奥尔科特需要很多信息,来保障自身的安全,做到有效的预防。当然,他是有美国官方支持的。如果沈先生能热心地提供帮助,他们也将对您提供相应的庇护。” 沈宸想了想,摇头道:“恐怕我能力有限,提供不上什么帮助。奥尔科特有美国官方的支持,又需要我这小人物办什么事情呢?” “沈先生过谦了。”德萨喝了一口咖啡,说道:“您有头脑,有力量,也能替奥尔科特解决一些小问题。即便解决不了,也不影响你们之间的合作。” 停顿了一下,德萨继续说道:“而美国政府是同情中国的,并且不会承认任何一个国家有必要和有理由在一个不属于它主权范围的地区内规定一个‘新秩序’的条件和状况,并自命为这个‘新秩序’的掌权者和代言人。所以,如果合作成功,您也将会受到美国政府的庇护。” 沈宸很用心地听着,表面是这样,但心里却不以为然。 国与国之间的关系是善变的,取决于自身的利害关系。 所谓的没准备好,同情,不承认,都是空洞的毫无意义的东西。如果美国得到了想要的,那就会毫不犹豫地通过牺牲中国局部利益与日达成妥协。 “合作,这个词很恰当。”沈宸端起咖啡,轻轻呷了一口,装出感兴趣的样子问道:“不知是怎样的合作?” “这就是您和奥尔科特之间的事情了。”德萨笑道:“如果需要我来当中间人,也是乐意之至。” 沈宸思索了半晌,点了点头,说道:“当然,请您当中间人,我感到非常荣幸。” 美国的对华政策在抗日时期,经历了一个不断调整过程,先后采取了“避免介入”、“援华制日”、“结盟抗日”的政策,不同的政策对中美关系及中国对日战争产生了不同的影响, 一九三七年七月,日本军队在卢沟桥挑起事端,发动了全面侵华战争。事变发生后,中国政府为了争取国际社会的同情与援助,在实行就地武力抵抗的同时,不断呼吁英美等国制止日本侵略。 中国政府为,英、美在远东拥有重要利益,又是《九国公约》的签署国,有制止日本侵略的法律义务。 而只要英、美合作出面制止日本侵略,就能避免中日间战祸蔓延。然而,美国此时却在远东推行“避免介入”政策。 美国既不愿采取任何实际行动,以免得罪日本,但也不愿看到日本在中国肆意妄为。 在一九三七年七月十六日,美国国务卿赫尔发表了一个空洞的声明,要求中日双方都遵守国际社会所认可的准则,以维护中国的正常生活秩序。 可以说,美国对中日冲突的“避免介入”政策,在很大程度上怂恿了日本的侵略行为。 由于美国在这一时期采取观望态度,其它列强也不愿出面干预此事,以西方列强为主导的国际组织自然也不会有所作为,致使日本更加肆无忌惮地扩大侵略范围。 但这种情况在武汉会战之后出现了变化,中国抗日战争进入相持阶段后,日本调整了对华政策。近卫内阁发表了第二次对华声明。宣称,日本要建立“日满华三国合作”的“东亚新秩序”。 日本提出建立“大东亚新秩序”的设想,是对美国的“门户开放”政策的直接挑战,严重损害了美国在华利益。 同时,美国与日本争夺亚洲太平洋区域霸权的矛盾日益尖锐。日本侵华的扩大,使美国开始意识到,日本在中国实行的政策,确实反映出日本想谋求控制整个亚洲和太平洋地区。 特别是近卫声明提出了“大东亚新秩序”计划,表示要独霸亚洲太平洋区域,公然向美国“门户开放”政策挑战,使美国感到它在亚太地区的利益受到严重威胁, 因此,美国对日本在亚太地区的侵略扩张再也不能容忍下去,不得不对日本采取一些制裁措施。 同时,美国对中国战场的战略意义有了新的认识。 在中日战争刚开始时,美国的一些观察家都对中国持悲观态度,以为最多二、三个月,中国就要失败。 但中华民族的顽强抵抗打破了日本速战速决的构想,迫使日本陷入持久消耗战中。 中国人民在抗日战争中表现出的英勇顽强的精神使美国领悟到中国抗战对于维护远东和平,对于维护它们自身在远东利益的战略意义。 特别是在日本有意与德、意、缔结同盟条约后,美国政府把日本和德国作为东西方的敌人而联系起来,认为日本不只是一个地区性的不稳定因素,还与德意两国一同构成了对现存世界秩序的威胁。 从这一认识出发,中国的战略地位就显得更为重要,中国成了美国借以遏制日本的一支重要力量。找本站请搜索“6毛”或输入网址:. 第一百八十三章 有限度合作,岩井的怒火 - 抗战之三生传奇 - 岁月如声 说到底,抗战的进程与战争开始时大多数外国观察家的预料相反,日本未能使中国屈服。 而且,国民政府力争向世人证明,它正在成功地、深入地实行一种长期的防御战略,从而正在箝制和削弱日本侵略者。 国民政府需要得到帮助,因此,他们就要装出自己是完全值得帮助的样子,装出有能力运用这种帮助的样子。 而在美国,除战时外,直到第一次世界大战后为止,国家情报工作几乎等于零。 战时,由于战争的需要,设立了情报机构;一旦恢复和平,情报机构便缩小到极点,好不容易取得的知识和经验,也就一无所有。 因此,危机一来,情报当局不得不从头作起。 但是,太平洋方面的日本的威胁越来越大,欧洲希特勒势力抬头、欧洲风云日渐告急,美国情报机构的班底便随着局势的发展而陆续加强了。 而仓促之下,这显然还远远不够,不仅是远东方面针对日本人的情报工作,特别是一些行动方面的,更是难以展开。 但沈宸对此并不是如何在意,进行有限度的合作也可以,反正是对付日本人,能顺手干就干了,困难的另当别论。 至于什么庇护,沈宸更是不以为然。在上海的洋鬼子,等到太平洋战争爆发,都得被关进集中营。自身难保,还说什么大话? …………… 很多人都以为狙击手只要枪射得准就够了。当然,这句话本身并没有什么错,但是射击训练内容复杂的程度可能会让人大吃一惊。 枪支的弹道会因膛线、地心引力及风的影响而误差,因此步枪的表尺和照门是可调节的,以便修正这些误差。 同时,光学狙击镜的倍率和镜片质量也会产生射击差,温差及光学偏折现象也能造成相关问题。 因此,狙击手必须在各种不同的天气、温度、日夜环境下进行不同高度、距离的射击训练,以帮助了解枪械的性能与误差所在,并加以修正,直到可以接受的范围。 再者,动态目标的移动速率会因行走、跑步或所搭乘交通工具而有所不同,而依据目标与狙击手间的距离、风速所取的前置量也有所不同…… 距离、风向、风速、风偏、光向、方位角等等,甚至射击时的呼吸方法都是大有讲究的。 显然,楚娇是幸运的,得到了需要花费无数子弹才能得到的经验。除了性格的沉稳坚韧,以及聪慧刻苦的精神,还需要再加磨练外,她已经可以算是一名狙击手了。 对于沈宸的称赞和评价,楚娇是兴奋和激动的,因为她迷恋于那安静后突然的爆发,迷恋于子弹无可阻挡的飞驰,迷恋于击中目标后那种战胜自我的喜悦。 “有没有尝试过单独呆过一个星期甚至更长时间?”沈宸知道楚娇现在的缺陷,才会认真地问她问题。 “狙击手并不一定是个孤独者。但事实上如果你每日的生活都不能缺少其他人的存在的话,狙击手就一定不是你最好的选择。” 楚娇虽然成功狙击了目标,但狙击阵位,以及狙击的注意事项等等,都是沈宸实地教授过她的。而在当时的表现,也让她觉得性格还得再沉稳一些。 “从今天开始,我要自我禁闭,不见人,不说话,看我能坚持到几时?”楚娇抬起手,一本正经地说道。 沈宸摆了摆手,说道:“耐性和细心,并不是自我禁闭。一个狙击手可能只为了开一枪而爬行一整天,也可能整天保持不动以避免敌人的发现。知道初学钓鱼的人吗?” 看着楚娇摇头,沈宸继续说道:“一个初学钓鱼者很难将鱼线留在水面以下超过三分钟。因为,他们总是想把鱼钩提上来看看。” 楚娇咧嘴笑道:“三分钟嘛,我肯定能坚持,也就是脱离了初学者。” 沈宸翻了翻眼睛,说道:“付出了辛苦,你是否能因为时机不对,而一枪不发放弃任务?有时你见到目标而开枪的机会只有三秒钟,假如你在做白日梦,吃饭又或者其他无关事情,你便失败了。” “所以——”沈宸提高了声音,强调道:“你必须了解你的任务、位置并等待目标出现。在行动前,必须先问问自己:是否很怕冷或怕热?是否很容易发怒?愤怒会使你不小心,并做一些不寻常的行为,而这是最坏的一点。” 楚娇眨了眨眼睛,说道:“好吧,我一般不生气,也不愤怒了。可也不保证在特殊情况下,会怒那么一小会儿。” 沈宸笑了笑,说道:“谁也不是没思想的木头儿人,要做到绝对的不怒是不可能的。尽量,尽最大的努力也就够了。” “哈,你其实也做不到。”楚娇伸手点着沈宸,揶揄着说道:“怪不得这么好说话呢!” “不是百分之百地做到。”沈宸纠正着,转而说道:“但这确实很重要。” 楚娇心中深以为然,但脸上却是另外的表情,她突然又想起件事情来,身子向前一探,说道:“奖金呢?杀秋野的奖金!我也有份儿啊,拿来。”说着,她向沈宸伸出了手,摆出要钱的姿势。 啪!手中没有钱,却挨了沈宸一巴掌。 “干掉缠你的日本鬼,击掌庆祝一下。”对着楚娇瞪圆的大眼睛,沈宸举起手掌,笑道:“要不要再来一下?” “小气鬼。”楚娇揉着手心,不满地说道:“两个都是我干掉的,趁早分钱哈。” “财迷。”沈宸反唇相讥,翻了翻眼睛,说道:“钱到了分你一半,我这人就是大方。” 楚娇对钱并没有那么贪婪,但和沈宸斗嘴却颇感乐趣。 闲话说过,两人就狙击技术又进行了一番讨论和教授,这次则是夜间的观察和射击。 战争史上,很多战例都是借助夜色创造的。有时候,交战双方的强弱在白天和夜晚截然不同。 客观地讲,夜暗对于狙击手是有利的。黑暗便于狙击手隐蔽,容易达成攻击的突然性。 但在夜间观察目标,却有着常人所不知道的技巧。 科学实验证明:在黑暗的房间内,先观察一个目标。然后试着将目光焦点向目标左侧稍稍偏移一点,你会发现,这样观察反而比注视物体本身看的更清楚。 这是因为人眼的最敏感区域与正常视场不一致,这被称作“左斜视原理”。 事实上,夜间利用左斜视观察在后世特种部队中已经非常游行。当然,现在的军队和士兵对此还是一无所知。 而知道了左斜视原理,狙击手要将视点放在目标左侧,偏移10度,以便获得更为清晰的图像。 楚娇在沈宸的指导下,练习了几遍左斜视观察法,感到特别新鲜有趣,不禁钦佩地说道:“我看过的书不少,却没有没有听过这个原理。” “闲话少说,我继续教你吧!”沈宸嘿嘿一笑,说道:“夜战对于狙击手来说既是歼敌的好机会,也隐藏着杀机。一名只接受过白天狙击训练的狙击手,会在夜战中一无所获,甚至难以生存下来……” 夜间狙击作战的研究,其核心内容就是对人眼的研究,一切战术、一切方法都围绕着这个核心。 而夜间观察确实有一些独特的技巧:其中狙击手在观察时,要尽可能处于较低的位置。 因为,即使在夜晚,相比地面,天空还是要亮得多,会将位于高处的人影轮廓映衬出来。 另外,在光亮出现的瞬间,要下意识地闭上瞄准用的那只眼睛,用不瞄准的那只眼睛观察周围。 由于人眼从光亮环境到夜暗环境,需要一个适应过程。如果用双眼进行观察,一旦需要射击,狙击手很难迅速锁定目标。 而也许等瞄准眼重新适应了夜暗,战机也就失去了。 沈宸所教的小技巧都很简单,却非常实用。 楚娇也学得非常认真和投入。她本来就不是一个笨人,又受过现代教育,有知识基础,理解和接受能力很强。 在教授和学习的过程中,楚娇把马名宇要炸药的事情告诉沈宸,顺便也打听一下所谓的大行动是什么。 沈宸看着楚娇很想知道的神情,一本正经地说道:“我准备做几个大炸药包,然后到极司菲尔路,都扔进76号里面去,炸他个人仰马翻。” “扔炸药包?”楚娇觉得这倒是个想法,可又觉得不太靠谱,“用手能扔多远?这样是不是太简单粗暴啦?” “越简单粗暴越有效。”沈宸曲起右臂,用左手拍了拍,说道:“看,每天都在锻炼,全是肌肉。随手一扔,百八十米没问题。” 楚娇眨着眼睛,怀疑道:“你在逗我玩儿吧?百八十米,手榴弹也扔不了那么远啊?” “我可不是平常人。”沈宸再度屈臂,做了个健美的样子,起身说道:“好了,今天就到这儿,我得回去锻炼啦!” 楚娇微皱着眉头,将信将疑地看着沈宸走出去。直到沈宸忍不住大笑起来,她才恍然大悟,伸手指着气道:“差点信了你个混蛋。你等着,明天我就把炸药都,都做成鞭炮放了。听个响儿,也不给你。” 沈宸头也不回,随便地摆了摆手,不带走一片云彩。 至于什么炸药做鞭炮,那更是不用去想,不用去信,只是儿戏而已。 …………… 屋子里死一般的静寂,岩井铁青着脸望着佐藤,难以置信地瞪着眼睛,问或一眨。 佐藤浩雄是负责岩井公馆警卫和保安的头目,也负责各个重要人物的保卫。大宗仓明自然也是其中之一。 虽然佐藤浩雄不是随身保护的人员,但大宗仓明出了事,他也有责任。 佐藤浩雄低着头,忐忑地等待着雷霆暴雨的来临。 是的,他有些害怕,害怕面前这位刚愎自用、生性多疑的上司。 他知道,这个上司具有怎样莫测的性格:狡诈阴险,冷漠无情;高兴时甚至怜悯昆虫飞蛾;发起脾气,一件小的过错也会置人于死地。 何况现在发生的不是一件小事,大宗仓明的出身,使岩井也要客气相待。幸好,幸好大宗还在医院抢救,还可能有一线生机。 “哈哈,竟然会发生这种事情。”岩井英一突然发出了两声夜枭般难听的笑声,脸上却看不到一丝笑意,“你派的都是什么饭桶,一点用也没有。佐藤,你,你是个蠢货,天下最蠢的饭桶――” 越说,岩井的声音越大,最后几乎是声色俱厉,面目狰狞,可惜日语的骂人话太过贫乏,远不如中文博大精深,翻过来掉过去,就那么几句话,难以发泄他心中的愤恨。 佐藤浩雄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红一阵,色彩变幻。他抬了下头,又低了下去,有心辩解几句,可又无从说起。 “阁下――”秘书久保田好容易等到岩井喘气停顿的空当,小心翼翼地说道:“当务之急是斟酌应对之策,我们可以借此事向法租界施压,从而得到更大的利益,甚至可以要求自由进出租界,逼迫躲藏在法租界的抗日分子全部撤出。” 故意夸大事实、百般刁难、武力威胁,并将责任都归结给对方,最终迫使对方作出进一步的退让,这是日本人常用的伎俩。久保田的这种想法出于自然和习惯,倒也无可厚非。 岩井英一缓缓坐在了椅子上,轻抚着额头,骂也骂累了,是该想想办法了。他沉思了一会儿,抬头沉声问道:“佐藤,现场勘察的资料呢,你去给特高课打电话,催一下。” “哈依!”佐藤浩雄如蒙大赦,转身而去。 岩井皱紧眉头,缓缓说道:“从初步情况判断,刺杀大宗君的是高手,采用的是远距离狙击。所以,我们得到的线索不会很多,侦破将很困难。” 久保田想了想,说道:“直接的线索或许很少,但侦破案件还有别的办法,比如串案牵连。” 靠抓捕其他抗日分子,通过拷问,以及叛徒,来获取此次行动的凶手。岩井听明白了久保田的意思,知道这就需要其他特务组织的联合,比如76号等。 第一百八十四章 香取小忍的判断和不甘 - 抗战之三生传奇 - 岁月如声 门被轻轻敲响,一个警卫进来报告,香取小姐在外候见。更新最快 岩井英一苦笑了一下,摆手让久保田退下,坐直身子,静等着香取小忍。 香取小忍面无表情,步履稳重,根本看不出她心里的波动,而她却是刚刚从停尸房看完秋野回来的。 “请坐。”岩井英一伸手示意了一下,沉吟着说道:“这真是令人悲痛的事情,秋野……” “我已经看过秋野君了。”香取小忍打断了岩井英一的话,证明她心中还是有波动的,“我现在想知道凶手是谁?” 岩井英一摇了摇头,说道:“现在还不知道凶手的身份,勘查报告很快会送到,你不妨在这里找个房间先休息。等报告到了,我再通知你。” 香取小忍坐在那里没有动弹,垂下眼睑似乎在思索什么。 半晌,她开口说道:“我想化装去刺杀现场看一看,那里还被封闭着吧?” 岩井英一犹豫了片刻,勉强点了点头,说道:“我让久保田带你去,法捕房答应封闭三天,供我们的痕迹专家勘查。所以” …………… 汽车开出了虹口,又进入法租界,直奔被袭击的现场。 香取小忍化了装,坐在车内一直没有说话。此时,她摇下了窗玻璃,任由寒风从外面灌进来,吹着她阴郁的脸,却把同车而行的久保田冻得够呛。 终于,香取小忍摇上车窗,把头仰在坐椅上,长长地叹了口气。 久保田张了张嘴,没有吭声。 汽车先到了刺杀现场,虽然这里不能封闭,但行人和车辆并不多。 冷风吹拂,树木萧瑟,马路中不时吹起一股尘灰,旋即又归于平静。 香取小忍下了车,站在马路边,听久保田给她描述现场的情况。 “大宗君和秋野君乘坐的汽车从那边过来,在这里遭到了一种特殊的铁钉的阻挡,车胎被扎破,不得不停下。”久保田指着马路中央,那里似乎还有玻璃的碎片。 “随后是凶手从前后两个方向开枪狙击。”久保田分别指向远方,“司机被击中,副驾驶离开汽车时也中弹;秋野君应该是最先反应过来,从车内跳出,用车门作掩护。这时,另一名凶手从后面开枪……” 香取小忍紧了紧皮大衣的领子,嗯,她感到了一股冷意。不是天气造成的,而是对两名凶手的惧意。 按照久保田的描述,狙击现场经过弹道专家的测算分析,终于是找到了。 但是离这里足有二百多米,用肉眼看过去,全是楼房、建筑,至少在短时间内不可能发现凶手。 秋野也就是在这种情况下,被一枪击中后心。不是他不厉害,而是这种刺杀方式令人防不胜防。 香取小忍恍惚觉得远处也有枪口在瞄准,一双冷酷的眼睛正望着自己,她不禁皱了皱眉头。 “不必去凶手所待的地方了。”香取小忍坐回汽车,便开口吩咐道。 久保田愣了一下,但马上觉得也属正常。痕迹专家已经仔细勘查过,香取小忍去了也不会有再多的收获。 乘坐汽车回到岩井公馆时,岩井英一正拿着勘查报告在仔细翻阅,见香取小忍回来了,随便招呼一声,便把看过的几张推给她。 香取小忍也不作声,拿过资料认真看着,希望能从这里找到线索。 说实话,资料一大堆,有用的线索却并不多。使用的枪械、弹头、距离等等,看似准确细致,却没有直接的有关凶手的情况。 现场很干净,弹壳没有,指纹没有,对凶手的直接描述也没有。所谓的专家也只能是猜测,比如凶手的身高、体重什么的。 但也不是一点头绪都没有,岩井英一就从其中找到了一点蛛丝蚂迹,摸着下巴陷入长长的思考。 香取小忍看过了全部资料,却没有什么收获,除了描述凶手的枪法准确,刺杀计划周全外。 “阁下,您对此有什么看法?”香取小忍觉得岩井英一可能会有发现,便开口问道。 岩井英一看了香取小忍一眼,缓缓说道:“你的任务呢?我不想你因为这件意外的事情而受到影响。” 香取小忍想了一下,说道:“我不会影响工作,而且,已经有了很大的进展,改变一种方式,或由别人接手,也是可以的。” 岩井英一轻轻摇了摇头,说道:“你要保证先把这个任务完成,再去追查杀害秋野君的凶手。” 香取小忍迟疑着,终于用力点了点头。 岩井英一拿起电话,让资料室的人员拿一份文件过来,然后放下了电话。 “三八式步枪,弹头喜欢开十字,中远距离上射击准确。”岩井英一把身子向椅子后靠了靠,胳膊交叉后抱在胸前,缓缓说道:“如果我没记错,在去年也发生过类似的案件。” 香取小忍眯了眯眼睛,问道:“案子也没破获?那有什么线索?” 岩井英一苦笑了一下,说道:“经过我们的专家勘查,怀疑凶手是从公共租界内隔河射击,射杀了外白渡桥的几个哨兵。” “公共租界怎么说,是否协助我们调查抓捕?” “公共租界不承认。”岩井英一摇了摇头,说道:“凶手选择的角度很刁钻,你可以说是隔河,也可是说是就在虹口,在河流的拐弯处。所以” 门被敲响,工作人员送来了资料。 岩井英一打开看了看,递给香取小忍,说道:“看吧,作案的凶器和手段非常相似。” 香取小忍看过之后,猜测着说道:“这种用步枪进行刺杀的手法,并不是特工们擅长的。是不是有这种可能,公共租界里藏匿着军人出身的杀手?” 岩井英一点了点头,说道:“确实有这种可能。再结合目前针对帝**人的刺杀,可能性就更大了一些。” 停顿了一下,岩井英一继续说道:“敌人的计划不是仓促策划的,从郊区的游击队调动军事人员进入市区,这个情报也已经被证实。” 香取小忍想了想,说道:“那去年的枪击哨兵就可能是在演习,或者是在试枪。我想,人员潜入还不算困难,但要携带长枪,就不可能了。” “在租界内换了新武器,他们要熟悉一下。”岩井英一赞同香取小忍的判断,说道:“而且,长枪必然是经过改装的,比如拆成几段,便于携带。使用这样的武器,事先肯定要试验一下。” “只是一次试枪,便掌握了枪械的性能,还真是厉害。”香取小忍说道:“或者说,他们以前就使用过帝国的枪枝,已经比较熟悉。” “你分析得相当准确。”岩井英一说道:“我将把工作放到公共租界,追查形似军人的家伙。” 提到公共租界,香取小忍突然想起沈宸这个名字来,不由得开口说道:“听说沈宸给帝国的工作带来了很多麻烦,为什么不干掉他?” 顿了一下,香取小忍说道:“秋野君进行过一次尝试,但失败了。” 岩井英一皱起了眉头,刺杀沈宸的事情是大宗和秋野策划的,他并不知道。 “为了一个支那女人,大宗君”岩井英一哼了一声,也不想多说,毕竟大宗仓明还躺在医院里。 “不管是什么原因,能击伤秋野,沈宸都是个厉害的家伙。”香取小忍说道:“除掉他有利无害。再说,秋野君被刺杀,兴许跟他也有关系。” 岩井英一愣了一下,随即摇头,说道:“确实应该除掉沈宸,但不是由我们动手。你想想,我们的人行刺失手,甚至可能被杀被抓,太丢脸面了。76号倒是做过多次尝试,却是非死即伤。” “至于行刺”岩井沉吟了一下,说道:“一个抱着西洋人大腿、狐假虎威的家伙,我不认为和他有什么关系。当然,我们不排除他的嫌疑,也要调查。” 香取小忍知道自己也是胡乱猜测,完全没有什么依据。而且,她刚才分析嫌疑犯应该是军人出身,现在这么说显然有些自相矛盾,便不说话了。 “你先回去,任务要紧,帝国的事业要紧。”岩井英一对香取小忍说道:“不要因为情绪而影响工作,更不要引起别人的怀疑。” 香取小忍有些无奈地起身,低头应道:“哈依!” ……………… 伴着一阵鞭炮声,“苏氏医馆”算是正式开张营业。 经过简单的整理,临街的房子成了医堂,苏梦雨正式开始坐诊。 不管是医馆,还是其他生意,开张之后总要经历过被人知道、光顾、熟悉的过程,很少开始就门庭若市的。 除了之前零七八碎的花费,沈宸还给了苏梦雨五百元钱。这样,即便没有生意,几个月的吃喝也不用发愁。 而除了第一次偶遇,沈宸又在第二天夜里前来看望了苏先生,聊了会儿天,便再就没有露面。甚至是医馆开张,他也没有来,只是封了个红包,让余三带来。 沈宸的交代还是很管用的,不仅余三经常在这附近带着兄弟们转悠着看看,还有小艾。拉车的时候不多,便把粗笨的活儿都揽下来,干得尽心尽力。 转眼已经已经十余天过去,马上就是正月十五了。苏梦雨也提前做了准备,等着妹妹从学校回来过个团圆节。 搬家、开医馆,虽然通知了妹妹。可苏梦雪忙于学业,却还没有回来过。 “艾哥,快穿上外衣,别让凉风激着。”苏梦雨看见小艾只穿着夹袄,刚把米、面扛进屋里,忙提醒着。 小艾嘿嘿笑着,说道:“哪有那么娇气,这车拉得浑身发热,一点事儿都没有。” 苏梦雨笑了笑,说道:“今天过节,我看也没什么事情了,艾哥早些回家,吃个团圆饭吧!” 小艾连连摇头,说道:“这倒不急,回家也没啥可忙的。沈先生交代过,让我多守着,免得出事。” “这么长时间了,能出什么事?”苏梦雨显然已经比较放心,觉得这附近是余三的地盘,不会再有地痞流氓来捣乱。 小艾犹豫了一下,说道:“这样,你今天也早关门,我就能早回家,也放心。” 苏梦雨看了看马蹄表,说道:“好吧,再过一个多小时,我妹妹也回来了,那时候就关门。” 小艾点了点头,转身又去后院,收拾杂物间。 苏梦雨坐在医堂里,手里拿着父亲的行医笔记,静下心来学习。 这几天是难得的安静、恬适,虽然生意不多,还是余三给拉来的,可到底是一个好的开始。以前开医馆时,也经历过这样的阶段。 有沈宸的资助,苏梦雨觉得肯定能支撑维持下去。等生意好了,再慢慢地把钱还给沈宸。 挂在门上的铃铛一响,苏梦雨抬起头,起身向外走,想看看是患者来看病,还是妹妹回来了。 一间屋子隔成了两个,外间象个候诊室,摆放着桌椅;里间则是诊室,只有一道门帘挡着。 刚走了两步,门帘一挑,伴着凉风,走进来三个大汉。 苏梦雨定睛一看,不由得连退几步,吓得瞪大了眼睛。 进来的不是别人,就是那个要逼她娶她的青帮头目,外号三狠子的家伙。 “嘿嘿,跑得倒快,可还是被爷找到了。”三狠子冷笑着,看着脸色发白的苏梦雨。 苏梦雨颤抖着嘴唇,说道:“这,这里是,是公共租界,是,是余三爷的地头。我还认识,认识巡捕房的。” “哼。”三狠子往椅子里一倚,脚不客气地放上了桌子,说道:“你以为爷只能在法租界混啊?告诉你,在这里,爷照样手眼通天。余三爷?我可没听说过,你也不要用巡捕房来吓唬我。” 苏梦雨贴着墙壁,感到了后背的冰冷,突然大声叫道:“艾哥,你快来。” 三狠子等人被惊了一下,没想到苏梦雨能发出这么尖利的声音,但随后又满不在乎起来。 张晓林虽然住在法租界,但他的帮派势力却遍布上海。虽然在公共租界内不如法租界那么雄厚,可凭三大亨的名头,三狠子觉得没人敢惹。 第一百八十五章 打成死狗,苏氏家宴 - 抗战之三生传奇 - 岁月如声 “叫也没用,今天你就得给爷个交代。”三狠子威胁道:“否则,爷就让你这医馆开不下去,让你全家都得饿死。” “识相点,三爷可是张大帅的门人,现在上海的第一把交椅。”一个手下吹嘘着,也讨好着三狠子。 门一响,小艾闯了进来。看了看贴墙而立,噤若寒蝉的苏梦雨,又把目光转向这几个帮派人物身上。 “看什么看?侬个赤佬。”三狠子以为小艾是苏梦雨的相好,怒气上撞,跳起来骂道:“爱哥?爱你*妈的哥。”说着,上去就是一拳。 小艾身体壮实,帮派中打架斗殴也没少参加。虽然没系统学过武术,可也比常人能打。 伸手挡住来拳,小艾也不客气,反手还击。好歹是在自家帮派的地头,他倒是不怎么害怕。 三狠子带的两个兄弟见大哥与人厮打,立刻冲上去帮忙,几个人扭打成一团。 桌子、椅子倒了,茶杯、茶壶摔碎了,叮叮咣咣,屋内是一片狼籍。 苏梦雨尖叫两声,寻机跑了出去,在街上大声喊叫起来。 也是凑巧,余三刚从沈宸那里得到了一百块钱,赶着给苏家送来,算是祝贺节日。 在这方面,沈宸做得还是很到位的。虽然人不露面,可年节却不忘记送上礼金。 嗯,说礼金不太准确,应该说是等同于节日拜望的礼物。 远远的便听见苏梦雨喊叫,余三带着跟班赶紧跑过去。 不说沈宸和老大徐怀义的关系,他就没少得沈宸的好处。单凭这个,余三就不能辜负沈宸的交代。 帮派人物最讲究的就是义气,答应了就要办好。何况,跑到自己的地头找事,不是打自己的嘴巴,让自己丢脸吗? 所以,一听苏梦雨说有人捣乱,和小艾在里面打了起来,余三的眼睛立刻瞪了起来,嗷嗷叫着带兄弟冲了进去。 冲进屋时,小艾还在和三人奋力厮打,却寡不敌众,吃了些亏,脸上全是血,衣服也被扯破了。 三狠子脸上也挨了两下,正叫着发狠,“打,打死这王八蛋。” 这家伙光注意小艾了,没看到自己身后。余三进来就从后面抓头发猛地一扯,拳头冲着这家伙的脸就招呼过去。 这一拳打得真狠,三狠子鼻口冒血,一下子就被打的躺那里去了。 余三的两个兄弟跳过去,拳打脚踢,和小艾一起,把另两个家伙也打翻在地。 倒在地上也不放过,余三等人边骂边打,你踢一脚我跺一下的,把几个家伙打的满地翻滚,鬼哭狼嚎。 三狠子确实不认识余三,他在张哓林手下不算什么大头目,可仗着张晓林的势,在法租界还是挺横。 有些人,愿意对手如虎、如鹰,那才值得出手,能感到胜利的欢喜;假使如羊、如小鸡,他便反觉得胜利的无聊,胜之不武。 而有些人,却喜欢欺侮弱者,看着弱者的悲惨,不觉怜悯,没有同情,反倒对自己的横行霸道有畅快之感。 三狠子就属于后者,横眉瞪眼、敞衣挽袖、欺压敲诈,一副唯恐别人不知道自己多厉害的样子。 至于张晓林,则已经是大佬级人物,自然不能再象地痞流氓那样。说得通俗一点,张晓林已经是有层次的大流氓,自然是另外一副嘴脸。 这也是出身黑*道,后来又极力洗白的路子。在帮派中,他讲义气,以便赢得帮众的信赖和支持;对外,他爱面子,还偶尔做做善事,试图留给公众一个大善人的印象。 不管怎样,三狠子跑到公共租界来生事,确实是欠考虑,也证明他不会有大的出息。 当然,三狠子没想到苏梦雨竟然有帮派罩着,没想到这个帮派有沈宸在幕后支持,就算把张晓林搬出来,也不会给他面子。 苏梦雨还在外面,听着里面叮咣乱响,骂声、惨叫声连连,吓得更不敢进去。 一辆黄包车跑了过来,上面坐着四下张望的苏梦雪和邵家栋。 告诉了她新地址,她也不知道,便和同学兼男友先坐公交车到了公共租界,再叫辆黄包车,让车夫拉着,直接来到了这里。 苏梦雪先看见姐姐站在那里,还有好些人在路边围着张望,然后才看见挂着“苏氏医馆”牌子的房子。 “姐——”苏梦雪赶忙奔过去招呼,“出什么事了,你怎么在外面站着?” 苏梦雨转头一看,把着自己胳膊的是妹妹,怕吓着她,忙说道:“没事儿,没事儿,咱们往后站。” 苏梦雪抬头看了看,不正是“苏氏医馆”嘛,里面叮咣乱响,好象打得热闹,怎么还没事儿呢? 苏梦雨拉着妹妹往后退,又看见了邵家栋,好象和妹妹认识,露出了疑惑的神情。 “哦,这是我的同学——邵家栋。”苏梦雪有些含糊地介绍道:“家是外地的,我请他来新家过节。” 苏梦雨明白了,请个女生还正常,请男生来过节就不一般了。她冲邵家栋点了点头,笑了笑。 “大姐,你好。”邵家栋陪着笑,也想打听一下怎么回事,可还是忍住了。 “你好。”苏梦雨打了招呼,又把目光转向医馆,里面声音小了。 余三等人把人打得象死狗一样,只能是躺在地上哼哼,这才算是消了气,停了手。 “都扔出去?”一个兄弟指了指地上的三狠子,向余三请示道。 余三还瞪着眼,骂道:“把身上的钱都搜出来赔偿,人都扒成光膀子扔出去。” 两个兄弟正待上前,小艾抹着脸上的血污说道:“三爷,别这么扔出去。要是传出去,这医馆哪还有生意?” 余三眨巴着眼睛,觉得言之有理,问道:“那怎么办?” 小艾说道:“我去拉车,把这三个家伙扔上去,盖个破布啥的,从后门拉出去。” 余三点了点头,告诉两个兄弟,“你们帮着小艾,把这三个混蛋弄出去。” “你,你们等着。”三狠子到底是缺心眼,此时缓过气来,还想装硬汉,断续地说道:“我是,是张大帅的门人,你们这几个不长眼的王八蛋……” 余三转头看看小艾,小艾摇头,表示他也不知道。 “扔车上,你们在后门等我。”余三转了转眼珠,有了主意,摆手吩咐着。 外面的人还没散,便看见余三不紧不慢地走了出来,冲着苏梦雨招了招手。 苏梦雨放开妹妹走过去,问道:“三爷,怎么样了?” 余三笑道:“没事儿,都摆平了。我让他们从后门走,省得吓着别人。嗯,就得麻烦你把屋子再收拾一下了。” “收拾屋子没问题。”苏梦雨还有些不太放心,问道:“真的没事儿了?别搞出人命啊?” “没事儿就是没事儿了。”余三从兜里掏出钱,递给苏梦雨,说道:“这一百块钱是沈先生让我送来的,恭贺元霄节;这二十块钱是那三个家伙的赔偿,打坏了什么东西你再添置。” “沈先生又给钱?”苏梦雨迟疑了一下,伸手接过,说道:“赔偿就算了,屋里也没什么值钱的东西,只要他们不再来捣乱就行了。” “那哪行?”余三把钱强塞给她,说道:“行了,事情先这样,我得走了。嗯,你放心,以后我再派两个兄弟在这守着,看谁还敢来惹事?今天嘛,先关门过节吧!” 余三转身就走,苏梦雨伸了伸手,又无奈地放了下来。 苏梦雨和邵家栋走过来,想询问究竟,却被苏梦雨用眼色制止,招呼着两人进到医馆,把牌子一挂,过节了,关门歇业。 医馆内一片狼籍,地上的青砖上还溅着血迹,一看就知道这里刚刚发生过殴斗。 “法租界的那个三狠子找到这里,被三爷给打发了。”苏梦雨看着乱七八糟的景象,无奈地叹了口气,不待妹妹问,便说了出来。 “三爷?就是刚才那个人吗?”苏梦雪问道:“我看也是帮派人物,是这里的地头蛇?” 苏梦雨说道:“他虽然是帮派中人,这里也算是他的地盘,可他是受人之托,才照顾这医馆的。” 想了一下,苏梦雨接着说道:“这样,你们先帮我收拾一下,我叫个车,去医院把爹娘接回来,明天再送他们回去。有什么要问的,晚上咱们再细聊。” 苏梦雪说道:“我跟你一起去呀,这里让家栋一个人收拾就行了。” 邵家栋犹豫着,说道:“大姐,不如你告诉我们哪家医院、哪间病房,我和梦雪去接伯父伯母。毕竟这里你比较熟,来个人也能打发。” 苏梦雨眨眨眼睛,觉得这个办法才周全,便点头答应,又掏出二十块钱给妹妹。 先说余三,转到后门,便看见小艾拉着黄包车,三个家伙被窝在上面,胡乱盖着两条麻袋。 “我先去打个电话,看沈先生怎么处置?”余三对小艾等人说道:“是随便扔在马路边,还是送到巡捕房让他们吃几天牢饭,或者——嗯,你们再等我一会儿。” 余三想得比较周全,毕竟张晓林的名声在哪摆着。黄、杜或闭门不出,或避居香港,这上海滩就剩下这一名大亨。 要说害怕,有那么一点,可也不是怕得心惊肉跳。在公共租界,连日本人、76号都奈何不了沈宸,张晓林的势力还能比他们更强大? 在马路边找了个电话亭,余三先给沈宸打了电话,得到指示后,又通知了老大徐怀义,算是把事情办得周全无误。 然后,余三等人就在后门等着,直到沈宸派来的警车来到,把这三个家伙扔上去,他们才转身各自离去。 三狠子等人被打得半死,被拉到巡捕房,又被关进临时监牢,寻衅滋事、敲诈勒索等罪名压下来,他们就只能在里面遭罪了。 沈宸不是不想要他们的命,可理由不好找,偷偷弄死又容易留下把柄,索性关起来,过几天再说。 这边处理得简单直接,苏氏医馆内却热闹了起来。 苏先生、苏太太回到家,这算是一家团聚了。苏先生的病情大有好转,医馆也开张营业,两个女儿都在身边,还有一个准姑爷,真是其乐融融。 华灯初上时,饭菜已经做好,一家人围坐,边吃边聊。 “沈晓宸哪,原来是他的帮助。”苏梦雪理所应当地点着头,说道:“在报纸上早就知道他在上海,还混得不错。可我要找他求助,你们还都不让呢!” 苏先生摆了摆手,说道:“那时候找他算怎么回事呢?挟恩图报?再说,法租界的事情,他恐怕也处理不了,空自让他为难。” “你还不了解你爹的脾气?”苏夫人笑了笑,说道:“要不是你姐碰巧遇上了沈先生,现在还不知道是什么样子呢?还有沈先生,也是个知恩图报的好人。” 苏梦雪想了想,说道:“这才多长时间,就说他是好人?他是巡捕吧,可与帮派人物还不是有勾连?想想在法租界的时候,咱家让人欺负的时候,巡捕还不是与地痞流氓沆瀣一气。” “帮派在上海滩无处不在,也不尽是坏人。”苏梦雨说道:“比如说小艾,一个黄包车夫,也是入了帮的,就为了不受人欺负。” 邵家栋见苏梦雪的目光望向他,笑了笑,说道:“帮派中三教九流,确实也有穷苦人是为了生活而入帮的。至于沈先生,倒是没听说他干过什么坏事。” “其实——”苏梦雪沉吟了一下,说道:“光凭他敢跟日本人、汉奸特务做对,起码是个有骨气的中国人。好吧,我暂时承认,他是个好人。” “与沈先生的关系,你们不要对外人讲。”苏梦雨看了看妹妹和邵家栋,说道:“沈先生也是好意,他得罪人太多,不想牵连到咱们。” 邵家栋连忙点头,苏梦雪犹豫了一下,有些勉强,却也没有反对。 “梦雪,你在学校怎么样?”苏梦雨岔开了话题,关切地问道:“最近法租界好象不太安定,出了好几件大案子。” 苏梦雪笑道:“学校里很安全,专心学习就是,我又不往外乱跑。” “梦雪刚考了第一名。”邵家栋赶忙帮腔,笑道:“在电信专业,还从来没有过女生考第一的先例呢!” ………… 第一百八十六章 预感威胁,血杀元霄夜 - 抗战之三生传奇 - 岁月如声 苏梦雪听着夸赞,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说道:“其实这也只是小考试,还有两个人因故缺考,他们都很厉害的。” 不管是谦虚,还是实话,反正苏梦雪给家人带来了欣慰和骄傲。 苏梦雨挟了块鱼肉,放到妹妹盘里,笑道:“我妹妹就是厉害,来,多吃点。” 苏梦雪吃得香甜,又想起件事情来,抬头看了看父母和姐姐,又看了一眼邵家栋,最终还是没说出来。 邵家栋也知道苏梦雪想说什么,但今天是团聚的节日,不说也好。再者,还有将近一年的时间呢,以后说也来得及。 “医馆的生意怎么样?”苏梦雪随意地问道:“我看这地方不算繁华,不如让沈先生给找个更好的地方。” 苏先生摇了摇头,说道:“咱家的医术也就中国人相信,在洋鬼子的地面不是很吃得开。这里虽然穷人多点,倒比繁华的地方好。” “再说——”苏先生看了苏梦雪一眼,说道:“沈先生已经算是仁至义尽,咱们以后就少麻烦他。说起来,咱们也没给人家那么大的恩惠。” 苏梦雪用筷子剔着鱼刺,不太服气地说道:“什么恩惠比救命更重?要不是姐姐让人把他抬到医馆,要不是爹爹给他医治,哪有他现在的风光?” “话不是这么说。”苏先生有些不高兴,脸沉了下来,说道:“难道你给了乞丐一碗饭,让他不致饿死,以后就能要他用命来报答吗?” 苏梦雪见爹生气了,赶忙陪笑道:“我也不是那个意思。我是想说,要是他力所能及,也不算麻烦啊!” “要是再遇到困难,当然还是要找沈先生帮忙的。”苏梦雨打着圆场。 她知道妹妹光顾着读书,对家里的情况很少关心。当然,家里有什么事情也尽量地瞒着她,艰难也说是很好。 再加上苏梦雪涉世不深,对社会和人情事故都不甚了解。说得不好听的话,就是个半书呆子。 “大姐能坐堂出诊,医术肯定很高明。”邵家栋夸了苏梦雨一句,转而对苏梦雪说道:“以后同学要是有病,就介绍他们来这里。有些同学家里也不富裕,洋鬼子的医院收费又太高。” 苏梦雪似乎有点不愿意,说道:“我姐擅长的是正骨接骨,别的病恐怕——” “别的病,你姐也能医治一二。”苏先生又有点不高兴,说道:“医不了也不会耽误他,让他再去医院好了。至多,搭上点路费。” 邵家栋冲苏梦雪使了个眼色,笑道:“伯父说得是。这医生也是口口相传,慢慢地成为名医的。大姐要是有疑难,不还有伯父指点嘛!” 苏梦雪笑着点头,说道:“我爹可厉害,除了祖传的正骨接骨,还触类旁通,别的病也医得精湛。” 苏先生捋着胡子微笑,说道:“你姐已经学得七七八八,欠缺的不过是实践经验。嗯,我再过几天就出院,帮你姐撑起这医馆。” 正说着话,外面有人叫门,苏梦雨赶忙去看。时间不大,她就又回到了屋里。 “是求医问诊的吗?”苏先生问道:“别因为过节就胡乱打发,要是急病——” 苏梦雨赶忙解释道:“爹,不是病人。是沈先生派了个人来告诉一声,说是明天给家里安电话。还有,这片街上巡逻的三棣头吴老六,是他的朋友,有麻烦也可以去求助。” 苏先生点了点头,感慨道:“现在这世道,象沈先生这样知恩图报、慷慨仁义的好人,实在是不多了。这是咱家的运气,以后得好好谢他才是。” “安电话好啊!”苏梦雪只为这件事情高兴,笑着说道:“以后联系就方便了,我天天给家里打电话好吧?” “好,我就爱听我姑娘说话。”苏太太笑着点头。 苏先生笑了笑,心中却是暗叹,这老姑娘并不知道家用的艰难。也是,家里千难万难,典当卖旧也是保证着她的花用,让她能专心读书。 …………… 元霄节,阖家团圆,欢乐聚饮。 但沈宸却没有与家人在一起,他打了电话,推说工作忙走不开。 两天了,他感觉到有人在窥视,就在他巡逻的时候,在他驾车回家的时候。 危机和杀气在慢慢逼近,这纯是一种感觉,却是沈宸屡次化险为夷的犀利武器。 又要下手了!沈宸知道自己破坏了日本人和76号的很多事情,成为他们的目标,一点也不奇怪。 这次又来了些什么家伙,又要在哪里下手呢? 沈宸回忆着感觉到有人窥视的时间和地点,思考着自己所要经过的马路、街巷,以及自己所住的那座洋楼。 不管在哪下手,如何方式,沈宸都做好了准备,并让楚娇和赵有才配合。 眼看着天色已晚,打过电话后,沈宸悄然从二楼打开隔门,进到了修车行。 然后,他进行了化装,换了衣服,由赵有才引领着,下到一楼,由修车行的后门出去。 过了一条街,沈宸又转到了自己平常走的路线,不慌不忙地向家走去。 也只有这样的速度,才能让他观察仔细。甚至沿街的店铺、饭馆,他也会进去,随便看看、问问,再出来。 最适合等待,以便伏击的地点通常会是咖啡馆、饭店、茶楼,这些能够长时间逗留的。 而沈宸平常是开着车的,所以,还要有阻停汽车的人员或工具。 刺杀大宗和秋野时用了四脚钉,这种没有什么技术含量和制造困难的小物件,相信敌人也会用。 要是用车挡车,就象那次张国震所用的办法,就比较显眼,且麻烦了。 因为曹怡馨并没有给他相关的情报,沈宸觉得可能不是76号,而是另外的日本特务组织。 这样一来,他就不能通过“明灯”特务来迅速判断,需要认真观察来确定对手。 而对细节的敏锐观察,也是沈宸赖以制胜的武器之一,也很犀利。 身着长衫,头上礼帽,戴着一副并不时髦的黑框眼镜,脸上是假胡子。沈宸象个教书先生,在冷风吹拂的夜里,拎着个箱子,寂寞地走在马路上。 没有人知道,在长衫里面,沈宸穿着防弹衣,带着三把手枪,是不折不扣的、可怕的长衫杀手。 可是一直走了快一个小时,这其中也包括进店铺观察的时间,沈宸竟然没有什么发现,这令他感到奇怪。 难道是自己感觉错了,或者是对手忙着过节去了?难道今天注定要一无所获,只是除了一双走了很远路的腿? 当离家只剩下不远的距离时,沈宸突然有了个大胆的想法。 没错,今天是过节,平常人都早早回家,包括在自己家附近转悠的帮派兄弟。 周围的巡捕估计也会懈怠,而对手也许不用什么办法来阻停汽车,只需在自己家门口埋伏。 显然,如果这个想法成立的话,今天就是很好的刺杀机会。等到自己开车到了大门,车停这后,杀手们一拥而上,乱枪齐发…… 在自己家门口伏击,还有一个有利的因素,那就是自己的警惕性。到了家门口,自己会放松吧,会悠闲地等着大门打开吧? 沈宸放缓了脚步,仔细思索,觉得自己应该再改变一下计划。 在街道上埋伏不同于野外,你在那趴着、蹲着肯定不行。要想长时间逗留,或者有房屋等藏身之地,或者有个营生作掩护。 而要伏击停在大门口的车辆,还要尽量避免被沈宸提前发现,就不能在所经过的路上埋伏。 这样,沈宸就把重点放到自家门口的马路对面的斜巷附近。如果是他来选的话,那里是最合适的地方。 看到汽车停在大门口,伏击人员穿过马路不过几秒钟,扇面包围、乱枪齐发。嗯,沈宸觉得自己凶多吉少啊! 或者还有一种可能,那就是等自己回家后,再招集人手,闯进自己家里杀人。 虽然这种可能性很小,沈宸也不排除。 思虑已定,沈宸走到路旁的电话亭,往家里打了个电话。 冯氏父女虽然还住在门房,可电话线又扯了一条,沈宸或赵有才在家时,他们是不接的。 电话响了几声,冯二妮接了电话,从谈话中听不出异常。沈宸便让她去大门口,装着检查锁头,向对面看一看,有没有什么摊贩在那里营业。 时间不大,冯二妮回来了,告诉沈宸,斜对面的巷口有个卖汤元的摊子,连小贩带顾客有五六个人。 沈宸告诉冯二妮,一会儿外面要是响枪,不要出来。 差不多就是这个汤元摊子了!沈宸放下电话,整理了下衣服和武器弹药,向家里走去。 ……………… 一盏风灯在摇曵,岩井公馆自强学校的特工头目郭挺斌在炉火前烤着手,心中焦躁。 岩井英一认为不除掉沈宸,在公共租界里搜寻刺杀大宗、秋野的凶手就会有困难。况且,干掉沈宸,也是一大功绩,是压过汪伪76号的一个筹码。 刺杀计划是精心策划的,根据沈宸经常改变行走路线,他们选择了不变的终点——沈宸的家。 在研究分析中,沈宸的警觉是最令人头痛和不解的。而在这里伏击,等沈宸开车过来,就并没有多少观察和反应的时间。 安排的撤退车辆则在一条街外的巷子里,虽然远了一点,但却不会被发现。 除非他不回家,否则——郭挺斌看了一眼摊子,掀开布帘,里面就有两支汤姆森冲锋枪。 有这样的重武器,不管是刺杀,还是冲出租界,都非常有把握。 至于摊子摆上后,几个“顾客”滞留不走,惹人怀疑,这却不是什么问题。 因为真的顾客来了一会儿,便是要走的,他们怎么知道这几个人已经在这里呆了两个多小时? 夜色渐深,行人也稀寥,间或响起爆竹声,显示着今夜是个节日。 远处,沈宸缩着脖子走了过来,化装和打扮很好,没有引起特务们的注意。 “来碗汤团。”沈宸迅速判断着位置和距离,招呼一声,坐了下来。 “稍等啊!”老板心中厌烦,语气中却尽量不暴露。 或是行人,或是车夫,或是帮派人物,化装的特务们只是看了一眼这个穷酸,便转过头去。 嘿嘿,装得倒象那么回事,可见是下了些工夫的。 沈宸心中冷笑,却还不敢十分地确定这帮家伙是冲自己来的。但这不要紧,他有秘密武器,且是那么地不可思议。 第六感,直觉,不管是怎么定义吧,沈宸已经熟练掌握了这种天赐的技能。 只要对他怀有杀意,他便能够有类似针刺的感觉,这在以前便有过这样的经历。 当然,这种感觉有距离的要求,不是隔着十里八里就能有。也幸亏不是这样,否则,沈宸还不得整天被针刺的感觉折磨得坐立不安。 一碗热汤团端了过来,沈宸随便吃了两个,喝着热汤,感觉到体力都有所增强。 这多好,吃着对手的,喝着对手的,还得要对手的命。 左边两个,右边三个,再加上卖汤团的,一共是六个。另一个,倒象是真顾客。沈宸判断已毕,在脑海里过了一遍行动的步骤,把手放在了兜里的枪上。 “你们在这里坐了很长时间吧?”沈宸貌似疑惑地瞅着几个特务,说道:“我之前在这里经过,那时候好象就是你们几个。” “这位先生,你看错啦!”老板站在锅前,拿着大勺子的动作停顿了一下,笑着说道:“我还不清楚,这顾客来来去去,都换了多少拔了。” 沈宸嘿嘿一笑,悄悄掏出了手枪,说道:“我可没看错。嗯,斜对面是沈巡长的家,我看你们象日本人的狗,在这里等着刺杀他。” 几双眼睛蓦地转过来,或凶狠,或杀机,或惊骇,或疑惑,目光都投注在沈宸身上,手也有相应的举动。 “你他*娘的胡说什么?”郭挺斌恶狠狠地骂道:“找死是吧?” “果然——”沈宸冷笑一声,突然开枪,就在桌子底下,两枪正中坐在斜对面的特务的肚子。 射击过后,沈宸已经站起身,左右手各握一把枪,左枪托在右手之下,稍加改变的双手持枪姿势,向着惊愕而起的郭挺斌再射一枪。 第一百八十七章 又是毫发无伤,新的暗算 - 抗战之三生传奇 - 岁月如声 郭挺斌负责本次行动,可没想到,连枪都没拔出,便带着前额上的血洞仰倒在地。倒下的时候还带翻了椅子,撞倒了桌子,稀哩哗啦一阵乱响。 近在咫尺的距离,肩肘腕的灵活配合。沈宸的枪口一转,青烟再冒,连续两声枪响,一个刚掏出手枪的特务象触电般颤动两下,倒了下去。 双手一分,沈宸分别指向两个特务,连续扣动板机,连射五发子弹。血花迸溅中,两个站立而起的特务没来得及把枪指向目标,便歪扭颤栗着倒下。 其中一个特务因为死前的肌肉痉挛,扣动了板机,连一串子弹射向天空。 老板弯腰拉帘,从架子下拉出汤姆森,却比从身上掏手枪慢了一点。吼叫着,这家伙端枪指向沈宸,却发现沈宸不见了。 呯,呯,呯!三声枪响,子弹却是从桌子下面射来。原来,沈宸已经蹲下身,借着老板短暂的愣怔,开枪射击。 腿部中弹,老板惨叫着向下一矮,又是两颗子弹击中了他的腹部、胸部,他翻滚在地,冲锋枪也脱手而出。 沈宸再次立起身体时,汤团摊子附近已经没有站着的人了。 那个真顾客已经吓瘫在地,抱着头在桌下瑟瑟发抖。 枪打得又狠又准,六个特务在沈宸面前连出手的机会都没有。虽然沈宸是先发制人,有先行偷袭的便宜,可这速度和狠辣,依然令人心惊胆战。 手握着枪,沈宸挨个查看着倒地的特务。除了一个还有口气儿,其余的都已经毙命当场。 汤姆森冲锋枪?!沈宸用脚踢了一下,看清楚了,确实是他曾经想拥有的。但现在,他已经不感兴趣。 “出来。”沈宸用枪把敲了敲桌子,把吓得魂不附体的顾客叫了出来。 “爷,饶命啊!”顾客窝在地上,也不知道是腿软,还是不敢站起来。 沈宸懒得跟他废话,也不需要什么证人,摆了摆手,“管好自己的嘴,赶紧走吧!” “是,是,我什么也没看见,什么也不说。”顾客有点费劲地爬起来,腿还是软的,走起路来蹒跚歪扭。 沈宸把枪收好,坐在凳子上,看着那个出气越来越少的特务。这家伙的眼窝里竟然有了泪水,眼神越来越黯淡。 “给日本人当狗的下场。”沈宸一点也不怜悯,冷冷地说道:“扔到停尸房,也没人来认,烧成一把灰扬了。” 特务现出了一丝悲哀和恐惧,但已经说不出话来,黯淡的眼神慢慢熄灭了。 何必呢?!这些家伙或许在同伴中算是好手,可从表现上看,却不敢恭维,甚至可以说是缺乏经验。 沈宸除掉胡子,摘下眼镜,坐下来听着警笛声由远而近,心平如水地等着巡捕们的到来。 …………… 精心策划的行动竟然一败涂地,六名特工全军覆没。 最先得到消息的是岩井英一,毕竟还有接应的汽车。就在别人还在为杀手的身份而猜想时,岩井英一就只能干咽气,吃下这哑巴亏了。 到底是怎么回事?沈宸是如何准确地知道,并能以一人之力连杀众多好手的? 岩井英一百思不得其解,为了报复,终于有了要起用香取小忍的心思。 这种兴师动众的刺杀,看来是奈何不了沈宸了,尽管岩井英一想不明白,但历次的失败已经证明了这一点。 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多少英雄人物就是死在暗算之下,沈宸也不应该例外吧? 所谓的暗算,却不同于之前的暗杀、伏击。 在岩井英一想来,只有接近沈宸,或是认识,或是相熟,才有机会突然一击,干掉这个又硬又狠的家伙。 沈宸身边当然有不少朋友、熟人,比如巡捕房的巡捕。如果收买拉拢,是不是更有机会,比派人刺杀更有效果呢? 或者,派自己人接近沈宸,取得他的信任或好感,成为他的朋友,再趁他不备时下手呢? 岩井英一思虑良久,决定双管齐下,既收买拉拢,又让手下伺机接近沈宸。可手下哪个具备这样的条件呢,岩井英一想到了香取小忍。 女人,看似弱者,却有其有利的一面。美人计嘛,从古至今,都是非常奏效的一种。 当然,要让香取小忍接近沈宸,还需要征求她的意见,并创造不令人怀疑的机会。 显然,岩井英一经此重挫,不得不稳下心态,把干掉沈宸的事情从长计议。 相对于岩井英一的煞费苦心,殚精竭虑,得到消息的媒体却并不是那么热烈,或者说是有些麻木了。 刺杀沈宸的事情好几回了,每一回都是以对方的损失惨重而告终。沈宸依然是强势的形象,且几乎是无敌般的存在。 但也有好事的媒体为博眼球,竟把沈宸击杀行刺者的事情统计罗列。具体的死伤数字一公布,立刻引起了人们的哗然和惊愕。 “苏氏医馆”内,苏梦雨给小艾抹完伤药和跌打酒,说道:“好了,艾哥。” 小艾憨憨一笑,起身把衣服穿好,嘴上还说道:“一点小伤,平日里都不在乎。还劳烦你上药,又要多花钱了。” “花钱也不管你要。”苏梦雨感激地说道:“还不是多亏你,我才没被那流氓欺侮。” “再敢来,我拿斧子劈了他们。”小艾瞪了瞪眼睛,说道:“上回也不知道啥事体,空着手就赶过来。” 苏梦雨赶忙摆手,急着说道:“别,别,可别闹出人命。” 小艾知道女人胆小怕事,打打杀杀的就不说了,笑着点头,让苏梦雨安心。 侧门响了,紧接着是苏梦雪的笑声和说话声,她和邵家栋出去逛街,买了不少东西回来。 苏梦雨从诊室后门来到院子,看着妹妹买的东西,虽然心疼钱,可还是笑脸相迎。 “姐,我给你买了新袄,你那件都旧得掉色啦!”苏梦雨把新袄塞到姐姐手里,笑得开心,“你看喜欢不,穿上试试,一定很漂亮的。” 苏梦雨笑了笑,说道:“旧袄穿在里面,有罩衣也看不到。嗯,妹妹买的,这颜色图案,姐真喜欢。” 邵家栋虽然来的时间短,也看出苏家并不宽裕,但对苏梦雪却尽量满足。而苏梦雪显然是不当家不知柴米贵,虽不算奢侈,可也不怎么精打细算。 “大姐,这是我给伯父伯母买的。”邵家栋说道:“还有个马蹄表,原来的那个坏得不能修了。” “怎么还让你破费呢?”苏梦雨看向妹妹,说道:“我给你的钱不够用吗?” “够用啊!”苏梦雨却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妥,说道:“他花了,我就省下到学校零花呗。” “你要零花,我再给你嘛!”苏梦雨摇了摇头,转向邵家栋,想感谢或谦让。 邵家栋赶忙说道:“一点小花费,算是晚辈的心意。大姐,您就别在意了。” “对了,我买了两份报纸,上面有沈先生的报道。”邵家栋岔开话题,把报纸递给苏梦雨,“昨晚又有人暗杀他,在他家门口被打得落花流水。” 苏梦雨赶忙接过来,道了谢,大家才一起拿着东西进屋说话。 进了屋,苏梦雨便坐在椅中,看起了报纸。 “神勇警探再发威,六名暴徒皆毙命!”苏梦雪嘴快,见姐姐好象很关心的样子,便来了个剧透,“沈先生又是毫发无伤,真是令人难以置信。” 说完,她把买来的东西递给父母,夸赞着如何好用。 苏先生皱了皱眉,说道:“又来暗杀,幸好沈先生没事儿,是汉奸特务干的吗? “报纸上没说,可十有**是这些坏蛋。”邵家栋说道:“也是被沈先生的狠辣吓怕了,不带任何能证明身份的东西。” “带着枪还不够啊?”苏梦雪笑道:“你说这六个家伙怎么这么笨,伏击别人,倒被人家杀个全军覆没。” “胡说,你还希望他们得手不成?”苏先生对女儿的口无遮拦不太高兴,沉下脸斥道:“岁数也不小了,说话还是不加考虑。” 苏梦雪撇了撇小嘴,浑不在意。 “这上面说:那帮家伙摆了个汤团摊子,就在沈先生家的斜对面巷口。”苏梦雨看着报纸,简单介绍道:“是沈先生家的看门人发现可疑,用电话通知了沈先生。” 停顿了一下,苏梦雨继续说道:“沈先生便微服前去查探,并且先发制人,经过枪战,当场击毙了六名暴徒。经巡捕在现场搜查,暴徒们携带汤姆生手提机关枪两支,手枪五支……” “这个汤姆生机关枪,很厉害的武器吧?”苏先生问道。 邵家栋明白一些,说道:“听名字应该属于机关枪,能连续射击,子弹估计很密集。” 苏先生点了点头,说道:“以前看报纸,上面便说沈先生的枪法是又快又准,是神枪手呢!如今看来,果然如此。” “要不是身手好,枪法精,沈先生迭次遇刺,怎么能毫发无伤?”苏梦雨放下心来,脸上也有了笑意,说道:“这下子估计又吓住一批坏蛋,沈先生能消停些日子了。” 苏先生想了想,说道:“梦雨,你去买些药材,配红伤药给沈先生送去,有备无患嘛!” 苏梦雨连忙点头答应,说道:“我配好后让艾哥送去,要是没什么大事,沈先生是不希望咱们去找他的。” 苏梦雪微皱秀眉,想了半晌才笑道:“看来沈先生是真的知恩图报啊!” “怎么还有假的?”苏梦雨奇怪地看着妹妹。 哈哈,苏梦雪先自己笑了两声,才说道:“我还以为他是故意讨好姐姐呢!” 讨好我?苏梦雨眨了眨眼睛,明白了妹妹的意思,不由得红了脸嗔骂道:“臭丫头,瞎说什么?人家现在是什么身份,还用得着讨好别人。” “话也不是这么说呀!”苏梦雪一本正经地说道:“他是当了巡长,估计也挺有钱。可得罪了日本人,得罪了汉奸,老被暗杀,哪个女人跟了他不得担惊受怕啊!” 苏梦雨想了想,也确实是这样。 “看吧,他到现在还是独身一人。”苏梦雪觉得自己猜想得没错,继续说道:“要按他的身份,娶妻成家也不算困难吧?” 苏先生看了低头若有所思的大女儿一眼,沉吟着说道:“或许是这个原因。也可能是沈先生不想有什么牵挂,能大胆行事,无后顾之忧。” “爹说得有道理。”苏梦雨点头说道:“要是不挑不拣,沈先生随便找个女人,还不是很容易?” “呵呵,怎么说到人家的亲事上了?”苏梦雪有些好笑,说道:“明天我就回学校了,今天做什么好吃的呀!在学校吃食堂,趁这两天改善一下呗。” 苏梦雨立刻起身,笑着说道:“我这就去做饭。知道你嘴馋,可是预备了不少肉菜呢!” “姐姐真好。”苏梦雪抱了下姐姐,还和姐姐贴了个脸,弄得苏梦雨还有些不适应。 …………… “神勇警探再发威,六名暴徒皆毙命!” 标题赫然,有些刺痛了香取小忍的眼睛。 仔细看过报道,香取小忍不得不承认沈宸这个家伙很厉害,但她也看出这报道写得不实。 应该是沈宸没有说实话,巡捕房也不认真录口供,记者就半打听半发挥的胡写。 可一个对六个应该是真的,提前发觉可疑并有备前往,这也应该是真的。否则,解释不了枪战很短暂,沈宸又是毫发无伤。 屡次伏击刺杀,屡次失败。用失败来形容已经不准确,每次都是沈宸先发制人,打得刺杀者伤亡惨重。 他是怎么做到的?香取小忍不得不认真思考这个问题,因为岩井英一给了她比较灵活的指示,问她是否能不露痕迹地接近沈宸,或是需要什么配合。 交通大学在法租界,沈宸在公共租界,别说是正常接近,就是见面都不太可能。 但香取小忍知道学校内有学生是和沈宸有些关系的,并不是密切的那种,只算是与沈宸见过面儿、说过话。 是否能够通过他们,或者是制造个什么样的机会,才能够与沈宸认识,从而接近他呢? 香取小忍想了很久,却没有太多的办法。关键是,她与那几个学生也不是很熟,就更谈不上通过他们接近沈宸了。 第一百八十八章 刻意接近,绊脚石张晓林 - 抗战之三生传奇 - 岁月如声 或许,可以主动挑起话题,与别人就沈宸进行谈论,从而加深关系。毕竟在校园内,学生间说话还是比较大胆且随便的。 香取小忍的想法和判断并没有错,学生的爱国热情是最强烈的。 远的象北平,虽被日军占领,但燕大却还象一座孤岛,对爱国学生起到保护作用;近的上海租界,学生们比燕大学生更有表现的机会和场合。 想法确定下来,香取小忍便开始选择目标。在平常的言谈中,她知道欧盈盈和赵婉君认识沈宸,或者说是有过接触。 但两人和沈宸结识的过程却有些相反。欧盈盈是被沈宸制止了宣传行动,至今还颇有微词;赵婉君则是见识了沈宸击杀特务的行动,很是钦佩羡慕。 至于其他人,香取小忍还不清楚,或许也有与沈宸比较接近的,可暂时却无法打听出来。 那就先从这两个人着手,再看以后有没有别的突破点。香取小忍终于思虑已定,把这几张报纸收好,而不是随手丢弃。 外面传来了说笑打闹的声音,香取小忍想了想,起身走了出去。 学校里学生依然很多,毕竟家在上海附近的还是少数。而上海周围都被日军占领,家在外地的也是尽量少回,以策安全。 而外面学生们喧闹的原因,是赵婉君提前返校,为本班的同学们带来了很多好吃的,以及一些手提的小灯笼。 当时的**,有科学学院、管理学院、土木工程学院、机械工程学院、电机工程学院和中国文学系、外国文学系等,是非常大的学校。 其中的电信管理和电信技术两个专业的学生,是当时紧缺的人才,也是国、共两方都想争取的。 香取小忍虽然没进入到这两个专业,但却是在一个学院,平常也是故意制造机会,与这两个专业的学生进行接触。 所以,香取小忍是认识赵婉君的。毕竟赵婉君的家世和相貌挺突出,在学院还是有点小小的知名度的。 认识是认识,只是见面点头微笑打招呼那种,并不熟悉。 但香取小忍既然想着意接近,自然就会有借口,或者说是脸皮厚,硬往上凑。 “哇,这灯笼真好看。”香取小忍用夸张的表情赞叹着,走近赵婉君,笑着说道:“婉君,能给我一个嘛?” 赵婉君笑了笑,把手里的灯笼给了香取小忍,说道:“百合同学呀,你也提前返校啦?” 香取小忍接过灯笼,爱不释手的样子,说道:“是啊,还是觉得学校好,有这么多同学,多热闹。” 赵婉君不恋家,是因为周日便有车来接她回家。可听沈百合的话,也觉得没错,便笑着点头表示同意。 “学校里还安全,不象外面那么乱。”香取小忍故意引导话题,说道:“婉君,你看报纸了呢,公共租界那边又发生了暗杀大案,一下子就死了六个暴徒呢!” 赵婉君笑了起来,说道:“我比你看到的还早呢!坏蛋们真是不自量力,想暗杀沈巡长,全被他收拾了吧!” 香取小忍故意表示怀疑,“可我觉得报纸上说的不实,至少是夸大其辞了。” 赵婉君微皱了下眉头,问道:“怎么不实,我倒不觉得。” 香取小忍说道:“六个暴徒有备而来吧?沈巡长是一个人也没错吧?一个打六个呀,还是毫发无伤,你说能让人相信吗?” “我信。”赵婉君对这位沈百合同学的印象立刻有些不好了,脸沉了下来,说道:“不了解就不要瞎怀疑。沈巡长可是非常厉害,以一敌众也不是第一次了,难道说都是不实,或是夸大?” 香取小忍故意象是想了想,才开口说道:“你说的也有道理。可要不是亲眼得见,真的很难相信。” “我就亲眼见过。”赵婉君脸上浮起了骄傲的神情,说道:“那么老远的距离,沈巡长拿着长枪,叭、叭、叭,一枪一个……” 一个男生在旁边笑道:“赵婉君同学,你这么说就让人不相信了。长枪啊,那得拉枪栓,拉一下才能开一枪的。” 赵婉君瞪起了眼睛,说道:“我省略了,怎么样?薛天舒,你把条头糕还我,不给你吃了。” “别,别。”薛天舒赶忙告饶,并把条头糕塞进嘴里,含糊地说道:“沈巡长那的确是厉害,汉奸特务们几次暗杀,都被他打得落花流水。谁要是不相信,看看报纸,上面就有准确的数字呢!” 赵婉君脸色稍霁,不再提条头糕的事情。可还是瞪了薛天舒一眼,嗔怪他打断了自己,没有说下去的兴致了。 香取小忍笑着说了一个数字,表示她对沈宸也很是钦佩上心,然后啧啧赞叹,“我觉得应该给沈巡长起个更威风的绰号,报纸上的那些,不好听啊!” 赵婉君又有了兴趣,深以为然地点点头,说道:“咱俩抽空儿研究研究,你的想法和我一样。” 香取小忍笑着答应,又去拿糕点,边吃边说。论相貌,香取小忍是上乘,又着意亲近,很快就和同学们拉近了关系。 好看的女生总是受欢迎的。特别是女人,关系就算一般,见面那叫一个亲热,拉手挽臂,好得象一个人似的。 就看赵婉君和香取小忍就是例子,这没多长时间,就嘻嘻哈哈、搂肩搭背,象是多年的闺蜜好友一般。 …………… 又是新的一天,沈宸按时上班,并没有感到周围的异样。 也是哈,大家都习惯了,包括他手下的巡捕。来一拔杀一批,沈宸宛如不死小强,哦,应该是不死战士一般。 听取汇报、分派工作,沈宸制服笔挺,准备亲自带队巡逻。 这时,有巡捕前来报告,说门外来了个女人,姓何,叫何晓燕,要见沈宸。 何晓燕已经搬走一些日子了,中间只是打过两次电话,这回登门来找,莫不是有什么紧急的事情? 沈宸想了想,觉得在门外大街上说话更显眼,便让巡捕把何晓燕请到办公室。 “沈巡长,你好。”何晓燕走进办公室,象每一个正常访客似的,打着招呼,并伸出了手。 沈宸与她握了握手,示意请坐,让巡捕关上了房门。 门一关上,沈宸便挑了挑眉毛,笑道:“何大小姐容光焕发,看来搬了新家是舒心不少啊!” 何晓燕翻了翻眼睛,说道:“现在住得可没你那里舒服,还不用交房钱。你说得那么好听,是怕我再搬回去吧?” 沈宸也不解释,看着何晓燕,问道:“怎么到巡捕房来找我?不是说了,直接见面少些,别牵连到你嘛?” 何晓燕笑了笑,说道:“我总结出一个规律,每次你化险为夷并重创对手后,总能消停段时间。估计对手是害怕了,或者还要缓口气再重新布置。所以,我判断最近这几天是没人监视你的。我说得对不对?” “有些道理,可也别轻忽大意。”沈宸得承认何晓燕分析判断的基本正确,但还是谨慎地提醒了一句。 何晓燕点了点头,说道:“好了,说正事儿吧!我们职妇会想在法租界组织一次募捐活动,你也知道,那边的治安不是很好。所以,想问问你,那边巡捕房有没有认识的朋友。” 沈宸斜靠在椅子里,摸着下巴,缓缓说道:“我如果说没有,你们的活动也不会取消是吧?” 何晓燕抿了抿嘴,脸上现出坚定的神情,说道:“是的。无论怎样,我们都会把活动搞下去。不管遇到什么样的困难,甚至是遭到失败,或者意外。” 沈宸无奈地叹了口气,说道:“我可以提供些帮助,但远不如在公共租界这么有力度,有把握。” 何晓燕展颜一笑,说道:“当然不如你亲自保驾护航,这我们理解。” “法租界的帮派力量很强大。”沈宸微皱眉头,说道:“现在几乎是张晓林一家独大,他又要当汉奸,恐怕不会让你们顺利地活动。而我,刚得罪了他。” 何晓燕说道:“你的意思是说,不能用你的名头?” 沈宸苦笑了一下,说道:“用我的名头,会给你们带来更多的麻烦。嗯,你让我好好想一想,再给你答复好吧?” “好啊,我等你电话。”何晓燕笑道:“旁边就是阿娇的修车行,我去那里聊会儿天,还需要她帮着出车呢!” 沈宸起身相送,直到门口,才告别而回。 坐在办公室里,沈宸开始考虑如何提供帮助。 若说是比较可靠的,那就只能是曹炳生了。曹氏父子既是巡捕房的密探,手中又有帮派势力,还是能起到很大作用的。 但要与张晓林比,显然是不如的。正象沈宸所说的,张晓林当汉奸是肯定的了,只不过在待价而沽。 而越是这样,张晓林可能会更卖力,以此邀功,以便得到更高的官职。 至于通过正常渠道,要求巡捕房提供保护,沈宸觉得不把握。 法租界的巡捕实在是不给力,或许被日本人收买拉拢得厉害,或许没有什么保障而混事儿敷衍。 张晓林,张晓林?! 沈宸起了杀心,开始琢磨能不能干掉这个黑*帮大亨。 显然,张晓林的保卫是很严密的,也不经常出门,一副惊弓之鸟的样子,倒是真不好下手。 即便出门,张晓林也乘坐保险汽车,并有数辆车的保镖。当然,保镖多少并不是很重要,但保险汽车就让人有些头痛了。 是不是要使用从陈经理那里转移出来的穿甲枪?沈宸有了这样的想法,便开始琢磨可能性。 所谓的穿甲枪,其实是德国毛瑟步枪配上“k子弹”,即特制的穿甲弹头。 这种子弹有着增量的推进药,并使用铁芯弹头,在与装甲表面垂直射入的情况下,它有约百分之三十的机率贯穿8mm厚的装甲。而在一百公尺距离射击的情况下,最多能击穿12~13mm厚的装甲。 当然,k子弹制造费用昂贵,因此它通常只配发给能有效使用它们的狙击手或是其他技术较高的射手。 而且,陈经理也只搞到了十发这样的子弹。虽然十发对于狙击手来说,要击杀一个目标还是绰绰有余,但沈宸经过考虑,还是否定了这个想法。 最好的办法还是直接狙击目标,而不是拿并不十分熟悉的武器去打保险汽车。 当然,这个武器以后也许有用,沈宸觉得改造成便于携带的样子,预备着也不错。 或许,还应该先从情报方面着手,再看有没有暗杀成功的机会。 沈宸想到了曹怡馨、马名宇,还有法租界的曹氏父子。至于以什么名义打听,或者有暴露的可能,沈宸觉得并不是问题。 这些人还不是敌人,即便猜出或知道了自己是个身手高明的杀手,威胁也不会很大。 况且,自己还能在这孤岛呆多长时间呢?一年多以后的太平洋战争爆发,或是其他意外使自己不得不离开? 想到这里,沈宸又有些头痛起来。别人先不说,自己的那几个亲人,还是要想办法转移出去吧? ……………… “看吧,枪就是这样的,组装起来也很简单。射击时呢,三点一线……”修车行办公室里,楚娇耐不住何晓燕的纠缠,正教她熟悉并使用手枪。 何晓燕照着楚娇刚才的动作,把空弹夹推上,拉动了下枪栓,打开了保险,随便向着墙上的目标扣动了板机。 “叭,打死了一个坏蛋。”楚娇手里玩着子弹,嘴上还给何晓燕配着音。 何晓燕笑了起来,说道:“我的姿势还正确吧?什么时候有机会打两下实弹呢?” 楚娇站起身,接过手枪,摆了个双手持枪的姿势,说道:“这样才是正确的。两臂保持一个等腰三角形,尽量只移动手臂射击左右不同的目标。” 何晓燕再次学习,楚娇在旁纠正指点。 “阿娇,你是跟谁学的?”何晓燕突然侧了侧头,问道:“保镖?他们会这样用枪?我觉得不象。” 楚娇笑道:“还有谁呢,赵哥呗!” 何晓燕心中怀疑,但也不十分确定。因为在茅女士遇刺时,她见过楚娇开枪,还有赵有才,两人的姿势并不太一样。 第一百八十九章 诸般准备 - 抗战之三生传奇 - 岁月如声 其实,持枪姿势并不是绝对的。双手、单手都有优点,也都有缺陷,关键还在于灵活使用,以及枪手的能力。 按照沈宸所说,多打枪,培养枪感。枪感有了,就能抬手就射,准确率还很高。 当然,沈宸比较喜欢双手持枪,比较稳定,后坐力和枪口上扬影响较小,易于连续瞄准射击。更适合近距离,多目标射击,以及城市作战和室内作战。 至于赵有才,虽然也受到了沈宸的一些影响。但习惯还在,与全盘接受沈宸训练的楚娇,还是有很多不同。 甩开这个疑惑,何晓燕又学习了一会儿,便向楚娇提起募捐的事情。 车可以出,还不要钱,但楚娇对何晓燕的邀请却有些推托,反正是不确定,不答应。 “阿娇,你是担心安全问题吗?”何晓燕觉得既不能勉强,还是问清原因为好。 楚娇笑了笑,说道:“有一点吧!还有就是我不确定有没有时间,要是没事儿的话,我会去帮忙的。” “不过——”楚娇轻轻打了何晓燕一下,嗔道:“我要是去的话,你可不能再害我。什么唱歌跳舞的,不许再找我。” 何晓燕笑了起来,说道:“让你展示才艺,技惊四座,你还不乐意?好,我答应你,不让你再上台表演了。” “其实——”何晓燕的神情郑重起来,说道:“我来找你,还有一件事情。希望你能加入职妇会,继续完成茅女士未竞的事业。” 提到茅女士,楚娇也收起了笑容,坐进沙发,叹了口气,说道:“你就当我是职妇会的编外人员好了,出钱出车出力,我尽力而为。” “是家里不同意吗?”何晓燕坐到楚娇身旁,揽着楚娇的肩膀,说道:“还是有什么别的原因?我不勉强你,只是希望你能考虑一下。” “考虑,我会考虑的。”楚娇点了点头,有些敷衍。 何晓燕暗自摇头,开口说道:“职妇会最近又增添了新鲜血液,很多人都提供义务帮助,特别是交大的学生,在空闲的时候也常来帮忙。” 楚娇“哦”了一声,想起件事情来,便说道:“我认识一个叫欧盈盈的,还有她的同学,就在你们那里帮忙。” “她们哪,我知道。”何晓燕点了点头,说道:“婉君就在交大上学呢,职妇会的募捐,她也慷慨相助。” “咱们才是高中生呢!”楚娇似乎有些不甘,可一想到坐在校室里读书,又不愿意了,“也行啊,天天坐板凳,想想就够闷的。” “你以前可是很想上大学的,什么时候变的?”何晓燕笑道:“要是有机会,我觉得上大学充实自己,也很不错。” “那你去念书吧,我供你。”楚娇很大气地说道:“你要是怕跟不上,交大也有预科班呀!我觉得能学到知识,那个文凭真的不重要。” “哈哈,阿娇真成了小富婆啦!”何晓燕搂着楚娇的手紧了紧,笑道:“好意嘛,我心领了。可现在,我还有更重要的工作。” 楚娇嘿嘿一笑,转而说起了别的事情。 两人又聊又笑,过了很长时间,何晓燕告辞,楚娇便让赵有才开车送她。 汽车行驶在马路上,何晓燕和赵有才随便地说着话。 “赵哥,我看车行的生意挺好呀,阿娇和你都很忙吧?” 赵有才说道:“车行开了一些别家没有的业务,刚开始没有捋顺,现在有几个人培养得差不多,比以前好多了。” “真没想到,阿娇还擅于经营。”何晓燕有些感慨地说道:“毕业后,同学们的变化都很大,谁有什么特长,才看得清楚。” 赵有才笑了笑,不好说有些经营方法是沈宸教给楚娇的。 “有空闲的时候,赵哥能不能教教打枪?”何晓燕微微侧脸,看着赵有才。 赵有才点了点头,说道:“你先办个持枪执照,然后咱们抽时间去靶场。” “我托阿娇帮我办了。”何晓燕说道:“她和沈巡长很熟吧?就在隔壁。” 赵有才笑了笑,说道:“难道你和沈巡长不熟?直接找他办就好,何必拐个弯呢?” 何晓燕微微撇嘴,说道:“他不会那么痛快,问这问那的,应该是不愿意我带枪吧?” 赵有才想了想,说道:“带枪也不是什么好事儿。你既然决定了,那就先练熟,再带枪。” “那你得好好教我。”何晓燕笑道:“要求也不高,能象阿娇那样就行了。” 赵有才苦笑了一下,心说:阿娇可不象你想的那样简单,你想达到那个水平,也不可能。 ………… “血旗门”似乎沉寂了许久,但只是不太宣布对某某事件负责,却还是有很多人猜测他们与几件刺杀大案有关。 现在,“血旗门”再度发声,必杀黑*帮大佬、大汉奸张晓林。 也就是说,之前公布的黑名单,“血旗门”可能暂停行动,而要全力对付张晓林了。 “哈哈,这下子,张晓林更要当缩头乌龟啦!”曹炳生笑得畅快,举杯相敬,微醺的脸上更显涨红。 沈宸淡淡一笑,与曹炳生碰了下杯,只抿了一小口。 “职妇会的募捐活动——”曹炳生放下酒杯,沉吟了一下,说道:“我会让兄弟们维持秩序,也会让巡捕房给予方便,但可不保证会出现什么意外。” “曹兄尽力,沈某感激。”沈宸说道:“意外的事情谁也说不准,岂敢让曹兄保证?” 曹炳生挠了挠脸,说道:“沈老弟不如找一下万管家,杜先生虽然不在上海,可还是有影响力的。他的徒子徒孙,大半还是听他的话。” 沈宸想了想,摇头道:“这点小事,就不麻烦杜先生了。再者,我和万管家也没什么交情。” “话不是这么说。”曹炳生说道:“一回生两回熟嘛,杜先生已经发话,认了沈老弟是帮中人,万管家还能不给面子?” 沈宸有些犹豫,或者说是抹不开面子去求人。这与让曹炳生帮忙不一样,两人总算是朋友关系,也就谈不上求不求。 “沈老弟有所不知,这万管家对你可是很看重的。”曹炳生似乎看穿了沈宸的心思,说道:“不如让我先跟万管家打个招呼,他肯定是倒履相迎。在公共租界,多沈老弟这个奥援,他可是求之不得啊!” 沈宸点了点头,这样好,不必担心自己贸然前去,吃个闭门羹。 “张晓林的行踪动向,还要麻烦曹兄派人盯着点。”沈宸觉得情报越多越好,说不定哪天就管用了。 曹炳生意味深长地看着沈宸,半晌才似笑非笑地说道:“沈老弟,你也不用瞒着我。这个血旗门,是不是和你有点关系呀?” 沈宸摇了摇头,说道:“直接关系没有,他们的人我也一个没见过。但却送过两回纸条,给我打过几次电话。” “情报?”曹炳生猜测着说道。 “没错。”沈宸说道:“他们需要一些情报,我能帮就帮,帮不上也没办法。” 曹炳生若有所思,缓缓说道:“要是能有直接联系就好了,收钱杀人嘛,只要干得利索,花费重金也值得。” “这恐怕有点难。”沈宸说道:“他们现在并不象缺钱的样子。” 曹炳生笑了笑,说道:“他们干了几票大的,现在当然不缺钱了。” 停顿了一下,曹炳生看着沈宸说道:“若是下次他们与沈老弟联系,你不妨试探一下,看看他们肯不肯收钱杀人。” 沈宸点了点头,说道:“可以试一试。对了,曹兄想要什么人的命啊?” 曹炳生嘿嘿一笑,说道:“告诉沈老弟也无妨,他们也是沈老弟的仇家。76号的丁、李,这两人的脑袋比张晓林还值钱呢!” “杀人还要脑袋,这买卖太难做了。”沈宸开着玩笑,“就算血旗门有高手,恐怕也不敢接手。” 曹炳生哈哈大笑,说道:“沈老弟说笑了。来,咱们喝酒。” 沈宸还是轻抿一口相陪,说道:“这酒可不敢多喝。这里是法租界,兄弟的仇家太多……” “可这里是曹某的地头。”曹炳生瞪起了眼睛,说道:“谁敢找沈老弟的麻烦?我和弟兄们还保护不了沈老弟的安全?” “哈哈,那是。”沈宸顺着话茬恭维道:“曹兄在法租界的黑*白两道都兜得转,兄弟可是虑了。” ………… 在法租界确实多有不便,起码沈宸就不能象在公共租界有警察的身份保护。一旦有什么意外的话,他拔枪相向,就会有些麻烦。 所以,沈宸与曹炳生会面之后,便去找了埃弗雷特。 工部局警务处的政治部,说白了,就相当于租界当局的谍报部门。他们的工作重点不是刑事案件,而是象颠覆、政治等方面。 埃弗雷特在办公室与沈宸谈了很长时间,并且给他看了很多情报。 其中就有行刺他的几个家伙的资料,虽然不是全部,但也能让沈宸知道,是岩井公馆下的手。 “先是76号,再是岩井公馆,日本人是真想除你而后快呀!”埃弗雷特不停地摸着胡子,说道:“对岩井公馆,我们也没有太多的情报。因为都是生面孔,对你的威胁恐怕更大。” 沈宸深以为然,76号这个老对手,情报最多,他认识得也最多;而对岩井公馆,他甚至连岩井英一都不认识。 “但有一点可以确认,日本人是不会亲自动手,而要假手于听命于他们的中国人。”埃弗雷特说道:“沈,你让日本人感到畏惧,担心失败而丢脸。” 沈宸说道:“其实,这对我来说,更有威胁。虽然日本人和中国人长得几乎一样,但还是有所不同的。” 埃弗雷特点了点头,说道:“是的,刺杀你的都是中国人,背后则是日本人在指使。虽然巡捕房也采取了一些措施,但主要还是要靠你自己。我之前就建议你可以带两名巡捕作保卫,可你一直也没有这样做。” “如果真的遭到伏击,两名巡捕是起不到什么作用的。”沈宸说道:“就象这回,刺杀者竟然带了汤姆生机关枪。而且,人多目标大,倒不如我一个人更灵活。” 埃弗雷特想了想,无奈地耸了耸肩膀,说道:“好吧,你能屡次化险为夷,总有你的办法。嗯,至于你想在法租界得到一些便利条件,我可以帮忙。” “谢谢长官。”沈宸笑道:“我就知道长官交游广阔,一定有办法。” 埃弗雷特笑了笑,说道:“在公共租界和法租界的交界地区,为了方便办案,警务处早就与法租界沟通,建立类似之前联合办案或进出快速的机制。” 停顿了一下,埃弗雷特继续说道:“另外,我与法租界的勒内总探长也有点交情,就算公事上暂时不行,让他给你提供方便也没有什么问题。” 勒内?!已经是总探长了啊!沈宸想起来了,曾经有过一面之识。 “沈,你在法租界的名声也很响亮。”埃弗雷特笑着指了指沈宸,说道:“可惜,他们没有象你这样尽忠职守、英勇无畏的警官。” “长官过奖了。”沈宸故作谦虚地说道:“我做的都是本职工作,只不过比别人认真一些罢了。” 埃弗雷特笑了笑,对沈宸的话不以为然,沉吟了一下,说道:“等工部局董事选举结束,我会帮你争取英国国籍,你愿意接受吗?” 对选举很有信心嘛,尽管外界对此不表乐观,日本人更是志在必得。 沈宸想了想,说道:“谢谢长官的关心。但我觉得就目前来说,加入英国国籍并不合适。您也知道上海的一些帮派势力,是偏向于我的。一旦——” “帮派势力?!”埃弗雷特不太确定地问道:“他们对你的帮助很大吗?” 沈宸点了点头,说道:“通风报信儿,可以说在安全方面,对我很重要。” 埃弗雷特若有所思,说道:“如果你加入英国籍,那些帮派势力就会有想法,不太肯帮一个外国人了。” “是的,我担心的就是这个。”沈宸说道:“所以,我希望能把这件事情延后。” “好吧,这件事情还得你做决定。”埃弗雷特点头答应。 …………… 第一百九十章 诸般准备(二) - 抗战之三生传奇 - 岁月如声 先是在报纸上发布“血旗门”的必杀令,吓唬一下张晓林;然后联络曹炳生,让他和帮中兄弟罩着点职妇会的募捐活动;再找埃弗雷特,使自己能够比较方便在法租界行事。 沈宸按照自己制定的计划,一步一步按部就搬地行动着。 情报自然也是重中之重,曹怡馨对此倒是很热心,但她可不象曹炳生,相信沈宸所编的故事。 在曹怡馨的猜测,沈宸与“血旗门”的关系远不只此,什么只送纸条、打电话。说不定,沈宸就是其中一员。 而且,曹怡馨判断沈宸的几次遇刺,都有高手助阵;平常也有高手秘密保护着,这才解释得通。 但曹怡馨是个聪明人,知道说破了也没什么好处,反倒有可能生出变数。倒不如装傻,给沈宸情报,让他除去组织要制裁的家伙。 “张晓林最近倒是不常出门,就算出门,也不可能从他家里得到情报,现准备是来不及的。” 沈宸认为曹怡馨说得没错,这不同于刺杀大宗仓明和秋野,就一辆车,还是普通汽车。 就算得到了张晓林出门的消息,去路上伏击他。可跟随保护的汽车好几辆,能截停一辆,其他的呢? 张晓林坐的又是保险汽车,要让他下车,恐怕很困难。 当然,如果精心策划、人手充足,来一次大行动,也不是不可以。 而这,恰恰是“血旗门”的缺陷。区区四个人,又要阻停汽车,又要封锁后路,还要狙击目标,哪里够用? 如果知道张晓林出门的目的地,临时赶去布置,趁其上下车的时候,可能还有那么一点小希望。 但这样的准确情报就只能从张晓林的身边人获得,而且是要越快越好。显然,这也是非常困难的。 曹怡馨看沈宸皱眉思索,笑了笑,说道:“不管怎样,先尽力办着,说不定会有机会呢!” “也只能这样了。”沈宸苦笑了一下,说道:“说不定‘血旗门’另有办法,倒不象咱们想得那样困难。” “也许吧!”曹怡馨看着沈宸,意味深长地说道:“真是很难想象,还会有比沈巡长更高明的人物。” 沈宸摆了摆手,说道:“人外有人,我算不得什么,只是运气好罢了。” 曹怡馨摇了摇头,对沈宸这副一本正经、死不认账的样子也是无可奈何。 “你稍坐一下,听会儿音乐。我拿些资料给你,兴许有用。”曹怡馨起身,去了卧室。 沈宸慢慢喝着咖啡,坐在柔软的沙发上,唯一让他感到有些难以忍受的是那张英语唱片。 他很痛苦地摇了摇头,这是音乐嘛?简直是刺耳。 中国人的耳朵还真是特别坚强,他们喜欢在自己的生活中弄出许多声音来:他们喜欢敲锣打鼓,他们喜欢鸣放鞭炮,他们更喜欢喧哗吵闹! 翻来拣去,沈宸很无奈地发现竟然没有一张他喜欢的唱片,只好有些遗憾地端着咖啡杯欣赏客厅内的书画和摆设。 这钢琴是摆设吗?沈宸看了纤尘不染的钢琴,坐了下来,用一根手指随便地按了两下。 坐在琴凳上,沈宸一手端着咖啡杯,一只手随便地弹着钢琴,不知不觉竟弹出了旋律,正是曲子极简单,只有1、2、3、5、6的《沧海一声笑》。 曲子虽简单,却是婉转动听,声色悠扬,颇具中国古曲风韵。也或许是心境使然,沈宸弹着弹着,摇头晃脑轻哼起来。 曹怡馨站在门口,饶有兴趣地望着这个正在弹琴唱歌的男人,那副懒散随意的样子不仅不让人感到讨厌,反倒有一种亲切的感觉。 这可能是“血旗门”中的杀手吗?真的让人难以相信。不过,若说沈宸满手血腥,杀人如麻,倒也不算过分。 嗯,他要是杀手,也是一个感情丰富的杀手,听着这曲调里似乎有一种思念,还有淡淡的惆怅。 沈宸半回头,看着曹怡馨,微露笑意,摇头晃脑还唱着:“啦啦啦……” 曹怡馨噗卟笑出了声,拿着资料走过来,站在沈宸身后,双手一环,轻搂着他的脖子,贴近他耳朵说道:“怎么就一个啦啦啦,好好唱,我有打赏哦!” 吐气如兰,近在咫尺,沈宸有些不适,干笑了两声,说道:“资料拿来了,我先看看。” 曹怡馨突然在沈宸脸颊上亲了一口,才收回双臂,笑得咯咯不停。 沈宸挠了挠头,感觉被占了便宜,又感觉占了便宜,真是说不清的感觉。 …………… 华格臬路214 号,是张晓林的宅邸,就是后来的宁海西路180号,与宁海西路184号的老杜公馆相邻。 沈宸由曹炳生陪着,来到了杜公馆见万墨林。在门外,他向张晓林的宅邸看了一眼。 “沈巡长,久仰大名啊!”万墨林没摆什么架子,接到门房通报,便迎了出来。 “万先生,你好。”沈宸拱了拱手,说道:“在上海滩,您才是高来高去的人物,我那点名声,根本不值一提。” 万墨林哈哈一笑,说道:“沈巡长过谦了。请,请里面叙谈。” “万先生请。”沈宸伸手相让,跟着万墨林进了客厅。 万墨林长得肥胖,也算是个大块头,更是杜大老板在上海的代表,又被人称为“万二先生”。 能混到如今这个地位,万墨林也不是简单人物。沈宸就听说他记忆力惊人,为杜老板的事业熟记了一百九十组电话号码。 沈宸却不知道,万墨林如此屈尊纡贵,正是有事相求。 一九四零年一月三日,汪逆高层高宗武、陶希圣秘密逃出上海,五日到达香港。他们随身带有《汪日密约》,公之于众的话,能给汪伪汉奸集团以沉重的打击。 高陶事件在历史上很有名,高、陶二人的出逃也与杜老板有关,万墨林等人的协助也是功不可没。 但还有一件事情没有解决,那就是陶希圣的家属,其妻和五名子女还在上海。密约要公布,陶希圣希望在之前救出他的家眷。 而高陶二人的出走,已经使汪逆集团十分恼火愤怒,对其家眷的监视很严密,想再次救人,并不是很容易。 高陶出走时,是在公共租界甩掉的监视,直奔码头。万墨林也想如此做,却比上回困难,需要在公共租界有可靠的人手接应。 曹炳生所转达的沈宸的拜访,立时让万墨林眼前一亮。 若说是不怕日本人、76号特务,并且敢对着干的,好象除了沈宸,还没有哪个人如此公开。 如果沈宸答应帮忙并接应,只要陶的家属进入公共租界,监视跟踪的特务就全部没用。 这样的话,营救任务的难度就降低不少。 所以,万墨林才对沈宸以礼相待,显得很平和,很亲近。 “职妇会搞募捐活动,这是利国利民的好事,万某一定全力相助。”万墨林对沈宸的要求满口答应,让沈宸稍有些意外。 曹炳生也觉得诧异,他没想到万墨林极痛快地答应见面,又极痛快地答应帮忙,到底是什么原因? 难道是杜先生关照过?或者是万二先生也有事要求沈宸? 曹炳生猜测着,觉得自己该告辞,让万墨林与沈宸单独叙谈。毕竟他的引荐已经成了,如果两方一拍即合,都要承他的情。 “万先生,沈先生,兄弟突然想起一件事情,要马上去处理一下。”曹炳生试探着起身,“实在是对不起,万望恕罪。” 沈宸还没说话,万墨林便笑着说道:“炳生有事自去忙,也不是外人,什么恕罪不恕罪的。” 曹炳生一听,就明白万墨林确实不希望自己在场,也确实有机要事情要和沈宸谈。 “沈老弟,我先去办事。然后把车派回来留在外面,好送你回去。”曹炳生向起身要相送的沈宸向下按了按手,说道:“咱俩客气什么,不必送,不必送。” 沈宸还是送到门口,与曹炳生告别后再返回。 屋内只剩下两个人,万墨林也不罗嗦,便把事情简单说了一遍。只不过,他隐去了真实姓名,只说是自己的朋友,想要离开上海,却被76号特务盯得紧。 “别的地方不敢麻烦沈巡长,只是在公共租界,还是需要沈巡长施以援手。”万墨林看着沈宸,“只要接应一下,甩掉有可能跟踪监视的特务,便大功告成。” 沈宸想了想,说道:“这件事情并不难,在公共租界,76号的特务也得老实服贴。具体的时间、地点呢,只要万先生告知,我带巡捕去接应。“ 万墨林伸出大拇指,赞道:“在公共租界,沈先生可是无人敢惹。别说是76号的特务,就是日本人,也不敢嚣张。” “万先生过奖了。”沈宸谦逊了一句,等着他说时间地点。 万墨林沉吟了一下,说道:“时间、地点还暂时不能确认,沈先生留下联系方式可好?” 沈宸点了点头,说了两个电话号码,一个是巡捕房办公室的,一个是自己家里的。 万墨林也留下了杜公馆的电话,让沈宸有事尽管打,他会尽力帮忙。 事情谈到这里,基本算是结束了。但沈宸还提出了个小要求,想参观一下大名鼎鼎的杜公馆。 万墨林对这点要求自无不答应的理由,还亲自陪着沈宸,边看边解说,当起了导游。 杜公馆位于上海市宁海西路(旧称华格臬路),由一幢中式两层石库门楼房和一幢中西合璧风格的三层楼房组成。 原建筑是幢前后三进的独立住宅,两层砖木结构的主楼内,整个客厅的用材都是当年黄金荣送给他的。包括一根楠木雕花大梁,在当时价值不菲。 在前面的中式楼房楼下,三间屋子全部打通,改成一个大厅,一块“余庆堂”的大匾挂于大厅中央上方。中间又挂有巨幅中堂,两边为郑孝胥所书横联。 红木长桌上则摆有福、禄、寿三星瓷器像,桌前的两张红木方台上各置一只高大的瓷器瓶。 大厅后面还辟出专藏书画的一小间,他人不得随意进入,只供杜老板闲时在这方“净土”中进行一番超越你死我活江湖生活的把玩。 后面的西式楼房,杜老板将底层作为自己的办公室、账房间和大菜间。会客室前辟有一个秘书间,也充作书房。每当晚间无事,杜老板便会来此练习写字,这是他与寻常江湖上的黑*白两道大亨们的截然不同之处, 沈宸留意着杜公馆的房间结构,走廊过道,边听着万墨林充满崇拜的讲述。 其实,沈宸也是临时起意,让他有这个心思的是东面的张公馆。 这是两幢完全相似的洋房,张公馆为三间两进。前一进也是中式两层石库门楼房,后一进为西式三间三层楼洋房。 如果说张晓家的宅邸戒备森严的话,那也只是出入,以及大门口。如果从杜公馆潜进张家,却是张晓林和保镖万万想不到的吧? 其实,沈宸还可以干得更绝一些。在这里的制高点埋伏,用步枪狙击张公馆中的张晓林。 不过,这恐怕要让杜老板光火恼怒了。 要知道,“人情面”堪称是杜大官人的特色菜点。这种靠“帮”吃饭打天下的帮会人物,把义标榜为第一信念。 这个义,就要讲究沽名钓誉重视人情面子讲究江湖名声,是用来要维护帮规门风的核心信念。 所以,别人可以杀张晓林,却万万不能与杜老板有关,因为他们是结拜兄弟,江湖上要传出张晓林之死与杜老板有关的话,正是杜老板极为忌讳的。 尽管在沈宸看来,张晓林野心勃勃,正有取而代之的趋势。这对杜老板来说,无论如何是个威胁。 因为,杜老板在上海的势力,张晓林是一清二楚的。假使一旦张晓林翻脸勾结日本人联手对付自己的话,杜老板将受到沉重打击。 也就是说,杜老板很可能希望张晓林死,却不想沾上什么嫌疑。 当然,沈宸也只是有这样的想法。要潜入杜宅,再潜入张公馆,怎么说也不容易,除非万墨林帮他,或者是默许。 “从这里直接能看到张公馆,要是一枪打过去的话”沈宸站在三楼窗户前,指着对面,似笑非笑地说道。 “不可以,绝对不可以。”万墨林脸色一变,头摇得跟拔浪鼓似的,“沈先生说笑了。杜先生和张先生是什么关系,若是杜先生的名声就全毁了。” …………… 第一百九十一章 张大帅的人,信息线索 - 抗战之三生传奇 - 岁月如声 试探到此为止,沈宸也只当自己是说笑,但并没有放弃这个念头,尽管困难很大。更新最快 因为杜公馆内也有不少保镖护院,连续潜入两座宅院而不被发现,确实不容易。 沈宸与万墨林告别之后,出门坐上曹炳生的车,并没有直接回公共租界,而是在法租界转了一圈才回去。 今天是休息日,沈宸回巡捕房想开车回家,顺便看看巡捕房有没有什么重要公事。 没想到,在巡捕房大门外有人等他,却是张大帅的弟子程效沂。 见到沈宸下车进了巡捕房,程效沂赶忙从车里出来,到门口请站岗的巡捕通报。 沈宸刚在办公室坐下,便有电话打进来,一听来人报名,他便知道是为了三狠子来的。 三狠子等人被关在巡捕房,沈宸想找个罪名判他们入监。只是手头事情较多,他随便找了个律师起诉,让余三等人当证人,已经办得差不多了。 想了一会儿,沈宸还是让巡捕把程效沂放进来。虽然他已经要除掉张晓林,但在表面上似乎可以做出假象,使募捐活动能够顺利进行。 “沈巡长,您好。”程效沂进屋便笑着拱手,“久仰,久仰大名啊!” 沈宸伸手让了一下,说道:“程先生是吧,请坐。不知来找我,有何见教?” 程效沂坐下来,沉吟了一下,说道:“程某前来,是有事相求。前些日子,蒋铁柱(三狠子)等人被沈巡长抓捕,关押在巡捕房。” “他们寻衅滋事,且还有其他罪行。”沈宸点了点头,承认关押了三狠子,“待口供尽数录完,便要交法庭审判。” 程效沂搓了搓手,陪着笑说道:“蒋某人冒犯了沈巡长,实在是罪无可恕。” “我是公事公办,没有什么冒犯之说。”沈宸冷冷地纠正道。 “是,那是。”程效沂赶忙改口道:“沈巡长奉公执法的名声,那可是传得响亮之极。我今天前来拜访,是希望沈巡长能法外施恩,饶过蒋某等人。” 停顿了一下,程效沂从兜里掏出张支票,放到桌上推给沈宸,说道:“请沈巡长给张先生一个面子,我们保证严加管教,他们绝不敢再进公共租界生事。俗话说:多个朋友多条路。日后沈巡长若是有什么事情,张先生也会尽力帮助。” 沈宸垂下眼睑,象是在看支票,却是在急速思索。 多个朋友多条路,这句话是对的,但沈宸并不需要张晓林这样的朋友。 可话又说回来,如果放掉几个小流氓,能达到自己的一些目的,哪怕是暂时的,似乎也是可取之道。 程效沂期盼地望着沈宸,不知为什么,他也是打打杀杀过来的,却在沈宸面前有种威压不适的感觉。 沈宸突然笑了笑,伸手把支票推回去,说道:“钱就不必了” 程效沂心中一沉,刚要张嘴继续劝说,沈宸已经接着说了下去。 “张先生的义气和大名,沈某是一向佩服的。”沈宸说道:“几个手下惹祸,倒也算不了什么。只要严加管教,不再生事,稍加宽贷,也不是不行。” 程效沂又是一喜,赶忙说道:“沈巡长高义,还请抬抬手,放过这几个不知好歹的混蛋。” 沈宸点了点头,说道:“我刚从法租界回来,拜访了万管家,也与法租界巡捕房沟通了一下。主要是职妇会想在法租界搞募捐活动,也是人托人,希望不要出什么事情。我受人之托,也只能尽力而为。” 程效沂一听就明白了,赶忙说道:“这没问题,我可以代张先生作主,绝不难为职妇会的活动。谁要是敢捣乱,张先生还能派弟兄们维持保护。” “张先生的话,谁敢不听,倒不必麻烦派人去维持保护。”沈宸摆了摆手,说道:“既然已经说开了,那就这么定了,我马上就释放蒋某三人,由程先生领回去管教。” “好,好。”程效沂连连点头,说道:“一定严加管教,绝不敢再来麻烦沈先生。” 本来就是寻衅滋事、打架斗殴的小事情,关了这些天也够了。沈宸打了电话,让巡捕放人,并把人带到门口。 程效沂连声称谢,非要把支票留下,不待沈宸相送,便快速地走掉了。 两千元钱!沈宸看程效沂走了,才拿起支票看了看。这不是一笔小数目,但对沈宸来说,却已经算不上什么。 张晓林这个大汉奸,国难财没少发啊! 当时的张晓林还没当上汉奸官,但却着实发了汉奸财。 他组织了一个“新亚和平促进会”,召集他的弟子和手下一起统统参加,到乡下去替东洋人办货。 他还包办了从上海运煤到华中的“贸易”,又担当食米的搜刮和搜购,他还给亲家俞叶封一项优差,要他专门搜购棉花。 在日本人的迫切需要之下,张晓林的生意越做越大。 后来,他又从安南购煤运到上海转销华中一带。风行中国各大都市二十余年的三轮车,曾是安南河内特有的交通工具,这便是张晓林瞧着好玩,命人带了一辆到上海。 然后,顾四老板顾竹轩看好三轮车,便借去做样子,依式仿制。结果,三轮车从上海慢慢盛行起来。 沈宸冷笑着把支票收起,收儿不谢儿,照样要你的狗命。 …………… 不管这些人答应了是否会守诺,沈宸已经是尽到了全力,法租界的黑*白两道都表态不会为难职妇会的募捐活动。 等到进一步确认之后,沈宸便通知了何晓燕。让她有什么麻烦的话,可以找杨宗敬(张成富化名),并让何晓燕与张成富见了一面。 让杨宗敬带人负责保护,是沈宸向曹炳生提出来的。曹炳生自己就有很多事情,自然不能亲历亲为。 而杨宗敬是沈宸介绍过来的,又已经是他帮中的得力干将,两人都比较信任,倒是个合适的人选。 万管家代杜老板作了保证,不准青帮兄弟去捣乱;张晓林也放下话,不准手下人为难募捐活动;巡捕房则应职妇会的请求,派出十名巡捕维持秩序…… “谢谢沈大哥。”何晓燕并不客气,接过了沈宸递来的支票,这是雇请巡捕的花费,可实际上却能剩下大部分。 沈宸指了指张成富,说道:“这是信得过的人,杨宗敬。你们把如何联系,如何搞这个募捐活动,还有其他事情,商量一下。我还得去车行换辆车,就先走了。” 何晓燕颇有深意地看着沈宸,抿嘴一笑,说道:“走吧,走吧,大忙人。” 沈宸冲着张成富点了点头,起身离去。 张成富不是很习惯在咖啡厅坐着,话不多,喝咖啡也象喝药。 何晓燕仔细打量着,渐渐露出了狡黠的笑容,身子向前倾了一下,压低了声音说道:“杨宗敬是你的真名吗?” 张成富愣了一下,眨眨眼睛,又点了点头。 何晓燕撇了撇嘴,摇了摇头,还是压低声音问道:“那你是怎么从孤军营出来的?谁帮的你?阿娇吗?还是沈巡长?” 张成富一惊,端着的咖啡杯一下子落在盘子里,溅出了不少。 何晓燕赶忙拿餐巾纸擦,说道:“没事儿,没事儿,我才不会对别人说呢!” 张成富被这女子弄得挺没面子,干咳了一声,说道:“你怎么会认识我的?” 何晓燕有些得意地笑了,说道:“虽然我反应慢,也有点笨,可我小时候学过画画,记人是很厉害的。” 笑得出了声,何晓燕继续说道:“刚才觉得有点眼熟,就使劲想。沈巡长无意中说要到车行,我一下子想起阿娇,就又想起你了。是张成富吧,我记得是这个名字。” 张成富知道何晓燕在孤军营找楚娇的时候,可能在操场单杠那里见过自己一眼。但他却忘了,何晓燕去过数次,又见过在单杠旁锻炼的他一回。 而且,出于对楚娇那次怪异行动的好奇和怀疑,何晓燕甚至还向别人打听过他的名字。 其实,张成富的经验还是不够丰富,对付女人更是不行。他的形象已有所改变,何晓燕只是觉得眼熟,也不敢百分百确定。 这下可好,不打自招了。 “我不问了。”何晓燕看出张成富的局促和不安,赶忙说道:“还叫你杨大哥。出来挺好,我为你感到高兴。” 张成富苦笑了一下,说道:“嗯,出来是挺好,里面象监牢。” 何晓燕觉得对楚娇又多了解了一些,这个家伙身上,不知还藏着什么秘密。亏了还是好朋友,瞒得叫一个严实。 而且,楚娇与沈宸的关系绝不简单。通过张成富,或者就能将两人串起来,线索也越来越明显。 “不要告诉阿娇,也不要告诉沈巡长。”何晓燕说道:“我也当什么都不知道。否则,他们要对我疏远或是防范了。” “能吗?”张成富表示怀疑,他不知道这几个人比较复杂的关系。 何晓燕撇了撇嘴,说道:“怎么不能?阿娇的嘴可严实着呢,你的事儿,她可一点也没说。沈巡长嘛,估计是不知道我认识你。” 张成富点了点头,说道:“阿娇是为了我好,托沈巡长安排到法租界,又让我留胡子,以防别人认出来。” 这么说,阿娇和沈巡长,不,是沈探长,或者更早,就是巡捕的时候,就认识了。 何晓燕猜测着,却不说,她还想从张成富嘴里得到更多的信息。 可张成富也不是傻子,开始避开其他话题,只说将要进行的募捐活动。 何晓燕也没办法,怕问多了,反倒让张成富更加小心警惕。 谈了一会儿,终于是把募捐活动的事情基本敲定。其实,也就是张成富带着兄弟帮着看场子,防止坏人来捣乱。 何晓燕有点小失望,但觉得可以和张成富常联系,等混熟了,说不定能达到目的。 要说与何晓燕更熟的,就是赵有才。可赵有才几乎天天和楚娇在一起,与何晓燕接触很少,口风也紧。 商量已毕,两人分手,各自回去忙碌。 …………… “后天,职妇会在逸园跑狗场举行义卖会,希望大家本着爱人即是爱己、救难亦即救国之心,踊跃参加……” 欧盈盈和几个同学拿着宣传单,边介绍边向校园内的学生们散发。 赵婉君接过一张,边看边向食堂走去。 香取小忍一直盯着赵婉君,这次也不例外,很“凑巧”地又与赵婉君坐在了一起。 “婉君,你去参加义卖会嘛?”香取小忍晃了晃手里的宣传单。 赵婉君点了点头,说道:“要去的。不说什么爱国爱民吧,论私人情份,那里有我的一个同学,帮过我的忙,怎么也要去捧个场的。” “哦,帮的什么忙啊,让你念念不忘。”香取小忍笑着问道。 赵婉君用勺子把菜汤一点点浇在米饭上,缓缓说道:“一个很要好的同学,在我可能要被绑票的时候,求人给解决了难题,少了很多麻烦。” 香取小忍象是随便地问道:“求的什么人啊,不会是沈巡长吧?” 赵婉君笑了笑,没有直接回答,但神态却是默认了。 香取小忍立刻留了心,能求动沈宸,这个赵婉君要好的同学,和沈宸的关系看来要比赵婉君更近。 其实,这段时间香取小忍和赵婉君走得很近,也套出不少信息。在她看来,赵婉君或许钦佩沈宸,或许有那么点喜欢,但与沈宸却并不算是很熟。 这时,旁边的说话声又吸引了香取小忍的注意。 “梦雪,谢谢你啊!”一个女生向苏梦雪表示着感谢,“你姐姐的医术真好,我吃了几副药,肚子疼的毛病好多了。” 苏梦雪笑道:“不用谢,咱俩是同学嘛!至于我姐的医术,当然没得说。” “可诊所附近老有帮派人物在晃悠,让人害怕。” 苏梦雪有些无奈,说道:“他们是保护我家诊所的,上次有无赖去捣乱,又打又砸的,那才吓人。不过,你说得也对,帮派人物保护总让人觉得害怕。嗯,等我告诉我姐,让沈先生派巡捕去坐班好了。” …………… 第一百九十二章 多点选择接近目标 - 抗战之三生传奇 - 岁月如声 所谓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苏梦雪本来就单纯,在学校的戒心也不重,也只是脱口而出,但却让香取小忍听出了意思。 似乎又是一个跟沈宸有关系的?!香取小忍不由得多看了苏梦雪两眼,记住了这个女孩。 跟沈宸有关系的少吗?不,应该很多。 沈宸又不是孤家寡人,总有些朋友,总会有迎来送往,总会有应酬。所以,想要找到和他有关系的人,其实并不困难。 当然,有关系是有关系,又有亲疏不同。最紧密的当然是楚娇、赵有才和张成富,这四人的核心小团体却不为外人所知。 再远一些的,便是何晓燕、苏梦雨,还包括曹怡馨、马名宇等等。这些人的共同特点是对沈宸的秘密行为不甚了解,顶多也只是猜测。 至于赵婉君、苏梦雪、欧盈盈等人,便更远了一层。见面可能打招呼、说话,但对沈宸的了解,也只局限于报纸和表面印象。 反过来说,香取小忍四下搜集,到处乱凑,倒是知道得多一些。可她也只是认为沈宸是日本人的敌人,并不知道沈宸身上更多的秘密。 但无论如何,香取小忍正在找到接近沈宸的路子和办法。 一个是赵婉君的好朋友,能求动沈宸帮忙的那个女人;另一个则是苏梦雪,有一个能让沈宸派人坐班保护的姐姐。 而这两个女生都很单纯,或者说是在学校对同学没有什么警惕和戒心。这也难怪,校园不比社会,谁还老想着勾心斗角、尔虞我诈? 香取小忍边吃边想,最后决定双管齐下。一方面跟着赵婉君参加募捐活动,认识一下她的那个朋友;一方面伪称有病,抽时间去苏梦雪姐姐的诊所看看。 要说香取小忍也不是个简单人物,学过忍术是一方面;会中文,学识也不错,则是另一方面。 也正因如此,无论是北平的清华,还是上海的交大,能够打入进来的日本特务寥寥无几。原因很简单,找不出合格的、不让人起疑的特务。 当然,利用叛变的中国学生也是一个办法。只不过,与地痞流氓、官迷政客相比,学生们单纯,正义感也强,朴素的爱国热情便使日本人同样很难有所发展。 “婉君,你什么时候去参加募捐活动,可别忘了叫上我。”香取小忍预先做着准备,“义卖会嘛,我也有一些东西可以捐献。” 赵婉君很痛快地点头答应,告诉香取小忍,她还会多叫几个相好的同学,一起去捧场。 吃饭时,香取小忍故意磨蹭,等赵婉君走后,她才收拾餐具,跟着苏梦雪走出了食堂。 “苏梦雪同学。”香取小忍叫着,从后面追上苏梦雪。 苏梦雪回过头,望着这个熟悉却一时叫不上名字的同学。 “我叫沈百合。”香取小忍笑着自我介绍,说道:“我应该叫你学姐才对。” 苏梦雪笑了笑,说道:“不必这么客气,沈同学,你叫我有事儿吗?” “是这样的。”香取小忍说道:“我刚刚听见你姐姐是医生,医术还很厉害。我每个月的那几天都很难受,肚子痛得睡不着觉。所以,想去请令姐诊治。” 苏梦雪点了点头,说道:“这样啊!我告诉你地址,你有时间就去吧!到时候提我的名字,我姐姐会给你好好诊治,药费也会有优惠。” “那太谢谢了。”香取小忍觉得目的达到,这个苏梦雪倒不必再刻意接近。 因为,在香取小忍看来,苏梦雪属于那种闷头学习型,活动基本上不参加,和同学们的关系也算一般。 现在,作为桥梁的作用已经起到了,香取小忍自然会把注意力集中到苏梦雪的姐姐身上。 在食堂外,香取小忍又碰见了欧盈盈,她身边只剩下一个同学,铁杆闺蜜蒋华婷,都是想加入职妇会的积极分子。 虽然已经能通过赵婉君接近她在职妇会的同学,但香取小忍觉得要取得信任,最好还是打入职妇会。 而在平常的言谈中,她是知道欧盈盈和蒋华婷是积极分子,通过她们,如果能加入职妇会,或许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欧同学,蒋同学,你们还没吃饭吧?”香取小忍关心地问道:“让我替你们一会儿,发宣传单我还是行的,也很想积极参加募捐活动。” 欧盈盈觉得也行,虽然说的可能不如自己好,但发发宣传单,这种简单的工作,还会干不好? “那就麻烦沈同学了。”蒋华婷饿了,抢先答应着,把欧盈盈和自己手中的宣传单一起递给了香取小忍。 欧盈盈只好笑了笑,说道:“谢谢你,我们很会就回来。” “不着急,慢慢吃。”香取小忍接过宣传单,小跑几步,递给一个路过的学生,还很认真地做着讲解。 欧盈盈和蒋华婷对视一眼,都很满意,便向食堂快步走去。 这么一弄,香取小忍在别的学生眼里倒象是很爱国爱民,很有热情的一个积极分子。 …………… 自陶希圣、高宗武逃离上海后,陶夫人又以去香港劝说陶回来的理由,骗过了汪逆,得以带着两个小孩子脱身。 现在,滞留上海充当人质的是三个大孩子,名字叫琴薰、泰来、恒生。 除了这三个人质外,还有协助高宗武逃跑的几名亲信学生,需要妥善保护安置。 当然,最重要的还是这三个人质。那几名亲信学生由万墨林安排,暂时躲进公共租界,就住在沈宸辖区内的一家旅馆,由沈宸派人保护,等待买票登船。 对此,沈宸很是重视,不仅通知了徐怀义,还派出了巡捕,对这些人进行双重保护。 而陶氏的这三个孩子不离开上海,《汪日密约》便难公布,国府连下急令,要求尽快救出。 时值汪逆飞往青岛,与与侵华日军总参谋长板垣征四郎,以及华北伪临时政府王克敏、南京伪维新政府梁鸿志举行会谈。 重庆的蒋委员长再发密令,“汪逆已飞青岛开会,其密约即速发表不可。” 万墨林急得火烧眉毛,船票已经买到,但派去的人发现陶宅已处于76号特务的严密监视之下,无计可施。 万般无奈之下,万墨林再次约见沈宸,希望他能想出办法。 陶宅是在法租界的环龙路上,这条马路是法方为了纪念法国飞行员环龙而命名的。因其在上海跑马厅上空作飞行表现时,在突发事故中为避开稠密的看客区域而蒙难的。 “法租界?!”沈宸看着万墨林,问道:“既然是在租界里,76号特务也只是监视或跟踪,还不能限制陶家人出行吧?” “沈先生的意思?”万墨林觉得沈宸可能要来强硬的,直接在路上拦截监视跟踪的特务。 “万先生能联系到陶家人吧?”沈宸说道:“让他们装作逛商场,或看电影的样子,前门进、后门出是一个办法。直接进入公共租界,在预定地点由我接应,也是一个办法。” 万墨林想了一会儿,说道:“不如这样,咱们两个办法都用。陶家三姐弟所乘汽车是由特务驾驶,要想一个周全的办法。我便让他们分头行动,老大装作上学的样子,从前门进去,后门预备车辆等候。乘上汽车后,便直入公共租界,在约定的地点由沈先生接应。” “最好是在我的辖区。”沈宸提醒了一句,但也没说死,“别的地方也可以,但我要有一些时间作准备。” “就在沈先生的辖区,静安寺路上。”万墨林觉得这应该不是问题,只要选择的商场离公共租界近一些,开汽车也只是几分钟的事情。 “在学校后门我也可以派人保护。”沈宸说道:“即便是拖住跟踪的特务,也能多争取些时间。到了我的辖区,76号特务嘛,好对付。” 不是又要杀人吧?万墨林很快甩掉这个念头,这就跟自己无关了,只要人能救出去。 在万墨林等人看来比较困难的事情,为什么在沈宸这里变得简单了呢? 原因并不复杂,万墨林等人还不想与76号公开为敌,救人也要保护和隐蔽自己;沈宸却不一样,他与76号已经是死敌,多一次少一次做对也无所谓。 只要不是在日占区和沪西歹土,哪怕是在法租界,沈宸也敢上门公开接人就走。 因为是在租界,76号特务便不能公然围禁,只能是监视跟踪。陶家人能出入方便,就是这个原因。 当然,按万墨林的计划,在公共租界,甚至是在沈宸的辖区,76号特务连监视跟踪也做不到了。 船票的日期是在两天之后,法国的邮轮,计划也将在那天进行。 为了万无一失,沈宸找了徐怀义,派出十余名兄弟。在当天到某某学校后门处,放走陶家人,纠缠住跟踪监视的特务。 同时,沈宸也让巡捕和警车做好准备。在那天将出动,在静安寺路上拦截特务,接应陶家人所乘的汽车,并护送陶家人转车至码头上船。 又是职妇会的募捐,又是帮陶家亲属逃离上海,沈宸这几天真的是很忙碌。 好在第二天开始的募捐活动很顺利,没有人捣乱,在众家的合力下,秩序维持得相当不错。 关注着募捐活动的沈宸稍微松下口气,准备第二天营救人质的行动。其实,对他来说很简单,在静安寺路上拦住有可能追踪而来的特务就行了。 不仅是拦截,还要抓捕;如果特务们敢亮枪,就一起干掉。 再说陶家亲属,一个不到十八岁的姐姐,两个小男孩,收到了万墨林计划,便提前准备起来。 就在要逃走的前一天,万墨林派出几辆推土车到环龙路来,好象是市政公司准备开工修马路。 按照策划,当天晚饭时,陶家的小男孩开始发脾气,说是外面推土机通夜的吵,没法子睡觉,头疼得要命。 此时,姐姐便向76号的特务要求,把两个弟弟送到沪西表姨妈家去睡一夜,她的表姨妈在沪西开一座煤球工厂。 76号的特务,向机关报告之后,获得同意,便开车将两男孩送到沪西表姨妈家。讲好第二天早上,由表姨妈送两个弟弟去上学,下午则还由家里的司机到学校,接两个弟弟回环龙路的家。 姐姐送两个弟弟走了之后,当晚仍然在自己家里住,以免引起疑心。 第二天,姐姐早上起床,跟往常一样,吃过早饭,坐了家里的汽车,由76号派的司机,送到学校。 她从学校正门走进去,却不去自己的教室,而是穿过学校大厅,从后面走出去,直接走到学校后面的霞飞路(淮海中路)。 一部黑色的小汽车,正在霞飞路上等着,见人从学校后门出来,便发动起来。姐姐一到,车门打开,随即飞驰而去。 行动很顺利, 76号没有任何察觉,后面马路上不见有人跟随。 根据安排,这天一早,表姨妈便将两个弟弟送至煤球厂,说是另有同学家里的车子,会接两个弟弟到学校去。 实际上,接两个弟弟的车子,就是杜公馆的车。而在煤球厂门口,万墨林埋伏了一些枪手,都是煤球厂工人打扮。如果76号有车追来,这里埋伏的人就会堵截一阵。 姐弟三人乘坐三辆汽车,出了法租界,进入公共租界。等到拐上静安寺路,并看到前面的路障和警车时,坐在车上的万墨林才松了口气。 沈宸看到牌照,挥手让巡捕打开路障,冲着打开车窗露出脸的万墨林点了点头,向前方指了指。 万墨林含笑颌首,命令司机开过路障,拐了个弯,又有三辆汽车停在路边。 人下来重新换车,万墨林带人把姐弟三人直接送到码头。 到了码头,没走码头舷板,由三条舢板将姐弟三人送到大船边,爬绳梯,从舷窗进船,避开了日本兵或特务在入口处的可能盘查。 看着轮船起航,万墨林才长出了一口气,摇下车窗,命令司机开转返回。 不得不说,在这次营救行动中,万墨林是最大的功劳,沈宸只是保险之一,并未起到什么作用。 但经过此次合作,万墨林却相信可以与沈宸长相交往,沈宸是一个可以值得依赖的帮手。 第一百九十三章 亲近,美人日谍 - 抗战之三生传奇 - 岁月如声 一九四零年年初,汪逆东奔西跑,寻求日本主子的支持。 76号因为正式升级为汪伪特工总部,名义上由周佛海主持,而李士君又向汪逆靠拢争宠,遂使丁、李二人的倾轧激烈起来。 此次成功营救陶氏家属,一是万墨林的计划巧妙;二是汪逆赴青岛,76号的特务也有所懈怠;最后则与丁、李二人的矛盾也有关系。 而因为沈宸的存在,吴世宝、林之江、万里浪等大特务头子相继被杀,在很大程度上削弱了李士君的实力,使得丁默屯能与其抗衡,依然坐在76号的头把交椅上。 人员损失,再加倾轧,76号虽然还是破获抓捕了不少中统、军统的特工,但取得的成绩远不如历史上那么显著。 但隐患是存在的,且是很大的。 首先是内部问题,为了协调一致对敌,便于互相支援,军统上海区部分放松了特工专用的单线垂直联系的保密要求,而增加了区内的军统特务成员彼此之间横向联系的渠道。 甚至还为了保证财政“廉洁”,军统上海区的账房簿还记留下特工人员的一些记录,这埋下了军统上海区的最后崩溃的伏笔。 其次则是国际战争形势的变化,比如数月后法国被德国击败,维希政府成立后,上海法租界的屏蔽能力急速衰落,给抗日人士带来了极大的危险。 也正因如此,沈宸才不避讳在法租界展开行动,反正也没几个月的时间了,法租界当局向日本人妥协,是早晚的事情。 尽管帮了万墨林,或者说也没帮上什么忙,只是让他领情。但要让他首肯从杜家潜入张宅杀人,他肯定是不会同意的,虽然杜、张两家只隔着一扇月亮门。 有鉴于此,沈宸反复考虑,基本上打消了这个刺杀方案。 接下来,他只能寄希望于情报方面,是否能有张晓林的准确信息,给他一击必杀的机会了。 职妇会的募捐活动看似顺利,沈宸虽然能够制服佩枪进入法租界,但他知道太显眼。本来敌人可能没注意到,他要一露面,没准起了适得其反的效果。 所以,他关注着,却没有亲自去看。 而自从曹怡馨看似情动地亲了沈宸一下后,两人的关系变得微妙起来。 沈宸觉得有些尴尬,曹怡馨倒象真的想和沈宸有什么关系似的,屡次以给他情报为由,和沈宸单独在住处见面。 三番两次后,沈宸倒是放开了。男人还怕女人那个,真是的,装什么正人君子,矫情什么呢? “这些个组织还是有问题呀!”沈宸看过情报,得知又有军统特工叛变,不禁摇头,“以前长期推行对日绥靖政策,国府的特工工作缺乏对日特斗争的思想、组织和业务训练与物质准备,一下子匆忙转入真正意义上的地下工作,平日里习惯依靠统治机器的力量,现在就适应不了艰难困苦的地下特工生活了。” “所以才会接二连三的有人叛变投敌。”曹怡馨很无奈的说道:“他们都没有经受磨难的心理准备,一些人被抓住后,很快就叛变了。” “最可恨的是那些叛变投敌的家伙,又摇身一变,公开落水当起汉奸特务,转过身来更加凶狠地帮助日伪进攻。”沈宸把情报放下。 停顿了一下,他有些庆幸地笑了笑,说道:“幸好我没有与什么组织有纠葛,这以后我也不打算过多的涉入其中,这样自身更安全,虽然说一个人的力量毕竟有限,可我也没那么大的胃口。” 这种话沈宸平常也说,曹怡馨也知道是说给她听的,帮忙可以,加入免谈。 “对了,你是哪个组织的,能告诉我吗?”沈宸欠了欠身,问道。 “不能。”曹怡馨笑着看了沈宸一眼,“要不咱俩交换个人秘密啊,我回答你一个问题,你回答我一个问题,问着问着不就都清楚了。嗯,我问你一个,你可以问我两个,让你占点便宜。” “呵呵,我可不占你便宜。”沈宸翻着眼睛,说道:“你不说也没关系,我能猜得到,为什么非要问呢?” “你呀!”曹怡馨笑着说道:“心比谁都细,要说能猜到,我倒是相信。真的,有时候,我都怀疑你是不是个男人。” “最好不要怀疑这件事,因为想要证实的话,后果会很严重。”沈宸很严肃地说道。 曹怡馨想了一下,贴近沈宸,柔声说道:“我想证实一下,你想怎么办?” 沈宸向后躲了躲,干咳了一声,说道:“不许这样,现在就挺好,不要打破它。” 曹怡馨咯咯笑了起来,说道:“好吧,不让你不自在了。对了,我跟你说过快到生日了,你不准备送我礼物嘛?” “那个,我准备了礼物。”沈宸从兜里掏出个小盒子,“可有些不吉利,如果你介意,就不要收下……” “给我。”曹怡馨的动作变得异常灵敏,一把便抢了过去。 “啊,真漂亮。”曹怡馨不由得发出了惊叹。 一个钻石戒指,是沈宸按照后世的样子定做出来的,很特别,也很美丽。 “这上边怎么有个小洞?”曹怡馨很细心,很快便发现了戒指上的瑕疵。 “来,我告诉你它的特别用法。”沈宸接手拿过戒指,比划着说道:“这个小洞可以插上根短针,针尖再淬上毒,只有毒够猛烈,就是一件防身武器。当然,也是一件自裁的东西。” “我不介意。”曹怡馨仔细端详着戒指,“这是钻石啊,值不少钱吧!算了,反正你也不是好道来的。” 沈宸无所谓地耸耸肩膀,起身说道:“没什么事的话,我先走了。奥尔科特想见我,我回家换身衣服,收拾一下。” 曹怡馨突然起身,搂住了沈宸的胳膊,带着期盼的神情说道:“陪我跳支舞再走,好嘛?” “怎么了,看你的样子,好象有什么事情似的?”沈宸微皱眉头,却没挣开手臂。 “没什么,就是想和你跳舞。”曹怡馨脸又变了,眼睛瞪圆,说道:“难道我要和你跳舞,你没有受宠若惊的感觉吗?问这问那的,我还能吃了你呀?” 沈宸审视着曹怡馨,被她拉着到了厅中。 优雅的乐曲中,他不时注视着面前与他共舞的漂亮女人。她却有些局促,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他在等,等她坦承地说出实话。 “我有双重国籍,中国和美国,是为了工作方便。但我热爱我的祖国。”曹怡馨仿佛下了很大的决心,抬起头,说道。 “对这点我没有怀疑。”沈宸迎着曹怡馨的目光,说道:“还是说点别的吧!” 曹怡馨抿了抿嘴角,轻声说道:“也好,我不说,凭你的细心和聪明,肯定也会怀疑的。我参加了军统组织,同时也在为美国政府工作。” 沈宸想了想,消化了这个信息,问道:“奥乐科特也为美国政府工作,你俩谁领导谁?” “他不属于严格意义上的特工,尽管也隶属于美国的特工组织,但着重于宣传。”曹怡馨说道:“我注重于情报搜集,为美国人,也为军统。他并不知道我的真实身份,也或许能猜到一些。” “说出来心情好多了吧!”沈宸咧开嘴,冲着曹怡馨露出了两个门牙。 “是啊!”曹怡馨有些哭笑不得地望着沈宸,“你这个人就是这么坏,偏偏要人家自己坦白出来,你为什么就憋着不问问呢?” “为什么要问呢?”沈宸笑了起来,“只要我确定你对我没有恶意,问那么多干什么?” “就知道你是个懒家伙。”曹怡馨更贴紧了一些,脸几乎贴在沈宸的肩头,说道“今晚奥尔科特想请你杀人,你不要轻易答应他。” 沈宸知道自己领了德萨奖金的事情,奥尔科特肯定会知道,也肯定会猜想自己与杀人有关。 不管是不是自己亲自下手,奥尔科特请自己再干一票,也是顺理成章的事情。 “要杀什么人?”沈宸问道。 曹怡馨迟疑了一下,说道:“一个将从美国来到上海的美国人。不知道这家伙身上带着什么机密,美国人很着急。” “为什么不能轻易答应?”沈宸有些不解,毕竟曹怡馨也是为美国人工作的。 曹怡馨暂时没说话,贴着沈宸,半晌才幽幽说道:“很危险。这个美国人原来是海军军官,因为行为不检被开除。后来,不知搞到了什么机密情报,来上海估计是想卖个大价钱。” “哦!”沈宸的手在曹怡馨的腰际用了下力,似乎在感激她的关心。 “坏蛋。”曹怡馨轻轻笑了一下,说道:“干嘛使那么大劲儿,我还没老到需要搀扶的地步。” 悠扬的舞曲萦绕在屋子里,两人本来跳的是交际舞,但曹怡馨的姿势却是越挨越紧。 这真是缠绵而温柔的游戏,若说沈宸没有反应,那就太高估他了。 既可以和女伴低语聊天,身上也有女性依偎的舒适,又缓解生活中的压力,真是一种不错的消遣。 停了一会儿,沈宸问道:“美国的情报,估计日本人最感兴趣。可这个家伙既不能住在公共租界里,提防本国情报机构下手;又不能住在日占区,以防情报被白抢,就只能住进法租界喽?” 曹怡馨说道:“你判断得没错,邮轮会在十六铺码头靠岸,这家伙可能就近便去法租界。” “你所说的危险呢?”沈宸觉得曹怡馨并没有说出更重要的事情。 曹怡馨似乎要耳语,把脸贴近了沈宸的脸,说道:“日本人也知道些情况,你说会置之不理吗?在法租界,日本人也能够派出便衣宪兵加以保护,就象张晓林那样。” 脸贴在了一起,交际舞变成了贴面舞,脚步越动越慢,两人懒洋洋的似乎都不想动了。 …………… 美日的情报战,最早可以追溯到一战结束,华盛顿海军裁军协议签订前开始。 当时,停战协定的墨迹未干,美、日两国便者开始建造战舰的计划。 英国无可奈何地卷入这场竞争,在美日疯狂造舰的威胁下,这个老大帝国也不能坐视自己的舰队落后于时代。 随后,造舰竞争也影响波及到了法国和意大利。到了一九二一年九月,海军扩军的竞争恢复了战前盛况,并几乎变为世界性的。 在那个时期,情报工作真是大有用武之地。用秘密的帷幕掩盖一切刺探造船厂的眼睛,有关造舰的报道受到了严格的审查。 美国间谍在日本频繁进行活动,日本的谍报人员也奔走于美国的东、西海岸。 在裁军会议开始之前,双方搜集了数量颇为可观的情报。而美国在情报战中颇占优势,把日本预定建造的全部军舰的重要项目都搞到了手。 而在裁军会议开始后,因为日本外务省和全权代表之间往来的密码电文,早已被美国密码专家破译。 这样,就使美国准确知道了日本准备让步到何种程度,看穿了谈判中日本人故意装出的强硬姿态,大占了便宜。 事后,日本为电报被侦收破译而恨之入骨,也加强了对美国的情报工作。 比如,历史上中途岛海战中,葬身于东太平洋波涛之中的日本海军第二航空战队司令官山口多闻,在任华盛顿海军武官时,就被美国海军称为“驻美间谍的头子”。 而这个美国人叫汤普森,是堂堂正正的美国安纳波利斯海军军事学校毕业的少校。除了钱的原因外,他还因与女人乱搞而被海军开除,所以怀恨在心,对美国海军抱有“敌意”。 汤普森在美国的时候首先来到日本驻洛杉矶领事馆,对日本领事说:“我对美国海军有仇,如果日本需要我干什么,我愿意帮忙。你们要不要有关美国海军的机密情报?” 对于这“情报推销员”,日本领事有些不知所措,迟疑了半天,才回答道:“华盛顿有日本海军武官处,你到那里去谈谈怎么样……” 汤普森不知什么原因,并没有去华盛顿,而是搭乘一艘意大利邮轮前往上海。 第一百九十四章 亲近关系,特务捣乱 - 抗战之三生传奇 - 岁月如声 华盛顿的日本海军武官处得到领事通报后,没有等到汤普森,侦察之下才发现他已经前往上海,遂通知上海日本海军,密切关注并保护汤普森。 美国方面则是因为汤普森前去拜访有过一面之识的海军某高官的夫人,并花言巧语地骗到了美国海军大学教育用的教科书,以及一份炮兵战术的文件。 虽然在一天内汤普森归还了两份文件,但美国情报部门怀疑其进行了拍照,从而开始侦察。 因为这两份文件都属机密,特别是前者,是一份高度机密的文件。它以舰队展开时敌我主力的预想队形为内容,论述了海上决战的基本要领。 所以,美国人才通知上海情报机构,准备拦截、抓捕辛普森,或者直接杀死。 而上海的美国情报机构,只能是在搜集情报和宣传上有所建树,要说行动能力,几乎是没有。 沈宸听明白了事情的大概,也没有多问曹怡馨是先进入了军统,还是先被美国情报机构所招揽,抑或是相反的顺序。 显然,要绑架或抓捕汤普森是很困难的,特别是邮船将在后天抵达上海。也就是说,美国人已经不寄希望夺回汤普森尚未出手的情报,而是杀死他。 在沈宸看来,汤普森拿到的这两份情报是系统性的,容易卖到大价钱,也会被日本人所看重。 但其在美国海军能升为少校,服役时间不会太短,他头脑中记忆的东西如果整理出来,可能会更重要。 所以,沈宸认为美国人决定尽快杀死汤普森,在其投进日本人怀抱之前,是非常明智的选择。 两份情报造成的损失可以弥补,就象密码被盗后,可以更换新的密码来补救。但一些难以估量的情报泄露,却很难有针对性的加以预防。 沈宸有自己的分析判断,当然不会为美国人冒险。尽管他还不清楚曹怡馨是真的关心自己,还是另有所图。 但男女就是那样,亲也亲了,抱也抱了,关系就又近了一层。 沈宸感觉自己的坚硬外壳正在被慢慢消解,总有一天,他在曹怡馨面前将无秘密可言。 尽管与奥尔科特约的是晚上见面叙谈,但沈宸找了个借口告辞而出。他觉得再腻下去,可能就要把持不住了。 出了门,沈宸转动方向盘,向法租界驶去。既然要杀的人会从十六铺码头下船,最大的可能是进法租界,那去问问曹炳生,看有没有什么机会。 呸,呸!曹怡馨隔着窗户,看着开车离去的沈宸,不由得摸了摸发烫的脸。 转身看着镜中含羞带嗔的女孩,她心里有些不是味儿。从曹怡馨的个性而言,她绝不肯承认自己产生了那种感情,不肯承认自己是落在了网中,被沈宸象个蜘蛛似的拿住。 没有的事儿,她只是在利用手段探悉沈宸的全部秘密,别净胡思乱想的。可她心里还是痒痒的,她的脸上红着,酒窝象朵小海棠花。 …………… 义卖募捐会场,人很多,气氛也热烈。 “何姐,这是刚送来的义卖品,人不留名,放下东西就走了。”欧盈盈指着物品向何晓燕报告。 何晓燕笑着点了点头,说道:“两天来,这样的事情发生了不少,可见人们还是爱国的多。” “这两天的秩序也好。”欧盈盈说道:“我还担心有人来捣乱,特别是帮派的,没想到一个也没有。倒是有些象是帮派的人,在帮着维持。” 何晓燕得到过沈宸的通报,自然知道这是谁的功劳,对欧盈盈的疑问笑着回答道:“那还不好。再有一天,这次募捐活动就能顺利结束了,大家的辛苦也值得了。” 欧盈盈点头称是,又指了指不远处坐在桌前帮着统计的香取小忍,说道:“何姐,我看沈百合挺好的,工作积极,有时连吃饭都耽误了,可也没怨言。” “确实是个好青年。”何晓燕对此表示赞同,说道:“活动结束,就接纳你为职妇会的正式会员,对于其他的积极分子,你以后要多帮助,多教导。” 欧盈盈心中激动又喜悦,头点得欢快,一时不知说什么才好。 何晓燕拍拍欧盈盈的手臂以示鼓励,一抬头,正看到楚娇和赵有才边张望边向这边走。 “阿娇,这里!”何晓燕打着招呼,快步迎了上去。 阿娇?!香取小忍听得清楚,不由得仔细打量。她听秋野提起过,大宗仓明喜欢上了一个中国女人,名叫楚娇,小名阿娇。 楚娇穿着淡粉色的呢子半大衣,款式很新颖,是自己设计的。头发不烫不梳,从中间分缝,在脑后虽着披散着,却也不乱。 脸上的妆很淡,嘴唇上的口红也不象当时女人那么鲜艳,眼圈却精心画过,显得眼睛更大更亮。 嗯,长得倒是真漂亮,特别是这装扮,透出一股与众不同的气质和风采。 香取小忍也不由得暗自夸奖,怪不得大宗见到便念念不忘,称那些千篇一律的女人为庸脂俗粉呢! 好象这个阿娇还会打架,倒是更显特别了。而且,她的修车行就在巡捕房隔壁,与沈宸的关系好象也不错,沈宸还帮着她把大宗和秋野赶走呢! 此时,何晓燕与阿娇已经亲热地拉手挽臂,笑着说个不停。 “不好意思,我来晚了。”楚娇让何晓燕看赵有才搬来的箱子,“带来了些东西,希望能尽到些力量。” 何晓燕伸手招呼着工作人员,笑道:“你已经尽到力量了,汽车不是你的修车行出的呀,还不收钱?” “咱俩的关系,就这点小事,还收钱?”楚娇看到了欧盈盈,伸手打着招呼。 “楚姐,你好。”欧盈盈打完招呼,便带着两个工作人员把东西搬走摆放。 何晓燕指了指展柜那边,笑道:“小富婆,去那边看看,买点东西呀?” 楚娇笑着点头,说道:“那当然,我可不是光送东西,还得捧个场不是。你忙你的,不用管我。” “那好。等活动结束,咱俩再找时间聊。”何晓燕也确实忙得可以,那边又有工作人员在招呼她,便拍了拍楚娇的手臂,转身走了。 楚娇东张西望了一下,向另一边的展柜走去。 香取小忍借故方便,把工作交给别人,起身跟了上去。 楚娇其实并没有什么要买的东西,但为了捧场,也为了能募捐到更多的钱,她还是准备慷慨解囊。 有些东西买了不用,放着也是浪费,楚娇还不想这样,便从实际出发,主要看车内的用品,反正车行里应该用得上。 随便逛了逛,楚娇停在职妇会会员自己生产的手工艺品展柜前。一些编织的坐垫、靠背,她觉得不错。 “这些都是会员利用空闲时间生产制造的。”香取小忍适时地凑到跟前,向楚娇做着介绍,“上面凝聚着他们的辛苦和拳拳爱国热情。” 楚娇转头看着,见是一个工作人员穿着的年轻女人,便笑着点了点头,说道:“你说得不错,我就买这些坐垫和靠背,全都买了。” “感谢您的慷慨和热心。”香取小忍微微鞠躬,说道:“我帮您算一下需要多少钱,再带您去换代价券。” “不着急。”楚娇摆了摆手,说道:“我还要看看别的东西——” “我可以陪您,如果您不讨厌的话。对了,自我介绍一下,我叫沈百合,是交大的学生,来帮忙的。”香取小忍赖上了楚娇,但话说得却没问题。 “那就麻烦你了。”楚娇以为这是职妇会的新办法,就象商场的推销员似的,这样也确实能多卖不少。 楚娇信步走着,香取小忍拿个小本,用笔记着、算着,把楚娇要买的商品号码记下来,再算出要花多少钱。 挺有钱嘛!香取小忍多少知道些楚娇的底细,知道她开着修车行,是个富家女。 “我可以叫您楚姐嘛?”香取小忍一边介绍,一边套着近乎,“我和欧盈盈是同学,刚才听她这么叫您的。” 楚娇打量了一下香取小忍,笑道:“别看我与何晓燕早工作,可交大还有我的同学呢,其实与你们年龄都差不多。” “早工作,早有社会经验,叫您楚姐也是应该的。”香取小忍抿嘴笑道:“或者叫您娇姐?” “别,你要是愿意,叫楚姐好了。”楚娇赶忙摆手,说道:“上大学多好啊,我挺羡慕你们的。” 香取小忍摇头道:“您能自食其力,还开着修车行,我们这些靠家里供养的都觉得丢人。” 楚娇说道:“话也不是这么说。你们有了学识,就更有能力报效国家,回报亲人不是?” “可有一些的同学的生活都很困难,在食堂只买馒头,沾着别人剩下的菜汤吃饭。”香取小忍露出赧然的神情,说道:“可惜我家里也不富裕,帮不上他们。” “是嘛?”楚娇的同情心立刻起来了,想了想,说道:“这样,你可以把困难同学统计一下,我来想办法为他们筹些钱完成学业,也改善一下生活状况。” “那真是太好了。”香取小忍装作激动的样子,一下抓着楚娇的手。 楚娇呵呵一笑,觉得力所能及又干了件好事。给学生,好象比给穷人,更加有意义。 接下来,两人便亲近起来,边走边聊。楚娇留下了名片,香取小忍终于是和楚娇建立起联系,心中暗喜。 在会场上,楚娇看见了张成富,但两人装作不认识的样子,只是眼神一接触便各自移开。 而此时似乎出了什么状况,一个帮派兄弟跑进来找到张成富,低语了几句。张成富皱起了眉头,转身吩咐了几个安南巡捕,又匆匆出去。 紧接着,一个工作人员也从外面进来,找到何晓燕等人,报告了情况。何晓燕和两个管事儿的,脸色也变得严肃郑重起来,向外面走去。 “好象出事情了?”楚娇看见了,她可不是怕事儿的人,“我跟着去看看,你留在这里。”说着,快步赶了出去。 香取小忍站在那里想了想,也跟着出去,但却没紧贴着楚娇。 会场外,几个安南巡捕和张成富带的兄弟拦着几个人,正在交涉。 “兄弟没有恶意,难道连进去都不行?”76号特务头目杨杰皮笑肉不笑地看着张成富。 张成富摇了摇头,说道:“兄弟也是奉命行事,诸位请走吧,不要让兄弟为难。” “不是募捐义卖嘛,我们就是来参加的,为什么不让进去?”一个特务狐假虎威地叫喊道。 “要是不让咱们进去,咱们就把这路堵死,别人也别想进。”又有一个特务附和着叫道。 张成富眯了眯眼睛,警告道:“你们想生事,那咱们就去巡捕房说话吧!” “巡捕房?!”杨杰摇了摇头,说道:“不去。我们没犯罪,凭什么去巡捕房?” 张成富身为密探,也是巡捕房的工作人员,可法租界巡捕房对76号特务没什么办法,也屡次警告他们不要招惹日本人和特务。 这样就让张成富很为难,按杨杰所说,他们确实还没惹事犯法,想进募捐义卖的会场也不算过分。 可要放他们进去,他们要是不惹事就怪了。惹完事进了巡捕房,日本宪兵一来,就会毫发无损地被带走,这就是杨杰等人的如意算盘。 所以,张成富既不能抓他们,可也不能放他们进去。双方就这么僵持住了,谁也不肯退让。 “这帮狗特务——”何晓燕迈步要上前痛斥,这帮特务不走,很影响活动的进行,参加的市民也会畏惧害怕而不敢来了。 楚娇伸手拉住了何晓燕,冲她摇了摇头,低声说道:“别冲动,等一会儿再说。” 等什么,楚娇也不知道。反正她不想让何晓燕出头,直面76号的特务。 何晓燕却理解错了,她以为楚娇还有什么后手,便停下了脚步。 杨杰带着四个特务故意大声吵嚷,对要进会场的市民则骂骂咧咧,凶相毕露,着实影响到了募捐义卖活动的正常进行。 第一百九十五章 凌人威势,推托 - 抗战之三生传奇 - 岁月如声 吵吵嚷嚷中,杨杰等人没注意到一个半大小子正偷偷摸摸地靠近。 这小子正是狗子,粘着张成富的那个。张成富实在甩不脱,也不甩了,时常让他去办点小事,每天给他一两块钱吃饭。 狗子觉得有了营生,愈发卖力。时间长了,张成富手下的弟兄们都认识他,也让他跑跑腿儿、打听个消息啥的,一块五毛地赏他,倒让这小子饿不着肚子。 今天狗子没啥事儿,也跑到会场外面,看有没有招呼他跑腿办事儿。 张成富带着人和杨杰等特务对峙僵持,狗子看在眼里,恨在心上。在地上捡了块石头,偷偷凑了过去。 啊!一个特务突然发出痛叫,狗子扔出的石头正砸在他的额头,血立刻从这家伙的指缝中流了出来。 狗子扔完石头,转身就跑。 “小赤佬,站住。”两个特务立刻叫骂着追了上去。 狗子腿脚灵活,左拐右绕,却不远逃,不时转头回骂两句,逗引得特务们火大。 远处驶来了一辆汽车,狗子边跑边回头骂街,一时躲闪不及。 幸亏刹车及时,狗子虽然撞到了车上,也只是他自己跑的力量,摔了个跟斗,却无大碍。 车门一开,沈宸皱着眉头走了出来。 狗子飞快爬起,两个特务追近,他又绕着车跑。 沈宸身着制服,两个特务追到跟前便是一愣,等看清是沈宸,立刻脸上变色,二话没说转身就走。 望着会场外的那群人,沈宸觉得出事了,便迈步走了过去。 两个特务跑回来,对着杨杰低声汇报,杨杰也是心中一惊。 “咱们先走吧!”一个特务心虚地建议道:“这个家伙可是心狠手辣。” 杨杰眨了眨眼睛,壮着胆子说道:“怕什么?这里是法租界,可不是公共租界。咱们又没犯什么事儿,他能拿咱们怎么样?” 一缕阳光照在沈宸的后背,让人看不清的他的面目。一步步走来,坚定而执着,脚步声并不响亮,但却象重鼓一样敲击着杨杰等人的耳膜。 气势,这是无畏且威压的气势,杨杰干咽了口唾沫,心中竟然升起了一种莫名的恐惧之情。 其实,这都是杨杰的心理作用。当然,沈宸杀人如麻,行事狠辣,自然也有一种不怒自威的气势。 围观的人纷纷让开,即便不认识沈宸,也差不多能看清他的警衔,看清这个大汉不是一般人敢惹的。 “长官——”张成富率先迎了上来,装作不认识的样子,打着招呼,作着自介绍,又把事情简单说了一遍。 沈宸轻轻点了点头,目光转向杨杰等特务,扫视了一圈后,最后集中在杨杰脸上。 杨杰干笑了两声,觉得在手下和这么多人面前不能太丢脸,上前一步说道:“沈先生啊,真是久仰大名。其实,这都是误会。我和几个弟兄只是想进去看看,参加一下活动。没想到他们不让进,以致起了小小的冲突……” “杨杰,76号行动大队一队队长。”沈宸冷冷地打断了杨杰的解释,说道:“一群无恶不作的败类,参加为国为民的募捐活动,可笑之极。” 杨杰愣了一下,他没想到沈宸竟知道他的底细,也没想到沈宸会如此不留情面,直斥其为败类。 咬了咬牙,杨杰也决定强硬一些,脸色一沉,说道:“这里是法租界,不是公共租界,更不是你的辖区。姓沈的,你给我客气一点。” 沈宸冷笑了一声,说道:“我在法租界也有制服、佩枪行走,打击犯罪的权力。所以——” 在拉长的声音中,杨杰还等着沈宸说完,却没想到等来的是迅疾难防的一脚。 杨杰喉间发出“呃”的一声响,捂着裆部,眼白翻了上来,象块烂肉般委顿在地。 四个特务一下子惊呆了,没想到沈宸这么胆大妄为,一脚便将头儿踢得半死。 沈宸一脚踢出,手也没停,已经以极快的动作打开枪套,掏出了手枪,冷酷狠厉的目光扫视着几个特务。 “都带枪了吧,怎么不掏出来?”沈宸眯了下眼睛,既是挑衅,又是威胁地说道:“四个人呀,没准哪个就能把我撂倒,立下大功呢?” 四个特务没人敢动,沈宸的赫赫威名吓倒了他们,那些比他们更厉害的家伙,照样死在了沈宸手里。掏枪,恐怕就是沈宸要找的杀他们的借口。 而且,他们也知道死的一些人并不是冲着沈宸去的。但沈宸照样狠辣无情,仿佛跟76号有什么深仇大恨似的。 “沈,沈先生。”一个特务有些结巴地说道:“我,我们不,不敢跟您动武。今天,冒犯了,还请您高抬,高抬贵手。” “呯!”沈宸突然嘴里发声,同时抬手,把手枪猛地指向这个特务,吓得这个特务一哆嗦,不由自主地向后退了两步。 周围发出了笑声,刚才还神气活现的特务们如今象打蔫的茄子,在沈宸面前象孙子一般老实。 沈宸也油然而生出骄傲之情,原来自己这么厉害,看把这几个家伙吓得,动都不敢动。 “告诉丁默屯和李士君,别搞这些乌七八糟的龌龊事。”沈宸觉得也可以了,到底是法租界,别搞得太大了。 特务们点头如小鸡吃米,却不敢直接说话。 “告诉他们,我这两天都会在附近,有本事儿就来找我,没本事儿就窝在沪西。”沈宸摆了摆枪口,说道:“滚吧,别让我再看到你们这几个王八蛋!” 几个特务不敢停留,抬起昏死的杨杰,灰溜溜地走向远处停放的汽车。 这个家伙,还真是霸道!香取小忍微微眯了下眼睛。面对目标,她不由自主地起了杀机。 沈宸突然有种针刺的感觉,他转身,望向那个方向。 见沈宸的目光投过来,香取小忍反应很快,向楚娇悄然靠近了两步,希望沈宸能看到自己。 何晓燕、楚娇……沈宸看到了熟人,但更多的还是不认识的,他一时分不清是哪个人要对他不利。 而且,感觉消失了,让他有点怀疑是不是神经过敏而判断出错了。 “谢谢您,沈巡长。”张成富例行公事般地开口说道:“麻烦解决了,不知道这帮家伙还会不会再来?” 沈宸也不敢保证,沉吟了一下,说道:“我让曹炳生再多派些人。有巡捕在,76号特务也不敢闹得太大,顶多是捣捣乱。” “沈巡长,见到您很荣幸。”何晓燕走了过来,笑着说道:“感谢您的帮助,请进会场随便看看?” 沈宸说道:“我只是碰巧路过,履行了一个警务人员的职责。至于你们的什么活动,我还有事,就不进去看了。”说着,他向何晓燕点了点头,转身离去。 何晓燕看着沈宸的背影,有些不满地撇了撇嘴,当然不会让别人看见。再转过头,她招呼着大家回到会场,继续进行募捐义卖。 “你知道他要来,怎么不告诉我?”何晓燕抽空找到了楚娇,开口问道。 “谁?沈巡长啊,我哪知道他会来?”楚娇一头雾水,停顿了一下,她觉得何晓燕可能有所误会,便解释道:“我刚才拦着你,是不想你逞能,直面76号的特务。那些坏蛋,可是什么事都干得出。” 何晓燕有些怀疑地看着楚娇,她知道楚娇和沈宸的关系很不一般,甚至要超过自己和沈宸。 “真的。”楚娇很无辜地再次解释:“撒谎是小狗。” 何晓燕笑了起来,说道:“我信了,你不必发什么小猫小狗的誓呀!” 楚娇翻了翻眼睛,说道:“好心没好报。” 另一边,赵婉君兴奋地说个不停,“看见了没有,沈巡长太厉害了,76号的特务就象老鼠见了猫,连动都不敢动。” 欧盈盈心中佩服,但嘴上却说不表赞同,“那是因为周围有巡捕在,特务们不敢掏枪。” “才不是呢!”赵婉君斜眼看了欧盈盈,说道:“谁掏枪谁先死,沈巡长可不会手下留情。报纸上都说了,沈巡长的枪又快又准,在他面前掏枪,没一个有好下场。” 欧盈盈眨了眨眼睛,好奇地问道:“哪家报纸,我怎么没看过?” 赵婉君语塞了一下,那是一家小报,专以夸张其辞博眼球,平常的事情被渲染得跟武侠似的。 “反正报纸上有,我记不得是哪家了。”赵婉君含糊其辞,却又找到了另外的理由,“特务们闹了那么长时间,可见他们是不怕巡捕的。沈巡长来了,看把他们吓得,点头哈腰,还装笑脸呢!” 欧盈盈这点倒是同意,也不想跟来帮忙的赵婉君抬杠,便笑着点了点头。 “下面一脚又快又狠,再看那拔枪的动作——”赵婉君学着讲着,“这肯定还不是最快的,哪个特务要掏枪,沈巡长就‘呯’的一枪……” “好啦,好啦,咱们还是开始工作吧!”欧盈盈抱了一下赵婉君,制止了她的手舞足蹈。 香取小忍含笑看着,她已经确定沈宸与何晓燕、楚娇的关系应该不浅,尽管装作不是很熟的样子。 至于赵婉君、欧盈盈等人,显然已经不是她接近沈宸的最佳选择。 …………… 沈宸跟着奥尔科特来到了一座三层的公寓,这是奥尔科特的住所,占了整个第三层的好几间房子,这或许是保密的需要。 坐在松软的沙发上,喝着咖啡,沈宸和奥尔科特随意地聊着感兴趣的话题。 “沈先生的情况,以及合作的意向,德萨跟我说过。”奥尔科特把话转向了正题,说道:“对于您的行为,我是钦佩的,这是一个爱国者应尽的义务和责任,我们也愿意提供一些帮助。” 沈宸淡淡一笑,说道:“首先我要澄清一点,你们的帮助对我来说,可能并不必要。而且,德萨说的什么我不知道,但事情并不象他想的那样。” 停顿了一下,沈宸继续说道:“简单地说,德萨先生高估我了,希望你们不要犯和他同样的错误。” 奥尔科特觉得沈宸有推托的意思,可他还没说到正事。但转而一想,奥尔科特又以为这是常见的中国人式的谦虚,便继续把话说了下去。 沈宸没有打断,静静地听着。 他已经询问过曹炳生,知道在十六铺码头下手的话,是非常危险的。因为那里属于日占区,虽然北至小东门大街与法租界接壤。 如果退而求其次,在法租界下手,也将不是轻松的任务。因为,在汤普森周围肯定会有相当多的保卫,不管是日本人,还是特务,抑或是法租界的巡捕。 最为关键的问题是时间,这不同于德萨的悬赏,没有什么时间限制,机会可以慢慢找。 而要仓促行动的话,安全就要大打折扣。沈宸可不想为了美国佬,冒太大的风险。 奥尔科特讲完了,用期盼的眼神望着沈宸,等着他的答复。 沈宸摇了摇头,说道:“情报如此少,时间又要求这么紧,这个任务不会有人去冒险完成的。” 奥尔科特说道:“确实很困难,但报酬也极丰厚。” “钱再多,没命花还不是一样。”沈宸笑了笑,说道:“当然,我可以帮你问问,看有没有为了钱财,敢冒大险的江湖人物。” 奥尔科特微皱了眉头,沉吟着说道:“我觉得三万美元应该是最高额的悬赏了,没人会不动心。只不过涉及到秘密,不能公开罢了。” 沈宸点了点头,可脸上还是那副表情,并没有为三万美元而动容,这让奥尔科特有些失望。 “沈先生——”奥尔科特事先也有过预料,又改变了一种方式对沈宸进行诱*惑,“为了方便,我想把这三万美元暂时由沈先生保管。如果任务完成,沈先生便直接把钱给执行者,我不过问;如果任务完不成,甚至在行动中有所损失,那沈先生可以留下一万美元自由支配,以慰劳执行者。” 这个方案等于白给了沈宸一万美元,不管任务完成与否。 但沈宸可不是见钱眼开的人物,如果不是很多赃物见不得光,他现在的资财也是一个小富翁了。 “感谢你的信任,可我不能接受。”沈宸摇头,说道:“我会尽力帮你去找合适的人选,如果他们能成功,我也不介意当个中间人。” 奥尔科特很是无奈,沈宸嘴上说得好听,却什么也没答应。 第一百九十六章 密约,内斗,码头狙击 - 抗战之三生传奇 - 岁月如声 当然,奥尔科特也知道此次任务的困难程度。所以,才开出三万的高价,希望沈宸能答应,或者是由他找人去干。 而沈宸就算没有曹怡馨的提醒,对此事也不会轻易答应。 钱和命哪个重要,这是谁都知道的事情。何况,他还不缺钱。 当然,沈宸也不是绝对的拒绝。因为他也不确定是否会有机会,以及采取什么样的方式才既能完成任务,又使危险降到最低。 奥尔科特不会再找别人,这是他告诉沈宸的。尽管不可全信,但沈宸觉得基本属实。 因为,美国情报机关是不可能牵扯其中的,而要假第三方之手,显然并不容易。胡乱花钱买凶,很可能适得其反。 事情已经说完,奥尔科特知道不能勉强,就象当初德萨要沈宸杀秋野,沈宸也是拒绝的。但最后呢,还是把事情办成了。 只不过,时间太紧了,奥尔科特也不敢奢望太大。反正,在远东的情报机构就是这么大的能力,完不成任务也不会受到什么处罚。 而应该受到指责的,倒是美国国内的情报机构。一不能预防;二不能及时发现,将汤普森在国内抓捕,实在是非常失职。 与奥尔科特谈完之后,沈宸便告辞离开。 回到家里,沈宸还在想着暗杀汤普森的事情。久无头绪,他又把曹炳生给的十六铺码头地图拿出来,仔细研究。 …………… 就在陶家姐弟抵达香港的第二天,由高宗武、陶希圣联名的《致大公报函》,由专人送达香港《大公报》及国内各大报刊,公开见报。 香港《大公报》以头版,刊出全部日汪密约。 头版黑体巨大字标题是:高宗武陶希圣携港发表,汪兆铭卖国条件全文。集日阀多年梦想之大成!集中外历史卖国之罪恶!从现在卖到将来从物资卖到思想! 报纸全文刊等了汪日泡制的《日支新关系调整纲要》及《附件》条款全部内容,还刊登了陶希圣写的《致大公报记者函》,揭露了汪日谈判和签订密约的经过。 重庆及大后方各大报纸于次日同步刊载头条新闻及评论。 随后,香港《玛勒西报》、《德臣西报》、《士茂西报》都竞相以显著标题处理这件大新闻,《士茂西报》形容它为“中国报学史上最轰动事件之一”。 而上海除亲日报纸外,各大报如《申报》、《新闻报》、《中美日报》、英文《大陆报》、《上海泰晤士报》、《字林西报》及法、德、俄文报纸,纷纷作了头条报道。一时轰动中外。 就在《大公报》刊出日汪密约的当天,陶希圣、高宗武还联名致电汪逆等人,希望他们悬崖勒马,“放弃此于己无益于国有害之运动”。 日汪密约赤*裸裸地暴露了日本帝国主义吞并中国的野心,是汪逆汉奸集团与东洋倭国联手灭亡中国的条约。 因此,“密约”一公布,便举世震惊。它剥下汪逆“和运使者”的画皮,其媚敌求荣、无耻投降的卖国贼的真面目昭然若揭。 国人针对汉奸无耻的卖国行径,愤怒指出:汪贼**竟在同胞的血尸之上,敌人的刺刀之下,扮演傀儡丑剧,真是丧尽天良! “密约”的公布,使日本人和汪贼狼狈不堪。他们陷入“过街老鼠,人人喊打”的局面。 而西方国家也看清日本的真实野心,及中国一但亡国给他们造成的危险,开始考虑向中国抗日战争提供援助。 英、美、法等国当局也在对华政策上采取了积极的态度,半月后,美国政府先后两次决定贷给国民政府四千万美元。 汪贼遭此沉重打击,不仅痛恨高、陶二人,更把幕后操纵高陶事件的杜老板恨之入骨。 于是,汪贼下令李士君专程到广州指挥,派遣凶手到香港去刺杀当事人。 李士君一走,丁默屯便想抓住这难得的机会,进行76号内部的整理。借此打击对手,培养并巩固实力,把实权更多地转移到自己手中来。 既要进行内部整理,对外行动就会大量减少。杨杰又是李士君的人,被沈宸打得住进医院。丁默屯也只是派人看望了一下,却暂时没有再报复回去的心思。 当然,要进行内部整肃,就需要一个合适的借口。 恰在此时,叛变投靠76号的中统特务王阆仙,前往南京去任会计主任。就在动身的当天,王阆仙刚出愚园路住所的弄堂口,便被埋伏的中统特务连发数枪,倒毙于地。 丁默屯马上派人调查,发现竟是与王阆仙一起投靠76号的石林森告的密。石林森不仅是中统在76号的内线,还与李士君曾共事过,并结拜为生死兄弟。 可谓是瞌睡送枕头,丁默屯立刻抓住了这个好机会大做文章,开始了内部整肃。 李士君的结拜兄弟除了石林森,还有马啸天、杨杰。而中统的叛徒童国忠、郭梦龄、姚伯均等人,也是李士君的一派。 丁默屯便对这些人进行调查,调查期间自然把这些人的权力暂时收回,由自己的人接手。说是暂时,等调查完毕,这些人想官复原职恐怕就很困难了。 不管丁、李二人的实力对比如何,丁默屯在名义上还是76号的一把手,汪伪特工的主任。在李士君不在的情况下,他作人事调整也就没了阻碍。 正因如此,76号在对外行动上暂时消停下来,尽管这只是表面上的,暂时的。 …………… 汽笛一声长鸣,轮船驶入了吴淞口,进入黄浦江。眼看着快靠岸了,舱外的脚步声杂沓,人语喧哗。 汤普森缓缓睁开眼睛,将随身的东西收拾好,在甲板上等着船靠岸。 上海,当时是世界上最繁荣的城市,东方排名第一的大都会。 无数创业家的传奇发生在这里,无数的超级富豪产生在这里,沙逊大厦、和平饭店、安利洋行,这些充满传奇色彩的名字都足够进入哈佛mba的教程。 有很多企业至今仍然是世界级的玩家,如汇丰银行、友邦人寿等。 国际形势变幻莫测,上海又成了远东的情报中心,各国的谍报人员充斥其中,探听着各类情报。 “冒险家的乐园啊!”汤普森微抿起嘴角,他觉得自己也将在这里飞黄腾达,并给仇人——美国海军以痛快的报复。 视野中,他期待的东西终于露面了。前方隐隐出现了上海的身影,并且越来越清晰。 一栋栋高楼的参天身姿,大楼的玻璃窗在阳光下闪出晶莹的反光。接着他看的是起重机尖细坚固的黑色吊臂,和船上光秃秃的桅杆。 耳际猛然传来汽笛震耳欲聋的低沉吼叫,一般班轮擦过邮轮的船身,向大海驶去。 汤普森的目光停在了那艘船上沿舷而立、默不作声的乘客身上。 船驶过之后,他又盯住了船尾那面无力地飘动着的俄国旗,以及船尾被螺旋桨搅起的浑浊江水。 轮船缓缓驶到了市中心的江面上。 右舷是一座大公园,背景衬着一幢幢带有柱廊、用大石块砌成的高楼。左弦则是肮脏灰暗的贫民窟、工厂和仓库,乱哄哄地挤成一堆。 江面上有各式各样的船只——班轮、货轮、煤轮、平底货船、驳船、帆船,在船只和江岸的缝隙之间,还停着许多小船。 汤普森惊奇地看到中国的舢板船,仅凭着船尾的一支橹就能游动自如。 码头上则是杂乱的声音,叫喊声和号子声,车轮转动声,铁链磨擦声,汽笛声……啊,这就是中国! 汤普森一半是兴奋,一半是感慨。直到这时,他才离开甲板。 …………… 十六铺码头上,许多日本兵在出入口处检查上下船的客人。 岩井公馆的久保田带着几个便衣站在出口处,有些焦躁地看了看手表。 为了沟通方便,效力于日本情报机关的贝里埃也来了。他是法裔美国人,热衷于金钱而不是理想。 工部局警务处特务股对贝里埃的评价则是:“一个唯利是图的冒险家,据独立消息来源的可靠情报,贝里埃已经投靠了受汪*精*卫信任的特务周佛海,是一个秘密特务网的一员……” 按照日本人的布置,对汤普森最好不使用强硬手段,甚至可以允许他到法租界暂时居住。 当然,警卫保护是必须的。日本更希望汤普森能到安全的占领区,比如虹口;越界筑路区的愚园路住宅,也是不错的选择。 汤普森手里的两份情报是重要的,更重要的是日本人想长期收买,或者是雇佣他,就象贝里埃等人一样。 但谁也不知道,就在靠近江岸的一条小船上,化装的沈宸已经准备就绪。 手提箱中的三截长枪组装完毕,使用瞄准镜,沈宸有把握在四百多米的距离击中目标。 他在静静地等着机会,等着开枪狙杀也会被掩盖的机会。而这对他安然脱身,且不暴露,是相当重要的。 等待的感觉人人都有过,那种心情就象热锅上的蚂蚁躁动不安。 这种等待中还有一丝期盼,对于等待的结果充满希望和幻想。 但等待的过程却是寂寞难耐的,需要很大的耐性和毅力。等待爱人的身影,等待猎物的露面,虽然等待的东西不一样,却有相同之处。 在这个距离,小船只要再行驶几分钟,就能进入法租界的江面。靠岸就有汽车接应,沈宸也就算是基本逃脱了。 而且,沈宸不是一个人在行动。只要码头上一乱,就是他的机会。 如果这个机会不能创造出来,他宁愿空跑一趟。 至于日本人会不会出动小船,在邮船靠岸前就把汤普森接走,沈宸认为很有可能,但汤普森多半不会这么做。 一旦上了日本人的小船,进入日占区,汤普森就失去了主动权,只能听从日本人的摆布和命令。 所以,汤普森要与日本人讨价还价,借着情报大捞一笔,就不能完全接受日本人的“好意”。 小船上,余三和船老大有些焦躁不安。他们并不知道沈宸在船舱里要干什么,只是奉徐怀义的安排,一切听从沈宸的命令。 “是不是要干什么大事啊?”余三开始疑神疑鬼,他皱着眉头,猜测着,“呆会儿听到信号,你给我以最快的速度划进租界江面,马上靠岸。” “放心吧,余爷。”船老大虽然也有些心里没底,但对自己的驾船技术还充满着信心。 沈宸用小刀子在舱壁的苇席上割出了一个小洞,用单筒望远镜向外瞭望着。 他看见岸边有一个家伙正在装模作样地钓鱼,可这家伙东瞅西望不说,那身装束也实在让人很难把他和悠闲地钓鱼联系在一起。 除了明面上的日本兵,还有不少暗伏的特务在码头周围。看来,日本人还想着一箭双雕。既接到汤普森,又能抓住图谋不轨的对手。 而在码头外面,沈宸用一千块钱让曹炳生暗中收买了几个地痞。在邮轮靠岸后,下船乘客从舷梯走到码头出口时,象欢迎仪式一般,燃放鞭炮。 就算这些骚扰和转移日本人注意力的行动都顺利实施,沈宸也不敢保证能在下船的乘客中找到汤普森,并且有合适的射击线路,一击必杀。 轮船靠上了码头,下船的人和接船的人们本来是很拥挤,但被日本兵驱赶着,并不能马上就离开。 沈宸认为日本人这是愚蠢之举,如果汤普森混在人群当中,他还真是不太好找。 当然,现在只是更有利于行动,还是不敢确定是否有机会。 如果没有机会,沈宸不准备冒险出手。但他的手始终没有离开板机,稳定而沉着。 他慢慢地移动着枪,瞄着,瞄着,等着汤普森从船上下来,等着用一颗子弹结束这场猫鼠游戏。 显然,日本人事先派出了小船,但汤普森果然没有上去。但日本人却在邮轮上留了人,以贴身保护汤普森。 汤普森顺着舷梯走下船,上了栈道,在前后两个日本人的保护下,向着码头出口走去。 久保田整了下衣服,准备上前迎接,再试一下请汤普森去日占区或沪西暂住。 第一百九十七章 一枪绝杀,探究秘密 - 抗战之三生传奇 - 岁月如声 鞭炮声突然响了起来,久保田很是愕然,转头看向外面。 汤普森的脚步顿了一下,却是误会了。以为是日本人搞的噱头,在欢迎他。 而在船上他已经说明,暂时不到日占区,对方也已经同意。所以,他又迈步向前走。 绝对稳定的手,屏住的呼吸,这一刻沈宸几乎是完全静止的,只有食指在缓缓压动板机。 一种奇异的、近乎梦境的感觉,悄然占据了沈宸的心灵。 他的身心和思想仿佛已经倾注于弹膛里即将击发的子弹,他的目光似乎通过瞄准镜穿透了人丛,看见汤普森的脸。 “绝对的完美一双手,不流汗也不发抖,交叉在微笑的背后,暗藏危险的轮廓,在你最放松的时候,绝不带着任何感情就下手……” 沈宸在那种奇妙的意境中,屏住呼吸,尽管角度很偏,但他还在等待着那稍瞬即逝的机会。 对手自以为解除危险的时候,哪怕只有一丝的放松警惕,沈宸也会抓住机会。是的,机会总是留给准备充分的人,上天不偏不倚。 两名日本保镖终于错开了一条缝隙,这对沈宸来说已经足够了。 枪身轻快地后退了一下,子弹以765米/秒的速度飞出,混杂在鞭炮声中,只有极少的人能够听见。 汤普森的一个眼珠突然爆裂,脸上多出了个血洞,他大张着嘴巴,箱子从手中滑落,徒劳地向前伸了伸手,身子扭歪着倒了下去。 久保田愣住了,脑袋里在两秒钟的时间里一片空白,然后象疯了似的冲过去,用力将汤普森身前的保镖拔开,扑到跟前。 汤普森大睁着死鱼般的眼睛,子弹从后脑处射入,由于角度的关系,斜着穿脑而过,并打爆了他的一只眼睛。 处理过的弹头在汤普森的脑袋里产生了翻滚,脑浆和鲜血从后脑开出的洞里汩汩流出。 随着枪身轻快地向后推动,沈宸的身子就势向后一缩,右手连敲击着舱门三下。 余三和船老大听见了枪声,还没等判断清楚是不是自己船上发出的,开船的暗号已经传来。 “划,快划。”余三一边招呼着,一边帮忙。 小船晃了晃,随着木桨的划动,混入到江中其它船只中,向租界方向驶去。 沈宸坐在船舱里,用熟练的手法,将枪枝重新拆成三个部分,放进了箱子,然后合上箱盖。 不停留观察结果,这是沈宸的习惯之一。他射出了一枪,目标一定倒地,事情就是那么简单。而且,这个距离并不是他的极限,他没有理由会失手。 “八嘎,八嘎牙鲁。”久保田的怒火从脚底冲到头顶,眼睛瞪得要迸出眼眶,全身的血液都沸腾起来。 他回过头四下望着,江水茫茫,船只来往,他只能用手臂在大概的方向上扫了半圈,怒吼道:“分散搜索,去抓,去抓住凶手。” 显然,日本人将一无所获。 沈宸所乘的小船离得既远,周围船只又不少。而没有特殊仪器,光靠两只耳朵,凭着枪声,要准确判断出射手的位置是非常困难的。 小船很快进入租界江面,向着预定的地点靠岸。 船只一顿,已经靠上了岸。余三一下子跳到岸上,拉着绳子拴好船。船老大将跳板架好,向着打开舱门的沈宸做了个请的手势。 沈宸点了点头,拎着手提箱几步过了跳板。 余三向船老大招了招手,“老陈,明天去帮里啊!” 船老大答应着,拱了拱手,接过余三抛过来的绳子,抽回跳板,将船划走。 沈宸在整个过程中都没有说话,他拎着手提箱和余三走不多远,便看到了马路。 一辆汽车缓缓开来,停在两人面前。 沈宸和余三坐上汽车,急驰而去。 …………… 汤普森的死讯传来,奥尔科特立刻给沈宸送来了三万美元的支票。与德萨一样,也是供沈宸自由支配。 话没有多问,奥尔科特只是感谢沈宸的帮助,至于谁下的手,管他呢! 沈宸留下一万,给了楚娇一万,剩下的二一添作五,分别给了徐怀义和曹炳生。 别说是美元,就是法币,这个数目也绝对不小。徐怀义和曹炳生如何打赏手下,沈宸是不管的,想来肯定是要扣下大半的。 一万美元,沈宸很快就电汇给澳门的陆双。不管两人的感情以后会如何,沈宸可不会吝惜钱财,哪怕最终只是普通的朋友。 能这么大方,也是沈宸财大气粗的表现。不说别的,光是从吴世宝那里抢来的钻石,如果出手的话,就是一笔不小的财富。 对沈宸来说,钱财并不重要。只要他想赚钱,就是不靠杀人、抢劫,也能成为富翁。 但对楚娇,这一万美元却来得正是时候。自从听香取小忍说有些交大的学生在生活上有困难,她便想给这些学生提供资助。 所以,她拿出四千分给赵有才和张成富,剩下的就准备送给交大的困难学生了。 当然,资助不是施舍,总得有个章程,还得列出名单才行。 所以,这几天楚娇往交大跑的次数多了起来,找同学,找老师,商讨资助的具体办法。 对这件事情,香取小忍表现了超乎寻常的热心,又是统计困难学生,又是帮她找校方领导。 一来二去,楚娇和香取小忍的关系自然就亲近起来。当然,与楚娇关系亲近起来的还有欧盈盈、赵婉君等人,但香取小忍却是别有用心。 而与交大学生接触多起来的,还有何晓燕。借着这次募捐义卖活动的成功,她在职妇会成为理事会成员。 地位的上升,意味着责任更大,任务更多。上级看到了何晓燕与很多交大学生有不错的关系,便交给她一个任务,在交大学生们进行宣传发动,并争取他们。 对于这个任务,何晓燕是欣然接受。因为,她从那些学生身上看到了自己,特别能产生共鸣。 没错,这些学生受到了高等教育,也最易于接触学生运动带来的反日爱国情绪,也乐于参加反日卫国的组织,更为能为祖国做出贡献而感到激动和兴奋。 这是一批压迫百多年的中国产生的青年。他们将从家庭与社会的束缚中冲出去,他们也要打碎民族国家的铐镣,成个能挺着胸在世界上站着的中国人。 他们或许还单纯幼稚,或许还冲动草率,但那股爱国的热情却不可否定。 国家在呼救的时候,没有任何障碍能拦阻得住他们应声而至;象个羽毛已成的小鸟,他们会毫无恋栈的离巢飞去。 是的,这些学生所具有的特征,何晓燕也有,尽管她现在已经变得比他们要成熟。 除此以外,何晓燕还领受了一个任务。而此时,她的心情是激动和兴奋,又有些紧张的。 周侨看着眼前这个年轻的女子,脸上带着微笑,语调舒缓而又温和,“茅女士的路是革命的路,希望你能继承烈士的遗志,勇敢地走下去,百折不回……” 何晓燕郑重而严肃地说道:“茅大姐生前经常教导我,我一定不会辜负她的希望,一定继续完成她未竞的事业。” 周侨点了点头,说道:“职妇会的工作已经引起了日伪的注意,你有工作热情这很好,但也要注意安全。” 抬手向下压了压,周侨止住了何晓燕要表决心的话,继续说道:“在这次募捐义卖活动中,沈宸的帮助很大。你和他的关系也不错,以后还要多争取。” 何晓燕垂下眼睑想了想,说道:“我觉得他的身上有很多秘密,为了保守这些秘密,他总是与人保持着一定距离。虽说求他帮忙时挺痛快,但要争取的话,我觉得把握不大。” “他确实是个很复杂的人物。”周侨对此表示赞同,说道:“不仅复杂,而且很不简单。在外人看来,他象不顾后果的拼命三郎。但仔细看他的行为,却并不是有勇无谋。” “当然,如你所说,他的身上有很多秘密,组织上也注意到了。”周侨停顿了一下,继续说道:“但他仇恨日本人和汉奸特务,不管是出于什么原因,这一点可以肯定。” “那倒是。”何晓燕笑了笑,说道:“死在他手上的特务有几十个了,当然可以肯定。” 周侨喝了口茶水,说道:“他交游广阔,与帮派势力很有关系。这次募捐义卖是在法租界,除了76号的特务,竟没有帮派人物来捣乱,可见他的作用。” “除此之外,他应该有一个核心的小团体。”周侨若有所思地说道:“人数可能很少,跟着他干一些秘密的事情。” 何晓燕想到了张成富,又想到了楚娇和赵有才,但她不敢肯定,张了张嘴,没有说出来。 同时,何晓燕也有一些小怨气。为什么沈宸的核心小团体里没有自己,按说两人的关系也不算疏远啊! 哈,编理由把自己骗出去住,就是不想自己知道他的秘密。这么一说,赵有才就应该知道啦!还有楚娇,那房子可是她的。 一种被骗的感觉涌上心头,何晓燕直起去找沈宸,问个究竟,心里才痛快。 周侨发现何晓燕情绪有变化,却没想到那么多,以为她在为争取沈宸而发愁,便缓了缓语气,说道:“沈宸是个非常小心谨慎的人,想争取他,就不能急于求成。这点,一定要注意。” 何晓燕抬头看着周侨,这几句话听到了心里,她也怕直接去问倒适得其反,一下子与沈宸等人疏远。象周侨说的,还是慢慢来吧! 周侨又交代了一些事情,约定了联络方式,两人才各自离开。 何晓燕独自走在路上,还有冥思苦想。她在想沈宸、楚娇、赵有才,还有张成富,这几个人是如何凑到一起的。 楚娇当医护队员时上过战场,认识赵有才,这是她知道的。张成富呢,估计也是那时候认识的。 然后,应该是楚娇搭救张成富的时候,求到了沈宸。嗯,这有问题,楚娇和沈宸要是以前不认识,怎么会求到他? 再说,沈宸那时还是个小巡捕,想帮也帮不上什么大忙啊? 想来想去,何晓燕觉得有些线索大概可以拼凑起来,有的则难以自圆其说。 不过,何晓燕认为楚娇在伤愈后的表现就与以前不同,当时只是觉得怪异,倒没深想。现在回忆起来,改变就应该是从那时候开始的。 记得赵有才曾说过,楚娇是他见过的最勇敢的女人,当时自己还不服气来着。 还有楚娇去见赵有才,两人在屋内嘀咕了半天,却不让自己知道是什么事情。 或许,楚娇才是揭开沈宸身上秘密的钥匙。而且,楚娇身上的秘密好象也不少呢! 这个坏丫头,嘴可真严实。 何晓燕想到楚娇,不禁有些生气。亏了还是同学,还是好朋友,竟然瞒了这么多事情,瞒了这么长时间。 想到这里,何晓燕走向路边的电话亭,给楚娇打了个电话。得知她在修车行,便叫了辆黄包夫,去了修车行。 何晓燕到了楚娇办公室时,楚娇正在桌上列表算账。 “晓燕,你先坐,等我一会儿啊!”楚娇抬了抬头,手乱指了两下,又埋下头去,说道:“我得把这个月资助学生的钱算清楚,要细水长流,别一下子都花光了。” 何晓燕看着楚娇认真写算的样子,不由得苦笑了一下。 这是个坏丫头,可心地却满好的。人家能拿出一大笔钱资助学生,自己呢,能做什么贡献呢?就算是筹措、宣传,能赶得上人家吗? 心中一软,何晓燕暗自叹了口气,走过去,搬把椅子坐在楚娇旁边,帮着她写写算算。 资助的学生分为两等,一个月分别给三十元和五十元。钱不算多,可也不算少,起码能吃饱饭。 况且,困难学生也不是乞丐,家人、亲戚、朋友,也能帮助一些。 “阿娇。”何晓燕一边帮楚娇,一边象是随口地问道:“你在战场上杀过鬼子吗?” 楚娇歪头,奇怪地看了何晓燕一眼,说道:“怎么问起这个啦?咱们都上过战场,也都是救护员。开枪杀人,那可不是一般人能干的。” 何晓燕笑了笑,掩饰道:“不知怎么了,我又想起赵哥说过的,你是最勇敢的女人。” “多长时间了,你还记得他随口乱说的。”楚娇转过头,并不太在意。 是嘛,真的是随口乱说的?何晓燕偷偷打量楚娇,想发现什么更多不一样的地方。 …………… 第一百九十八章 时机不到就别问,手术 - 抗战之三生传奇 - 岁月如声 楚娇终于算清记好,一个月两千多元。沈宸给的美元,自己再出一部分,支撑一年没有问题。 呼,楚娇长出了一口气,拍了拍记录的表格,笑道:“能资助一年啦!一年之内我再想办法,争取筹到更多的钱。” 说完,楚娇笑着转头,想问何晓燕来找她什么事情,却发现何晓燕的眼神有些奇怪。 “怎么啦,为啥这么看我?”楚娇疑惑地问道。 何晓燕笑了笑,拉着楚娇的手,象是调侃地说道:“没想到你这么有钱,一个月两千多,你一下子就拿出一年的,真是让人惊讶。” 拉着楚娇的手,何晓燕有意地感觉了一下。她听别人说,经常玩枪的人手上会有茧子,多数是在扣板机的食指上。 但何晓燕并没有摸到什么明显粗糙的感觉,楚娇的手好象还是挺细腻、挺柔软的。 何晓燕当然不知道,楚娇有沈宸给她定制的手套,手背、手掌部位加厚耐磨,手指则是薄料皮子。既有助于吸收射击时的冲击,还有助于扣扳机的手感和灵活性。 如果采取更简单的办法,也可以用露出半截指头的射击手套的设计。 正因为这样,楚娇没少练枪,可想在她手上找到痕迹,却不是那么简单容易。 细节决定成败。沈宸可以说是想得非常周到,尽量把可疑的痕迹和线索消灭在无形之中。 “呵呵,你的手上有茧子。”何晓燕没发现什么异常,倒是楚娇感觉到了她手上的粗糙。 何晓燕无奈地翻了翻眼睛,说道:“哪象你呀,富家小姐,啥活儿也不用干。” 楚娇撇了撇嘴,皱着鼻子说道:“那也不是我的错。难道没活儿还得自己找累受?再说了,我不干活儿,可也没少帮助别人哪?” “是,阿娇最善心,最慷慨了。”何晓燕看着楚娇那副样子,忍不住伸手摸了下楚娇的脸,笑道:“还越长越好看了呢!” 楚娇咯咯笑着向后躲闪,说道:“样子其实没变,是气质和品味变了。” 何晓燕微笑着打量楚娇,轻轻点了点头,说道:“你的变化确实很大,我以前倒是忽略了。” 楚娇抿抿嘴角,收拾桌上的东西,说道:“我上交大去一趟,你陪我嘛?还没问你呢,今天怎么闲着来找我了?” 何晓燕沉吟了一下,说道:“我心里有些疑问,就想找你聊聊。” 楚娇手上不停,开口说道:“什么疑问,我能解答吗?” “你要不瞒我,就肯定能解答。”何晓燕停顿了一下,说道:“可我怕你为难,又不知道该问不该问。” 楚娇抬起头,看着何晓燕,脸上的神情渐渐郑重起来。 “人人都有秘密,大小不同罢了。”楚娇终于缓缓说道:“如果保守秘密对你并没有伤害或坏处,追根究底反而不好。这不是为难不为难,而是时机还没到。” “时机?!”何晓燕喃喃地重复了一遍,楚娇的话她听明白了,既然不好,她也就不准备问了。 楚娇收拾好东西,对着还有些发愣的何晓燕说道:“走啊,去交大感受一下青年们的爱国热情和求学精神。” 何晓燕看了看楚娇,不由得失笑,“你不是青年啊,好象比他们大多少似的。” “青年和青年也不一样哦!”楚娇穿上大衣,笑道:“他们是单纯的热血青年,我却是成熟的社会青年。” 何晓燕摇了摇头,对楚娇的分类不表赞同,起身要随着楚娇出去。 恰在此时,办公桌上的电话响了起来。 楚娇犹豫了一下,还是收回脚步,转身走过去,接了起来。 “嗯?啊!”楚娇皱起了眉头,看了何晓燕一眼,侧转过身,说道:“你说地址,然后在那儿等着我。” 电话放下,楚娇向何晓燕一摊手,故作轻松地说道:“没办法,一个朋友要我出车接他。交大的事情,只好劳烦你跑一趟了。” 何晓燕笑道:“你出钱,我去露脸,这不太好吧?” “钱算什么?”楚娇摆了摆手,说道:“我可不想靠这个要人感激,或是出什么名。拜托了嘛,好姐妹。” 何晓燕无奈地点点头,把装着报表和钱的包接过来。 “我让人开车送你。”楚娇陪着何晓燕走出去,招呼经理安排汽车送何晓燕。 何晓燕感觉事情可能并不象楚娇说的那样,但她也不好问,和楚娇挥手告别。 楚娇目送汽车出了大门,立刻转身招呼赵有才,回到了办公室。 “马名宇受伤了,要我帮他躲藏。”楚娇简短地说道:“还要治伤。我看,就把他接到你那里,暂时住几天?” 赵有才点了点头,说道:“我那里倒是安全,有沈巡长的大名镇着,一般人是不敢乱闯的。只不过,这治伤的事情怎么办?” 楚娇拿起电话,说道:“我告诉他一声,顺便看他有没有办法。” 赵有才知道楚娇口中的他是谁,最可信赖,最可依靠的沈宸。 …………… 老冯头打开了大门,赵有才开车进去,拐了个弯,在楼后停下,避开了别人的视线。 车门一开,楚娇下了车,四下瞅瞅,和赵有才一起把躺在车后座的马名宇搀扶出来。赵有才向下一弯腰,背起马名宇,快步走进了楼里。 进了一间挡着窗帘的屋子,赵有才把马名宇放躺到床上,三个人不约而同地长出了一口气。 楚娇甩掉大衣和小皮包,没好气地说道:“就说你们不行吧,偏要逞能,还无差别格杀呢,倒被打得狼狈而回。” 边说,她边走到床边,伸手去掀马名宇的衣服,“让我看看,伤哪儿了,会不会死啊?” 马名宇苦笑着,听着楚娇的数落,也不还嘴。 掀开衣服,楚娇的手变得轻了起来。好歹在救护队呆过,还是有不少医护经验的。 等她打开草草裹扎的绷带,看到马名宇的伤口,不禁皱紧眉头。 枪伤,在右侧腹部,子弹没有透出,相当麻烦棘手。反正,凭她的医疗水平,只能抹些药,重新包扎起来。 “我去打个电话,你老实在这躺着。”楚娇的语气和缓了不少,转身要出去。 “别,别乱找医生,免得……”马名宇伸了伸手,想阻拦楚娇。 楚娇看了马名宇一眼,说道:“知道。不可靠的医生不能找,免得牵连到我。你这家伙现在倒好心了,刚才怎么打电话给我?”说完,楚娇迈步走了出去。 马名宇疲惫又虚弱地闭上了眼睛,他何尝不想自己处理。可行动队被打散,他也不知道别人能否逃脱。万一有人被抓住而叛变,他躲藏的地方就肯定危险。 反倒是让楚娇帮忙,别人就肯定不知道他的下落。唉,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至于为什么没找曹怡馨,马名宇也说不清楚。他只是觉得曹怡馨似乎有什么秘密,而楚娇却是绝对可靠。 ………… 沈宸再次接到楚娇的电话,知道伤势很重,已经不是买点药,包扎包扎就能解决的问题。 放下电话,沈宸思索了一下,给奥尔科特挂了个电话。 现成的医生当然是苏梦雨,可她对外科手术肯定没什么涉猎。开点汤药,治治别的病还可以,枪伤嘛,她也抓瞎。 而技术比较好的外科医生,多半是洋鬼子。送医院肯定不行,那就只能带着医生去医治。可不认识,或者见钱眼开的医生,沈宸又难以相信。 很幸运,电话打通了,奥尔科特听了简单讲述,立刻答应下来,并保证绝对可靠。 沈宸开上汽车,转了一圈没发现异常,便先去接了奥尔科特,再去一家洋人医院的后门,接上了洋鬼子医生。 “麦克医生的医术是最高明的,即便没有完美的手术室,也不会多大的影响。”奥尔科特在车上,对着沈宸炫耀般地说道。 沈宸笑着点了点头,说道:“这我完全相信。而且,这次治伤的报酬会完全符合麦克医生的身份和高超技术。” 话是这么说,可沈宸敏锐地闻到了麦克医生带威士忌的气味。那又怎么样,现在还有的挑选吗? “不要提报酬,我的朋友。”奥尔科特在副驾驶座位上转头看了看沈宸,说道:“那,那用你们中国人话说,就是太见外了。” 沈宸呵呵笑了起来,洋鬼子还用中国话套近乎,听起来真是怪怪的。 “沈先生。”麦克突然在车后座开口说道:“出于好奇,我主动为巡捕房做过两次验尸,都是被你开枪击毙的暴徒。” 沈宸稍微抬头,通过后视镜看了麦克一眼,调侃般地说道:“那你得出了什么结论,不会是有没死的暴徒突然跳起来吧?” “当然没有。”麦克的双颊显出红晕,眼睛似乎有些锐利,或者说是在不断地闪烁,“我得承认,沈先生还是很仁慈的,多数暴徒死得很干脆,不会有什么痛苦。” 沈宸眨了眨眼睛,失笑道:“杀了人,还会被称为仁慈,听起来好象很怪异,很矛盾。” “不,一点也不矛盾。”麦克说道:“给予该死的生物一个痛快,而不是痛苦的折磨,这确实是种仁慈。比如,我在医学院读书时,实验课上解剖兔子……” 兔子?人?沈宸觉得麦克的思维有些怪,但人就在车上,还等着他救生扶伤呢,希望他别把马名宇当成实验室里的兔子。 车开进了大门,在楼前停下。 沈宸领着奥尔科特和麦克走到一楼楼门前,赵有才已经听到声音出来等候,楚娇也戴上了口罩,让人看不清她的真面目。 “奥尔科特——”沈宸停下脚步,说道:“咱们上楼等候吧,我给你煮咖啡喝。” 奥尔科特看了沈宸一眼,点头答应,伸手请麦克自己进去。 沈宸是不想看见马名宇的,也在电话里交代楚娇不要提他。 两人上了二楼,煮好咖啡,边喝边聊。 而一楼,麦克已经检查完毕,准备开始手术了。 麦克拎着的大皮箱打开,一整套手术器械,以及一些注射器和针剂出现在面前。 楚娇权当一个助手,尽管不是很称职。 “不用麻醉了。”马名宇用微弱的声音,制止了麦克正在调试针剂的动作。 楚娇的声音隔着口罩,显得有点粗,有点闷,“逞什么能,大夫,别听他的,该用什么就用什么。” 马名宇看向楚娇,脸被遮住了大半,只有那双又亮又黑的大眼睛。不管是笑得开心,还是不悦微眯,大眼睛都会变成月牙儿。 “不用麻醉是可以的。”麦克突然开口说道:“他如果能保持清醒,会更有利于我的手术。” 楚娇有些不相信,瞪大了眼睛,盯着麦克。 “这位美丽的小姐,我是从现实条件,以及医学理论,做出这样的判断。”麦克看着楚娇,很客气地解释道:“没有输血设备和血源,没有其他检测仪器,我想,让伤者保持清醒,会更助于我的判断。” 听起来象那么回事,楚娇有些犹豫,便把目光转向马名宇。 马名宇费力地一笑,向着楚娇点了点头。 手术开始了,马名宇的额头冒出了汗珠,手捏着床边越来越用力。他能感觉到刀子捅过他的肚子,然后是另外的器械又伸了进去。 他吸了口气,咬住牙齿。疼得越来越厉害了,象是一把钝的锉刀在刮他的骨头,他要喊叫了。 毛巾伸过来,擦去马名宇额头上的汗水。他张开眼睛,看见的是一双充满关切的大眼睛。 “擦汗!”麦克不带感情的声音传来。 楚娇“哦”的一声,直起身,用毛巾给麦克擦汗。 “镊子!”麦克又指使起楚娇。 楚娇又把镊子递到麦克手中。 “止血钳!” “止血钳!” ………… 楚娇开始还有点手忙脚乱,但很快就变得麻利起来。毕竟她经过这么长时间的锻炼,手法、眼力已经有了长足的进步。 随着“叮当”一声响,沾着血的子弹头落进了盘子,宣告手术进入了收尾阶段。 马名宇暗中松了口气,他好象又能听到自己胸腔内快而微弱的呼吸声了。 …………… 第一百九十九章 美国人的无知,找护士 - 抗战之三生传奇 - 岁月如声 第二百二十五章美国佬的想法 在秋天冷漠的天空下,辽阔的田野寂静无声。炎夏已经悄悄地溜走了,农忙后的田野,留下一片凄凉的景象。一眼望去,全是光秃秃的麦茬,看不见麦捆和麦垛。成熟了的yu米忧郁地出沙沙的响声,成群的麻雀不时象一片乌云似的从地里腾空而起,又象下雹子似的纷纷散落。 北平到天津,坐火车也就几个小时,但黄历却选择了乘坐詹森的汽车。因为在火车站,不知道有多少双眼睛在盯着来往的旅客,对特务来说,即便你毫无破绽,但只要看着可疑,或者不顺眼,就有可能被带走审问。他们不管你是确有嫌疑,还是老实规矩的旅客。上了火车也未必安全,警察和特务们在火车上的盘查次数会达到让正常人感到厌烦的程度。况且正常离开北平,还要去办离境手续,限期而回。北平已经是一个大监狱,进来或是出去,都很不容易。 “这回英国佬又有麻烦了。”詹森一边开车,一边有些幸灾乐祸地笑着说道,“刚刚在慕尼黑通过出卖捷克而得到了暂时的和平,但在亚洲,日本人却步步紧bi,租界是他们最后的脸面了。” 英美关系一直存在着明争暗斗,对英法德意四国脑的慕尼黑阴谋,美国总统罗斯福是看得很清楚的,并且开始调整外j政策,开始做舆论准备。因为通过慕尼黑协定,罗斯福和赫尔知道,大英帝国再也不是世界上最大的安定力量了,因为英国的软弱xing已经在慕尼黑暴露无遗。英国舰队固然还安然无羌,可是万一法国沦陷,英国人困守本岛,“地理政治的引力中心必然西移”。 希特勒已经直认不讳,最后目标是征服全世界,德国间谍在阿根廷也已大肆活动。罗斯福知道,为他自己这一代人乞求和平是做得到的,可是代价未免太高。到了下一代,美国就只能孤军作战,危乎殆哉了。 但美国人看问题爱简单化,所以,关于外j政策和本国所受的威胁,没有运用理智来好好辩论。英国人的安全全靠捷克在苏台德区设防,张伯伦看不到;美国除海洋外还需要屏障,美国人也看不到。但最近的民意调查显示,美国国内的孤立情绪有所衰减,有百分之六十五的人赞成抵制德国;百分之五十七要修订中立法;百分之五十一预料1939年欧战会爆;百分之五十八认为美国会参加欧战;百分之九十的人说,一旦美国被侵略他们就参加抗战;但是只有百分之十的人表示,即便美国不被侵略,他们也愿意打仗。 随着欧洲局势的紧张,罗斯福现在想要让全世界都知道,除了向德国总理府拍一些空谈原则的电报外,他还能做好些事情。他公开说,美国是一个沉睡的巨人,可是现在已经醒过来了,侵略者还是当心一点吧。但是德国元照样对总统不客气,说罗斯福是“诡计百出的犹太人”,还说“罗斯福夫人的模样很象黑人”,可见“是个杂种”。 德国国会崇拜希特勒,但美国国会却联合起来反对罗斯福,使得罗斯福即便想修改一下中立法也困难重重。罗斯福要求希特勒保证不进攻弱国,希特勒果然在国会里严肃地保证,绝不进攻美国,得“那些大腹便便的议员们放声大笑”。而美国国会领袖却认为这是罗斯福在自取其辱,并且毫不客气地否决了修改中立法的意向。 罗斯福的目光远大,却受阻于目光短浅的大多数美国人。由于孤立主义盛行,现在美国的6军兵力还赶不上波兰,《时代》周刊曾评论说“按欧洲标推,美国6军只能算是拿着气枪玩的几个小把戏。” “欧洲大战的危险越来越明显,贵国能避免参战吗?”黄历明知故问地说道,这是一个不需要回答的问题,但他想知道美国的情报机关是如何判断的。 “实际上——”詹森停顿了一下说道:“如果再来一次世界大战,美国不可能置身事外。但现在,我国的孤立主义情绪使得政fu很难做出太激烈的反应。” 黄历淡淡一笑,说道:“时间的推移,事态的变化,个人的思想行动,有时会无形中影响甚至全部破坏某种舆论,而表面上却看不出什么变化。当然,也许一次巨大的震动,会使事情生根本的转变。” 詹森想了想,试探着问道:“你是说日本?”随后又摇着头说道:“不会,不会,我国还未采取刺激xing的政策,他们不会丧失理智。” 黄历冷笑,美国政fu天天目不转睛地注视着大西洋形势的展,对太平洋最多不过是偶尔瞟一眼。在罗斯福看来,亚洲问题是个道义问题。日本人是侵略者,当然应该撤兵回国;不过他认为希特勒才是国际和平的主要破坏者,但美国不愿在东西两线同时作战。对于日本,他始终是想谈判解决,直到丧失理智的日本人在珍珠港给了他沉重的一击。 美国佬也不是好东西,黄历很恶意地希望日本人早一点疯狂,给美国人一个记忆深刻的教训。美国人由于种种因素,包括民族沙文主义,从没把日本人放在眼里。那些委琐可笑的矮子,戴着厚眼镜,一嘴暴牙,两条罗圈腿。在美国,谁都知道美国可能跟日本打仗,却没有人真的信它;一方面认为不可避免,一方面又觉得未免荒唐。 在黄历有些撇嘴,詹森便以一个美国人的错觉评论起日本兵来,“你看看他们,看上去活象用牛皮纸胡1卷起来的包裹,又脏又绉,随时有可能散开来。他的绑腿不整,军衣féi大,裤筒宽松,罗困腿短得可笑。这些日本猴子绝不是美国兵的对手,一个身轻力壮的美国兵可以打垮十个日本小鬼。” 吹吧,吹吧,日本兵的形象给了你们错觉,而错觉一旦形成就不易消除。那些穿着黄色军服的日本兵,看上去虽然窝囊,打起仗来却绝非等闲。他们都是神枪手,一千码内弹无虚。他们每人带四百子弹(比美国步兵多一倍),五天的军粮,那就是鱼干和大米。他们绝对不怕死,因为他们从小就受到这样的教育,为天皇而死是无上光荣。此外,他们所倚仗的武器装备,也令人生畏。珍珠港之役后,美国佬就会现,不但日本的军舰比美国的航快,火力强,鱼雷xing能好,就连日本空军的质量,美国也无法望其项背。川崎式、三菱零式、中岛,每种都比美国当时能够升空的同类飞机强。 而轻视的另一个极端就是极端的畏惧,等到日本兵横扫东南亚,将英美军队打得溃不成军时,种种难以置信的传闻便不胫而走,说什么日本的“猴子兵”就象“人猿泰山”那样,能抓住树藤象d秋千那样从一棵大树跳到另一棵,行走如飞,难以抵挡。 想到这里,黄历不由得笑了起来,人猿泰山,想象也太丰富了吧!这时,他觉得坐在旁边的李倩心的身子在动,那不是在笑,而是在干呕。 “停车!”黄历立刻意识到出了什么问题,晕车,李倩心晕车了。 车子停下,李倩心踉跄着走到路旁,呕吐起来,黄历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走到她身后,轻轻捶打着。 好不容易停歇下来,黄历掏出手帕递过去,李倩心喘着大气,擦干净脸上的泪水和鼻涕。 “没想到你晕车,是我疏忽了,来之前应该询问一下你的意见。”黄历有些抱歉地说道:“而且,我实际上是不应该带你一起走的。” “不,不怨你。”李倩心摇了摇头,说道:“是我非要来的,我也不知道会晕车,以前坐火车没事的。” “火车和汽车是不太一样的。”黄历解释道:“这样吧,你不要再向车外的景物看,睡觉,睡觉是有效的防晕车方法。” “睡觉?能行嘛?”李倩心疑惑地问道。 “行,当然行。”黄历很有把握地说道:“我给你按按穴位,也会有一定的作用。” “那,好吧!”李倩心抱着试试看的态度,重新上了汽车。 黄历用大拇指掐在李倩心的内关穴上,并让她仰靠着闭上眼睛,詹森也有意识地减缓了车。 “很累了,你很累了,眼睛越来越沉……”黄历缓慢地重复着,象对着一个婴儿唱摇篮曲。李倩心觉得黄历温暖的大手给她带来了一种安全舒适的感觉,而且那种让她听起来特别放松的话语就在耳旁,不一会儿,她便感到睡魔袭来。 睡着了,黄历轻轻吐出了一口长气,随着车子的颠簸,李倩心的头歪了过来,枕在黄历的肩头。黄历轻轻伸手,挽住李倩心的腰,使她的身体能够更舒服一些,并且能尽量减缓汽车惯xing对她的冲击。 ... 第二百章 似是而非的情报 - 抗战之三生传奇 - 岁月如声 沈宸的家,苏梦雨是头一次来。到了大门处,沈宸特意向老冯头和冯二妮介绍了一下,说苏小姐是他的朋友,在这暂住几天,以后也可以自由出入。 车开到楼前停下,沈宸下了车又告诉苏梦雨,他住二楼,病人在一楼。 “那个病人要问你什么,你不用回答,姓名也不告诉他。”沈宸微皱着眉头说道:“只要死不了,这三天你对他倒不用太客气。” 苏梦雨有些不解,找她照顾病人,她还以为是沈宸的亲戚或好友。可听沈宸这口气,倒是不象啊! 楚娇等得着急,不时到窗口张望。看见沈宸的车开进来,她也悄悄出来,想和他商量一下,没想到沈宸已经安排好了。 “这位是苏小姐,照顾那家伙的。”沈宸伸手指了指里面,说道:“你有空儿的话,白天可以来看看。至于苏小姐的姓名住址,你不要告诉他,省得他以后再去麻烦人家。” 楚娇冲着苏梦雨笑着点头,伸出手自我介绍道:“我姓楚,这几天就麻烦苏小姐了。” “你好,楚小姐。”苏梦雨与楚娇握了握手。 “苏小姐跟我进来吧,我把医生的交代告诉你。”楚娇又看了一眼沈宸,说道:“你呢,不进来了吧?” 沈宸摆了摆手,说道:“把苏小姐住的地方安排好,到吃饭时间,我让二妮送进去。你安排好,也早点回家,天都黑了。” “苏小姐,有什么事情你可以到二楼找我。”沈宸又对苏梦雨说道:“要是我不在的时候,你可以找看门的老冯和二妮。嗯,想吃什么,你也告诉他们去买来做,不用客气的。” 苏梦雨连忙点头,说道:“好的,我都记住了。” 楚娇看了沈宸一眼,转身领着苏梦雨进了一楼。 …………… 马名宇一觉睡醒,已经是晚上十点。房间里静悄悄的,没有别人,只有一盏台灯在吐着昏黄的光芒。 想了一会儿,马名宇知道台灯是从别的屋拿进来的,原来这里并没有。 走廊里传来了轻轻的脚步声,房门是半掩的,马名宇听得清楚,并能判断出是一个女人。 房门被轻轻地推开,一个女人走了进来,看了看马名宇,发现他睁着眼睛。 “你,你醒了。”苏梦雨稍有些紧张,但想到楼上是沈宸,旁边房间还有楚小姐的司机赵有才,心中又安定许多。 马名宇轻轻点了点头,想张嘴问问人家的姓名。 “我姓王,是楚小姐请来的护士。”苏梦雨按照楚娇的交代,说道:“这几天由我照顾你。”说着,她拿过桌上托盘里的体温计,递给马名宇,“该测体温了。” “谢谢你,王小姐。”马名宇犹豫了一下,接过体温计,说道:“明天你就可以回去了,我的伤不要紧,不需要照顾。” 苏梦雨摇了摇头,说道:“那得楚小姐说了才算。她说明天会来,你到时跟她说好了。” 马名宇苦笑了一下,把体温计夹在腋下。 苏梦雨坐在椅子上,开口问道:“你饿不饿?我给你热热粥,或者热杯牛奶,少量流食是可以吃的。” 马名宇想了想,说道:“还是喝牛奶吧!” 苏梦雨点了点头,说道:“等测完体温,我再就去热奶。” 两个人都很陌生,一时无话,就这么静静地等着。 几分钟后,苏梦雨要过体温计,看了看,说了声正常,便起身出去热奶。 马名宇试着活动了一下,虽然伤口还疼,但动作轻点还是没有问题。嗯,能够自己方便,这也少了很多尴尬。 时间不大,苏梦雨端来的热牛奶。 马名宇喝下之后,便让苏梦雨回屋休息,他也闭上眼睛,慢慢进入了梦乡。 …………… 在特工界,曾经有句话这样说:虽然你对很多事情很好奇,想深究它的秘密,但却一定要装出不好奇的样子,这样才能瞒过别人。 对曹怡馨,沈宸是既想利用,又存着几分警惕,还有几分怪怪的感情,还真是复杂。 而曹怡馨或许是想长久合作,也或许是想从沈宸身上得到更多,职业习惯使得她对沈宸开始挑逗,或者说是勾引。 “你怎么不亲我一下,看我会不会象别的中国姑娘似的忙着擦掉。”曹怡馨猩红的嘴唇离沈宸很近,还轻轻吹了口气。 沈宸放下手中的情报,翻了翻眼睛,塞到曹怡馨手里十块钱。 曹怡馨愣了一下,不满地说道:“人家就值这个价儿呀,那种事情也有第一次免费或打折的说法嘛?” “嘿嘿,不是你想的那样,我花钱买你消停一会儿。”沈宸没好气地说道。 曹怡馨有些哭笑不得,这种要求还真没人向她提出过,她只好在沙发上稍稍坐正,不时偷眼打量这个行事怪异的男人。 “奥尔科特这两天没来吗?”沈宸一边看着情报,一边随口问道。 “他呀,正恼火着呢!”曹怡馨眨了眨眼睛,说道:“刚和一个线人搭上关系,只得到了些皮毛消息,那个家伙就没影儿了,他的钱打了水漂。” “这事儿你也知道。”沈宸疑惑地说道:“看来你俩还真不是一般的关系。” “他掏钱,我也帮着搜集些情报,就这么简单。”曹怡馨抿了抿嘴,说道:“那个线人呢,我也认识。一个又吝啬,又爱吹牛的家伙。他说手里有很多情报,要卖个大价钱。” 露出几分嘲讽的笑意,曹怡馨继续说道:“我却不相信那家伙有什么情报,可奥尔科特也不知道从哪里得到了消息,便跑去跟他交易。呵呵,吃了大亏啊!” “原来是这样。”沈宸带着丝讥讽的笑意,“这么说,那个家伙应该是个骗子喽!” “卖情报的骗子很多呢!”曹怡馨将手里的钱叠好,冲着沈宸晃了晃,说道:“一个似是而非的情报,可能会骗到不少钱。你也要小心点,别象奥尔科特似的。” 沈宸眨着眼睛,突然有一个坏坏的想法,他招了招手,示意曹怡馨靠近,低声说道:“我有很多似是而非的情报,咱俩合作,弄点钱花花怎么样?” 曹怡馨有些疑惑地望着沈宸,说道:“你不会是编假情报骗钱吧,看你的样子,好象不怀好意。” 切,沈宸直翻眼睛。 曹怡馨笑得开心,说道:“开玩笑的,管它是真是假,有人肯花钱买就行,咱们先小人后君子,先说好,得了钱怎么分?” “对半分。”沈宸很大方地说道:“这情报虽然不详细,却肯定是真的,你可得多勒点,别吃亏。” “放心好了。”曹怡馨贴近了沈宸,很郑重地说道:“私人归私人,买卖归买卖,我分得很清的。而且对洋鬼子下手更狠,就算是奥尔科特也一样,反正赚的也不是他们的钱,你说对吧?” “很对,很对,看来我真找对了合伙人了。”沈宸笑道:“原来你感兴趣的只是洋鬼子的腰包。” “呵呵,洋鬼子浑身是毛,象猴子。”曹怡馨笑着来了个飞眼,嗔道:“来,搂着点人家,把情报悄悄告诉我,肯定给你卖个好价钱。” 沈宸很勉强地把手搭在曹怡馨的肩上,两个人嘀嘀咕咕地说起话来。 “日本人已经研制成功带有木制稳定器的浅水鱼雷,再配合飞机的超低空投放,可以在水深十二米的海域使用。”沈宸很笃定地说完,对曹怡馨说道:“记住了吗?” “一句话的情报?”曹怡馨有些愕然,“这会有人买吗?” “别管鱼雷是什么东西。”沈宸又好气又好笑地说道:“你把这句话背好就行了,对别人说的时候,就是有关日本人鱼雷的最新情报,肯定有人感兴趣。比如奥尔科特,他肯定两眼放光,迫不及待。小心啊,别让他把情报套走了。” 曹怡馨嗔怪地拱了沈宸一下,说道:“你干嘛不把情报直接卖给奥尔科特?非要通过我,不是少赚钱了。” “唉,太熟了,不好下手啊!”沈宸讪讪一笑,说道:“看你的本事,如果卖得价钱让我满意,我就再给你透露其他的情报。” “第一次是免费或者打折的,不是吗?”曹怡馨主动伸手搭在沈宸腰上,贴得很紧,笑道:“所以,你得再说一个。” 精明的女人,沈宸低头沉思了一会儿,无奈地说道:“好吧,我再告诉你一个——” 曹怡馨突然侧脸,亲了沈宸的嘴角一下,咯咯笑道:“逗你玩儿的,你就等着数钱吧,嗨,嗨,你可别急着擦掉呀!” 沈宸的手已经举了起来,闻言只得无奈地放下。 曹怡馨越发笑得厉害,掏出手帕,给沈宸擦着笑道:“别生气啊,我给你擦。堂堂的沈大巡长,带着女人的口红,可怎么出门哟?” “算我怕了你,别再这么开玩笑了。”沈宸苦笑连连。 曹怡馨这次拿给沈宸的情报是有关张晓林的。这个家伙既害怕被国府特工制裁,当汉奸的心又不死。 对日本人的拉拢,张晓林狮子大开口,要一个浙江省省长当当。日本人很为难,便暂时搁置。 张晓林没当上省长,却也不急,带着徒子徒孙照旧大发国难财,帮着日本人筹措物资。 而汪伪政府成立不久,急于拉人充门面,也看中了张晓林。 据情报,岑德广(清代两广总督岑春煊之子)便充当着汪伪政府和张晓林之间的说客。 而张晓林在最近就去过岑德广家两次,与汪伪政府的代表和日本人进行过密商会谈。 虽然情报很准确,却是马后炮,对沈宸的价值也不大。 当然,说是一点用也没有,还是有点过分。但要根据这个情报去狙杀张晓林,恐怕还是很困难。 岑德广的宅院是在愚园路,那里是高档住宅区,也是越界筑路区。 越界筑路区在表面上是租界警方和中国警察各管一半,但现在,租界巡捕正在被排挤出来。 也就是说,越界筑路区的治安主要是由日本宪兵和伪政府警察负责。正是这个原因,汪贼在上海的时候就住在愚园路,安全防范是有保障的。 所以,要在这里进行刺杀,就是四面皆敌的局面。不仅带枪进去、寻找狙击阵位比较困难,刺杀之后的脱身更是麻烦。 而且,还有一点比较重要。那就是如何能提前获得张晓林出行的情报,哪怕是提前一点点的时间。 不能说张晓林去了岑德广家两回,你就去那里守株待免,沈宸哪有那么多闲暇? 而得知张晓林去了岑德广家,临时再去布置的话,就显得仓促,还增加了暴露的可能。 所以,沈宸看过情报后,很快就否定了刺杀的可能。其实,他最中意的地方还是在法租界,比日本人和汉奸特务戒备很严的地方得手的概率要高很多。 …………… 当马名宇睡醒的时候,已经快到中午了。 慢慢睁开眼睛,他便看见了坐在窗前椅子上的女人。 不是楚娇,更没跟大米叫劲。而是苏梦雨,捧着本医书,看得入神。 想干咳一声提醒,马名宇却发觉嗓子干得厉害,但好歹发出了点声音。 苏梦雨转头看了一下,放下医书,起身走了过来。 “你醒了。”苏梦雨笑了笑,说道:“我给你端碗粥吧,现在应该还是热的。” 马名宇轻轻点了点头,嘴角动了动,算是笑了笑。 喷香的梗米粥,脆脆的小咸菜,马名宇连着吃了两碗,才摆手示意不要再盛了。 苏梦雨收拾着碗筷,说道:“楚小姐来过了,见你睡得沉,就没叫你。她坐了一会儿,问问你的情况,就走了。对了,还留下本书让你解闷儿。” 马名宇接过书,是本很普通,但他没听过名字的。 刚翻了两页,苏梦雨就拿着体温计过来,给马名宇测了体温。 “体温挺正常,这是好现象。”苏梦雨测完体温,笑着说道:“你的体质真好,那么大的伤口,只是昨晚有点低烧,吃了药,温度就下去了。我看要不了三天,就能过了感染期。” “谢谢你,王小姐。”马名宇客气地表示感谢,说道:“如果你有事情,尽管去办,我能照顾自己。” “我没事儿。”苏梦雨说道:“平常还真没这么安静,能静下心来好好看书。” 马名宇说道:“你看的是中医书,怎么不是护理方面的?再说,西医现在比较时兴吧?” 苏梦雨笑了笑,说道:“老祖宗传下来的东西,可不敢丢了。中医和西医,也是各有所长,只要学好学精,都一样能治病救人。” 第二百零一章 选举的胜利 - 抗战之三生传奇 - 岁月如声 马名宇见惯了血腥、杀戮、伤残,都是西医治疗,对中医并不怎么认可,也觉得苏梦雨说得不对。 “我看你对一些西医的治疗手法也很了解,想必也是学过的吧?”马名宇不能直说,便有些委婉。 苏梦雨点了点头,说道:“南市遭到战火的时候,我帮着救护过市民,觉得在外科急伤方面,西医确实有可取之处,便抽时间学过一些。” 停顿了一下,苏梦雨继续说道:“但伤与病是不同的,而中医对于内科的治疗却远胜于西医。比如说……” 任何人谈到自己的特长或专业,都会有收不住的感觉,苏梦雨也不例外。 马名宇没想到自己只是随口说说,却引来这位女士的长篇大论,也只好耐心地听着,不时点头表示自己在认真听。 好不容易等到苏梦雨说话间断,马名宇赶忙岔开话题,说道:“我让楚小姐拿的书不是这本啊,如果她来了,我又恰好睡着,麻烦你叫醒我好吗?” 苏梦雨答应下来,这么一打岔,她的谈兴也消减了大半。 马名宇又忍痛起身,由苏梦雨搀扶着,去了卫生间方便,关于中西医的长篇阐述,才算终于结束。 下午,楚娇安排好修车行的事情,开车提前走了。反正她是老板,谁也管不着她迟到早退。 到饭馆点了几个菜,两个清淡的给马名宇吃,剩下的菜给苏梦雨和赵有才,楚娇又去看望马名宇。 进了楼,苏梦雨便迎上来,两人说了几句话,马名宇便听见了,睁开眼睛等着。 不一会儿,楚娇走了进来,见马名宇睁着眼睛,便揶揄道:“看来是死不了啦,要不就是死不瞑目。” “你这家伙,就不会说好话。”马名宇翻了翻眼睛。 楚娇满不在乎地摆摆手,说道:“你还忌讳这个呀?要想活得长远,就不干这危险勾当了。” 马名宇拍拍枕旁的书,说道:“你这给我的什么书啊,写得乱七八糟的。” “又不是做学问,随便看看解闷儿呗!”楚娇挪了把椅子,坐下来,看着马名宇说道:“你那些手下呢,不联系他们吗?” 马名宇沉吟了一下,说道:“他们各有藏身之处,除了我全知道外,别人知道得都很少。如果有人没顺利逃脱,牵连的也不会大。” 楚娇点了点头,说道:“说实话,你们的行动人员真的素质不高。就是和我比,也差得多了。” 马名宇笑了笑,调侃道:“楚大小姐当然是高手。别说是我的手下,就算是你曾经的老师,我现在也是自愧不如啊!” 楚娇也不谦虚,深以为然地点头,说道:“你也不用妄自菲薄嘛,虽然我已经比你强了那么一点,可要打倒你,也不是那么轻松的。” 嘿,这家伙倒是挺狂。 马名宇直想翻眼睛,可还是忍住了,开口问道:“那天你用针穿大米粒,是干什么呢?” “你看见了?!”楚娇问了一句,也知道不用回答,便解释道:“锻炼耐性的小办法。我多下点工夫,省得他老说我没耐性。” “谁说你没耐性?”马名宇问道。 楚娇耸耸肩膀,不答这个问题,说道:“我感觉现在好多了,能静下心来很长时间,这在以前根本做不到。” 马名宇点了点头,说道:“我看得出来,能坐下来不急不躁地穿大米,确实比以前沉稳多了。” 楚娇嘿然一笑,有些小得意,说道:“再练一段时间,我就是顶尖高手啦!怎么样,是不是挺期待呀?” 马名宇哭笑不得,连连点头,说道:“期待,很期待看到顶尖高手的风采,希望能快点,在我有生之年……” “不说好话。”楚娇伸手点了点马名宇,“什么有生之年,我需要那么长时间嘛?” 正说着,苏梦雨过来测体温,又询问马名宇饿不饿。 楚娇看了看手表,起身说道:“看你没事儿,我就放心了。还得去交通大学一趟,与我资助的学生们见个面儿。” “你资助交大学生了?”马名宇有些不舍,可也没拦着,说道:“挺有钱呢,不是好道来的,倒用到正途,也是好事。” “什么不是好道,我赚的钱都没贼腥味。”楚娇睁着眼睛说瞎话,还理直气壮,摆了摆手说道:“你好好休息养伤,过两天就活蹦乱跳了。到时候别赖在这里哈,还得有人照顾。” 马名宇哼了一声,同样摆了摆手,示意楚娇快走。 苏梦雨看看楚娇,又看看马名宇,觉得这两人还真有意思。本来关系不一般,可说起话来却不怎么客气。 …………… 沈宸很忙碌,因为很快就到了四月十日和十一日。那是日本人翘首期盼的日子,是工部局董事会选举的日子。 日本人信心满满,因为截止于四月一日的粗略统计,在上海的日本人比上一年增加了两万六千余人,增幅为百分之六十。 在上海的外国人中,日本人的数量已经位列第一。所以,本次选举不仅在当地受到关注,日本国内的报纸也视之为重大新闻,并注目于选举结果。 而且,此次选举是在汪伪政府成立之后(三月三十日)不久进行的。如果选举成功,将大大有利于日本和汪伪政府的合作。 在三月二十六日工部局公布的名单中,符合规定并登记的有权者为八千多人,日本人就占了三千二百人,还有九百多日本人正在向工部局登记。 也就是说,当时的日本人数量已经超过了全部有权者的半数,形势对日本似乎相当有利。 到了四月八日的统计,日本方面的票数与英美联合阵线拥有的票数大致相当。 而日本期待着意大利、西班牙的选票,英美则致力争取德国、犹太人、波兰人等第三国人的支持。 然而,到了选举当天,实际投票数达到了一万三千多,这与之前统计的八千五百多的差额竟达到了四千六百多票。 这四千六百多票是日本人所无法预计的,它使票数的天平一下子倾向于英美,决定了日本人的失败。 其实,早在三月份,英美两国就已经联手行动。 先是动员了报纸、广播,大造舆论攻势,宣称“如果日本人在选举中获胜,租界就将变成日本人的租界,租界内白人的权益也将被驱逐殆尽。” 除了利用舆论阻止第三国人对日本人的支持外,英美公司还对供职的第三国人进行恐吓,“投日本人的票,就吵你鱿鱼”。 当然,恐吓的另一面就是收买。比如对有资格者分送卡片;免费接送选民去投票地点;免费配给汽油;主动对暂欠房租税的实行减免;对有闲夫人进行总动员,防止妇女有权者弃权等等。 这些旨在扩大有权者数量的手段很多,并在短时间内取得了成功。 于是,日本人只能接受失败的结果。并痛恨英美方面在选举上附加了财产限制,以及狡滑老练的选举技巧。 反过来,英美方面采取了一切手段,算是击退了日本人的攻势,可以弹冠相庆了。 “为胜利干杯!”奥尔科特脸已经红了,但还是兴致极高地举起了酒杯。 沈宸笑着举杯,但酒却喝得很少。 “只是暂时的胜利,日本人还会采取别的办法,租界”沈宸对着凑过来的斯皮尔伯格轻轻摇了摇头,表示对租界的前景并不看好。 “什么话?!上海会永远存在下去的。”斯皮尔伯格却是另外的态度,“一个自由城邦,就象佛罗伦萨、威尼斯那样。” “日本人嘛”斯皮尔伯格皱起了眉头,“他们或许要征服中国,或许要独霸东亚,但绝没有挑战英美的可能。” 沈宸对这种乐观不表赞同,也不想长篇大论,只是笑了笑,便转向了在澳门的生意。 “很不错,算是一个良好的开始。”斯皮尔伯格的眼睛又亮了起来,说道:“你那个女友,假以时日将是个精明的商人。还有那个小不点,也非常聪明。” “赚的钱够她们生活就行了。”沈宸稍微放下心来,毕竟光靠他的汇款,也总不是长远之计,尽管他的那些钱足够陆双她们花很长时间了。 “过段日子我会去趟香港,你要不要”斯皮尔伯格的手在空中无意识地划了一下,询问着沈宸。 沈宸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他还没拿好主意。当然,如果有时间的话,他是想去一趟的。手上的珠宝钻石在上海是不好出手的,在香港却能卖出好价钱。 “我找到了一个姑娘。”斯皮尔伯格突然压低声音,向沈宸说道:“漂亮极了,是从澳门过来的广东人,年方十九。你一定要见见她,这是我要重新组织的家庭。” 沈宸带着一种别样意味的表情,打量着斯皮尔伯格,这都快五十了,找了个十九的? 斯皮尔伯格明白沈宸的意思,但眼睛里依然闪现着光采,“她长得确实标致。我研究了很多杂志,当父亲的年纪大些没有关系,主要取决于母亲的年纪。嗯,你看亚伯拉罕,他八十岁还在生育孩子。但没有一个女人三十岁以后,还愿意生孩子。” 对这个新理论,斯皮尔伯格似乎非常兴奋,越发靠近了沈宸,“十七到三十岁是生育能力最强的时候,你知道吗,十七到三十岁。” “你是怎么认识这姑娘的?”沈宸想到的是人市,也就是卖人的市场。 “通过一个代理人,我付了一笔钱给那个女人那个代理人,就这么回事。”斯皮尔伯格有点心虚,把目光转开了。 一只大手落在斯皮尔伯格的肩上,两人几乎同时转过头去。 是麦克,那个医生。他的双颊显出红晕,呼吸中充满了威士忌的气味。 “没想到在这里见到你们。”麦克以令人吃惊的敏捷跨过椅背,在斯皮尔伯格旁边坐下,“这样的酒会我不常参加,也不认识几个人。” 斯皮尔伯格用审视的目光看着麦克。 “哦,也许你想到的是我的情况吧,以为我只有几年好过了?”麦克的双眼似乎蒙上一层云翳,但依然显得锐利。 斯皮尔伯格有些尴尬地笑了笑,说道:“没有的事儿,你是医生嘛,自己检查自己,还要付钱?” 看来麦克是个并不大方的医生,如果你以为是他的朋友,就能占点便宜,那就想错了。 麦克不以为意,隔着斯皮尔伯格对沈宸说道:“这次胜利对沈先生来说,也很重要吧?如果日本人获胜,恐怕头一个解雇的就是你。” “所以他们输了。”沈宸其实一点都不担心,现在同样也不为此而欢欣鼓舞,还有一年多,租界就要落到日本人手里了,别人肯定想不到吧? 麦克伸手从侍者托盘里拿过一杯威士忌,向沈宸、斯皮尔伯格示意了一下,便自己喝了起来。 这时,奥尔科特走了过来,明显喝得兴奋。 “依我说,我们今天打败了日本人,你们说是吗?”奥尔科特得意洋洋,毕竟选举中的一些小伎俩也有他的主意。 “那当然,日本人连怎么败的都不清楚呢?”斯皮尔伯格是同样的心情,同样的兴奋。 沈宸笑着点头,表面赞同,心里却说:日本人懂得的唯一语言,就是武力。你们这些洋鬼子,其实只是暂时平安了,尽管这个平安对他也很重要。 当然,这次挫败也使日本人一时找不到更好的办法来控制公共租界,而只能在有限的范围内谋求与工部局的合作。 而且,日本人隐约地意识到要控制租界大权,而不与英美关系恶化,最好是由中国人出面来收回租界。 所以,他们开始不遗余力地鼓噪和支持汪伪政府的所谓“收回租界”行动。 但这在当时,是不可能实现的。 因为英美政府并不承认汪伪政权的合法性,也不把它作为外交对象,寄希望于一个傀儡政府夺回租界,日本人也确实有点山穷水尽了。 第二百零三章 毫无防备时下手,医病 - 抗战之三生传奇 - 岁月如声 夺取租界的失败,使日本人一方面寻找与工部局的有限合作,一方面加大了扶持76号的力度。 如果工部局在抓捕抗日分子上能够合作,日本人当然称心;如果合作得不彻底,达不到他们的目的,就要利用76号的汉奸特务暗杀、绑架,继续以华制华。 历史上也是如此,租界内抗日活动的低落和消弭,靠的是汪伪特工对重庆特工的摧毁性打击,而不是日本人与工部局的合作。 但这样一来,沈宸就越发成为了日本人完全达到目的的障碍。 算起来,沈宸已经干掉了几十个76号的汉奸特务,破坏了他们很多次行动,并使76号的特务产生了极大的畏惧心理。 甚至于,在76号的特务们就有传言,或者说是告诫。 当着沈宸的面儿,千万别掏枪,你肯定没有他快,没有他准。一掏枪,正给了他正当防卫、击杀当场的理由。 所以,日本人想要除掉沈宸,就不能对屡遭挫败、损兵折将的76号寄予太大希望。但要由日本人自己动手,又唯恐因失败而大失脸面。 …………… “彻底弹压重庆方面的机关、团体等的排日活动,将重庆势力驱逐出租界……” “根除反日反南京政府的言论和宣传……” “将敌之不动产引渡给日本……” “强化日本官宪与租界警察当局的合作……” “在工部局内扶植日本人的势力……” “谋求租界当局对日本占领区经济工作的协作……” “实施以上六项要领的的前提,是特别要注意外国的权益,必须竭力防止我国与列国国际关系的恶化……” 香取小忍放下了文件,递还给岩井英一,想了想,说道:“这似乎是软弱的表示。因为我们都知道,与租界当局的合作,不能从根本上解决问题。” 岩井英一收起这份日本外相发给驻沪总领事的要领文件,说道:“在行动方面,以后主要是依靠南京方面的特工,他们闹得多厉害,也不会影响我国与列国的国际关系。但有些事情,可能还是要我们亲自来做。比如除掉沈晓宸。” 香取小忍精神一振,说道:“什么时候行动,我能参加吗?” 岩井英一笑了笑,说道:“什么时候行动,还要你的进展。你不是一直在想办法接近他吗,这个任务也要以你为主。需要多少人,如何配合,都由你来指挥。” 香取小忍立刻明白了。 之前她的任务是监视交大学生的反日活动,接近沈宸并不是岩井英一的授意。现在好了,这已经是正当的任务,人力物力的资源她都可以充分调动。 “交大学生那面也不要半途而废。”岩井英一说道:“在法租界,我们还动不了他们。但你如果能侦察出他们前往重庆,或者是其他抗日武装的路线,我们就能在外面把他们都”岩井英一做了个狠狠下切的手势。 香取小忍点了点头,说道:“我明白了。请阁下放心,这两个任务或许可以交替进行,甚至是同步展开。最近一期的交大学生离毕业还有几个月的时间,而干掉沈晓宸,将会更快。” “我相信你的能力。”岩井英一停顿了一下,说道:“你要谨慎小心,务求一击必杀。如果没有把握,就不要冒险,宁肯多等些时间。” “是,我明白。”香取小忍用力点头,“沈晓宸是个厉害的家伙,我绝不会掉以轻心,也不会仓促行动。” 岩井英一微微颌首,说道:“沈晓宸的警惕性很高,否则,也活不到现在。所以,你要慢慢接近他,最好得到他的信任,在他最疏于防范的时候,给他致命一击。” “是的。”香取小忍坚定地说道:“接近他,得到他的信任,在他最疏忽的时候下手。” …………… 沈宸开着汽车,出了公共租界,在法租界的街道上行驶。 苏梦雨突然好奇地问道:“沈先生,您对租界的道路很熟吗?” “还好吧!”沈宸说道:“我看过上海的街道图,你只要说出地点,虽然会慢一些,但一定能找到那个地方。” 看地图找路,本来就是特工应该具有的本领,再加上沈宸的记忆力特别好,就更不成问题。 “原来如此。”苏梦雨掩饰不住心中的佩服,有些自嘲地笑道:“我却是个路盲,为此家父说过我很多次了。” 沈宸沉吟了一下,建议道:“路盲不是天生的,只要你掌握一些辨识方向的技巧,并且肯花费脑力去记忆,再学会看地图,那就能象我一样了。” “谢谢您的指点。”苏梦雨点头表示感谢,又想起了一个问题,“沈先生,你怎么会想学正骨呢?是真的感兴趣,还是为了别的什么?” “呵呵,两者都有吧!”沈宸轻轻一笑,说道:“关键是我觉得有这方面的基础,学起来能快些。” “基础?沈先生以前也学过接骨?这倒是不曾听说过。” “接骨没学过,拆骨倒是会两手,这算不算异曲同工?”沈宸笑着说道。 “沈先生还真是幽默,不过,倒也有可以融会贯通之处。”苏梦雨笑了起来,用手捋了一下头发,说道:“良医能救人,庸医能杀人,沈先生是不是说的这个道理?” 沈宸想了想,很老实地回答道:“我当不了良医,但杀几个坏蛋倒是可以。学会接骨,能干得更利索,让坏蛋死的时候少点痛苦。” 苏梦雨睁大了眼睛,觉得沈宸说话也是杀气腾腾,拿杀人根本不当回事。尽管杀的是坏蛋吧,可听起来也是不太舒服。 昨天已经到了照顾马名宇的第四天,苏梦雨还想负责任地多留两三天,等马名宇拆线了再走。 沈宸却觉得马名宇基本上没事儿了,只要静养就行,也不好再麻烦人家。 而且苏家打来了电话,既是关心自家女儿,又告诉苏梦雨,妹妹苏梦雪打来了电话,留下了地址,想问问苏梦雨能不能去帮着诊治一下同学的祖母。 明天正好是星期天,沈宸为了感谢苏梦雨,便把她送回家,并在第二天的早晨赶去接送。 沈宸说出令苏梦雨意外又不好接茬的话,便有些冷场。 苏梦雨想了一会儿,强笑道:“其实沈先生也是无奈,没办法。惩恶扬善嘛,大家都很钦佩的。至于我呢,是个俗人,只能干些力所能及的事情。” “我也只是实话实说罢了。”沈宸很平静地说道:“各人有各人的理想和抱负,只要认为正确,而且在努力奋斗,你管别人说什么呢?” “这话说得对,管别人如何议论,如何鄙视,坚持自己的信念和理想就行了。” 苏梦雨点了点头,双眼望着车窗外面,轻声吟诵道:“我的命运将紧连着动人的传说,追随自己的信念,将是我一生的行为。岁月啊!究竟在无尽的幻想中,昏然流逝而去,还是应该在广阔的世界中,刻下万世留名的战绩?” 那是楚娇给马名宇解闷儿的书,马名宇翻了几页便扔了。苏梦雨看了倒是喜欢,竟然还能记下里面的词句。 沈宸眨着眼睛,静静倾听。其实他也没太听懂,只是出于礼貌,保持着倾听的姿态。 汽车来到了一座大门前,一块乳白色的牌子,挂在高大的水泥门框上,上写“张宅”二字。左边大门扇上挖了一个小门,大门和小门都紧闭着。 沈宸伸手按了一下喇叭,小门呀的一声开了,一个小而瘦的老头穿着对襟的白色中国便服走了出来。 隔着车窗询问了一下,知道是约好的医生,老头儿立刻讨好般地笑了,转身打开了大门。 沈宸边开车,边向院内环视了一下,只见远处有假山石掩映在树木中,一座凉亭顶着雪帽子隐约可见。如果在夏天,倒还真是一个幽静雅致的地方。 在这拥挤的街道里能有这样具有反差的的所在,可见,金钱和权势可以创造奇迹,闹市里也会出现别有洞天的去处。 车停在一座深灰色的三层洋楼前边,楼房虽然只有三层,却显得很高,很有气魄,大块花岗石的墙根,粗壮的半圆形水泥柱脚,雕花的窗口,用铁皮包成的穹隆式的圆圆的楼顶。 “这花园,这洋楼啧啧。”下车时,沈宸半开玩笑地说道:“好好给这家的老太太治啊,能赚大钱呢!嗯,也别一次就治好,见效了就行,让她家老来找你,还得车接车送呢!” 苏梦雨眨了眨眼睛,脸上是哭笑不得的神情,想说“医者父母心”。张了张嘴,觉得还是算了。 两人走向楼门,一个年轻的,梳着一条大辫子的女佣人迎出来。 佣人穿着一件天蓝色上衣,高领子、宽袖口、圆衣襟,下边是深蓝色的肥腿裤子,裤腿散着,脚下是双紫色缎鞋。这身穿戴,比街面上的年轻妇女至少落后了十年,但却颇有些古色古香的味道。 女佣微笑着向沈宸和苏梦雨鞠了一躬,说道:“先生,小姐,请上二楼稍坐。” 沈宸点了点头,迈步向里走。苏梦雨则有些腼腆,在沈宸身后跟着。 一进楼门,是间比较宽敞的堂屋地,左右一边两个门,周围墙上木制的墙围子,高与人齐。 在左侧墙上挂着一张苦瓜和尚道济的山水画,画得意境苍莽,景象蓬勃,很有气势。画旁是一副对联,上写:人品若山极崇敬,情怀与水同清幽。 屋的正面是通二楼的折回式楼梯,黑漆的楼梯扶手,厚厚的紫红色地毯,脚踩上去软绵绵的。 苏梦雨和沈宸上了二楼,跟在他们身后的女佣人忙抢前走了几步,拉开东面一扇屋门,躬立门旁,微笑着请他们进去。 迈进屋门,只觉一阵幽香之气扑鼻而来。 屋里紫色的窗帘整齐地垂下来,枝形吊灯从屋顶上投下柔和的灯光,一张古色古香紫檀雕花条几横在窗前,一端摆着一个一尺多高的乾隆官窑青花瓷瓶;另一端置一青铜古鼎,一缕淡淡的青烟正从里面袅袅上升。 挨着古鼎摆着玉石笔筒,里面插满了大小提斗和毛笔。四张镶着大理石的铁梨木太师椅分别摆在条几两旁,一套宽大的皮沙发摆在一排高大的书架旁,书架里摆满了线装书。 两人坐在沙发上,佣人奉上茶水,便退了出去。 “看着好象挺风雅。”沈宸四下打量,笑道:“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苏梦雨盯着书架上的线装书看,闻言转过头,说道:“应该是真的吧?你看那些书,好象经常翻动的样子。” 沈宸耸耸肩膀,不作回答。 两人没坐多一会儿,外面传来了一阵清脆的笑声。几个女孩子说笑着走过,在门外似乎和佣人说了什么,门一开,苏梦雪和三个女生走了进来。 “姐,你来啦!”苏梦雪打着招呼,轻快地奔过来,坐在沙发上,抱住了姐姐的胳膊。 苏梦雨笑着,宠溺地摸了摸妹妹的头,说道:“你怎么也在这儿?知道我今天来吗?” “不是的。”苏梦雪说道:“是张婉同学的生日,她招呼了几个相好朋友,一起来家里庆生。”说着,她把目光转向戴着眼镜、唇上粘着两撇假胡子的沈宸。 “这位是”苏梦雪显然已经从佣人口中得知姐姐不是一个人来的,她才好奇地来看是什么样的男人。 “是沈先生。”苏梦雨有意压低了声音,“他开车送我来的。” “沈先生?!”苏梦雪一时没想起来,仔细打量端详,才有点认出来,伸着手指点着,“啊,啊,原来是你……” 沈宸咧嘴笑了笑,有意岔开话,说道:“你既然过来了,就给你姐姐介绍下病人的情况,让她心里有数。” 苏梦雪果然被岔开了思路,皱眉说道:“我,我也不是很清楚呀!”说着,她转头叫着同学,“张婉,你来呀。这是我姐,你说下老奶奶的情况啊!” 一位亭亭玉立的姑娘走了过来,她穿着一件豆绿色毛布旗袍,上身罩着青色毛线衣服,脚下是一双高跟皮鞋,白色过膝袜子,短发,瓜子脸,细长的眼睛很有神韵。 张婉对着苏梦雨恭敬而不失端重地鞠了一躬,问候道:“苏姐姐,你好。” “你好。”苏梦雨起身还礼。 再次坐下后,张婉便开始讲述奶奶的病情,苏梦雨偶尔问一句,多数时间则是在听着,在思索。 第二百零四章 挑衅的日本人,青帮泰斗 - 抗战之三生传奇 - 岁月如声 苏梦雪听着无聊,一眼瞅到沈宸,又想搭话,刚开口说道:“沈——” 门突然被推开,一个佣人急着进来,说道:“小姐,小姐,你的同学在门外被日本人堵住了,眼看要打架了。” 啊?!张婉大吃一惊,立刻起身,急着往外便走。 苏梦雪和另一个女生也赶忙跟上,把沈宸和苏梦雨撇在了屋内。 “咱们也去吧!”苏梦雨担心妹妹,说道:“要不,我自己去看着点梦雪。” 沈宸苦笑了一下,起身向外走去。 日本鬼子真他*娘的是瘟疫,是苍蝇,到哪儿都能碰到。 沈宸心里骂着,和苏梦雨快步走出去,直到大门口。 大门外,张婉的几个同学围成一堆,两个男生在前挡着,三个女生缩在后面。 而拦阻他们的则是五六个日本人,从穿着打扮上也不好说都是日本人。甚至有两个家伙象是中国人,污言秽语地调戏着女生。 只有一个家伙穿着日本人的和服,双臂交叉抱在胸前,斜瞅着张宅的牌子,一副目空一切加鄙视的样子。 “你们干什么?”张婉见同学被欺负,火冒三丈,这可是来为她庆生的,简直是大丢颜面啊! 冲到门前,张婉便让门房开门,又大叫着护院的名字,“阿三,阿四,去,把日本人赶走,把我的同学请进来。” “可老爷——”两个护院面有难色,张老爷子交代过了,日本人来了不开门,任他们叫嚣纠缠。 “我会跟爷爷说的。”张婉气得够呛,“你们没看到我的同学被欺负嘛?你们胆小,怕日本人。我不怕,开门,我自己出去。” 阿三、阿四无奈,打开小门,可刚出去就被日本人挡住了。 “滚开!”阿三也是江湖汉子,脾气不好,被张婉数落得火大,伸手指着日本人喝道。 日本人盯着伸到鼻子尖的手指,抿了抿嘴角,轻篾的表情显而易见。他缓缓抬头,在胸前交叉起双臂,很随意地看着阿三,淡淡地说道:“你没有让我滚开的能力,我要进去,和张老爷子说话。” “我们家老爷不想见你,你们赶紧离开。”阿四上前一步,伸手去推挡路的日本人。 日本人稍侧了下肩膀,同时右手探出,一把便抓住了阿四的手腕,猛地转身,利索的过肩摔,一下把阿四摔倒在地。 这一下摔得很重,阿四咬着牙,有点爬不起来,额头上冒出了冷汗。 阿三见同伴被打,怒了,上去便是一拳。日本人上格挡,手刀侧击,速度很快,正打在阿三的脖子上。 阿三头脑晕眩,身体直晃,被日本人用一个空手道的别腿摔给扔到地上。 这家伙?!沈宸皱了皱眉,既会空手道,又会柔道,看起来不好对付啊! 连着两个护院被打倒,张婉等人瞪圆眼睛,一时不知该如何处理。 哈哈哈哈。日本人身后的家伙们大笑起来,有一个穿得人五人六却面相猥琐的家伙,对女生们更加放肆,污言秽语令人作呕。 不仅如此,这家伙还招呼别人向几个学生逼近,好象要动手的样子。 沈宸伸手拍了拍张婉,说道:“我带他们去后门,你们去后门等着。” 张婉不明所以,傻傻地眨着眼睛,看着沈宸。 沈宸翻了翻眼睛,转身过去开了小门,迈步走了出去。 见又有人出来,日本人故伎重施,上前挡路。可这家伙刚站好,眼睛突然瞪圆,又连退了好几步。 一支黑洞洞的枪口指着日本人的脑袋,这可不是手指着那么简单轻松了。 沈宸用枪逼退日本人,脚步不停,快速越过这个家伙,便来到那几个骚扰学生的坏家伙近前。 一个家伙正嘻皮笑脸,突然身体一颤,喉间发出咯的一声,佝偻成了虾米。 沈宸从后面一脚踢裆,然后又补上一脚,将这个家伙踹了个狗啃屎。 另外两个家伙这才发现背后过来人了,赶忙转身。 沈宸右手抡起,枪把子狠狠砸在右边家伙的脸上。污血迸溅中,这个家伙惨叫出声,捂着脸倒了下去。 猥琐的面孔变得惊愕,然后在逐渐逼近的沈宸眼中又变成了恐惧。 “沈,沈……”这家伙指着沈宸,磕磕巴巴地想说话。 哎呀,我化装了还能认出来? 沈宸的手向他眼前一晃,下边又是最擅长的踢裆快脚。 这个家伙立刻咽回去了没说完的两个字,直愣着眼睛倒了下去。 “走后门。”沈宸转身冲着几个惊愣的学生连连摆手。 可没走几步,大门吱呀一声打开了。 沈宸不由得停下脚步,回过头来。 大门开处,出现了一位精神矍铄的老人。 老人个儿不高,长瓜脸,脸上皱纹不多,长长的眉毛下长着一双还很明亮的眼睛,高高的鼻梁下边有着明显的鹰钩,薄薄的嘴唇护着一口整齐的白牙。 他面孔红润,身板溜直,两撇修整得很好看的花白胡须,配着那一头梳理得很整齐的花白头发。 在老人身旁,还站着四个精壮汉子,面色不善地看着门外。而张婉紧贴着老人,叽叽咕咕地不停告状。 阿三、阿四忍痛起身,带着羞惭的神情奔到老人旁边。 老人看了看门外,乱七八糟的也搞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但目光一闪,他盯向了那个日本人。 “张老先生,您好。”日本人微微鞠躬。 老人哼了一声,朗声说道:“我已经屡次拒绝,你们竟然堵在门口,骚扰我的客人。矢野,你们真是太无礼了。” 矢野尧一笑了笑,说道:“久仰张老先生武艺高强,鄙人今日登门,没有别的意思,就是想比试一下。至于惊扰了张老先生的客人,鄙人在此表示歉意。” 比武?!挺新鲜哪,沈宸竖起耳朵认真听着。 “真不要脸!”张婉叫了起来,“我爷爷已经八十多了,你呢,多大年纪?还比武,就是挑衅。” 张仁奎垂下眼睑,沉声说道:“张某年事已高,久病闭门。比武之事,恕不奉陪。” “张老先生精神矍铄,老当益壮,又何必推辞呢?”矢野皮笑肉不笑地说道:“老先生乃青帮泰斗,单刀武术驰名江淮,不赐教一二,鄙人是绝不会甘心的。” 不会甘心,那就是还要纠缠不休啦! 张仁奎眼中精光一闪,不由得怒气上涌,狠狠地瞪着矢野。 单刀武术驰名江淮,还是青帮泰斗?沈宸突然想到了一个名字,眼睛睁大起来。 要说青帮三大亨杜、黄、张,那是徒子徒孙上万,敛财无数,以实力来定义出来的。 可要说到青帮的泰斗,这位张仁奎老先生却是当仁不让。 张仁奎,号镜湖,山东滕县人,早年贩私盐为生,加入青帮,为大字辈人物。 他青年时代在江苏靖江参加清军,后在徐宝山部供职。辛亥武昌首义成功后,张以通州总司令名义在南通通电宣告独立。后来直做到北洋政府陆军上将、杰威将军。 一九二四年张仁奎因病退休后,隐居在上海法租界。一九二八年,张仁奎收上海法租界巡捕房华探督察长黄金荣为徒。 这样算下来,黄金荣是张仁奎的弟子,杜月生是徒孙,张晓林则是他的师侄。 在民国年间,上海滩各帮会一旦与军人政客发生矛盾,几乎总是要找“德高望重”的“张老太爷”出面调解。 到了一九三五年,张仁奎从他的三四千个徒弟中精心挑选了二百余人作为仁社成员。只要列举一下其中的名字,就知道张老太爷的名声有多显赫。 杨虎、蒋鼎文、韩复榘、陈铭枢、黄琪翔、孙桐萱、范绍增、张镇、黄金荣、董显光、郑介民、韦作民、张竞立等,哪一个都是响当当的人物。 据说只有社会上层人物即文职是特任、简任、荐任以上者,武职是将校以上者才有资格加入仁社,故有“一时国内海外群英并集于夫子之门墙”之说。 上海沦陷后张仁奎因年事已高,滞留上海法租界内,称病闭门谢客,拒不与日伪势力合作。并且,他还多方保护抗日爱国志士,并向重庆方面提供情报。 日本人自然想拉拢这位德高望重的青帮泰斗,于是,各式人物接踵而至,对张威胁利诱。但张仁奎不为所动,疾言厉色将他们叱之于门外。 为此,日本人恼羞成怒,又派日本武道高手矢野尧一前往张仁奎住所,以比武为名进行挑衅。 那么,张仁奎的武艺如何呢?是不是真的害怕了矢野尧一? 据记载,张仁奎自幼家贫,没读多少书,少时跟着表叔习武,在与地痞流氓的不断实战中练得一身好功夫。只是没钱买把象样儿的兵器——用的是铡草的铡刀,人称“张大铡刀”。 到了光绪十五年(1889年),滕县开科考武秀才,全县有数百人参加,张仁奎力挫众人,得了头名,有了在家乡开设武馆教徒弟的资本。 这么看来,张仁奎的武力值还是挺高的。起码不全是花架子,那是在帮派争斗中,在实战中成长起来的。而能在全县考上武秀才,也说明他确实不白给。 但练武人有那么一句话,叫“拳怕少壮”。 再怎么说,张仁奎已经八十多岁了,小日本却血气方刚,这本就不是一场公平的比试。 张仁奎有些被激怒了,这些日子的忧愤使他想有个发泄的渠道。所以,他思虑再三,张口要答应比武。 就在这时,沈宸突然开口说话了。 他一边示意学生们靠边从大门进院,一边拎着手枪以防意外,另一边冷嘲热讽般地对矢野说道:“张老太爷是什么人物,可不是什么阿猫阿狗来了,便能与他老人家比武较量的。” 矢野转头盯着沈宸,刚才的表现证明这不是一个简单的家伙。何况还拎着手枪,他一时搞不清这家伙是干什么的。 见矢野不说话,沈宸也戒备着跟着学生们进了院子,冲着张仁奎拱了拱手,算是打了招呼。 张仁奎也没认出沈宸,但知道是自己这边的,再加上赵婉在低声介绍,他笑着点了点头,此时还不是客套的时候。 “张老先生要如何才能接受鄙人的比武请求呢?”矢野决定不答理这个陌生家伙,又转向张仁奎说道。 他不答理沈宸,沈宸却偏要说话。 沈宸伸出一根手指,说道:“资格,首先要有资格。你要比武,总要会两下子吧?这个三脚猫、四门斗的,你当着我们的面儿练两下。要是我们觉得好,那就算你暂时有了那么点资格。” 矢野脑筋比较粗,一时没听明白沈宸话中的意思,眨着眼睛在考虑可行性。 噗卟,张婉忍不住笑了起来。 捂着嘴,张婉忍了忍,还是带着笑说道:“对呀,你耍一耍呀!我们大家作评判,看你有没有资格与我爷爷比武。” 她这么一说,有几个学生也反应过来。关键是张婉说得比较露骨,沈宸说的是练,她直接来耍一耍。 笑声响了起来,几个学生胆子也壮了起来,起哄道:“耍两下,耍两下呀!” 沈宸转头看了看这几个学生,不由得凑趣道:“你们光让人家耍,兜里有没有零钱啊?” “有,我有铜板。”一个女生尖着嗓子叫道。 哈哈哈哈,笑声更加响亮起来。 被沈宸踢晕的那个猥琐家伙不知何时醒了过来,咬牙忍痛,挪到矢野旁边,低声翻译着。 要说矢野也会点中文,但对其中的弯弯绕却不清楚。可这么一翻译,他也明白了,立刻怒色满脸。 “八嘎牙鲁!”矢野以极快的速度抽出腰间的武士刀,凌空几道劈闪。 他倒不是要砍人,毕竟还有点距离。他这几刀确实很快很有威势,就是想吓唬一下嘲笑他的那些人。 刀势一顿,就在矢野要收刀的时候,沈宸突然抬手,啪的就是一枪。 矢野突然感到手中大力传来,亏了他反应快,武士刀才没有脱手。但是,他的刀碎了。不是全部粉碎,而是在断了一截,长太刀变成了小肋差。 看着手中的半截刀,矢野才明白刚才那一枪不是打人,而是奔刀去的。他眯起了眼睛,抬头望向沈宸。 意外,好意外呀! 沈宸心中也觉得意外,但脸上却是一副理所当然的神情。 第二百零五章 铩羽而退,认干亲 - 抗战之三生传奇 - 岁月如声 按照他的推测,子弹打中刀刃是没有问题的。毕竟只有不到十米的距离,又是在刀势停顿的时候,差不多是摆在那里让他打。 但结果呢,可能有这么三种。 其一,子弹击穿了武士刀,留下一个孔洞或缺口;其二,子弹被武士刀弹开,武士刀上也出现凹陷;第三,他的手枪子弹是9毫米,也算是大威力了。虽然不具备钢芯的穿甲功能,但动能大到可能会把刀身击碎。 显然,结果是最佳的,一枪击断武士刀,也是最有震慑力的。 其实,沈宸只要击中刀刃就已经达到目的,意外之喜当然更好。 矢野本来就想先声夺人,以气势压倒对手,没想到被这一枪给毁了。看了看被击断的刀,矢野抬头再看沈宸时,眼中的敌意已经再明显不过。 “沈晓宸,比武可不是比枪。”矢野心中不服,更想找回点面子,开口冷嘲道:“没有了枪,你什么也不是。” 沈宸不顾周围投注过来的各种意味的目光,也冷笑道:“没有了刀,你连狗屁都不是。” 矢野和沈宸的目光接触,似乎在空中迸射出交战的火花。 空气中的温度仿佛突然间降低,血腥令人胆寒的杀气也似乎在空中弥漫开来。 一般来说,气势这个东西,是一个人的人生经历的积累。 在长期身居高位者身上体现的是不怒自威,而杀气却是一个真正杀了人后才能培养出来的气势。 一个从血腥战场中归来的战士,或是一个杀人如麻的职业杀手,身上都有一种令人胆寒的气势。当他们的杀气毕露时,一个眼神也会令普通人毛骨怵然。 矢野心中很感惊讶,他不是没听说过沈晓宸的名字,但真正接触才意识到这个家伙确实很厉害。 高手,绝对是高手中的高手。 矢野暗自想到,自己见过的有杀气的人不少,也曾以自己的杀气令人发抖战栗。 但象沈晓宸这样能相抗衡,并且并不象很吃力的样子,矢野见过的极少极少。 “哟西!”矢野突然收敛气势,把半把断刀利索地收入刀鞘,深深地看了沈宸一眼,转身就走。 神经病?沈宸有点莫名其妙。走就走呗,还哟西个啥? 顷刻间,矢野带着人走得一干二净,只剩下地上的半把断刀,以及一些污血。 “沈先生,久仰大名啊!”张仁奎这才迈上两步,向沈宸拱了拱手。 沈宸赶忙收起枪,拱手还礼,“张老先生,晚辈有礼了。” 要真论起辈份儿,虽然沈宸没公开承认杜老板的声明,可也没否认,算是默认了自己是青帮成员的事情。 要这么论的话,杜老板是张仁奎的徒孙,沈宸总大不过杜老板吧,那成什么辈份儿了? 所以,沈宸含含糊糊地只称老先生,只称晚辈。张仁奎倒也没想深究,也不想用什么辈份儿压人。 “请,沈先生里面请。”张仁奎伸手相让,笑道:“大驾光临,张某竟不知道,真是慢待了。” 沈宸赶忙伸手示意张仁奎先请,解释道:“我只是顺道送一个朋友过来,却不知道这里竟是张老先生的府宅。没有先去拜望,也是失礼得很哪!” “哦?”张仁奎确实不知道事情的缘由,孙女张婉赶忙简单说了几句。 张仁奎看了看苏梦雨,笑着点了点头,说道:“有劳苏医生了。这个,我和沈先生叙谈一番,让佣人先陪你去看看内人的病情可好?” 苏梦雨赶忙点头称是。 “还有你的同学,你自己陪好他们。”张仁奎看了眼孙女,说道:“后面餐厅不都布置好了,你领他们去那里吧!” 张婉答应着,很感兴趣地看了看沈宸,似乎想仔细辨认一下。但沈宸已经转身,跟着张仁奎向楼内走去。 “国土沦陷,报国无力。”张仁奎边说边沉声说着,“我年事已高,滞留租界,本想称病闭门谢客,却也得不到安宁。” 沈宸没有接话,他知道张仁奎还没说完。 张仁奎顿了一下,继续说道:“日本人想让我与他们合作,简直是痴心妄想。我屡次拒绝,他们又想用比武为名来挑衅,真是欺人太甚。” 沈宸沉吟了一下,说道:“张老先生不要中了日本人的诡计,这比武之事不可答应。” 张仁奎“嗯”的一声,也没插言,听沈宸继续说出理由。 “张老先生是何身份,日本人却不过是无名之辈。”沈宸说道:“胜之不武,若是有个闪失,日本人便要以此大做文章。” 张仁奎点了点头,说道:“道理是这样,可要不答应,他们还是要纠缠不清,甚至说我是怕了他们。” “可以借助媒体的力量。”沈宸说道:“先发声,把日本人的伎俩公之报刊,他们想造谣也没人信了。反倒让大家看看他们的卑鄙无赖,他们也许会就此作罢。” 张仁奎脚步停了停,似乎在思考。对于这种舆论的利用,他显然还有些陌生,不如沈宸这么熟练。 “张老先生若是信得过,我找记者朋友写篇文章,这两天就能见报。”沈宸说道:“这样,也许能还府宅清静。” 张仁奎笑了笑,转身继续向前走。佣人已经打开房门,他和沈宸走了进去。 “请坐。”张仁奎在主位坐下,伸手相请,问道:“沈先生是喝茶,还是喝那个挺苦的洋玩艺儿?” 沈宸笑了笑,说道:“我喝咖啡吧,习惯了。” 张仁奎挥手示意佣人去端茶和咖啡,坐在太师椅中,右手习惯性地轻轻敲着扶手。 “说起来,沈先生也没入青帮吧?”张仁奎似笑非笑地看着沈宸,“虽然月生说你是,我看却是想卖个人情。” 沈宸耸耸肩膀,笑道:“这件事情嘛,我还要谢谢杜老板。他发了话,不仅少了很多敌人,行事也方便了许多。” 张仁奎点了点头,叹了口气,说道:“说起青帮,早就不是以前的样子了。什么‘盗亦有道’,甚至连祖宗都忘得一干二净。真他*娘*的……” 听着八十多岁的老人家爆粗口,沈宸觉得挺怪异,也不好插嘴,便静静地听着。 张仁奎骂了几句也收了口,但神情的激动却没马上消退下去。 要说这张仁奎,年岁大了,脾气也没减多少。历史上,他被日本人、汉奸屡番骚扰威胁,不胜其烦,在一九四四年忧愤成疾,一病不起,终致病逝。 “张老先生德高望重,青帮泰斗,若是受到骚扰挑衅的事情在报纸上登载,青帮会有很多人会为此出头吧?”沈宸说道:“日本人本来是想利用帮派势力,可要这样的舆论出来,也不是他们所希望的。” 张仁奎好面子,沈宸所说的如果由他来做,倒好象求援求助似的。所以,他很是犹豫迟疑。 沈宸也猜出了大概,继续说道:“晚辈可以让记者朋友装作是现场目击者之一,把日本人的行径予以揭露。并把老先生屡拒日本人、汉奸的事情略提一下,这样可好?” 张仁奎看着沈宸,没想到他的反应这么快,既解决了问题,又把自己撇了出去。 想了一会儿,张仁奎终于还是决定相信沈宸,把这件事交给他办。但他还是要谨慎一些。 “文章写好后,能不能先让我一睹为快?” 准确地说,应该是由你来审核。沈宸自然知道张仁奎的心思,很痛快地答应下来,说道:“这是一定的。写张老先生的事情,自然要您看过并同意才行。” 张仁奎含笑捋须,对沈宸的事故通达十分满意。 “对了,沈先生除了枪法如神外,定然还有别的惊人身手。”张仁奎说着,目光转向旁边的桌案,那上面的架子上有一把大刀。 沈宸也看到了,笑了笑,说道:“倒是会两下三脚猫功夫。不过,有枪在手,倒也用不太上。” 张仁奎转过目光,望着沈宸说道:“出了今天这事,我担心日本人会找你的麻烦,那个叫矢野的家伙,应该功夫不错。” 沈宸不以为意,说道:“就是没今天的事情,日本人也没少找我麻烦。所以,张老先生倒是不必担心。” “是啊,刺杀你也不是一回两回了,都是铩羽而归。”张仁奎说道:“你又有巡捕房巡长的身份,他们也只能暗中搞搞事情。” 沈宸说道:“张老先生府内的保镖护院还是要加强一些,若是持枪许可不好办,我是可以帮帮小忙的。” 张仁奎笑了笑,说道:“他们是有持枪许可的,虽然不多,也够了。只是与沈巡长不同,他们可不能乱用枪。” 沈宸知道张仁奎说得对,保镖护院带枪,只是以防万一,吓唬人的时候居多,哪象他敢随便开枪。 而且,张仁奎的徒子徒孙到处都是,很多都是大人物,办个持枪许也是不难。 正说着话,佣人领着苏梦雨进来。 “内人的病情的如何?”张仁奎还是很关心老伴儿的,赶忙请苏梦雨坐下,急着询问。 苏梦雨道谢之后落座,把自己的诊治结果说了一遍。 其实老夫人的身体不错,这病是因为忧虑、生气所引起的。也是因为日本人、汉奸屡番骚扰,张仁奎每每疾言厉色地将他们叱之于门外,老夫人也跟着生气上火。 张仁奎一听诊治结果,便十分赞同。他是了解老伴儿的,也猜想多半与此有关。 “心病还需心药医,药石之力怕是有限。”苏梦雨继续说着诊治办法,“晚辈可以开舒肝解郁的方子,但最快是环境有所改变,使老夫人的心情能够畅快起来。” 张仁奎沉吟着没说话。 沈宸说道:“如果老夫人能暂时搬到公共租界,晚辈倒是能尽量不让宵小登门骚扰。如果是在我的辖区,就更没问题了。” 张仁奎看了沈宸一眼,犹豫着点了点头,说道:“好吧,我让人去找找那边的房子。暂时住段时间,让内人调理调理,我也少生气动怒,也是好的。” “老夫人很喜欢苏小姐,要她常来坐,还想收她作义女呢!”佣人很有眼色,也似乎有点巴结的意思。 “哈哈。”张仁奎笑了起来,说道:“内人最喜欢女娃,可惜没生个女儿。苏小姐温婉娴淑,又精医术,内人一见心喜,也不意外。只是,不知苏小姐可答应了吗?” 苏梦雨有些不好意思,低头说道:“我妹妹与张老先生的孙女是同学,我与她们也是一辈。若是拜了干娘,这,这岂不是有点乱。” 张仁奎眨了眨眼睛,又笑了起来,“果然是有点乱。我那孙女岂不是要叫你姑姑,你妹妹——哈哈,乱了,真是乱了。” “老夫人要是多个孙女,也不会介意吧?”沈宸有意撮合,想使苏家多个靠山,便笑着说道:“要是再加上个妹妹,可就又多了个孙女。” “内人肯定是求之不得。就是不知道苏小姐意下如何?”张仁奎很希翼地望着苏梦雨,只有老伴儿高兴,多认几个干女儿、干孙女,又有什么相干? 苏梦雨看了看沈宸,沈宸给了她一个眼神认她自己领会。 这么简单的暗示,苏梦雨当然明白。而且,她在上海住了几年,也知道一些张仁奎的大名。 “要是老夫人不嫌我又丑又笨,又不会说话——”苏梦雨说得委婉,但已是同意了。 “好,好。”张仁奎笑得畅快,连连点头,转对佣人吩咐道:“告诉老夫人一声,让她高兴高兴。再告诉厨房,中午多做几个菜,咱家又多了一个,不,两个孙小姐,得好好庆祝。” 苏梦雨也不是傻子、呆子,见事情成了,也会来点事儿。她站起身,说道:“我也去厨房,看能不能做两样有益于老夫人身体的小菜。” 沈宸立刻投以鼓励的眼神,说道:“药疗不和食疗,若是缺什么材料,你告诉下人去买,可不要给张老爷子省钱。” 张仁奎笑着点头,说道:“对,对,可不用省。你爱吃什么,就让他们去买。” 几番笑过之后,张老爷子觉得心胸一畅,已经很久没有连着笑过这么多回了,他对沈宸和苏梦雨的印象大好。 第二百零六章 授艺长辈份,诚邀 - 抗战之三生传奇 - 岁月如声 苏婉茹点了点头,很亲热地拍了拍黄历的手,说道:“阿历呢,本来留洋的时候也学过医的,可一年前吧,脑袋受了外伤,把很多事情都忘记了,这段日子以来四处求医,可还是没有起色。我便想让他在师兄这里重新学习一下,说不定在这种环境的引导下,他会很快康复,把丢失的记忆全部想起来。” “这样啊!”何绍基捋着胡子沉吟不语,从苏婉茹和黄历亲昵的姿态,这个老人自以为猜透了小姑娘的心思,这个男朋友脑袋有些小问题,她暂时不敢领到老父面前丢脸,先让男朋友在自己这里恢复段时间,顺便学会正骨术,这样就勉强拿得出手了。 “请问黄先生,你和婉茹是什么时候认识的?”何宗华突然用英语向黄历发问。 黄历只是愣了一下,便用非常地道的英语回答道:“不到一年,我们是在北平认识的,那是一个下着蒙蒙细雨的黄昏,苏小姐打着伞,穿着旗袍,让人感到一种梦幻的美丽。” 苏婉茹略有些诧异地望着黄历,黄历颇有深意地冲她眨了下眼睛,反应好快呀,虽然与人相处时礼节称呼略显生疏,但这个家伙的头脑却是异常灵活。而且周先生所交代的情况应该属实,这家伙的英语不仅流利,而且很地道。 这下子该何宗华自惭形秽了,他那几句英语实在有些令人汗颜,他本意是想让黄历出个丑,没想到却适得其反,脸色不由得难看起来。 何绍基哈哈一笑,决定成全小师妹的心愿。人老奸,马老滑,几十年的人生阅历与看人识人的眼光,让何绍基对黄历有一种好感。虽然黄历的穿着和当今的很多年轻人一样略显浮滑,但目光和神态却表现出一种成熟与稳重,眸子偶尔一闪,一股英气稍露峥嵘,令人不可小觑。 “好吧,我答应了。”何绍基笑着说道:“婉茹你也知道,我在家里呆不住,一闲下来就不舒服,正好有黄兄弟陪着,我以后就不寂寞了,说不定还能沾些年轻人的朝气呢!” “多谢大师兄,阿历,你来敬茶。”苏婉茹喜色满面,示意黄历起身敬茶。 “不必,不必了。”何绍基赶紧摆手,说道:“黄兄弟只是我的助手,没有师徒的名分,他能学到多少全靠他自己。” 何绍基如此安排也不无道理,他是苏老爷子的徒弟,苏婉茹是他师妹,他要当了黄历的师傅,这辈分就更乱七八糟了,大家见面都不知道该如何称呼了。 众人都很满意,除了何宗华,他看着越发出落得水灵俊俏的苏婉茹,暗自咽了口唾沫,自己垂涎了两三年的鲜花竟要被那脑子坏掉的傻小子摘走,他感到心中一阵阵发堵。特别是苏婉茹和黄历亲昵的神态,更让他几乎要当面向黄历发出挑战,但他知道这是不行的。找了个借口,何宗华告辞而出,兴许外面带着凉意的空气才能让他稍许冷静下来。 何宗华一走,苏婉茹不由得轻轻出了一口长气,陪着何绍基又闲聊了一会儿,她便主动提出要去看看小学妹,何绍基的小女儿何梦雪。 “去吧,去吧!”何绍基呵呵笑着,看似责怪,实际带着宠溺的口吻说道:“那丫头经常念叼你,听说你今天要来,高兴得直蹦。你们年轻人去后面的大餐厅娱乐聚会吧,不用陪着我这个老头子,我呆会儿还要去医馆看看,要不不放心哪!” 黄历随着苏婉茹站起身,又说了几句客套话,方才告辞而出。 走出了小洋楼,苏婉茹望了黄历一眼,有些抱歉地说道:“对不起啊,刚才——” 黄历淡淡一笑,不以为意地说道:“没事儿,你帮我个忙,我再帮你一次,两下扯平了。不过,下回再有这种事,麻烦你提前说一声,省得露馅儿。” 苏婉茹也笑了,孩子气地辩解道:“我也没想到他会在呀,再说,我也是临时起意,好在你反应快,配合得很好。” 黄历连连摇头,调侃道:“嗯,嗯,我觉得还不够好,坐在沙发上,你靠过来的时候,我该顺势搂着你的腰,你拍我手的时候,我应该反手抓住,再凑过嘴边吻一下,那才真够逼真,估计当时那个家伙就得被气吐血。” 苏婉茹脸红了一下,嗔怒地白了黄历一眼,将怨气又发泄到了何宗华身上,“什么东西,四十好几了,有老婆有孩子,还想让我给他——,呸,不要脸。” 黄历摇头苦笑,打开车门,伸手相请,“大小姐,要注意气质,嗯,淑女是不骂人的。” “我才不当逆来顺受的淑女。”苏婉茹余怒未息地坐进了汽车,伸手指了指,“大餐厅在楼后面。” 黄历呵呵一笑,发动汽车,转过洋楼,来到了大餐厅。 所谓的大餐厅,其实也是洋楼的一部分,只是大门开在后面罢了。今天天气阴沉沉的,比较暗,所以,何家的餐厅里是灯火辉煌。从顶棚上垂下来的枝形大吊灯,和从墙里伸出来的烛形壁灯交相辉映。正面墙上挂了一幅大油画,是临摹十七世纪委拉斯贵兹的《酒神》。虽系临摹,却也是出自名家之手,都画得栩栩如生。在画的两旁,还挂了一副对联,上联:劝君更进一杯酒;下联:与尔同销万苦愁。长长的西式餐桌上铺着雪白暗花台布,中国的筷子和西方的镀镍刀叉摆在一块。外国的高脚杯、喝啤酒的大玻璃杯和中国的兰花薄胎大酒杯交相并陈。 “何梦雪,何家最小的姑娘,也最得何先生的宠爱,在家里可是个小霸王。”苏婉茹下了车,轻声给黄历做着解说:“当然,她也是个热血青年,只是比较激进偏执,在这一点上,她的叔伯姐姐何梦雨就比她强多了。” “何梦雨?她也在这儿?”黄历愣了一下,眼前浮现出一个头发低垂、脸色苍白的女孩面庞。 “不知道,你认识?”苏婉茹偏了偏头,笑着说道:“注意自己的身份啊,可别让那些小丫头在背后笑话我。” “什么身份?你的男朋友,嘿嘿,那你靠近点——”黄历坏笑道。 苏婉茹做了个鬼脸,相对成熟的外表和举止下,她还有着一颗未泯的童心。 ; ... 第二百零七章 聚会,接近 - 抗战之三生传奇 - 岁月如声 薛天舒眨着眼睛,说道:“可沈先生好象总能与那些暴徒不期而遇。除了伏击刺杀您的,有几次并不是在您的辖区,也不是在您的上班时间,可偏偏就让您碰上了。” “这——”沈宸无奈地耸耸肩膀,说道:“这只能说是碰巧,也怪他们运气不好。” 李振华说道:“可这几次碰巧,却容易让人觉得您耳目灵通,并且有意与特务暴徒们作对,是在专门打击他们。” “尽忠职守而已,只要是在租界里的犯罪分子,我一样的打击。”沈宸有意谈化故意针对特务的说法,说道:“耳目灵通也谈不上,尽管是有些人给我通风报信儿。” 邵家栋去过苏氏医馆,知道沈宸有些帮派背景,但没有说得太过直接,而是委婉地说道:“只是通风报信儿也会给沈先生不少帮助,特别是要针对沈先生,对沈先生不利的人,事先觉察,就能有所准备。” 沈宸点了点头,说道:“确实如此。在没有防备的情况下,仓促应付,总是很被动。” 李振华很好奇地问道:“我一直佩服沈先生的是,特务们屡次刺杀,您不仅杀得他们落花流水,还毫发无伤?” 这个问题不太好回答,沈宸干笑了两声,说道:“也许是我运气好,也许是他们太笨蛋了。” “是沈先生的身手高、枪法好。”李振华笑道:“虽然我觉得报纸上写得多有不实,但当时的情景想来会更惊险。” “是啊,电光火石之间便决定生死,肯定惊险万分。”薛天舒很是期待地说道:“沈先生,不如你给我们描述一下。” 沈宸笑着摇头道:“我可不行,做得到讲不好,可不比茶馆说书的,既生动,又紧张。你们听了,肯定闷死,还不如看报纸呢!” “其实——”沈宸停顿了一下,继续说道:“你们的主要任务还是读书,先充实自己的学问和知识,以后会有更能施展你们才干的地方。” 李振华想了想,说道:“在日本侵略者步步紧逼、中华民族就要亡国灭种的生死关头,我们要觉醒,还要抛掉光说不干的名声。如果能真正的与万恶的侵略者和卑鄙无耻的汉奸们去战斗,我就会不怕流血牺牲……” 不知不觉,周围又围上几个学生,静静地听着。 沈宸笑了笑,说道:“可能是我说得太简单了,以至于你产生了错误的理解。我无意贬低你们的爱国热情,只是想说要想成为合格的斗士,还需要磨炼。而对于你们来说,磨炼就是学习,知识就是日后最有利的武器。” 在沈宸看来,青年学生们的热情值得赞扬,但他们并不了解所谓战斗的危险程度和残酷程度,有些高谈阔论,不切实际了。 “沈先生说得有道理。”欧盈盈出声赞同道:“读书,当然是我们现在最重要的任务。不是不勇敢,吝啬生命,为民族和国家奋斗,并不只是有流血牺牲一途。但是当我面前只剩下死亡和屈服两条路的时候,我会毫不犹豫地选择死亡。” 苏梦雪也点头附和,“我就在用功读书,等着日后报效国家呢!” “你就是个书呆子。”一个女生笑着说道:“两耳不闻窗外事,在这个时候,可是不行。” 张婉说道:“如果大家觉得合适,我觉得可以在学习之余,分出一部分时间,讨论一下目前的形势,以及大家最关心的时局问题。这样,视野开阔了,消息也不闭塞。” 象开闸的洪水,参加聚会的男女青年呼啦一声伸出胳膊喊了起来:“赞成!赞成……”、“太好啦!太好啦……” 张婉转向沈宸问道:“沈先生,您觉得呢?” “我觉得很好啊!”沈宸笑着点头,说道:“家事、国事、天下事,要事事关心才能跟得上时代嘛!” 几个女生的加入,无疑使气氛更热烈起来。你一言我一语地谈论着,不知谁起的头儿,又说起了该读些什么书的问题。 “最近我看了本书,很有些心得。”赵婉君说道:“书上说‘重气节,同时又过度地爱和平,是中国文化的最大矛盾。” “是啊,在必要的时,人们可以去自杀,而绝不伸出拳头去打人。”欧盈盈撇嘴道:“呵呵,真是奇怪的思想。” 李振华说道:“这本书我也看过。书里说国难当头,而缺乏在行动上的壮烈与宏毅,是莫大的耻辱。” 停顿了一下,他看了看别人的反应,继续说道:“所以,我觉得,必须任劳任怨的去做事,生也好,死也好,伟大的国民必须敢去死,才足以证明民族的文化有根,才足以自由的雄立于宇宙间。” 如果只是有一套仁义礼智的讲章,而没有热血去作保证,这样的文化便是虚伪的。对此,沈宸也是赞同的。 “所以,我才极崇拜、极钦佩沈先生的。”赵婉君说道:“以行动能力来讲,他在身体、精神和心理三者兼备。而我们,只能做些高谈阔论般的发泄,显得幼稚而浮躁。” “只要有热血,其他方面是可以培养的。”沈宸停顿了一下,说道:“人尽其才,物尽其力,不必都出生入死,同样会做出自己的贡献。我没读过多少书,也只能用粗暴直接的方式解决问题。崇拜、钦佩什么的,可就过了。” “没读过书还这么厉害?”欧盈盈有些吃惊,说道:“听何姐说过,你的英语很棒,跟洋鬼子对话毫无困难。好象,这也是你能被屡次提升的一个原因。” “跟洋鬼子在一起,口语还说得过去。”沈宸赶忙表示下谦虚。 “对了,沈先生多大年纪了?”张婉问道:“租界里最年轻的巡长,连洋鬼子都没有这个纪录呢!” “我——”沈宸冷不丁地被问住了,有些不确定,又有几分调侃地说道:“而立,不惑,古稀——” “失敬啊,老人家——”张婉觉得很好笑。 沈宸干笑了两声,说道:“嘿嘿,总比你们都大就是了。再说,我的社会经验可比你们强多了,这点你们得服。” “服,服贴。”张婉笑着点头,说道:“今天是我的生日,大家玩玩闹闹,放松一下。都是同龄人,沈先生可不要拘束哦。” “不拘束,我是个很随便的人。”沈宸起身,借口去卫生间,算是把这场谈论暂时结束。 沈宸故意磨蹭了一些时间,才从洗手间里出来。 然后他并没有靠近那群情绪热烈的青年,而是走到一扇窗前,紧靠着窗帘站住了。他侧着身子望着窗外的景色,耳朵听着他们在谈论。 而就在他离开的这一会儿,又有两个学生忙完了自己的事情,赶来参加聚会。这其中,就有香取小忍。 为了伪装积极,香取小忍是到职妇会帮忙,干了一些工作后才离开的。 到了以后,她也听说了沈宸就在这里,便和学生们随便说着话,却在注意寻找着沈宸。 看到沈宸自己站在窗前,香取小忍觉得这是个接近并结识的机会。稍微想了想言辞,她便走了过去。 “沈先生,您好。”香取小忍离开同学,缓缓走了过来,率先打着招呼。 沈宸回头一看,并不认识。准确地说,是依稀有点印象。 “你好。”沈宸看这个女生伸出手,便和她握了握。 香取小忍笑着说道:“我叫沈百合,久仰沈先生的大名。可惜来得晚了,没见到那么精彩的场面。” “谈不上精彩,只是倚仗巡捕的身份,斥退了几个无理取闹的家伙罢了。”沈宸仔细打量了一下,笑容很随和。 沈百合摇了摇头,说道:“沈先生谦虚了。对了,您在看什么呢?怎么不和大家在一起,好象要藏到窗帘后面去似的。” 哦,沈宸又看了眼窗外,说道:“只是随便看看景致,看你们同学间谈得热闹,不想去打扰。” “是觉得我们幼稚,没有共同语言吧?”沈百合笑道:“我以前也不这么觉得,可在职妇会与何姐呆得时间长了,才知道什么叫成熟。” 提起何晓燕,沈百合自然是想让沈宸觉得熟悉且亲近,她的这个目的显然是达到了。 “哦,我想起来了。”沈宸突然知道自己为什么看着这个女生,觉得有点眼熟了,“职妇会搞募捐活动,你当时在场,离着何晓燕不远。” 香取小忍惊讶于沈宸的记忆力,只是远远地一瞟,竟然还能想起来。 “是啊!”沈百合笑得开心,说道:“当时,沈先生正在痛打捣乱的暴徒,真是大快人心。” 沈宸呵呵笑着,却没有接这话茬。同时,他也想起了那天突然而短暂的异样感觉。 “沈先生喝点什么?我去拿。”沈百合殷勤地询问道:“我和很多同学一样,对您可是仰慕、崇拜得很呢!好不容易能见到您,并和您说话,真是非常高兴。” “不用麻烦。”沈宸指了指旁边茶几上的汽水,说道:“那是我的,还没喝完呢!” 其实,香取小忍在交大校园潜伏,还是很小心的。身上并没有带着什么武器、毒药之类的,与沈宸偶遇,想要下手的话,就只能靠徒手,或者是就地取材了。 当然,这里有餐刀、叉子,厨房估计还有菜刀什么的。但香取小忍牢记着岩井英一的交代,也对沈宸很重视,可不会轻易冒险。 而且,香取小忍觉得此时并不适合死缠着沈宸,太过亲热靠近,倒容易让人生疑。 所以,她便借着同学叫她,离开了沈宸。 香取小忍离开没一会儿,苏梦雪又走了过来。 “沈先生,多谢你对我全家的照顾。”苏梦雪手里端杯果汁,向沈宸举了举,说道:“祝你好人好报,永远平安。” 沈宸抿嘴微笑,说道:“我是报恩,做得也并不多。嗯,祝你学业有成。” 苏梦雪喝了一小口,说道:“我姐姐是个很好的人,心地善良,长得也不丑吧?” 沈宸眨了眨眼睛,说道:“不丑,应该说是很漂亮。” “那你——”苏梦雪停顿下来,又笑了起来,说道:“姐姐说过你怕连累别人,平常是不让她找你的。我想,这个,现在是不是不用这么紧张啦?” 沈宸听明白这丫头想问什么了,她是猜想自己和苏梦雨有什么亲近的关系,或者是想有什么关系。 “现在也同样紧张。”沈宸说道:“我今天只是顺道,也是感谢苏小姐照顾我的朋友。哦,一个病人。” 苏梦雪听沈宸好象在撇清,不好信不信,也不好再追问下去。 “不管了,这种事情谁也说不清楚。”小丫头似乎有些烦恼地摆了摆手,“我姐姐这么温柔娴淑,还用我操什么心呢?” 沈宸也笑了,这丫头真是直率得可受。 苏梦雪走开了,沈宸坐在沙发里,慢慢喝着汽水,想起了刚才那句“永远平安”的祝辞。 永远平安,简简单单的一句祝福话,却是个异常难以完成的任务。 沈宸苦笑起来,几番在枪林弹雨中毫发无伤,他自己也知道凭恃的是什么。除了身手好、枪法又快又准外,就是那神秘的预感危险了。 可以后呢,在生与死之间打滚,谁又能保证没有个闪失?谁又能保证自己会永远平安? 正因为自己已经走上了这条路,才故意抛开了种种有碍于自己无畏前行的因素,哪怕是可能性不大,他也尽量避免。 看着那些学生们在谈笑、玩闹,他们想得简单,而简单也有简单的快乐,这却是自己所奢望的享受。 当当当,赵婉君轻轻敲了敲酒杯,看着沈宸抬起头,笑着眨了眨眼睛,说道:“在想什么,这么专注。” 沈宸笑了笑,问道:“前些日子赵老板找过我,要办持枪执照……” “那是给我办的。”赵婉君笑得开心,说道:“我现在就带着枪呢,很小的一支。” 沈宸皱了皱眉,说道:“上学还带着枪,这恐怕不妥吧?” “在学校是不带的,只是出外的时候防身。”赵婉君很认真地问道:“沈先生,你教教我,把枪藏在哪儿,才能在遇到危险时很快能掏出来?” 沈宸眨着眼睛,打量着赵婉君,觉得这枪藏在女人身上,让他想起某个电影中女主角的性*感形象。 第二百零八章 情报!情报? - 抗战之三生传奇 - 岁月如声 聚会结束后,沈宸也没太当回事,不过是一群少男少女在瞎发感慨和议论,并不会有什么实质性的行动。 而对于香取小忍来说,则取得了接近沈宸的第一步。 认识了,互相知道姓名,以后见面就会打招呼,甚至她还会故意再找沈宸去办些事情。 但对于沈宸,敌人对他的行动肯定还会继续,他也只能迎难而上。否则,就算他躲在铁壳子里当乌龟,也不见得安全。 所以,他照旧过着自己的生活,该干什么干什么,既不惶惶不安,也不招摇放肆。 出于挑拔,也是真想帮一下张仁奎,沈宸尽快约见了曹怡馨,两人在俱乐部见了面。 别看俱乐部人很多,但以西方人为主,也多是赌*博、娱乐,反倒不用太担心特务的耳目。 “嗯,嗯,帮会元魁啊,竟被日本人欺负到家门口啦?”曹怡馨听着沈宸的讲述,挑了挑眉毛,说道:“你要登到报上,是想挑拔日本人和青帮的关系喽?” 沈宸点了点头,说道:“差不多是这样的想法吧!可你别说是欺负到家门口啊,这让张老爷子太多面子了。就说是日本人骚扰、挑衅,瞧不起青帮,嗯,再添油加醋,打打青帮的脸。” “你可够坏的。”曹怡馨笑了笑,说道:“知道黑名单的事情吧,你要我写,是不是希望我也榜上有名啊?” 沈宸眨了眨眼睛,说道:“不会这么严重吧?” “万一呢?”曹怡馨认真地看着沈宸,“那谁来保护我这个弱女子呢?这可是你让我写的,有什么后果的话,你得负责呀!” 沈宸翻了翻眼睛,说道:“你动笔,署我的名好了。债多了不愁,再多几个仇人,我也不在乎。” 曹怡馨撇了撇嘴,抱怨道:“就不会说点好听的话?你要说保护我嘛,虽然做不到,可我也愿意帮你。对了,怎么不上我家说这事呢,怕了?” 沈宸瞪大眼睛,说道:“枪林弹雨都伤不了我,你不是一个弱女子嘛,我还怕你?” “心虚啦!”曹怡馨取笑道:“你是不怕枪啊,子弹啊,却怕掉入温柔乡,怕百炼钢化作绕指柔哈。” “没有的事儿。”沈宸嘴上可不承认,心里确实有这样的想法。 曹怡馨摆了摆手,说道:“行,你就嘴硬吧!这事儿呢,我帮你。还把张老爷子教你刀法的事也透露一下,虽然没有师徒名分,可你这辈份儿也无形中能涨不少。” 对青帮的身份和辈份儿,沈宸是既不公开承认,可也不否认,就这么胡混着。 “对了,情报卖了没有?”沈宸随意地问道:“要是卖了,钱我不要了,作你的劳务费。” 曹怡馨咯咯一笑,说道:“别说,这个情报还直被人买了,但不是奥尔科特。” 沈宸有些诧异,问道:“你卖给谁了,不会出什么事儿吧?” “不会。”曹怡馨笑道:“也是美国情报部门雇佣的外围人员,出手挺大方。可不象奥尔科特,被骗了一回,就小心得过了头。” 沈宸揶揄道:“你这算不算吃里扒外,拿着美国津贴,还去赚美国佬的钱。” 曹怡馨不以为意地笑道:“我只是一个情报员,算是编外,为什么要那么卖力?” 沈宸嘿嘿一笑,说道:“既然如此,那就再给你一个情报。” 曹怡馨似笑非笑地探身凑近,认真地听着。 沈宸缓缓说道:“日本已经研制并装备了一种新型战机,可能叫零式,主要是为轰炸重庆的轰炸机护航。这种战机续航能力极强,大概能达到两千公里;机动性也极佳,应该超过目前世界上的绝大多数飞机……” “情报哪来的?”曹怡馨很奇怪地问道:“可靠吗?” 沈宸哼了一声,说道:“可靠不可靠,最多三个月便见分晓。这个情报,你稍后也可以卖给重庆,让他们有个准备。别被日本的新战机打得损失惨重,才醒悟过来。” “轰炸重庆啊?!”曹怡馨似笑非笑地看着沈宸,说道:“都是中国人,就半卖半送吧!” 沈宸大方地一摆手,说道:“随便你啦,这钱我也不要了,谁让都是中国人呢!” “哟,真是大方啊!”曹怡馨突然伸手按住了沈宸放在桌上的手,笑道:“继续说在张老爷子家的事情,跟一群学生在一起,有没有跟哪个小丫头单独探讨一下人生啦,生活啦——” “停,说得这么肉麻。”沈宸想抽回手,又不想太用力,翻了翻眼睛说道:“你以为我会对她们那些小孩子感兴趣呀?” 曹怡馨撇了撇嘴,转而说道:“你说了这么多,那我也告诉你一个消息……” 沈宸注意听着,这个消息对他来说并没有什么实际意义,上海的特工战围绕报纸打响,除非让他赶上,或者发生在他的辖区。 而此时欧洲战场即将发生剧变,号称“第一陆军强国”的法兰西将在数周内战败投降,从而使法租界的中立面纱完全撕破。 也就是说,法租界的形势将发生剧变,对抗日人士的庇护作用大幅降低,而日本人和76号的势力则将占据主动。 但这是沈宸所无法说出来的,因为这已经不仅是情报,而是预言,太过耸人听闻了。 一抬头,沈宸看见奥尔科特,奥尔科特也看到了他,便向这边招了招手,大步走了过来。 “毛猴子来了。”沈宸提醒道。 曹怡馨不为所动,低声说道:“我还有一个情报员,是个舞女,呆会儿跟我一起去见她,也许会有意外收获。” 沈宸点了点头,笑着望着走近的奥尔科特。 奥尔科特走到跟前,一屁股坐了下来,对曹怡馨和沈宸在一起毫不惊讶,反倒促狭地冲沈宸眨了眨眼睛。 沈宸冲他做了个鬼脸,曹怡馨则笑着打招呼,大声招呼服务生,端来了饮料。 “糟糕透了。”奥尔科特喝了口酒,有些愁眉苦脸地叹了口气。 沈宸交叉两手,手指灵活地弹动,笑道:“出了什么事情,不会是又有人骗走你很多钱吧?” 奥尔科特苦笑了一下,对曹怡馨说道:“我和沈先生有些事情要谈,能否请曹小姐暂时——” 不等他说完,曹怡馨笑了笑,知趣地站起来,端着咖啡走到了一旁。 奥尔科特望着沈宸,说道:“我国驻神户领事馆的密码本失窃了,而且不能准确知道失窃的时间。你说,这是不是一件糟糕的事情?” 沈宸摇了摇头,说道:“那真是糟糕,日本人可能已经通过密码本掌握了很多贵国的情报。” “小偷,无耻的小偷。”奥尔科特忿忿地咒骂着。 切,日本人是小偷,你们美国佬呢,那可是强盗。 沈宸知道这件事情上没有要他帮忙的成分,他也帮不上什么忙,心情便放松下来。听着奥尔科特的发泄和咒骂,他也附和上几句。 “日本人在工部局选举上一败涂地,却想在工部局的增税提案上作梗。”奥尔科特冷笑着说道:“可惜,他们是不会得逞的。” 在一九四零年的工部局董事选举前,日本人信心很足,曾对工部局增税五成的方案表示赞同。 但选举失败后,日本人当然不甘心把增加的税交给英国人使用,反对也是可以想见的。 沈宸对此却不关心,反正即使是工部局无法给巡捕们发薪水,也影响不到他的生活。 “还有一个好消息。”奥尔科特说道:“太平洋舰队正开进夏威夷,并将在那里长期驻留。显然,华盛顿的高官们也开始正视日本人的威胁了。” 确实,从战略上看,驻扎在夏威夷的美国太平洋舰队象是一把刺向日本胸腔的匕首。一旦爆发战争,日本漫长的南方战线的侧翼,将会受到严重的威胁。 所以,日本人想要南下作战,就必须消除这个阻碍。偷袭珍珠港,也就是不可避免的了。 沈宸捋清头绪,同样也不会提醒什么日本人发疯偷袭的事情。他顺着奥尔科特的话,敷衍了几句,便托辞离开了。 曹怡馨并没有走远,见沈宸走过来,便在前面走,两人一前一后离开了俱乐部。 “舞女是怎么回事?”沈宸开着车,随便地问道:“是一个,还是一个团体?” 曹怡馨狡黠地一笑,说道:“一个人的耳朵能听到多少?” 停顿了一下,她又有些黯然的说道:“都是些命苦的人,为了养家糊口,能多赚些钱总是好的。我呢,不过是想让她们少受点罪罢了!” 沈宸对此倒是挺欣赏,曹怡馨这个女人了,头脑不简单,能从这里发展出搜集情报的渠道。 可别小看舞女,如果肯用心打听,用心记录,再加上分析判断的能力,在客人零星的谈话中获取有用的信息还是比较容易的。 “不过,她们只是偶尔听到那么一两耳朵,也并不是专门干这个的,所以也不知道有没有用,还要分析判断。”曹怡馨说道:“你在这方面是高手,或许情报也和你有关呢!” 沈宸点了点头,说道:“不管有没有关系,多知道些消息总是好的。在这方面,我可是不吝啬的。” “知道你有绅士风度,不会跟女人斤斤计较。”曹怡馨笑着说道:“你要想和她们建立联系,也没有关系,我不会介意的。” “这样不好吧?”沈宸呵呵一笑,说道:“我不会抢你的人,抢你的情报。但要是和我有关的,麻烦你以最快的速度通知我。” 曹怡馨看了看沈宸,沉声说道:“那是肯定的。你已经得罪死了日本人和76号,他们是绝不会罢手的。明的不行,他们会来暗的。你要多加小心,尽管你不在黑名单上。” 那是因为我是工部局的公职人员,而不是他们要打击的抗日分子。 沈宸知道黑名单上肯定不会有自己的名字,但却是对手最想杀、最痛恨的人之一。 ……………. 沈宸陪着曹怡馨见到了名为媛媛的舞女,得到的情报有些支离破碎,也不好判断是否有价值,但他还是慷慨地拿了两百块钱。 有些情报并不能马上分析判断出来,但却是一种积累,以后也许会有另外的情报传来,就能象串珍珠一样联系起来,从而得出结论。 只不过,沈宸这边还没有什么头绪,万墨林已经找他,要他帮忙了。 原来,这阵子万墨林的日子并不好过。 不知从哪里听到76号要对他下手的风声,万墨林缩在华格臬路杜公馆,足不出户。 不仅如此,他还通过法租界巡捕房的老关系要了四名安南巡捕,带一部铁甲车,一挺机关枪,夜以继日地守卫在杜公馆门口。 其实,这个风声还真是确实的,76号确实瞄上了万大管家。 事情原来是这样的:因为“高陶事件”,汪贼对杜老板恨之入骨,怎么也咽不下这口气,便派李士君到广州坐镇指挥,准备刺杀在香港的杜老板。 可杜老板早有准备,李士君的企图一再落空,难以得逞。 杀不了香港的杜某人,可上海的杜公馆还在,管家万墨林还在,汪伪的视线便转移到了老万身上。 而且,老万的名字也出现在汪伪集团的机关报《中华日报》所发表的通缉名单上。 可万墨林倒是警觉,听到风声不好,便缩起来自我保护,倒让汪伪特务难以下手。 于是,76号特务们便想出了一个钓鱼之计,要引万墨林上钩,让他自动走出杜公馆。钓饵便是万墨林的徒弟朱文龙,此时已被76号秘密掌握。 而朱文龙不仅是万墨林的徒弟,还是上海军统区的一名情报员,负责万墨林与军统之间的联系。 所以,76号指使朱文龙利用万墨林的秘密通话线路跟他联系,声称一项“极重要”的情报要转递,但自己已暴露,不能直接上门,务必请他来接走情报。 万墨林因为风声太紧,不得不谨慎小心,对朱文龙的要求推托过两次。 但朱文龙仍坚持要见,万墨林又吃不透到底是怎样的情报,便想到了沈宸。 第二百零九章 观察,将计就计 - 抗战之三生传奇 - 岁月如声 沈宸接到万墨林的通知后,觉得这事情有点可疑,万大管家的谨慎也不无道理。 既然是有“极重要”的情报,而且已经暴露,朱文龙会随身带着情报冒险与人接头吗? 如果是沈宸的话,肯定不会这么做。当然,朱文龙没他这么专业,做出有违常理的举动,也说得过去。 不管怎么样,沈宸决定帮万墨林一把,他想借杜家潜入张府,干掉张晓林的想法还没有完全放弃。 所以,沈宸思考周全,又给曹怡馨打电话商量了一下,便把具体的行动方案通知了万墨林。 为什么要找曹怡馨,自然是要她来配合一下。放眼沈宸周围的女性,最成熟、最有表演天赋的非她莫属,楚娇、何晓燕、苏梦雨等人太嫩了。 而且,这次不仅要保护万墨林,如果真是陷阱的话,沈宸还要给76号一次打击。 76号要抓捕万墨林的心情还是挺迫切的,转天朱文龙便第三次给万墨林打了电话,还是要约他出来见面接头。 万墨林故意迟疑了一下,才勉强答应,把时间约在当天的下午三点,地点则在金门大酒店前门。 金门大酒店(原名华侨饭店)是一家具有意大利建筑风格的老酒店,位于南京路商业街附近。 在平常的时候,金门大酒店的周边也很繁华热闹,行人很多。选在这里接头,倒是显得很正常。 而且,为了不让对手警觉或害怕,沈宸也没有选择自己辖区内的地点。这样,就不会让人怀疑他会插手其中了。 得到万墨林的通知后,沈宸便化装换车,叫上楚娇,在三点之前赶到了金门酒店附近。 在金门酒店前门的斜对面,有一家咖啡厅,沈宸和楚娇走进去,坐下来喝着咖啡,向外观察着。 “会公然绑架吗?”楚娇看着外面来往不断的行人,不禁有些怀疑,“这恐怕有困难吧?” 沈宸摇了摇头,说道:“76号绑架是有不少套路的,用的汽车也是改装过的。而且,就算被巡捕发现,他们也可以疾驰逃窜。哪怕失手被抓,日本宪兵也会把他们要回去。” “除非是落在你手里,或者被你干掉。”楚娇笑了笑,继续观察着外面。 沈宸带楚娇来,就是要锻炼她的观察能力。能认出朱文龙还不算什么,关键是找到附近有可能是76号特务的可疑人物。 只有观察能力出众,能从人的言谈举止大致分析判断出是否可疑,是否有威胁,在这波云诡异的孤岛上海,才能活得长远。 “那个人好象是朱文龙。”楚娇的视野开阔,那是沈宸故意让出来的。 沈宸也不转头去看,淡淡一笑,慢慢喝着咖啡。 楚娇又观察了一会儿,确定道:“应该是他,好象在等人的只有他一个。” 沈宸转头看了看,觉得和万墨林描述的体貌特征比较相符,便点了点头,又回过头来。 “嗯,嗯?”楚娇的目光从朱文龙身上移开,开始寻找周围的可疑人物。 半晌,楚娇终于确定了两个家伙,“灰西服、戴礼帽的,敞着怀、白衬衣的,好象没别人了。” 沈宸起身转过桌子,坐到楚娇旁边,喝着咖啡,向外观察了一会儿。 “那两个家伙确实可疑。”沈宸点了点头,又说道:“还有穿工装、戴鸭舌帽的,脚上的皮鞋出卖了他;最后一个就是坐在擦皮鞋摊前的,他的动作有滞碍,应该是手枪别在前面,不是很得劲儿。” 楚娇看了沈宸一眼,便转移目光,注意观察他说的这两个人。 穿工装的那个家伙,经沈宸一提醒,楚娇也发现了可疑之处;只是那个擦皮鞋的,她却还没看出来。 沈宸看了看手表,起身转到自己的位置,斜着背对着外面,说道:“再过十几分钟,可能就会看出来了。” 楚娇点了点头,说道:“你这么帮万墨林,肯定有什么目的。” “谁知道他会不会答应呢?”沈宸苦笑了一下,说道:“如果能成,行动时少不了你的。” 楚娇嗯了一声,又问道:“说好的大行动呢,怎么还没布置好吗?” 沈宸用小勺轻搅着咖啡,半晌才说道:“正在布置,只不过我需要做一次或两次实验,却没找好地方。” 楚娇还想再问,发现外面的朱文龙明显有了焦躁不安的举动,不时地掏出怀表看,不停地四下张望。 “好象等得着急了。”楚娇给沈宸报告着情况,“你觉得他接下来会干什么?” 沈宸呵呵一笑,说道:“自然是打电话喽!” 楚娇想了想,看着外面的朱文龙果然向路边的电话亭走去,便笑着点了点头。 朱文龙打过电话,似乎很失望、丧气,连连摇头,沿着马路径自向远处走去。 一个、两个、三个、四个。 朱文龙周围的四个家伙也依次离开,与楚娇和沈宸的判断完全一致。 “去看看,车子应该离得不远。”沈宸起身,招呼着楚娇。 两人走出咖啡厅,顺着朱文龙离去的方向看过去。果然,朱文龙正钻进一辆停在路边的黑色汽车。 “晚上还会是这几个家伙吧?”楚娇随口问道。 沈宸冷笑了一声,说道:“正常的话,中途是不会换人的。这几个王八蛋,也只有几个小时好活了。” 楚娇耸了耸肩膀,说道:“还是你一个人干,不用我帮忙?” 沈宸摇了摇头,说道:“你不要牵扯进来,我一个人扛惯了。” …………. 万墨林按照沈宸的吩咐,在朱文龙打来电话时,又临时把接头时间改到了晚间八点。 同时,万墨林问了电话亭的电话号码,并告诉朱文龙到时候就等在电话亭边。如果他临时有急事的话,会打电话通知。 夜幕降临之后,万墨林带着两个保镖从后门悄悄出了杜公馆,坐车转了两圈,来到了沈宸所在的巡捕房。 沈宸在办公室接待了万墨林,甫一见面便笑着调侃道:“万先生啊,你那个徒弟要欺师灭祖,做好了套等着你钻呢!” 万墨林脸色一变,咬牙切齿道:“王八蛋,枉我平日里照顾他,竟要阴我。” 骂了两句,万墨林便欲起身,说道:“沈先生,那我今晚就不用去接头了,现在就回去好了。” 沈宸向下压了压手,示意万墨林稍安勿躁。 “万先生想不想抓住那个混蛋,当面问他的良心何在?”沈宸似笑非笑地说道:“帮有帮规,万先生难道不想处置这个逆徒?” 万墨林眨了眨眼睛,说道:“我当然是想了,可有什么办法嘛?” 沈宸微眯了下眼睛,说道:“事情我已经都布置好了,你只要陪我坐在酒店里等着就行。” “就这么简单?”万墨林有些诧异。 沈宸点了点头,说道:“当然,还需要你到时间给朱文龙打个电话,告诉他到某某酒店某某房间。就说,你已经在那里等他了。” 万墨林想了想,用力点了下头,说道:“我是最相信沈先生的。好,就这么办。” “不会让你失望的。”沈宸向后靠了靠,舒服地坐在椅子上,看了下手表,说道:“那咱们现在就走吧,我可还没吃饭呢!” 万墨林哈哈一笑,说道:“应该的,应该的。能请沈先生吃饭,那可是我的荣幸。” 沈宸和万墨林等人出了巡捕房,分乘两辆汽车,来到了某某酒店。几个人在雅间一坐,点菜上酒,吃喝起来。 酒喝得很少,沈宸却是淡笑风生,浑不似要大开杀戒的样子。 万墨林也不知道沈宸今晚要杀光76号的几个特务,还以为只是把朱文龙诱来,沈宸抓住再交给他处置。 看看手表,时间差不多了,沈宸便陪着万墨林去前台打了电话,通知朱文龙见面接头的地点。 “万先生且去楼上稍等片刻。”沈宸伸手相请,“呆会儿就能处置这个逆徒,可不要心急啊!” “那你——”万墨林愣了一下,自以为明白了,笑道:“那就有劳沈先生了。这附近,呵呵,估计都布置了沈先生的手下吧?” 沈宸点了点头,笑着拍了拍万墨林的手臂。 万墨林径自上楼,沈宸的神情肃杀起来,迅速地检查了一遍身上的武器,坐在大堂的角落里。 且说朱文龙,真是听话,到了金门酒店,便守在旁边的电话亭。听到电话一响,赶忙接起来,听到万墨林正在某酒店等他,不禁又喜又忧。 “老狐狸又变卦了?”朱文龙刚坐上汽车,特务头目便跟了上来,不悦地问道。 “他在某某酒店某某雅间正等我呢!”朱文龙停顿了一下,说道:“怎么办?是冲进去抓人,还是等他出来?” 特务头目皱眉想了想,说道:“夜长梦多,好不容易把这家伙骗出来了,咱们就干脆点,进去抓人。” “那我就不用进去了?”朱文龙觉得出卖也不是光彩事情,便不想见到万墨林。 “不行。”特务头目脸一沉,说道:“你先进去,如果目标在,你找个借口出来通知我们。如果又是他耍的花招儿,我们不行动也就不会暴露,以后可以再找机会。” 朱文龙叹了口气,无奈地点了点头。 这时,几个小特务也进了汽车,特务头目把事情说了一遍,布置了一下,便让司机开车,直奔目的地。 汽车很快就到了酒店,按照布置,朱文龙先下了车,向酒店大门走去。 进了酒店,朱文龙先张望了一下,觉得没什么异常,便迈步上了楼梯。 到了二楼,朱文龙向着雅间走去,走到门口他不禁迟疑了一下。或许是做贼心虚,或许是盘算说辞,朱文龙推门的手停在半空。 后腰猛然顶上了硬梆梆的东西,朱文龙耳旁传来了一声冷笑,“别动,动就要你的命。” 紧接着,朱文龙被猛地一推,撞开房门被推进了屋里。 屋内,万墨林正在和两个保镖吹牛。门一响,抬头看时,却看见朱文龙张惶的脸。 “万先生,我把朱文龙带来了。”沈宸扭着朱文龙的脖子,把他按坐在椅子上,手枪敲了敲他的脑袋。 “万爷,这,这是怎么回事?我,我……”朱文龙还想强辩,却被脑袋上重重地一击闭上了嘴。 沈宸冷笑道:“外面黑色汽车里的几个76号的特务是怎么回事?嗯,就是白天和你在一起的,戴礼帽、鸭舌帽,还有穿工装和擦皮鞋的,还想狡辩。” “王八蛋。”万墨林愤然而起,指着朱文龙骂道:“敢卖我,你的良心被狗吃了?帮规第**条是怎么定的,我今天处置你,也要让你心服口服。” 朱文龙听沈宸把底细说得通透,知道再不能抵赖,只好哭着脸求饶,“万爷,饶命啊!我也是被逼无奈,没办法……” 承认了就好。沈宸一个掌刀猛砍过去,朱文龙脑袋一震,眼睛一翻,晕倒过去。 “万先生,你把这个家伙从后门带走。”沈宸伸手冲着两个傻保镖招了招,说道:“前门的几个特务就交给我好了。” 万墨林点了点头,指了指晕倒的朱文龙,对保镖斥道:“没个眼色,把这个王八蛋背起,咱们走。” 沈宸也不等他们,转身下了楼,就在酒店的大门里侧,盯着外面的特务。 几个特务在汽车里等啊等,越来越焦躁。 “妈*的,这家伙是不是要吃饱喝足才来通知咱们。”一个特务忿忿地骂道。 特务头目哼了一声,也有些动摇。 “我看,咱们还是冲进去算了。”另一个特务建议道:“这么长时间没下来,目标肯定是在里面,朱文龙被问得紧,一时脱不开身。” “是啊!”又有特务附和道:“如果目标不在,他上去看看也就下来了,不能耽搁这么长时间的。” 特务头目觉得很有道理,也怕煮熟的鸭子飞了,便断然下令道:“走,咱们进去抓人。” 几个特务跳下车,手都插进兜里或怀里,握着武器,向酒店大门走去。 酒店的门一开,沈宸快步而出,突然抬手举枪,呯的一枪,正中当先的特务头目的胸部。 酒店大门灯光明亮,特务们迎着光走,视线被晃得并不清晰,也没看清沈宸的长相。 突然遭到枪击,特务们本能地反应便是掏枪还击。 第二百一十章 再遭打击,打他耳光 - 抗战之三生传奇 - 岁月如声 本能地掏枪还击,来得及的,却只是走在后面的特务。 沈宸连续击发,瞬间便击倒了前面的两个特务。然后他突然侧移蹲身,速度很快,动作极敏捷。 走在后面的两个特务已经掏出枪来,但面前的黑影突然移动,酒店门前的灯光也依然晃眼,他们只能转移枪口,寻找目标。 ,!沈宸两弹射法,再击倒一个特务。 接着,他由半蹲姿态向地上快速侧倒,再次变换了姿势。 ,!特务手中的枪响了,子弹打空。 ,!侧倒在地上的沈宸手中的枪响了,弹弹命中。 从先发制人,到结束战斗,时间很短,可能也就在十几秒钟。 四名特务全部被击倒,丧失了还手能力,即便还有喘气的,余下的罪恶生命也只能以秒计算。 沈宸迅速换枪,以戒备的姿势快速靠近汽车。 这个时候,特务司机才反应地来。乒乒乓乓一阵枪响,四名同伴竟然全部被击倒在地。 拧钥匙,踩油门,这家伙连车都不敢出,更要说查看究竟,只想着开车逃跑。 ,,,!沈宸连发四枪,不仅将车窗打得粉碎,更击中了特务司机。 特务司机中弹后,还勉力挣扎,把车子开动起来。 沈宸移动位置,再发两枪。特务一头扎到了方向盘上,汽车失控,斜着撞击到马路牙子,才熄火停下。 更换弹夹,推弹上膛,捏亮手电,沈宸双手交叉,走近查看车内,确定已经彻底解除了威胁。 枪声一响,马路上的行人便惊呼尖叫着逃窜,此时已经寥寥无人。酒店里也是一阵慌乱,没有人敢出来找死。 警笛声由远而近,巡捕后知后觉,将要再次上演马后炮,负责打扫战场的了。 沈宸轻轻吐出一口长气,愉悦的感觉油然而生。 到现在为止,沈宸在力量和敏捷上,已经达到了自己前世的巅峰,甚至已有所超越。这些变化,当然让他信心十足,让他能坚定地走下去。 而对于特务们,虽然也经过了训练,但在沈宸眼中,却还属于业余级别。在杀戮场上,专业和业余,就是天差地别的距离,就是生与死的不同。 ………….. 天气晴朗,阳光慷慨地撒下来,却也没让李士君感到温暖。 他紧皱着眉头,把报纸扔到了桌子上。 又一次全军覆没,五个特务都躺进了停尸房,76号还不好公开地去接收。 这个姓沈的,为什么就跟76号过不去呢? 李士君咬牙切齿,明明不是针对他的,却偏偏撞到他的手里。 但真正的目的还不能对外面讲,只能听任报纸上登载着沈宸的讲述,记者的猜测判断。 于是,事情就变成了76号派出五名特务,正要进入酒店刺杀沈宸。双方在酒店门外遭遇,一场枪战下来,五名特务技不如人,全被击毙。 反正死人是说不了话的,76号也不能对外说行动的目的是绑架万墨林。 哑巴亏呀,已经吃了多少回了?李士君轻抚着额头,十分的苦恼烦闷。 他从广州回来,发现在76号内部,丁默屯借整肃之名已经夺回了很多权力,形势对他十分不利。 尽管日本人应该还是偏向于他,尽管汪主席也对他青睐有加,但丁默屯也抱上了周佛海的大腿,并依仗一把手的名义,始终使其不能再上一步。 所以,李士君便想借绑架万墨林的行动为自己增加功绩。因为万墨林的角色,他是清楚的,知道很多军统、中统在上海重要人物的情报。 可事与愿违,沈宸突然插手进来,又干掉了他的五名亲信手下。不仅破坏了他的如意算盘,更折损了他的实力。 相反,丁默屯也组织了几次行动,却多在法租界,目标也是文弱的、缺乏防护能力的报人。 暗杀、绑架,丁默屯连连得手,也得到了汪贼的称赞,并与周佛海勾结得更紧。 汪伪政权成立时,伪政府中的各院、部、会的汉奸要员,几乎都是在周佛海笔下提名产生的,伪政府实际上是周佛海炮制而成。 周佛海对此十分得意,甚至狂称:“人生有此一段,亦不枉生一世也!” 在形式上,周佛海在汪伪政府中的地位仅次于汪贼和陈公博。 但是由于周佛海直接掌握汪伪政权的外交、金融、财政、军事、物资和特务大权,并且直接掌握一支装备精良、训练严格的伪税警团,因而是一个握有实权的人物。 虽然周佛海和汪贼是一条船上的,但在权力的争夺上也颇有龌龊。周佛海是76号的顶头上司,当然不喜欢越过自己直接向汪贼献媚讨好的李士君。 历史上,李士君被日本人毒死,其中就有周佛海的挑拔和助力。 现在,李士君苦恼于如何把形势再扳回来,重新在实力上占据上风。 当然,向沈宸进行报复是暂时不可取的。接二连三的打击,连李士君都产生了畏惧心理,不敢再轻易让手下送命。 76号的特务们也同样如此,对沈宸十分惧怕,对进入公共租界的行动相当畏难。 关键是沈宸已经制造出了这样一种印象,就是专门与76号作对,碰着了就下死手,可不管是不是冲着他去的。 看来,也只能学丁默屯,把法租界作为重点,也干几件漂亮的事情。 对于在法租界的行动,李士君并不是全无线索,而是在等,等着放出去的叛徒找到什么重要的人物。 李士君想到这里,无奈地叹了口气,拿起电话,叫杨杰到办公室来。 ………… 害怕是害怕,但要让特务们乖乖收手,显然是不可能的。 这一点,沈宸看得清楚。 金钱和权力让人失去理智,失去廉耻,失去良知,甚至不畏死亡。当然,不畏死亡是值得商榷的,只不过还没到那个地步,就总存着侥幸心理。 所以,汉奸才能前仆后继,并没因为除奸而止步不前,还是撒着欢儿地扑向日本主子。 至于这次借着保护万墨林,沈宸再施辣手,还有另外的考虑。 现在的万墨林就和李士君一样,把报纸扔在桌上,苦起了脸。 朱文龙这个叛徒,自然没有好果子吃,已经被万墨林的保镖扔进了黄浦江。这本是帮派在执行帮规,但沈宸这么一下子,岂不让76号认定他和沈宸合谋策划? “这下子说不清了,还把76号得罪死了。”万墨林拍着脑门,喃喃地说道:“怎么就没想到,那个家伙向来是心狠手辣,对76号的人是见一个杀一个。有陷阱不去钻就完了,非要听他的,去处置什么叛徒呢?” 哎!万墨林自怨自艾,颇有些后悔。 可事已至此,后悔也没用了。何况,他自己找的沈宸帮忙,沈宸也确实帮上了,使他免于被绑架。 算了,算了。万墨林想了半天,觉得就算不出这事,76号不也要对自己下手吗?以后,加倍小心就是。 万墨林苦笑摇头,拿起电话,给沈宸打了过去。 “沈先生,多亏你帮忙,才让万某没掉进陷阱,非常感谢,感谢啊!”万墨林也是混社会的,自然不提埋怨沈宸这茬。 “万先生客气了。”沈宸笑了笑,说道:“举手之劳的事情,感谢什么的可见外了。” 万墨林翻了翻眼睛,说道:“76号吃了大亏,肯定不能罢休,你可要多加小心才是。” “万先生也要多注意安全。”沈宸提醒道:“出了一个朱文龙,难免不会有第二个,第三个。要说难防的,还就是熟人。” 万墨林对此深以为然,说道:“我准备再雇几个保镖,沈先生有没有信得过的人选,可以推荐推荐。” 沈宸想了想,说道:“我给你留意着,或许有一两个看起来还算合适。” “沈先生推荐的,我肯定是信得过。”万墨林说道:“最近我是不会轻易出门了,沈先生有闲暇的时候,多来坐坐。” “好啊,不嫌打扰的话,我去陪万先生聊天。”沈宸很痛快地答应下来。 两人又闲聊了几句,便挂上了电话。 沈宸放下电话,脸上露出坏坏的笑容。 要推荐护院保镖,这不就上套了。杜府有了接应,行动起来就更方便了。 ………… 大世界游乐中心至今已有二十余年的历史,它始建于1917年,创办人是黄楚九,后被黄金荣买下。 “大世界”曾经是旧上海最吸引市民的娱乐场所,里面设有许多小型戏台,轮番表演各种戏曲、曲艺、歌舞和游艺杂耍等。 中间则有露天的空中环游飞船,还设有电影院、商场、小吃摊和中西餐馆等,游客在游乐场可玩上一整天。 楚娇开车载着马名宇在“大世界”附近停下,说道:“用不用我在后面跟着,有麻烦的时候好救你?” 马名宇笑了笑,说道:“你做得够多了,我都不知道怎么感谢,可不敢再给你添麻烦。” 伸手拉开车门,马名宇又回头向楚娇扬了扬手,特意让她看清手上的戒指,说道:“你赶紧开车回去,别让人看见。放心吧,绝不会牵连到你的。” 楚娇撇了撇小嘴,等马名宇下车,便发动汽车拐弯离开。 经过这段时间的治疗休养,马名宇的伤势虽未痊愈,可在外表上也看不太出来了。 这期间楚娇帮他在某个告示板上贴了联络暗号,隔天又让赵有才把传回来的消息告诉了马名宇。 虽然是与同伴联络上了,但谁也不清楚这是不是真的。或许是被捕叛变,再传来消息诱捕马名宇也说不定。 尽管马名宇对此不是很担心,但沈宸是谨慎惯了,可不敢掉以轻心。 万一马名宇出了事,弄不好就会牵连到楚娇,再到沈宸,连锁反应也不是杞人忧天。 而且,有些意外的发生,往往就是因为大意,就是因为万一的因素。 所以,沈宸让楚娇送马名宇,并打听到马名宇与手下接头的时间地点,以及手下的体貌特征,便提前带着曹怡馨赶到,以察看究竟。 马名宇并不知道化了装的沈宸和曹怡馨就在大世界里面,他走到大世界门前,略打量了一下门口的人们,迈步走了进去。 其实,马名宇也是有些准备的。武器是必须的,还有化装,也没有直接就奔接头地点,而是慢慢观察着靠近。 可要论化装术,沈宸要真的精心准备,恐怕连楚娇也不易认出。 比如现在,他就是微黑的肤色,配上一副老式的宽边眼镜,象个学生模样,还是那种刚进大城市的乡下学生。 曹怡馨对沈宸的这身打扮有些侧目,不时打量,又是翻眼,又是撇嘴。 沈宸不以为意,兴致盎然的样子,在一个小吃摊前又停下来,招呼道:“来一份儿。”说完,他又转头问曹怡馨,“你要不要?” 曹怡馨摆了摆手,连话都懒得说。 对于沈宸要她来帮忙,曹怡馨也不太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反正已经答应,已经来了,随便吧! 沈宸吃得香甜,不时称赞,可眼睛却没闲着,不用特意去瞅,只是扫来扫去,寻找着马名宇的手下。 果然,沈宸看到了那个家伙,伪装成闲逛的样子,向接头的地点走着。 沈宸只是稍加观察,便把注意力集中到那个家伙的身后及周围,看有没有盯梢的,或者是同伙模样的人。 其实,不用那么麻烦,沈宸便发现了不远处的敌人。 杨杰?!沈宸抿了抿嘴角,那一脚没给踢成太监,这家伙又蹦出来了。 放下碗,沈宸冲曹怡馨使了个眼色。 曹怡馨知道来事儿,忙凑近沈宸,挽着他的胳膊,向前边走边低语。 “看见那个戴灰色礼帽的家伙没?”沈宸努了努嘴 曹怡馨辨认了一下,轻轻点了点头,说道:“要我做什么?” “上去打他耳光。”沈宸坏笑着说道:“然后尖叫,再骂他非礼。” 曹怡馨透过时髦的墨镜看着沈宸,鼻子皱了皱,哼哼了两声。 “我说错了。”沈宸挠了挠头,说道:“应该是先尖叫,再打耳光,然后骂他非礼。” 曹怡馨咬牙切齿,给了沈宸一下,但就是懂事儿,没说不干。 第二百一十一章 混乱,杀人,我养活你 - 抗战之三生传奇 - 岁月如声 曹怡馨被沈宸面授机宜后,满脸不情愿地甩掉风衣,离开沈宸,不露痕迹地靠近了目标。 那家伙正混在来来往往的玩客中间,向着接头地点走去。目光还四下看着,寻找着马名宇。 “啊!”与目标擦身而过的曹怡馨突然发出惊声尖叫,脸涨得通红,抬手给了那个愕然的家伙一巴掌,骂道:“流氓,偷摸我。” 那家伙目瞪口呆,有些不知所措,嘴里慌忙辩解道:“臭女人,你胡说什么,谁是流氓,谁摸你啦?” “就是你,旁边哪有别人?”曹怡馨一副羞恼的样子,大声骂道:“臭流氓,下流坯。” 曹怡馨这么一叫,一闹,立时引起了不少人的兴趣,纷纷围拢上来,七嘴八舌,说什么的都有。 好围观看热闹,这也是中国人的劣根性之一。平常见一堆人围着,不管干啥,非要凑上去看看不可。 “打这个臭流氓”沈宸挤在围观的人群中捏着嗓子叫道。 “对,揍他。”“什么玩艺儿,大庭广众的就敢耍流氓。”“抓他去巡捕房。” 围观者的情绪被调动起来,仗着人多势众,推推搡搡,吵吵嚷嚷。 这家伙心中急躁,忿恨地看着曹怡馨,骂道:“臭女人,撒泼诬赖是吧,走,去巡捕房说理。” 他以为曹怡馨是想讹诈,肯定不敢去巡捕房,便作势要抓住曹怡馨,吓唬吓唬她。 可他刚一迈步,就是一个踉跄,沈宸趁乱伸脚,不声不响地绊了他一下。 这家伙晃着身子想重新找到平衡,沈宸下手更黑,一脚狠踢在这家伙的小腿骨上。 动作不大,力气不小,皮鞋又硬,没把这家伙的小腿骨踢折,可也让他剧痛难忍。 这家伙疼得惨叫一声,立刻蹲下捂腿,又坐倒在地,痛得站立不起。 沈宸出完黑脚,便趁乱挤出人群,还向曹怡馨发出了暗号,嘴里叫道:“看什么看,找巡捕去,把这个家伙抓起来呀!” 曹怡馨知道任务完成,转身向外挤,边走边叫道:“扭住这个臭流氓,我去叫巡捕。” 变故一起,杨杰和几个特务不明所以。等靠近了一些,才发现是同伙被绊住,不能前去接头,不由得心中着急。 “去,把那个女人赶走,让他赶紧去接头。”杨杰吩咐着两个小特务,他则站在不远处看着。 沈宸挤出人群,便绕着从侧面接近杨杰。半倚在一根柱子上,沈宸隐藏着身形,并且悄悄掏出装着消音器的手枪。 扑、扑!沈宸用左臂和上面的风衣遮挡着,右手持枪,在人声嘈杂中向着杨杰连射两枪。然后,他收枪转身就走。 杨杰眼睛突然发直,低头看了看,胸腹两个弹孔在汩汩冒血。他张了张嘴巴,却没发出声音,颓然摔倒在地。 沈宸与一个特务擦身而过,在近在咫尺的距离,他枪口一动,扣动板机。 特务身体一震,带着不可思议的神情,直挺挺地摔了下去。 沈宸的步伐看似不急,但走得很快,直奔楼梯。 “死人啦!”一声尖叫分外刺耳。 混乱开始了,人们叫着、跑着,纷纷四下逃窜。 马名宇在曹怡馨和那个家伙纠缠时,已经到了接头地点,躲在一个角落里四下观察。 那边的纷乱自然也引起了他的注意,职业的敏感使他意识到有些不对。稍微迟疑了一下,他便起身离开。 错过一次接头不算大事,再约就是了。可要真有情况,再想补救也没机会了。 等到杨杰和特务的尸体被发现,人们惊呼逃离,马名宇已经下到了一楼。此时,他终于判断出自己的决定是正确的,愈发快步地走出,沿着马路走远。 沈宸走到大门,已经看见脱身后的曹怡馨。他靠近过去,护着曹怡馨,顺着人流出了大世界,开车而去。 “杀人了?”曹怡馨脸上还带着不满的神情,但语气却缓和了许多。 沈宸淡淡一笑,说道:“不知道,光听见叫喊。我怕你着急,就赶紧出来了。” “你就装吧!”曹怡馨撇嘴一哂,停顿了半晌,似笑非笑地看着沈宸,说道:“帮了你这个大忙,怎么感谢我呀?” 沈宸爽快地一摆头,慷慨道:“卖情报的钱全给你,我一分不要。” 曹怡馨哼了一声,揶揄道:“早知道你会这么说,好象挺大方的,其实——哼。” 沈宸虽然又给了她什么零蛋飞机的情报,可这情报既没卖上价钱,报给上面也好象不受重视。 沈宸嘿嘿一笑,说道:“以后卖情报的钱,三七开,你占大头。” 哼哼,曹怡馨再次有鼻子表示不满。 “而且,咱俩马上就能赚一笔大钱了。”沈宸说道:“我已经找了金融股票专家,请他分析,法国如果在一个月后战败投降,怎么才能在股市上大捞一笔。” 曹怡馨笑了起来,说道:“别把我拉上啊!你要押大钱,我可不跟着你发疯。还一个月,我看打上一年也分不出胜负。英法两家呢,还挡不住德国?” “风险投资嘛,就是要大胆预测,大胆投入。”沈宸对曹怡馨表示鄙视,“俗话说: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你不跟着我投机,不,投资,以后可别后悔啊!” “后悔?”曹怡馨那小嘴撇得,讥讽道:“我看是你不要后悔啊!” 停顿了一下,曹怡馨又坏笑道:“不过,投机失败也没关系,到我家来,我养活你。” 却!沈宸哼了一声,说道:“投资,什么投机。”说着,他转动方向盘,拐向曹怡馨的家。 到了曹怡馨的家里,沈宸把化装洗掉,换回原来的衣服,和曹怡馨告别,自去巡捕房上班。 在沈宸的辖区内,他对犯罪的打击很严厉,又有徐怀义的帮助,治安在公共租界内算是很好的。 而沈宸虽然也旷岗,但他是老大,平常事情也不多,论工作的卖力程度,比别的警官还要强得很。 到了巡捕房,看看没什么案件要处理。沈宸便以维修为名,开车到了隔壁的修车厂,在办公室与楚娇见了面。 今天的事情得跟楚娇交代清楚,好让她去提醒马名宇。为此,沈宸便把制造混乱、杀特务都扣到楚娇头上。 “这样就说得通了。”沈宸讲完之后,向楚娇解释道:“你要是不在场,怎么知道那是个陷阱。正好,那个杨杰,你也见过,就是在募捐活动时无理取闹的那个。” “被你一脚踢昏的那个?”楚娇又问了一下,得到确认后点了点头,说道:“嗯,这样确实就没问题了。” 沈宸坐在沙发上,手指轻轻叩击着扶手,缓缓说道:“马名宇可能是咱们的薄弱环节,他知道的太多了。” 楚娇看了沈宸一眼,犹豫着说道:“要不,我劝他离开上海?正赶上出了叛徒,或许能听我的话。” 沈宸不太确定,说道:“试试吧,最好是他自己意识到危险性,向上级请示调离。” 楚娇张了张嘴,还是没把话说出来。她知道马名宇不会轻易离开上海,这其中还有一部分她的原因。 马名宇向她表示过好感,虽然被她提前打断。但她知道,马名宇并没有死心。 “法租界很快就将失去对抗日人士的保护作用。”沈宸微皱着眉头,说道:“马名宇选在大世界接头,看来并没有把你的提醒当回事。” 楚娇一摊手,无奈地说道:“我又不是他的——上级,他怎么会那么听话?” 沈宸摆了摆手,说道:“你最近往交大跑得次数挺多,还成了什么理事。要我说啊,还是尽量减少这些抛头露面的活动。” 楚娇想了想,说道:“好吧!其实我去得也不算勤,虽然钱出得最多,可也不怎么理事。晓燕倒是很热心,和学生们处得也熟。” “那些学生——”沈宸摇了摇头,最有爱国热情却是最没什么经验,幸好不知道他的底细。 楚娇笑道:“放心好了,我可一点马脚也没漏。” “那就好。”沈宸苦笑了一下,说道:“他们哪,确实不宜知道的太多。” 两人又聊了一会儿,沈宸便起身离开,回了巡捕房。 楚娇看厂里也没什么事,便交代了一下经理,和赵有才开车离开。 马名宇伤势稳定之后,便搬了出去,由楚娇给找的房子。 来到马名宇的住处,楚娇便看出马名宇的情绪不好。 这也正常,在孤岛上海,特工们就要承受极大的心理压力。 这种心理压力,不仅是行动的惊险,以及一个又一个战友的牺牲,还有昔日同伴的背叛和出卖。 “你的同伴叛变了。“楚娇坐下之后,便开门见山,”我跟着你进了大世界,并没有绝对确定那个家伙就是来接头的,但我在他身后发现了76号的特务。“ 马名宇看着楚娇,疑惑地问道:“你认识76号的特务?” 楚娇点了点头,说道:“碰巧见过。他叫杨杰,是什么行动大队的队长。前些日子我去职妇会组织的募捐活动上帮忙,那个家伙带着几个特务想进来捣乱。” 马名宇问道:“之后呢,你不是和特务们冲突起来了吧?” 楚娇笑了笑,说道:“我当然是没有。可这帮家伙倒霉,正好碰上沈巡长经过那里。沈巡长倒不客气,一脚把杨杰踢昏,把其他特务也都赶跑了。” “他倒是强硬。”马名宇抿了下嘴角,说道:“76号的人也确实很怕他。” 楚娇接着说道:“发现杨杰带着几个象是特务的家伙,我觉得可能是冲着你来的,就制造了点混乱。” 马名宇眨了眨眼睛,不太确定地问道:“你杀人了?在那种公众场合?” 楚娇点了点头,说道:“杨杰正好派特务们去给那个叛徒解围,自己傻乎乎地站在那里。我就躲在柱子后,给了他两枪。” “你还真是胆大。”马名宇心中感激,说道:“我又欠了你一个人情,以后一起还吧!” 楚娇摆了摆手,说道:“别说这些没用的。既然你的手下叛变了,你留在上海就很危险。我看,你还是尽快离开的好。” 马名宇沉吟着,半晌才开口说道:“是否离开,我也不能擅自决定。这样吧,我请示一下上级,看他们怎么安排。” 楚娇盯着马名宇,沉声说道:“你把情况说得严重些,上级为了你的安全,为了他们的安全,肯定会同意你撤离的。” 马名宇迎上楚娇的目光,笑了起来,说道:“好,楚大小姐的吩咐,我怎么敢不听?” “少来了。”楚娇白了马名宇一眼,没好气地说道:“我告诉过你不要在法租界接头,不要再在法租界设落脚点,你听了吗?” 马名宇干笑了两声,说道:“这是组织上的整体布置,我哪有那么大的权力做出更改。至于接头,那也是之前就定好的。” 楚娇伸手点了点马名宇,气道:“你就骗我吧!要不是怕你出事,牵连到我,我才懒得管你。就让76号抓了你,让你尝尝皮鞭、老虎凳的滋味。” 马名宇又亮出手上的戒指,表示宁死也不会连累她,气得楚娇直哼哼。 “我想问你,在公共租界接头,就能有保障啦?”马名宇笑着问道:“76号的特务是怕沈晓宸,可沈晓宸能来保护我?” 楚娇翻了翻眼睛,说道:“那你不会选择他的辖区?76号的人既然怕他,还会象今天这样大胆行动吗?” 马名宇想了想,点头道:“倒是挺有些道理。嗯,我会向上面反映,或者多做做工作,争取让沈晓宸成为我们的保护伞。” 楚娇撇嘴,说道:“那么容易啊?他可不象是什么听使唤的人。” 马名宇看着楚娇,说道:“你和他的关系到底是什么?我原本想你俩的枪法都很厉害,他或许是你的师父,可按他的履历,又不太可能。或者,你俩是一个师父教出来的师兄妹?” 这想象,够丰富的! 楚娇用那种鄙视的眼神看着马名宇,最后以撇嘴一哂了事。 “不是师兄妹?!”马名宇的脑洞又开起来,摸着下巴,“那会是什么关系呢?要说没关系,又不太可能。” “歇歇啊,别把脑子累傻了。”楚娇站起身,扔给马名宇一卷钞票,“我先走了,有事再联系。一定要注意安全,我可救不了你第二次。” 马名宇苦笑着摇头,一个大男人,还是行动队长呢,竟要靠一个女人救治,现在更是要养活他的节奏。 第二百一十二章 插手“粪”业,顾四爷 - 抗战之三生传奇 - 岁月如声 杨杰和另一名特务的尸体洗净整理,暂时放在76号的停尸间内。 李士君脸色阴沉地走出停尸间,并不对将要出来的验尸报告寄予太大的希望。 弹道、手枪类型、距离等等,对侦破案件没有什么帮助;之前的报告还在档案室,可凶手呢,照样是没有线索。 又是损兵折将,丁默屯应该正幸灾乐祸呢! 李士君看似无意地向丁默屯的办公室瞟了一眼,似乎看到窗后那阴险的戴着眼镜的面孔。 回到办公室,李士君便把那个叛徒叫来,又详细地询问了当时发生的事情经过。 “那个诬赖你的女人,你再见到能认出来吗?” 李士君觉得突破口应该就是这么女人,哪怕是希望渺茫,也要让这家伙天天出去找,总比全无线索地干等着要强。 叛徒仔细回忆了一下,笃定地点头,比划着说道:“我能认出来。虽然她戴着墨镜,可左边脸这儿有一颗黑痣。” 左边脸上有黑痣,这就可以撒开人手去找。而且,应该是军统的人,这从其他被捕人的口供中也会有些线索吧? 李士君这样想着,又沉声问道:“还有什么值得注意的线索,你再好好想想?” 叛徒想了半天,也没想起谁狠踢了他一脚。当时围观的人很多,不是仔细端详,或者用心去记的话,确实比较难。 “不用着急。”李士君强压着烦躁,说道:“你先下去,想起什么的话,马上来通报。” 打发走了这个家伙,李士君又想了半天,依然决定从那个突然冒出来的女人入手,希望能找到突破。 虽然有了点方向,但李士君的心情依旧很郁积。 杨杰算是他的亲信,可又被干掉了。再加上之前的吴世宝等人,在76号内部,他的实力大大下降,由原来的稳占优势,到现在已经不敌丁默屯。 如果再这样下去,李士君想到了被挤出76号的可能。 正在这时,电话响了。李士君接起来,听清是谁,马上起立,态度变得恭敬异常。 接完电话,李士君的心情稍好了一些。看来,日本人还是相信自己多一些,要不怎么没找丁默屯? 虽然交代的事情不知是什么目的,可一定要办好。主子高兴了,那别的事情就都好办了。 …………….. 自光绪年间起,上海辟立租界,作为一个承上启下的大港口自然是众列强的首选之地。 英、美、法等租界在上海县割据封主,形成了光怪陆离的十里洋场。 在外国强大的资本倾灌下,小小的上海滩原有经济秩序象一叶小小的孤舟在摇曳,最终被海风撕破消尽,经济快速的朝畸形发展,成为众多冒险家的乐园。 流氓地痞,恶官野吏,亡命之徒,骗子人蛇,带着他们的罪恶行当,争先恐后的朝着这片黑土地云集。 有了罪恶的行当,罪恶的人便更多地会聚。 他们希望能在这里淘出满意的黑钱,他们深知靠正当的劳作,一天累死累活的,结果挣来的钱连存活都难,只有漆黑如墨的钱才能不加节制,肆无忌惮的挥霍。 因此,“希望”在此聚集,坏蛋恶棍在此靠拢,社会渣滓在此沉淀,江湖在此形成。 江湖!没错,用来形容上海滩是再恰当不过。 人很多,三教九流,三六九等,强取豪夺,坑蒙拐骗,辛苦挣扎……一口青红皂白、五花八门的大染缸,不是江湖是什么。 而初来上海滩闯江湖的人,通常在心里要有“三张地图”。 一是普通的上海城区地理地图;二是租界势力地图;三是混上海滩必须熟识的“黑*帮势力地图”。 在半殖民地半封建社会形态下的旧上海,后两张地图更为重要。 无论你是身份高贵的驻沪使者,还是卑微的一介草民,“黑*帮势力地图”若不熟记于心,在江湖上生存将是无尽的险滩恶浪。 在上海,帮会的势力不仅集中在非法犯罪活动中,还打入工商界、金融界、教育界、娱乐业,几乎渗透、控制了上海的所有社会领域。 人贩霸、码头霸、赌场霸、扒窃霸、粪霸、菜场霸等等,各行各业几乎都有帮派人物在称王称霸。 这些帮派人物能垄断控制某个行业,自然与租界当局,以及巡捕房脱不了关系。 比如“粪霸”,就是向租界当局进行承包。自己拥有上千辆粪车,雇佣工人拉车收粪,相当于大的包工头。 因为当时在上海,有卫生设备的房屋也不得很多,特别是上海的石库门,每家每户都用马桶。 每天清晨四时到八时,便有人拉着粪车到各个里弄去收马桶。这些被雇佣来的工人将粪车装满后,拉到粪码头出售给粪船农民,他们的老板就是当时公共租界和法租界的“粪霸”,即“包粪头”。 而“粪霸”每月一般只支付给工人拉车费八至十元,除去承包金,还有给巡捕房的一些打点小费,每月竟可净赚一万多元。 其余的如码头霸、菜场霸等,也是靠着剥削工人和卖菜农民,个个赚得流油,盖起了洋楼,开起了汽车。 徐怀义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从逆袭接手帮派,再发展壮大,慢慢将公共租界内的一些营生包揽到手,现在已经住上洋房,也有了汽车,俨然一个富豪模样。 这其中,沈宸是帮了不少忙的。 而且,随着沈宸“凶名”越来越响,徐怀义得到的好处越多。别的巡捕房多少会给沈宸点面子,因为沈宸和洋上司的关系也相当不错。 沈宸的一些行动也不可避免地要用到徐怀义,尽管徐怀义不知道详情,但他也会猜测,也会分析判断。 所以,徐怀义虽然也成了一方的小霸主,可对沈宸的敬畏却不减反增。一个敢杀日本人,敢杀76号特务,又有官身的家伙,确实不是他所敢违逆的。 因为,徐怀义的帮派也有不少见不得光的犯罪勾当,沈宸要想灭他,借助巡捕房的力量就够了。 只不过,这次沈宸突然见他,要他把沪西的几个“粪把头”说一说,还把小艾也叫来。徐怀义就有些蒙圈,不知道沈宸是什么意思。 “沈先生——”徐怀义猜想沈宸或许要把持沪西的收粪营生,也当个“粪霸”坐享其成,便说道:“虽然沪西那里的粪业不全是我帮中的兄弟主持,但您要如何劈霸,还不是一句话的事情。谁敢跟您作对,那可是活腻了。” 沈宸哼了一声,说道:“我可不想沾边儿,你想差了。” 对着徐怀义不解的神情,沈宸说道:“别的地方我不管,主要是76号附近,想多个耳目罢了。” 徐怀义有点听明白了,这事容易啊,安插个拉粪工,就算是别的帮派的“粪把头”,还不是几句话的事情。 “这没问题呀!”徐怀义松了口气,笑道:“我派个兄弟去干,每天盯着点76号的动静。” 沈宸伸手指了指小艾,似笑非笑地说道:“别人不用,我要他去。” 徐怀义愣了一下,马上点头,说道:“小艾也可以,沈先生说谁就是谁。” 小艾眨巴眨巴眼睛,粗声道:“拉粪的铜钿太少,养不活人呢!” 沈宸把两百块钞票推给小艾,笑道:“先干两个月再说,干得不好,我换别人。” 小艾憨憨地笑了起来,把钞票抓在手中,恐怕他还真没拿过这么大的钞票。 “记着——”沈宸伸手点了点,郑重交代道:“每天去收粪,再送到粪码头,不许在附近逗留。至于盯着76号,你只要顺路随便看看就行,不要死盯着不放。” 徐怀义有些不解,但沈宸既然这么交代了,他也乐得轻闲。 小艾用力点头。 收粪再送到码头,顶多是一上午的事情,可这一个月就有一百块的收入,哪有这么好的事情。至于赃点臭点,他倒是不在乎。 沈宸转向徐怀义,说道:“我让人造了四辆粪车,小艾一辆,其余三辆你送给管那片儿的‘粪把头’,让他交给拉粪工用。” 停顿了一下,沈宸严肃地强调道:“不用不行,坏了也要自己修好,还必须那片儿的拉粪工才能用。而且,不准提我,只能用你的名义。” 徐怀义搞不明白沈宸要干什么,这又搭钱,又搭车,吃饱了撑的没事儿干哪? “这也没什么问题。”徐怀义说道:“虽然我没沈先生那么大的威名,可这点小事还是有人给面子的。” 沈宸揶揄道:“徐老大也别谦虚,在你的地盘,怕是三大亨的人也不敢耍横。” 徐怀义笑了笑,说道:“这还不全靠沈先生。杜老板、黄老板都承认您是帮中的大人物,张大帅虽没言声,可也没反对。您又有张老爷子亲授刀法,但凡青帮兄弟,也都得对您恭敬三分。” “是吗,我有那么厉害?”沈宸略有些得意,停顿了一下,又正色说道:“说到张老爷子,他有意到公共租界避避风头。我前些日子就跟你说过,要你物色房屋——” “房子已经找好,收拾干净。”徐怀义赶忙说道:“我已经到张府递了帖子,请老爷子去看过。老爷子还算满意,准备择日就搬过来暂住。” 沈宸用一种怪异的眼神看着徐怀义,弄得徐怀义有些讪讪。 “既然你已经搭上关系,倒省了我的心。”沈宸摆了摆手,说道:“那就好好照顾着,张老爷子的身份摆在那儿,在江湖上有什么事,他要肯出面,还是很管用的。我呢,有公家的身份,倒是不好太过积极。” “沈先生不怪我就好。”徐怀义如释重负。 其实这也没什么,沈宸可不是想抱某个大腿的人,靠谁也不如靠自己,这才是他的宗旨。 “行,事情说完了,吃饭。”沈宸拿起筷子,随便让了让,徐怀义和小艾才开动起来。 “沈先生——”小艾嘴里填着饭菜,含糊不清地问道:“那苏小姐那边呢,我还能去帮忙嘛?” 沈宸想了想,说道:“你好象只有一上午,或者不到一上午的活儿。愿意去就去吧,可钱却给不了原来那么多。” 小艾点着头,唔唔地说道:“给多给少都行,不给也没事儿,我都赚得够多了。” 沈宸若有所思,可看着小艾那憨样儿,再想想苏梦雨的形象,又暗自否定了。 徐怀义举杯向沈宸敬了一下,喝完酒,说道:“沈先生,帮中兄弟们要维持生计,总要多开门路。我看车行是个稳当的,也想开上一家,安置些手下。” 沈宸沉吟了一下,说道:“这恐怕不仅仅是巡捕房要疏通,还要顾四爷的通融吧?” 提起旧上海的流氓头子,大家首先想到的,往往是杜、黄、张。 而事实上,在上个世纪三四十年代,顾四爷的势力和威望并不比他们三个差。 在没有开办“天蟾舞台”之前,这人纯粹就是一“丐帮帮主”,控制了上海最低端也是最广泛的流氓市场。 成千上万名黄包车夫以及马路难民,都是他的徒子徒孙,这是多么恐怖的一件事情。 而且,顾四爷的同乡观念极强,对苏北人甚好,基本上有求必应。每到洪灾,他总要捐出大批钱财。 上海陷落后,顾四爷不但抵制日货,更不惜把“天蟾舞台”关掉,让它成为苏北民众的避难所。 所以,在上海的成千上万苏北人都认他。 而大量的苏北人投身上海,没别的理想,只是相信,只要有四爷在,生活就会有希望。 由此,顾四爷也就基本控制了上海的劳动力市场,或说“人贩市场”。 但有那么一句话,民不与官斗。 顾四爷虽然号称上海最大的人力车霸主,但因为大世界经理唐嘉鹏被杀一案,还是被公共租界巡捕房逮捕,判处十五年有期徒刑。 虽然顾只在狱中被关了一年左右,便被其亲朋好友多方疏通而释放,但一度很是消沉。直到抗战前后,才再度活跃起来。 “顾四爷的人力车生意主要是在闸北,公共租界内并不多。”徐怀义解释道:“我的意思是两家分划区域,把公共租界的人力车生意包揽起来。” 沈宸想了想,说道:“顾四爷拜的老头子不是张老爷子吧?” 徐怀义苦笑摇头,说道:“是大字辈的刘登阶。” “那——”沈宸看着徐怀义,不太确定地问道:“你是想让我做说客?我和他也没什么交情啊?” ................ 第二百一十三章 拜会顾四爷,雨夜之杀 - 抗战之三生传奇 - 岁月如声 对于徐怀义要开车行的事情,沈宸也没说定会帮忙,只是让他先开起来,小规模的试试看。 毕竟,顾四爷的大本营在闸北,势力尽管也渗入了公共租界,却并没有形成什么垄断。 所以,徐怀义开车行,也许对顾四爷影响不大,还用不着谈判、拜帖之类的。 而徐怀义不明白,小艾更不清楚,沈宸已经完成了自己的大计划的第一步。且是在谁也不知道,谁也不留意的情况下完成的。 甚至于拉粪车,都是沈宸自己设计,自己花钱,在别的作坊制造的,连楚娇都不知道。 沈宸在一步步实现着自己干大行动的计划,别人也没闲着,特别是对手,也正在实施着阴谋。 当然,沈宸也知道对手不会放过他。至于用什么办法,他虽然不知道,但警惕性依然极高,行事也谨慎小心。 只不过,他这边没出什么状况,倒是何晓燕,却被人打伤住院了。 “在法租界交大附近,是一个叫徐铁栅的家伙干的。”楚娇从医院探望回来,便和沈宸见了面,一脸气恼愤怒的样子,“晓燕和沈百合都受了伤,好在不是很重。” 沈宸知道何晓燕没有生命危险,虽然很生气,但脸上却没表现出来,更没有去医院看望的意思。 “怎么知道是徐铁栅干的?”沈宸倒是觉得有些疑惑,开口问道:“何晓燕,或者沈百合,认识他?” 楚娇倒没觉得有什么异常,说道:“是巡捕房的人认识,可惜没抓住他,让他逃进了76号。” 76号?!沈宸微微眯了下眼睛,说道:“还是76号的特务?” 楚娇点了点头,说道:“上次募捐活动捣乱没有得逞,估计是盯上了。” 沈宸想了一会儿,起身说道:“我问问别人,看看这个徐铁栅是哪冒出来的?” “你不去医院嘛?”楚娇问道。 沈宸摇了摇头,说道:“去看一下也解决不了什么问题,反倒会让人觉得我和她的关系非同一般。” 楚娇张了张嘴,觉得何晓燕这个时候可能会想见他,可又觉得沈宸说得很有道理。要是和沈宸沾上边儿,76号的特务可能就不是殴打恐吓了。 沈宸找了徐怀义,又找了曹怡馨,对这个徐铁栅却知道得不多。徐怀义只听说这个家伙是黄金荣的弟子,是闸北有些名气的流氓。 但徐怀义却向沈宸提出建议,可以找顾四爷帮忙。若论耳目灵通,顾四爷的手下众多,闸北又是他的大本营,没理由不知道徐铁栅的事情。 沈宸觉得徐怀义的建议还包含着别的意思。可能是想让他和顾四爷先照个面儿,以后若是因为车行的事情起冲突,他也能插手调解。 不管以后怎样,沈宸决定去见见顾四爷。同在公共租界,上门打个招呼,总不至于吃闭门羹吧? ………….. 现在,这位“四爷”就正仔细端详着手中的名帖发愣。 “四爷。”站在顾四爷身旁的亲信轻声说道:“杜老板的人肯定是为了现在和76号火拼的事情,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既然您前两天拒绝了军统方面的拉拢,今天………” 顾四爷抬起头,轻轻摇了摇手,“这个沈晓宸也是个人物,我倒是挺佩服他的。再说,月生哥的面子还是要给的,人还是见一下的好,当年要不是月生哥为我策划撑腰,天赡舞台的官司是输定了,我也只好回苏北老家去吃山芋稀饭了。” 当年,工部局和永安公司勾结,强令天赡舞台拆迁,正是由于杜老板的支持,顾四爷请了两个洋人律师将官司打到了伦敦大法院,终于获胜。 由此,顾四爷的名声一夜之间响彻上海。如今他还记着此事,倒也是个有情有义的汉子。 不大一会儿,沈宸一身西服便装,走进了顾四爷的办公室。 “四爷,您好。”沈宸不卑不亢地抱拳拱手。 “不必客气。”顾四爷主动相迎,表情还算和蔼,至少他自己认为是不错的。 沈宸点头称谢,坐了下来。他是打着杜老板的名义来的,但辈份儿说得含糊。若是以公身而来,就有些不方便了。 “月生哥在那边可好?”顾四爷示意上茶,关切地问道。 “杜先生在香港过得很好,就是忙得很。”沈宸随便笑着回答道。 “月生哥就是这个样子,越忙越精神。”顾四爷笑着说道:“当年月生哥援手之恩,顾某始终记在心里。你是月生哥承认的帮中人,又在巡捕房位居高位,有什么事情要顾某效劳,那是要尽力的。” “不过,”顾四爷话锋一转,“现在的局势很复杂,我虽然不怕死,可也得为手下的弟兄们考虑,有些事情确实很让我为难哪!” “四爷说得是。”让顾四爷很意外,沈宸竟然点头赞同,“没了您这棵大树遮着,兄弟们是很不好搞的。” 顾四爷眨了眨眼睛,小心翼翼地问道:“不知沈先生来,有什么事情?” 沈宸端起茶碗喝了一口,“我自然不会再强人所难,这点请四爷放心。” “那就好。”顾四爷如释重负般的笑了起来,“我还真是怕驳了月生哥的面子,又得罪了沈先生,日后不好在租界里混哪!” “四爷,恕我胆大,咱们开门见山吧!”沈宸将茶碗一放,正色说道:“虽然我不会勉强四爷,不过,我请借您灵通的耳目一用……” 顾四爷皱起了眉头,苦苦思索起来。 “沈先生,您是想——”顾四爷的亲信插嘴道:“可别失了风,把四爷给带进来。” 沈宸笑了笑,说道:“失什么风?我只是想多打听些消息,多有些防备。顾四爷不会连这点小忙都不帮吧?” 顾四爷若有所思地看着沈宸,半晌轻轻点了点头,说道:“这个忙儿我要是不帮,岂不让沈先生笑话我胆小如鼠?不过是提供些消息,又不是什么大事。” 沈宸拱了拱手,说道:“那就多谢了。沈某向来有恩必报,四爷以后若有为难之处,我也会全力相助。” “多个朋友多条路,何况是沈先生这样的大人物。”顾竹轩笑着举起茶杯,“能结识沈先生,荣幸之至。” 顾竹轩虽然徒子徒孙不少,也有些低级的文职官吏、小军官、一般警察,但人数最多的还是人力车行的行主及众多的人力车夫。 在这一点上,他显然是不如杜、黄、张的。 所以,顾竹轩吃过官司、蹲过监狱后,也觉得结交沈宸是不错的选择。尽管沈宸得罪人也不少,但他也同样痛恨日本人和汉奸特务。 而且,顾四爷不但爱国,还和****关系密切。 在抗战期间,包括抗战结束以后,顾四爷帮****干过不少好事情。比如掩护地下党员,给新四军运输枪支弹药,购买药品等等。 顾四爷的嫡亲侄子顾叔平,早年投身革命,曾多次利用顾四爷的关系在最危险的环境下出色地完成了任务。 而天蟾舞台的经理室,便被顾叔平利用来作为地下党开会的地方。 “徐怀义是我的朋友,他开了个车行……”沈宸觉得既然和顾四爷相谈甚欢,不如就把徐怀义开车行的事情提一下,看看顾四爷是个什么态度。 顾竹轩对此似乎不太在意,笑道:“这也不算什么,顾某还没有那么霸道,竟有垄断人力车的野心。当然,让徐怀义来谈一谈,免得以后起争端,也是好的。” 沈宸放了心,只要徐怀义也没有垄断公共租界人力车生意的野心,两家的矛盾也是能够化解。 ………… 见过顾竹轩后,沈宸便告诉了徐怀义,让他尽快备礼前去拜见,把将来有可能的冲突消除。 然后,沈宸才去找了楚娇,商议新行动的事情。 “顾四爷还算给面子。”沈宸把自己整理过的情报递给了楚娇,“这是一些流氓头子的资料,主要是闸北的。当然,不排除顾四爷公报私仇的可能。” “要是他能与我们全力合作就好了。”楚娇看着情报,略有些遗憾,“凭他的徒子徒孙,一旦全力出手,简直是防不胜防。” “强人所难不好。”沈宸摇了摇头,“事情闹得太大,顾四爷也怕惹火烧身哪!” “也是这个道理。”楚娇点头赞同道:“我看顾四爷还是很需要你的,他的天蟾舞台在公共租界,现在可是他最大的收入和产业。得罪了你,他也是不敢。” “互相利用嘛,这也正常。”沈宸不以为意地说道:“看我划线的,先干掉两个家伙,就以血旗门的名义。” 楚娇点了点头,仔细看着,微微抿起了嘴角,说道:“似乎难度不大,毕竟不是什么大特务,那就尽快动手吧!” ……………… 大雨象一片巨大的瀑布,遮天盖地的卷了过来。 雷在低低的云层中轰响着,震得人耳朵嗡嗡作响;闪电,时而用它那耀眼的蓝光,划破了黑沉沉的夜空。 徐铁珊领着四个手下,冒雨匆匆走在小胡同里,不远处就是他的家门。 作为闸北比较有名的小流氓,加上又是麻皮金荣的门下,最近又加入了76号,干事又颇卖力,他觉得飞黄腾达的时候到了。 一个打着伞的年轻女人迎面走来,女人的后面不远处还跟着一个男人,这并没有引起徐铁珊等人的注意。 一个手下竟轻佻地冲那女人吹了声口哨,徐铁珊淫笑一声,也没有制止。 年轻女人走到跟前,似乎有些害怕,紧贴着墙,想给这几个家伙让道。 咔,头上一个闪电,刹那间,走在前面的两个流氓看到那个不远处的男人伞下充满杀气的脸,还有手中黑洞洞的枪口。 “呯!”沉闷的枪声和着轰隆隆的雷声,雷声不断,大雨滂沱,从徐铁珊等人的身后又冒出了一个身穿雨衣的家伙,举起了手中的枪。狭窄的胡同内,前后夹击,枪枪必杀。 靠在墙边的年轻女人眼中寒光一闪,手在包中一掏,枪口对准了徐铁栅,沉闷的枪声过后,一颗子弹在徐铁珊的脑门上绽开了灿烂的血花。 震耳的雷声和大雨滂沱的嘈杂声中,穿着雨衣的沈宸快步走了上来,冲着倒在地上的尸体每个又补了一枪。 又一个闪,正在头上。沈宸一甩头,和楚娇一前一后紧跟着走出了胡同。不远处,赵有才已经打开车门,坐进了驾驶室。 雨还在哗哗的下着,异样的猖狂放肆,每块云都在畅快的倾泻着。 …………. 一夜之间,两个流氓头子被杀,都是在法租界。 尽管都不是特别出名,可也是有点小名气,并且是刚刚投靠76号的。 “丁默屯这个王八蛋,占着茅坑不拉屎。”76号里,李士君在办公室里破口大骂,“早不有病,晚不有病,现在这个时候躲起来,想看老子的好戏呀!” 没错,死去的两个流氓头子都是李士君招揽的,为的是壮大自己的实力。可这么快就被人杀死,李士君能不生气嘛? 要在租界里行动,渗透于各地的帮派人物是很合适的。李士君当初就是靠吴世宝等人,靠着老头子季云卿,才能在76号成立之初打响名头的。 现在,他要与丁默屯争锋,又想着故伎重施,但挫败也随之而来。 而杜老板的人,与军统合作是昭然若揭的事情。在租界方面,即便有日本人的强势施压,76号的行动也颇为受制。 另一方面,拉拢帮派人物是比较容易的事情,趁机捞一笔的地痞流氓大有人在。 但这帮人倚仗日本人和76号的势力强取豪夺时,可谓趾高气扬,不可一世;但却经受不起考验,在逆境当中便各怀心思,根本没有忠诚和团结可言。 所以,李士君认为这是一个不好的兆头。如果不能压制下去,再死一些的话,可能就没人肯卖力干活儿了。 关键还是需要一两个领军人物,象黄金荣、张啸林这样大亨自然最好,哪怕是次一级的高鑫宝等人也行啊! 如果有这些人的公开支持,与杜老板的人抗衡,局面就可能会有改观。 第二百一十四章 拉拢,拜寿 - 抗战之三生传奇 - 岁月如声 “黄金荣病了,张晓林跑到莫干山了。”李士君忿忿地骂道:“刚刚听说,高鑫宝也病了。妈*的,现在上海流行瘟疫吗?一个个都他妈*的当了缩头乌龟。” 在李士君看来,军统和杜老板的恒社是联手出击,对投靠76号的地痞流氓进行打杀。 这对家在本地,有亲朋故旧的帮派分子,还是很有震慑力的。 李士君在办公室里发泄了一通,余怒未息的坐了下来,拍了拍桌子,“说说吧,别跟个哑巴似的,现在这种情况如何对付啊?” 众人面面相觑,最后把目光都停在马啸天身上,他的官衔最大,当然应该由他先来发言。 马啸天心中暗骂,却又无可奈何,只好咳嗽了一声,说道:“重庆方面和恒社联合起来,确实对我们构成了巨大的威胁,这釜底抽薪之计真毒啊!” 李士君皱了皱眉,不满地瞪了马啸天一眼,耐着性喘了口粗气。 马啸天苦笑了一下,继续说道:“咱们的那些手下多是黑*道出来的,现在的关键是缺少领军人物,如果张大帅、高鑫宝等人登高一呼,咱们还占着也利,不说能彻底打败重庆和恒社,起码也是旗鼓相当。” 停顿了一下,马啸天接着说道:“现在稳定军心是重点,我认为可以用高官厚禄来让张、高之流站出来。” “张晓林倒是最合适,可惜他胃口太大。”张瑞京接口道:“一个粗胚,竟然说要弄个浙江省主席干干,真是不知道天高地厚。” “张晓林要请,别的人也不能放过。”马啸天点了点头,“象高鑫宝之流,虽然说影响力号召力不如张晓林,但手下还是有不少人的。把这批人说动了,也是不容忽视的力量。” “可惜顾老四不肯助我们一臂之力。”姚筠伯摇头叹息,有些遗憾,“黄金荣虽然不肯出山,但他对来访的日本人从来都是以礼相待,不敢得罪。我看以他的名义邀请青红帮的头面人物,到时候咱们把话说明白了,软的用高官厚禄,硬的就用日本人来压迫他们。” 李士君点了点头,说道:“好,这件事情先这么定了,我亲自去一趟莫干山,争取把张大帅请出来,我再请卢英派些弟兄,先稳定住沪西的局面。” 卢英是黄金荣的得意门徒,在抗战前夕担任上海市警察局侦缉队长。上海沦陷后,日伪成立上海市大道政府,卢英担任上海市的警察局长。 在沪西歹土,伪警察也与巡捕房进行着警政权的争夺,而与76号一样,同是日本人的走狗。 李士君等人定计之后,便开始行动起来。正值黄金荣即将过生日,一笔重金便送到了黄金荣的面前。 黄金荣自从过了六十岁大寿以后,便辞去法捕房华探督察长之职,退休闲居。 他贪财又怕死,对各项社会活动,一概以年老体弱为名,谢绝不去。 每日下午到逍遥池浴室洗澡,视为常课。他每年都要做一次生日,借祝寿为名,向门生和平素交往的人敲一记竹杠。 “这笔钱太烫手啊!”黄金荣虽然喜欢钱财,但还没老糊涂,他有些不舍地将支票拍到桌上,“退回去,就说我无功不受禄,受不起这大礼。” 仇万荣是黄金荣的徒弟,每年寿筵酒席都由他所开的“桃花宫”包办。 他恭身道:“先生所说极是,现在外面杀得昏天黑地,76号焦头烂额,想借先生的名头,可是没安什么好心。” “哼,要不是他们遇到困难,哪会把我这个老头子放在眼里。”黄金荣突然怒火中烧,狠狠地拍了下桌子,“吴世宝这个王八蛋,当初仗着76号的势,给我难堪,现在又想利用我,做梦。” 吴世宝还活着的时候,恰逢高兰生在丽都花园摆宴做五十岁生日,黄金荣便前往祝贺。同座者有公共租界捕房探长尚武、刘绍奎、汤坚等人。 这时,吴世宝从外面进来,当着黄金荣的面,手指尚武、刘绍奎等人,指桑骂槐地说道:“这批瘪三,现在寿世已满,再与老子为难,穷爷一个个都要打死他们!”这件事,黄金荣可是一直恨在心里。 “报应。”仇万荣幸灾乐祸的笑着,“那个瘪三,死得不明不白,倒是大快人心啊!” “万荣,你提前去给来祝寿的打个招呼,就说这件事我是两不相帮。徐铁珊虽然是我的弟子,可出了这样的事情,我也不想追究。” 黄金荣想了想,又感慨着说道:“给日本人办事,是要臭名声的。以不变应万变才能行得万年船,可别把自己的徒子徒孙推进阎王殿啊!” “先生放心,这件事我去办。”仇万荣点头赞同道:“您老的寿筵,76号肯定派人参加。事先打了招呼,到时候省得意见不一,大家再闹将起来。” …………… 顾四爷吃过早饭,照例来到自己设在金蟾舞台的办公室。刚刚喝了一杯茶的工夫,一个亲信便面色古怪地走了进来。 “四爷。”亲信恭敬地行礼问好,走近一些,对顾四爷低声报告。 顾四爷听着听着,不禁倒吸了一口冷气,面色严肃地看着手下,问道:“这是听来的,还是已经确定的?” “四爷,这都是兄弟们已经确定的事情。”亲信肯定地回答道:“这两天晚上,已经死了三个头目,连带着保镖和手下,共有十三个被杀,一个活口没留。” “是这样啊。”顾四爷喃喃的说道:“下手竟然如此狠辣,真是——会是军统干的吗?” 亲信犹豫了一下,猜测着说道:“会不会是沈巡长,我们给了他情报,就出了事情,这么巧啊!” 顾四爷想了一会儿,苦笑道:“管他是谁干的,反正是咱们惹不起的人物或组织。” “那——”亲信迟疑着说道:“情报还给不给沈巡长了?” 顾四爷微微闭上眼睛,思考了良久,终于下定了决心。 “给,为什么不给?”顾四爷带着丝狡黠,“咱们只提供些情报,难道会让人抓住把柄?再说,和沈巡长有没有关系,咱们还不确定呢!这回,把吴铁头透露给他。” “放心吧,四爷。除了吴铁头,还有赵黑子。”亲信心领神会地点了点头,明白顾四爷要混水摸鱼,清理一些挡道的混蛋,反正现在有人顶缸。 顾四爷嘿嘿一笑,轻轻颌首。 ……………. 黄金荣的寿筵如期在“桃花宫”(后改名为大利春)举行,上海滩的黑*白两道人物纷纷前来祝贺。桃花宫门前人头涌动,车辆来往不停。 斜对桃花宫的旅馆内,三楼的房间里沈宸和楚娇、张成富作着最后的准备。 据曹怡馨的情报,今天有76号的重要人物前来祝寿。沈宸不管是谁,有机会就要干掉。 相距不到百米的距离,用的是组装起来的、带有瞄准镜的狙击步枪,而且加装了消音器。 沈宸最后校准了枪枝,并提醒楚娇和张成富只射一枪便迅速撤退,切不可贪多误事。即便楼下有赵有才接应,沈宸也不想太过冒险。 “去吧,去吧!”楚娇似乎有点不耐烦,但沈宸发现她最近已经变得沉稳了许多。 相对而言,楚娇是沈宸手把手教出来的,还消化了很多沈宸头脑中的知识和理论,在枪法上已经达到了很高的水平。 她所欠缺的只是精神和意志上的坚稳和耐性,以及实战经验的不足。但现在,不是在炮火纷飞的战场,射击移动不快的目标,几乎是没有什么问题的。 张成富则是玩枪的老手,虽然用改装过的三八枪的时间并不长,但枪感能很快适应。 特别是两枝枪都加装了瞄准镜,经过沈宸的反复调校,又对自身水平的提高有了很大的帮助。 沈宸下了楼,在后门看到了赵有才的车,他只是略点了下头,便去开自己的车,绕了个小圈,去到桃花宫祝寿。 尽管沈宸没有公开承认自己的青帮身份,但也算是默认了。 所以,这次祝寿,万墨林不敢出窝,便希望沈宸能做个代表。曹炳生父子也建议他去,多认识几个帮派人物,也不是什么坏事。 沈宸除了这些人的建议,还有自己的想法,那就是摆脱可能的嫌疑。让楚娇和张成富借机暗杀,他却公开地在寿宴上露面儿,这可能是最好的证明。 把车停在桃花宫外,沈宸一身便装,来到门口,递上了帖子。 仇万荣很快就迎了出来,沈宸的大名他就算在法租界也是听闻已久。 “兄弟仇万荣,沈先生大驾光临,有失远迎,恕罪恕罪。”仇万荣连连拱手,笑容满面。 “仇先生客气了。”沈宸既着便装,也拱手还礼,笑道:“来得唐突,也不知道是否合适啊?” “沈先生这是哪里话?”仇万荣伸手相请,笑道:“您这样的贵客,可是想请都请不来的。黄老板多次提过,您这后起之秀,可是长江后浪推前浪,让老辈人都汗颜啊!” “黄老板谬赞了。”沈宸把贺礼的单子递过去,别看不是大包小包地拎着,里面可夹着支票。 仇万荣连声道谢,前面又有客人来到,他道声少陪,把沈宸交给司仪。 司仪引着沈宸进入大厅,来到居中正坐的黄金荣面前,朗声作着介绍。 沈宸上前几步,向着黄金荣鞠躬,“沈某祝黄老先生福如东海,寿比南山,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 “多谢,多谢。”黄金荣连忙拱手还礼,对在公共租界声名鹊起的沈宸,他倒也是十分热情。 黄金荣破例起身,走近过来,拍了拍沈宸的胳膊,笑道:“月生看好的人,果然没错。想当初,我苦熬了多少年才升到督察长。你这般年纪,已是巡长啦!我看用不了一两年,就能升到那个位置。” 沈宸呵呵笑着,谦虚道:“黄先生过奖了,晚辈只是运气好,哪能跟黄先生当年的功绩相比。” 黄金荣又拍了下沈宸的胳臂,笑道:“今天多喝几杯,我还会找你说话,多问问月生的事情。” 沈宸笑着点头答应,由司仪引其到酒桌就座。 没等他坐下,曹炳生已经从另一桌站起来招呼他。沈宸笑着回应,走过去和曹炳生坐在一起。 “呆会儿我给你介绍几位朋友,日后说不定会有用处。”曹炳生歪头凑近沈宸,说道:“这几天可是热闹,连死了好几个帮派头子。也是活该,谁让他们非贴76号的臭屁股呢!” 沈宸看了曹炳生一眼,低声问道:“是重庆那边的人干的?” 曹炳生摇了摇头,说道:“还不清楚,可76号的人以为是他们干的。所以,今天76号会派人来,再拉拢一下黄老板。” 沈宸淡淡一笑,说道:“能成吗?我觉得够呛。” 曹炳生略带讥讽地向黄金荣那边挑了挑眉毛,低声道:“人老奸,马老滑。黄老板可不会站边,装糊涂、装病那可是拿手好戏。” 沈宸笑了起来,说道:“你这家伙,在这场合也口无遮拦。” 曹炳生不以为意,撇嘴道:“老一辈的已经过气了,该是年轻人的天下啦!就说你和黄老板吧,估计名声和震慑力比他更厉害呢!” “也不能这么说。”沈宸摇了摇头,说道:“还是根基不够啊!老一辈的树大根深,还不是咱们能比的。” …………… 街道上,三辆汽车行驶着,中间一辆竟然是保险汽车。 “阁下,呆会您可以凶一些,我呢来打圆场。”保险汽车里,马啸天象条狗似的对斋藤说道。 “明白,我的明白。”斋藤含笑点头,“你们中国人的话,一个唱白的脸,一个唱红的脸。” “正是,没想到斋藤阁下这么精通中国的俗话,佩服佩服。”马啸天装作钦佩万分地伸出了大拇指。 “哈哈,我们日本人常说,只有了解支那,才能征服支那。马桑,你认为如何?”斋藤自得地笑道。 “精辟,精辟呀!”马啸天差点便要鼓掌了。 说话间,在两辆汽车的拱卫下,已经来到了桃花宫门口,停了下来。 从前后两辆汽车上跳下几个汉奸,荷枪实弹迅速将桃花宫门口围了起来,形成一道人墙。 守在门口的仇万荣接过拜帖,慌忙跑进去禀报黄金荣。 第二百一十五章 无声之狙,并不明确的展望 - 抗战之三生传奇 - 岁月如声 远处,房间的窗户被推开缝隙,楚娇和张成富将枪口伸出一小点,顺着人墙的缝隙慢慢地移动着,寻找着目标。 马啸天跳下车,拉开车门,斋藤故作威严地走了下来,倒前着手,抬头看了看招牌,迈步就要向里面走。 “阁下。”马啸天急忙不露痕迹地挡住了斋藤,轻声说道:“先声夺人,等黄金荣出来迎接再进去不迟。” “76号,还带着日本人来了。”在低声的耳语中,宾客们反应不一,表情各异。 “黄鼠狼来喽!”曹炳生冷笑起来。 沈宸站起身,询问道:“我出去看看。如果有什么不对劲儿,我直接走人。” 曹炳生无奈地站起来,说道:“我跟着吧!你那臭脾气,万一冲突起来,我也能劝解劝解。” 沈宸呵呵一笑,迈步向外走去。 黄金荣脸色阴晴不定,最后无奈地叹了口气,带着几个人迎了出去。 到了门口,黄金荣的脸上已经带着热情扬溢的笑容,抱拳拱手,“欢迎,欢迎,原来是斋藤先生大驾光临,黄某受宠若惊啊,快请进,快请进。” 斋藤装模作样地说了几句客气话,在黄金荣盛情邀请下,迈步走了进去。身旁的马啸天笑吟吟的跟在后面。 斋藤个子太矮,虽然马啸天落后他一个台阶,但还是挡住了他的身体。 楚娇屏住呼吸,轻轻扣动了板机。 步枪轻轻后座了一下,子弹疾飞出去,带着热量斜着钻进了马啸天的后脑。 经过处理的子弹在这个家伙的脑袋里失衡翻滚,将里面搅成了一团乱糟糟的浆糊,又把他的左眼珠血肉模糊地挤了出来。 马啸天一头栽了下去,撞在前面的斋藤后背。 斋藤不明所以,转身察看。 张成富扣动了板机,第一枪留给楚娇,他觉得自己的经验还是要比她丰富,选择目标更快一些。 就是现在,马啸天倒下,斋藤转身,周围的保镖还没反应过来。 枪身轻快地后退了一下,子弹以765米/秒的速度飞出。斋藤的脸上突然迸出血花,这个鬼子带着脸上的血洞晃了晃,颓然向后倒去。 不是没有枪声,但只有楚娇和张成富能听见。两人收枪关窗,蹲身在窗下,飞快地拆解枪枝,装进提箱,开门快步走出。 桃花宫前已经乱成一团,无声无息的子弹接连击倒两个重要人物,充当保镖的汉奸们慌忙围拢过来。 但他们并不能判断出枪手在哪里,只能是抽出了手枪,抬头四处张望着,胡乱喊叫着,寻找着枪手的位置。 “那边,那辆车。”有特务嘶声叫道,手指着一辆刚刚发动起来,正向前行驶的汽车。 “截住他,别让他们跑了。”几个特务喊叫着冲上去,不停地开枪射击。 可惜,特务们只是瞎判断,这辆车只是碰巧要走,哪里有什么枪手? 乱枪之中,司机被射杀,满是弹孔的汽车失控撞向路边,停了下来。 “妈*了个*巴*子。”一个满脸横肉的中年人在观望的人群中张嘴怒骂,“那是老子的汽车……” 沈宸瞟了这家伙一眼,别看长得凶,也是个鼠辈,司机被杀,汽车被毁,也没敢出去理论一下。 手按到了腰间的枪上,沈宸迈步就要出去,却被曹炳生拉住了胳膊。 “别去,别忘了这里是法租界。”曹炳生连连摇头,说道:“巡捕很快就到,让他们收拾这坏摊子。” 沈宸并不怕这几个特务,敢跟他动武,他就毫不留情。可曹炳生既然阻止,他也不好再去逞能。 特务们胡乱折腾,沈宸冷眼旁观。本来他是想着插一杠子,为楚娇等人的撤离创造更有利的条件。 现在看来,他倒不必出手了。这种中距离的狙击,又是在建筑物众多的城市,还没有枪声,想找到狙击手的位置,实在是难了。 估计楚娇等人已经坐上车,正越驶越远,安全是不用太担心了。 “这就是法租界巡捕房的效率?”沈宸还不忘嘲讽一下,撇了撇嘴,对曹炳生说道:“周围没有巡逻的吗?” 曹炳生苦笑了一下,说道:“哪有你们那么拼命?要说,那个什么基金真是不错。现在这世道,肯为钱玩命儿的可是大有人在。象他们——”他伸手指了指瞎折腾的特务们。 沈宸嘿嘿一笑,没有接话。 在公共租界可以靠基金解除很多巡捕的后顾之忧,法租界就免了吧!再有不到一个月,法国战败,法租界也起不到什么作用了。 也是基于这样的考虑,沈宸才决定在法租界多搞点行动。过了这村没这店,以后法租界可不是他再能方便行事的地方了。 终于,法捕房的人来了。总是姗姗来迟,总是马后炮,总是收拾残局。 而就在法国巡捕来了之后,日本宪兵队接到电话也赶来了,这效率可比巡捕强多了。 当场交涉,也就是扯皮。日本人也知道,指望法捕房破案是不大可能,但也只能交由法捕房侦办。 而且,他们也没有线索,让尸体就这么倒着肯定是不行。简单勘察了下现场,询问了在场的特务,日本宪兵便抬着尸体滚蛋了。 经此挫败,76号威胁拉拢黄金荣等帮派人物的计划完全破产,不仅颜面尽失,还搭进去一个日本人。 “都看到了吧!”黄金荣微眯着眼睛,手略微有些颤抖,“该说的,万荣都给你们说了,今朝事体不同,你们是怎么个打算我不管,我也管不了。不过,作为前辈,要是眼看着你们一脚踏上阎王殿,却怕你们懊恼而不说,那就是我这个老头子对不起后辈了。” “老夫子。”徒弟金鼎勋赶忙捧场,“您老的苦心大家都是明白的,现在外面杀得昏天黑地,有家有业的谁愿意去趟浑水呀!” 沧州饭店老板姚松如皱了皱眉,有些不忿地说道:“黄先生说得有道理,可是这帮人未免太不给您面子了,在您寿筵上杀人。” “面子不是别人给的,而是自己挣来的。”顾四爷阴阳怪气地说道:“要是让东洋人进了门,出去再杀,可就更不象话了。” 黄金荣眉毛跳了跳,睁开眼睛,“顾四啊,你今天能来,我很承你的情。以前的事情,就让它过去吧!我老了,面子这个东西,嘿嘿,不要也罢。” “老夫子,话可不能这么说。”仇万荣有些不高兴了,“这事总要查一查,不能装哑巴。” “不说这些了。”黄金荣摆了摆手,“我的话说到了,你们想帮谁就去帮谁,不过,我劝你们还是等等的好,站队站错了会吃子弹的。” “酒菜都凉了,这寿宴还开不开啦?”顾四爷大声嚷嚷着。 黄金荣看了顾四爷一眼,苦笑一声,率先走了进去。 ………….. 意志不坚者,当然也就谈不上忠诚;贪生怕者,趋利避害的本事也就越大。 投靠76号的地痞流氓,不过是想借日本人和76号的势,为的是升官发财。但要是冒着生命危险,这帮人的热情便会大大降低。 在这一轮的交锋当中,由于76号在明,沈宸等人在暗,又有各方面提供的情报,可以说是明显占了上风。 而张晓林、黄金荣、高鑫宝等大亨保持沉默,大批底层的流氓喽罗为了性命考虑,也收敛了许多。 沈宸从曹炳生那里得到76号的情报,便索性将错就错,没有按原计划登报以“血旗门”的名义负责。 “76号看来不会被打垮呀!”楚娇看着沈宸拿来的情报,脸上有些不满意,“日本人还在大力支援,更多的伪警察也进入了沪西。” 沈宸淡淡地说道:“不管怎么样,日本人是不会派兵公然进入租界的。因为他们还没准备好,如果这时候与英美冲突,岂不是打草惊蛇?” “是不是继续行动,一鼓作气把76号彻底打倒。”楚娇试探着说道:“要是等到76号恢复了元气,咬起人来会更加疯狂。” 沈宸摇头道:“这可不是咱们几个人能够做到的,加上重庆的特工,也不行。汉奸杀之不尽,这就是症结所在。” 楚娇耸了耸肩膀,说道:“要是不杀,冒出来的岂不是更多?” “急于求成。”沈宸撇了撇嘴,“不把恶狗打死,就想直接进屋,连点耐心都没有。” 楚娇嘿嘿一笑,说道:“其实,咱们要杀也杀大的,比如丁默屯、李士君,汪贼就更好了。” “我又不是神仙。”沈宸翻了翻眼睛,“先歇一歇吧,等有了机会再说。” 楚娇无奈地点了点头,说道:“我哥过段时间可能要到美国去,正在做我爹的思想工作。我想,等他们走了,我就能彻底地自由自在了。” 沈宸看了楚娇一眼,说道:“你有什么打算?” “我想先去大后方。”楚娇沉吟着说道:“也不一定是重庆那么远,皖南的屯溪就很近。” 随着中日战火蔓延到长江一带,当时江、浙、沪、皖许多城市相继沦陷。 而一些党政军机关、文化团体及大中院校紧急撤离,快速成批地迁入大后方—徽州古镇屯溪。 大批沦陷区难民、流亡人士也背井离乡纷纷涌入屯溪。光迁入的大、中院校就有上海法学院、上海法政大学、南京安徽中学等。同时,苏、浙、沪四方富商巨贾也纷纷迁居于此。 偏处皖南山城的老屯溪一下子变成了东南的小后方,成了苏浙皖三省政治、经济和文化的中心。江浙人之多,市场之繁荣,使其有了“小上海”之称。 沈宸看着楚娇,猜测着说道:“马名宇说的?” “有些是他说的,有些是我听别人的。”楚娇说道:“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是不是安全问题?” 沈宸点了点头,说道:“虽然离上海不远,但上海周边都是日占区,要穿越过去,恐怕不容易。我觉得走另一条路挺好,虽然时间要长一点。” “要长很多,可不是一点。而且,还不是要穿越战场?”楚娇知道沈宸所说的路线,通常是从上海乘船到广东或越南,然后设法穿过战场,进入大西南。 沈宸笑道:“你可以再走得远一些嘛,从缅甸到云南。” 楚娇撇嘴摇头,说道:“还是把屯溪作为首选吧。虽然要穿越日占区,可上海周边的游击队都能坚持,可见日本人的占领并不巩固。” 停顿了一下,楚娇又问沈宸,“你呢,怎么打算的?跑去澳门过安生日子,我看不是那么容易吧?” 沈宸沉吟着,没有马上回答。 澳门太小了,当时还不到二十平方公里。三面虽都是海岸,但被珠江口冲下的泥沙淤塞,连一千吨的轮船也不能停靠。 而且,二战中日本虽未占领澳门,却海陆交通却一直在日本人严密控制之中。 也就是说,沈宸如果到了澳门,就只能隐姓埋名,祈祷日本人不会知道。 而日本人想要抓他,只要向澳门总督提出要求,稍微做下武力恫吓,就很可能会得到允许。 按照沈宸的做人宗旨,绝不把自己的命运掌握在别人手里,也不寄希望于侥幸之中。 所以,他把陆双和丽莉送到澳门,远离了上海的危险,却并没打算也跑去那里。 “要真正安全,不如去美国。”楚娇建议道:“反正你和那个奥尔科特,还有德萨的关系都不错。如果真有这个想法的话,我哥也能提供帮助。” 沈宸笑了笑,说道:“再说吧,时间还充裕得很,不忙做决定。” 楚娇虽然提出建议,但她心里是不希望沈宸离开的。 能力越大,责任越重,她觉得沈宸应该发挥出自己全部的能量,而不是在国难之际寻找那一方安居之地。 沈宸也处在犹豫之中,他不知道那种逐渐充盈于身体的正义感和使命感什么时候会结束。 但他相信,上天会给他指引,用那种奇妙的感觉。 当然,身处那个时代,那个环境,沈宸也在潜移潜化地起着变化。 因为他良知未泯,相信世上的正义和公理,看着淋漓的同胞的血,他不可能无动于衷。 第二百一十六章 接近的香取小忍 - 抗战之三生传奇 - 岁月如声 如果开始还抱着救赎的思维,越到后来就越象是本能的反应。也正是这本能的反应,才是最真实的感觉。 这些个坏蛋、畜生,怎么配活在人世? 沈宸越来越有这样的想法,越来越有行动的冲动。 楚娇不再追问,转而说起这次的行动。 “无声狙击是个好办法,安全性很高。我看可以在法租界多干几票,咱们也来个无差别格杀。” “你是土匪呀,还多干几票?”沈宸有些好笑,摇着头说道:“你只看到了有利的一面,弊端呢?在法租界提着个箱子,一旦有巡捕盘查,那不是全漏了?” 停顿了一下,沈宸继续说道:“不要轻视对手。他们通过弹道对比,应该已经确定这与狙击秋野和大宗的是相同的枪手。虽然没留下什么痕迹,但行动多了,就难免有破绽可寻。” “所以呢——”楚娇眨着大眼睛,“又要消停段时间?” “不放过机会,也不草率行动。”沈宸伸出手指晃了晃,“在你以为天衣无缝的时候,敌人也许已经注意到了你,并潜伏到了你的身边。” 楚娇撇了撇小嘴,“说得象真的似的,我还没发现身边哪个象特务?” 沈宸笑了笑,说道:“脑门上又没刻字,能一眼看出来的,那也不是什么好特务。” 说着,沈宸站起身,说道:“小心行得万年船。我这次起码摆脱了很大的嫌疑,你们呢,可别让人怀疑到。” 楚娇摆了摆手,无奈地说道:“行,听你的。我也要出去,上医院看看晓燕,后天就出院了,你——” “你代表就行了。”沈宸向外走着,随意地摆手,连头也没回。 ………….. 阳光很明媚,透过窗户向外看去,枝头一片葱绿,在风的吹拂下,不时变幻着颜色。 “马逆啸天,认贼作父,羞辱祖先,乃不忠不义,天下之蝥贼,人人可得而诛之。儆告尚无幡悔心意之卖国汉奸,如仍思侥幸一逞之心,则将奉之以毒药、利斧、枪弹耳,望三思而后行……” 何晓燕放下今天的报纸,微抿起嘴角,带着一股淡淡的笑意。 连着几天,报纸上登载的大案已有数件,不是汉奸,便是地痞流氓头子。时人都以为是重庆方面发动的一次大行动,但何晓燕却隐隐觉得似乎和自己有关。 可不管怎样,向卖国汉奸和日本鬼子打响的枪声,难道不是令人兴奋而激动的事情? 何晓燕随手又拿起一份报纸翻看起来。 这是一张小报,不外乎以凶杀、色*情、猎奇来招揽观众。在以往,何晓燕是不屑看的。但躺在床上又实在闲得无聊,姑且用来解闷吧! 看着看着,何晓燕的表情丰富起来,最后竟忍不住噗卟一下笑出声来。 原来这份小报绘声绘色地描述了刺杀行动的经过,却是满篇的胡编乱造,竟然还搞了个连载。 刀枪不入、飞檐走壁、弹无虚发、身轻如燕……杀手完全是评书、、仙侠中英雄人物的组合体,或者说是超人。 何晓燕收起报纸,活动了一下,腿上传来了阵阵疼痛,她不禁微蹙眉头,将目光转向窗外。 几个孩子在玩耍,有女孩子不时尖声尖气地给男孩子助战。她羡慕地看着他们在无忧无虑地嬉戏,叫声、笑声显示着和谐、亲睦的情感。 敲门声打断了何晓燕的思绪,她转过头,说道:“请进。” 门开了,沈百合端着暖瓶走了进来,随手关上了房门。 何晓燕遭到袭击殴打,正是香取小忍设计的一场戏。准确地说,也是苦肉计。所以,连带着她也受了伤,与何晓燕一起住进了医院。 “你又干活儿?”何晓燕嗔怪而又关心地说道:“快休息一下,伤可还没全好呢!” 香取小忍不以为意地笑道:“这点小伤不算什么,我也累不着。何姐,你怎么样,感觉还好吧?如果不行,过几天再出院吧!” “明天就可以出院,静养嘛,在家里能更安心一些。”何晓燕含笑说道。 香取小忍的目光在床头的几张报纸上停留了一下,说道:“这几天外面还真不消停。你知道嘛?打咱们的姓徐的坏蛋,也被人杀了。” 何晓燕点了点头,说道:“报纸上有,死了好几个流氓头子。” 香取小忍又问道:“这些坏蛋,死有余辜。不知道杀他们的是哪位英雄,见到了非得好好谢谢他不可。” 何晓燕笑道:“净说傻话。人家哪能让你见到,都得藏得好好的才安全。” 香取小忍自失地笑了笑,说道:“干了这么多大快人心的事情,却并不被人知道。换做是我,就会觉得不舒服。” 何晓燕想了想,调侃着说道:“要是把你的名字登上去,恐怕连个安稳觉都睡不成了。还不舒服?你呀,跟我以前一样,不够沉稳。” 香取小忍笑道:“是嘛,那你教教我,怎么才能变得沉稳?” 何晓燕苦笑道:“我也不知道怎么教你,不经历些事情,怕是很难有切身感触,也不会有太大的改变。” 香取小忍想了想,说道:“是不是象楚姐那样,早点进入社会,就会变得成熟稳重?” 其实,香取小忍是很有些失望的。 制造编演了这个剧情,本来以为沈宸会来医院看望,可都快出院了,却连人影也没看到。 但香取小忍也不是全无收获,故作英勇的表现倒是得到了何晓燕的信任,和楚娇的关系也近了一些。 眼看从何晓燕口中套出有关沈宸的事情有些无望,香取小忍就又聊到了楚娇,想试一下,有没有什么突破。 说到好朋友,何晓燕果然话多了起来,笑道:“阿娇确实比我沉稳多了,可这跟早入社会应该没有太大关系。” 香取小忍故作不解地问道:“不会吧?楚姐不仅有个好家世,还能自己创业,很能赚钱的。” 何晓燕摇了摇头,说道:“能赚钱倒是真的,但她可不是眼中只有钱的人,你可不要把她看得那么市侩,那么简单。” “楚姐当然不简单啦!”香取小忍装出羡慕的样子,说道:“听说她很厉害,能打暴徒流氓,还敢拔枪向特务射击呢!” 何晓燕笑着点头,说道:“这一点,连我都佩服。要说她以前的样子,还真是想不到。” “何姐要是有人教,说不定比楚姐还厉害。”香取小忍说道:“你说,我要是让楚姐教我,她肯吗?” “这个——”何晓燕也不确定,想了想说道:“你还要学习,哪有时间呢?” 香取小忍赶忙说道:“时间挤一挤,总是有的。就怕楚姐忙,她没有空儿呀!要是知道谁教的她,我也去拜师好了。” 何晓燕抿嘴不答,她也不知道楚娇是不是沈宸教出来的,尽管有这样的猜想。 “何姐——”香取小忍坐在床边,露出求恳的样子,“等我练会了,就不怕坏蛋,还能保护你呢!你和楚姐说说,让她,或者找个高手来教我吧!” 何晓燕有些无奈,说道:“帮你说话倒是可以,可还是要看她答不答应吧?” 香取小忍满心欢喜的样子,又陪着何晓燕说了会儿话,直到楚娇推门进来。 “楚姐,快请坐。”香取小忍的热情无可挑剔,嘴巴甜,动作也殷勤。 对于楚娇,香取小忍有一种比较怪的感觉。 先是穿着打扮吧,楚娇就与别人不同:不穿旗袍,不穿高跟鞋,不烫头发,不化浓妆……一身比较类似于后世的女性职业装,使楚娇显得干净利索…… 其次,香取小忍从楚娇的走路、举止上,能看出她超出一般女性的敏捷。虽然没交过手,香取小忍也能判断出楚娇是练过的。 再加上情报上的显示,香取小忍也知道楚娇是带着枪的,还不是什么菜鸟。 一个富家小姐,肯练功夫,肯练枪,这本身就不寻常。巡捕房和修车行就是一墙之隔,楚娇和沈宸肯定是认识的。 所以,香取小忍大胆推测,楚娇与沈宸的关系很可能并不一般。 楚娇接过香取小忍递过来的水杯,道了声谢,便向何晓燕问道:“说是明天出院,伤也得好利索了才行啊!我刚刚问过医生,他建议你还是多住几天。” 何晓燕摇头道:“只是吃药,在哪里还不是一样。在家里,倒比医院清静安心。” 楚娇想了想,说道:“既然你觉得这里不清静,那就回家休养,按时来医院复诊好了。” 说着,她四下看了看,问道:“有什么东西是需要提前拿走的,我一会儿就帮你拿。” 何晓燕笑道:“又不是搬家,只是些简单的生活用品,明天出院时一起就拿走了。” 楚娇点了点头,看向香取小忍,表示了下关心,“百合,你的伤怎么样了?明天也出院回学校吗?” “我的伤比何姐轻多了。”香取小忍抬了抬胳膊,笑道:“要不是想陪着何姐,我早就能回学校了。” “那就好。”楚娇说道:“可别耽搁了学业,还要花精力去补。” 香取小忍点着头,说道:“刚刚我还向何姐说,要是有楚姐这样的身手,那几个暴徒兴许就伤不了人呢!” 楚娇眨了眨眼睛,笑道:“我的身手?防身都不够,还带着保镖呢,你可是过奖了。” “楚姐太谦虚了。”香取小忍说道:“经历了这次意外,我才觉得自己是那么软弱。面对暴徒的时候,别说是救人,连自己也保护不了,真是太没用了。” “可是——”楚娇耸了耸肩膀,稍显无奈地说道:“又有几个女人在面对男人时,能够保护自己呀?” “那总不能连点反抗也做不到吧?”香取小忍很是执拗的样子,说道:“你没看到当时的情景,要不是喊叫招来了巡捕,何姐和我都很危险呢!” 何晓燕对此倒是不表反对,说道:“当时要不是百合一边喊人,一边护着我,确实很危险。” 楚娇苦笑了一下,说道:“那有什么办法,想有自卫能力,是一天两天能达到的?” “不管多长时间,从现在练起也没错啊!”香取小忍央求道:“楚姐,你教我吧,求你啦!” “我——”楚娇连连摇头,说道:“我这水平可不行。要是真想学,你先把身体锻炼好。没有力量,就算会招式,那也没用。” 香取小忍赶忙说道:“我的身体很好的,从小干活儿,很有力气。” 楚娇不相信,笑着看着香取小忍。 “我来试一下,让楚姐你看看。”香取小忍四下瞅了瞅,病房里哪有什么能展示力气的物件,她把目光转移到了楚娇身上,“楚姐,来,我抱着你走两圈。” 楚娇见香取小忍真的冲自己来了,赶忙摆手道:“别,别拿我试呀!这样,咱俩较较力,简单点。” 两个女人相对而站,伸出手握在一起,用力前推。 楚娇自认为力气不小,开始还没用全力,可香取小忍纹丝不动,还让她感到了脚步不稳。 这下子楚娇有点刮目相看了,也不再保留,加力前推。 香取小忍也挺惊讶,她也没料到楚娇的力气会有这么大。而且,她还不好全力施为,害怕楚娇疑心,只好装出勉力支撑的样子。 “好了,好了。”楚娇觉得试出了香取小忍的力气,便连声喊停,收手之后夸赞道:“不错呀,百合,力气真的不小呢!” 香取小忍嘿嘿笑了两声,自谦道:“一点笨力气,可是比不上楚姐。” 楚娇说道:“依你的力气,再练些招式,确实会有很大不同。可你还在上学,恐怕没时间吧?” 香取小忍见有转机,哪肯放过,赶忙说道:“时间总能挤出来的,哪怕一天半个小时,也能学个一招两式吧?一两个月下来,我就能自己熟练了。” 楚娇还有些犹豫,何晓燕在旁说道:“阿娇,要是你有时间,就教教百合。艺多不压身,多学点总是有好处的。” “那——”楚娇沉吟着,最后点了点头,说道:“倒也不用天天教,一次学几招,用一周的时间熟练掌握,我看就差不多。” 第二百一十七章 授艺,挑战 - 抗战之三生传奇 - 岁月如声 没有什么磕头、奉茶的拜师仪式,楚娇也并没把这当回儿事。 不就教几招类似女子防身术的东西嘛,简单又不耗时,哪用那么麻烦呢? 可对于香取小忍就不一样了,她终于有了多接触的机会。 楚娇可以随便,她却要认认真真,象个好学的徒弟。既拉近关系,又能更深地了解和探听。 在病房里肯定是不合适教授和练习的,楚娇还没想好地方,香取小忍已经主动建议在修车厂,周日的上午。如果没有时间,就再约时间。 楚娇想了想,觉得这个周日倒没什么事情,大不了少休息半天,便答应下来。 虽然不算什么正式的师徒,可两人的关系还是一下子拉近了,香取小忍的目的也基本达到了。 …………… 时间的脚步执拗不停,而六月所发生的大事足以影响到上海这个孤岛的形势。 号称欧洲头号陆军强国的法国,不到六个星期便败于德国之手,德军进入巴黎,法国投降。 这件大事实在是太出人意料之外了。别说一般人,即使是当时的有远见的政治家,包括丘吉尔和史大林等人也为之惊诧莫名。 但有一个人是例外的,那就是沈宸。他不仅不意外,还在股市上大捞了一笔。 此时,曹怡馨正用不可思议的眼神打量着沈宸。 “我让你跟着一起投资,你不愿意呀!”沈宸摊了摊手,很无辜地说道:“风险虽然大,可收益也丰富啊!” “投机!”曹怡馨依然是这个判断,翻了翻眼睛,说道:“有个好狗命,这也没办法。” 切!沈宸摆了摆手,表示不跟她一般见识。 “你不是红眼病犯了,约我见面要分钱吧?”沈宸反过来也用难以置信的神情看着曹怡馨。 曹怡馨笑了两声,说道:“我有那么无赖吗?今天见你是有重要的事情,要花大价钱买你的情报。” 沈宸眨了眨眼睛,说道:“我的情报?!这个不太好吧,我总要有些小秘密,不能当透明人不是。” 曹怡馨用那样的眼神看着沈宸,半晌哼了一声,说道:“谁稀罕你的秘密,是要你提供情报,别的方面的。” 沈宸嘿嘿一笑,说道:“我没有什么新情报啊,这钱不赚也罢。” “没有就去打探。”曹怡馨气得要拍桌子,说道:“有关日本新飞机的情报,越快越好。价钱嘛,你说。” 沈宸眨着眼睛想了想,说道:“不是钱的问题,而是这情报不好搞啊!” 曹怡馨缓和了下口气,说道:“我知道不好弄,也没逼你的意思。但上面很迫切,希望你能尽力。” 日本零战最早的成名之战为璧山之战。当时,在日军军部的强烈要求下,零战从日本本土经我国上海、南京、安庆达到汉口,加入日本12航空战队序列。 此时,零战正式名号为A6M1零式战斗机一一型。之后不久,在重庆璧山上空,日本零战在6500米的高度发现了5000m高度的中国空军I-15编队。 中国方面的I-15飞机加上随后的I-16型飞机,共计三十余架,随即遭到零战的突袭。 对于具备高度优势和装备优势的日本战斗机来说,这无疑是一次一边倒的战斗,随着天空的逐渐平静,日本战机陆续返回宜昌。 根据当时中国空军自己的记录,出击的三十四架I-15、I-16飞机中,十三架被击落,十一架受伤迫降,飞行员十死八伤。 而在日军的对外宣传中,这次战斗被渲染为27:0完胜,即日军击落中国飞机二十七架,自己无一伤亡。 接着,在重庆空战中,中国空军再度失利,损失惨重。 这个时候,军统中才有人想起发自上海的那份情报。现在,可不是孤立的没有确证的情报,而是希望所在。 在历史上,零式出场之后,在几个月内接连击毁中国飞机近百架,自身却仅有两架因为地面起火而损失。 在零式战机投入中国战场的一年后,中方居然无法从战场上搞到一架零式战机甚至其残骸,而剩下的飞机也只能采取避战策略。 作为前世的军事历史爱好者,沈宸既然知道零式,当然也知道零式的优缺点。 但他不能马上就脱口而出,总要有个时间,才能不惹人怀疑。 其实,在沈宸看来,知道零式的弱点也不能使中国空军反败为胜,最多是减少伤亡和损失罢了。 可即便是从挽救中国飞行员这一点上,沈宸也决定提供这个情报。相信凭借此情报,曹怡馨在组织中的价值和地位也会上升。 “如果需要帮助,你不用客气。”曹怡馨见沈宸没有痛快回答,又开口说道:“要能打的也能调几个来,不过——” 曹怡馨想起了上次的事情,眼睛又瞪圆了,说道:“我得提醒你,需要我的话,可不许把我化装得那么丑。” 沈宸不禁笑了起来,为了误导特务,还特意给曹怡馨脸上弄了个象痦子似的东西,确实挺丑的。 曹怡馨翻了翻眼睛,斜瞅着沈宸,“你跑去给黄金荣祝寿啦?那天挺热闹,你没上去凑一凑?” 沈宸耸耸肩膀,说道:“万大管家不敢出门,便托我去送贺礼。谁想到竟出了事,酒席都没吃好。” 曹怡馨若有所思地看着沈宸,似乎想从他脸上猜到些什么,可最终还是摇了摇头。 “以后少去公共场所凑热闹,不知道想要你命的人很多嘛?”曹怡馨似嗔恼实关心地说道:“张仁奎、黄金荣、顾四爷,他们能帮你多少?犯不着为他们出头。” “碰上了,总不好袖手旁观吧!”沈宸挑了挑眉毛,说道:“象你说的,要杀我的人多了去,也不在乎再增加几个。” 曹怡馨皱了皱眉,说道:“不是那样的。地痞流氓,哪怕是76号的人,也不是你的对手。但还是有些家伙,可不好对付。” 沈宸看着曹怡馨,问道:“又有什么风声了?” 曹怡馨抿了抿嘴角,不太确定地说道:“虹口来了个日本人,听说很厉害,还听说要找你麻烦。” 沈宸继续问道:“为什么要找我麻烦?”停顿了一下,他不太在意地一笑,“就因为他是日本人,要跟我作对也没什么特别。” 曹怡馨摇了摇头,说道:“听说这个日本人是那个矢野的什么人,我估计是你让矢野丢了面子,又让我写文章登报。别的小报又推波助澜,弄得日本人很恼火。” 沈宸听曹怡馨这么说话还是头一回,模模糊糊的,也不组织词汇。可以看出曹怡馨还真当他是外人,说话相当随便。 “明的他们来不了,暗的嘛,我也不会客气。”沈宸冷笑了两声,说道:“放心吧,我不会有事的。” 曹怡馨看着沈宸,突然把手放在沈宸的手上,用力握了握,笑道:“多加小心,我还等着你的情报呢!” …………… 法国的沦陷,使法租界很快就发生了变化。 一九四零年六月,新成立的法国维希政府将徐家汇的警权交给了汪伪政府,并允许汪伪特工在法租界内采取对付亲重庆的恐怖活动的行动。 这项与汪伪政府达成的新协议,使法租界巡捕房完全丧失了曾经有过的阻碍作用,也使法租界内的抗日人士面临着危险的处境。 上海法租界的屏蔽能力的衰落带来的危险性,并没有引起重庆特工组织的足够重视。 毕竟,日本人碍于德国承认维希政府的事实,没有公然派兵进入法租界。而公共租界为了安抚日本人,也与日本人有引渡协议。 表面上是这样的,但法租界和公共租界还是有很大不同。 因为公共租界工部局始终没有答应让日本人或汪伪特工自由行动,始终坚持着会同办案的原则。 但国际形势的变化,还是给公共租界当局造成了更大的压力。 首先是美国海军陆战队不得不在公共租界中意军和英军的防区之间调整布署,以防两国士兵发生不测意外,因为两国正处于交战状态。 其次是困守岛屿的英国,在军事上举步维艰,便不能不损及其在远东的地位。 首相丘吉尔宣布,政府将与中国政府签署废除治外法权和归还租界的协定。不过,前提条件是恢复了和平以后。 随后,上海开始流传一本“华人驱英团”发的小册子,呼吁英国海陆军“自恃本国之丑态,莫如即刻撤军上海”,否则必将“自陷灭绝”。 日本人被德国的胜利所刺激,决定加入轴心国,签订德、意、日三国协定。野心随之膨胀,对工部局的态度也日趋强硬。 “上海租界应与中国其他地方租界依照同样的原则收回,其时机和方法视世界政局的动向,及帝国国防实力的充实与否而定。鉴于公共租界在世界经济上所处的地位,应当把它变成弼补当今帝国资源不足的据点。” “同时,不能使其失去国际化都市的色彩,并且必须保证其安定。但在必要时,为了能够在任何时候收回,必须推各项准备工作。” 岩井英一放下了外相发来的《上海租界对策》。他明白,在此形势急转直下这时,帝国已暗下决心,准备以武力控制租界了。 但什么时候诉诸于武力,岩井英一并不清楚。而与英美开战,显然还需要充分的准备,否则—— 也就是说,武力控制租界,涉及到帝国的国策,准备是准备,却不是轻易能够实施的。 而且,为了使德意日三国协定能够顺利签订,帝国给了战败的法国一个面子,承认了维希政府,没有派兵接管法租界。 尽管法租界当局表示了与帝国合作,但汪伪特工也并不是完全能够自由行动。 还是要继续施加压力,迫使法租界巡捕房进行无条件的全面合作,才能将法租界内的抗日力量完全摧毁。 至于公共租界,也要同样的处置,以期得到更多的让步。 岩井英一这样思索着,又想到了沈宸。这个家伙,真是个阻碍,越早除掉越好。 房门被轻轻敲响,久保田引着两个人走了进来。 “岩井阁下您好。”矢野鞠躬行礼,介绍道:“他是鄙人的师兄,宫城刚玄。” “宫城先生,久仰久仰。”岩井英一起身打着招呼,“刚柔流的大师兄,在下真是幸会了。” 宫城刚玄鞠躬如仪,说道:“岩井阁下过奖了。鄙人现在是陆军**师团的一名少尉,请您不必客气。” “帝国军人,很好啊!”岩井英一伸手相让,“请坐。” 宫城刚玄谢过之后,和矢野坐了下来。 “此次登门拜访,鄙人是想请岩井阁下帮忙,促成我与沈晓宸的比武。”宫城刚玄开门见山的说道。 岩井英一愣了一下,皱眉说道:“与他比武,这恐怕不好办,他是不会轻易答应的。” 宫城刚玄说道:“所以才要岩井阁下的帮助。如果我击败了他,对于帝国在上海租界的政策,是不是会很有利?” 岩井英一摇了摇头,说道:“借比武重伤沈晓宸,或者杀死他,当然是很好的事情。但万一失手,对帝国形象的影响,也是十分恶劣。” “我师兄怎么会败?”矢野不满的说道:“姓沈的只是枪法厉害,若是用冷兵器比武较量,我都有信心打败他。” 宫城刚玄看了一眼矢野,说道:“如果能够限制所使用的武器,大家都用刀剑之类的,鄙人有八成把握战胜沈晓宸。” 岩井英一有些犹豫了,如果真能用比武的名义除掉沈宸,那当然是最好的。 但是,怎么能让沈宸答应呢,那家伙可是很狡滑的;再者,万一败了怎么办,颜面问题,甚至还有政治影响呢! 矢野解释道:“因为沈晓宸是公共租界巡捕房的高级警官,大师兄要上门冒昧挑战的话,肯定不会被他接受,甚至被他罗织罪名,利用职权而驱离或逮捕。” 停顿了一下,他继续说道:“所以,请岩井阁下想个办法,使他不能或不方便这样做。” 岩井英一缓缓点头,说道:“这样啊,且容我想一想。在这个时候,向一个支那人提出比武挑战,我个人觉得并不妥当。当然,这并不是最后的决定。” …………. 第二百一十八章 交大内迁,情报推想 - 抗战之三生传奇 - 岁月如声 一九三七年年“八一三”淞沪会战开始,上海部分大学搬入了租界,承担了为沦陷区培养人才的重任。 从此,沪上大学在上海就为内地院校代招录取大量新生,单单上海医学院就录取了百余人。 随着日军全面占领上海,上海高校陆续西迁:同济大学迁至李庄;复旦大学和交通大学迁至重庆;大夏大学迁至贵阳;上海医学院迁至昆明、重庆……但这些学校仍然一路弦歌不辍,培养出了大批后来各行各业的奠基者。 抗战全面爆发后,交大面临着生死存亡的严峻局面。学校不得不采取权宜之计,暂先在法租界办学。 随着租界生存环境日益恶化,交大一再向教育主管机关提出部分内迁的想法。 但教育部鉴于“交大素著成绩,政府期望至殷,所处环境可勉励进行,务望立即设法开学,为国效力”,指令学校在原校址或上海其他处所设法开学,以致内迁计划屡屡受挫。 在法租界内,交大的临时校舍分散于租界内数处,条件非常艰苦,起初竟没有一间实验室。 在这样恶劣的条件下,学校师生想方设法,或创办一些简易实验室,或租借工场设备,或直接在露天马路上进行实验。 到一九四零年前后,交大已经逐步恢复了大部分物理、化学等基础实验课,有的甚至达到战前水平。 随着抗战大形势的变化,东南沿海一带工厂企业纷纷内迁,内地交通工程建设任务繁重,急需大批交通工程和管理人才。 因此,在上海租界学习的交大毕业生首选就是奔赴内地参加建设。 此外,还有不少毕业生通过清华留美公费考试、留英公费实习、自费考试等途径出国深造。 据统计,至一九四四年秋,交大近四百多人赴北美、西欧各国讲学、考察、实习,人数之多为当时各校所仅有。 法国战败,法租界形势不断恶化。为策应时变,同时满足大后方抗战和建设对交通工程人才的急需,重庆交大校友纷纷热心奔走,筹备渝地建校。 “交大分校(即交大渝校)有望在年底筹备完成,上海交大内迁就可能在明年年初进行。”楚娇看着沈宸漫不经心的样子,不由得敲了敲桌子。 沈宸抬起眼皮,说道:“不就是要钱嘛,痛快点,多少?” 楚娇翻了翻眼睛,没好气地说道:“越多越好喽!” 沈宸知道楚娇也是富婆一个,但现金却不是很多。而且,他也提醒过,不要出手太过阔绰,以免惹人怀疑。 “募款,我出一笔,你出一笔,也就差不多了。”楚娇显然也考虑过具体的办法,开口说道:“还有一处临时校舍,环境太差,也不安全,准备暂时搬进公共租界。” 沈宸点了点头,说道:“行,你给个具体数字,我来想办法。” 楚娇笑了笑,说道:“好歹让你当上师爷了,你不出大头,还真说不过去。” 教沈百合的事情,沈宸知道,也并没当回事儿。听楚娇说起,不由得淡淡一笑,说道:“我可不稀罕什么师爷,好象我多老了似的。” 楚娇挤了下眼睛,揶揄道:“人家长得也可挺漂亮,你不想手把手地教一教?” “教了你这个笨徒弟,我肠子都悔青了。”沈宸摆了摆手,撇嘴道:“幸亏别人不知道,要不,我这老脸都丢尽了。” “我又精又灵,哪里笨了?”楚娇瞪起眼睛,狠狠剜了沈宸两眼,说道:“你要这么说,可就不是光出钱那么简单了。北极冰箱公司不是要正卖房子嘛,你去把它买下来当校舍。” 沈宸连连摇头,说道:“要是我出面,人家肯定不好意思出价。再说,买下来不过一年多,就得全送给日本人,我才不干呢!” 楚娇眨了眨眼睛,皱眉道:“那怎么办?找房子可不是那么容易的。” 沈宸想了想,说道:“既然是暂时当校舍,那呆的时间就不长。你不说年底就可能内迁嘛,我看先租个房子比较合算。” “好,就租北极冰箱公司的房子。”楚娇立刻拍板,冲着沈宸笑得鸡贼,“那还得劳您大驾,让他们改卖为租。租金方面,也得优惠些吧?” 沈宸哼了一声,说道:“这种搭人情、卖老脸的事情,我是真不愿意去。好吧,我去说一下,看人家愿不愿意。” 其实,沈宸是能够把房子买下来的。赶在太平洋战争前卖出,可能会损失一些,但比租房几个月还要省一些。 只不过,沈宸同样不想过于招摇,过于露富。 自陈经理避难离开上海后,北极冰箱公司的经营是日渐困难。陈经理的表弟程先生不是这方面的人才,陈经理也有意把资金逐步抽出。 现在,把这房子出手后,陈经理便算是彻底把产业转移出上海,要专心在美国经营了。 所以,陈经理的表弟热情接待了沈宸,但听说来意后,不由得面露难色。 “表哥的意思是把上海这边尽快料理清楚,不想留下什么麻烦。如果沈先生要买的话,我甚至可以做主,把价格再降一降,相信表哥也不会见怪。这个——我给那边发个电报,询问一下可好?” 沈宸听他这么一说,觉得自己有点强人所难了,不由得苦笑了一下,说道:“既然如此,我也不让你和陈经理为难,便买下来好了。不过——” 要是现金的话,沈宸也没法一下子拿出太多,但他有钻石、珠宝啊! 既然陈经理的表弟处理完这边的事情,也要到美国与表哥会合,那些在上海见不得光的贵重物品便可以在外面出手。 “这样——”程先生听完之后,轻轻点头,说道:“我看是可以。毕竟在这个时候,要一下子拿出大笔现金的人可是不多。正巧,我以前干过珠宝生意,这个估价什么的,还能方便一些。” “那就先这么定。”沈宸说道:“明天还在这里,我拿东西来,你直接估价,合适的话就签文书。至于陈经理,你还需不需要知会一声?” 程先生笑着摆手,说道:“表哥离开上海时,便交代过,沈先生是最值得信任的。这段时间在沈先生的管区,也得到了很多的照顾。这点事情,我还是做得了主的。” “什么照顾不照顾的,程先生客气了。”沈宸笑了笑,说道:“以后说不定还会麻烦陈先生和你,在美国那边多照顾我呢!” 程先生愣了一下,随即明白过来,连连点头,“沈先生确实要有些后路的安排,日本人,还有76号的特务,可是吃了大亏,也对您恨之入骨呀!您有什么打算,尽管说,是办美国护照,还是暂居,表兄和我都会尽力帮助。” “现在说还早,我也没考虑好。”沈宸表示了感谢,并没有马上做决定。 离开了北极冰箱公司,沈宸回了巡捕房。处理了几件公务,曹怡馨便打来电话,约他见面,有重要事情商谈。 约好时间、地点,沈宸想了一会儿,拿起笔,开始回忆前世看过的零战资料。 过于专业、细致的,沈宸不准备写出来,估计连日本人可能也不全部清楚零战的缺陷。 比如在高空时,零战的垂直机动会开始恶化,副翼的动作出现呆滞,反应变缓等等。 沈宸所要提供的情报应该是不甚清晰细致,但也能起到在实战中的指导作用,这就需要在字词上进行斟酌。 “零战机体超轻,具有超大航程,爬升率也极高。且在空中的转弯半径极小,回旋与低速格斗能力出众,可能是超过目前世界上所有机种的存在。” “零战的俯冲速度不快,可能是结构减重过于苛刻,造成机体的结构强度不够。或可以高速度俯冲滚转,以摆脱零战……” “同样可能是结构减重造成的问题,零战没有安装自密封油箱和任何自动灭火装置,飞行员也没有装甲保护。且机体材料含有易燃物质,被击中容易着火。” 沈宸写完之后,提笔想把最后一条划掉,可犹豫着还是保留下来。 只凭这些情报,想使中国空军战胜零战是不可能的,但应该能挽救不少中国飞行员的生命,使中国空军的飞机少损失几架。 至于零战机材料易燃的问题,那也得打得到才行啊! 沈宸苦笑着摇了摇头,希望中国能研制出特殊的穿甲燃烧弹好象不太可能。但美国如果能提前知晓这个秘密,或许能多打下几架零战。 沈宸把写好的情报收好,便不着急了,只等着到点下班。 法国战败导致法租界的形势急转直下,但并不象沈宸想得那么严重。这个严重程度不是指打击抗日势力,而是对沈宸佩枪进出,以及对他的一些宽纵。 这是埃弗雷特给沈宸的消息,是法租界巡捕房二号人物乔倍的表示。 维希政府新任总领事马杰礼还在来上海的路上,不管这位新领事是否和贝当是一丘之貉,法国租界当局却已经有了分裂的迹象。 法国人伊格为首,成立了一个上海自由法国团体,除了散发戴高乐主义的宣传品,还为戴高乐的军队招募了六十五个士兵。 这六十五个士兵当中,就有二十四名法国巡捕,二号人物乔倍也在其中。 按照埃弗雷特的说法,这些人是“为坚持战争不遗余力”,并且认为他们是“一旦时机来临,光复法国时”的有用人手。 而且,伊格等人的活动受到了英国政府的欢迎。驻上海的英国大使便称赞伊格,“有一股勇敢的、道德正义感的激情,乐观而非盲目……真是难能可贵”。 尽管有这样的表示,沈宸依然对法租界的形势不表乐观。 或许只有两个多月的时间是比较宽松的,因为马杰礼将在九月份到达上海。如果他不是对维希政府忠诚的话,会被派来吗? 而在法租界的行动,沈宸可能只剩下了一个,就是干掉张晓林。 听说那个家伙快要回上海了,可沈宸还没有做好准备,或者说还没有找到机会。 思来想去,终于到了下班时间,沈宸开车赶去赴约。 见面的地点是在曹怡馨的家里,说是家,其实就她和两个佣人,她的家人一直没有向沈宸说过。 看到曹怡馨的装束时,沈宸有点发蒙。他还真是没想到,曹怡馨会戴着围裙,下厨做饭。 “怎么了,没想到我竟会做饭?”曹怡馨对沈宸的表情一点也不意外,伸手示意他先在客厅稍坐,挑了挑眉毛,笑道:“坐一会儿,饭菜马上就好,让你大吃一惊。” “我现在就大吃一惊了。”沈宸坐下来,手里多了两张纸,曹怡馨转身而去。 纸上的情报有好几个,曹怡馨还没有整理。沈宸随便看着,只有两个引起了他的注意。 首先是英国内阁正讨论军队从上海、天津和北平撤离,通过的可能性很大。 沈宸知道英国留在中国的军队不多,一旦战事爆发,几乎起不到什么作用。 英国佬显然也是这么认为,与其屈辱地投降,倒不如先行撤出。 但这是一个不好的信号,很可能使日本人的气焰更盛。租界当局就要面临更大的压力,做出妥协也是大有可能。 沈宸轻轻摇了摇头,这不是他所能决定的事情,租界的形势越来越恶劣,这是无法改变的趋势。 另一份情报则是日占区报纸的剪贴,对冲绳空手刚柔流进行了贬低,语焉不详地提到了矢野败于一个中国人之手的事情。 是我嘛?沈宸不太确定,皱眉思索。 写这篇报道的象是个日本记者,不知道出于什么目的,但沈宸隐隐嗅到了危险的味道。 当时空手道这个名字还没有,原来叫唐手,一九三六年正式改称为空手。因为是从冲绳传来,又叫冲绳空手。 而冲绳空手又有很多流派,什么刚柔流、上地流、小林流、少林流、少林寺流、松林流、一心流、松源流、刘卫流、金硬流等等。 这篇报道有挖苦嘲讽刚柔流的意味,就很可能引起流派间的矛盾,刚柔流为了正名,就很可能采取措施。 尽管沈宸不太清楚空手道的历史,但曹怡馨把这个作为情报给他看,显然不是无的放矢,有些吊他胃口的意思。 第二百一十九章 意乱 - 抗战之三生传奇 - 岁月如声 当饭菜做好,沈宸被佣人请到餐厅时,才发现这气氛并不同寻常。 曹怡馨已经换下厨娘的打扮,虽不算盛装,可也打扮得明艳动人,餐桌上还点起了蜡烛。 “烛光晚餐?”沈宸呵呵笑着,坐在曹怡馨对面。 曹怡馨抿嘴微笑,说道:“营造点气氛,因为今天——是我的生日。” 沈宸眨了眨眼睛,摊开手,说道:“这我可不知道,别怪我空手不送礼物哈。怎么不张罗一下,来个生日party?” 曹怡馨轻轻摇头,说道:“乱哄哄的没什么意思,有个人陪着,不是孤家寡人就挺好。” 说着,曹怡馨挥退了佣人,拿起酒瓶给沈宸和自己倒上了红酒。 “生日快乐!”沈宸举杯相祝。 “谢谢。”曹怡馨与沈宸轻轻碰杯,喝了一小口。 沈宸放下酒杯,拿起筷子品尝菜肴。别说,这菜的滋味真不错,让他怀疑是不是曹怡馨做的。 “很久没下厨做菜了。”曹怡馨似乎看出了沈宸的怀疑,笑着说道:“一个人也没什么兴致,也不知道这菜做得还能不能入口。” 嗯!沈宸点了点头,咀嚼完嘴里的菜,夸道:“不错,相当不错。没想到你还会厨艺,让我刮目相看啊!” “做了几个菜就让你刮目相看啦?”曹怡馨也动起了筷子,脸上笑意盈盈,“早知道这么简单,我——” 沈宸赶忙摆手,说道:“用不起,用不起。我雇得起饭店的大厨,可不敢劳您的大驾。” “哼,谁稀罕给你做饭似的?”曹怡馨白了沈宸一眼,说道:“看完情报啦,有什么想问的?” 沈宸笑了笑,说道:“刚柔流的事情,我觉得可能会和我有关系。” 曹怡馨点了点头,说道:“果然是和你有关,可却不是什么好事儿。” 沈宸不以为意地撇了下嘴,说道:“日本人能有什么好事儿?我却不怕。” 曹怡馨沉吟了一下,说道:“不是怕不怕,而是比较麻烦。简单点说吧,日本人想和你比武。” 切!沈宸一哂,冷笑道:“他想比就比呀?我又不是开武馆的,谁都可以来挑战?” “就是因为你不会接受挑战,日本人才在想办法。”曹怡馨举杯向沈宸示意了一下,小口抿着。 沈宸微皱眉头,想了想,说道:“想什么办法?我好象还没什么弱点,能被人要挟吧?” 曹怡馨摇头,说道:“消息就这么多,我也不知道日本人要搞什么阴谋诡计。反正,你得多加小心。明着来的,你不怕;暗的手段,你料不到就麻烦。” 沈宸觉得确实不可不防,沉吟了一下,问道:“想和我比武的日本人是谁,有他的情报吗?” “暂时还没有。”曹怡馨停顿了一下,说道:“只是听说是个日本军官,还是什么刚柔流的大师兄。” “那就拜托多打听一下。”沈宸又恢复了云淡风轻的样子。 比武?死人能比什么武?沈宸暗下杀机,如果有机会,就干掉这个家伙。 曹怡馨若有所思地看着沈宸,似乎猜到些他的心思,微微一笑,说道:“放心,你不说,我也会多方打听的。” “因为——”曹怡馨故意拉长了声音,柔情地望着沈宸,缓缓说道:“你是我最关心的人……” 沈宸看着曹怡馨,长出了一口气,说道:“很荣幸啊,作为朋友,互相关心也是正常吧?” “你还是我最在意的人。”曹怡馨狡黠地微笑,说道:“这还正常吗?” 沈宸眨了眨眼睛,嘿嘿一笑,说道:“你要说正常,那就正常。” 曹怡馨咯咯娇笑,给沈宸挟菜,说道:“可我说不正常啊!而且,组织上要我接近你,顺便勾*引你。你说怎么办?” 说得这么露骨!沈宸喝了一口酒,说道:“你就说我不吃这一套,他们能知道什么?” 曹怡馨表情变苦,有点可怜巴巴地看着沈宸,问道:“人家长得很丑?” 沈宸摇头,说道:“虽不是绝色,可也称得上丽质。” “那我温婉吗?” “还,还好吧!反正没见你爆过粗口,更没动过拳脚。” 曹怡馨象是委屈极了,说道:“嘤,那你怎么不吃这一套?又没要你的钱,更没要你负责终身,怎么就勾*引不到?” 沈宸挠了挠头,也觉得这逻辑有点问题。 世上有不吃腥的鱼?估计有也是凤毛麟脚。男人嘛,白送上来的美女,不会有什么麻烦,还会推出去? 可能是喝了酒的缘故,曹怡馨脸上因为现出的红晕显得更加鲜艳了,而且蔓延到了耳后颈间。 她的眼睛充满柔情地望着沈宸,望着他的嘴,望着他的眼睛。在她勇敢而热切的注视下,沈宸有些羞愧,并感到了一丝局促。 曹怡馨看着沈宸,感情不自觉地在眼神中流露出来。 这是什么样的眼光?沈宸有些短暂的失神。这绝不是那种单纯天真,或是故意做作出来的眼光。 这种连自己也有些心动的眼神,乘人不备,突然显现出来。它那危险的魅力,绝不是言语所能形容的,那是一种在期待中偶然流露的迷离惝恍的柔情。 被这种目光瞥到,很少能不惹起绵绵的梦想。每一个女人都有这样望人的一天,谁碰上了,就该谁苦恼,该谁食不知味,夜不能寐。 “我,我去方便一下。”沈宸不是什么坐怀不乱的柳下惠,他躲开了曹怡馨的目光。 曹怡馨也起身,象是礼貌性的动作,但她转过餐桌,从后面抱住了沈宸。 两个人的距离如此之近,身体的触碰,气息的交换,姿势的暧昧,让人不得不产生遐想。 “知道嘛……”曹怡馨只是这样抱着,并没有更多的举动,幽幽的声音在沈宸耳边响着。 临时的工作搭档以前组织里也有过,女特工应该都很懂规矩,在床上或许风情万种,但任务一旦完成便各走各的,决不会纠缠。 若是以后遇见,有时还能重温旧梦,共度一个浪漫的夜晚。但同事之间一般是不可能,也不允许产生什么感情的。 “……为了确保在租界内的安全,组织上要我找一个洋人。”曹怡馨喃喃地诉说着,“或者是能使日伪特务投鼠忌器的男人。你明白的,是吧?” 沈宸拍了拍曹怡馨箍在自己肚子上的小手,说道:“我或许会让日伪特务恨之入骨,但却不是投鼠忌器。而且,和我的关系太近,你反而更危险。” 曹怡馨的手臂又紧了紧,脸紧贴在沈宸的颈背,说道:“只让组织上知道,就不会再指示我该如何做了。对外面,可以暂时保密。” 沈宸无声地叹了口气,说道:“好吧,你可以向上司这么说。我有情报给你,正好可以做一个证明。” “人家可不是想从你这里套情报。”曹怡馨慢慢松开手,却握住了沈宸的手。 转了下身,曹怡馨与沈宸对面而站,幽怨地说道:“我愿意做‘新式妾’,却不敢想天长地久,只要和你呆上那么一段日子,我就满足了。 或许大多数人对当时的想象都存在着误区,认为在那个时候,女人的贞*洁应该象生命一样宝贵。尽管一夫可以多妻,但不能娶人家,就别睡人家。 但在当时,新式*女人也是很开放的。而且,在辛亥革命之后,未婚*同*居也会成为最时髦的风气。 特别是经过辛亥革命和随后的新文化运动的洗礼,自由恋爱的新式观念一举捅*破了两千多年的封建婚姻制度,从桎梏里解放出来的新式男女,便迫不及待地用各种方式反抗礼教。 而令人咋舌的是,未婚*同*居竟然也会成为风气。更有趣的是,还以在报刊上打同*居和分*居广告为时尚。 当时的男女通常打的同*居广告,在内容上不外乎“某某与某某于某年某月某日开始同*居,特此敬告诸亲友”;或者“某某与某某因意见不合,势难偕老,自即日起,脱离同*居关系,嗣后男婚女嫁,各不相涉”之类。 自由恋爱与传统婚姻,在那个新旧交替的年代并存,于是又产生了各种“新式婚姻”,其中有一种被称为“新式*妾”的现象,便普遍存在于当时的社会。 新式*女子因为自由恋爱,不计名分而甘愿与有妇之夫同*居,成为事实上的“新式妾”。 例如鲁迅与许广平,郁达夫和王映霞,他们以夫妻的名义共同生活,但实际上鲁迅和郁达夫都是已婚男人。 还有“赵四小姐”赵一荻,曾长期以情*妇的身份与张XL在一起,直到一九六四年才正式结婚。 灯光并不明亮,曹怡馨的脸上象蒙了一层轻纱。她慢慢地抬起手,将沈宸那温暖的大手捂在自己发烫的脸颊上。 沈宸的嘴有些干,他下意识地舔了舔。 手指轻轻摸过曹怡馨嫩滑的脸蛋,停留在她的肩膀上。 曹怡馨紧盯着沈宸的眼睛,那里面有激*情却没有淫*邪,更多的是珍惜和欣赏。 而那些平常所见的脑满肠肥的色*鬼,自认为潇洒的浪*荡公子,他们的眼神里透出的却是对女*色的痴迷和占有,那让她觉得讨厌和鄙视。 或许,她就是喜欢沈宸这点,以及他不经意流露出的深邃和感伤,还有围绕在他身上的神秘莫测。 当女人对你的感情升华到准备以身相许的地步时,她便会丢开羞怯和一切警戒心,睁大了眼睛,静静地凝视着你,这就是人们所说的含情脉脉的眼睛。 法斯特教授说过,当一个人看到自己特别感兴趣的事物时,瞳孔就会不知不觉地放大。女人睁大了眼睛凝视着心上人,或许就是基于这个原理。 此时此刻,让曹怡馨只想和眼前这个男人再这样多呆一会儿,就这样手握着手,眼对着眼。她有些意乱*情迷,不禁微微地闭上眼睛,将红唇送了过去…… 电话铃声响了起来,声音不大,但对沉浸在甜蜜的两人来说,却显得分外惊人。 两个人分开来,热情拥*吻使两个人都有些意*乱*情*迷,还处在甜蜜的飘飘欲*仙的状态。 曹怡馨定了定神,去接了电话。时间不长,她就回来了,但气氛却已经不同刚才。 沈宸的头脑也降了温,和曹怡馨坐下来喝酒吃菜,又把情报给了她。 曹怡馨希望沈宸再来抱她,再来吻她,可勇气或许在刚才消耗光了。又被情报分了神,也不好意思再主动献*身。 “没想到你这么快就搞到了。”曹怡馨看过情报,对沈宸表示出更大的兴趣和好奇,“这种新式飞机的数据和资料,一定是顶级绝密,你是怎么弄到的?” 沈宸笑了笑,说道:“不要问渠道,只管向上报。估计作用不大,毕竟实力的差距太过悬殊。” 曹怡馨当然明白沈宸所指,点了点头,说道:“我把钱给你打到户头上,这是公事,和咱俩的那个——没有关系。” “你还可以卖给美国佬。”沈宸转了转酒杯,说道:“尽管他们现在不会重视,但早晚会意识到这个情报的重要作用。” 沈宸一直没有问曹怡馨的身世,曹怡馨也说得含糊。这很正常,每个人都有秘密,或者不愿让人知道的经历。 “另外——”沈宸喝了口酒,说道:“租界纳税人会议很快就要召开,需要高级警官维持秩序,我可能会被暂时调去。据警务处政治部的情报,日本人可能会闹事。” 公共租界董事会选举后,日本人深感耻辱,亟思报复。 特别是纳税日人会主席林雄吉,在选后日本人俱乐部的午餐会上,拿出匕首划破手指,写下“事已至此,余担全责!”的血书。 同时,纳税日人也群情激愤,指责英国商行操纵了选举制度,以确保英美人的继续控制。 显然,在这种火药味极浓的气氛下,工部局要召开的增加纳税人负担的会议,日本人肯定是极力反对,并要极力阻挠增税法令的通过。 “在纳税人大会上,你会掏枪杀人?”曹怡馨觉得警务处调沈宸实在是不可思议,他的强硬众所周知,这难道不是使事情可能会扩大吗? 沈宸冷笑起来,淡淡地说道:“那要看是什么情况。如果合法合理,我不会犹豫。” …………. 第二百二十章 比武的野望,狗子的仇恨 - 抗战之三生传奇 - 岁月如声 刚柔流空手道的创始人是宫城长顺,其在那霸手始祖——东恩纳宽量门下习武十五年,又赴中国福建学习中国拳法。 一九三零年后,古武道比赛及其它很多由日本政府赞助的主要武术赛事中,柔道始祖加纳治五郎推荐宫城长顺用冲绳“那霸手”的技巧作示范表演。 因为当时冲绳还有三个不同的派系在武术界中流传着,即泊手,首里手和那霸手,而这三个派系均以乡村名称而别,总称为“唐手”。 随后,宫城长顺将本派定名为“刚柔流”,以便这种武术技巧发扬光大,同时正式知会其它日本武术学校。 一九三三年,“刚柔流”空手道在日本武道会正式注册,“空手”的解释为徒手或无武器的自卫术,有些大师傅更称为“空手道”。 而在当时,空手道这个名字刚刚取代唐手或那霸手的称呼,流派也不少。 只是冲绳派便有刚柔流、上地流、小林流、少林流、少林寺流、松林流、一心流、本部流等等,理念和拳法也有不同,辩论和分歧在所难免。 矢野只是被日本军方指使,前往挑战张仁奎,其实就是骚扰生事。 可没想到他被沈宸一枪击断武士刀,又被一名推崇本部流的日本记者夸大其辞,成了抹黑或贬低刚柔流的证明。 这个本部流的创始人叫本部朝基,理念很简单,就是强调能打才是硬道理。本人一生参与过无数次真实街斗,在日本被誉为“战前最强空手家”。 相对于以实战、能打的标准衡量,强调个人修行的松涛派、刚柔流等等,自然与本部流矛盾不小。 象松涛派的船越义珍,就称本部朝基是个“恶名远扬”的打手,十足的“暴徒”。 可偏偏这个日本记者就是喜欢本部流,借着这个机会黑一下刚柔流,却没想到引起了很大的反应。 如果没有战争,比武挑战也算不得什么。但在这个时候,一个日本人,一个中国人,两人的较量就不可能不牵扯到现实的影响。 在岩井英一等反对派看来,日本军力强盛,已经占领大半个中国,正是意气风发的时候。 而这场比武胜了,对日本人来说,没有什么大的作用,只不过是帮刚柔流正了名。 可一旦比武败了,中国人肯定会因此而大加宣传,提振民心士气。 所以,岩井英一等人是强烈反对比武的,并不惜与宫城刚玄的上司沟通,以军令来压制宫城。 宫城刚玄毕竟是军人,服从命令是必须的。尽管心中不忿,也不敢违令而行。 但矢野却是浪人身份,他要找回面子,为师门正名,且暗中得到了宫城刚玄的支持。 可这家伙也有些惧怕沈宸,主要是惧怕沈宸的枪法和身份。公共租界的高级警官,可不是他能随便骚扰的。 因此,矢野没敢上门挑战,而是通过报纸向沈宸下了战书。同时,把当日的情形描述了一遍,以向外界说明他没有落败,是沈宸使用了手枪。 ………….. “神经病!”沈宸看到楚娇递过来的报纸,只瞟了一眼,就不屑一顾地翻了过去。 现在都什么时代了,还挑战,还比武,脑子有问题。 沈宸根本没考虑过能否打败矢野的问题,有枪在手,谁还用刀,用拳脚? 楚娇耸耸肩膀,说道:“还想看你大发神威,替中国人扬眉吐气呢!” 沈宸斜着看了楚娇一眼,说道:“要不怎么说脑子很重要呢,你呀,就是——嗯,不说了。” 楚娇哼了一声,说道:“开个玩笑,你以为我真的那么傻呀!” 沈宸挑了挑眉毛,揶揄道:“那你分析一下,比武有什么利弊?” 楚娇稳稳地坐进椅子,干咳了一声,说道:“名为比武,可对你来说,有这么几个不利:首先,这个拳脚或兵器不是你所长,用枪嘛,十个矢野也白给。” 沈宸笑了笑,用眼神示意楚娇继续向下说。 “其次是大形势不利。”楚娇又以习惯性地用手指卷着头发玩儿,“比武难免有个闪失,或者说是故意下死手。你打死了矢野,日本人不会罢休,巡捕房也未必会保你;矢野打死了你,他却有权要求日本法庭审判。结果如何,不用想也知道。” 沈宸点了点头,说道:“别说,你分析得还是挺有道理的。但我要纠正一点,要真的打起来,矢野不是我的对手。” 哦,楚娇故意显出很惊讶的样子,瞪圆眼睛,说道:“原来你这么厉害,可别是硬装啊!” 沈宸嘿然一笑,并不多做解释。 格斗,或者用冷兵器,确实不是沈宸所长。但今时与往日不同,沈宸的力量和速度更胜从前,甚至已经超过了前世的巅峰状态。 除此之外,沈宸已经感觉到自己身体的强度也有很大增长。换句话说,他很抗揍。 而空手道并不是最实战的功夫,在招术的简练狠辣上,沈宸的杀人功夫应该是强于空手道的。 说到空手道,只是去汉化的名称而已,可不是不用武器,只是空手格斗。比如镰、棒、铁拳指、钗(叉子,忍者神龟用的一种)等等。 至于矢野用武士刀,这也没什么奇怪的,说明他也修过剑道。而宫城刚玄也用的武士刀,则是在军校修练的,是杀人刀而非活人刀。 所以,即便沈宸接受比武的话,也不会选择武器,而是徒手格杀。 楚娇虽然并不希望沈宸去冒这个险,但想起件事情,还是很兴奋地告诉沈宸,“我发现个练武奇才呀,就是沈百合,她的进步速度令人惊讶。” 香取小忍本来就很厉害,她可是从小练起的,比楚娇这半路出家还强了很多。尽管有很多的遮掩,但也要展现出进步,让楚娇更高兴,更喜欢。 沈宸眨了眨眼睛,揶揄道:“练武奇才?!那你有没有紧迫感哪,可别让徒弟超过喽!” 楚娇不以为意,还翘起了二郎腿,笑道:“现在什么时代啦,有枪谁还拼刀,拼拳脚?那不是神经病嘛?她学得再好,我的枪法她可学不去。” 沈宸看了楚娇好几眼,终于是“心悦诚服”地点头,咋跟自己想的一样呢? “马名宇已经与自己人联系上了。”楚娇的脸色郑重起来,二郎腿也不摇了,说道:“可他和小队的手下都不太敢去法租界,听说叛徒带着人乱转,怕碰巧遇上。” 沈宸想了想,说道:“让别的组的人把这家伙干掉不就行了?怎么,他又要你帮忙?” 楚娇摇了摇头,说道:“那倒没有。不过,我听他说,想干掉叛徒也不容易,还担心有陷阱,行动不成倒是带来更大的损失。” “说到杀人,他们真的是很不专业。”沈宸撇嘴鄙视,又提醒楚娇,“你也别逞能,法租界确实不同以往。告诉张成富,让他也多加小心。” 楚娇点了点头,说道:“我当然不会轻易冒险。至于张哥,他跟我说,如果出了什么意外,打不了电话通知,他会让一个叫狗子的半大小子传信儿。嗯,反正是尽量让咱们知道。” 狗子?沈宸沉吟了一下,说道:“抽空儿我偷偷见一见这个半大小子,还有你,别传信儿时还不认识。” ……………. 狗子低着头,慢慢地走着,直到前面的吵嚷让他回过神儿来。 他不愿意到南市,因为那里有他的苦痛回忆,现在还是日本人占的。可他已经入了帮,就得听老大的。 幸好办完这差使,他就要归杨老大指派。而杨老大是个好人,想到这里,他又有些高兴。 听着前面日本兵哇里哇啦的叫唤,狗子被坏了心情,不由得撇了撇嘴,心说:瞧小日本那德性,拿着杆破枪吓唬谁? 等老子有了枪,先干掉这几个矮锉子,让你们逼老子鞠躬。 在人流中,狗子突然发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那是他的玩伴儿和邻居,在他家被炸毁,父母被炸死后,是她和她的家人给他治伤,给他吃食。 小萍挎着篮子,低着头,随着人流缓缓向前挪动着步伐。 她要去药店买药,父亲病了,母亲的身体也不好,她得主动承担起出门购物的工作。另一方面,她觉得自己岁数还小,应该不会出什么问题。 说实话,小萍不仅岁数小,由于营养的关系,身体也刚刚开始发育,她不太怕鬼子调戏欺侮也不是没有道理。 而且这也不是第一次出来了,鬼子虽然凶,可一个小姑娘不招他,不惹他,应该没有关系的吧? 但当亡国奴的悲惨之处,便在于完全没有把握自己命运的权利,他们在侵略者眼里是奴隶,是玩物,是可以任意践踏的泥土。 今天卡子前的鬼子换了人,两个短粗的象狗熊似的家伙冷漠地盯着行人。看着他们一个个鞠躬,然后走过。 他们的身量都不高,可是每个人都觉得自己是一座宝塔似的,居高临下,高不可攀。 小萍走了过去,鞠躬,迈步,这一套仪式她作得挺熟练,心中暗自庆幸,可以走过去回家了。 “站住”,出人意料的事情还是发生了,一个鬼子突然伸出刺刀,拦住了小萍,不怀好意地说道:“篮子里装的是什么?身上带没带违禁品?” 小萍听不懂日语,有些呆愣地望着日本鬼子。这是以前没有发生过的事情,小姑娘一时不知该如何应付。 “小姑娘,快把篮子打开让皇军看看。”一个伪警察好心地提醒着,希望能给小萍解围。 但这个变*态的日本鬼子已经等不及了,伸手便把小萍拉到近前,夺过篮子一扔,嘿嘿坏笑着,伸手便在小萍的身上乱*摸乱*捏起来。 小萍完全被吓傻了,周围的人群为这众目睽睽下的兽*行所震惊,眼盯着日本鬼子,沉默而愤怒。 “哇——”的一声,小萍哭了出来,鬼子好似得到了很大的满足,又在小萍刚刚有些鼓起来的胸*脯上用力捏了一把,和旁边的同伴哈哈大笑。 那个警察乘着机会走过来,假意作威的喊道:“臭丫头,你还不滚留神,下次可不能这么轻饶了你。”说着,伸手拎起篮子,塞到了小萍的手里。 小萍抹着眼泪,凄凄惶惶地走了。关卡处又恢复了原样,好象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似的,刚才的事情也许只会成为目击者的饭后谈资。 狗子过了关卡,推着车子跟在小萍身后,但他没上前与小萍说话。 他觉得没有脸儿上前,他不是人,不是一个男人,看着鬼子欺侮小萍,他象头乌龟似的缩起了脖子。 小萍一边流着泪,一边伸手揉着胸*脯,那里疼得很,她觉得害怕,觉得耻辱,她只想快点回家,扑到娘的怀里哭一场。 看着小萍进了一处破旧的院子,狗子停下了脚步。 他站在门外,低头望着地面,那里是小萍的眼泪吗? 他好象不认识了一切,呆呆的楞在那里。他什么也不想,只想回去拧下刚才那个鬼子的脑袋来,替小萍报仇,挽回自己胆怯的耻辱。 如何寻找力量?这问题太大了,要追底问底的话,还得长篇大论,而且最终也未必得到满意的答案。 而即使得到满意的答案,那也是相对于某些人而言的。也就是说,我觉得满意的答案,你未必觉得满意。 据说伤害能给人力量,但没有人愿意受到伤害;据说尝试去做一些自己难以胜任的事,可以给人带来力量,可似乎没有多少人愿意去自不量力…… 不管答案有多少,仇恨却肯定包括在内,而且无疑能够产生非常巨大的力量。 它能使胆怯者变成悍不畏死的勇士,也可以把善良的天使变成狰狞的魔鬼。 一个人学会仇恨,他会变得冷漠,变得强大。 现在,又一颗仇恨的种子开始在狗子的心里扎根,开始成长。 除了要为父母报仇,他又有一个新的目标。他要杀了那个鬼子,砍下那对伤害小萍的狗爪子。 那样,他才能有脸和小萍见面,让小萍看看,她没白救他,他是真正的好汉。 第二百二十一章 无题 - 抗战之三生传奇 - 岁月如声 环境改变人,艰险恶劣的环境更能改变人,有的人会变得怯懦,完全被吓倒,只是一只待宰的动物;有的人会变得勇敢,做出自己平常想也不敢想的事情来。 是的,多数中国老百姓最津津乐道的便是他们的那种传统观念:善恶到头终有报。他们恨鬼子,恨汉奸。 虽然不敢起来反抗,但却敢在嘴上,在心里去诅咒他们,去怨骂他们,这是一种发泄的方式。 中国人的惜命忍辱,从历史的久远上看,似乎是一个传统。 但是,从只顾私而不顾公,只讲斗心路而不敢真刀真枪的去干这一点看,又确实没办法佩服中国人。 但中国的文化既产生因循苟且的家伙,又产生壮怀激烈的好汉,实在是很令人疑惑的事情。 是的,中国的传统文化有问题,教育制度有问题,观念思想有问题,但这不是沈宸等人要解决,或者是能解决的问题。 而用杀戮,用热血去警醒更多的人,鼓励他们敢于向欺辱他们的鬼子和汉奸挥起拳头,抡起菜刀,却具有现实的可能,而且他们正在做。 是啊,每个人有每个人的情况。想飞,却要看身子能不能动。 连小燕子都不忍放弃了一窝黄嘴的小雏儿,而自己到南海上去飞翔。 家庭,亲人,这些都是难以割舍的羁绊,你不能希望每个人都是岳武穆,都是文天祥。 这一点,连沈宸和楚娇也不例外,他们也有着自己的羁绊,还没有完全摆脱的牵挂。 但狗子却着实佩服那些敢杀鬼子的好汉。嗯,中国老老百姓大概没有不佩服的。而且,上海也还是有英雄好汉的,就冲他们敢杀鬼子,他就佩服得要命。 “我听人说,那些英雄好汉都能高中高去,飞檐走壁,甩手一枪,百发百中的能人,比评书里的剑侠都厉害。” 望着狗子那咄咄的眼神,张成富笑了笑,说道:“虽然不象你说得那么玄乎,可日本人也不是刀枪不入,挨上枪子照样没命。” “杨(张成富的化名)大哥,你教我打枪好不好?”狗子很期盼地望着张成富。、 张成富能在曹炳生的帮派中逐渐出头,倒是露过几手枪法让人信服,与别的帮派的冲突中,他也很能打。 看着狗子那期盼的眼神,张成富沉吟不语。 虽然这个臭小子在颠沛流离中染上了一些痞气,但还与真正的地痞流氓有本质的区别。特别是他的善恶观念,还与正常的中国人一样。 没错,狗子恨日本人,恨为虎作伥的汉奸,在募捐活动的会场外,他敢拿石头砸76号的特务。在南市看到小萍被欺负,狗子也恨得咬牙切齿。 而且,狗子没有什么牵挂,而没有牵挂的人才更容易去冒险,就象一个人穷得只剩下了一条命,那他还在乎什么呢? 铤而走险,不常常是被逼上绝路的人才会选择吗? 很多中国人不是不知道,只有炸弹和手枪可以解决一切。可即使炸弹就在手边,他们也都不敢去扔。他们只会去敷衍,去低头,而把报仇雪恨当作太冒险,过分激烈的事。 可也正是这样,狗子显得还不成熟。如果他有了武器,多半会冲动地去干一下,而不管后果怎样。 张成富可以教他打枪,还会教导他,让他能更快地成熟。但现在,他还要考验狗子一下。 ……………. “血旗门”又在报纸上宣布对击杀马啸天和日本人负责,无疑又引起了一阵很大的反响和震动 “对这个‘血旗门’,我们的情报也非常少。”李士君皱起了眉头,说道:“我倒是留意了一下,象是个很有能力,也很神秘的组织。从其勒索钱财看,与军统、中统好象没有什么关系。” “江湖高手?还是军统、中统之外的组织?”丁默屯抚着额头,很有些难办的样子,“没有头绪啊,也无从下手。” 军统、中统虽然庞大,但正因其人员众多,反倒更容易找到突破口。有一个叛变,很可能就是拔起萝卜带出泥,一连串的特工会受到牵连。 可“血旗门”显然不一样,如果人员既少且精悍,对付起来便很难。 “我看,着重利用帮派势力,多打探消息,兴许会有收获。”李士君建议道:“特别是租界内的帮派,人员繁杂,可也无孔不入,消息很是灵通。” “好,就这么办。”丁默屯望着李士君,说道:“多花钱,不要吝啬。只要干出名堂,资金方面是不愁的。” 李士君见没有别的事情,便起身离去,回到自己的办公室。拿起电话,他叫亲信吴道绅来办公室一趟。 时间不大,吴道绅便来到了办公室。 “‘血旗门’要多打探,那是我们一直在找的敌人。难道你就从来没听说过这个组织?”因为吴道绅是军统的变节分子,李士君便寄希望于他能知道些别的情报。 “‘血旗门’?我在军统时是真的没听说过。”吴道绅面露难色,说道:“恐怕这还得着落在帮派身上,他们的消息比较多。” 李士君审视着吴道绅,他一直怀疑76号内部有奸细,在向外通风报信儿。但这个吴道绅却不象,但他也不敢完全相信。 “就是这个意思。”李士君想了想,觉得没别的事情交代,便摆手道:“你多找几个军统的人,各方打听,抓紧办吧!” 吴道绅转身离去,办公室里只剩下了李士君一个人,他皱着眉头左思右想,突然觉得自己当初的决定很正确。 原先,李士君招来丁默屯,并把丁默屯推为“前台经理”,本是在“只要图利,不必图名”的指导思想下的策略行为。 因为李士君觉得,带头与日本人勾结风险很大,自己很可能变成中统、军统刺杀的目标。 所以,出头露面的事让丁默屯做,自己在后头点钞票,才是最理想的分工。 现在呢,虽然破坏了中统留在上海的组织,在日本人那里得到了更大的赏识,可也引来了报复。 当然,丁默屯应该是首要目标,吓得他不敢出76号,甚至晚上睡觉都要躲到墙壁是钢板的浴室之中。 李士君当然也知道自己也上了刺杀的黑名单,但好歹是在丁默屯之下,这恐怕也算是聊以**了。 不过,现在形势不同,法租界等于向76号敞开了大门,他就要大干一场,争取把丁默屯挤出去,自己当老大。 至于这个血旗门,李士君猜想是几个军统或中统特务的小团体,为了转移视线,而故意捏造出来的组织。 …………… 情报,有的很系统直观,一眼便能看出其中的价值;有的则支离破碎,甚至看起来无观紧要。 但一个出色的特工能经过仔细地分析研究,并且发挥充分的想象,从中得出有价值的线索。 李士君和丁默屯当然不知道“血旗门”的杀手是如何行动的,又是怎么能保证这么高的成功率的。 于是,他们想象出了一个并不存在的内奸,并开始了排查。 特务们业务水平不高,但到底是经受过训练的。帮派人物平日也打打杀杀,但要干特工的活儿,却更是业余了。 沈宸还不知道这些,可能也暂时不关心这些。他现在正对自己的直觉,也就是第六感的强大,感到了惊讶,并反复思索其中的原因。 直觉危险,他在前世是有过经历的,但没有现在这般厉害,也没有如此准确。 如果说他是靠着本能的直觉避开危险,是靠着敏锐观察和缜密思考找到敌人的,其实并不十分准确。 直觉是跳过逻辑层次,直接将结果反射到思维之中,其结果的准确程度,在很大方面取决于一个人的判断能力。 所以,通常来说,直觉是“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你并不知道当时的反应是否正确,也很难解释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反应。 沈宸不否认自己的观察力要比常人敏锐,判断也比常人准确。但这是长期训练,以及实践经验积累的结果,是警觉和习惯已经浸透到了整个身体的反应。 可突然提高到令他自己都感到惊讶的程度,那就只能用另外一种解释来说明了。 …………… 外滩的长椅上坐着一对年轻男女,姑娘象一朵半开的莲花,看着四围的风景,心里笑着,觉得一阵阵的小风都是为自己吹动的。 风儿吹过去,带走自己身上一些香味,痛快,能在生命的初夏发出香味。 沈宸化了装,和苏梦雨坐在长凳上,谁也没有说话。但沈宸还是为眼前这个充满了青春气息的姑娘喝彩。 袖只到肘际,一双藕似的胳臂。头发半掩在额头,黑亮的眼睛象两颗充满光泽的宝石。走起路来也显得那么轻俏有力,腮上的红色润透了不大点一双笑窝。 如果不是这场该死的战争,如果不是那可恶的日本鬼子,她应该很平静幸福地在读书,或是在工作,为自己的将来奋斗,或者挽着心仪的男孩子一起谈情说爱。 但现在,象她这样年龄的男女,不由自主都被卷进了这场血腥争斗的漩涡。 沈宸又想起了楚娇、何晓燕、茅女士……还有那个向日本鬼子投出手榴弹,然后静静地躺在路边的年轻人,他们正在用生命和鲜血在承担着本不属于他们的责任。 在国难当头之际,那么多人都表现得热血而纯真,愤怒而偏激。无论是年轻学生,还是文弱书生,面对特务的暗杀,也毫不畏惧。 再说自己,不是也从前世所厌倦的杀戮中找到了感觉,找到了乐趣,找到了应该属于自己的那种责任感,以及救赎的畅快吗? “沈大哥,澳门比香港小吧?”苏梦雨开口说道:“葡萄牙也没有英国强大吧?” 沈宸知道苏梦雨想说什么,但事实就是如此,香港被日本人占领,澳门却安然无事。 “澳门是比香港小,但小也有小的好处,没有香港那么乱。”沈宸半是实话,半是编造地说道:“况且,护照比较好弄。” 苏梦雨想了一会儿,说道:“昨天报纸上有篇文章,说国难当头,个人的私事,比如恋爱,比如孝悌,都可以不管,自要能有益于国家,什么都可以放在一旁。就象男女之间谈恋爱,设若国已不国,就是有情人成了眷属,也不过是一对会恋爱的亡国奴。” “这话说得有些偏激。”沈宸停顿了一下,说道:“个人幸福与国家前途和社会责任,是不是就那样水火不容,这也不太好说。我不是圣人,但我想,即使是一个一心为国的人,也不可能一天到头都在想着伟大的事业吧?” 苏梦雨望着沈宸,再次问道:“那沈大哥觉得在这个时候,谈个人的幸福合适吗?” “这不是合不合适的问题,难道任何事情只有和国家联系起来才有意义?”沈宸很平静地说道:“反正我是个俗人,达不到某些人心目中那种理想人物的层次。” 苏梦雨似乎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随手揪起椅子旁的一根杂草,无一下一下地揪着,脸上带着满意的微笑。 沈宸站起身,去了旁边摊上买了汽水、瓜子,回来放在两人中间,招呼着苏梦雨,自己先慢慢地吃着。 苏梦雨笑着,有些不好意思吃,又觉得不好意思不吃。虽然以前也逛过公园,喝过茶,可是那是什么味,这是什么味?这一次的吃东西似乎是有特殊的意味。 沈宸只是一次试探,既是对苏梦雨,也是对张仁奎。因为苏梦雨现在经常出入搬到公共租界的张仁奎的家,关系和老太太很亲近。 但苏梦雨显然有些误会,她也在试探沈宸,试探沈宸对于个人幸福的看法。因为她也有疑问,为什么沈宸好象没有亲近的女人。 不远处,走来了一男一女。男的殷勤地打着伞,女的藏在伞下面,安静,浪漫。 苏梦雨不由得看了沈宸一眼,沈宸的眼神也正好转过来,两人的眼遇到一块,定了一定,轻轻的移开。 第二百二十二章 人肉*炸弹 - 抗战之三生传奇 - 岁月如声 她很想与沈宸多坐一会儿,哪怕不说话,就这样呆呆的坐着。脸不由的发热,盯着花草中的三两只蝴蝶,飞了飞,落下来,落了会儿,又飞起来。 凝视着苏梦雨的脸蛋,沈宸发现姑娘脸上的红晕更加鲜艳了,而且蔓延到了耳后颈间。 说这红象苹果,苹果哪有这般灵活?说象霞彩,霞彩又哪有这样凝炬?就凭这点色泽,她已足够骄傲一切。 沈宸有些感觉到苏梦雨的感情了,可他必须克制住自己。 冲动的后果很严重,苏梦雨会变成一条拴紧自己的绳子,或许以后还能变成一口自己无法自拔的陷阱。 “对了,我发现一家女品店,里面的东西挺好看的,你可以和妹妹去逛逛。”沈宸突然想起自己管区的那家店铺,便随口说道。 苏梦雨笑着点头,要是能和沈宸一块儿逛商店,那就更好了。 又闲聊了一会儿,二人才分手离开。 苏梦雨一边走一边思索,走着走着忽然立住,恍忽似乎丢了什么东西。摸了摸身上,想了想,什么也没丢。 这时,身后走来一对夫妇,男的比女的大着许多,怀里抱着个七八个月大的胖娃娃。 苏梦雨看了一眼,很喜欢这个可爱的胖娃娃。看了看那个女的,不见得比自己岁数大,小细手腕,可是胸*部鼓鼓的。 胖娃娃转过脸向她笑了笑,跟着嘴里“不,不”了两声。她又不好意思了,向前跑了几步,心里直跳,也有点乱。 ………… 沈宸并没有走远,看着苏梦雨坐上黄包车,他才放心离去。 总是被动地应付危险,这不是沈宸的性格,他要不断地反击,不断地杀戮,让恶棍和对手付出更惨重的代价,并削弱他们的力量,加重他们的恐惧。 “前面那个胡同里有个赌*场,老板还帮着日本人卖毒*品,外号叫花臂青龙。” “在帮的?”沈宸试探着问道。 “是在帮的。”张成富继续介绍道:“他和一个日本人合伙,从一个地痞变成了黑*老大,出入都有汽车了。” 沈宸说道:“知道了,改天你进去看看,小心些。” 张成富点了点头,说道:“不用改天吧,我现在就去。赌*场还不欢迎送钱的人吗?” “别惹事。”沈宸犹豫了一下,说道:“我在外面等你。” 张成富嗯了一声,开门出了汽车,向胡同里走去。 走进胡同,便看见了赌*场,不时有人进出。 这些人表情各异,有满脸急切、匆匆而进的,有如丧考妣、垂头丧气的,有满脸喜色、喜笑颜开的,尽数描绘了人世间的喜怒哀乐。 张成富不声不响地走了进去,先站在一旁驻足观看。 赌徒们的眼光全都聚集在庄家手捧的宝合上,各种眼睛光是不尽相同:有布满红丝充血的,有贪婪喜悦的,有焦灼恐怖的。 他们一双双眼睛瞪得滚圆,一眨不眨地死盯在宝合上。 庄家的斜后面摆着一张又高又大的檀木太师椅,一个满脸横肉的大汉叼着纸烟坐在上面,眼睛似睁似闭地盯着场内的动静。 椅子后站着两个腰插短刀、横眉立目维持秩序的“管事”,活象牛头马面一般。 赌桌上堆放着大把大把的银洋和钞票,当庄家双手捧着那紫檀木外罩的骰缸哗哗摇动的时候,乱哄哄的人群顿时沉静下来,瞪圆了眼睛,等着一瞬间决定成败的命运。 “开啦——”宝官一声吆喝,揭开了盖子,“一、二、三,六点小!” 随着他嘶哑干涩的喊叫,一个管事的用一根带细齿的长棍将赌桌上押在“大”字上的钱都拢到一起,装进了一个大筐里。 蓦地,赢家喝采,输家叫骂、跺脚,自己打自己耳光。之后,又是一片重新下注的喧嚷之声,七嘴八舌,喊声是那样粗野,又是那样的令人可笑。 张成富面无表情,慢慢凑了过去,一个输得面无人色的家伙慢慢退出,正好给他腾出了地方。 他掏出兜里的零钱,慢慢地押着,输输赢赢,他下的注又很小,根本没人注意到他。 就这么混了一会儿,等到手里的钱输得差不多了,他才慢慢退了出来。 “兄弟,手气不顺?”一个男人凑了过来,脸上堆着笑容。 张成富扭头瞅了瞅,虽然脸上没什么特殊的表情,但心里却冷笑一声。 这家伙竟然是76号的人,虽然是个小特务,但他见过。 而这个特务却不认为张成富知道他的身份,只是知道张成富是包探,所以才敢上来套近乎。 “嗯,今天没带多少钱,就是随便玩几把。”张成富不冷不热地说道。 赌*场里总会有出麻烦的时候,有人或讹或诈,或割肉作注耍无赖。 这个家伙既是特务,又是给赌场压阵的保镖。别人怕的是日本人,一般时候他只要亮出特务的身分,恐吓捣乱分子,就基本没人敢咋乎了。 “兄弟,我看你印堂发亮,不象是要输钱的样子啊!”这个特务非常亲切地说道:“我这手气背得很,都不敢上去押了,要不你替我玩几把,赢了咱们平分,输了全算我的。” 张成富笑了,这家伙想来这一套,真是瞎了眼。这么好的事情要是不答应,那岂不是脑袋秀逗了。你想钓我,我还想耍你呢! “那我要是输了,你可别反悔。”张成富装出担心的样子,并没有一口答应。 “嘿,输就输了,咱可不缺钱。”这个特务自以为得计,掏出一小卷钞票递给了沈宸。 张成富装出赌徒的样子,接过钞票,再次走到赌台前,吆五喝六地押了起来。 一开始,沈宸还装出放不开手脚的样子,押的比较小,后来便瞪起眼睛,越押越大,一副急于翻本的样子。 说起来,张成富这么长时间在帮里混,也算是熟悉了很多帮派人物的习惯和举止。 当然,他可不想以赌发财,完全是在逗弄那个特务。 等到钱又输光了,张成富阴沉着脸走了出来。 那个特务还是笑呵呵的样子,对输钱一点也不在乎,还安慰着张成富,“没事没事,胜财乃兵家常事,咱们下回连本带利都捞回来。” “嗯,嗯,下回一定能赢。”张成富将赌徒常挂在嘴边的话重复了一遍。 “我这个人就是好交朋友。”特务自我介绍道:“兄弟,不是说假话啊,我一见你就特别喜欢,是个讲义气的,值得交。” 张成富露出笑容,连连点头,“那是,在外面混,要是对朋友不讲义气,那还算是男人吗?” “走,兄弟,咱们出去喝两杯,我请客,你这个朋友我交定了。”特务热情无比地发出了邀请。 在上海,日本人培养的中国特务是躲在暗处的狗,混迹于各行各业之中,贼眼无处不在,令人难以提防。 而突然在交大附近多出的这个赌*场,张成富觉得可疑,沈宸也觉得有问题。没想到,还真的有76号的特务。 于是,他顺水推舟,和蒋文在酒馆里喝了顿酒,算是交上了朋友。 而蒋文完全没意识到他掉进了陷阱,还在为得到了一个巡捕房的眼线而沾沾自喜,并且对张成富提供的一些皮毛信息大加赞扬。 蒋文觉得这只是开始,只要张成富是个赌棍,他所知道的那些赌*场里坑人的法子,就很有把握让张成富深陷其中。 侦察算是顺利,听了张成富的讲述,沈宸便让他继续与小特务保持联系,没事儿也去那家赌*场多转转。 其实,沈宸早就有狠狠收拾这些特务的打算,但一直没有机会,借着这个叫蒋文的特务主动凑上来,他倒是有了一个很巧妙的主意。 沈宸知道,日本人培养的中国特务很可恨,也很多,可也是不太靠得住的组织。 这些为虎作伥的特务没有多少国家观念,可是大多也并不真心忠于日本人,他们甚至认为日本人非常讨厌。 他们做特务多是为了自己的私利,为了自己能吃好喝好,仗着日本人的势力,能对那些老百姓吆五喝六,还能挤些油水,敲诈些钱财。 正因为特务们注重于私利,所以比别人更爱惜自己的性命。他们怕死,很怕死。 当特务们帮日本人搞恐怖的时候,自己从来没有尝过恐怖的滋味。 不论青年男女在被捕的时候怎么惊惶失措,他们的父母怎么悲恸欲绝,特务们都会无动于衷。他们只知道自己有了钱又有了势,这,就心满意足了。 可当死亡真是找上他们的时候,他们会怕得要死,怕得坐立不安,怕得神不附体,连睡觉都会大汗淋漓,失声尖叫。 他们的成就全仗着两样东西:自己的厚颜无耻与老百姓的逆来顺受。真的遇见了不怕死的中国人,他们就失去了所有的能耐。 所以,沈宸让张成富钓着蒋文,他抓紧时间赶制了定时炸弹。 这天晚上,蒋文从酒馆出来,喝得酒气熏天。他晃晃荡荡地走在回去的路上,嘴里还骂骂咧咧地说个不停。 突然,蒋文被地上的石头绊了一下,差点摔倒。 他晃了晃有些昏沉的脑袋,他抬头看见了远处一所洋房顶上异常庞大的霓虹电管广告,射出的赤光和青磷似的绿焰刺激了他的眼睛。 妈*的,老子早晚也要有洋房,有汽车。你李士君不相信我,下次我找丁默屯,我就不信没有出头之日。 一辆汽车擦着蒋文的身旁停了下来,沈宸跳下车,二话不说,狠狠的两拳打在他的肚子上。 “呜”!蒋文闷哼一声,捂着肚子弯下了腰,剧痛难当,刚吃进去的食物和酒水从嘴里喷了出来。 沈宸皱着眉头,一脚两脚狠狠地踹了下去。 蒋文趴在地上痛得大口大口的喘着气,脸上的五官全都挤到一块儿去了,双手不断的发抖,满身满脸都是污垢,已经被打晕了。 沈宸一把揪住他的头发,把他拖进了旁边黑乎乎的弄堂里。赵有才开着车,不紧不慢地跟了过来。 沈宸用脚踩着蒋文的脸,用力地碾压着,冷冷地说道:“想死还是想活。” 蒋文强忍着五脏六腑传来的撕裂般的疼痛,“呜呜”的叫着。 “王八蛋。”沈宸边骂边一脚踢在蒋文的嘴巴上,鲜血和着牙齿顺着嘴流了出来。 “饶命啊!大爷!”蒋文酒已经醒了大半,费力地爬起来磕头。 沈宸下手很有分寸,让他疼得说话都费劲,偏偏脑袋还很清醒。 “把这封信送到76号去,这是我们‘血旗门’的条件。”沈宸拿出一封信递给了蒋文。 “一定,一定送到。”蒋文满脸是血,吐字不清地保证道。 沈宸又是一脚把他踹翻在地,骂道:“臭死了,把衣服脱了,穿上这个。” “我穿,我穿。”蒋文爬起来,脱掉了脏衣服,穿上了沈宸递上来的象是马甲的东西。 沈宸咔咔两声,把马甲上的锁头锁上,阴森的目光死死盯着蒋文,冷冷地用皮带扎上了蒋文的嘴,又给他戴上了黑布头罩,推上了汽车,直驶向极司菲尔路。 时间不长,汽车停下来,沈宸把蒋文推出汽车,这里离76号已经不是很远了。 沈宸对着蒋文的耳朵,冷冷地说道:“跑步到76号送信,要亲手送到丁默屯的手里,让他守着电话。” 头罩一摘,蒋文有些茫然地四下瞅瞅,辨清了所处的地方,也看清了沈宸手里的枪。 沈宸晃了晃手枪,“我就在你后面跟着,不听话就给你两枪。还不快滚!” 蒋文愣愣地听着沈宸的威胁,眼睛里露出了恐惧的神色,直到沈宸狠狠的瞪起眼睛,才如梦初醒,象被砍了一刀的野狗一样飞奔而去。 汽车在蒋文身后跟着,但只过了一条街,沈宸就让赵有才拐弯而去。 漏洞不少,计划也并不算完美。 万一半路上蒋文发现后边没有汽车而改了主意?万一他觉得这里面有问题?万一他觉察到穿着件炸药背心……… 但沈宸也想得清楚,这其实就是赌一把,成功了固然可喜,失败了也没什么损失。 反正炸弹会炸,顶多中是炸死一个特务,有些浪费而已。 第二百二十三章 影响,纳税人大会 - 抗战之三生传奇 - 岁月如声 而根据沈宸的观察和判断,这个蒋文是个极为怕死的家伙。先把他打得晕头转向,再让他穿上背心,又用言语刺激威胁他。 这一连串的精神打击下,他无暇判断那件背心是什么东西,心里可能只记得送信的事情,便有很大的可能一路狂奔到76号。 ………… 76号正中的那座大楼,大家叫它高洋房,是76号的主要建筑物。 走上石阶迎面便是穿堂与楼梯,东首是会客室。它的后面为交际室。 “轰!”爆炸声突然传来,正在办公的丁默屯象一只受惊的兔子,嗖的一声窜进浴室,咔嚓一声锁上门锁。 不大一会儿,杂乱的脚步声和喊叫声越来越近,几个人来到了房门外,开始呼唤着丁默屯,并且不停地敲着门。 好半天,丁默屯意识到没有危险了,才走出浴室,打开了房门。 “丁主任,不好了。”新任警卫大队长张北生脸色惶急,不待丁默屯提问,便开口说道:“刚才蒋文急急忙忙地跑进来,手里还拿着封信,说是‘血旗门’的信,非要交到主任手里。” “然后呢?”丁默屯皱着眉头,问道。 “天色已晚,门口的兄弟们觉得他很反常,便拦着他要先行通报。”张北生继续说道:“可是那个蒋文急吼吼的样子,和兄弟们争执起来。然后,他突然爆炸,连带着周围的几个兄弟……” “他爆炸?”丁默屯瞪大了眼睛,“是拉响手榴弹还是炸药包?” “都不是呀!”张北生跺了跺脚,“好几个兄弟在那里,他要有所举动,早就制住他了,真的是他自己突然爆炸了。” “带我去看看。”丁默屯转身就向外走,他要亲眼看看是怎么回事。 由于门外是越界筑路,不能派人警卫,所以在76号的大门后,经常站了一排弓上弦、刀出鞘,荷枪实弹的喽啰,来担任警戒。 此时的这里一片狼籍,血肉横飞,沈宸做的爆炸背心里炸药虽然只有三斤多,可是却掺了很多钢珠铁屑,爆炸起来,杀伤力惊人。 当时紧围着蒋文的警卫基本上没有幸免,被密集的钢珠铁屑打成了筛子,就连后面的人也有不少被击中,正哎哟哎哟的叫唤。 驻76号的几个日本宪兵正在涩谷准尉的带领下,仔细检查着现场。 “丁桑。”见丁默屯等人赶了过来,涩谷摇着头说道:“蒋文的是个叛徒,他的良心大大的坏了,背着炸弹的干活。” “背着炸弹?”丁默屯低头看了看血淋淋的现场,可怜的蒋文已经肢离破碎,唯一保存完好的竟然是他的脑袋。 “丁主任。”一个受伤的警卫捂着满是血迹的脸,说道:“蒋文这个王八蛋,他没背炸弹,否则兄弟们早就把他按住了。” “那是怎么回事?”丁默屯皱着眉头问道:“没背炸弹怎么会突然爆炸的?” “是,是他穿着的背心。”那个受伤的警卫说道:“厚厚的,还带着锁头,兄弟们只是觉得奇怪,正检查着。就是那玩艺突然爆炸,害了兄弟们。” 丁默屯蹲下身子,捏起了一块粘着鲜血的破布,那是一种非常结实的,类似于帆布的东西,哪有用这种布做衣服的,他紧紧皱起了眉头。 “把爆炸专家找来,勘察现场。”丁默屯站起身,命令道:“再在这里砌一堵厚墙,以后来人先搜身,再让进去。这件事情,谁也不准说出去。”最后,他几乎是咆哮着喊道。 丁默屯本来是以陈立夫为首的调查统计局第三处处长,后来调查统计局一分为二,形成军统和中统两个系统。 戴笠地位上升,成为军统首脑;徐恩曾继续经营中统;丁默屯则被架空,郁郁不得志之下,被昔日的老部下李士君招走,投入了日本人的怀抱。 可以说,丁默屯投敌全然从人事斗争落败、意志不遂作为出发点,怨而成恨,转而投敌,纯属一种怨妇式的报复,而置家国于不顾,民族观念抛诸脑后。 可怕的是,这样的投敌潮,不是丁氏一个人,而是一大批人;不是民国那一特殊时期,而是明末等前朝从来就大规模上演过的。 沈宸依然在我行我素的行动着,虹口“小东京”电影院被他制造的定时炸弹所袭击,提包炸弹炸死炸伤了近二十名日本人,以至于报纸上惊呼,恐怖行动升级了,炸弹取代了手枪,爆炸声压过了枪声。 接连两次爆炸行动,沈宸并没有再以“血旗门”的名义宣称负责,而是假冒军统的口气,给亲重庆的报纸寄送了文章。 蒋文的自杀式袭击可以说是基本成功,炸死炸伤76号警卫多人,使得76号颜面扫地,且刻意隐瞒了此事。 而亲重庆的报纸以《舍生取义,重创汉奸》为标题,详细披露了这件事情的内幕,把蒋文归为了抗日斗士。 什么忍辱负重,假意投敌,抓住机会,以殉身为代价,炸死炸伤76号内的汉奸多人,此种不惧牺牲的勇武精神将鼓舞国人的抗日斗志云云。 此文一出,各方都皆目瞪口呆。 那个时候的自杀式袭击还不是主流,大家也很少听说或见到。多数情况下,都是被追得走投无路,或事败被抓时,才会采取这一极端举动。 而被沈宸这么一搞,自杀式袭击倒成了很铁血、很刺激、很时尚、很爱国的一项活动。 连一些生活在社会最底层的老百姓都知道在被欺负得狠了的时候,放出狠话:侬个瘪三,再逼阿拉,阿拉就背个炸弹轰侬全家。 不仅是76号感到恐惧,在内部进行了一次大清查,出入制度也变得异常严格。 谁敢保证会不会再有一个蒋文,再来这么一下子,互相不信任的情绪在76号内蔓延。 而日本人则深刻意识到此件事情的危害性。 试想一下,如果有更多的中国人采取类似的自杀行动。别说是炸弹,就是一人一把水果刀,也足以将上海的日本人全部杀光。 因此,进入虹口的几座桥梁盘查变得非常严格,日本宪兵如临大敌,在街道上来回巡视,检查着一切可疑的人和物。 “鸡飞狗跳。”沈宸笑着将报纸扔到楚娇面前,“只是让那个蒋文得了个大便宜,竟然成了抗日英雄。” “都死了,你还嫉妒呀!”楚娇拿起报纸随便看了一眼,“搞这么一下子,倒把日本人紧张得够呛。” “能不紧张吗?”沈宸淡淡地说道:“不用多了,一万人里出这么一个不怕死的家伙,就够日本人头痛的了。” “可惜,真的没有那么多慷慨取义的中国人。”楚娇轻轻叹了口气,“宁肯被窝窝囊囊的杀死,也鲜有挺身反抗,决死一击的。” 沈宸摇摇头,起身说道:“也不能这么说,只是我们见到的少而已。你想想,在战场上,那些我们不知道的烈士,可是成千上万。” 楚娇见沈宸要走,赶忙说道:“我的腿功老是练不好,你看看哪里有问题。” 沈宸看着楚娇,揶揄道:“怎么,快被徒弟超过啦?” “哪有。”楚娇嘴硬着,拉着沈宸到了练功场地。 沈宸看了一会儿楚娇的练习,开始指点,“用脚尖,发力于一点。” 楚娇点了点头,嗨,一脚将摆好的瓶子踢碎。 “虽然有进步,还得要多努力,多练习。”沈宸勉强鼓励了楚娇一句,“记住,是点,不是踢,等你什么时候能光把瓶口踢碎,瓶子还不倒,才说明速度够了,那才有爆发力。” 楚娇撇了撇嘴巴,“很难哪,要是把瓶子固定住就好了,虚虚浮浮的摆在那,不把它踢飞就不错了。” 沈宸摇了摇头,走了过去,说道:“你摆瓶子,我踢给你看。” “好啊!”楚娇喜孜孜地摆了两个瓶子。 沈宸深吸了一口气,活动了下身体,突然起脚,一声脆响,瓶口被踢碎了。脚落地,旋身踢,又是一声脆响。 “速度,准确,力量。”沈宸指点着,“你在这三个方面都有欠缺,好好练吧,边练还得边琢磨。” 楚娇钦佩地点了点头,说道:“你答应给我特制的鞋子呢,什么时候给我?” “不光是鞋子,我还给你设计了好几样凶器呢!”沈宸沉吟了一下,有些疑惑地问道:“那个沈百合真的进步神速,让你也能感到压力?” 楚娇想了想,说道:“倒不是什么压力,而是我觉得要超过她很多。当然,她的进步也是很大的。” 沈宸若有所思,但也不十分清晰和确定,又指点了一会儿,便转身离开。 ………… 1939年7月26日,美国总统罗斯福宣布,给予日本六个月的必要时间,以废除美日1911年签订的通商条约。 中国人闻此消息,齐声吹呼。 而日本人,尤其是东京的军国主义者,则将此事视作美国东亚政策的根本性转变,开始谋划针对美国的新的举措。 1940年9月27日德、意、日三国签订军事同盟条约,其攻击矛头直指美国,美国的远东政策再次发生较大变化。 美国总统罗斯福重申不承认汪伪政权,正式宣布将向中国贷款一亿美元,并取消对交战国约束性的武器禁运。 与此同时,公共租界中的美国当局开始变得强硬起来,对于日本损害租界自治权的举动开始倔强的阻止。 而随着伪警察倚仗日军将势力扩张到郊区,他们与工部局警务处在沪西越界筑路地区的冲突也相应激烈起来,双方的枪击事件不断发生。 就是在这种形势下,公共租界纳税人大会在跑马厅召开,似乎预示着将发生不同寻常的大事情。 沈宸带着几个手下走进会场,一个华捕向他敬礼,他点了点头,指点着,将手下分派开来。 大看台上已经坐了一半人,按照国籍入座,英国人和美国人坐在一起,稀稀拉拉的北欧人和中国人坐在他们中间。 沈宸看到了警务处处长包令,并顺着他的招手走了过去。 敬礼已毕,包令打量了一下沈宸,好象很满意地点了点头,说道:“今天可能会发生什么事情,我一直有不太好的预感。” 沈宸说道:“会场的安全保卫工作确实有疏漏,如果纳税人在入场前能够进行搜查,就不会有什么隐患了。” 包令苦笑着摇头,说道:“日本人已经深为不满,尽量不采取激化情绪的措施。” 沈宸想了想,说道:“使用枪械的规定很含糊,长官是否能够交代得更清晰一些?” 包令点了点头,沉吟着说道:“如果只是普通的骚乱,比如厮打、扔椅子等不会直接威胁到生命的,不要使用枪械;如果是刺杀,并且使用了高危武器,我可以授权你使用枪械。而且——” 包令转头指了指,说道:“你站在那里,能比较准确地判断出具体的状况。” 沈宸看了一下,那里比较高,前方不远就是工部局董事们坐的桌子,再往前看,便是听众席。 “我会尽全力保护董事们的安全。”沈宸明白了包令的意思,用力点了点头。 这时,日本人开始入场了。这帮家伙列着队,仿佛是在检阅,穿着几乎同样的服装。 日本人的坐席在英美人的右侧,中间很别扭地隔着德国人和意大利人。 沈宸向包令请示了一下,便走向自己的位置,并把枪套打开,以便能快速抽出。 他所处的这个位置能看到董事们的后背,能看到听众席上前几排人的脸。目测了一下,沈宸又向右移动,几乎是正对日本人的坐席。 随着时间的推移,纳税人会议开始了,并按照议程逐步进行。 根据工部局的增税方案,日本人也提出了一个议案,建议工部局通过贷款来弥补亏空。 因为这是日本人的提案,日本人都将投票赞成,英美人便将投票反对。 而英美纳税人占大多数,即便德国人和意大利人支持日本人,也无法取得多数,失败是显而易见的。 纳税日人会主席林雄吉走上了讲台,用不很流利的英语读着讲稿,但腔调却很象德国的小胡子。 滔滔不绝,或者说是啰哩啰嗦,林雄吉已经讲了一个多小时,令会场的气氛变得沉闷而不耐烦。 沈宸不停地扫视着听众席的人,并没有发现什么有威胁的迹象。 当然,他也根本没听林雄吉在说什么,议案根本与他无关。 第二百二十四章 拔枪就杀 - 抗战之三生传奇 - 岁月如声 林雄吉终于结束了他的讲话,日本人中爆发出响亮而有规律的掌声。 一个英国人走上讲台,开始答辩。 沈宸仔细打量了一下回到听众席的林雄吉,岁数已经很大了,头发全白了。令他有所警惕的是,林雄吉的眼神里似乎有暴戾和怨毒。 英国人发言完毕,掌声多了起来,比刚刚的要热烈。 主席用他那呆板低哑的声音宣布进行表决,而这只是过场,结果谁都能猜到。 果然,时间不大,主席的声音再次响起,“日人会的提案被否决,进行议程的下一项。” 沈宸的眼睛微微眯起,手握到了枪把上,他感觉到不太对劲。 因为,林雄吉从听众席上站了起来。 在沈宸警惕地注视下,林雄吉登上台阶,向那个反对他提案的英国人说着什么。 那个英国人不耐烦地摇着头,然后转过脸不予理睬。 林雄吉把手伸进了大衣口袋,竟然掏出一把手枪,向着英国人开枪。 英国人摇晃着退了几步,但没有倒下,而是用惊讶的神情看着他中弹的手臂。 林雄吉掉转枪口,向工部局董事席上再次射击,但只响了一枪,另外的枪声已经响了起来。 伴随着枪响,林雄吉的后脑象是突然从内部爆炸,一团红的、白的污物狂喷而出。 只是一枪,沈宸便干净利落地击毙了林雄吉,把这家伙的脑袋打成了烂西瓜。 林雄吉开枪时,听众们都惊呆了,谁也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只有原来与林雄吉坐在一起的日本人站起来,喊叫着“万岁!万岁!” 而几秒钟过后,巨大的反转就发生了。 林雄吉仰面摔倒,尸体顺着台阶滚了下去,留下一路令人心惊的血迹,最后象条死狗般凄惨地窝在地上。 日本人愣住了,或者说是惊呆了,而英美人却反应过来。 “你们这些日本狗杂种!”一个体格强壮的秃顶的英国佬大骂着冲进日本人坐的圈子里,挥拳就打。 被打的日本人开始还怔怔地看着这个冲过来的英国人,好象这是个疯子。然后,几个日本人开始反击。 更多的英美人喊着叫着跑过来,转眼间,几乎所有的人都参加了战斗。 “先生们……”主席的声音在乱七八糟的喊叫和咆哮声中是那么无力。 沈宸一枪击毙林雄吉,快步走向董事们坐的席位。包令比他离得近,来得更快。 总董恺自威中弹,但并没有被击中要害,捂着血流不止的手臂,神情不是痛苦,倒是一脸的迷茫。 见到包令已经扶住了恺自威,沈宸就没再上前。他大声下着命令,指挥巡捕们维持秩序,确保伤者能尽快离开,转去医院。 场内已经是一片混乱,只有一小部分人还坐在自己的座位上张望,超然而傲慢的样子似乎在表示这场打斗与他们毫无关系。 但是当有人众另一边跑来打他们时,他们也卷了进去。 “日本杂种!” “犹太猪猡!” 沈宸不知道怎么又牵扯上了犹太人,但他看见在叫骂声中,斯皮尔伯格吼叫着跳起来,扑向与英国人殴斗的德国人。 有日本人怒吼着扑向沈宸,这才是罪魁祸首,冷酷无情地击杀了他们日人的领袖。 沈宸没有开枪,而是躲开拳头,狠狠地用枪柄击在这家伙的脸上。在污血迸溅中,日本人惨叫着倒了下去。 又一个日本人嚎叫着冲过来,沈宸狠狠一脚踹了出去。这家伙立刻捂着肚子瘫倒在地,脸上又挨了一脚,几颗牙齿和着血水吐了出来。 斯皮尔伯格在混战中已经一拐一跛,却仍在尽力撕打。一个日本人从后面袭击,将他推倒在地,并用脚踢他。 沈宸抢上两步,一个侧踹,立刻将日本人的腿从膝盖处踹断。这个日本人惨叫着摔倒在地,抱着腿在地上翻滚。 斯皮尔伯格爬了起来,冲着沈宸点了点头,转身又加入战团。 叫嚣、呐喊、咒骂声中,人们象学生殴斗般乱打乱踢,暴怒而狂乱。 警笛声越来越响,更多的巡捕赶了过来,好不容易才将人们分开。 好象进行了一场拼死格斗,两边的人气喘吁吁、怒目相向,还在咒骂着、威胁着、挑战着。 大会主席还没有走,提高嗓门颤声宣布休会。 人们离开座位,从不同的出口离去。 日本人抬着林雄吉的尸体,缓缓离场。他们怒目瞪着沈宸,得到的不过是沈宸冷冷的目光。 沈宸知道,日本人恨己入骨,但在这件事情上,却完全不能奈何自己。 一个携枪杀人的暴徒,沈宸当然有权拔枪击毙。 这可不是象对76号特务般的欲加之罪,几百人目睹了林雄吉开枪,并且击伤了总董恺自威,还有一名英国议员。 当然,如果不是沈宸开枪击毙,林雄吉便有权要求在(上海)的日本法庭受审。那样的话,无论判决结果如何,他几乎都不会受到处罚。 大概林雄吉也不会想到是这样的结果,一个敢断然向他开枪的巡捕,是他所没有料到的。 “我的肋骨断了。”斯皮尔伯格瘸拐着走过来,用手捂着胸侧,随便地坐了下来,“不过,我还是要谢谢你,沈。” 沈宸伸手草率地摸了一下,说道:“依我看,只是挫伤。当然,你还得去医院好好检查一下。” 斯皮尔伯格呲牙咧嘴,嘀咕道:“该死的日本鬼,该死的德国佬。” 沈宸轻轻拍拍斯皮尔伯格的肩膀,迈步走开,指挥着巡捕继续清场。 …………… 纳税人大会就是在这样的混乱中暂时结束,但引起的轩然大波却久久不息。 林雄吉虽然该死,沈宸虽然是正当执行公务,但在众目睽睽之下,纳税日人会领袖被当场击毙,还是让日本人大失颜面、耿耿于怀。 尽管日本人指责沈宸使用武力是过度行为,并提起诉讼。 但工部局警务处却由高级官员菲力浦召开了一次记者招待会,认定沈宸的行为正当合法,履行了自己的职责。 同时,菲力浦在招待会上指责了日本人,并称被刺杀粗暴打断的纳税人大会将在数日后重新召开。如果日本人介时不能保证杜绝类似事件发生的话,将对进入会场的日本人进行严格搜查。 可以说,此次事件使日本人的形象跌入深谷。 哪怕是支持日本人的德国人和意大利人,私下里也觉得在大会上拔枪相向,是相当野蛮、愚蠢的举动。 …………… “林雄吉是个蠢货——”岩井英一恨恨地扔下报纸,“他以为能象英雄似的,被簇拥着走出会场;他以为这样的反击,会令工部局屈服?” 显然,林雄吉的行为是适得其反,两名伤者使工部局产生了强力反弹。 并且,这次刺杀事件给工部局一种印象,认为武力是日本人唯一懂得的语言。什么协商,什么政治解决,对日本人完全没用。 香取小忍知道这件事情,与岩井英一是相同的看法。 林雄吉确实愚蠢,他以为没有敢向他开枪的巡捕吗? 别的巡捕或许惧怕日本人,不是那种法律上的处罚,而是日本人和中国特务的报复。 但沈宸可是从来都不在乎,这一点也是日本人不太敢亲自出马对付他的原因。 能不能成功不好说,象76号特务那样接连毙命于他的枪下,颜面尽失又无可奈何,才是日本人难以接受的。 “岩井阁下,我发现了一个很有意思的线索。”香取小忍不想就林雄吉的事情发表什么意见,却直接说出了今天汇报的重点。 岩井英一坐回椅子,打了个手势,示意香取小忍说下去。 香取小忍露出疑惑的神情,说道:“我以学习防身技艺为名接近楚娇,在这个过程中,发现她的技艺竟然有日本柔道、空手道的影子。如果这些是沈宸所教的话,那就很耐人寻味了。” 岩井英一也是感到奇怪,问道:“能确定是沈宸所教吗?” 香取小忍沉吟了一下,说道:“他们的关系不一般,岩井阁下应该是清楚的。” 岩井英一点了点头,说道:“楚娇名下的房子是沈宸住着,沈宸用车也是随便从修车行开走,楚娇的司机兼保镖和沈宸住在一起。嗯,这些确实能说明,他们的关系并不象表面上那样。” “尽管如此,我接近沈宸依然没有太大的进展。”香取小忍有些遗憾地摇了摇头。 岩井英一想了想,说道:“这也急不得,以免露出破绽。还是先让中国人去对付他,成则喜,败也不影响我们的行动。” “交大的一个分校区搬进了公共租界,离沈宸的巡捕房不远,估计是沈宸在提供帮助。”香取小忍继续汇报道:“而且,交大要迁往重庆,时间大概在今年年底。” 岩井英一的脸色阴沉下来,说道:“滇越铁路已经被掐断,交大学生要前往重庆,很大的可能是穿过交战区。这是将他们一网打尽的好时机,绝不能让他们为重庆效力,为帝国的事业增加阻碍。” 香取小忍点了点头,说道:“我明白。请阁下放心,我会探听清楚他们行走的路线。” 岩井英一看着香取小忍,说道:“如果不能探听清楚,必要时你也可以与他们同行。然后在路上——” 香取小忍心领神会,用力点了下头。 岩井英一突然又想到了个问题,说道:“如果从楚娇推断到沈宸,你觉得矢野向沈宸挑战,有几分胜算?” 香取小忍微皱眉头,思索了一会儿,才开口说道:“矢野恐怕没有什么把握,宫城刚玄的话,应该有六七成。毕竟沈宸是以枪法见长,即便会些武功,看起来也是杂而不精。” 岩井英一有点心动,如果能近使沈宸接受比武,哪怕只是在比武中胜出,也能大大地出口气。何况,一旦比武,要致沈宸于死地,也就不算困难。 香取小忍猜到了岩井英一的心思,说道:“沈宸是个很谨慎小心的家伙,想要他接受比武可不容易。但也不是绝对的,可以试一试。” “怎么试?”岩井英一苦笑了一下,说道:“我还没拿定主意,宫城刚玄也受到了军纪的制约,一旦解除,恐怕会很麻烦。” “阁下是担心宫城刚玄贸然去挑战,反倒被沈宸找借口用枪击倒?”香取小忍看着岩井英一的脸色,停顿了一下,继续说道:“在大庭广众之下,沈宸不会这么做,除非宫城刚玄象林雄吉那么蠢,自己给沈宸提供借口。” 岩井英一想了想,轻轻颌首,说道:“等我好好想想。在现在的形势下,此事非同小可,关系到政治影响,也不是我一个人能够决定的。” …………… 天渐渐暗了下来,街上的行人少了,日本人也少了,冷冷清清。夜色昏沉黑暗,象举行葬礼般凄惨,整个世界都好象穿着丧服。 狗子懒洋洋地拉着架子车走在路上,刚刚过了卡子,这里已经是法租界,可他还是气得够呛。 摸了摸脑袋,狗子咧了咧嘴,这里被打得很痛。妈*的,日本人根本不把自己当人,伸手就打。而且,挨揍不仅白挨,还要被骂作软蛋,这让他很不爽。 “乞米戛要哇,乞要你,呀乞要你……哈哈哈哈…… 一阵狼哭鬼嚎的歌声从前面传了过来,一个拎着酒瓶的日本人晃晃悠悠地走过,边扯着破锣嗓子唱着,边不时哈哈大笑。 呸,狗子啐了一口,继续向前走着。 “你的,过来。”生硬的招呼让狗子转过了头。 嘿,真倒霉,这个日本人还要找自己的麻烦? 这个日本人见狗子磨磨蹭蹭,瞪起眼睛又吼了一嗓子,狗子没办法,只好来到了跟前。 日本人象是喝多了,竟然坐在架子车的稻草上,要狗子拉他去某个地方。 狗子翻愣着眼睛,气得直冒火,后背随即被踢了一脚,“快快的!”日本人不耐烦地喝斥道。 咬了咬牙,狗子压下心中的怒火,拉车走了起来。 走着走着,狗子觉得不对劲儿,身后传来的是—— 他慢慢停下了脚步,转头看了看,这个日本人躺在车上,鼾声阵阵,已经睡死过去。 第二百二十五章 杀人,遇敌 - 抗战之三生传奇 - 岁月如声 突然,狗子的心跳得快了起来。 鼾声如雷的日本人在昏暗路灯的照射下,仿佛变成了那个欺负小萍的畜生。那小胡子,那丑陋的面孔…… 天并不十分黑,可巧四下就会没一个人。 狗子咬着牙,把车拉进了旁边昏暗的弄堂里。 越往里走,他的心跳得越厉害。车子停了下来,被什么东西挡住了。 狗子放稳车子,在车轮前摸到了障碍物,那是一块半截的大砖头。 日本人还在睡着,他已经被酒精麻醉得迟钝,完全没有想到会有人袭击他。 在他的脑袋里面,支那人根本就缺乏着那种勇武铁血的精神,他们可以嬉皮笑脸的接受最大的耻辱,最大的反抗也不过是沉默而已。 盯着日本人,狗子有些犹豫。但他又想到了凄凄惶惶的小萍,想到了那滴在地上的眼泪。 狗子觉得热血直往头上涌,象喝了半斤白干般令他身上发热,眼里喷火…… 猛跨了一步,狗子咬牙切齿,双手将青砖高高举起,狠狠地砸了下去。 沉重的一击之下,日本人似乎醒了,身体在抖颤,脑袋也象是要抬起。 狗子举起青砖,一下,两下,三下…… 这些几乎全是下意识般的动作,他感觉似乎要昏过去,只知道他有两只手,手里有青砖,除了砸下去就没有别的思想了。 呕呕两声,狗子听见了,他听得真真儿的,小狗睡着了有时候会发出这样的声音。 日本人就是那么呕了两声,没有别的,甚至连睁睁眼都没顾上,很老实地软瘫成了一团泥。 街上很静,几乎没有行人。昏黄的路灯,在微风中摇曳,漆黑的天空,几颗星星在眨着害怕的小眼睛。 完事了? 狗子几乎耗尽了全身所有的力气,喘得象刚卸下犁杖的老牛。 他还捧着青砖,向外迈了一步,正踩在日本人的腿上,他跳了起来。 什么也不顾了,狗子把砖头一扔,拉着日本人的衣服把他拖下车。 粘糊糊的,狗子觉得他手上肯定沾了很多血。但他也来不及擦,拉起车子出了弄堂,一直向前走,或者说是小跑,微风吹在脸上,但他的汗却多得直往下掉。 ………… 张成富万万没想到只是一次试探,或者说是考验,狗子竟然胆大得干掉了一个日本人。 当然,现在的狗子后怕了,惊慌失措了。 但这小子找到他求救,说明狗子是信任他的。况且,考验算不算是出色完成了呢,沈宸会不会很赞赏这小子的胆量和勇气呢? 张成富没有考虑太多,安慰了一下狗子后,便是消除痕迹,毁灭证据,不使巡捕房找到什么侦破的线索。 架子车被拆成木头,当柴烧了,这是最彻底的办法;狗子身上的衣裤也全部换掉烧毁,一点点痕迹也不留。 然后,张成富给沈宸打了电话,征求了一下意见。 沈宸得到消息也相当意外,没想到了一个少年竟有这样的胆气。尽管冲动了一些,可也是难能可贵。 鉴于法租界目前的状况,沈宸建议张成富把狗子先带到公共租界。 反正曹炳生和徐怀义这两个帮派是属于同盟性质,把狗子弄到这边当个小跑腿儿的,也不会惹人怀疑。 再说,狗子在曹炳生帮派里算什么,可有可无的角色而已。 张成富办事的速度倒是很快,当天就把狗子带进了公共租界,交给余三。 余三也得到了沈宸打的招呼,把狗子暂时安排到苏氏医馆,替代去推粪车的小艾。 只要有一腔热血,自然就会产生无比的勇气,狗子的后怕和惶恐都是小节,心理上的阴影,并不能贬低他。 当然,沈宸暂时也没时间教这个小子,也要等狗子稳定了心神再说。 而在曹怡馨的殷切期盼中,沈宸终于将几件首饰改造完毕,并交给了她。 一个藏着毒药的项链,只要低头含胸,就能轻易咬进嘴里。 两枚暗藏毒针的戒指,用的是沈宸从街头卖艺人那里买到的蛇毒。如果没有专用解药,会在短时间内使人神经麻痹,死于非命。 而解药,就藏在曹怡馨所戴的耳环之中。 这就是战争的岁月,虽然两人还谈不上爱,但爱的普通看法已经改变。爱有时必须残忍,才能使之超越简单的冲动与怯懦的情感境界。 这就是战争的年代,在战争中的人与承平时的人,大有悬殊。 平时的人,在人*权的维护下,可以抬高到神圣不可侵犯。 战争中的人,只不过是一块石头,一根木头,是打击对方的器具,或是挨打的活动靶子而已。 人的生存价值,已经被战争无情地贬低了、削薄了。 雪白的脖颈里一条珠圆玉润的珍珠项链,两只发光的耳环在娇小的耳垂上轻轻晃动,再配上明眸皓齿,粉嫩肌肤,曹怡馨越发显得光彩照人。 慢慢转动着头,曹怡馨欣赏着,爱美之心人皆有之,特别是女人。抬起手,无名指上的宝石戒指发着幽幽的光,轻轻地摩挲着,曹怡馨笑了起来。 感情这个东西,很奇妙,看不见,摸不着,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从小种子发芽长大,开花结果。 尽管曹怡馨不是情窦初开的少女,也不愿意承认,但心里时常象是有个小虫子在爬,痒痒的。 她自己可能还不十分明白自己的变化:她看沈宸的眼神,说话的语气,关心的程度,都超出了普通朋友。 在外面,她可以挽着沈宸,很亲热的样子。如果最初是表演性质居多,但现在她很喜欢这样去做。 端详、打扮,曹怡馨觉得挺满意,才出了家门,坐车直奔俱乐部。 沈宸今天会去俱乐部,与奥尔科特谈些事情。曹怡馨找沈宸,也是有事相商。 …………… 重庆,一幢独门独户的三层楼房,干净而安静。 这幢在重庆属于高档的房子,房主是在整个中**界都令人感到震慑的人——戴笠,而象这样的秘密住处,戴笠在中国的每一座大城市里都有一个。 此时,戴笠正在房间里慢慢踱着步,他穿着一身深蓝色中山装,有着一双止光敏锐的眼睛。 他的西式分头说明他不拒绝西方的生活,但西式分头看不去很纷乱,又说明他并不是一个循规蹈矩的人。 “日本新式飞机的情报,看来是准确的。尽管从实力上,空军依然难以抵挡,但情报的价值勿庸置疑。” 戴笠停下脚步,对军统二号人物郑介民说道:“不管是从渠道得到的情报,六号的作用应该继续发挥,与沈的关系也要继续加强。” 郑介民两眼熠熠发光,两只长长的耳朵轻轻抖动起来,象一只兔子,说道:“或许是英美在暗中支持,透露出来的情报。这条线当然很重要,必须牢牢抓住。” 戴笠点了点头,说道:“沈的处境很危险,尽管他不愿加入,但还是要尽量予以保护。这些都交给你去办,还有,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说着,他指了指桌上的一本书,书名为《美国黑室》。 郑介民大概猜出了戴笠的意图,问道:“是关于军统的黑室问题?” “黑室”是密码行业的人对密码破译机构的俗称,世人皆知美国黑室和日本黑室的神通广大,但中国黑室却默默无闻且成绩平平。 虽然黑室的建立已经有十多年的历史,但是在十多年里并未有多么重大的突破。 “是的,我要说的,正是这个黑室的问题。”戴笠语调坚决而快捷,“本书的作者亚德利先生,已经答应了我们的高薪聘请,正从美国赶来。派人去香港,一定要将他安全地护送到重庆。” 郑介民有些惊讶,他不曾想到戴笠竟会有这样的想法。 当然,这任务的本身并非有多么困难,凭着军统在美国的情报站,可以把亚德利从美国的任何一个地方找出来,问题是这里面有个十分微妙的外交上的麻烦。 “局座,若是亚德利先生肯来中国,美国人也未必肯为我们冒得罪日本人的风险。”郑介民小心翼翼地说道:“现在的美国人可是很小心的。” “不妨事。”戴笠胸有成竹地说道:“亚德利是美国的自由特工人员,只要他答应了,那就好办。当然,你的顾虑也有道理,所以我们要特别秘密的进行,不让日本人知道此事。” 停顿了一下,戴笠继续说道:“美国公众虽然对战争深恶痛绝,想逃避国际义务,但包括罗斯福在内的一些美国高层人物却对日本有着很高的警惕,暗中睁一眼闭一眼,这并不是不可能的事情。其实,我特别怀疑沈是美国方面的秘密特工,暗中破坏日本人的行动。” 郑介民摸着下巴,思索着说道:“原来如此,怪不得局座既不十分信任他,又不排斥他呢!” “平心而论,他还是给我们的工作带来了很大的好处。”戴笠略有些惋惜地掏出大手帕,捂着鼻子哼了两声,说道:“我们不继续正面接触,也是为了他好,为了美国政府好。真是有些不可思议,堂堂的美国总统对政治与群众的压力竟是如此敏感,以致在更多的时候是公众舆论的俘虏,而不是一个大胆的领袖。” 郑介民也不理解,甚至觉得象中国这样的政治体制,领袖的决策就是国家的决策,更加有效率,更加方便快捷。 秦桧,秦桧,戴笠手指轻轻敲着桌子,眼睛看着蒋*委员长刚刚发表的反击声明,“甘心为秦桧者,恐未易完全断念,吾益当努力图之”,一行字深深印入他的眼帘。 事实上,所有的明眼人都知道所说的现代秦桧指的是谁。 汪逆以及追随汪逆投降日本人的那些家伙,还有沦陷区那些迫不及待跪倒在日本人脚步,争相卖国求荣的汉奸国贼。 战斗还要继续,铲除“秦桧”的工作更要加强。 戴笠送走了郑介民,坐在桌前翻阅着情报,他要利用上海和天津的租界,将之作为抗日运动的基地,进行一场特殊的轰轰烈烈的抗日神经战。 ……………… “我要去见一个情报贩子,但对这个人我并不了解。所以,我想请你一起去,也好有个照应。”奥尔科特见到沈宸,便直截了当地说道:“你的身手是一流的。当然,酬劳也是必不可少的。” 当保镖?沈宸脸上没有什么表情,但脑海里却在急转动,情况不明,他要做出判断还需要更多的资料,“这个情报贩子的情况,你能否说得详细一些。” “一个朝鲜人,住在日本的朝鲜人。”奥尔科特想了一会儿,说道:“他说能提供日本海军在港口驻泊的情报。” 沈宸听到奥尔科特的话,第一反应便是认为这是一个圈套。但现在距离珍珠港事件的时间还太早,日本人搞这个,也有点不可置信。 那么,这家伙就是一个骗子,骗美国佬的钱。因为美国最忌惮的便是日本人在太平洋上的海军力量,这个情报足以钓起美国佬的胃口。 见沈宸没有应声,奥尔科特停顿了一下,便又继续说道:“据我们的情报,这个朝鲜人与在满洲进行活动的反日武装似有联系。既然他憎恨日本人,那么出卖情报,也就可以自圆其说。” “好,如果我有时间,可以作为你的随从去与这个人会面。”沈宸轻轻点了点头,说道:“至于酬劳,还是算了。但你要提前通知我,我必须小心谨慎。” “非常感谢。”奥尔科特微笑起来,“只是以防万一,应该没有危险。即便是个圈套,要杀我这样的人,他们也没有理由。当然,如果是针对你,那就要算我自找麻烦了。” 沈宸看到了曹怡馨,可并没有直接上去打招呼,而是继续同奥尔科特闲聊。 不过,他很快就变得警惕起来,眼神凌厉,肌肉绷紧,如同要向猎物出击的豹子。 顺着沈宸的目光,奥尔科特看了过去,也皱紧了眉头。 刺客拉宾,矢野,还有一个壮实的日本人,向这边走了过来。 尽管不相信会在这里发生打斗或厮杀,但奥尔科特还是很紧张,伸手招呼自己的白俄保镖。 第二百二十六章 杀人的强烈冲动 - 抗战之三生传奇 - 岁月如声 沈宸没有看矢野和拉宾,只是紧盯着那个壮实的日本人。 那两人可以无视,唯独此人,让他感觉到是个厉害的对手。 而且,这种感觉很强烈,强烈到他的手指不由自主地抖动了两下,几乎要作出掏枪的动作。 “沈先生,我们没有恶意。”看到沈宸一脸戒备的样子,拉宾没等靠近便开口说话,并且张开了手,“我们只想与你谈一谈,连武器都没带。” 沈宸没有回话,依旧紧盯着那个日本人。 宫城刚玄也感觉到了压力,那咄咄的目光仿佛如利剑直刺过来,让他的每块肌肉不由自主地绷紧。 杀气?!宫城刚玄的脚步变得沉重,就象马上要迎战强劲的对手一般。 直到沈宸缓慢地眨了下眼睛,宫城刚玄才觉得压力骤然减轻,暗中松了口气。 在沈宸的手势示意下,矢野等人停住了脚步,这个距离不近不远,既不感到太大的压力,说话也不用大着嗓门。 “沈先生,你好。”矢野率先开口。 沈宸点了点头,说道:“有什么事就说,不用虚伪的假客套。” 矢野有些不忿,但还是忍着气说道:“介绍一下,这位是宫城刚玄,我的师兄。另外一位,想必你是认识的。” 沈宸更多的还是把目光投向宫城刚玄,说道:“宫城刚玄,刚柔流的大师兄。” “正是鄙人。”宫城刚玄用力点了下头,这也是日本人常用的礼节,说道:“沈先生想必也能猜出我们的来意。比武之事,还请你能接受。” 沈宸出乎意料地没有严辞拒绝,沉吟了半晌,说道:“比武有什么意义?我觉得没什么必要。” 宫城刚玄沉声说道:“由于沈先生的出手,对我的师门造成了很恶劣的影响。比武是要挽回,怎么会没有意义?” 停顿了一下,宫城刚玄继续说道:“当然,比武就是比武,会有双方认可的裁判,受伤或许难免,但没有性命危险。这一点,我可以保证。” 你保证,我还不愿意呢! 沈宸抿了下嘴角,说道:“拳脚还是武器?嗯,我说的当然不包括枪械。用枪的话,你绝对不行。” 宫城刚玄吐出一口闷气,说道:“拳脚也行,刀剑也行,由沈先生挑选。可要是刀剑的话,你也绝对不行。因为,我用的是杀人刀法。” 杀人刀法?!沈宸的眼皮跳了一下,眨了眨地盯着宫城刚玄。 矢野觉得师兄的反击很好,不由得冷笑一声,说道:“我师兄是用真人练刀,支那人,可是很好的对象。” 沈宸冷冷地看了矢野一眼,他有些明白为什么对宫城刚玄有那么大的杀意了。 这就是个畜生,杀戮无辜的畜生,怎么配活在这个世上? 再次陷入沉默,宫城等人有些期待地等着沈宸的答复。当然,他们也有被拒绝的心理预期。 沈宸终于开口说话了,“我要考虑一下,三天之后,在报纸上等我的答复吧!” 虽然没有马上答应,宫城刚玄还是感到惊喜。沈宸这么说,岂不是有希望? “好,我等着沈先生的答复。”宫城刚玄再次用力点头,转身离开。 矢野跟着离去,他还有些沾沾自喜,觉得是自己的话激怒了沈宸,才会收到效果。 奥尔科特目送着这三个家伙的背影远去,转头对沈宸说道:“还比武,以为现在是中世纪吗?野蛮的日本人。” 他不认为沈宸会答应什么比武,所谓的三天后答复,不过是缓兵之计,打发走这三个可恶的家伙。 而沈宸若有所思,也没有把真实的想法告诉奥尔科特。 两人又聊了几句,便分开各自离去。奥尔科特去打牌,沈宸则转了一圈,和曹怡馨坐在了一起。 “日本人要干什么?”曹怡馨猜测着说道:“不是来下战书的吧?” 沈宸点了点头,说道:“猜对了。确实是比武的事情,想让我接受。” 曹怡馨撇了撇嘴,说道:“神经病。你肯定是没答应他们,或者说是比枪,让他们知难而退了。” 沈宸垂下眼睑,半晌才说道:“我没马上接受,可也没断然拒绝,我要考虑一下。” 曹怡馨很惊讶,说道:“还考虑什么?这种事情怎么能答应,你不知道日本人恨你入骨,你不知道日本人卑鄙无耻吗?” 沈宸点了点头,说道:“我当然知道,但是——” “没什么但是。”曹怡馨很武断地替沈宸作了决定,“坚决不答应。要是挑衅的话,就用枪干掉他们。看得出来,他们也很怕你。” 沈宸笑了笑,也没有给曹怡馨肯定的回答,而是模棱两可地说道:“我是不会自己找死的,这点你可以放心。” 曹怡馨觉得这是肯定的回答,依据以往沈宸的脾性和作风,比武是肯定不会接受的。 “我过两天要去香港一趟,你有没有时间?”曹怡馨放下心来,笑着问道:“避避风头,或者说是散散心。” 沈宸看着曹怡馨,笑道:“有任务?你们组织里的事情,我想还是不去掺和了。” 曹怡馨耸了耸肩膀,说道:“你不是组织的正式特工,你有你的自由。其实,你比正式特工干得还要出色,组织上也是越来越重视。” “我只是一个小人物,可没有翻天的手段。”沈宸淡淡的一笑,“重视不重视的,我也不太在乎。” “那不一样。”曹怡馨捋了下头发,说道:“组织上会派人帮助你。当然,你的身手可能不需要什么保护,但通风报信儿也是有用的。” “也好。希望不是什么累赘家伙,反倒需要我出手帮助。”沈宸调笑道。 “他们肯定打不过你。”曹怡馨给沈宸又倒上了咖啡,“组织上对你提供的情报很满意,也就是说,情报应该是准确的。” “满意不满意对我来说又有什么关系?”沈宸用手指轻轻敲击着桌子,“花钱买情报,我又如此的敬业,怎么会用假情报骗钱?” “你要这么说我也就没办法了。”曹怡馨摇了摇头,“本来组织上是希望你能正式加入,最好是能到重庆去一趟。” “免了吧!”沈宸摆了摆手,“重庆那个地方,嗯,我不太适应那里的气候,打死我都不去。” “你到底是怎样一个人呢?”曹怡馨饶有兴趣地瞅着沈宸,“有时候象是有点不太聪明,可是有时候又机智百出。” “你怎么突然问我这个呢?再说我又怎么会给你留下这么个印象呢?”沈宸严肃地望着曹怡馨,“我哪里不聪明了,说出来,我改还不行吗?” “别改,千万别改。”曹怡馨摇着手,“这样挺好的,更象一个普通人,不引人注意不正是你希望的吗?” “呵呵,好了,我原谅你。”沈宸很大度地表示道:“这次到香港,你能呆多长时间?说真的,没有你,还真是有点不习惯。” “时间短不了。”曹怡馨低声说道:“可能还要去趟重庆。” 那还真是重要的任务!沈宸不想问跟谁联系,除了曹怡馨,他并不相信别人。 “如果有重要情报,你可以跟——”曹怡馨倒是想交代一下,可被沈宸抬手打断了。 “我不跟不了解的人联系。”沈宸说道:“日本人奈何不了我,也因为我不属于任何组织。” 曹怡馨无奈地苦笑了一下,说道:“那好吧,我不强人所难了。嗯,你陪我跳两支舞吧,算是饯行。” 沈宸点了点头,将咖啡喝掉,站起身。曹怡馨已经伸手挽住了他的胳膊,亲亲热热地向外走去。 …………… 对曹怡馨没有说实话,再过两天她就启程去香港,也不会有什么阻碍。 但对楚娇,沈宸却没有隐瞒。 “你要和日本人比武?”楚娇听到沈宸的决定,惊讶得瞪大了眼睛,“你是不是疯了?” 沈宸垂下眼睑,淡淡地说道:“不是我疯了,而是压抑不住的想法。我从来没有这么强烈的要杀一个人,宫城刚玄是第一个。” 楚娇眨了下眼睛,试探着问道:“是不是矢野的话激怒了你?这是激将法,小儿科,你怎么能上当?” “不对。”沈宸摇了摇头,说道:“凭我的感觉,这是真的。” 楚娇摇了摇头,说道:“就算是真的,就算这个宫城死有余辜,要杀他也不用比武啊!咱们有枪,象干掉秋野那样,一枪击杀,多省事。” 沈宸想了想,说道:“宫城刚玄是日军的海军军官,只在虹口活动,很少进租界。要杀他,哪有那么容易。再说,如果我不接受比武,他可能很快就会随军队调动,又上哪里去找?” “那就让他多活些时日。”楚娇往椅子上一靠,继续劝解道:“该死的人有的是,你能杀干净?冒险和他比武,还不放眼长远,能多杀很多坏人。” 沈宸笑了笑,说道:“你觉得我打不过他?” “不是这个意思。”楚娇翻了翻眼睛,说道:“那你觉得宫城在比武中会不会也想杀你呢?我看,这个问题不需要回答。” 停顿了一下,楚娇继续说道:“你杀了他,日本人会善罢干休,巡捕房也未必能保得住你;他杀了你——” “他有权指定日本法庭审判,那跟没事儿也差不了多少。”沈宸摆了摆手,说道:“你以为我没考虑过这个吗?” 楚娇疑惑地看着沈宸,等着他继续说下去。 “所以,我不会接受什么比武。”沈宸的眼中射出了冷酷的光,沉声说道:“我要的是生死决斗。” “你——”楚娇很是吃惊,咧了咧嘴。 沈宸微微眯了下眼睛,说道:“比武我未必是他的对手,可要是生死相搏,他绝对没有胜券。因为,我练的就是杀人的功夫。” “话虽如此,可也不是那么容易。”楚娇轻轻摇着头,“宫城刚玄不是易与之辈,而你,这种正面搏杀,也不是所长。” 沈宸看着楚娇,半晌才微微一笑,说道:“这件事情还要仔细计划,宫城刚玄还未必敢接受决斗呢!” 楚娇苦笑连连,她知道沈宸已经做了决定,再难更改。现在,只能寄希望于宫城刚玄不答应了。 “我已经安排好了,三天后,把几个人送到澳门。”沈宸转而说起了早就在进行的计划,“少一些牵挂,更多一分胜算。” 楚娇是知道沈宸的妹妹等亲眷在上海的,而沈宸也一直在通过斯皮尔伯格在办此事。 “他们肯离开上海吗?”楚娇问道:“或者可以等一等,去美国更好吧?” 沈宸摇了摇头,说道:“在美国生活,不会比澳门更好。在安全上,只要他们不乱说乱动,我就不会牵连他们。” “而且——”沈宸伸出了一根手指,冷酷地说道:“我说过的大行动很快就要准备好了,现在我可以告诉你了。” 楚娇眨巴着眼睛,说道:“你怎么好象在交代后事似的?要我说,还是别冒险了。比武和决斗,那是正常人干的嘛?” 沈宸不和楚娇讨论这个,而是把身子向前探,招呼着楚娇,把自己的大行动计划说了一遍。 “趁着日本人要比武,我正好做实验。”沈宸说道:“对外就可以说是日本人干的,扔炸弹要刺杀我,或者说是威胁恐吓。” “这样能行吗?”楚娇有些怀疑,“我看这行动没你可不行,还是——” 沈宸笑了笑,说道:“我是肯定会参加的,现在告诉你,也是要你做好准备。” 楚娇苦笑了一下,劝说再次被堵回来,她知道沈宸的意志已经不可更改。 “明天我带你去见一下小艾,你以后就可以直接指挥他。”沈宸把身体靠到沙发上,翘起了二郎腿,“炸药、汽*油、黑火药、油桶、拉粪车,要准备的其实也没什么了。” 楚娇有些无奈地点了点头,说道:“小艾是按你的身材挑选的,我看只有赵哥和马名宇比较合适。” “送马名宇这个大功劳。”沈宸并不太在意什么功劳不功劳,“如果不相信他,就只能让赵有才冒下险了。当然,我说过,我会亲自去执行的。” 楚娇长出了一口气,尽管知道沈宸是在安慰她,但还是觉得有了些信心,“那就等着你,我相信你不会食言的。” 第二百二十七章 安排,虚惊 - 抗战之三生传奇 - 岁月如声 强烈的杀人冲动,对于沈宸则意味着上天给他的任务,必须完成。 因为惩奸除恶,沈宸已经得到了难以想象的好处,体力、敏捷的提高,第六感的奇妙。 那么这次,沈宸相信会有一个更大的飞跃,尽管他想不到会是什么,但却非常期待。 当然,他的安排也不是没有阻力。玉娟等人的反应,就要让他费些唇舌。 玉娟等人不可能知道这种生活将在一年左右就结束,接下来便是日本人的残酷统治。 现在住得好,吃得好,每月都有余钱,根本不用为吃穿发愁。特别是这里还是中国的地面,要迁到洋鬼子统治的澳门,难免心中忐忑。 “哥,为啥要搬家呀?”玉娟抱着呀呀学语的孩子,一时难以接受,央求或是质疑道:“住着不是挺好,到人生地不熟的地界,又得从头开始。” 沈宸摇了摇头,说道:“不是人生地不熟,那里有人安排照顾你们。再说,你光看着现在挺好,却不知道这弹丸之地的外面都被日本人占了。过不了多久,日本人就会进入租界,你愿意继续呆着呀?” 提到日本鬼子,玉娟明显感到害怕,犹豫着,也有些动摇。 “那,哥你不跟着去呀?”玉娟觉得哥哥跟着才心里有底,到哪去也不含糊。 沈宸笑了一下,说道:“你们先过去,我把这边处理完再和你们会合。” 见妹子和妹夫,还有阿秀都不吭声,沈宸又宽慰道:“主要是有些房产什么的要卖掉,换成钱才好。至于澳门,也不象你们想得那样,还是中国人居多,很快就会习惯的。” 阿秀看了沈宸一眼,心中虽然不愿意,可要是玉娟和二柱决定了,她一个人也不好留下来。 二柱没有多少主意,尽管觉得这边不愁吃住,过得挺顺心的,但也从心里害怕日本鬼子。 “收拾收拾,后天我让人送你们上船。”沈宸不想再费口舌,把事情决定下来,“我给玉娟开了个户头,电汇过去钱,省得你们带在身上不方便。如何取用,那边的陆小姐会教你们的。” 玉娟张了张嘴,终于还是没有反对,看着沈宸,期盼又关心地说道:“哥,那你快点过去啊!” 沈宸点了点头,笑道:“不用担心,我会尽快赶过去的。” 说着,他起身摸了摸小娃娃的脸蛋,在小娃娃咯咯的笑声中叮嘱道:“大件东西不用带了,一人就一个手提箱,缺的到那边再买。” “我,我拿两个行嘛?”二柱抬起头,有些怯怯地问道。 “行!”沈宸痛快地答应下来,掏出一小沓钞票递给玉娟,“一会儿分一下,每人带点,这是外国钱。” 玉娟接过来,停顿了一下,充满期盼地说道:“哥,留下来吃饭吧!” 沈宸迟疑了一下,说道:“今天约了别人谈事情,明晚我过来,一起吃个饭。”说着,他歉意地摸了摸妹子的头发,转身走了。 …………… 与沈宸有约的是奥尔科特,他想通过这个高丽人搞到日本人密码的情报。 但计划虽好,却赶不上变化快,高丽人失约了,且突然离开了上海。 这让奥尔科特措手不及。为了这个计划,他煞费苦心,现在却全泡汤了。 懊丧、失望的情绪笼罩着奥尔科特,本来想立个大功,没想到结果却是一无所有。 刚刚还在嘲笑美国海军情报组织是一群笨蛋,竟然会使用明抢的方式来搞到密码,现在,他们连明抢也做不到了。 沈宸对此并不在意,论密码破译的人员和水平,美国是高于日本的,在太平洋战争中,因此而占了很大的便宜。 但他也在思考,或许用其它变通的法子,或者给美国佬提供一个别的重要情报作为交换。 “我的朋友,虽然这结果令人失望,但我会努力实现我的承诺。”奥尔科特抬起头,很真诚地说道:“虽然这有些困难,但这不是你的错,你已经为此准备好了,不是吗?所以,我会尽力帮助你的。” 沈宸摸着下巴想了想,奥尔科特只说是尽力,并未说一定,也就是说,现在他有可能在故作姿态,最后给他的结果可能也是令人失望的。 那么,他确实应该拿出些东西,让奥尔科特能渡过此次危机,他的承诺才会真的兑现。 “我们中国有句古话:无功不受禄。”沈宸站起身,对奥尔科特说道:“或许我们可以用其它的方式来解决这个问题。”说着,他对奥尔科特使了个眼色。 奥尔科特很随意地拿起酒杯,又给沈宸倒上,指了指露台,说道:“喝点酒,再到露台吹吹风,或许能有新的思路。” 沈宸点了点头,端着酒杯和奥尔科特走到了露台上。隔着院子,能看见街道上的景色,行人不多,车辆也不多,天气很热,使人感到焦躁。 “密码暂时得不到没有关系,以后你会得到更多的有关日本密码的情报,这不是我在骗你,而是要给你指出一条捷径。”沈宸沉默了一会儿,开口说道。 奥尔科特很感兴趣地望着沈宸,然后笑着点了点头,说道:“沈,你是我见过的最厉害的中国人,我是绝对相信你的。” 沈宸淡淡一笑,对奥尔科特的恭维并不在意。利用或被利用,这种关系很正常。特工,执行的是命令,对友情,在某些时候是可以牺牲的。 “不久以后,一个美国人将来到重庆,受雇于国民政府。你应该与他建立起秘密的联系,从他那里得到有关日本密码的情报。” 沈宸缓缓说道:“这个美国人写过一本关于密码破译的书,曾经令美国政府很头痛,而且,他——”沈宸举起了屈起了一根手指的手,“他只有九根指头。” 奥尔科特皱起了眉头,他的脑海里在急速转动搜索着记忆中关于沈宸描述的这个美国人,他是谁呢,密码破译方面的人才,还写过一本书,那就是——。 “《美国黑室》?赫伯特?奥斯本?亚德利?”奥尔科特灵光一闪,脱口而出,难以置信地望着沈宸。 沈宸点了点头,他并不象奥尔科特知道的那么详细,可只要知道有这么回事就行了。 “不可能,我国政府是不会允许他来中国的。”奥尔科特说完,觉得又有些不妥,连忙补充道:“当然,我国政府是支持中国人民的抗日斗争,但是——” “贵国政府的国际形象是支持中国抗日的,那就不应该反对亚德利来中国;但若是公开表示同意亚德利来中国,那么亚德利的中国之行就带上了官方色彩。” 停顿了一下,沈宸故作高深地作出了解释,“所以,要想在亚德利问题上不给自己惹麻烦,最好的办法就是装作什么也不知道。况且——” “况且亚德利已经不再隶属于美国黑室,他是一个自由特工。”奥尔科特的灵活头脑也找到了问题的一个关键,“军情处秘而不宣,绝不是源于一种同行间的互相关照,而是出于微妙的国际政治方面的考虑。只是——” “不相信?”沈宸有些嘲讽地问道:“你认为我是在骗你?” “不是,当然不是。”奥尔科特赶紧否认,并且找到了另一个借口,“我只是担心,能否与亚德利谈妥,让他提供他的工作成果。” “那就是你的问题了。”沈宸对此并不关心,情报已经给了你,你愿不愿意通过它建功立业,那就是你个人的问题了,“当然,你应该对此极为保密,把这看成是一件长期的工作。如果成功,你将从亚德利那里找到破译日本人密码的捷径,而且是源源不断的。” “我应该申请调职,或者找借口到重庆,不是吗?”奥尔科特若有所思地说道:“当然,这应该还可以等上一段时间,我想三四个月,或者半年应该可以。对了,沈,你对‘桐工作’有没有了解?” 沈宸愣了一下,他不知道这个‘桐工作’是个什么东西,所以要问得详细一些。 所谓“桐工作”,是日本人坚持或部分坚持既得利益的诱降国民政府的“和平谈判”。 重庆方面出于多方面考虑,回应了日方的这一政策,与之进行了会谈。 而美国人听到了风声,对此表示了忧虑,他们担心中国会屈服,但又因为国内外的种种原因,不能展开对中国更大的支援。 正是这个“桐工作”,使汪伪政府虽然宣布成立,却没有得到日本政府的积极回应。 因为日本人还存着侥幸心理,担心太过支持汪伪而激怒蒋某人。直到“桐工作”宣告失败,日本政府才承认了汪伪政权。 尽管沈宸对“桐工作”不了解,但历史上中国政府没有屈服,一直坚持抗战,这是无疑的事实。 沈宸知道奥尔科特的担心,如果中国真的投降了,他所说的便成了空中阁,皮之不存,毛将焉附,中国能够坚持下去,才是一切问题的根本前提。 所以,他可以解除奥尔科特的疑虑,至于奥尔科特相不相信,那就和他无关了。 “恕我直言,奥尔科特,你是西方人,虽然中国话说得不错,但还是不能全部了解东方人的思维。” 沈宸想了一会儿,组织好了语言,对奥尔科特说道:“所谓的‘桐工作’不过是日本人的一厢情愿,而对中国政府来说,没有回绝也只是虚以委蛇,借此达到一定的目的。” 喝了口酒,沈宸继续说道:“持久战现在几乎成了国内各阶层的共识。在此情况下,面对日本发出‘和平’信号,没有理由不加以利用,从而拖住日军,延缓其攻势,赢得喘息的时间,以待国际形势的变化。用中国话说:这叫缓兵之计。” “很复杂的东方谋略。”奥尔科特摇头苦笑,但对沈宸的说法并不是特别赞同。 “你还有疑虑,不用说我也知道。”沈宸又想了一会儿,继续说道:“时间不用太长,再过两三个月,形势就会明朗了。” 再过几个月,日本正式承认汪伪政权,也就彻底断绝了与国民政府的谈判。 虽然之后也有几次试探,但随着英美的参战,蒋*委员长的决心也就难以动摇了。 至于亚德利的事情,是曹怡馨告诉沈宸的。她此次前往香港,便是接应并暂时充当一下翻译。 而此时,曹怡馨已经登上了轮船,正在前往香港的路上。 海水是皎洁无比的蔚蓝色,一望无际尽是粼粼的微波,海水竟似湖光,蓝极绿极,凝成一片。 挂着英国国旗的邮船在海上破浪前进,曹怡馨站在甲板上眺首远望,浮想连翩。 沈宸没有随行,不得不说是一个遗憾。 但曹怡馨在失望之余,也有几分羡慕,羡慕沈宸还是自由自在,没有加入组织。 而且,沈宸还给了她另外的情报,很重要,完全能使她再次得到上司的嘉奖。 至于和沈宸的关系,在离别前的最后一晚,两人终于捅破了那层窗户纸。也许只是生*理上的需求,不是真的爱恋,但谁又知道以后会不会变成那样呢? 想到这里,曹怡馨不禁抿起了嘴角,轻轻地笑了起来。 船上突然骚动起来,有人在甲板上急促地跑来跑去。 “出什么事了?”曹怡馨拉住一个船员,问道。 “日本军舰。”船员伸手指了指船头的方向,脸现惊慌。 那里有一艘巨大的军舰正在向邮船驶来。尽管天色有些昏暗,曹怡馨仍然看清了舰首那面膏药旗。 “不会吧?这艘邮船可是英国国籍的。”曹怡馨喃喃说道。 但是日本军舰开始发信号了,邮船缓缓地停在了海面上。 “日本人要干什么?”曹怡馨疑惑,周围的人也是同样。 “他们的火炮在动,要开始炮击了。”一个旅客惊呼着伸手指着。 “轰”,突然间响起了震耳欲聋的大炮声,日本军舰上蓦地喷出七八道刺眼的火光,成一面火墙似的向邮船压了过来,仿佛顷刻间就要将邮船吞没。 船上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天哪……”曹怡馨失声叫道。 第二百二十八章 生死状,货币战争 - 抗战之三生传奇 - 岁月如声 “火墙”掠过头顶,扑向远处的海岸线。只一瞬间,岸上就传来了巨大的爆炸声,火光中,无数个碎片状的东西被抛向天空,又纷纷落下。 旅客和船员眼睁睁地看着日本人轰炸完毕,很多人都面无人色,曹怡馨则紧皱着眉头。 海面上终于安静下来,日本军舰停止了炮击,开始启动了。 引擎巨大的轰鸣声震得船上的人心惊肉跳,那渐渐压过来的庞大舰体让人感觉到危险真正开始降临。 好在这只是示威,日本军舰从邮船边上驶了过去,掀起的海浪将邮船弄得剧烈摇摆起来。 曹怡馨伸手抓着栏杆,极力稳住身体,“日本人,真,真是太嚣张了。”望着远去的日本军舰,她在心里恨恨地骂道。 ………… 曹怡馨走了,时间正好,沈宸便开始按计划行事了。 随着轰隆一声,院子里腾起黑烟一团,二十斤重的石头划着弧线飞出几十米,重重地砸在地上。 时间不大,已经有巡捕赶来查看。 “暴徒扔的炸弹,可惜让他跑了。”沈宸一脸凝重又忿恨的表情,“你们查一下,看周围还有没有可疑的家伙。” 巡捕们领命而去,沈宸则露出了冷笑。 实验啊,终于做了,赶在这个时候,别人肯定是怀疑日本人指使。或是威胁,或是逼迫,就是为了比武之事。 沈宸转身回去,和赵有才、冯老头把地上半埋的铁桶取出藏好。铁桶已经熏得焦黑,但却没有炸开的迹象。 测量距离,不到三十米,可也符合沈宸的要求。 这也意味着一次实验就差不多够了,又不要求十分精确,能把炸药包从马路上推进76号那么大的宅院里,应该是没有什么问题。 而今天,沈宸不仅做了实验,还要在报纸上发声明,对日本人的比武做出回应。 比武的事情让矢野、宫城刚玄闹了这么多天,很多人都知道了,报纸上也登载评论过。 可沈宸的声明,还是令大多数人感到吃惊。 声明很简单,比武难免有失手,日本人又卑鄙无耻,伤了沈宸可以指定日本法庭审判,等于是没事了;而反过来则会不依不饶。 所以,沈宸在声明中表示,比武可以,但要立生死状。双方找公证,并发表正式声明,生死各安天命,绝不追究。 谁会想到沈宸会做出这样的回应呢,连宫城刚玄也是出乎意料。 原先的挑战,还是趾高气扬,可以嘲笑沈宸胆小如鼠,不敢接受;可现在,恰恰反了过来,你不接受,可不正是胆小怕死之辈? 当然,宫城刚玄满脑子武士道精神,他是不怕死。可其他日本人就不这么想了。 正象沈宸所想的那样,比武也是日本人的阴谋之一。也就是说,并不是决出胜负高下那么简单,而是要借机杀死沈宸。 一旦接受正常的比武,沈宸就掉进了陷阱。不敌宫城刚玄,就会被其在比武中干掉;若是宫城刚玄的能力不足,在比武中他也会以死相搏,诱使沈宸失手。 不管宫城刚玄是死是伤,日本人便会借此向租界当局施压,迫使警务处解除沈宸的职务,甚至将他审判后关押。 没有了那身警服,或者是关进了监狱,沈宸又靠什么来保护自己? 在挑战发出之后,报纸上也有过这样的分析,日本人并没有正面回答,也就证明确有此意。 历史上的林雄吉事件,那个家伙掏枪打伤了恺自威等人,只被他指定的日本法庭判了两年徒刑,且在日本服刑。 而回到日本,林雄吉根本就没进监狱,不过一年多,这个老家伙就又回到了上海。 现在嘛,因为沈宸的当机立断,这个家伙已经命丧黄泉,让日本人恨得咬牙切齿。 同样,沈宸的回应也被日本人解读为摆脱干系的一个手段。就象林雄吉似的,杀死宫城刚玄也是白杀。 不管怎么样,日本人还是很快做出了回应。以宫城刚玄的名义在第二天的报纸上便隔空喊话,同意沈宸的要求。 拖延就是示弱,这是日本人所不能接受的。在他们看来,沈宸也有虚张声势的意图。 生死状?这种东西是否会被官方认可,公证后是否具有法律效力,杀人是否无罪,都还不确定,岂能被沈宸所吓住? 事实上,沈宸也知道这些事情很麻烦,但他却不着急。 回应已经做出,如果宫城刚玄找死,自会急着去安排,他只要等着就行了。 而且,他只是个人的意愿,巡捕房、警务处是否会允许公务人员进行这种江湖式的比武,还未可知。 其实,沈宸倒是希望有更多的等待时间,因为大行动固然可以交给楚娇等人,但由他来干,成功的希望却是更大。 不管他如何折腾,历史的车轮还在固执的前进,一场腥风血雨又笼罩下来,上海滩又响起了枪声和爆炸声。 抗日战争是中国近代史上最伟大的民族解放战争。日本帝国主义者不仅企图使中国沦为其殖民地,还妄图沦为其侵略亚洲“以战养战”的资源供给地。 为此,它大肆搜刮金银,疯狂抢夺物资,破坏中国经济。 七七事变后,日本在中国先后设立了四个大型伪银行,发行伪纸币,抢占沦陷区市场,以适应其政治、军事侵略的需要。 如在东北,伪满洲中央银行币迅速占领了东北的货币市场,取得了侵华战争中较巩固的货币阵地。 在华中、华南,日军则肆无忌惮地采取了五种货币进攻战术,步步加紧渗透。 即以伪币收兑原流通领域里的货币;采取各个击破手法,阻击原有货币流通;人为地提高伪币价值,贬低原有货币价值;用伪币强行购买物资,处处控制市场;以汇票方式大量向我抗日民主根据地汇入伪币,企图扼杀解放区金融。 同时,日伪还用高压政策,搜刮沦陷区法币,在上海等地套取法币的外汇。 日伪利用汉奸先后在沪建立了华兴商业银行和中央储备银行,两行均以法币大量吸收外汇,致使中国经济遭受惨重损失。 国民*政f府为了推行战时财政经济政策,进行了币制改革,宣布以中央、中国、交通三家银行(以后又增加农民银行)所发行的不兑换纸币为法币,在全国流通。 这种货币,在华东、华中、华北都占有主导地位,使日伪推行金融渗透遭到了强有力的阻击。 日伪迫于法币的价值和信誉,不得不改变策略,放弃对华东、华中法币的驱逐,转而利用法币,以伪币与法币等值流通为钓饵,侵蚀法币市场,扩大伪币阵地。 针对此种情况,国民*政府又采取措施,阻止日伪搜刮法币和套取外汇。 之后公布的《财政部关于办理外汇清核办法》,使中央、中国、交通三家银行停止供售外汇,日伪妄图使法币变成“废纸”的梦想彻底破产。 现代化的战争一爆发,便很少是在单一层面,多数是在全方位展开。日本侵略者占领华北后,立刻推行“联合票”,搜刮取缔国民政fǔ的法币。 同时,日本人开始大量伪造纸币,输往国府区,榨取战略物资,制造国统区的通货膨胀。 为此,在其本土设立了造假币科研机构,在沦陷区设立了造假币的印刷厂,由日军参谋部直接指挥,其代号叫“杉工作”,即研究制定假币的印刷技术和流通措施。 面对日伪大量抛假币,国民*政f府断然采取“以假对假”策略。 为了扰乱日伪统治下的财政金融,下令军统局与欧美钞票公司合作,建立伪造日本钞票的造币厂。 当时,日军在其霸占的统治区内,流通着各种面值的日本钞票,每当日军发行一种的纸币时,就由军统组织人员日夜赶印,然后源源不断地偷运到汪伪控制的沦陷区使用。 这些钞票与沦陷区所流通的钞票一模一样,连日本制币专家也难以鉴别。 因此,假币轻而易举地购买了大量黄金、棉纱、布匹等物品,破坏了日军独霸的金融市场,加剧了日伪统治区内的通货膨胀。 这场没有硝烟的战争是日本侵略军推行“以战养战”的经济政策,在没有外汇和金银等贵重金属储备的情况下,用刺刀和炸弹在占领区内强行发行伪政府货币。 这种几乎没有价值的“钞票”被购买或套取中国大量物资与财富。运到日本本土或直接调拨给各支侵略军作为对华战争的给养,用中国的物资来消灭中国。 可是,令侵华日军颇感无奈的是:在华南、华中沦陷区和广大农村地区仍以国民政府发行的“法币”为主要流通货币。 特别是以上海为中心的华中地区,法币仍有较强的实力。广大沦陷区中国人坚决抵制伪币! 而此前日军在这些地区强制使用的军票,也因为既无准备金又无物资储备作为支持,更遭到抵制。这些都给日军在上述地区进行物资的掠夺,带来了极大的阻碍。 但日本人不死心。他们指使汪伪建立伪“中央储备银行”,强行发行“中储券”,再次发起了金融战。 而日军赋予“中储券”的使命仍然是:进一步用白纸套取中国资源,达到“以战养战”的目的。 他们把“中储券”和日本军方发行的“军票”保持捆绑关系,利用侵略者刺刀的强势任意确立它对重庆国民政府法币的汇率。 日本人的最终目的就是对法币的流通渠道进行侵蚀,企图最终驱逐法币,取代它在货币市场的主导地位。 伪“中央储备银行”的总部设在南京,发行货币称为“中储券”。 汪伪中央储备银行发行的“中储券”,20%是给汪伪政府用的,80%是给日本侵略军用的。 这个货币谋略就是在这个地方:一旦信用积累起来,日本侵略军需要多少物资,社会就要提供给他们多少物资。 由于上海在全国的金融地位,汪伪政府又在上海成立上海分行。地址就设在外滩十五号,也就是原来俄国人的华俄道胜银行旧址。 此前,中国银行,中央银行,交通银行,中国农民银行四大银行的总部因八一三战败而撤离上海。 但是国民*政府深知:由于上海经济地位的重要性,他们在上海金融势力在的存亡,仍然关系着其政治和军事命脉。 因此,重庆抗日政府继续通过留守在租界内的四大银行分行控制上海的金融市场,保持法币在沦陷区的地位。 伪中央储备银行的建立和“中储券”的出笼,以及日本掠夺性的意图,对于国民*政府的货币金融地位造成极大的威胁。 为此,重庆国民*政府迅速作出反应,着手布署与阻击汪伪中央储备银行的建立及中储券的发行。 为此,在上海滩,国民政府与汪伪集团围绕着法币与“中储券”的存亡展开了一场金融战。 在这场特殊的战争中,双方动用了政治、经济和法律的手段,直至发展到使用各自手下的特工组织,大打特工战。 这场战斗,在金融领域最终演化为一系列震惊中外的“银行血案”。这是金融史上前所未有的。 在伪中央储备银行和“中储券”出笼的前夕,重庆国民*政府便已经电请上海公共租界工部局,在沪中外银行转发指示:拒收“中储券”。 电文中说到:伪中央储备银行系非法组织,无充足之准备金,非中国或外国银行公会会员,要求拒收“中储券”。 根据这份电文,上海公共租界工部局召集上海金融业和商业上层人士讨论决定: 公共租界各商店须拒用“中储行”钞票; “中储行”钞票不得购买外汇; 各银行储蓄柜拒收“中储券”。 重庆国民*政府还电函上海银钱业工会和市商会,命令它们一律拒用伪中储券,在上海租界的邮电局也奉令拒绝收汇。 随后,上海银行业,钱庄工会也迅速作出响应。 伪中央储备银行遭到租界一致拒绝,就连租界内电车公司不堪刺刀和手榴弹的威胁而同意收受“中储券”买车票,但市民却基本没人以它购票。 一筹莫展的汪伪集团急了,不惜动用76号特务集团,以销其奸。 第二百二十九章 杀戮交锋,新的目标 - 抗战之三生传奇 - 岁月如声 得到汪伪政府的指令后,李士君接受伪“中央储备银行”驻沪推销主任季翔卿的提议,指挥大批“76号”特务,手持“中储券”到全市各大公司商场购买货物。 如果店家不收,便掏出手枪,让他们吃子弹;李士君又以“特工总部”的名义,向上海滩各银行、钱庄发出恐吓信,声称胆敢不接受“中储券”就以武力对付。 同时,汪伪还采取各种手段,命令租界里面同业公会的负责人,要各个商铺全部使用“中储券”。 甚至还派特务去监视上海的柴米油盐,这些老百姓基本的生活用品商店里面,看他们使不使用“中储券”,威逼、利诱各种手段,都使用上了。 针对日伪发起的这场无耻的金融战,重庆特工也接到指令,积极采取行动打击日本及汉奸的无耻行为。 为76号出主意用子弹推行“中储券”的伪“中央储备银行”驻沪推销主任季翔卿,首先得到制裁。 季翔卿家住法租界恺自尔路(今金陵中路)芝兰坊7号,原是公共租界宁波路汇源银号总经理,是最早进入伪中储行的人员之一。 这天上午,季翔卿出了家门,向自备汽车缓缓走去。 正当他拉开车门,迈进右腿欲踏入车厢的刹那,路边上两个身着长袍的年轻男子,迅速冲过来。 “啪啪啪”几声清脆的枪响过后,季翔卿倒在地上,一颗子弹击中了太阳穴,另一颗子弹射中了额头,白色的脑浆、红色的血,涂了一地。 数天后,三名男子大模大样地进入上海伪中储行营业大厅。 为首的一名“西装绅士”,从皮包中抓出一枚哑手榴弹向前投去,落在右边甬道上,咕碌碌滚了几下,没有动静。 接着,一挥手又飞出一枚真榴弹,扔楼梯口无人处,“轰隆”一声,烟雾弥漫,吓得营业小姐和大堂经理全趴在地上。 还有一名刺客,直奔二楼业务课,连扔了两枚手榴弹,都因未拉开保险盖,因此没有爆炸。 刺客完事反身要走,偏碰上伪中储行营业大厅的行警阻拦,一抬手就是一枪,那个倒霉的行警便一命呜呼。 此前扔哑弹无非是造逝吓人,无杀人动机,但伪行警不识相出头拦截,那就不能不来点真的。 整个过程前后不超过三分钟,等巡捕房的人赶过来的时候,这三名枪手早就跑得无影无踪了。营业大厅内一片狼籍。 带头推行伪币“中储券”的投机分子,如果不是汉奸,也是一些没骨气的人。 这些人没有几个是不怕死的,听此传闻,还敢去中储行那个是非场所? 伪行的行员们更是提心吊胆,战战兢兢,胆小的甚至不敢上班。 第一阶段的交战,算是重庆方面占了上风,但接下来的恐怖活动却升级且走向了难以控制的地步。 伪银行总行长周佛海坐飞机亲来上海,与丁默屯、李士君、戴寅等特务头子见面,下令“力谋反攻,以血还血。” 接着,周佛海对重庆方面发表谈话,警告戴笠和军统特工:不得再有此种犯罪行为;否则,将以暴制暴,采取严厉的报复行动。 但重庆方面岂能罢休,伪中央储备银行又遭渝方狙击,调查处副主任楼侗被杀身亡。 76号的特务立即展开报复,冒充邮差进入法租界逸园跑狗场中央银行上海分行办事处的楼梯上后迅速消失。 一名路过的银行职员将箱子搬上二楼,打开后才发现里面有个仪器不停地在闪烁时,大惊失色,炸弹当场爆炸,死伤五十余人。 与此同时,另一名化装的特务将一只五洲肥皂箱当邮件邮包交给公共租界白克路中国银行上海分行传达室,由传达室盖上签收收单后匆忙逸去。传达室把它当作邮包收下后,刚送到大门向部,定时炸弹爆炸,炸死七人,银行门面也炸坏了。 与重庆特工只杀首恶分子,而对普通伪银行工作人员只是扔哑担威吓的手法不同,76号是以全面的恐怖屠杀作回答。 同日,中国农民银行也收到一枚定时炸弹,但因警察拆除及时,炸弹未能爆炸。 当晚,李士君见爆炸中国农民银行失手,就指使专员室主任沈信一带领特务,继续去霞飞路1412弄中国农民银行职员宿舍进行报复。 沈信一带领特务赶到农行宿舍,就冲进去开枪,扔炸弹,当场杀死农行行员六人,伤十余人。 凌晨,76号的特务们再次行动,赶到极司菲尔路96号的“中行别业”,挨门搜查,共抓走包括各部主任在内的129人,将他们押至76号总部作为人质。 随后,李士君奉命发表声明:我们的意思不是报复,而是在于自卫,并为一般市民谋安全,一旦重庆方面悔悟,在租界内治安确立,我们当立即恢复被拘捕者之自由。 汪伪特工的恐怖行动引起上海外国银行的震惊,他们迅速召集会议,一方面,向重庆当局提出停止袭击“中储行”,另一方面,向汪伪方面提出停止报复行动。 中国银行和交通银行还组织了特别委员会,希望通过谈判解决问题。 经过谈判,76号特工总部强迫中国银行必须出具残酷的连环互保,并保证随传随到,仍居留原地等条件后,被押的一百多人才被释放,事实上并未获得自由。 军统的报复并没有结束,探知伪中储上海分行受伤的会计科副主任张永纲在大华医院治伤。于是,又派了三个特工,赶到大华医院,闯进了病房,将其击毙。 闻知张永刚被刺后,周佛海再次被激怒,发出“三命抵一命”的指令,李士君指挥“76号”特工总部,再次包围了中行别业。 特务们按照名单,将此前出具连环保的中国银行的九个科长带走,并杀害了其中三名。 现在这个时候,终于彻底显现出了法租界已经形势大变,完全失去了保护作用。 ………… 大势如此,个人已经难以改变。 沈宸把报纸扔到了桌上,抬头看着楚娇,问道:“准备好了吗?我看要尽快行动了。” 楚娇说道:“咱们这边没有问题,马名宇答应的炸药还需要些时间。” 沈宸想了想,说道:“再等两天。如果还不能送到,咱们就用手头的。” 楚娇犹豫了一下,说道:“是不是让马名宇也知道计划,带着人员共同参加。你想啊,趁着爆炸后的混乱,完全可以大杀特杀,干掉丁、李也有可能。” 沈宸连连摇头,否决了楚娇的这个建议,“多一个人知道计划,就多一分泄漏的可能。行动不能顺利进行还只是一面,咱们的身份曝光才是最要命的。” 楚娇想了想,无奈地点了点头,说道:“行,听你的。” “告诉马名字,停止对中储的袭击,还有刺杀吧!”沈宸皱着眉头说道:“损失大于所得,最终也是无法阻止。” 楚娇摇了摇头,说道:“这不是他说了算的事情,上海也不是只有他一个行动队。我看,还是尽快行动,打下76号的气焰,这才是正解。” 沈宸苦笑了一下,说道:“也只是拖延罢了。你觉得汉奸能杀得绝?” “能拖延也是好的。”楚娇也很无奈,但毫无行动也不行,“对了,比武的事情怎么样了?” 沈宸不太在意地说道:“我委托了一个律师,能不能办成,还不好说。” “我看够呛。”楚娇是不希望比什么武的,“生死状在法律上不被认可,现在又不是中世纪,决斗是违法的。” “不成也没有办法,可不能让日本人觉得我怕了他们。”沈宸淡淡一笑,说道:“现在倒是有了时间,能多干掉几个敌人。” “你只是抽时间乱逛,碰上特务的概率不高。”楚娇说道:“再说,76号的人怕你,也就肯定会躲着你。” 沈宸笑了笑,说道:“在大行动之前,我不会对76号动手,以免他们提高警惕。等行动结束,我的目标将是日占区,要杀的也是日本人。” “这——有点冒险了吧?”楚娇表示反对,“已经是第三次了,日本人还会没有提防?你看现在的黄浦江,想偷渡过去,可不太容易了。” “谁说一定是虹口了?”沈宸摇了摇头,说道:“你觉得我把叫狗子的小子留下来,只是可怜他?” 南市?!楚娇猜测着,并没有马上说话。 “好了,不说别的,咱们再把计划研究一下,一定要保证成功。”沈宸把椅子向前拖了拖,拿出画好的街道图,和楚娇商议起来。 ……………… 夜幕降临,正是南市夜生活的开始。 饭庄里高朋满座,戏园子管弦齐奏,妓*院、赌场灯火辉煌,人头攒动。 由于租界当局对赌*博、色*情*业、毒*品的打击,赌徒、烟*鬼和嫖客逐渐集中到了歹土和南市。 这使得南市的赌*博和鸦*片生意十分兴隆,由日本浪人和流氓组成的恶势力,把持着这些不正当行业。 不正当行业的经营者只承认两个权力机构:就日籍歹徒而言,是日本的特务机关;就华人来说,则是极司菲尔路76号。 不管是日本人,还是汪伪政权,都将不正当行业作为一个主要的,以及不断增长的收入来源,这是公开的秘密。 此时,沈宸正坐在名叫“和春楼”妓*院的一个小单间里打茶围。这件事情,他连楚娇也没告诉。 叫春窈的ji女穿着短袖乔其纱底丝绒织花拖地旗袍的妓*女,光着两只粉白细嫩的胳膊,透露着戴有粉色胸罩,显得格外诱人。 她坐在沈宸的大腿上,一边撒娇一边把剥好的大蜜柑橘子瓣往他的嘴里塞。 说起这和春楼妓*院,就不得不说到它的女领班李香月。 虽然她已徐娘半老,但风韵犹存,穿着打扮既入时又俏丽,反倒成为一些老官僚政客、富豪贵商喜欢沾惹的对象。 而且,李香月还会说日语,又招来了不少日本嫖客,甚至日本警察署和宪兵队也有人常在这里出入。 渐渐的,这里形成了日本宪兵队、警察署和特务机关以外,通向民间的一个搜集、交换情报的据点,同时也成为中国寓公、遗老遗少买官鬻爵或和日人秘密交易谈判的场所。 假如春窈能好好的读几年的书,以她的容貌,以她的聪明,她必能成为一个很有用的小女人。 退一步说,即使她不读书,而能堂堂正正的嫁人,以她的社会经验,和所受的痛苦,她必能一心的作个好主妇。 她深知道华美的衣服,悦耳的言笑,丰腴的酒席,都是使她把身心腐烂掉,而被扔弃在烂死岗子的毒药。 在表面上,她使媚眼,她歌唱,她开玩笑,而暗地里她却以泪洗面。 春窈没办法,一个被日本鬼子打得骨断筋折,爬不起床的父亲,两个饿得象老鼠似的弟弟。 面对这样的艰难,她只剩下了哭,但眼泪救不了父亲,眼泪不能喂饱了弟弟,她得拿出更实在的东西来,为教父亲和弟弟活下去,她得卖了自己的肉。 在这里,她须向任何人都微笑,都飞眼,她须取悦每一个人。 但在心里,她不比任何人坏;或者,因为在江湖上走惯了,她倒比一般的人更义气一些。 以一个女人来说,她也不比任何女人更不贞节,但那并不是她自己的罪恶。 对于春窈的亲热举动,沈宸并没有闪避,这更多的是一种职业习惯,而且在这尽是耳目的杂乱之地,做出这个样子也是很必要的。 他抱着春窈,在她身上捏摸着,就是她的耳朵低声说道:“你父亲的病已经好了很多,两个弟弟也很好。” 这些情报,是曹炳生和徐怀义派人打听出来的。他们的帮派,也在南市有据点,也想在这些不正当行业中赚上一笔。 而沈宸除了想从春窈这里得到些情报,还想把这里作为一个临时的掩护地。 因此,他让徐怀义派人把春窈的爹和弟弟接进了租界,给予了安排和照顾。 春窈身子僵了一下,抿了抿嘴角,这是一个好消息,她能离开这里的希望又增加了几分。 第二百三十章 惊天动地大行动 - 抗战之三生传奇 - 岁月如声 在她眼中,世界是空虚的,她切盼遇到个老实的男人,给她一点生活的真实。 假如她遇上一个好男人,她愿立刻改掉一切的恶习,除了她的媚眼无法一时改正。 在沈宸的脸上蹭了蹭,春窈又飞了个媚眼,这个习惯不好改,她的脸忽然红起来,露出几个白牙,可是话没能说出。 她的生活使她不能不忘掉羞耻,嗫嚅着说道:“你,留下过夜吧,我那个,还有很多事情要和你说,放,放心,我的身子还没病。” 沈宸轻轻摇了摇头,说道:“现在就告诉我,我还有别的事情呢” 春窈的嘴唇有些白了,她不恨,也不恼,“我没法子”她自言自语的说着,这一句总结了她一切的苦难,并且含着无限的希望。 “我知道。”沈宸轻轻叹了口气。 他知道这一家人的苦难,让春窈在妓*院当耳目,把看到的、听到的转述给他,虽然他付了钱,并且照顾了她的家人,可还是觉得有些歉疚。 他本是有能力让这个苦命的女人不用再出卖自己的肉*体的。 “再过些时候。”沈宸轻轻拍了拍春窈的后背,低声地说道:“我会让你离开这个鬼地方的。” 春窈的眼睛亮了一下,她是个脑子好用的女人,你想干什么事,我会猜到一些,但绝不会去点破。 你让我办的事,能办的我全办。不该问的,我一句都不会多问。 她突然将嘴凑了过来,并且紧搂着沈宸的脖子,沈宸略微后仰了一下,似乎是想躲避,但只是稍许的停顿,他便迎着吻了上去。 不为别的,只是一种安慰和感谢,当然,也有男人的那种需要。 …………… 情报,有的很系统直观,一眼便能看出其中的价值。 而有的情报则支离破碎,甚至看起来无观紧要,但一个出色的特工能经过仔细地分析研究,并且发挥充分的想象,从中得出有价值的线索。 从春窈那里得来的东西,有的是她听客人说的,有的是她听姐妹们说的,只言片语,零碎不堪。 但沈宸却从中得出了几条有用的情报,而且在不久以后被证实了。 打通或布置好这条眼线后,沈宸便全力地投入到大行动的布置之中。这将是一次沉重的打击,目标便是正滥杀无辜的76号。 这是一个明媚清新的早晨,伴着车轮的咕噜声,拉粪车照常出现在了极司菲尔路。 对此,76号外围负责警戒保护暗哨明岗已经习以为常,别说上去闻着恶臭盘查,就是多看两眼也觉得麻烦。 破帽子、破衣服,沈宸不慌不忙地拉着“粪车”走过76号的大门。 估算着距离和角度,他把“粪车”在马路边打了个横,停了下来,装作弯腰提鞋,点着了引火线。 十几秒钟后,随着几声沉闷的响声,六颗小磨盘大小的东西飞出铁桶,接二连三地越过围墙,落进了76号的院子里。 响声惊动了大门的岗哨,瞪着眼睛不明所以。再转头看粪车,只看见拉粪人正在狂奔,身影是越来越远。 “炮弹”落在了地面,弹跳着向前滚动,院子里的特务奇怪地看着这个黑乎乎的东西。 突然,强烈的白光一闪,紧接着,一次巨大爆炸“轰”地一声猛烈爆发了,大地在爆炸声中剧烈颤抖,黑粗的烟柱腾空而起! 猛烈的爆炸连续不停,象一串雷鸣,疯狂卷起的黄、黑色硝烟,淹没了76号。 冲击波肆虐着大地,在一连串的大爆炸之中,地面变形了。 地表的土层被炸药的强力推动着、如同波浪一样的上下起伏,大大小小的石块在地震的挤压之下居然能从泥土里弹射出来,迸得老高,砸得人头破血流。 不光是爆炸,顶数用的汽油桶里也放进了手榴弹,炸开后抛洒出片片火焰,灼热逼人。 近百斤炸药,两桶汽油,即便是分成了六份儿,爆发出来的威力是令人瞠目结舌的。 整个76号,连带着旁边的华邨,被烟雾和火光笼罩,在一片混沌之中,分不清哪些是弥漫的尘土、哪些是爆炸的硝烟。 幸存的敌人被震得七荤八素,呼吸十分困难,空气似乎全都被烧光了、被挤走了,他们努力地张开嘴,随着每一次喘气吸进体内的却尽是呛人的硝烟和灼人的热浪。 炙热的烟雾在喉管之中、在肺叶之间灼烫着,火辣辣的,就好象要在人的胸膛里再一次爆炸一样。 爆炸声渐渐停息,震荡的大地也平静了,硝烟在一片哭嚎和惨叫声中久久不散。 76号已经是一片狼籍,爆炸点周围到处都是尸体,有的蜷卧在土中,有的从土里探出了半截身子。 很多特务的外表都没有血迹,全是被冲击波震死的,地面上乱七八糟,到处都是弹坑、火焰、焦土。 那些被犁翻的泥土之中混杂着断裂的武器零件和残破的衣服,更有那血肉模糊的残肢断臂。 李文斯抛射炮因其发明者而得名,最早是在一战期间由英国的李文斯上尉研制出来。 从一九一六年开始,到三十年代中期,它一直是各国列强最主要的化学战武器之一。 这种武器由粗大的通气管或大型油桶改造、焊接而成,弹丸则是装满易燃油料的油桶。 使用时,抛射炮可以将弹丸投射出一百多米,落地爆炸后内装油料可以被撒布在相当大的一块面积上引燃,综合效果超过了当时的喷火器。 爆炸停止了,但惨况还在延续。 一个特务惨叫着冲出硝烟,身上、头上冒着火焰。终于,他倒了下去,只能在地上打滚哀嚎,好半天才不动弹,已经是一团焦黑。 又有特务目光呆滞地蹒跚着出现,内脏已经被震坏,他手足无力,口鼻耳孔里冒着血。 即便是捂着耳朵,即便是以百米冲刺的速度跑出去很远,沈宸的耳朵也被震得嗡嗡作响。 一辆汽车从前面路口拐过来,停在旁边,车门一开,他看见赵有才的嘴巴张合着,却听不清在说什么。 赵有才也觉得自己的声音很小,虽然已经很大声了。这是巨大的爆炸对他的影响,听力暂时没有全部恢复的后遗症。 沈宸钻进了汽车,摇头,掏着耳朵,听力才有些许的恢复。 赵有才不用沈宸吩咐,转动方向盘,向东疾驰而去。 计划早已经确定,楚娇和张成富一组,在爆炸后将赶赴李士君在愚园路的宅邸。如果那里的警卫因为76号被炸而调离,两人就再干一票。 而沈宸和赵有才则开车拐了一下,绕过烟火弥漫的76号,又上了极司菲尔路。 76号东首康家桥口安乐坊附近有一家杂货店,这里是76号的外围望风哨,有几个小特务在此值守。 爆炸自然也引起了这几个小特务的注意,但没有命令,他们又不敢擅离职守,站在杂货店外,惊讶震撼地张望着。 汽车疾驰而来,嘎地一声停下,车门一开,沈宸手持花机关猛然扫射。 四个特务象被电击一般,在弹雨中颤抖战栗,血花迸溅中,尸体倒了下去。 杂货店里面一阵胡乱喊叫,有人打着枪想要冲出来,沈宸继续开枪,压住了里面的特务。 赵有才跳下车,手里拿着两个燃烧瓶,点着瓶口的布条,扬手便扔向了杂货店。 呼,呼,两团火焰腾空而起,一在大门,一在窗户,杂货店迅速燃烧了起来。 沈宸打光花机关的弹夹,和赵有才跳上汽车,疾驰而去,绕道去支援楚娇。 76号的爆炸和烟雾立刻就引起了相隔不远的日本宪兵部的注意,二十多个宪兵乘着两辆卡车很快开出大门,向76号奔去。 混乱的惨景还在继续,炸药的威力十分巨大,房倒屋塌、伤亡惨重之下,汽油的燃烧也没人扑救。 日本宪兵的汽车不得不停了下来,马路上横着的粪车还在。已经近在咫尺,日本宪兵下了车,准备绕行跑向76号。 “轰”的一声巨响,粪车在爆炸声中化作一团燃烧的火球,碎片飞舞、火焰迸射,几名日本宪兵猝不及防,被炸死烧伤。 这是沈宸安的定时炸弹,主要是毁掉有可能留下的痕迹。如果鬼子和特务赶上了,那也只能算他们倒霉。 意外耽误了日本宪兵的一些时间,等他们进入76号,看到的则是凄惨而震惊的一幕。 尸体、残肢断臂、瓦砾焦土、惨叫哀嚎的伤员……76号如同经历了一场惨烈的战争。 焦黑的弹坑还冒着烟,日本宪佐河野皱着眉头,观察着弹坑。 这样规模的爆炸,与重型炮弹的轰击相差仿佛,可敌人会使用这种重武器,显然是不可能的。 不说精准度,重型火炮无论是在沪西,还是在租界,都是无法藏身的。 而敌人是怎么做到的?预埋?也不可能,难道76号的人都是瞎子,炸药埋到脚底下都不知道。 消防队开着车也赶到了,对燃烧的建筑进行扑火。很快,沪西医院的急救车也会赶来。 无论如何抢救,76号是损失惨重、元气大伤,这个结果已经注定。 正是在与重庆方面进行较量交锋的关键时候,本来已经占了上风的局面肯定会有所改变。 尽量当汉奸的中国人会层出不穷,但此次打击无疑会让很多人心生恐惧,要重新思量了。 此时,丁默屯终于出来了。这个胆小如鼠的家伙,爆炸开始便窜入了四面钢板的浴室,直到现在才敢露面。 残垣断壁、血肉横飞、尸体横籍,丁默屯四下张望,心中恐惧,还以为遭到了飞机轰炸。 “主任——”一副担架从面前抬过,电务处长晋辉发出微弱的声音。 丁默屯赶忙上前,轻轻拍拍毛毯下微动的手,安慰着被砸得面目全非的手下,“安心养伤,不要想别的。” 晋辉翕动了下嘴唇,混着血迹尘土的脸抽动了两下,竟然流出两颗眼泪。 丁默屯摆了摆手,示意把担架赶紧抬走,心里不禁浮起同病相怜的悲哀。 他知道自己早已上了重庆特工暗杀的黑名单,可能还名列前茅。 可他觉得呆在76号里面,出外有保险汽车,有保镖,谅必也奈何不了他。 现在,这种想法却发生了很大的改变。这么狠辣、这么凶悍打击,是他所没有见过,更没有想到的。 这些死伤累累的76号人员也是这样,呆在老巢里也会送命,谁又想得到呢? 绑架、勒索、杀人时的嚣张,现在被前所未有的爆炸、燃烧全打掉了,剩下的只是凄惨和恐惧。 “太君,太君——”急促的呼唤又让丁默屯转去了目光。 在一堆残垣断壁中,坐镇76号的涩谷被扒了出来,看样子已经没气了。 外面传来了汽车的响声,很快,李士君带着几个保镖急急忙忙地奔了过来。 丁默屯看了李士君一眼,出奇地没有讥讽,而是转过头,眼神闪烁,不知在想些什么。 “这是什么回事?”李士君问着一个幸存的特务。 “主任——”这个特务哭丧着脸,说道:“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接二连三地爆炸,震得耳朵都袭了,然后又着火。您看,这,这,就变成这样子了。” 李士君仔细看看周围,听着伤者的惨叫呼痛,眉头紧皱。他刚想向丁默屯询问究竟,丁默屯已经迈步走开。 这里不是久留之地啊! 丁默屯突然觉得跟李士君争抢76号的大权真的没什么必要。 依靠着76号主任的名头,他已经是汪伪政府的社会部长,到南京躲个清闲,是不是比在这里得罪死了重庆那边更好呢? 想一想,76号从成立到现在,已经死了多少人? 光是头领就有吴世宝、马啸天、杨杰、张国震、万里浪、林之江等人,小喽罗倒是好招,可骨干力量却并未见增长。 而与重庆的仇恨是越结越深,互相报复也越来越血腥,越来越残忍。这次的打击,难道不是李士君搞出来的? 如果不是在推行中储券上大开杀戒,怎么会逼得对手使用如此酷烈的手段? 丁默屯恨恨地咬牙,想抢风头是吧,就让你抢个够,抢得越多,死得越快。 第二百三十一章 恶有恶报,推脱功劳 - 抗战之三生传奇 - 岁月如声 愚园路,李士君宅邸。 平时戒备很严,但随着李士君带着保镖的匆忙离去,只剩下了四五个特务保护。 一辆汽车缓缓停在了李宅的大门口,打扮得花枝招展的楚娇走出汽车,旁若无人地上前叫门。 门房里跑出一个特务,隔着铁栅栏大门向外看着,却并不认识。 “是李主任叫我来的。”楚娇的脸上浓妆艳抹,与往常简直是判若两人,小脸一扬,很有气势的样子。 小特务也不敢轻易得罪,赶忙说道:“李主任不在家,您去76号找他?” “叶吉卿呢?”楚娇眼睛一瞪,不悦地说道:“我见她也行。” 小特务陪着笑脸,说道:“夫人在家,请问您贵姓,我打个电话通知一下。” 楚娇哼了一声,说道:“告诉叶吉卿,就说是岩井公馆的真子来了。” 日本人?!小特务心中一惊,旋即恍然,怪不得说话这么冲,原来是主子的主子来了。 “您稍等,稍等。”小特务点头哈腰,转身就向门房跑去。 楚娇回头向门边让了让,向后面做了个手势。 得到信号,张成富猛踩油门,将车开起,提到最大车速,冲着大门便撞了上去。 咣,两扇铁栅栏门被撞开。汽车毫不停留,象一头失控的疯牛冲向洋楼。 张成富把车直开到洋楼前,猛打方向盘,想来个漂亮的漂移,可这破汽车实在不给力,勉强斜着停在了楼门口。 汽车一停,张成富便操起武器,开门跳出,带枪托的驳壳枪上肩,向楼内杀去。 小特务刚进门房,还没来得及拿电话,便听到了身后的巨响。 他和另两个特务赶忙向外望去,才发现不知哪来的汽车已经撞开铁门,冲了进去。 几个特务大吃一惊,慌忙冲出门房,大声喊叫着,掏枪向汽车追去。 卟、卟、卟……楚娇从门外突然闪身而出,双手持枪,连续射击。三个特务光看汽车了,根本没防备,接连中弹倒地。 干掉三个特务,楚娇并不停留,迅速跑向洋楼。 又一辆汽车驶来,在大门口轻松地拐头,倒着向大门口一扎,堵个严实。 车门一开,沈宸和赵有才一左一右,手持武器,向大门两旁侧身一躲,既是掩护,又是拦截。 张成富一脚踹开楼门,蹲身侧滚,进入了楼内。 楼内的特务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只听见外面的汽车声、喊叫声,忙着起身察看。 张成富立足已稳,冲过楼道,眼前便是大方厅,正面对一个走过来的特务。 呯、呯!两声变声的枪响,特务胸前连中两枪,连声都没发出,便仰面倒下。 迅速侧身下蹲,张成富的枪口又对准了另一个特务,这个家伙惊呼着掏出手枪,三颗子弹已经迎面射来。 一个短促的小点射,三颗子弹将特务打得如寒风中的战栗,抖颤着摔倒在地。 驳壳枪属于大威力手枪,二十发的弹夹能提供持续火力,再加上比木盒子轻便不少的折叠枪托,抵肩射击能有效地遏制枪口上跳的缺陷,实在是近战的利器之一。 一楼的两个特务一枪没发,便被击毙。张成富迅速扫视四周,警惕地靠近楼梯。 此时,楚娇也跑了进来,两人交换眼色,以双人战术队形交叉掩护着向楼上走去。 啪,啪……由上而下射来几颗子弹,楼上竟还有一个特务。射击是盲目的,特务的意图是想封锁楼梯。 趁着射击的间隙,张成富将手腕一弯,枪口贴着楼梯扶手,约摸着角度,便向上胡乱打出半梭子。 枪还在响,楚娇从旁边蹿出,贴着另一面的墙壁,双手举枪瞄准。 枪声一停,特务又探出头来,刚要开枪,楚娇已经先行射击,连续两枪,击毙了敌人。 两人继续交错前进,直上二楼…… 李士君的宅子附近,还有几家汉奸毗邻而居。枪声一响,没过多大一会儿,便有保镖护院前来察看究竟。 等这些家伙小心翼翼地接近大门,沈宸和赵有才突然从门里跳出,向着两个方向狂暴扫射。 赵有才手中是带弹鼓的汤姆森冲锋枪,沈宸则是花机关,密集而凶狠的扫射,几秒钟的时间便把几个多事的家伙打成了筛子。 限时行动,那两个家伙也该出来了。 沈宸估摸着时间,退身回去,更换了弹夹。 楚娇和张成富一前一后,冲出洋楼,朝破损的汽车里扔了燃烧瓶,便向着大门狂奔。 两人跑到大门,刚钻进汽车,二楼的窗口突然迸出爆炸的火光,破碎的玻璃哗啦啦掉了一地,火焰、黑烟随之冒了出来。 汽车发动起来,冲出大门,向左一拐,上了马路,疾驰如风向东而去。 哒哒哒……沈宸手中的花机关再度喷出火舌,几个不知死活,持枪冲出来的家伙,在弹雨中摇摆。 汽车驶出很远,拐了个弯,钻进一条小胡同停了下来。楚娇、赵有才和张成富下车,钻进旁边停着的一辆汽车,发动、急驶而去。 沈宸自己开着汽车,出了胡同,拐上另一条马路,向公共租界而去。 他的身份,足以应付公共租界的盘查,虽然这只是可能。而这辆汽车,连带着汽车里的武器,他是要开去销毁的。 …………. 还在76号忙得焦头烂额的李士君,接到家中遭袭的消息,大惊失色,带着手下又飞速赶回。 残破的铁栅门,血泊中的尸体,这是首先映入李士君眼帘的;抬头看,火焰和黑烟包裹着不远处的洋楼。 消防队在忙来忙去,李士君心急如焚,刚靠近洋楼,便感到热浪灼人,又被手下拉住。 “主任,危险哪!” 李士君用力想挣脱,又有人拦阻,并抱住了他。 好说歹劝,终于把李士君拉到了后面,火扑灭之前,他是不会知道老婆孩子是否幸存了。 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这么简单的一句话,却就是有人执迷不悟。 李士君不是个笨蛋,相反,他很聪明。 但在这场中储券的推行战中,他急于建功,或者说是本来就心狠手辣,指使着手下滥杀无辜。现在,就是他的恶报。 以往,即便是重庆方面,也是以“一人做事一人当”为由,没有对汉奸家属采取报复措施。 的确,有多家属都表态拒绝与汉奸来往,如梅思平女儿宣布断绝父女关系,这事还挺有普遍教育意义。 可象李士君,不动他的家属,任由其指使手下,绑架杀害普通的银行职工,却有些迂腐了。 现在,李士君这个杀人魔王,终于尝到了丧失亲人的痛苦。 火被扑灭了,几具烧得焦黑的尸体抬了出来。 仔细辨认之下,就有与他一起投敌当汉奸,并在76号内掌管过财政大权的老婆叶吉卿。另一具身体较小的,不用说,就是李士君的年幼的儿子。 这么说起来的话,叶吉卿也是个该死的汉奸,死有余辜,不算株连;只有年幼的儿子,摊上这样的汉奸父母,枉送了性命。 始作俑者,其无后乎? 李士君放声大哭,悲难自抑。可这又怪得了谁,活该! …………… 一场大爆炸、大燃烧,一场血腥杀戮,即便是封锁消息,也有很多人知道了事情原委,更不用说在76号内有眼线的军统。 马名宇还没找楚娇询问,楚娇已经主动约了他见面。 见面的地点就在老修车行,楚娇平常只是偶尔来看看,大部分的精力都在新车行。 时间差不多的时候,楚娇便来到了老车行,听经理介绍了一下最近的经营状况,便在办公室里随意翻着报表,等着马名宇。 马名宇也很准时,开着辆汽车,以检修的名义来到。假说有大生意,楚娇接到经理的电话,自然是很痛快地让马名宇来到办公室详谈。 “这里很安全,不会有外人打扰。”楚娇从包里拿出两张纸,递给马名宇,“看完再问。” 马名宇接过纸,翻看起来,一张纸上画着李文斯抛射炮的示意图和简单介绍,以及当时距离76号外墙的距离等图纸,另外一张纸上则是使用的炸药和汽油的数量。 “什么意思?”马名宇有些迷惑,他知道这可不只是楚娇要告诉他的全部。 楚娇懒洋洋地倚在沙发椅中,手指转着耳朵的头发,淡淡地笑道:“答应过你的,让你加官晋爵。有了这些,你也好向上面汇报啊!” 马名宇摇了摇头,说道:“送来的功绩我不要。你要有那个心,为什么行动时不通知我参加?” “那可不行。”楚娇稍微挺直了些身体,说道:“和你一样,我说了不算。” 马名宇晃了晃手里的纸,揶揄道:“袭击李宅也是你们干的吧,怎么不让给我?” 楚娇看着马名宇,脸色严肃起来,说道:“杀李士君的家眷,包括一个不到十岁的小孩,你确定要领这份功劳?” 马名宇愣了一下,苦笑着摇了摇头,说道:“算了,只是这么一说。不过,难道你们要宣布对此负责?” 楚娇抿了下嘴角,说道:“没人负责,让敌人去猜吧!” “那不还是要猜到组织身上?”马名宇笑了笑,无所谓地一摊手,说道:“好吧,愿意怎么猜就怎么猜。其实,就是组织宣布负责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楚娇沉吟了一下,说道:“对中储券的推行,我想提个建议,不要去针对性地去刺杀某个人了,没有用。哪怕是周佛海、李士君死了,也影响不到中储券,还有别的汉奸来干。” “再说——”楚娇抬手按了一下,继续说道:“在上海租界,英、美是支持法币的,他们也知道中储券完全没有储备金,形同废纸;而在日占区,老百姓在刺刀下又有什么办法,你们也无法阻止,不是吗?” 自上海沦陷以后,法币的汇价明显呈下降的趋势,通货膨胀比较严重,央、中、交、农四行在日伪占领地区的业务也受到了很大的损害。 但是,由于国民*政府采取了较为及时、得当的措施,并且得到了英、美方面和租界当局的公开支持,法币在上海地区与“中储券”的较量中仍然是占据上风。 而在上海的租界,法币与中储券的交锋,则基本上是占绝对优势。 马名宇点了点头,说道:“我明白你的意思,是担心76号继续滥杀无辜吧?” 楚娇有些鄙夷地撇了撇嘴,说道:“有了两次教训,你们也没有那些银行职员转移到安全地方,或者是进行下保护。就冲这点,我挺瞧不起你们的。” “别一竿子打翻全船人哪!”马名宇抱屈道:“这又不是我说了算的事情。” 楚娇摆了下手,说道:“别把目光老盯在那些大汉奸、大坏蛋身上,多杀些76号的喽罗,作用也很大。这么长时间了,老盯着什么傅攸庵、张晓林、丁李这些人,你们有什么成绩?我看就是浪费时间。” 马名宇没有直接回答,笑了笑,说道:“你们这次大行动可真够狠的,76号损失惨重,要有一段时间才能恢复了。” 停顿了一下,马名宇继续说道:“如果再等几天,我搞到更多的炸药,战果会更大。或者提前通知我,我带着人进行第二波攻击,干掉丁李也有可能。” “也许吧!”楚娇倒不觉得遗憾,说道:“我们相信你,却不相信你的手下。多一个人知道,就多一分泄漏的可能,我们不能冒这个险。” “原来是这样。”马名宇点了点头,也不得不承认楚娇的担心有道理,76号能壮大,层出不穷的叛徒起到了非常大的作用。 “你照着画一份,原稿我要销毁。”楚娇轻轻拍了拍桌子,说道:“现在就画吧,我等你。” “过于谨慎了吧!”马名宇嘴上这么说,可还是照着楚娇所说,把椅子往前搬,接过了楚娇递来的纸笔。 “小心无大错。”楚娇起身给马名宇倒了杯水,坐下来静静地等待。 马名宇没有照着原样画,只是把一些数据记下来,准备回去再补上图纸。 说实话,他愿意和楚娇多呆一会儿,哪怕是这样低着头,知道楚娇在不时注视他,眼角一瞟,还能看见楚娇,就很舒服。 …………. 第二百三十二章 沪西特警队,形势将变 - 抗战之三生传奇 - 岁月如声 谁也没想到,围绕中储券的斗争会激烈残酷到这个程度。 在外界看来,这是对76号绑架杀害中行职工的强烈报复,可称之为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而李士君的家眷被杀,再加上76号损失惨重,使其工作几乎陷于停顿。这却给重庆的戴某人提了个醒,立时作出了反应。 周佛海的母亲和岳父被军统从湖南接到了贵州息烽,自然是好吃好住地招待,绝不是扔进监牢大狱。 可这是不是人质,你周佛海应该知道,你杨淑慧也应该明白。好吧,周佛海可以不要老娘,难道你杨淑慧也不要老爹不成? 消息很快通过特派的特务程克祥送到周佛海手中,拿着老母和岳父的书信,周佛海痛哭流涕。 虽然周未表示转投重庆,但对中储券的发行却也不再紧逼76号,以血还血的叫嚣也暂时偃旗息鼓。 至此,围绕着银行、货币的厮杀暂时告一段落,中储券在租界内依然受到抵制,只好把重点先放到日占区。 而此时,汪伪集团正忧心忡忡,为得到主子的承认而奔走努力。 原来,虽然日本人同意汪伪集团在南京粉墨登场,但日本政府却并没给任何面子,沉默不予承认。 汪伪集团慌忙通过各种渠道向日方提出,要求日本方面必须派出常驻大使,以给汪政权一点面子,但大倭不予理睬。 原因很简单,日本参谋本部的代表此时还在努力争取与重庆政府代表进行“和平谈判”。 在日本人看来,蒋某人有军队有地盘,才是能左右中国战事的唯一人选。你汪精卫拉来的这些人,哪个有实力,不过是耍嘴炮,想捞好处而已。 不管汪伪集团如何为得到主子的承认而纠结,上海租界似乎迎来了一段相对平静的时间。 重庆的银行开门营业了,而大门口多了巡捕房的装甲车保护。 同样,汪伪中储银行也在巡捕房的保护下继续营业,尽管顾客寥寥。 但平静只是表面,或者说是暂时的。 恐怖活动的随意性,以及厌倦的气氛,导致了人们对秩序的某种渴望。 至少是条件较好的上海居民,包括外国人,都愿意接受一种新的政治安抚。 但租界内的平静,却不意味着外面的安宁。 沪西特警总署的资深探目印占卿,曾在工部局警务处工作了十六年,后来参加了汪逆领导的“和平运动”,成为了一个汉奸。 这天他刚走出停在沪西家门口的小车,一颗子弹疾速飞来,正中额头。保镖匆忙将其送往医院,却只能推进停尸房了。 达商男爵兼任法国总会和法兰西联谊会的会长,与傅筱庵关系密切,被任命为伪市政府的名誉顾问。 这天早上,达商男爵在前往圣亚纳公寓的办公室时,在大厦的第二层遭到近距离枪击,送往医院的途中便死亡。 除了沪西歹土的恐怖活动外,虹口地区的紧张局势更有加剧的迹象。 据日本的海军陆战队和宪兵宣称,他们逮捕了渗透进虹口的大量重庆方面的特工。 日本人宣称的,可能是事实。无差别格杀行动还在继续,日本士兵和水手都不敢在虹口单独行动,连值班的岗哨也紧张异常,甚至到了草木皆兵的程度。 一名日本特务在街上以为自己看到了一个恐怖分子,便掏出手枪开枪射击。结果,能往虹口的桥梁全部被封锁,交通停顿了五小时之久。 就在这样的形势下,工部局再次召开了上海的纳税人大会,批准了增加百分之四十附加捐的提案。 新税提案的通过,使工部局成立特警队进行西郊巡逻逐渐变成了现实。当然,西郊巡逻则意味着巡捕房必须每天与歹土的恶棍和杀手打交道。 …………. “你不去沪西特警队?”楚娇对沈宸的决定并不是存有疑问,而是想听他说出为什么。 沈宸淡淡一笑,说道:“所谓的特警队,是由伪政府选择警员,但由警务处、伪政权及日本人共同任命警官。你说,这样的大杂烩,适合我嘛?” 楚娇点了点头,说道:“没有得力的手下,当上警官也没啥用。说不定你要孤军奋战,还说不定有人打你的黑枪。嗯,确实不能去。” 租界当局不甘心将越界筑路区拱手让给日本人,便挑上了伪政府这个软柿子。他们觉得伪政权没有日本人那么强硬,可能比较好打交道。 但新组建的沪西警察部队,就能给歹土带来法治和秩序,沈宸是绝对不相信的。 “可如果警务处非要调你去呢?”楚娇又想到了一个问题,有些担心地问道。 “那我就辞职。”沈宸冷笑一声,说道:“在这个位置上,能起的作用已经很有限了。如果有人觉得我脱下这身警服,就失去了保护,那他们就大错特错了。” 楚娇眨了眨眼睛,猜测道:“你要跑?你要躲清闲啦?” 沈宸看着楚娇,半晌才一哂,说道:“如果形势恶劣,我当然不会傻乎乎地等死。” “现在还不至于吧?”楚娇说道:“日本人还没进入租界,怎么也有一年多的时间呢!” 沈宸摇了摇头,说道:“我听说租界当局可能会向日本人妥协,双方正在谈判。以后日本人想进租界抓人,可能不需要通知巡捕房会同办案。” 楚娇愣了一下,试探着说道:“难道会象法租界那样?那可真是不妙。” “比法租界要好一些。”沈宸沉吟了一下,说道:“据我得到的消息,以后抓人会在之前向警务处申请准予缉拿许可证。” 楚娇想了想,说道:“这也将使形势恶化。准予缉拿许可证没有期限吧,上面不会写具体的名字吧,这就给了日本人很大的权限。” “即便有期限,也没太大的作用。”沈宸对此表示赞同,“写名字也没用,人抓住了,如果有干涉的巡捕,看到许可证,也不会认真核对名字和人是否相符。” 楚娇卷头发的手指快了起来,一圈一圈地转,显示她正在急速地思考。 “如果一旦达成这样的协议,你就要特别注意。”沈宸想得更多更远,说道:“巡捕不顶事了,就要依靠你自己和保镖。” 楚娇看了沈宸一眼,也明白了他的意思。 如果日本人有了权限,怀疑她的话可能就会采取绑架抓捕的方式。当然,向警务处申请许可证时,她的名字不会出现,许可证上可能只是一个化名。 但抓捕时,特务就可以用许可证鱼目混珠,把她抓到宪兵队或76号,想出来就难了。 即便之后租界当局提出抗议,也只能抗议,却已经无济于事了。 当然,这只是一种可能。但在目前的形势下,却连一个错误都不能犯,因为犯一次就会送命。 红灯可以再等,但是生命不能重来。有的错误就象红灯一样,不能乱闯,要不然的结果就是致命的。 同样,在危险的环境中能够生存,机敏是一方面,自身的能力也是一个相当关键的因素。你不知道何时遇到攻击,所以必须具有防范或反击的力量和技巧。 对于沈宸来说,真正的敌人是他自己。他的实力已经到那里了,只要自己谨慎小心,不出错,并且发挥好,就没有人能打败他。 但对于别人来说,却不象他有高级警官的身份作掩护,使特务们不敢轻举妄动。比如说楚娇。 “能不能变成这样还不好说呢!”楚娇故作轻松地摆了摆手,笑道:“再说,谁会怀疑我呢,咱们可是干得利索,不留一点痕迹。” 沈宸笑了笑,也没再渲染危险,而是说起了交通大学的事情。 “年底吧,会走一批。”楚娇也不是很确定,说道:“重庆那边的建校工作应该差不多了。” 沈宸说道:“你呢,会和他们一起走嘛?” 楚娇摇头,“不好说,主要还是看家里人什么时候去美国。希望他们早点走,我就没有什么牵挂了。” “那你倒要家里人牵挂了。”沈宸想起了陆双和丽莉,不由得苦笑,“这该死的战争,该死的日本人。” 楚娇也很无奈,想到家里人要为她担惊受怕,心里也不是滋味。 什么是国家?假若在战前有人问楚娇,她大概须迟疑一会儿才回答得出,而所回答的必是毫无感情的教科书上的定义。 但现在,国家不再是个死板的定义,而是个有血肉,有色彩,有声音的一个巨大的令人向往的鲜活东西。 楚娇没想到只有切身体会到亡国奴的滋味,才能这样的捉摸到了她的国家,也没想到过她有这么热烈的爱它。 对沈宸也是一样,只有身在战乱的漩涡,只有目睹无辜者的惨状,才会生出那种本能的杀戮之心。而本来,他是厌恶这种生涯的。 “比武的事情怎么样了?”楚娇想起了这件事情,开口问道:“好象消停了。” 沈宸也不清楚,估计日本人也不想进行这场无谓的比武。胜了能怎样,败了却影响不好,赔本的买卖嘛! “估计是在法律程序上走不通。”沈宸猜测着说道:“生死状这个东西,虽然是双方自愿,可也不合乎法律条文。” “虹口那边戒备很严,想干掉那个日本鬼,很困难哪!”楚娇微皱眉头,说道:“要是知道他的行踪就好了,进了租界就一枪狙杀。” “尽量不要在公共租界杀人。”沈宸摆了摆手,说道:“日本鬼多的是,都该死。虹口难进去,就换别的地方。” “哪里?”楚娇来了兴致,问道:“我知道你去了南市,那里有机会吗?” 沈宸点了点头,说道:“我还要去一趟,最后确认一下。” …………… 沈宸又化装去了南市,利用缴获伪造的特务证,倒是没碰上什么麻烦。 但等他回来,却接到了电话,曹怡馨回来了。 算一算,前后差不多一个月,曹怡馨的这次任务才算完成。 沈宸接到电话,也没细收拾,便开车去了曹怡馨家。 本来久别重逢是件好事,可谁也没想到,竟变成了一场吵架。 女人一旦对某个男人产生了别样的感情,便会变得心细如发,明察秋毫。 虽然曹怡馨极不愿意承认这点,但事实就是如此,所以她既郁闷又恼火,偏又要保持自己的骄傲,不能让沈宸笑话她吃醋。 那岂不是不打自招,对,绝没有那回事。于是,冷嘲热讽,阴阳怪气的话便一句一句地从嘴里迸出,向着沈宸发泄而去。 “有的人心里秘密越多,脸上却要作出镇静的样了。”曹怡馨手指暗暗使劲捻着从沈宸衣服上摘下来的长头发,似乎要将那不知名的女子捏死。 “就好象戏台上的诸葛亮,脸上越镇静,就越叫人看出他揣着一肚子的坏水。” 沈宸摸了摸脸,这是说谁呢,我很镇静嘛,给我把羽毛扇子,也和诸葛亮扯不上关系呀 “哼,哼,庸脂俗粉,闻这味儿就知道是便宜货。”曹怡馨目光闪烁,没好气地将沈宸的日本短式西服抖了两下,恶声恶气地说道:“不洗是没法穿了,熏得人直犯恶心。” 切,沈宸撇了撇嘴,不知你一般见识。看这样子,倒象是在吃干醋?或者是旅途上累了、不顺心,找个由头发泄一下。 确实有这方面的原因,曹怡馨确实很闹心。除了组织上的任务,还有好象刚从烟花之地寻欢回来的沈宸。 你说吧,之前她又是引*诱,又是装可怜,花费了多少心思,用了多长时间,才算是和沈宸有了那种不寻常的关系。 可这家伙,不过一个月,就跑去找那廉价的女人,难道自己就那么不堪,就那么让他看不上眼。 满腔的委屈,曹怡馨却发泄不出来,只能是指桑骂槐,可这家伙好象听不懂似的,脸上没有一点歉疚的表情。 竟然,竟然还起身要走,简直—— 曹怡馨越来越气,重重地坐在椅子上,眼泪都掉了下来,抽泣着说道:“你把人家当什么了,有不对的,你可以教我,犯得着在外面找女人?人家发点牢骚,你就不理不睬,象个男人嘛……” 第二百三十三章 女人泪,信手拈来的情报 - 抗战之三生传奇 - 岁月如声 沈宸直翻眼睛,这女人要是耍起性子还真是让人头痛。 他无奈地叹了口气,大度一些,宽容是美德。 “好了,别哭了。”沈宸从兜里掏出手帕,递给曹怡馨,说道:“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我是去了烟花之地,可只是作戏,主要是获取些情报……” 曹怡馨抬起泪眼,望着沈宸,竟一下子扑到沈宸怀里,放声大哭起来,边哭还用小粉拳捶着沈宸。 哎,这是怎么搞的,不哄还好,这一哄倒把朦朦细雨变成倾盆暴雨了。 沈宸愕然,象曹怡馨这样变化莫测的女人还真让他有些不知所措。 眼泪濡湿了沈宸胸前的衣服,软玉温香在怀,沈宸有了些异样的感觉。他伸手轻抚着曹怡馨的头发,刚才是假哄,现在才是真心的安慰。 “好了,好了,哭得佣人都听见了。”沈宸捧起曹怡馨的脸,用手指轻轻拭去她脸上的泪珠,笑着说道:“别哭喽,本来挺好看的姑娘,变成小花脸了。” 曹怡馨哭够了,也打累了,看沈宸态度有了变化,心里也得到了慰籍,任由沈宸捧着她的脸,给她擦干眼泪,水汪汪的大眼睛望着沈宸,眼神也变得温柔起来。 “呵呵,接到你的电话就赶来,连饭都没吃,我饿了。”沈宸看哄得差不多了,轻轻捏了下曹怡馨的脸蛋儿。 “我,我给你做饭去。”曹怡馨抿嘴一笑,阳光灿烂。 时间不大,饭菜便做好了。 曹怡馨象个体贴贤惠的小媳妇儿一样,坐在沈宸对面,双手托着下巴,淡淡地笑着。 “嗯,这菜烧得不错,大有进步,你也一起吃呀。”沈宸端着饭碗,大口地吃着,几句赞扬让曹怡馨更感高兴,眉飞色舞。 “尝尝这个,我刚学的。慢点,慢点吃。”曹怡馨拿起筷子,殷勤地给沈宸挟菜。 唔唔,沈宸恍如在做梦。 电闪雷鸣,涓涓细雨,又到倾盆暴雨,再到雨过天晴,阳光暖照,这一系列变化让他暗暗咧嘴。 女人哪,真是奇怪的动物,让人欢喜让人忧,一惊一乍的,令人难以弄懂。 “那位小姐是谁呀?你们是以前相识,还是最近刚认识的。”曹怡馨淡淡地笑着问道。 沈宸抬头疑惑地看着曹怡馨,问道:“哪位小姐?我没听明白。” “就是你去打听情报的那个女人。”曹怡馨扬了扬眉毛,脸上神情象是不经意,但心里却七上八下,急切地想得到答案。 “我在外面没女人。”沈宸很干脆地回答了一句,低头继续吃饭。 曹怡馨眨了眨眼睛,似信非信地问道:“真的?” 沈宸点了点头,将春窈的事情简单说了一遍,这件事情要是不说清楚,曹怡馨也消停不下来。两个人闹了别扭,并不是什么舒服的事情。 曹怡馨微微点了点头,还是有些不放心,鼓起勇气问道:“工作是工作,你还是要小心,在那种脏地方,啊,你明白的。啊?” 沈宸看着曹怡馨,意味深长地笑了。 呵呵,沈宸不由笑出了声,更加弄得曹怡馨面红耳赤,坏蛋,哪有这么取笑人家的。 ……………… 台灯被遮掩了半边,窗帘拉得紧紧的,挡住了室内的光亮。 沈宸拿着缴获的情报,慢慢阅读着。曹怡馨轻轻递上一杯咖啡,坐在旁边,也看着桌上的文件。 好半天,沈宸放下文件,摸着下巴,终于搞明白“打红旗”是怎么一回事了。这个阴谋还真厉害,如果不加防备,还真容易吃大亏。 原来日本人也注意到了抗日分子及抗日团体的组成,多是一些青年学生,由此便想出了这个招数。 所谓的“打红旗”,就是招揽意志薄弱、甘于为日本人服务的青年,伪装成学生,进入北平、上海的各个学校。 这些人要表现得很积极、勇敢,争取打入抗日组织,或骗取抗日分子的信任,从而获取线索。 “好狡猾呀”曹怡馨突然指着文件说道:“日本人要改变策略了,由过去的一网打尽,变成放长线,多钓鱼。” 沈宸看过这份文件,这也是日本人的一个花招,对抗日团体尽量不采取一网打尽的办法,而是每破获一个组织都留下一、两个人做为钓饵,使更多的鱼儿上钩。 “你也看得懂日文?”沈宸很诧异地问道。 “呵呵。”曹怡馨狡黠地一笑,起身走到沈宸身后,轻轻给他捏着肩膀,说道:“我早就偷偷在学了,就是现在,我也抽空看日文字典呢” 沈宸轻轻拍了拍曹怡馨的小手,微微闭上了眼睛,这个女人,有时还是蛮可爱的。 “最近这大事是不是你带人干的?”曹怡馨搂着沈宸的脖子,细声问道:“一下子差点把76号连窝端了,才不信是组织的人干的。” 沈宸笑了笑,既不承认,也不否认,等于是默认了。 “李士君怕是要疯狂报复了。”曹怡馨继续说道:“杀了他的老婆孩子,这仇是结死了。” “那以前是手下留情喽?”沈宸不以为意地笑道:“可他还不是死心当汉奸?” 曹怡馨想了想,说道:“那他就是活该,再不收敛,连他一块儿弄死。” 沈宸拍了拍桌上的情报,说道:“这是哪里搞来的?” 曹怡馨摇摇头,贴着沈宸的脸说道:“我不太清楚。听说是从岩井公馆弄出来的,好象是别的组织有内线。” 别的组织?沈宸想了想,不得要领,也就懒得追究了。 ………… 人面对死亡时经常用两种东西麻醉自己―――酒和女人。 经常看到很多这类似曾相识的故事:在旧军队里。将要对罪犯实行死刑时,为了显得比较人道,在行刑的头天晚上,往往给犯人找个妓*女,陪他这最后一夜。 或者躺在担架上那些垂死的年轻的士兵,往往最后的愿望就是让旁边站着的护士吻一下。 女人的怀抱和温柔,对男人有种天然的镇定作用。 在长期处于紧张和危险的环境中时,人们往往需要通过别的渠道来泄,在战争和动的时代,生育率往往不降反升,就是因为人们往往通过嘿咻来舒缓情绪。 沈宸也不例外,他时时处于危险当中,暗杀、袭击,枪林弹雨,炸弹轰鸣,血腥和杀戮构成了生活的主题,他也需要一个渲泄情绪的渠道。 当然,这不是给他找什么借口,面对一个主动投怀送抱的美丽女人,他不是圣人,而是一个正常的男人,自然也就不会做出“禽兽不如”的事情。 早晨的阳光透过窗帘,使得屋子里有一种朦胧的光感。 沈宸缓缓睁开眼睛,先看到一张椅子,而搭在椅背上的是女人的内衣。 一看到了那粉红色的内衣,沈宸心中便泛起了一股甜腻腻的回忆,他想起了丰满白皙的胴*体,想起了修长的大腿,想起了殷红的唇,黑色的长睫毛…… 内衣的主人此时正抱着他的一只胳膊躺在身边,甜甜的满足的睡着,嘴角上翘,似乎在梦里也感到了温馨幸福。 白皙的肌肤,富有曲线的美妙窈窕身段,一张俏脸,曹怡馨真的很出色。 高耸的胸脯从微微蹬开的被子里半露出来,随着均匀的呼吸,一起一伏微微颤动着。 两条浑圆修长的粉腿,也大部横伸在外,就在沈宸眼前,只要他少许挪动一下,便可随手触到。 曹怡馨轻轻翻了个身,双腿微微分开,这姿势更加撩人心魄。 暴雨狂风过去之后,总有平静的时候,现在就是那平静的时刻。 屋子里和平又宁静,似乎昨晚的一切事都是那么温柔,那么自然。 曹怡馨静静的躺在沈宸坚强有力的怀抱里。过去的她不愿再想,未来的她也不屑去想,她正在享受着这和平宁静的片刻。 沈宸的手臂恰好成了她的枕头,结实的胸肌,被她柔嫩的胸部紧贴着。 同样是一个女人在男人的怀中,那女人是自己愿意的,还是被强迫的,给于男人的享受,是截然不同的。 沈宸算不上什么正人君子,这是他自己的评价。但他的好处就是绝不会去做强迫、欺负女人的事情。 欺负或强迫女人的,只是卑鄙无耻的流氓,而不是他这样上档次的有文化的人应该做的。 而曹怡馨放下自己的骄傲和自尊,用这种方式来告诉他自己已经和他结为一体。无论他想做什么,她都会紧紧相随,是上刀山还是下火海,她都愿意,哪怕付出生命。 沈宸轻轻抽动胳膊,不想惊醒曹怡馨。 嗯,曹怡馨的鼻中出了慵懒的哼声,似乎在梦中也不想让这种幸福的时刻如此快地过去。 对一个男人全身心的付出,让她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这世界变了,她活着有人心疼,死了有人想念,这就是她的一点点希望,现在实现了。 中国有句话,对于武生叫“英雄难过美人关”,对于文人叫“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温柔乡本不是英雄冢,可惜的是往往这些英雄自己掘了一副好坟冢,反过来却埋怨女人,把责任推卸到她们身上,说是“红颜祸水”。 这是对女人能力的高估,还是对男人自身的低估? 沈宸极愿沉浸在这美妙的温柔乡里,但他知道这不过是个美好的梦想。 现实里没有世外桃源,也没有人间仙境,欢愉过后,他们还必须面对冷酷的现实。 而他却宁愿让这欢愉的时刻多延长一会儿,因为起来、出去,就又要绷紧全部的神经,警惕着周围的危险。 …………… 几次情报的获得,使曹怡馨得到了嘉奖和晋升,但组织上给她的任务也更重了。 此时,正值英国向日本妥协,封锁滇缅公路,给中国的抗战带来了极大的不利影响。 而《法日协定》的签署,使日军能够借道越南进攻中国,并使西南国际通路全部断绝。 这是个非常困难的时期,中国外援断绝,只能独力支撑危局。 其实,自30年代以来,英国对日本在远东的军事行动一直采取忍让与妥协态度。 其根本原因在于:英国在远东的防卫力量比较虚弱;二战爆发后英国陷入欧洲战场而无力自拔;美国又始终不肯承诺在远东给英国以足够军事支持。 这样,为确保远东殖民地的安全,英国只得拼命安抚日本。 在这种远东政策总体目标下的英国对华政策因此表现出它的两面性: 一方面,作为西方列强中在华利益最多的国家,英国不得不在一定程度上支持中国的抗战,以维护中国的独立与统一; 另一方面,又力求与日本保持“友谊”,以图在日本全面侵华的新形势下,保全其在华投资的权益,乃至保全其在远东地区殖民地的安全。 而当英国追求的双重目标发生矛盾时,它必然陷入困境,滇缅公路危机就是这样引发的。 在二者无法兼顾、非此即彼的选择面前,英国最终从自身现实利益出发,从避免与日本冲突这个远东政策的总体目标出发,不惜牺牲中国的权益,与日本达成了妥协。 然而,英国的这一次妥协行动,无疑助长了日本侵略者的嚣张气焰,日本因此更不把英国放在眼中,并最后下定了南进的决心。 可以说,英国佬是自食其果,很快就会得到报应。 但对沈宸来说,他就可以借助先知先觉,在这个时候给予中国政府,乃至军民以信心。 三天以后,沈宸再与曹怡馨见面时,便拿出了价值极高的情报。 “日本很快要与德意结盟?”曹怡馨很吃惊,毕竟现在刚刚是九月初,《德日意三国同盟条约》要在月底才正式签订。 沈宸点了点头,说道:“德国早就有意与日本结盟,以便从东西两面牵制英国。之前日本不太积极,但德国在欧洲战场的胜利,改变了日本人的心态。” 曹怡馨看着沈宸,对于日本人的心态,她还真不是很了解。 沈宸笑了笑,说道:“日本国内现在正流传着‘不要误了公共汽车’的说法。如果在战争未决胜负之前与德国结盟,就会使德国在战后能尊重日本在远东的势力范围,并与德国一同瓜分英、法等国在全球的殖民地。” 曹怡馨眨了眨眼睛,有些恍然地说道:“也就是说,同盟条约一旦签订,与德国交战的英国也就成了日本人的敌人?” “很聪明嘛!”沈宸向沙发上一靠,露出了得意的赞赏。 第二百三十四章 幸运,炸船 - 抗战之三生传奇 - 岁月如声 滇缅公路封闭后,日军在中国战场上又发动了一轮新的攻势。 可以说,现在的中国抗战正处于一个困难时期。但熬过这个时期,也就是黎明前的黑暗,前景就将越来越光明。 这样一来,信心就显得特别关键。 而且,如果能早点把德日意即将结盟的消息散发出去,英美的态度还可能尽早发生改变。 对沈宸来说,这个情报说不说都关系不大。历史还会按照原来的轨迹前进,中国最终还会胜利。 但对当时的人们来说,这可是价值极大,甚至是难以估量的情报。 内政、外交、经济、军事,各国的间谍恨不得拿着放大镜寻找敌国的细微变化,由此进行研究判断,来决定本国的策略。 也就是说,沈宸给曹怡馨的这个情报,不仅中国会极为重视,使其影响最大化;英美等国也同样迫切地想得到,以决定远东的政策。 所以,这个情报会给曹怡馨带来多大的好处,是很难估计的。钱?光谈钱就俗了。 曹怡馨惊喜之后,又慢慢冷静下来。毕竟这是未经确证的情报,她向上面报告时还要斟酌字辞。 “如果把这个情报透露给美国人,他们会不会向英国施压,开放滇缅公路?”曹怡馨也想到了从美国佬手里再捞一票。 沈宸想了想,轻轻摇头,说道:“时间不对,美国正在大选,没有哪个总统候选人会把战争放在首位,那会失去很多选票。” 曹怡馨深以为然,说道:“短期内或是如此,大选之后呢,对德日意结盟,美国肯定会有反应吧?” “那是肯定的。”沈宸抿了抿嘴,说道:“美国的态度至关重要,政府方面还是要多做美国的工作。损人不利己的英国佬,恐怕也只有得到美国的明确表态,才会有实质性的改变。” 历史上也正是如此。日本加入三国同盟及其对英国发出军事威胁后,使英国人又气又恼。但在决定对日采取强硬立场前,英国还是先试图得到美国支持的保证。 而三个法西斯国家结盟后,美国乃至整个世界已深切感受到战争的威胁。 美国国内的民意开始发生变化,要求政府支持各国反法西斯斗争的呼声日益高涨,并对政府决策产生了重要影响。 所以,针对英国的询问,美国承诺一旦英日发生冲突,美国将利用尽可能的手段,特别是经济手段来支持英国。 美国的表态使英国吃下了一颗定心丸,最终重开滇缅公路,并向中国提供了一些援助。 曹怡馨虽然不知道这些还未发生的事情,但国际形势已经发生了很大变化,曾经的日不落帝国已经衰败,美国举足轻重的地位已经明显。 “我明白了。”曹怡馨觉得自己只是报告上去,再加点自己的分析判断,也就足够了。 沈宸不管她明白了多少,明白了什么,反正情报摆在那儿,如何分析判断他就不管了。 两人又聊了一会儿,沈宸便起身要走。 “今晚别走啦!”曹怡馨挽着沈宸的胳膊,腻声留宿。 沈宸笑了笑,摸了摸曹怡馨的脸蛋,说道:“不能老在你这里,倒不是怕别人说三道四,而是怕给你带来危险。” 曹怡馨轻轻叹了口气,松开手臂,细心地给沈宸整理了下衣服。 “请的保镖不错。”沈宸临走前叮嘱道:“在外面走动时一定要带上,我最近有种不好的预感。” “你才要多加小心。”曹怡馨迈步相送,同样关切地嘱咐,“日本人,76号,可是恨你入骨。” …………… 得到沈宸的帮助,曹怡馨是幸运的;而这幸运并不是她一个人有,还有马名宇。 当楚娇把一块黑乎乎的象煤块似的东西交给他,并讲了用途后,他立刻意识到了建功的机会。 伪装成煤块的炸药啊,和煤混在一起,谁能看出来,谁又会去检查? 而且,在码头上干装卸工的都是中国苦力,把炸药煤块运进去,并不是很困难。 不是烧油的日本军舰,而是烧煤的日本运输船。一旦锅炉爆炸,就足以使一条船陷入瘫痪,甚至在海上爆炸沉没。 风险小,收益大,这真是绝顶聪明的人才能想出来的法子。 马名宇为此而激动,立刻回去制造炸药煤块,又安排手下去码头寻找目标。 而行动并不是很难,很快就开始实施了。 上海已经成为日军占领的重要而快捷的中转码头,大量的运输船或走海路,或走长江,负责运输弹药物资,负责运输军队。 马名宇盯上的是几艘行将启程的运输船,尽管手下已经寻机打入码头,但显然时间上是来不及了,唯一可行的措施便是从现有的码头装卸工中物色人员。 张小全很不幸,但也很幸运,他被马名宇选中,一番威胁利诱之下,他同意将“炸药煤块”带进码头,伺机装上日本人的运输船。 新技术,新武器,往往是在第一次使用,或者是在敌人完全没有防备的情况下发挥作用的。 炸药煤块也不例外,尽管日军在码头上警戒很严,装卸工人每次进入都要进行严格的搜身检查。 但铁锹把里的秘密没有被发现,以至于张小全越干越熟练,越干胆越大,接连给几艘运输船装上了炸药煤块。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这句话可谓是得到了很好的印证。 而炸药煤块虽然巧妙隐蔽,但破坏时间却没法控制。关键是船上的司炉,如果能够发展成自己人,就能解决这个问题。 可锅炉一炸,他也要冒生命危险,而且很容易暴露,基本上也就能搞一次。 这样也好,时间的不确定,更增加了破坏的隐蔽性,鬼子想搞明白是怎么回事,也就困难重重。 反正是鬼子的船,什么时候炸,那也是战果,至于造成多大的损失,那就看上天的安排吧 …………… 火焰焰的太阳虽然还未直照,但酷热已经满和在空气里,到处发挥着盛夏的威力。 张小全直了直腰,用脖子上的黑毛巾擦了擦头上的汗水,顺便看了看周围的情况,这稍许的停顿立刻遭到了工头的喝斥。 他咬了咬牙,不得不低下头,继续抢起铁锹,铲起煤块,奋力向船上的煤舱里装载。 工头走远了,张小全用眼睛的余光看到了这个情况,他装作系鞋带的样子蹲了下来,拧动铁锹的把手,把手脱落下来。 他倾斜了一下,从铁锹把的空膛里掉出三块黑乎乎的东西。张小全迅速将把手安好,站起身,一锹便将这三块黑乎乎的东西和着煤块甩进了煤舱。 轻松了,张小全的脸上不由自主浮现出一丝笑意。 就这么简单,这是第三次了吧,一次三十块大洋,干够五次就是一百五十块,自己就不用再呆在这码头上卖苦力了。 好好算算,一百五十块大洋能干什么,能买辆属于自己的黄包车,还能剩下几十块大洋置办东西。 想想,自己的车,自己的生活,都在自己手里,高等车夫,这可绝不是件容易的事。 他赁过洋车,知道要赚辆车有多艰难,一年,二年,至少要三四年。 一滴汗,两滴汗,不知道多少万滴汗,从风里雨里的咬牙,从饭里茶里的自苦,才能赚出那辆车。 在他赁人家车的时候,他从早到晚,由东到西,由南到北,象被人家抽着转的陀螺,他没有自己。 可现在,那辆黄包车似乎正在向他招手。有了车,就可以使他自由、独立。 有了自己的车,他可以不再受车行的气,也无须敷衍别人;有自己的力气与洋车,睁开眼就可以有饭吃。 想到这里,张小全浑身充满了力气,初时的惶恐已经随着美好的憧憬无影无踪。 那个陌生人的威胁也不再可怕,他想到的只是埋在自己窝棚里那白花花的大洋钱。 对,继续干下去,今天就把这钱都赚到手,再累也是这最后一天的活了。 尽管张小全不清楚这东西具体的作用,可也知道绝对是搞小鬼子的,只要是真正的中国人,没有不恨日本鬼子的。 搞死这帮狗狼养的矮锉子,张小全想起曾经挨过了几个耳光,还有捣在脊背上的枪托。老子有钱了,不伺候你们这伙龟孙子了。 “走了,下船了,下午一点来装下一船。”工头敞着仿绸小褂,摇着扇子,催促着装卸工下船。 神气什么,你个王八蛋一天能赚一百块大洋? 我呸!张小全暗自撇了撇嘴,混在装卸工中,走过跳板,踏上了码头的土地。 在他身后,轮船鸣起了汽笛,抽掉跳板,缓缓启航了。 化过装的马名宇很快就来到了张小全的窝棚,他拍着张小全的肩膀,揶揄着说道:“数清楚了?” 嘿嘿,张大力憨笑着连连点头,连话都不大会说了。 马名宇痛快地付钱,转身走的时候又停下脚步,好心地嘱咐了一句,“我走了,你也抓紧时间换个地方住吧!” 张小全连忙点头,说道:“我要去租界,帮里兄弟能照应。” 嘿,这家伙还是个在帮的。 马名宇笑着点了点头,转身走出破烂的窝棚。 ……………… 灰暗的天空阴气重重,辽阔的大海仿佛不堪重负,发出了令人恐怖的呻吟。 川口笔直地伫立在甲板上,双手紧紧地抓住栏杆,两眼凝视着远方的海面。 作为前往广州换防的部队,中队长桥本的心情是迫切的。 作为一个年轻的军官,建功立业作为人生目标,这是很正常的事情。他恨不得马上就来到前线,加入到那场血火厮杀之中。 大日本帝国是不可战胜,皇军是无敌的,川口握紧了拳头。 运输船的锅炉房内,司炉向炉膛内连加了几铲煤,放下铁铲,打了个呵欠,走到一旁,拿起水壶,咕咚咕咚猛喝了几口。 这里的环境非常不好,不仅脏乱,而且温度很高,蒸汽缭绕,别说干活儿,就是站上一会儿也要汗流浃背。 “轰”炉膛内突然响起了一声爆炸,比手榴弹的声音还要响,火焰从炉门的缝隙猛地一蹿,气浪几乎将炉门推开。 司炉吓了一跳,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此时,大量的高热蒸汽已经从破裂的管道泄漏出来,锅炉舱温度骤然升高。 锅炉内有一定压力的饱和蒸汽和水,当锅筒和炉胆内强度不足,突然发生破裂时,饱和蒸汽和水从破裂口迅速冲出,并在瞬间迅速膨胀。 同时,这个物理过程会释放出大量的热能,相当于绝热膨胀做功的过程,大量的蒸汽和水由于速度快,大部分能量转化为巨大的冲击波。 如一台蒸发量10t/h、1.3Mpa的锅炉爆炸,则相当于100kgTNT的爆炸能量。象运输船这样的大型锅炉,爆炸威力不亚于一颗中型炸弹。 川口离开了栏杆,走过甲板,要回休息舱。 锅炉舱发生的小爆炸,使他停下了脚步,狐疑地寻找着爆炸的方位,然后迈步走了过去。 填入炉膛内的炸药煤块的爆炸迅速产生了连锁反应,使得锅炉舱工作人员的补救无济于事。 轰一声巨响,锅炉爆炸了,爆炸产生的能量撕裂了锅炉钢板和其联接的各种管道,并转化为巨大的冲击波向周围席卷而至。 猛烈的爆炸使船体的猛地跳了一下,川口立足不稳,摔倒在甲板上。 载重两千吨的“玉川丸”号船身剧烈抖动着,随即向左倾侧,船上的电灯猝然熄灭。随着一声急救汽笛,船体开始下沉。 事故发生得如此突然,由于爆炸发生在船体后部,船尾迅速下沉,船舱也很快进水。 船上的灯一灭,海水就哗哗地涌进来了。 舱里的日本士兵多数还在睡觉,仓惶中醒来,在黑暗中挤作一团,随着船体的倾斜,挤过来挤过去,叫声哭声响成一片。 此时,船队正航行在中国近海。 汹涌的海水从破口处大量灌入,只三四分钟的时间,整个玉川丸号便几乎全部沉没,只有烟囱、桅杆以及悬挂在两侧的救生艇仍露出水面。 “天照大神哪,这是怎么回事?”川口刚刚还热血沸腾,此时却冷水浇头。 他爬到轮船的四台格,踩着一张两端系在船上、中间部分在船沿漂浮着的帆布帐篷,目瞪口呆地望着这突然降临的灾难。 他的士兵,他建功立业的梦想,随着轮船在逐渐下沉,沉入了无底深渊。 ……………… 第二百三十五章 竞争上岗 - 抗战之三生传奇 - 岁月如声 几块炸药煤竟然会给日本人造成如此大的损失,这连始作俑者沈宸也是想不到的。 是啊,谁又会想到,靠上天安排,完全无法控制爆炸时间的小东西,却首战告捷,将船上的一个中队的鬼子兵送入了海底。 而且,鬼子还以为是锅炉意外爆炸所致,根本没有怀疑到船上的燃煤被人作了手脚。 令人防不胜防的爆炸手段,尽管有很大的缺陷,但给鬼子的伤害才刚刚开始。 好消息总是来得很晚,特别是普通的大众,根本不知道。当然,这不包括耳目灵通的军统。 沈宸当然也不知道会有如此大的战果,他现在正忙着把关,替刚搬到北极冰箱公司的交大分校招聘国术教练。 交大自然是没有多少资金,可楚娇和沈宸有啊。得知“打红旗”是什么意思后,两人便觉得给学生们增加保护很有必要。 但对楚娇搞出来的招聘、竞争,沈宸却不以为然。 交通大学原来是有体育课的,可都是些强身健体的简单活动,学生们也不太满意,觉得体育课的内容满足不了他们的需要。 所以,聘请国术老师,学些自卫防身的技艺,学生们是很欢迎的。毕竟现在这个年月,学会这些,确实有些用处。 而且,学国术和搞军训是两码事,就算是日本人,也没有干涉的理由。 当然,作为评委兼嘉宾,光请沈宸就太显眼了。尽管因为日本人的挑战,让他有了不小的名声。 张仁奎,德高望重,武艺精湛,又是学生的家长,便和沈宸坐到了一起,共同担任评委。 “这两位——”张仁奎从第一印象作着判断,和沈宸进行了交流,“一位年龄偏大,另一位呢,嘿嘿,实在是不好恭维。” 沈宸也不好说什么,淡淡地笑道:“也许是真人不露相呢?既然是竞争上岗,那就拳脚下见真章。” 张仁奎点头,能打就是硬道理,这倒也可行。 嗯,这位一绺长髯,白色宽松的国术练功服,脚下软底布鞋,坐在那里眼睛似睁似闭,很有些宗师的风范。 听说是什么门派的掌门人,果然很深沉,很有谱。 沈宸暗自观察,再看另一位。哦,这位便是张仁奎口中的不敢恭维了,粗壮,块头相当大,瞪着铃铛般的牛眼,倒象是打把式卖艺的。 穿得都很传统,沈宸瞅瞅自己,觉得有些惭愧。国术嘛,就应该穿成那样,自己怎么能穿皮鞋呢,穿着西服,竟然还没打领带,也太休闲了。 几个老师简单商量了一下,副校长笑着宣布道:“两位热心来应聘,我代表本校师生表示热烈的欢迎。只是这名额只有一个,就需要竞争一下。大家都知道,我们交大的学生都是青年,这身子和骨骼已经长成,有些功夫是不太适合了。所以呢,我们挑选老师的标准便是以实用为主,按江湖上的话说,就是以拳会友。” 哼,掌门人捋了捋胡子,不高兴了。 他身后有个小徒弟,赶紧上前说道:“赵校长,您这话就不对了,我师傅那是什么身份,一代宗师,**拳掌门,肯来交大授徒,那是给你们多大的面子。怎么着,以拳会友?说白了,也就是打擂台呗,那可不行。让江湖上的朋友听见,该说我师傅是以大欺小,以老压少,我师傅可丢不起那个人。” “得了吧,什么宗师,掌门人,自己胡吹大气。”不敢恭维满脸的不屑,叽讽道:“我看哪,怕人笑话是假,您那两下子中看不中用,才是真吧?” “放屁,王铁头,你个北方佬,就一个打把式卖艺的,会的什么国术?”宗师眼一瞪,精光四射。 边说,宗师边站起来大声斥责道:“我们**拳讲究功力,外形不拘一格,打法变幻多端。重点突出所取动物的进攻技巧,五行中讲究金、木、水、火、土的内涵……” 说着,宗师拉开架式,练了几招,口中还念着拳谚:“出手如钢锉,落手如钩竿;迈步如行犁,落脚如生根;有意莫带形,带形必不赢;眼要毒,心要奸,脚踏中门裆里钻;远了便上手,近了便加肘;远了用脚踢,近了便加膝……” 沈宸暗暗佩服,你瞧人家,不愧是宗师,这动作,这招数,一屈一伸,节奏鲜明,富于自然之美。 嗬,那就一个好看。 宗师打过收势,撇了“不敢恭维”一眼,稳稳地坐了下来。 那意思,我这功夫还过得去吧,你们不行吧?趁早滚蛋。 王铁头脖子一挺,起身拍了拍宽厚的胸脯,撇着嘴说道:“别整没用的,咱们伸伸手,看谁把谁整趴下,那才叫那个,那个实用,对,就是实用。来,来呀,别耍完了就没事儿了。” 宗师一脸不屑,很清高,很孤傲的样子,绝顶高手的风范,好象伸个小指头就能把这大块头按趴下。 王铁头叫嚣了一会儿,见没人答理他,两位考官也是面色古怪,拧眉挤眼,有些讪然地不好下台。 沈宸摸着下巴,觉得这似乎变成了一场闹剧。如果是这样的话,还不如找个会散打的,或者是会些擒拿的。 一个高深莫测的宗师,一个打把式卖艺的粗坯,能教出什么好来。 这时,王铁头看见了目标,沈宸和张仁奎桌上的评委牌子。 这家伙好象找到了台阶,一拱手,说道:“二位既然是评委,不如下场伸量伸量。成就留下,不走咱就走。这推三阻四的,什么时候是个头儿。” 沈宸和张仁奎交换了下眼色,沈宸还没动呢,张仁奎这个暴脾气便作势要起身。 沈宸赶忙站起,心说:我不是这个意思,你都这么大岁数了,能让你上去挨老拳? 可站起来了,沈宸只好向大块头拱了拱手,笑道:“请稍等,我活动活动,咱俩切蹉切蹉,胜负无所谓,就算交个朋友。” “好,我就喜欢爽快人。”王铁头又伸胳膊踢腿,摆出了架式。 沈宸将各个关节活动开,然后摆开了架子,微笑着对王铁头说道:“准备好了吗?我可要出手了。” 王铁头嘿嘿一笑,说道:“来吧,我等着呢” 沈宸深吸了一口气,向前快进两步,左手一晃,右手直击王三脚的面部。 王三脚的块头比沈宸还要壮,他伸手一挡,另一只便抓住了沈宸的衣服。 原来他是擅长摔跤的,力大身沉,他觉得只要抓住沈宸,便能取胜。没想到,却上了沈宸的当。 一个比你弱小,没有你高大的人多不会在街头向你挑衅。 即使他同你动手,在个头和力量上也都会处于劣势。 所以,如果在街头发生争执,多数对手可假定为比你强壮、高大。你是弱者,因此同对手比力气非明智之举。 但也有一点,喜欢使用蛮力的对手,很容易受到技术高超的打斗者的攻击。 尽管力量和力气是非常重要的,但每个人应该首先拥有技术优势。 一个技术精湛的人比用蛮力的人更省体力。在恰当的地方、恰当的时机使用杠杆的原理,可以非常省力地达到预期的目的。 沈宸掌握的是近身功夫很杂,拳脚以泰拳和西洋拳为主,近身纠缠则是巴西柔术。 说到巴西柔术,它虽起源于日本柔术,但却又与日本柔术不同,其中最出名的当属格雷西格斗体系。 格雷西格斗体系最大的创新,在于它发展出最接近真实打斗的策略,即将打斗在地面上进行。 特别是在对付肌肉比你发达、体重超出你很多的对手时,如果你将对手拉到地上,他的武器——击打和踢击会大大地被削弱。 这种先进的打斗策略让巴西柔术的斗士在众多无限制格斗赛中取得胜利,使其格斗系统被世界接受。 当然,这种格斗体系,对任何对手都有效,让所有的训练者获得相同的效果。 王铁头抓住沈宸,心中一喜,用力一推,脚下就使出绊子。 沈宸身子一偏,手已经勾住了王铁头的身体,这是个依赖臂力的平衡小技巧,王三脚推出的力气大,却也相当于在推自己。 沈宸的脚与对手纠缠在一起,两人几乎同时摔倒,进入了地面战斗,摔跤便失去了用武之地。而且王铁头认为两人应该分开,再来比试。 但沈宸不是这样想的,在扭动当中,他很快地使出“钳夹防御式”中的十字固,牢牢锁住了王铁头的胳膊,尽管王铁头的胳膊很粗壮,但依然无法承受。 “停,停,我的胳膊要断了,你使阴招,不是这么打的。”王铁头脸上浮现出痛苦的表情,大声叫道。 沈宸笑着放开了王铁头,他觉得这样已经够了,这种粗豪的家伙进入校园,显然是不合适的。 王铁头爬起来,揉着胳膊,还要找沈宸较量,却被副校长制止了。 他心中已经有了主意,那个自大的老家伙,肯定不合学生们的口味,这个粗鲁的家伙,自己原来就没看好。 副校长想含糊其词地结束这场比试,然后和沈宸商量一下再招聘。 可那位宗师却还有自己的想法。他是不想与沈宸比试,输了可栽了面儿,以后没法混了。可身边不是还有个徒弟嘛,上去打倒沈宸,不是证明自己更厉害。 “这小子擅长擒拿和地趟拳,你去教训他一下,记着,别让他靠近。”宗师暗自指导着徒弟。 “师傅,您就等好儿吧”徒弟倒是自信满满,估计也是不知天高地厚,得到师傅指点后,挺着胸脯上前两步,对沈宸草草一拱手,说道:“沈先生,咱们比划一下吧” 沈宸轻轻摇了摇头,对宗师很有些鄙夷,自己不敢上来,倒把徒弟当枪使。 他转向宗师兼掌门,有些嘲讽地问道:“这位老先生,是你来当老师,还是你徒弟呀,如果你只会光说不练,那还是回家去当掌门吧” “狂妄。”宗师发怒了,站起身,说道:“你这小辈,我与你动手岂不是让江湖人耻笑,你若侥幸打赢了我这徒弟,我便不当这个老师。” 呸,死要面子,说得好听,估计就是个靠吹的家伙。沈宸转向他的徒弟,摆好了架式。 甫一开始,沈宸便发起了猛攻,拳脚齐上,肘膝交加。 他采取了与打王铁头完全不同的战术,让宗师的徒弟措手不及,疲于招架,一个疏神,肚子上便挨了沈宸一拳。 痛,胃部受到重击,差点让徒弟昏过去,他疼得捂着肚子跪倒在地,差点呕出来。 ………………… 人都走了,靠嘴撑门面的宗师,还有江湖把式的王铁头。 虽然没当场宣布,他们也知道所谓等通知不过是个照顾面子的幌子,他们没戏。 “我看,请一男一女两个教练。”沈宸重新提出了建议,“也别说什么国术,男的就招个会拳击的,学得快。女的嘛,我也能介绍一个。至于校园的安全,暂时先聘请几个保安,花费也不多。” 楚娇也觉得挺闹的,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还不如找几个帮派的打手呢! “女的我看就沈百合好了。”楚娇没有了耐心,皱着眉说道:“反正都在学校,上体育课时客串一下就行。其他的,你看着弄吧!我先走了。” 沈宸摇了摇头,对楚娇这种开了头,又不负责任的表现十分无奈。 这时,张仁奎伸手叫他,沈宸转身走了过去。 “昨天报纸上说,比武的事情快成了?”张仁奎很是担心的样子,捋着白胡子说道:“日本人狡诈阴险,你还是想个办法推脱掉的好。” 沈宸笑了笑,说道:“还没确定,我急着推脱,岂不是怂了?日本人放出消息,真的假的还不好说呢!” 张仁奎想了想,说道:“沉寂了这么长时间,突然放出消息,估计不是空穴来风,你还是多加小心为好。” “多谢张老的提醒。”沈宸停顿了一下,压低声音说道:“张晓林那边怎么样了?听说他快回来了。” 张仁奎神色未变,轻轻颌首,说道:“同我回去详谈,这里说话不太方便。” 沈宸点了点头,说道:“张老先走,我随后就到。” 第二百三十六章 警惕,帮源规矩,新徒 - 抗战之三生传奇 - 岁月如声 沈宸和张仁奎约好,便走出校园,头也没回,但他的表情却变得严肃而郑重。 现在,他可以确定在交大校园里确实有特务,并对他有杀意。 尽管为了麻痹对手,他并没有向那个方向仔细看,但一瞟两瞥之下,也大概看清了几个嫌疑人。 沈宸开上车,一路上还在皱眉思索,直到张仁奎的新宅院,才收起思绪。 经过了几次刺杀事件后,张晓林自此闭门不出,连俱乐部也不去赌了。 到了夏天,张晓林照例上莫干山避署。很不凑巧,恰值抗日游击队以莫干山为根据地,通过吴兴,向金泽、章练塘一带频频出击,使敌军受到重大损伤。 日本人一怒之下,将附近丰草和数十里的参天修竹放一把火烧个精光,借口是使游击队不再有茂林修竹可以躲藏。 莫干山上风声鹤唳,草木皆兵,张晓林心惊肉跳的住不下去了,便要返回上海。 如果知道张晓林确切的回来时间,沈宸觉得在路上伏击的把握更大。 说来说去,还是情报最重要。 而张仁奎有个弟子叫林怀部,年轻胆大,枪法极准,经人介绍给张晓林当保镖。 所以,沈宸知道这件事情后,便想通过这条眼线掌握张晓林的行踪,一击而杀之。 张仁奎暂时搬到公共租界,住的地方也是一座洋楼,比原来的小,可老爷子觉得没有了日本人和汉奸的骚扰,住得挺舒服。 “张老,我只是想知道张晓林的行踪,绝不牵连到您,还有您的弟子。”沈宸与张仁奎谈了一会儿,有些不满地说道。 张仁奎轻轻的摇了摇头,说道:“我虽然老了,可有些事情看得清楚,也不是怕牵连。张晓林那边,你不要管了,我只能说这么多。” 沈宸狐疑地看着张仁奎,觉得这可能是个暗示,张晓林好象活不久了。 迎着沈宸的目光,张仁奎轻轻叹了口气,“有些事情涉及到江湖义气,也不好与你细说。就象月生,他的徒弟就不好下手的,因为站不住道理。” “可是,杜先生的弟子有不少已经加入了军统,他难道能阻止军统下命令?”沈宸皱起了眉头,“张晓林走错了路,国人皆曰可杀,总怪他不顾大义,咎由自取。” “你讲的道理一点不错。但是帮派中自己的规矩,入帮时便发誓要一道出生入死,有福同享、有难同当,看他要落这样一个大不相同的结果,于心何忍?” 张仁奎慨叹道:“为了避嫌,我的那个弟子早已经收回了拜师帖,他干什么,与我无关啦!” 沈宸想了想,觉得张仁奎话中有话,那个姓林的弟子可能已经接受了别的委托,张晓林身边有这么一个家伙,离死是真不远了。 “如果可以的话,我想张晓林一个教训,让他迷途知返。”沈宸最后一次争取道:“受点皮肉之苦,总比丢了命要强吧?” 张仁奎看着沈宸,思索了片刻,摇头道:“还是耐心等一等吧,别弄巧成拙,让张晓林恨之入骨,邪路越走越远了。” 停顿了一下,张仁奎挽留道:“吃了饭再走,很久没和你说话聊天了。” 沈宸无可无不可地耸耸肩膀,反正也没别的事情,蹭顿饭也没什么。 吃过饭,沈宸便告辞离开。尽管心中有了猜想,但他却没有急着去告诉楚娇等人。 楚娇在枪法和格斗上大有进步,但在人情事故上还差得远,更没有沈宸这般的表演和掩饰能力。 一旦得知身边就有日本人的特务,楚娇和赵有才,估计很快就会从态度上表现出来。 所以,沈宸开车去了苏氏医馆,把狗子叫了出来。 小艾被沈宸送到了澳门,是随着玉娟、阿秀等人一起走的。这样一来,76号的大爆炸就没法再追究下去。 而狗子则在刚被张成富送来时见过沈宸一面,便留在苏氏医馆打杂。 尽管他也认识沈宸,知道沈宸,却也听了沈宸和张成富的叮嘱,在苏氏医馆老实呆了挺长时间。 有仇报仇,有怨报怨。恩怨分明,才是大英雄,大丈夫。这是狗子的信条,坚定不移的、根深蒂固的信条。 但在前天,未来的大英雄却受了屈辱。 狗子又去了南市,本来是想看看小萍,可在哨卡,他挨了嘴巴,并被鬼子罚跪。 他不敢抬头,而把牙咬得山响,热汗顺着脖子往下流。虽然没抬头,他可是觉得出,行人好象都在看他。这是他的耻辱,只能用血来洗刷的奇耻大辱。 当时日本兵有枪,狗子却赤手空拳,所以他咬着牙忍了下来。 但这屈辱却象一团火,一直在烘烤着他的心,极慢极慢的,他的眼中也冒出了火。 坐上了沈宸的车,狗子还黑着脸,外面的声响,仿佛与狗子的跳动的心会合在一处。他怔怔地盯着沈宸的腰间,那里似乎露出了鼓包。 枪,老子要有枪就好了。 杀日本鬼子,看着他们倒在血泊中,才能消解心中的仇恨,否则他就要被憋炸了。 沈宸鸣响了喇叭,冯老头儿很快从门房出来,打开了大铁门。 把车开进院子,沈宸领着狗子进了楼,直接到了一楼。 “坐下,我和你好好聊聊。”沈宸随便拉了张椅子,示意狗子坐下。 狗子对沈宸的事迹是了解不少的,在他心目中就是大英雄,明的、暗的,多少人都倒在了沈宸的枪下。 望着狗子敬畏的目光,沈宸也不知道自己这步棋到底走得对不对。 杀人上瘾,这是无稽之谈,但杀过人的心理状态与常人是不一样的,胆子也会大不少。 沈宸觉得狗子杀完日本人,到现在为止能不出现异样,起码在心理上算是过了一关。 “你想要枪?”沈宸在车上已经通过后视镜看到了狗子的热切目光,便开口问道:“要枪干什么,说实话。” 狗子眨了眨眼睛,犹豫着是否该说实话。但他看到沈宸盯视的目光,却不由自主地说道:“我,我有了枪,就没人敢欺负我。我还要报仇,杀哨卡的日本鬼了……” 沈宸没说实,认真盯视着,好半晌才轻轻点了点头,说道:“老张,啊,老杨跟我说过你的事情,敢杀日本人,胆子不小。还用石头砸过76号的特务,对吧?” 狗子想了想,说道:“是那次啊,我不知道他们是76号的人,只看他们敢给杨哥找麻烦,就,就来气。” 沈宸笑了笑,伸手取下手枪,冲着狗子晃了晃,说道:“我现在给你枪,你出去给我杀个日本人。这枪呢,就算是你的了。” 狗子看着手枪,用力咽了口唾沫。枪啊枪,他实在太想得到这个东西了。已经杀了一个,还在乎第二个吗? 这个念头一起,便不可抑制,狗子伸手便去拿手枪。 哈哈,沈宸一笑,把手枪收了回来。 狗子瞪大眼睛望着沈宸,好象受到了欺骗。 “枪,我会给你,但不是现在。”沈宸站起身,下定了决心,一招手,说道:“跟我来,我得先教你怎么用。” 时间是短了些,沈宸只给了狗子一周的时间进行训练。 但狗子的先天条件还可以,吃过苦、挨过打,身体的灵活性不错。而且,这小子看似冲动,其实也挺机灵。否则,在艰难困苦中,也活不到今天。 再说,兴趣决定学习效果,狗子的热切使他掌握起射击技能来,并不比别人慢多少。 况且,沈宸是将自己花费了无数子弹而总结出来的经验无私地传授,这条捷径更使狗子能够事半功倍。 狗子嘿地一声,使劲跺了下脚,扬起了脸。 虽然子弹又打偏了,但这回似乎靠点谱了,子弹在沙袋上留下了弹孔,使他能够确认,子弹并没有飞到天上,或者不知所踪。 灯光照在狗子的脸上,使沈宸能看得清楚。这小子的认真神情,确实少见。 狗子见有了希望,索性忘掉刚才打几枪就去吃饭的想法。他犯了拗劲,又举起枪,左瞄右瞄,非要打中那个瓶子才肯罢休。 “不要着急开枪,先练姿势,再练持枪的稳定,最后才是瞄准、射击。”沈宸压下了狗子的手,拿过手枪,开始教了起来。 沈宸给狗子的枪是P08,口径适中,后座力不是太大,以后还可以装上消音器使用。 “看清楚了。”沈宸双手持枪,向前射击的姿势,转身、下蹲…… 狗子认真地看着,接过沈宸递过来的取下子弹的手枪,一板一眼地照样做着。 “一手推,一手拉,减少后座力,增加准确度。”沈宸开始教授细节,姿势以外的技巧也相当重要。 时间过去得很快,沈宸看了下表,暂时停止了训练,把狗子领出地下室,去楼上吃饭。 短短的时间里,狗子已经学会打枪,只是学会而已。要准确击中目标,还需要他的努力。 在吃饭时,沈宸又询问了狗子是否能带着武器混过鬼子的哨卡。 “板车,我把板车上面的一块厚木板抠了个窟窿,正好能把东西放进去,然后盖上一块薄木板,在缝隙处用泥土或粪渣糊好,从外面便一点也看不出来。而且又脏又臭,日本兵也懒得细查。”狗子有些得意地说道。 “不错,是个好办法。”沈宸赞赏地笑着,哨卡虽有搜查,但还是能让人琢磨出逃避的方法。 当然,只是偷带一些小物件,象体积大的东西,也只能去想别的办法了。 吃过饭,暂时休息的时候,沈宸又和狗子聊了聊别的事情。比如狗子为什么恨日本人,当时杀日本人的具体经过等等。 经过这番交谈,沈宸愈发觉得自己的决定是对的。 这小子有杀人的胆量,不管他是出于什么目的,他敢起来反抗,就难能可贵。 狗子也渐渐放松下来,再次回到地下室时,也敢说自己其实对盒子炮更感兴趣。 “主要是个儿大,显得威风。”狗子估计是看到汉奸经常这么挎着,还耀武扬威地欺压百姓。 “这种手枪现在并不适合你,虽然火力很猛,但控制却需要更多的力气和技巧。” 沈宸拿过驳壳枪,慢慢给他讲解道:“由于枪口上跳的厉害,所以即便是单发射击,你最好也将枪侧向倾斜一定角度,让枪口自然指向目标,在概略瞄准后果断击发,这个动作有点象这样——” 沈宸甩枪,连续作了几个同样的动作,继续说道:“如果面对的是一群敌人,你要先将这个钮,就是快慢机转至连发状态,手心向上举枪,伸向左前方,扣动板机。这样,枪口的上跳作用将使盒子炮能从左前方后射至后面方,将敌人打散后,你再拔至单发状态,将敌人一个个撂倒。” 狗子接过手枪,学着沈宸的样子摆了几个姿势。当然,这只是简单介绍,沈宸随便一说,也是为了激起狗子更大的兴趣。 “至于现在,你还是抓紧时间熟悉这把枪。”沈宸把驳壳枪拿过收起,说道:“等你练好了,我再教你用盒子炮,打起来很威风的。” 狗子眼馋地瞅着,用力点了点头。 先初级,再进阶,有更长远的目标,才会使人取得更大的进步。 鬼子之所以不可一世,把中国人不当人看;汉奸之所以强横霸道,敢于欺侮同胞。 一是靠着他们的残忍狠毒和厚颜无耻,二便是中国人的逆来顺受给他们惯的。 等他们看见或遇到了越来越多不怕死的中国人,他们就会发现,他们并没有什么可以倚仗的资本。 沈宸看着狗子认真练习的样子,不禁发出感慨。 尽管现在有利用的成分,但以后呢,说不定狗子也会成为令鬼子汉奸胆寒的英雄好汉。 半小时练枪,半小时练格斗。 沈宸不求在短时间内把狗子训练得多么厉害,但也要他超越常人。 速成式的格斗当然不能按部就搬,沈宸教的都是最实用、最狠辣的手段,且多以趁敌不备的袭击为主。 插*眼、踢裆、打下巴、击喉咙……除了撒石灰、踩脚丫,基本上都是一下子就差不多让对手丧失反抗能力,起码几秒钟的迟滞是免不了的。 第二百三十七章 特训,刺杀行动 - 抗战之三生传奇 - 岁月如声 白天沈宸上班,狗子就留下苦练;晚上沈宸进行检查、纠正,并让狗子进行实弹射击。 一个真教,一个真学,五六天之后,狗子就已经练得有些模样,枪法也大有进步。 这几天沈宸很少与楚娇见面,学校的事情也撒手不管。但他通过电话提醒楚娇,要她少在外走动,并且暗示她,敌人可能已经潜伏在周围,要多加小心。 除了教授狗子,沈宸这几天还抽时间做了几颗定时炸弹,并找来了民间常用的木架子车,跟狗子一起进行了下改造。 可没等沈宸和狗子开始行动,马名宇那边却又出了事情。 原来,马名宇在月前接到命令,要他的行动队刺杀伪警察局局长卢英。 任务的难度很大,卢英可不是那些汉奸文人,人家是警察局长,手下有人有枪,出门也有保镖。 经过侦察密查,马名宇发现刺杀卢英绝非易事。卢英的保卫措施非常严密,想靠近他都不容易。 平时在家里,在他的伪政府机关里,都有里三层外三层的警卫。 而且,卢英深知自己所扮演的角色并不光彩,会遭到很多人的仇恨,因此他平时除了上班,几乎从不外出。 更为重要的是,他的上下班时间也不规律。在此情况之下,要想对他采取行动,就必须准确掌握其细微的行动规律。 时间很紧,从外边打入眼线进去,显然已经不太可能。最切实际的办法,就只有在内部寻找线索这一条路了。 就在马名宇为寻找内线而发愁为难的时候,一个手下提供了一条重要的线索。 他的一个朋友认识卢英的警卫,那个警卫一次酒后失态,骂自己给汉奸看门护院,给祖宗丢人现眼。 马名宇一听,神经立刻兴奋起来,好象混沌中闪进了一道阳光。 马名宇和张作兴经过协商以后,由张作兴作陪,亲自去和那个警卫商谈。 他们对这个警卫也不隐瞒,把他们的暗杀计划都告诉他。 这个警卫是一个有爱国心的旧军人,对当时耀武扬威的日本侵略者和那些出卖中华民族利益的汉奸,也抱着极大的愤恨。 在巨额奖金的诱*惑下,经过思想斗争之后,这个警卫表示,可以配合和支持马名宇的暗杀行动,他会见机行事。 但时间一天天过去,所谓的见机行事却一直没有动静。 马名宇心急难耐,再次约见了那个警卫。 见面之后,除了增加奖金,又晓以民族大义,鼓励他为国除奸,“请看在国家民族荣辱的份上,多想想,就不会害怕,也不应该害怕了。” 这个警卫想了半天,为难地说道:“我虽然是警卫,但是我不是贴身的保镖。卢英有两个亲信,不离他身边,这两个人他才是最信任的。” 为难地看了马名宇一眼,警卫继续说道:“而且,我家有老小在上海,如果由我下手将祸及全家。但是我绝不会出卖你们,并且可以给你们提供一个重要的情报。” 马名宇很失望,但还是耐着性子示意警卫继续讲下去。 警卫继续说道:“每星期二下午两点,卢英都要按时到某个高级娱乐部里面去玩。每次去时,卢英都是前后三辆汽车,他的座车上面,除了司机,另有两名警卫,都带手枪,前后是警备车,车上有武装警卫三四人不等。在将要到达目的地时,卢的座车就减速慢行,后面的警备车加速超前,先下来布岗警戒,迎候卢英下车进门。” 马名宇听出了点门道儿,心中一阵惊喜,眼睛瞪得溜圆,使劲望着警卫。 “那个高级俱乐部门并不在马路上,要拐进一条弄堂。所以,卢的座车必然要减速,而前面的警备车已进入弄堂,转身困难。这个时候,你们正好可以下手。而且,在此处下手,最大的好处是撤退方便,出了胡同就是四通八达的大街了。” 警卫长长地说了这一大段,心中仿佛轻松了许多,轻轻地吐出了一口气。 马名宇沉吟了半晌,笑着勉励了警卫几句,并给了他一笔钱。 等回到住处,他和手下又进行了一番商议,决定实地考察。 现在,布置内线不得要领,重庆那边已经失去了耐心。最近这些天,戴先生不断地有电报来,他在电文中从来很少使用带有催促的字眼,可是一看,就能体会出他的意向所在了。 戴笠的再三催促,把一向冷静,工作四平八稳的上海区区长陈恭澍也给催急了。他只能再往下压,使马名宇也备感急迫。 既然智取不成,那不如来一次硬拼。根据口述的情报,这应该是刺杀卢英一个最好的机会。 随后,马名宇和手下又亲自到刺杀现场附近,实地进行了调查、勘探。 他们发现,在那个高级俱乐部的斜对面,就是日本宪兵队的分队部,一旦有个风吹草动,宪兵不可能坐视不理,这才是制裁行动最大的变数所在。 日本宪兵队门外经常有持步枪的宪兵二人布岗,里面当然还有更多的人驻守,在俱尔部附近有任何动静,都在他们的视界之内,如有枪声也必然会惊动他们。 正因为有日本宪兵分队的存在,老百姓谁也不愿意在这里经过,宁愿绕着走。万不得已非得路过的话,也不会有人在这里停留。 所以,这里的行人非常稀少,俱尔部门前倒是车辆很多。 如果采用平常蹲守的方式,等待卢英前来,那会显得很扎眼。说不定还没等到卢英,却等到了日本宪兵的盘查。 所以,马名宇他们经过事先的侦察,把时间拿捏得非常准确后,搞到了两辆汽车和自行车,又制造了汽油瓶,携带了手榴弹,并将行动组十二个人分成三组。 第一小组执行刺杀任务;第二组担任掩护,第三组在稍远的地方负责接应。 说起来,马名宇教了楚娇很多东西。反过来,楚娇从沈宸这里得到的指点,也给了马名宇很多帮助。 比如用燃烧瓶打保险汽车,就是沈宸评点中统刺杀失败的教训。 行动的日子终于在焦虑的等待中来到了。 下午一时左右,马名宇坐在俱乐部一条街外的一个吃食摊上,张作兴则站在不远处的裱糊店门口,负责具体行动。 有人经过,马名宇将头往衣领下埋了埋,顺势看了下手表,还差三分钟两点。 他抬起头,尽目观察着。不一会儿,几辆汽车出现在远处,正由南向北行驶而来。 马名宇将脖子伸得直直的,向张作兴看了一眼,张作兴也同样向他看了过来,眼色是紧张和兴奋交加。 由于害怕丢掉目标,马名宇立刻扭转头,盯牢了越驶越近的两辆汽车。 果然是卢英的座车,三辆车保持着三个车身的距离,和那位警卫介绍的情况一样。 车子越驶越近,马名宇发现前座一名司机,一名卫士,正常。马名宇心中一阵兴奋,起身和张作兴坐进了路旁的汽车,尾随而去。 第一辆汽车驶近了弄堂口,第二部车缩短了与第一部的距离,两车开始减速慢行。 汽车的速度在减慢,司机熟练地打着方向盘,向胡同里边拐。 当他的视线习惯性地向两侧扫过时,突然吃惊地发现几个手持武器的大汉象平空冒出来一样出现在汽车的四周。 两个大汉手中的火机一点,猛地掷了过去。 “呼,呼,呼!”几团火焰随着玻璃的破碎声,在前车和保险车上猛然升腾起来,一下子将汽车包了进去。 轰,轰!两颗手榴弹也在车前车后爆炸,腾起了烟雾和尘土。 随后,枪声骤然响起,清脆粗哑,高低不同,迎面飞来了出自不同枪管的子弹,向着汽车猛射。 第一组作为主攻,配备的武器是驳壳枪,子弹打得既快且准,第一辆车里的保镖还没钻出来,汽车已经在火焰升腾中被打得象蜂窝一样。 枪声象爆豆般响个不停,第二组也出现,向目标发起攻击。 密集的子弹狂风般卷向各自目标,两个行动组都按事先的计划开枪射击着,一时间周围的秩序大乱。 又是两颗手榴弹扔了进去,保险汽车里的人在爆炸和火焰的威胁下,终于不得不打开车门逃生。 一个倒了下去,两个倒了下去,反击的子弹也射了过来,双方都有死伤。 “轰”!保险汽车的发动机受不了炽热的烧烤,爆炸了。 气浪向四面推击,离得近的几个家伙被掀飞,被击倒。 哒哒哒……马名宇和张作兴突然从停在路旁的车里跳出,向着喊叫着奔跑过来的日本宪兵猛烈射击,并发出了撤退的信号。 两把驳壳枪象小机关枪一般,横着扫射过去,六七名日本宪兵在弹雨中抖颤、战栗,倒了下去。 枪声、马达声、喊叫声响成一团,马名宇带着各组人马分乘汽车、自行车,迅速离开了现场。 马名宇隔着车窗,看到手下王子春等人骑着自行车车消失在胡同弄堂之中。 行动成功,马名宇安全逃回落脚点,心中十分高兴,这段时间手风不顺,流年不利,他都受过两次伤了。 这次打起十二分精神,终于扬眉吐气,干成了一把大的! 但他的好心情没有持续多久,晚上消息传来,卢英重伤,正在医院抢救,是否死亡还未可知。 当然,马名宇不关心这些,他只得再次慷叹连声,时也,运也,自己这霉气什么时候能消失啊? 紧接着,又是一个坏消息传来,王子春和他的助手在客栈被捕,未能逃入租界。 这让马名宇大吃一惊,赶紧下令,所有行动人员迅速撤出原来的落脚点,以免被牵连入狱。 原来,刺杀行动中,王子春受了轻伤。但他处于精神高度紧张,并没有觉察到,和同伴一路骑着自行车回到了藏身的客栈。 这时他才发现胳膊在流血,便简单包扎了一下,也没多想。 但他们没有想到,日本鬼子这一次会使用一种特殊的手段,那就是军犬。 可以说,这些军统特工此前并没有这个概念,没有想到军犬追踪,更没有采取相对的预防措施。 日本鬼子用军犬,顺着稀稀拉拉的血迹,直接追到了客栈,将王子春和他的同伙抓捕了。 马名宇这个郁闷哪,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最后成不成功还两说,还损失了两名干将,自己也要落荒而逃,这运气真是背到家了。 尽管他相信王子春和同伴的忠勇无畏,但必要的预防措施还是要采取的。所有王子春认识的人员要么隐蔽形踪,要么撤离上海,又是一阵的忙碌。 很快,上海区区长陈恭澍传来消息,对马名宇等人的忠勇除奸表示嘉勉外,让他和行动队成员尽快撤出上海,在郊区游击队暂避。 临行前,陈恭澍约见了马名宇,听取了他的最后一次工作汇报。 而此时,情报证实,卢英因为烧伤过重,死于医院。这个成功的好消息,对马名宇来说也算是很大的安慰了。 在敌后的除奸行动,往往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 但当时的战争形势,确实让人看了悲观失望。 而刺杀所有投敌的汉奸,刺杀趾高气扬的日本侵略者,不管成功与否,在这个非常时期,却具有着更大的实际意义。 每件案件的产生,都如惊蛰的春雷,起到了振聋发聩的作用,它在昭示:中国人民没有屈服,斗争依然继续;它在警告:正义永远存在,卖国必将受到惩罚。 当时,大后方的报纸对此大加宣扬,将忠勇除奸的特工比作古代视死如归,如荆坷般的义士,毫不吝赞赏之语。 而在沦陷区,虽然日本鬼子和汉奸严格管制,使这种消息不得见诸报端。 但消息却会不胫而走,且越传越广,越传越神。老百姓暗自谈起,都是眉飞色舞,绘声绘色,在一片阴霾中看到了一丝暖和的色调。 原因很简单,只要是有良心的中国人,没有不恨汉奸,不恨鬼子的。 看着这帮家伙恐惧,甚至丧命,即便是逆来顺受的老百姓,也会感到快意和高兴。 第二百三十八章 暂离,兄妹情深 - 抗战之三生传奇 - 岁月如声 在老修车行,马名宇和楚娇见了面,算是告别吧! “这次干得不错,回去一定能升官发财啦!”楚娇全没有离别的挽留啦,伤感啦,却是嘻笑着调侃。 马名宇对这个女子也是没办法,可打心底里还是喜欢她的与众不同。 当然,楚娇长得挺漂亮,也是其中的一个原因。 都说以貌取人不对,可看脸依然是从古至今的通用准则。起码第一眼看上去不让人惊悚,才会得到些好感,也就是所谓的第一印象。 “我并不是回大后方,离得上海也不远。”马名宇接过咖啡,轻抿着说道:“还可能很快又回来呢!” 楚娇抿嘴一笑,说道:“什么意思?听起来有点怪怪的哈。” 马名宇眨了眨眼睛,笑道:“让你老实点,我这个老师可是还能管到你的。” 楚娇翻了翻眼睛,说道:“把你调出上海,是不是还有别的任务?比如,接应交大学生返回大后方?” 马名宇轻轻点了点头,说道:“你猜得不错。大后方急需电信、建筑等方面的专业人才,重庆分校也将在年底完成。而西南的国际通道已断,他们就只能走皖省或浙省。” “危险性不大吧?”楚娇比较关心地问道。 马名宇沉吟了一下,说道:“总是要穿越战区的,万无一失谁也不敢保证。” 楚娇想了想,说道:“到时候可以通知我一声,如果我能抽出身的话,倒是愿意作个保镖。” 马名宇看着楚娇,微笑道:“张成富和赵有才呢,如果你们三个都能出手的话,那些学生可是有福了。” 楚娇手指急转,一缕头发绕在上面,显示着她在思考。 “他们应该没问题。”楚娇皱了皱眉,不太确定地说道:“倒是我,还拿不准。” 马名宇心中了然,问道:“是家里不好说服吧?” 楚娇苦笑了一下,没有正面回答,而是岔开了话题。 “鬼子有了军犬,你们得有对付的办法呀!”楚娇指了指外面,说道:“厨房里有胡椒辣椒啥的,你要不要带上点?” 马名宇哈哈一笑,伸手点了点楚娇,说道:“我不想当厨子,作料还是给你省下吧!怎么,就这么小气,连个饯行酒都不请?” 楚娇咧嘴笑了笑,说道:“请你吃顿饭倒是应该,可最近风声紧,好象有特务已经潜伏接近我们了。你看,连见面的地点都选在这里,平常我也不在外走动的。” 马名宇皱了皱眉,真的有些担心了,问道:“确定嘛,有没有怀疑的对象?” 楚娇摇了摇头,说道:“怀疑是在那些学生当中,可具体是哪个,还不能确定。” “学生?”马名宇若有所思,想了想,说道:“很有可能。日本人怎么能让那些专业人才安全地去到大后方,为国家出力呢!” “你也怀疑学生中有特务?”楚娇听马名宇也这么说,原来有些不以为然的心态有些改变,眉头也皱了起来。 马名宇点了点头,说道:“我们也有情报来源,‘打红旗’这个名词,你知道吗?” 楚娇轻轻吐出一口长气,说道:“果然不是空穴来风,我原来还觉得有些疑神疑鬼呢!” 马名宇郑重地告诫道:“干特工的可不能疏忽大意,一点放松都不能有。宁可小心过度,也不要放松警惕。” 楚娇看着马名宇,半晌点了点头,说道:“我知道了,会加倍小心的。这个饯行酒,我看就在这里吃吧,我让人去外面买点酒菜。” 马名宇呵呵一笑,摆手道:“留在以后吧,咱们还会再见面的。” 楚娇也不矫情,伸手从身上取出一把匕首,冲着马名宇晃了晃,说道:“送给你防身。” 马名宇笑着伸手去拿,楚娇又把手收了回来。 “着什么急呀,我得教你怎么用。”楚娇很有些显摆地抽出匕首,笑眯眯地讲解起来。 马名宇开始还以为楚娇是故意在逗他,可一听解说,才知道这匕首并不简单。 “看,匕首和刀鞘组合起来,可以当剪子用。”楚娇组合完毕,四下瞅了瞅,随手拿出一支笔,咔踪一下剪断。 “都是好钢口,能剪断铁丝呢!”楚娇一扬手,马名宇以为给他,又伸手,可又抓个空。 楚娇又指着刀背上的锯齿,说道:“看,这可以当锯子使,锯木头可快了。”说着,她又张望着想找个练手的物件。 马名宇赶忙制止,“别,别破坏东西了。我听明白了,给我练两下吧!” 楚娇看了看马名宇,似乎觉得他这么快学会有点不正常,但犹豫了一下,还是把匕首插进鞘,递了过去。 马名宇拿在手中仔细检看,又抽出鞘来比划了几下,觉得并不顺手。 想了想,马名宇明白了,认真看了看匕首,抬头望着楚娇,猜测道:“定制的?按你的手型定制的?” “是啊!”楚娇点头称是,说道:“是不是不太顺手,那你还给我好了。” 马名宇才不会还她呢,握在手里在空中虚划了几下,笑道:“很好,轻便灵活,满顺手的。” “不过——”马名宇摆弄着匕首,问道:“这是你想出来的样式?” “怎么?”楚娇瞪大眼睛,说道:“我这么聪明,连把匕首都设计不出来?” 马名宇不想追究发明人是谁,而是调侃道:“应该叫楚氏军刀呢,还是叫阿娇匕首?” 楚娇翻了翻眼睛,哼了一声,“你是怕鬼子汉奸找不到我是吧?” 马名宇哈哈一笑,把匕首藏在身上,说道:“我给你两个情报,确切地说,是两个联络点。以后你要是想逃出上海,也许用得着。” …………. 送走了马名宇,楚娇想和赵有才回新车行。这时电话响了,是楚天打过来的,请妹妹吃个中午饭。 楚娇知道肯定有自己的洋嫂子在,接了电话又不好推脱,便答应下来。 赵有才开车把楚娇送到了餐馆,是在法租界的一家法国餐馆。 餐馆门口没看见楚天的汽车,楚娇便没下车,隔着车窗张望着,等待着。 时间不大,楚天便开着车,载着黛妮过来了。 “洋鬼子!哇……洋鬼子!哇……洋鬼子!” 餐馆门前的马路边,有两个穿着破烂的乞丐,看样子象是外地逃难来的母子。 那个面黄肌瘦的小男孩尖声哭叫起来,小小的手指指向金发碧眼的黛妮,那个母亲慌忙上前捂住孩子的嘴。 黛妮的脸色有些难堪,无奈地摇了摇头。出乎楚娇的意料,她从包里拿出两张纸币,走过去轻轻放在了女乞丐的面前。 看着哥哥和未来嫂子走进去,楚娇才下了车,交代赵有才也去吃饭。 赵有才指了指马路对面的小饭店,示意他就在那里吃。既能看见汽车,又能就近保护下楚娇。 楚娇走进法国餐馆,看到哥哥和黛妮坐在一个挺僻静的地方,习惯性地打量了一下店内情况,便走了过去,打着招呼。 一个法国姑娘拿着菜谱走过来时,黛妮才终于恢复些自信和从容,她先用法语说了声谢谢,然后客气把菜谱递给了楚娇。 楚娇接过菜谱装模作样地翻了两下,说道:“来一份八成熟的牛排,一份鹅肝。”然后把菜谱递给了黛妮。 楚天瞪大了眼睛,不知道妹妹竟然还懂法语。 等到侍者转身走了,黛妮有些钦佩地说道:“没想到你连法国话也懂。” 楚娇嘿嘿一笑,摇着头说道:“我不懂,就算她拿张白纸来,我也就点这几样,看菜谱就是装样子。” 黛妮噗卟一笑,“阿娇,你可真是幽默。” 楚天也笑了起来,说道:“倒也能对付得过去,就是老上法国餐馆,这几样你就该吃腻了。” “今天请我吃饭,有什么企图?”楚娇笑着对哥哥挑了下眉毛,“哥,你真的变大方啦?” 楚天一哂,说道:“把你老哥想成什么人啦,请妹妹吃顿饭而已。” 楚娇撇了撇嘴,说道:“好吧,相信你一回。” 黛妮问了楚娇最近的情况,显出关心的样子。 这时,侍者将饭菜陆续端了上来,三个人默契地闭上了嘴。 楚娇熟练地使用着刀叉,开始不客气地吃喝起来。 “阿娇的举止礼仪都无可挑剔,就是这衣服——”楚天轻轻摇了摇头,品评道:“穿上旗袍、裙子,应该更漂亮。” 楚娇耸耸肩膀,说道:“哥,你知道的,我不喜欢束缚,什么旗袍、裙子,一点都不舒服。” 黛妮笑道:“我倒觉得阿娇的穿着打扮很新潮,举止又高雅,有的男人都瞅直眼了呢!” 哦,楚娇眨了眨眼睛,却不想去看那直眼的臭男人,说道:“高雅谈不上,其实我更习惯用筷子。等我有空儿,带你们去吃川菜,很正宗的馆子!” “川菜太辣了。”楚天呲牙咧嘴,显然是吃过,而且不适应。 “辣?”黛妮眨了眨蓝眼睛,却有些跃跃欲试,“很刺激的样子,我一定要去尝试一下。” 楚娇点着头,说道:“确实很刺激,也很过瘾。” “我喜欢新鲜和刺激。”黛妮用餐巾擦了擦嘴,笑着说道:“平淡的日子实在是太无趣了,太枯燥了。” 说着,黛妮微微皱眉,说道:“这个男人真讨厌,长得那么丑,还老盯着阿娇看。” 楚娇听她再次提起,不禁放下刀叉,侧转头去看。 尽管是西装革履,但这个男人不仅是丑,简直是吓人,脸扭曲着,有点变形。 迎着楚娇投过来的目光,这个男人竟然向她点了点头。 楚娇狐疑地转过头,这个家伙好象认识自己,而自己也觉得有点眼熟。不过,长成这样,自己看过就应该记住,怎么一点印象也没有呢? 还是那么清新脱俗、与众不同,当然,更漂亮了,神态举止也是显得成熟了不少。 大宗仓明越看越痴,看楚娇的表情,应该是没认出自己。顿时,浓浓的苦涩涌上心头,他低下头重重地叹了口气。 “大宗君,你,怎么了?”陪着大宗仓明的是个叫合子的日本女人,可并没穿和服,见大宗的神情异样,温婉地询问。 大宗仓明摇了摇头,强挤出笑容,说道:“没事儿。”说着,他拿起刀叉,慢慢地吃着。 合子也不是傻子,早就注意到楚娇进来,大宗仓明的神态变化,以及痴痴望着的样子。 “那个女人,真漂亮。”合子望向楚娇,幽幽地说道:“不是吗?大宗君。” 大宗仓明看了合子一眼,苦笑着摇了摇头,拿起酒杯,喝了一大口红酒。 合子和大宗仓明算是青梅竹马,两家走得很近。即便是大宗仓明受伤毁容,合子依然从日本赶来照顾,并没有嫌弃。 见大宗仓明没有说话,合子也识趣地不再追问,心中有些凄苦。 “黛妮的哥哥给我来信,说以后是否想在那边发展?”楚天见妹妹吃得差不多了,开始喝饮料,便把话头扯到了正题。 楚娇看着哥哥,很自然地说道:“当然要在那边发展啦,这不是以前就定好的计划嘛?” 楚天连忙点头,说道:“是啊,是定好的计划。”说着,他看向黛妮,意思是由她来说。 黛妮笑了笑,说道:“是这样的。美国政府对中小企业的支持政策已经明朗化,并向接受法规的企业颁发‘蓝鹰’奖章。我哥哥看好了一家小工厂,想和阿天合资经营。” 对中小企业的支持,是罗斯福新政的一项。而中小企业的发展,也为美国社会的稳定、经济的复苏发挥的积极作用。 楚娇有点明白哥哥和黛妮的意思了,笑了笑,示意黛妮继续讲下去。 楚天却接过话,说道:“我觉得这是个不错的机会,我学的法律专业,她哥哥是学机械的,对于企业的发展都有用处。只是——” 苦笑了一下,楚天有些不好意思地咧了咧嘴,鼓了下勇气,说道:“只是父亲那边并不是很同意,美国那边又很着急。所以——” 哈,楚娇伸手一指老哥,笑得出声,“我就说嘛,无事献殷勤,肯定是有事。还什么兄妹情深,还而已。” 楚天翻翻眼睛,对妹妹的揶揄无可奈何。黛妮却不以为意,和楚娇一起笑得欢快。 第二百三十九章 怀疑,行动前的准备 - 抗战之三生传奇 - 岁月如声 “说吧,需要多少钱?”楚娇取笑完老哥,俨然一副财大气粗的模样,挺胸抬头,傲娇地看着老哥。 楚天眨眨眼睛,没想到妹子这么大方,也没想到妹子这么有钱,但随即便是如释重负的感觉,笑着伸出了两个指头。 “两百美元?”楚娇故意露出惊异的神情,慷慨地一摆手,“那你愁什么,今天钱就到位。” 黛妮笑得欢快,用胳膊碰了下楚天。 楚天哭笑不得,伸手点了点楚娇,“阿娇,别闹。是两万美元哪!” 哇!楚娇张大了嘴巴,然后就倚靠在椅中,又习惯性地转起了头发。 “这个——”楚天觉得别让妹妹太为难,便缓和了下口气,说道:“我和黛妮能想办法凑出一万,你看——” 楚娇手指停止,狡黠地看着老哥,突然笑了起来,说道:“逗你玩儿呢!不就是两万美元嘛,三五天之内就给你凑出来。大不了,我把车行卖了。” 楚天赶忙摇头,说道:“车行不能卖,老爹肯定不会同意。” “我来想办法,卖不卖的再说,你就不用管了。”楚娇胸有成竹,拿起饮料喝了两大口,说道:“那就这么说定了,我这就去筹措一下。” “那——”楚天抬起手,停在半空又收了回来,觉得再嘱咐妹妹很没必要,人家比自己有钱,看样子,两万美元根本不算事儿。 “Bye_bye!”楚娇起身,和黛妮轻轻拥抱了一下,便一手拿包,一手随意地向老哥招了招,算是告别了。 随着楚娇离开的身影,大宗仓明直到看着楚娇上车开走,才收回目光,神情复杂。 “很有钱的样子。”合子从卫生间回来,恰巧听到了楚娇等人最后的说话,她坐到了大宗仓明的旁边,幽幽说道:“她去筹钱了,要借给他哥哥两万美元做生意。” 大宗仓明抬头看着合子,微皱眉头,说道:“两万美元嘛,这可不是小数目。” “可她倒是信心十足的样子,还说要把什么车行卖了。”合子轻轻撇了撇嘴,“原来还是个小老板呢!” 大宗仓明盯着合子,好半晌才低下头,闷声不响。 ……………. 在太平洋战争爆发前,并不是全无征兆,甚至可以说是战云密布。 只不过,没人想到战争会以那样一种形式突然降临,日本的膏药旗会在极短的时间内插满东亚。 也就是说,英美政府,以及侨民,对战争是有预计的。否则,美国不会撤出上海所有的陆战队队员,英国也不会撤出驻留在中国国内的军队。 历史上,在一九四一年的下半年,英美侨民便开始逐渐撤离,妇女、儿童,及无关紧要的人员,都乘坐轮船前往香港、新加坡和马尼拉。 而相对于英美侨民,华人撤离上海却是一直没有间断。 或是激愤于日本鬼子对国土的占领,或是对上海治安形势的担忧,或是对在上海的商业发展缺乏信心,名人、富豪纷纷选择迁移,香港无疑是首选。 楚雄飞对此也有准备,存款都转到花旗银行,一些铺面买卖也寻机出手。 只不过,楚雄飞看好的避居地是香港,而不是要飘洋过海、万里之外的美国。 所以,对楚天要在美国投资经营,楚雄飞是持谨慎态度,没有痛快答应。这也是楚天要找妹妹借钱的原因所在。 楚娇的身家有多少,连她也不知道。现金可能有数,可金银细软、钻石珠宝,就不好估计了。 况且,沈宸一直在把这些东西暗中出手。比如陈经理的表弟,还有通过万墨林搭上杜先生,在香港也销赃不少。 不管怎么说,两万美元对楚娇来说,筹措起来并不算太困难。 对老哥说是三五天,楚娇也是不想太过显眼,特意拖延些时间。 回到车行,楚娇便给沈宸打了电话。因为沈宸给她开了个账户,不断把销赃的钱存进去。 到了晚上,沈宸借故修车,到车行与楚娇见了面,把账户给了她。 “已经快五万啦?”楚娇看着存单,露出财迷般的傻笑,嘴半天没合拢。 沈宸伸手敲了下桌子,这个模样儿太那啥了,他实在看不过去。 楚娇这才回过神来,不好意思地干咳一声,坐直了身子,说道:“我就取两万,存单还放在你那里。” “你要钱干什么?”沈宸随口问道。 楚娇把哥哥的计划讲了一遍,说道:“这样不是挺好。老哥去了美国,老爹的心思或许也能变。” 沈宸点了点头,沉吟了半晌,说道:“那个沈百合,你觉得怎么样?” 楚娇愣了一下,说道:“什么怎么样?你指的哪方面呀?” “你说她领悟能力强,学得快,是不是以前就会,是有基础的?”沈宸看着楚娇,说道:“平常的接触中,你有没有觉得她哪里不太正常?” 楚娇眨着眼睛,微微皱起了眉头,说道:“你怀疑她?我倒不觉得她有什么问题,学得快说明她聪明,也不算可疑吧?” 沈宸摇了摇头,说道:“我不只是怀疑她一个,还有几个。主要是从时间线上来分析,你觉得从布置计划,再到学校潜伏成功,是不是应该在两年之内?” 楚娇想了想,说道:“准确地说,一年半左右差不多。从我们得到情报的时间上看,前推一年,后推半年,这个时间段进入学校的就值得怀疑。可要是学校原来的学生被秘密抓捕,叛变了呢?” 沈宸没有说自己的第六感所锁定的五六个人,那并不让人信服。 “这方面我也调查过,有那么几个嫌疑人。”沈宸停顿了一下,继续说道:“最近这段时间你就不要多接触学校了,即便遇上学生们,也不要露出异样,剩下的事情我来办。” 楚娇犹豫着点了点头,说道:“离年底还有三个多月,在这段时间内一定要找到特务。否则,在他们前往大后方的路上,就可能被鬼子全部抓住杀害。与其那样,呆在租界里倒还安全,尽管也是暂时的。” 沈宸轻轻颌首,说道:“时间应该够,我已经想好了办法,挨个试探一下,应该能看出破绽。” 楚娇垂下眼睑,想了一会儿,提醒道:“需要配合的话,我和赵有才、张成富都能帮上忙。” “需要你们的话,我不会客气。”沈宸站起身,向外走去。 …………. 沈宸本来是想给狗子急训一番后,派他往南市偷运些武器弹药,以便搞次大点的行动。 可马名宇等人刺杀了卢英,南市的日伪警察、特务不仅加强了戒备,还在鸡飞狗跳地抓捕凶手。 在这个风头上,沈宸不想冒险,便把狗子留下来,正好能多训练几天。 这些日子的接触,狗子已经把沈宸当成了最值得信赖的大哥,最需要尊敬的师父。 所以,关于小萍的事情,沈宸也知道了。 正好妹妹一家都搬走了,沈宸便让狗子有时间去南市,劝说小萍一家搬过来住,并领狗子去看了石库门的房子。 给了狗子两天假,沈宸开始忙活自己的大行动。他没有叫楚娇,担心她已经被盯上,而是带上了曹怡馨。 在伪政权成立时,南市警备队特务机关的秘密工作人员的出现,清楚地表明了各种日本情报机构与伪政权的密切关系。 “上海孤岛”立刻如战时的卡萨布兰卡或里斯本一样,成为间谍、情报人员、奸细的避风港。 在上海,日本的特务机关大致分成七个课:经济、政治、情报、宣传、财政、建设、总务。 但这仅仅是上海若干日本情报机构中的一个,当代表日本领事馆、支那新闻社、日本军方、宪兵队等不同部门的情报机构的首领,聚集在文监师路的日本俱乐部里协调行动的时候,通常会有二十多个首领到场。 就高水平的政治情报工作而言,这些秘密机构中最有活力的是著名的梅机关,即华东日军特务组织。 而上海最重要的反间谍和秘密活动的实施者则是日本宪兵队的特务机关,其总部设在虹口地区北四川路的新亚酒店内。 同中国的其他地方一样,是日本人依然利用了中国的帮会组织,并始终要求与黑社会势力保持长期的合作。 他们相信,这也是保证控制上海外国人地区的最好方法。 因为,一旦他们得以调动这些帮派力量,他们就能制造动乱、骚扰警方、逮捕抗日分子和国府的代表,攻击国府的银行、法庭与反日的报纸,以及破坏中国货币的稳定。 这也就意味着他们可以只通过流氓而非武力占领,就能控制上海的租界地区。而日本人保障帮派分子与其合作的武器,便是鸦*片和赌博业。 上海的逃难人口急剧膨胀,使得日本特务机关与帮派人物合作的生意大获成功,财源滚滚。 所以,弘济善堂决定在在丽都舞厅举办两周年庆祝舞会,介时,会有一千多名宾客出席。 既然在南市暂时不好行动,沈宸便把目光盯上了丽都舞厅,要给这些无耻汉奸一次沉重的打击。 可曹怡馨办完事情后,却不着急,和化了装的沈宸在租界里闲逛,体味着浪漫的感觉。 不知不觉,黄包车从一座拱门下拐进了一条大道。 沈宸看到了路名——莫利爱路,他打量着四周,商店都标着法文店名,一个法国水手戴着一顶有红色机关枪图案的帽子,招摇过市。 黄包车停在了一家店铺门前,车夫微微喘着气,吐出一股股白雾,对曹怡馨说道:“夫人,这里便是香水商店,很有名的,贵夫人都上这里来买。” 曹怡馨点了点头,下了车。 沈宸轻轻摇了摇头,把钱包递给曹怡馨,说道:“我在外面抽根烟,里面估计是不允许的。” “好吧,我很快就会出来。”曹怡馨微微一笑,转身和小桃子进了商店。 她要给一个朋友买件礼物,以便和沈宸应邀去作客。 沈宸点上烟,缓缓地来回走动着。 店铺不远处是一幢墙壁刷成绿色的狭长房子,房子的大门开着,几个女人或站或坐的呆在门廊里,以异样的目光盯着他。 一个白俄壮汉从门廊里走了出来,目光中有一种审查、傲慢的眼神,用平静呆板的声音问道:“葡萄牙、菲律宾、中国、日本姑娘,都非常干净,你要哪一种?” 沈宸皱起了眉头,一股厌恶情绪升上了心头,他摇了摇头,加快步伐迅速走了回来。 同样等待的黄包车夫用一种异样的表情看着沈宸,话里有话地介绍道:“那里也很有名,如果你想去,只要对车夫说法租界的绿房子就行。” 沈宸翻了翻眼睛,甚至连说“不”都懒得出口。 车夫耸了耸肩膀,带着难以置信的表情,摇了摇头。 很快,曹怡馨走了出来,冲着沈宸扬了扬手中一个古色古香的小瓶子。 所谓的庆祝舞会还有几天才到,丽都舞厅正常营业,这就给沈宸和曹怡馨把武器偷带进去的机会。 带进去不是目的,藏在舞厅内才是行动计划的一部分。 在后世电影里就经常看见,某个特工堂而皇之地走进戒备很严的地方,然后在卫生间的水箱里,或是其他隐秘地方取出武器。 沈宸的做法也是一样,手枪、弹夹、炸弹,在几天的时间里全部藏了进去。等到庆祝舞会召开的那天,他就可以大摇大摆地空着手进去了。 至于请帖,这对他来说,根本不算什么问题,哪怕是当天现抢都来得及。 而曹怡馨是让干什么就干什么,从来不问沈宸的来历,不问沈宸和“血旗门”的关系,不问以前的几次刺杀是不是他干的。 尽管她知道这些猜想差不多都是真的,可沈宸不说,且在行动前不瞒着自己,她又何必不识趣呢? 只不过,沈宸并没答应行动那天带上她。 理由很简单,曹怡馨不是行动型的特工。尽管也受过训练,但却不擅长,两人也没有配合过,难免出差错。 曹怡馨对此倒也理解,她确实不擅长行动,到时候说不定会成为累赘,反倒扯了沈宸的后腿。 第二百四十章 狗子的爆发 - 抗战之三生传奇 - 岁月如声 当,当,当!外面传来有节奏的叩门声。 小萍心里一惊,急忙站起身,抹去脸上的泪珠,胡乱捋了捋头发,拿起地上的小包袱,便想要躲藏起来。 “小萍,是我,我是狗子。”外面传来的声音让小萍停下了动作。 小萍想了一下,毕竟已经有两三年没见了,她没有一下子就想起来。 门打开了,小萍一脸惊奇地望着狗子,而狗子则傻笑着,手脚都不知该往哪里放。 “狗子哥,快进来。”小萍的脸上出现了欢喜的笑容,伸手把门打开,狗子拉着板车走了进去。 “这几年你跑哪去了,走时也不说一声,害得我们还到处找你呢!”小萍拉着狗子向屋里走,边走边说。 狗子涩然一笑,问道:“叔叔和婶婶呢,不在家吗?” “啊!”小萍脸色一黯,迟疑了一下,敷衍道:“他们去串门了。” 狗子看着小萍的脸,皱紧了眉头,有些低沉地问道:“你的脸怎么了?被谁打的?” “没,没被谁打。”小萍有些慌乱地伸手摸着眼睛侧下方的淤青,掩饰着说道:“是我走路不小心,撞上门框。” 狗子眨了眨眼睛,也不进屋,随手拉了院子里的一条长凳,坐了下来,一声不吭。 “狗子哥,我给你倒碗水去。”小萍看狗子这副模样,也不知说什么好,便自己给自己找个活儿干。 “不用了。”狗子叫住了小萍,问道:“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你和我说,说不定我能帮上忙呢!” 小萍低下头,用力捻着衣角,手指甲都挤得发白。好半晌,她才吞吞吐吐地说了事情的究竟。 抽大*烟的人可恨,也可怜,明知道这不是好东西。 而且,知道自己的身家绝不应该沾上这个,但在最初的各种原因下陷进去后,他们又会找到各种的说辞为自己开脱。 在好的时候,他们痛悔,他们会发誓再不沾这个东西。但烟瘾发作时,他们便会将所有的一切都抛在脑后,什么也不顾,只为了抽上一口。 小萍有个哥哥叫锁子,原本也是个好小伙子,为家里操持着,辛辛苦苦地在外工作。 可自从挨了鬼子一顿揍之后,他的身体便垮了。 养好伤后,赶到阴天或换节气的时候,他的骨节儿便犯疼,疼得辗转呻吟。这还不算什么,命既苦到底儿,身体又算什么呢? 可俗话说:不怕没好事,就怕没好人。 而就在这时,锁子遇到了一个叫孙子生的家伙。 这个孙子生据说受过训,有点本事。他会穿笔挺的西服,会玩手枪,服从上司,统治下属,谁是他的主子,他就对谁低眉顺眼,无条件服从。 孙子生没有信仰,既不敬先辈,又不信祖训,权和钱就是他的上帝。 在他看来,你不杀人,也许就会被人杀掉。要是单枪匹马吃不开,就结个帮,先下手为强,干掉对方。 他会打枪,会钉梢,为了钱,什么都做得出来。 现在,孙子生便在一个日本人的情报机构里做事。他不以为耻,反倒借此抬高身价,吓唬别人。 孙子生很容易就摸清了锁子的情况,就觉得又有一块肥肉掉进了嘴里。 拉人下水,把人榨干,甚至是家破人亡,孙子生是很有一套本事的,鸦*片便是他引*诱锁子抽上的。 起初他告诉锁子,时不时地抽两口,不仅上不了瘾,而且能减轻身上的病痛,忘记所有的不快和忧虑,他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 等到锁子完全沉迷于那逍遥快活,忘记了一切烦恼的烟雾之中时,孙子生便又开始实施着他的第二步计划。 赌,是另一个火坑。他要慢慢引着锁子,让锁子沉浸于其中,不能自拔,把财产、房子,外加那个挺俊的媳妇儿都转到他的手里。 锁子入套了,他一步步地走向深渊而不自知。 在清醒的时候,听着家里人的劝告,他也痛悔,甚至对天发誓要改掉所有的坏毛病。 但烟*瘾发作时,那种如万蚁钻心的感觉令他痛不欲生,所有的誓言都抛到了九天云外,谁拦着他,那就是他的仇敌。 小萍述说着,不停地流着眼泪。 除了父母、嫂子,连她也不知道劝过哥哥多少回。 但哥哥已经深陷其中,并不是苦口婆心的劝说能够奏效的。 好的时候,他能跪地恳求家人的原谅;犯瘾的时候,他也能象夺路而逃的强盗,狠心地把他们推到地上,头也不回地跑出去。 狗子听着,脸变得越来越黑。 他没想到事情已经变得如此严重,对于昔日那个锁子哥的堕落和沉沦,更是出乎意料。 当然,小萍还在尽力为哥哥开脱,把所有的罪过都推到了孙子生身上。 “看来由头都在那个姓孙的家伙身上,如果没有姓孙的撺掇,锁子哥不会抽上大*烟,也不会去赌*钱。” 锁子依照小萍的讲述做了判断,看着小萍使劲点头,他又安慰道:“让我想想办法吧,你别伤心难过,我会把这事情处理好的。” 小萍的眼中露出了希翼的光彩,但很快又黯淡下去。苦笑了一下,说道:“狗子哥,咱们还是先走吧!那个姓孙的逼得紧,家里人都四处躲藏,我是回来取些东西的。” 狗子点了点头,起身拉起了板车。 院门一响,一个男人探头向里看了看,接着推门走了进来。 小萍的脸色变了,眼中射出了恨意,同时还有恐惧和害怕。她咬着嘴唇,低声告诉狗子:“狗子哥,这就是那个坏蛋孙子生。” 狗子眯了眯眼睛,上下打量着。 孙子生长着一副好皮囊,身体结实健壮,衬衫袖子里凸出鼓鼓的肌肉,头发漆黑,油光锃亮,苍蝇落上去也会滑下来。 “嘿嘿,躲来躲去,还不是撞到我手里了。”孙子生看到小萍,冷笑着走过来。 狗子向前跨了一步,挡在了小萍的身前。 孙子生斜着眼睛看了看这个半大小子,伸手一推,骂道:“小赤佬,你逞的什么能?” 狗子虽然学了不少功夫,可身体的健壮不是一两天锻炼出来的,他的力气还比不过孙子生,被推得歪到一边。 孙子生推开挡眼的,看着小萍,坏笑道:“你们全家都跟老子玩躲藏是吧,那老子就找到一个算一个。不如先把你卖了,算是还锁子欠债的利息。” 小萍很害怕,挎着小包袱连连后退。 孙子生象条恶狼,步步紧逼,伸手抓住了马上要退进屋内的小萍。 小萍惊叫着,两只手紧紧抓住门框,说什么也不松开。 孙子生咬牙切齿,腿弯身屈,用力想把小萍拉过来。 小萍哭了起来,突然,身上的压力一松,孙子生竟然松手了。 原来是狗子从后面偷袭,一脚狠狠踢在正摆着骑马蹲裆势的孙子生的要害。 孙子生的喉间“呃”的一声,两腿一夹,手捂要害,翻着白眼萎*了下去。 狗子一招得手,还不罢休,随手捡起院里的半块砖头,狠狠地砸在孙子生的后脑。 砖碎血迸,孙子生晃了晃,扑通一声栽倒在地。 小萍转过身,惊讶地看到了这一幕,不由得大张着嘴巴,以为孙子生被打死了。 愣了半晌,她才惊慌地跑去推狗子,叫道:“狗子哥,出人命了,你快跑,快跑吧!” 狗子站着没动,看着脸朝下扑在地上的孙子生,想着如何处理这事儿。 他跑倒是没事儿了,可孙子生醒过来,还不得报复?要小萍全家搬进租界,又不是一时半会的事情。 这个坏蛋,弄死他得了。狗子咬了咬牙,抬头看着焦急的小萍,说道:“我把这坏蛋绑起来,省得他醒了追出去。你先走,告诉我个地方,我还有重要的事情跟你说。” 小萍看看狗子,再看看孙子生,发现孙子生还在动弹,知道是没死,心里稍微安定了一些。 “没什么担心的,快走吧!”狗子听了小萍说的地方,便推着小萍,出了院门,他把门闩插上。 来到孙子生跟前,狗子咬牙抬脚,狠狠地跺向孙子生的后脖子。 连续三脚狠跺下去,骨头断裂的声音都听到了,孙子生的手、脚抽搐了几下,一动不动了。 狗子在屋里、柴房里找了一圈,拿出一个破旧的大麻袋,在孙子生的身边蹲下,搜了一遍。 狗屁,枪都没有,只有一把匕首,就敢作恶,还真是活腻味儿了。 呸!狗子啐了一口,这王八蛋专找弱小的去欺侮,就象一种癞狗。 把孙子生装进麻袋,绑上口,放在板车上,又用板车上的烂草盖了盖。狗子打开院门张望了一下,拉着板车走了出去。 附近就有一个厕所,狗子是知道的,他拉着板车走到地方,先进去看了一下。 厕所里正好没人,狗子出来把车子一横,连蹬带踹,将麻袋弄进了粪坑。 他又把车上的烂草都扔在麻袋上,估计能遮掩一两天,或者更长的时间。谁没事儿去弄粪坑里的东西呢? 而且,这兵荒马乱的年月,祸害人的不仅仅是鬼子、汉奸,劫道儿的、砸杠子的、黑*帮仇杀也不少见。 每天都有人死于非命,或饿死,或病死,或被杀死。偌大的上海,一个孙子生就算是特务,死了也不算多大的事情。 当然,狗子还是要尽快让小萍一家搬走。而孙子生的事情,正好是个理由,让小萍和家人没有什么选择的余地。 狗子拉着板车,来到了小萍说的地方,一个破旧的小院落。还未敲门,他便听见门里有抽抽噎噎的哭泣之声。 狗子伸到半空的手停了下来,偷听是不好的行为,但他却没走,他仔细听了一会儿,是小萍。 等了一会儿,狗子伸手敲了敲门,门里的哭声立刻停了,接着是抽鼻子的声音,然后一个怯生生的声音问道:“谁?” “是我,狗子。”狗子用平缓的声音问道。 门里发出惊咦的声音,狗子看到门缝被影子挡住了,他向后退了退,以便里面的人能看得更清楚。 “狗子哥——”一声呼唤之后,院门被打开,小萍出现在门口,脸上是惊喜的表情,眼睛却是红红的。 狗子拉着板车进去,反手关上院门,问道:“没事儿了,不要再哭了。” 他这么一说,小萍好象又要掉眼泪,却强忍着,说道:“没事儿就好,没事儿就好。” 狗子四下瞅了瞅,小萍赶忙把他往屋里让,说道:“屋里坐,我爹和我娘都在,见到你肯定高兴。” 狗子点了点头,跟着小萍向屋里走去。 门一开,一股药味便扑面而来,他不由得皱了皱眉,眯起眼睛,以便适应屋里的暗度。 小萍挑开里屋门帘,狗子轻轻走了进去。 床上是婶子在睡着,但不是很沉,睫毛偶尔动一下。 光看脸便知道她是在病中,瘦得很厉害。叔叔则坐着个小板凳,趴在床沿打着瞌睡。 屋子里显得很空,什么物件都不见了,甚至盖的被子都是条破的。 狗子愣愣地站在那里,心里觉得很难受。 婶子动了一下,发出轻轻的呻吟,然后慢慢睁开了眼睛,一下子并没有认出狗子,有些无神地眨着,然后睁大了。 叔叔也醒了,抬起头,有些疑惑地看着狗子。 “叔,婶,是我,狗子。”狗子一阵心酸,差点掉下眼泪。 “狗,狗子。”婶婶轻轻呼唤着,眨了下眼睛,勉强挤出笑容,“你没事儿,真好。” “你这孩子,不声不响就跑了,让人担心。”叔叔也露出一丝笑容,伸手拍了拍狗子的肩膀,点了点头,“嗯,长大了,壮实了。” “嗯,嗯,我是来看你们的。”狗子连连点头。 小萍拿过一张小凳子,转身出去,又端了碗水。 狗子挠了挠头,不太会拐弯抹角,便直通通地说道:“这个,我是来找你们,让你们搬到租界里去住。那里还算可以,没有那么多的日本人和特务汉奸。” 小萍眨着眼睛,看着狗子没说话。 叔叔和婶子交换了下眼色,叔叔苦笑道:“狗子,谢谢你的好心。我们在这边,还能勉强住下去。” 狗子有点着急,咽了口唾沫,说道:“你们非搬不可,我,我把孙子生给弄死了。” …………. 第二百四十一章 暂脱苦海 - 抗战之三生传奇 - 岁月如声 十字街口——平日最热闹的地方——来往的人比较的多一些,可是正在街心立着一条矮狗,闪着一条白光——刺刀。 这一条白光教行人的眼都极快的闭上,只留下一条小缝看着它。 和白光同样的刺目,是十字街口的最冲要最体面的几家商店,都已改成日本铺子。 铺子里边摆列着颜色最鲜明而本质最坏的日货,外边挂着有字又有象注音字母的牌匾。 有一家铺子正开动着留声机,放出单调的,凄凉的,哭比唱的成分还多的东洋歌曲。 这里,颜色最多,最刺目,也最惨淡。刺刀的白光与各种色彩都同样的有一股冷气,好象一张大的鬼脸,越花俏越丑恶,越鲜明越教人心颤。 在这个无声的,黯淡而又有颜色的地方,人们不敢站住,也不敢坐下,甚至于不敢思想什么。 死亡无处不在,甚至于出门买块豆腐,都会给自己惹来灾祸,都可能会被送到进去就九死一生的牢狱里去。 板车上是病着的婶子,狗子拉着车,走过了小铺子,有的往外冒着极浓厚的鸦*片烟味,有的挂着鲜艳的红灯笼。 一些象鬼的中年人、老年人一会儿出来,一会儿进去;出来还在门外立着,似乎预备着再进去的样子。 还有些年轻的鬼,有的不过十五六岁,也和年纪大的鬼们挤在一处,有说有笑。 这是唯一的有说有笑的地方,仿佛象一种什么特殊的地带,准许人们随便谈笑。 一个穿着红小袄的女鬼,发着最尖锐、最放浪的笑声,带着一片雾气跑出来,打了一个青年一掌,而后又带着最尖锐的笑声跑进去。 这是安全地带,师父说过,有什么不对头的事,他应当往小店里走——鸦*片和妓*女,鬼子是纵容和提倡,通常不会来骚扰捣乱。 狗子依旧慢慢地走着,他的心已经变得冷酷。以一己之力想要改变什么,真的是太难了。 但什么也不做,却更可怕。看到这样的世界,看到矮鬼们在逞凶施恶,有良心,有能力的都不会袖手旁观。 而他,这两样都已经有了,是师父恩赐给他的。 所以,他不必象大多数普通的老百姓那样,象狂风卷起的落叶。 风把他们刮到什么地方去,他们就得到什么地方去,不管那是一汪臭水,还是一个粪坑。 拐进一条胡同,离那些碍眼的鬼和刺耳的笑声远了些,离目标地却又近了些。 小萍挎着个小包袱,紧紧跟着板车,离鬼子的哨卡越来越近,她的心也跳得越厉害。 不时回头,爹爹和嫂子就在不远处。再看看狗子,小萍觉得稍微安定了一些。 毕竟不是一个人,和那次受欺侮还有所不同。小萍心中祈祷,顺顺利利地过了卡子,再也看不到该死的鬼子才好。 或许是祈祷真的管用,狗子拉着板车,和小萍还算顺利地过了卡子。只有一个伪警察上来简单搜了一下,便摆手放行了。 远离了卡子,小萍才长长地出了口气,心跳还很快,还得等一会儿才能彻底平静。 走出了百八十米,狗子才把板车靠路边停下,转头等着叔叔和嫂子。 在那边分头走,到了这边就基本安全了。嫂子还挺着个肚子,一路走过去,也真够受的。 眼看着叔叔和嫂子也过了卡子,连狗子也是如释重负。 他又拉起车,走到稍微僻静的地方,把车停下,钻到车底抠索了半天,再出来时,手里已经多了几张钞票。 等着叔叔和嫂子慢慢走过来,狗子便递过去一张钞票,说道:“叔,我给你们叫辆黄包车,让车夫给你们拉到地方。我和小萍,还有婶子,很快就到。” 叔叔想了一下,还没等说话,嫂子已经开口说道:“狗子,你不用花这个钱,我走得动。” 这是一个黑眉大眼二十五六岁的青年妇人,明亮的大眼睛是好看的,里边却含着一丝哀伤。 衣服虽是粗布,可是剪裁的很合体。再从端正的鼻子和微向下弯的口形上,能看出她是个有志气的女人。 “走得动,可咱们还是得抓紧点时间。”狗子把钱强塞过去,说道:“要不这样,再叫辆车,让小萍和婶子也一起走。我拉着个板车,想快也快不了。” “你们先走吧!”婶子从破被里伸出手,微弱的声音说道:“我坐狗子的车,他拉得稳当。” 狗子不待多说,已经招手叫停了一辆黄包车,让叔叔和嫂子上去,把地址告诉了车夫。 黄包车驶远,狗子回过头,对小萍笑道:“你也坐上来,我拉着也不沉。” 小萍抿嘴笑了一下,侧身坐在车边,握着母亲的手,这好象是今天第一次露出笑容。 ………….. 沈宸有日本证件,他会日语,会化装,会用威严的语气训斥日本兵。 所以,他以一个日本特务的身分在外行走,并没有太大的危险。 是的,只要是中国人,日本鬼子就会用怀疑的目光审视不休,不管你的说辞多么天衣无缝,你的表现多么毫无破绽,也极有可能被抓起来。 因为,日本鬼子抓人杀人是不需要理由的。 而沈宸不只一次问自己,他做了那么多事情,到底改变了什么? 起先,他一直以为能靠奋斗改变什么,但却好象什么也没改变。而他还要继续进行这种唐吉诃德式的奋战。 战争的进程和结果?不,他改变不了。对于日本鬼子的顽固,只有原子弹能让他们屈膝投降。 但他确实改变了很多人的命运,多杀一个鬼子、汉奸,就可能少些中国人受到糟害。 最关键的是,沈宸意识到了自己的改变。健壮、敏捷、增强的第六感…… 这一切的变化都在向他证明,他选择的方式和道路是正确的。 道路正确,手段也越来越狠辣,沈宸并不觉得有什么问题。面对穷凶极恶的日本鬼子,直面同胞的鲜血,他把这些都归于本能的反应。 就在狗子把小萍一家带进租界,住进石库门房子的那天晚上,沈宸与自己的眼线在一家酒馆见了面。 杜老升明显见老了,目睹鬼子的残忍和老百姓的苦难,却不能有所作为,他承受的心理压力很大,几乎每天都在受着折磨。 说起来,杜老升也只比沈宸大七八岁,和吴老六等人都是老乡。只不过,他在巡捕房没呆住,犯了错被开除了。 那还是八一三之前的事情,杜老升离开巡捕房便出了租界,在南市谋了个普通警察的工作。 这一干就是好几年,日本人来了,还是用了一些熟悉地方的警察。杜老升便换了身衣服,继续混着生活着。 去年的时候,沈宸看见了到租界里购物闲逛的杜老升,便请杜老升吃饭喝酒。 两人便从此建立起联系,沈宸知道杜老升手头不宽裕,经常给些金钱帮助,并打听一些日占区的情况。 杜老升当然也知道沈宸和日本人,还有76号是对手,对此,他是佩服的。得到什么情报,他也主动送给沈宸。 也就是说,沈宸在日占区也有眼线,自己经营的,只有自己知道。 “你要是能找到门路,告诉重庆那边的人,不要再杀日本人啦!”杜老升苦闷又难过地喝着酒,对沈宸说道:“每死一个日本人,就有一些老百姓被杀。日本人明知不是他们干的,就是为了报复。” 沈宸沉吟了一下,说道:“就为了这事儿?你知道和我见面,要冒很大的风险吗?” 杜老升摇了摇头,说道:“你以前曾经让我弄在南市或虹口居住的日本人的资料,我弄得差不多了,你还要吗?” 沈宸抿起了嘴角,笑容很冷酷狰狞,轻轻点了点头,说道:“要,尽快给我吧!有些人想让日本人寝食难安,这是他们该得的报应。” 杜老升喝了口酒,闷声说道:“你和杀卢英的那伙人没牵连吧?他们有两个人被抓住了,虽然现在还没动静,但保不准是日本人正在布置准备呢” “我和他们没有联系,倒是你,在日本人手下干事,可要千万小心。”沈宸关切地问道:“如果有一点暴露的可能,你也应该马上撤离,钱,我这里有一些,足够——” “不是钱的问题。”杜老升摇了摇头,说道:“我是老资格,和乱七八糟的组织也没任何瓜葛,应该不会有事。” “还是要小心为好。”沈宸再次叮嘱着,并从兜里拿出一沓钞票,说道:“这些钱你拿着,有个风吹草动,你就赶紧走。” “那就多谢了。”杜老升也不矫情,拿起钱放进兜里,苦笑道:“我早就想离开这里了,只是——算了,如果有缘,咱们还会再见面的。” “还有缘,你当你是漂亮大姑娘呢?”沈宸调侃道:“我对你可没兴趣。” “你这臭小子,非要挑我这个老头子的语病。”杜老升笑了起来,端起酒杯说道:“来,干一杯。从没见你痛快喝过酒,今天就算给我个面子。” 沈宸含笑举杯,与杜老升轻轻一碰,仰头一饮而尽。 ……………… 天已经大亮了,挡着窗帘的屋子里还是很暗。 几次,泪已到了眼中,她都用力地睁她的大眼睛,把泪截回去,她知道落泪是毫无用处的。 轻轻**着微微隆起的小腹,她的脸上有了点异样的红色。 她心中的伤痕并没有平复,可是为了腹中的小儿,她已决定不再随便的啼哭或暗自发愁,免得伤了胎气。 门轻轻敲了敲,韵兰起身开门,小萍笑着站在外面,招呼道:“嫂子,来吃饭啦!” 韵兰勉强笑了笑,走了出来。 能有这样的房子住,小萍一家简直是做梦也想不到的。 看不到凶恶的鬼子,还有狐假虎威的汉奸特务;听不到半夜突然响起人喊狗叫,以及大皮靴咣咣的声音,一家人睡了个难得的好觉, 把小萍一家送过来,狗子便告诉了沈宸。 沈宸是不会过来看的,但让狗子从他那里拿了不少钱。 买米、买菜,又请大夫,狗子直忙活到天黑,才离开这里。 一大早,狗子又来了,便和小萍一家吃了早饭。 也不知是药物见效,还是心情的关系。小萍娘睡过安稳觉儿,精神好了一些,坐起来喝了一碗粥。 一家人多少松了口气,虽然还有不知死活的锁子,可谁都不愿在饭桌上提起。 这也在情理之中,全家人落得那么凄惨,可以说全是锁子闹的。犯起烟*瘾的那种六亲不认的狂暴,也让家里人死了心。 “叔,婶,你们就安心地住下来。”狗子已经得了沈宸的许可,便能自己作主了,“这宅子里的房客,以后就把租金都交上来,你们也不用愁没钱用。” “这,这是你的房子?”昨天忙着安顿,也没细问,小萍爹现在就想问个究竟。 狗子连忙摇头,说道:“这是房主让我照看的,他很有钱,只有房子在,不在乎几个房钱。” 小萍对狗子的好运气简直太羡慕了,不用辛苦地干活儿,光房租就够吃喝。 “狗子哥,你穿得破旧,原来是装的。”小萍羡慕之余,也想起了狗子昨天的装束和样子。 “嘿嘿。”狗子挠了挠头,说道:“穿成那样不惹人注意,我是在帮的,有时候得去给帮里做事。” 小萍爹张了张嘴,想劝诫狗子不要干什么坏事。毕竟,很多帮派人物都在给日本人干事,欺压老百姓的事情也不少。 可他苦笑了一下,还是闭上了嘴。这个时候,说这个话,真是不合适。以后有机会,再慢慢劝导吧! 而从狗子的表现看,他还没学坏。 韵兰坐在那里,不怎么说话,不时抬头看看这个,瞅瞅那个,更多的时候则是慢慢喝着粥,吃着馒头。 现在,她必须抛弃一切的礼貌和客气,因为她已有了孕。她不是为自己活着,还有肚子里未出世的儿子或女儿,那是她的全部。 才不管这里是谁的房子,才不管狗子是在帮什么的,只有她必须活着,好再增多一条生命。 第二百四十二章 舞厅大屠杀 - 抗战之三生传奇 - 岁月如声 宏济善堂从名字上看,似乎是个慈善机构,实际却是彻头彻尾的鸦*片公司。盛宣怀的孙子盛文颐,投靠日本人,当了汉奸,疯狂地为日本人敛财。 在日本鬼子的庇护下,宏济善堂在多个城市设有分行,与各地鸦*片商组成的“特业公会”与黑*社会勾结,形成一个个以上海为集散地,南京、苏州、无锡、杭州等地为分中心的贩、售、吸的大毒*网。 丽都舞厅门前已是人头攒动、车流如织,宏济善堂的周年庆祝就在今天。 一个个道貌岸然的家伙打着招呼,说笑着走进舞厅。 这些王八蛋,用鸦*片毒害同胞,替鬼子敛财,制造出炸弹、枪械,屠杀着国人。 假若圣贤是道德修养的积聚,这些汉奸便恰恰的相反,是道德修养的削减。 贪婪,浮浅,愚蠢,无聊,甚至还凶狠,这样才正是日本人所喜欢要的。 日本人喜欢他们,正如同日本人喜欢中国的鸦*片烟*鬼。他们绝对没有廉耻,他们绝不会受任何道德的、正义的感动。 而且,他们只怕死。杀戮是对待他们的最简截的办法,正如同要消灭蝗灾只有去赶尽杀绝了蝗虫。 谁去杀他们呢? 每一个真正的中国人,每一个受了他们糟害的中国人,杀他们与杀日本人是每一个国民的无可推诿的责任。 化过装的沈宸带着浓妆艳抹的楚娇,靠着伪造的请帖顺利地混进了舞厅。 楚娇这才知道沈宸的化装术有多高明,肤色变了,眼角耷拉了,再加上黑框眼镜,以及日本式的小胡子,完全是判若两人。 沈宸已经告诉了她藏枪弹的具体位置,两人进去后便分头去拿。从卫生间里出来,再碰头时,两人已经武装起来。 手榴弹、手枪,再加上比较充足的枪弹,两人足以对舞厅内的魁魑魅魍进行一场屠杀。 沈宸看着场中的汉奸,只可惜带不进来重武器。有一支芝加哥小提琴,突突突地猛扫,看着汉奸血肉横飞,那才过瘾呢! 就在这时,沈宸看见了一个穿日式西服的中年人向卫生间走去,后面还跟着个保镖,斜挎着盒子炮。 冷笑了一声,沈宸向楚娇使了个眼色,转身先进了卫生间。 中年人进来,随意地看了沈宸一眼,停在了小便池,解着裤带。 排完水,中年人惬意地舒了口气,边系腰带边向外走。 突然,沈宸从身后迅雷不及掩耳地猛扑过来,臂弯勒住他的脖子,钢锥迅速地刺进了他有太阳穴。 这家伙大张着嘴巴,却发不出一点声音,手脚抽搐着,挣扎着。 沈宸双手使劲,连提带推,将这家伙弄进了小隔间。这家伙终于停止了挣扎,嘴角流出一股污血。 沈宸将尸体扔在马桶上,整理了一下衣服,转身走了出去。 “你们老板好象不舒服,在呕吐。”沈宸推开门,一本正经地对外面的保镖说道。 保镖愣了一下,迈步便走了进去。沈宸反手一带一拧,将门反锁,在正东张西望的保镖身后叫了他一声。 保镖愣然回头,望着沈宸。 蓦地,他只觉得喉咙剧痛,沈宸象铁钳似的大手捏住了他的喉结,钢针闪过一点寒光,直刺他的眼睛。 这一下子的力道又狠又猛又准,穿透了他的眼睛,刺入了他的后脑。 所有的医生都知道,人体只有一个地方被破坏,才会使得瞬间即时死亡,这就是大脑的运动反射神经区。 人的头部算是比较大的目标,直径大约有二十至二十五公分。但能够真正使得瞬间即时死亡的部分其实非常小。 而脑部控制运动反射神经的地方位于眼睛后面,其大小不足六公分。 换而言之,在劫持人质的事件中,不论指挥官或狙击手本人,都希望子弹击中恐怖分子令其立即死亡。 但是,就算是最好的狙击手,配合最好的狙击步枪,以及特制的高精度子弹,也绝对不能保证有此理想的效果。 因为,纵使该名恐怖分子刹那中弹,手臂神经和肌肉不自主的痉挛抽搐,也会导致向人质开枪射击。 所以,如果一个狙击手想一枪瞬间毙命敌人,他实际所能瞄准的目标就只有六公分,而不是二十至二十五公分。 再加上湿度、密度、风向、角度、气压、子弹抛物线以及后作用力的影响,要一个普通的特种部队狙击手,于两百米外发出能做到瞬间即时死亡的一击,确实是十分困难的。 好在沈宸和楚娇在狙击时,都不需要如此严格地做到这一点。也就是不必考虑令对手瞬间即时死亡的事情。 他们瞄准的通常是敌人的整个脑袋,以及胸膛,这就是战争杀戮与和平时期解救人质的不同。 保镖这回真是瞬间死亡,甚至连腿都没来及蹬一下,身体便软了下去。 沈宸把钢针缓缓抽出,一滴血珠从尖端落下,滴在保镖的脸上。 楚娇看到沈宸出了卫生间,装束已经有所改变,估计盒子炮也到了他的身上。 沈宸冲着楚娇点了点头,两人并肩向会场走去。 庆祝会已经开始了,前面密密麻麻地站满了人。主席台上,一个西装革履的家伙正拿着讲稿在白话,破锣般的声音令人生厌。 “……友邦大日本帝国,为世界之强国,今日我等能举行此庆祝会,诚然为友邦之缔造……” 掌声响了起来,沈宸看了一眼楚娇,决定行动。 时机正好,舞女们都在外围等着被叫,前面密集的人群都是汉奸,不用太担心误伤的事情。 楚娇遮掩着,沈宸在一根柱子后从腰里掏出了四颗拧开盖、露出拉火环的手榴弹。 又是一阵掌声响起,不管是敷衍,还是出于礼貌,汉奸们的注意力基本都在主席台上,没有注意到站在人群外边的杀星。 近在咫尺的距离,沈宸猛地一扬手,两颗手榴弹带着清烟飞进了人群,手指上只剩下两个套环。 手扬起落下,沈宸抓起左手中的手榴弹,直接拉火,再次投掷出去。 楚娇抽枪、瞄准,目标是主席台上正唾沫横飞的家伙。 子弹飞出枪膛,掠过空气,在人们听到枪声的同时,击中了目标。 捧着讲话稿的汉奸的眉心迸出朵血花,眼睛立刻呆滞,脑袋被子弹的冲力带得向后一仰,轰然倒地。 就在人们发出惊叫的同时,爆炸声响了起来。 轰!如同平静的水里投了块巨石,爆点周围的人们在血肉横飞中倒下一片。 爆炸声响了个不停,四声巨响把乱七八糟的惊叫声全盖了下去。 巨响过后,舞厅内已是一片混乱,外围的舞女们发出刺耳的尖叫,惊惶地奔逃。 汉奸们也发出不似人声的喊叫,连滚带爬地向外逃窜。 哒哒哒……沈宸手里的盒子炮横着打出一个扇面,一梭子子弹瞬间放空,人群迸溅出朵朵血花,惨叫声此起彼伏。 呯,呯,呯!楚娇双手持枪,一枪一个,射杀着眼前的王八蛋。 打空弹夹,沈宸甩掉盒子炮,手在腰里一探,手枪已经握在手里。脚步一动,和楚娇呈双人战术队形,向着汉奸开火射击。 汉奸们太多了,几百人拥挤成一团,乱跑乱窜,开枪射杀几乎不用瞄准。 沈宸和楚娇平时练习的配合也发挥了最大的作用,你起我蹲,你换弹夹我掩护,枪声不停,一路杀向后门。 呯!楚娇一枪射出,一个汉奸捂着胸口仰面摔倒。 呯!沈宸一枪打中目标,这个家伙刚掏枪出来,脑袋就成了烂西瓜。 刷!沈宸的左手中已经多了一把匕首,寒光闪过,一个刚从地上爬起的汉奸捂着狂喷鲜血的脖子发出咯咯的声音。 楚娇脚步划动,到了沈宸背后。 空弹夹落地,她伸手在沈宸的后腰一探,一个新弹夹已经到手,咔咔两下,子弹重新上膛。 肆意的杀戮给楚娇带来的难以描述的兴奋和快感,所有的练习现在发挥到了极致,枪打得又狠又快又准。 沈宸眼睛微眯,还是那么冷静,射击还是那么有节奏。除了毫无抵抗力的汉奸,他还要照顾那些汉奸带来的保镖。 虽然这些保镖被拥挤窜逃的人群挤得东倒西歪,可也有一两个反应快的,拔枪上前。 沈宸已经干掉了三个不长眼的家伙,并加快了脚步,引着楚娇和奔逃的汉奸们缩短距离。 混杂在一起,那些保镖就不好寻找目标;而撤离也需要那些奔逃的家伙开路、帮忙。 每人打光了三个弹夹,沈宸和楚娇已经从舞厅的这头杀到了那边。 沈宸推了一下楚娇,楚娇会意,停止射击,发足狂奔,枪也随手扔掉,一头扎进了从后门逃窜的人流。 呯,呯!沈宸侧身,击毙了两个汉奸。然后顺势前滚翻,在地上脚一蹬,已经到了被挤倒了沙发后面。 他并不马上起身,而是以极低的姿势,手足并用,或者说是连滚带爬,混进了人群。 一颗手榴弹从沈宸的身上滑落,逃跑的人们脚步杂沓,谁也没注意到脚下冒烟的死神。 沈宸左挤右挤,仗着身手高明,力气又大,在几秒钟的时间内已经出去了十多米。 轰!一声爆炸在身后响起。 即便有不少肉盾提供掩护,爆炸声也震得沈宸耳朵嗡嗡直响。在身后的鬼哭狼嚎声中,沈宸愈发加快了速度。 丽都舞厅外面已经是一片混乱,逃出来的人太多了,你挤我踩,互不相让。 发动起来的汽车疯狂地鸣着喇叭,被吓破胆子的人们不管不顾,照旧逃窜。 这次周年庆祝,总共有一千多人参加。除去死伤的,全拥到了舞厅前的马路上,连闻讯赶来的警车和巡捕也无法靠近。 沈宸看到了楚娇,就在前面不远处。他左一拳右一肘,在惨叫声中继续前进,很快就到了楚娇身后。 前面一片光亮,两人从后门冲出了舞厅。 沈宸伸手拉住楚娇,向右边一带,顺着围墙急走。 楚娇只是低头看了一下,看到胳膊上的手。手指上有着自己熟悉的戒指,她立刻放松,没有打出反击的拳脚。 前面、后面都是人,面色惊惶,脚步匆匆。 沈宸和楚娇这两个凶手混杂其中,没人顾得上仔细瞅。当然,沈宸的眼镜和胡子已经没了,楚娇的脸上却是更花了。 计划得很好,关键是人多,都是惊弓之鸟,急着奔逃,巡捕也无法拦截。 沈宸和楚娇沿着围墙走了一段,向右拐上了马路。 这里人少多了,而舞厅附近还是拥挤不堪,要是把汽车停在那里,是肯定出不来的。 沈宸稍微松了一口气,楚娇似乎跟他一样,两人都看见了前面马路边停着的汽车。 走到近前,沈宸坐副驾驶,楚娇钻进后车门。汽车发动起来,上了马路,向远方疾驰而去。 沈宸把头向后一靠,觉得一身轻松,甚至想哼上那么几声小曲。 人枪分离,这是以防万一的措施。就算对手想以丢弃在现场的枪为线索,他们也会很失望。 越往前行驶,显得越安全。行人还在照旧走着,偶尔看见巡捕,也都很正常。 那个时代缺乏有效快捷的通讯工具,等法租界巡捕房发现情况严重,就是想封锁道路,也不会这么快。 汽车驶进了公共租界,开了一会儿,在马路边停了下来。 沈宸跳下车,一扬手,汽车又向前行驶而去。 步行穿过一个弄堂,沈宸看到了自己换了牌照的汽车。 上车、发动,沈宸直向家里驶去。现在,他基本上完全放松了。 不杀则已,要杀就来得惊天动地,尽量取得最大的战果。 回到住处,沈宸洗漱了一下,随手拿起一本书看了起来。 干完一件震动上海的大屠杀,他并没有兴奋得坐卧不安,仿佛刚刚出去闲逛了一趟,平静而安详。 时间过得很快,当沈宸感到饥饿的时候,已经到了中午。 他将书页做了记号,起身要出去吃饭。 这个时候,电话响了起来,是曹怡馨打来的。丽都舞厅的血案,已经被消息灵通的媒体所获悉。 第二百四十三章 猜测,赛马场 - 抗战之三生传奇 - 岁月如声 一男一女两名暴徒,穷凶极恶,在丽都舞厅大开杀戒,死伤近百人。 男的肤色黝黑,左额有疤;女暴徒可能是男人假扮,也不排除就是女人,右颊颧骨旁有一黑痣…… 嗯,特征比较明显,巡捕房正以此为线索,搜捕缉拿凶手。 日本宪兵队没有出头,准确地说,是没有公开露面施加压力。 毕竟,宏济善堂是干什么勾当的,谁都心知肚明。日本人当婊*子还遮遮掩掩,弄出傀儡在前面挡着。 所以,日本人虽然恨得咬牙切齿,死了这么多走狗,鸦*片生意肯定要受影响,可也不好公开亮相。 而这次真的是一场大屠杀,死伤人数之多,可以说是创了纪录。 至于76号遭到轰炸、燃烧的损失,或许超过此次,但由于没有公开,一般人也不知道。 “法租界、沪西的医院都住满了,还有不断伤重而死的。”曹怡馨看着沈宸的脸,似笑非笑,伸手想摸他的额头,调侃道:“左额有疤啊,这么明显,我怎么看不出来?” 沈宸歪头躲了一下,笑道:“有疤好啊,目标明确,省着乱抓人。” 曹怡馨明白沈宸话中的意思,即便是误导,也是必要的。 有目击证人,有媒体报道,不符合特征的确实少了麻烦。 而巡捕房的侦缉也有线索,对日本人也有交代,抓不到有疤有痣的啊! 事先往丽都舞厅里偷藏武器弹药,曹怡馨也参加了,自然知道是沈宸干的,可另一个人呢?还是女人。 “那个女的是谁?”曹怡馨贴近沈宸,挽着他的胳膊,很亲近的样子,说道:“不用告诉我她的名字,就想知道她和你的关系。” 沈宸笑了笑,说道:“花钱雇的,你说是什么关系?合作完就一拍两散,我都不知道她的真名。” “骗人。”曹怡馨撇了撇嘴,说道:“好啦,我不问了。不过,我猜她是你教出来的,一起干过不少行动。要不,配合上不能那么默契。” 沈宸不置可否,顾左右而言他,“最近有什么新情报,刚回到上海时,看你挺着急,挺焦虑的。” 曹怡馨轻轻摇头,说道:“当时是上面压得紧,把你给的情报送上去,也就对付过去了。” 沈宸耸了耸肩膀,德、意、日结盟已成定局,情报准确,曹怡馨应该会得到嘉奖。 他倒不稀罕什么奖金,曹怡馨能轻松一些,他也高兴。 “因为情报准确,上面还给我发了笔奖金。”曹怡馨摊开沈宸的手,用自己的小手比量着,“你也不缺钱,就放我这儿存着吧!” 沈宸无所谓,捻捏着曹怡馨的小手,说道:“过几天我要出去一趟,到香港,算是休假吧!” 曹怡馨愣了一下,关心地问道:“去很长时间嘛?干了这么大的事,出去避避风头也好。” “可能十天半个月左右。”沈宸沉吟着说道:“倒不是避风头,我的手脚干净,怀疑不可避免,但他们没有证据。这次出去要办一些事情,算是预先安排后路吧!” 曹怡馨理解地点点头,说道:“我有紧急的撤退路线,到浙、皖国统区的。呆会儿告诉你,以备不时之需。” 沈宸点了点头,说道:“那就多谢你了。” “谢什么呀!”曹怡馨歪头在沈宸的肩膀上蹭了蹭,说道:“今晚陪我去俱乐部,然后就回来休息。” “好,听你的。”沈宸抽出被抱着的手,搂住曹怡馨的肩膀,贴着女人的脸,又亲上一口。 ………….. 看台上座无虚席,似乎什么事情也阻挡不了观看赛马的热情。 观众们努力往前挤,在一片嘈杂声中互相推搡,都想看得更清楚。尽管这对于哪匹马能赢并无什么实质的帮助。 楚娇很有些无聊,但父亲和舅父就坐在旁边,她也只好耐着性子坐着。 表哥谢月帆凑过来,递给楚娇一瓶汽水,笑道:“看吧,一会儿我一定能赢,八号马,我看得很准的。” 楚娇喝了口汽水,似笑非笑地说道:“舅舅让你押的可是六号,你不是偷偷给改了吧?” 谢月帆赶忙向父亲那边看了一眼,见父亲没注意,忙压低声音说道:“别让老爷子听到。我就是少押了一些,这样更保险。” 楚娇撇了撇嘴,抬头看了看,象是自言自语地说道:“哪来这么多人,乱糟糟的象个市场。” 谢月帆耸了耸肩膀,答道:“一直是这样的,哪里都不缺中国人。你没来过,才大惊小怪。” “你经常来,那总共赢了多少?”楚娇说道:“算了,你不用告诉我。那个,表姐最近怎么样?” “她——”谢月帆翻了翻眼睛,说道:“还好吧。有空儿的话,你去看看她,兴许能和你聊得来。” 尹志洪死了,象一个殉道者;谢月华回到谢家住着,生下了一个小女娃。满月时,楚娇去看过。 “表姐和我也吵架。”楚娇无奈地摇摇头,把汽水瓶从左手换到右手,又从右手换到左手,“她那个,唉,反正和我想的不一样,还听不见劝。” 谢月帆叹了口气,沉声说道:“月华好象在憋着劲儿要干什么大事,家里人都有些担心。所以——” 楚娇苦笑了一下,说道:“好吧,我明天去看她。买点什么,总不好空着手去吧?” “自家亲戚,不讲究那个。”谢月帆摆了摆手。 楚娇的目光转向了一边,微皱着眉头,“瞧,那边是谁过来了,有点眼熟。” 谢月帆顺着楚娇的目光看过去,有些鄙夷地哼了一声,说道:“韩家的人。你忘了,韩家小姐不是你的同学吗?” 啊!楚娇想起来了,只是做过一年的同学。而且,韩家和谢、楚两家有过生意来往,以前也互相拜会过。 “韩家的厂子和日本人合资了。”谢月帆眯了下眼睛,不知道是羡慕,还是嫉妒,撇了下嘴,“你那个同学嫁给了南京政府的一个官员,嘿嘿,是小妾哦。” 楚娇白了表哥一眼,不悦地说道:“嗨,我只和她做过一年同学哎,并不熟好不好。” 谢月帆嘿嘿一笑,认错道:“我说得有点那个,其实不是那个意思。阿娇,你别在意嘛!” 韩家的女儿穿着一件红旗袍,和父亲一左一右,扶着她衰老的、白发苍苍的祖父。 尽管和楚娇年纪相仿,但远远地望去,却觉得她已经不是年轻的女人了。 她的父亲看见了楚剑雄和谢六新,抬手打着招呼,得到了楚、谢二人敷衍性的回应。 她也看到了楚娇,有些尴尬地样子,半晌才冲楚娇点了点头,似乎还笑了笑。 楚娇翻了翻眼睛,同样敷衍性地招了招手。 “看,韩家真的和日本人搅在一起了。”谢月帆悄悄地说道:“做了亏心事,出来看赛马都得小心翼翼。” 楚娇看到了,两个日本人和韩家人一起进了包厢,。一个留着小胡子,另一个的脸却刮得发青。 而在他们周围,坐着好几个身穿宽肩套装的保镖。 虽然楚雄飞和谢六新也带了保镖,但却是象征性的,与那边紧张而警惕的保镖不能相比。 “如果不是这该死的战争,我想我会买匹马来参赛。”谢六新的声音响了起来,充满了感慨和唏嘘,“战争搅了我的心情,干什么也提不起精神。” 楚雄飞苦笑了一下,说道:“上海呀,我看不是久留之地。杀来杀去的,难免殃及池鱼。我觉得阿天的主意也可以考虑,到外边避一避。” 谢六新轻轻点头,说道:“避一避也好,等形势明朗了再说。日本人是越来越强横了,谁知道会不会发疯进攻租界?” “对了,阿天和那个美国女人,叫这个……”谢六新一时想不起来,把目光投向楚雄飞。 “黛妮,她叫黛妮。”楚雄飞无奈地笑了笑,说道:“现在的年轻人,咱们是管不了他们啦!如果不出意外的话,我估计要到美国去一趟,商定他们的婚事。” 谢六新哈哈一笑,说道:“这是好事呀。咱们也别用老眼光看事儿,现在娶个洋媳妇,不丢人。” 楚雄飞陪着笑了两声,目光转向场内,提醒道:“看,好象在准备起跑了。” 谢六新的注意力立刻被吸引过去,抬头望着跑道。 “阿天真要娶女洋鬼子啦?”谢月帆低声和楚娇说着话,“美国人挺好,以后到美国生活,可比上海清静。” 楚娇嗯了一声,说道:“你也和舅父说说,尽早把钱财资产转移到外面。租界这弹丸之地,日本人想占领,太简单了。” 谢月帆点了点头,刚想说话,却皱起了眉头,盯着过道上走来的几个人。 日本人?!没错,几个保镖护卫着一男一女走向韩家的包厢。 楚娇也皱起了眉头,这个日本人她见过,就是在咖啡馆里那个丑陋吓人的家伙。女的呢,好象也是当时在场的。 大宗仓明看见了楚娇,不由得多看了两眼。 楚娇觉得这家伙很丑陋,但奇怪的是,她又觉得有些似曾相识,便没有移开视线,眼神中尽是猜测、疑惑的意味,盯着大宗仓明。 合子穿着日式和服,迈着小碎步跟在大宗仓明身后。 觉察到大宗仓明的步伐有些迟滞,她疑惑地抬头,正看到了紧盯着大宗仓明的楚娇。 大宗仓明和楚娇几乎是对视着,大宗不舍得离,盯着这个他爱慕的少女;楚娇则在打量、思考,想知道在哪里还见过这个家伙。 “大宗君——”合子心中满是醋意,但却没有爆发,轻轻碰了下大宗仓明,低声提醒。 大宗仓明的眼睛缓缓眨了一下,冲着楚娇点了下头,迈步向前走去。 “这个日本人认识你?”谢月帆疑惑地问道。 楚娇垂下眼睑,想了想,摇头道:“我也觉得眼熟,可却想不起来了。” 一阵雷鸣般激昂声音响起来,赛马开始了。 观众纷纷向前伸长了脖子,还有从座位上、包厢里走到跑道旁边的。 谢月帆站了起来,用手挡着阳光,紧张地看着场内奔驰的马匹。 楚娇撇了撇嘴,从包里掏出小号望远镜,不慌不忙地举到眼前,向场内望去。 在韩家的包厢里,大宗仓明等人也在看着赛马。只不过,他们的神态较为轻松。 “鄙人买的五号马,跑在第三的黑色马。”韩明重新坐下,笑着对大宗仓明说道:“听说大宗先生对赛马是相当在行,日后还请多多指点,让鄙人能多赢几场。” 大宗仓明摆了摆手,说道:“我只是略懂,可不敢给别人指点。我看那匹黑马形体很好,似乎还有后劲。” 韩明连连点头,恭维道:“大仓先生一语中的。近几场比赛,它都是先落后,在后半程才发力赶超。虽然不是每场都赢,可胜率还不错。” 合子双肘凭倚在扶手上,尽力远望,除了终点线上的标杆,几号马却看不清楚。 激动的低语声高涨起来,持续了很久的低沉的声音变得越来越高。 “大宗君,你看得清楚吗?”合子微微侧头,问着旁边的大宗仓明。 大宗仓明有些不解地看了合子一眼,才意识到合子有点近视,可陪着他的时候却不戴眼镜。 “啊,我还能看清楚。”大宗仓明点了点头,看着场内解说道:“现在是四号马第一,八号马第二,五号马第三,六号马第四。已经是第二圈了,这四匹马是第一集团,与其它的赛马正在拉开距离。” 合子轻轻抿嘴,不时点头,脸上带着一丝笑意,心中感到舒服和甜蜜。 加油声越来越响,下面的观众发疯似的叫喊起来。 韩明起身又看了一下,自己买的马又前进了一位,他觉得不错。随便一瞥,他又看见了举着望远镜的楚娇。 存心想拍马屁,韩明转身对女儿韩晓晓说道:“晓晓,你那个同学拿着望远镜,能不能借来用用?” 韩晓晓有些为难,嗫嚅道:“只是一年的同学,也不是很熟。人家也在用呢,怎么好意思去借?” 第二百四十四章 成功的试探 - 抗战之三生传奇 - 岁月如声 合子眼神不太好,耳朵倒挺尖,趁着大宗起身看赛马,转头低声问道:“是前面那个包厢吗,那个举着望远镜的女孩?” 韩晓晓点了点头,说道:“是的,就是她。” “她叫什么名字?家里好象挺有钱的。”合子颇感兴趣地问道。 韩晓晓愣了一下,不明白合子打听这个干什么,可停顿了一下,还是开口说道:“她叫楚娇,家里有几个产业,虽不是巨富,可也算是个富家小姐。” 合子点了点头,问道:“听说她还自己经营个什么车行,你知道吗?” 韩晓晓说道:“我也是听别人说的,知道大概地址,却没去过。” 这时,大宗仓明又坐了回来,合子也闭上了嘴。 “大宗君,哪匹马会赢啊?”合子侧脸问道。 大宗仓明沉吟了一下,说道:“已经进了直道,我看六号马的赢面更大。距离很短了,后程再怎么发力,恐怕也无济于事。” 合子轻轻点头,笑道:“大宗君应该早说,咱们也买马票,小赢一笔。” 大宗仓明呵呵一笑,说道:“赛前嘛,只看马的形体状态,可预测不了那么准。” 观众们吼声四起,马匹开始了最后的冲刺。前两匹马相距不过半个马头,骑手们拚命挥鞭,向着终点奋力狂奔。 谢月帆已经跳到了椅子上,双手紧握,在胸前上下挥舞,嗷嗷地叫着。 楚娇被这气氛感染,也希望表哥能赢,她站起身,挥动右拳,大喊大叫着:“六号,六号!冲,冲啊!” 合子注意到大宗仓明的目光移注到楚娇身上,嘴角微抿,带着一丝笑意,不由得又泛起了醋意。 他喜欢张扬个性的女人?自己是不是也要放开一些,不要老是这么一副安安静静、千依百顺的模样? 大宗仓明看着不远处那个喊叫加油的女子,又想起了她一言不合就出手打人,不禁露出了淡淡的笑意。 还是那个样子啊,刚刚老实文静地坐在那里,又是装样子呢! 可惜,自己变成了这般丑陋的样子,两人又分属两国,怎么看都是不可能的事情啊! 在大宗仓明的暗自叹息中,六号马以微弱的优势冲过终点标杆。胜利和喜悦的欢呼,夹杂着失望的狂叫,回荡在赛马场的上空。 谢月帆两眼圆睁,闪闪发光,双手紧握高举过头,发出令人惊讶的大吼。 “赢了,我赢了,哈哈。” 在楚娇鄙视鄙夷的注视下,谢月帆浑不在意,从椅子上跳下,又蹦又叫。觉得这样还是渲泄不够,他突然给了楚娇一个拥抱,嘴里笑个不停。 “你下了多少赌注?”楚娇轻轻推开狂热的表哥,揶揄道:“分钱,没我呐喊助威,你能赢?” “分,肯定分。”谢月帆笑得嘴都合不拢,“三百美元,六比一啊!哈哈哈哈。” 谢六新本来挺气馁,可听儿子押中了六号马,倒是赢了,不由得笑骂道:“这个混账东西,我让他买八号马五百美元,他倒用我的钱买了别的号。” 楚雄飞押错赌注了,可是不多,他本不精于此道,听舅兄这么说,他笑了起来,说道:“要不是月帆买了六号,你那五百美元不全打水漂了。” 谢六新笑着点头,拿起赛马程序表看了一会儿,说道:“雄飞,还剩下一场比赛,马都陌生,不想押了。” 楚雄飞也只是应邀而来,对赛马并不太感兴趣,便试着提议道:“不如约两个老友打几圈?再去静安寺路新开的川菜馆喝顿酒,听说那里的菜不错。” “好啊!”谢六新欣然点头,转头对谢月帆和楚娇说道:“你们俩是继续看哪,还是跟我们一起走。” 谢月帆瞅瞅楚娇,说道:“阿娇,咱们再看一场吧!” 楚娇无可无不可,在爹爹跟前总觉得放不开,也乐得呆会儿再独自行动,便点头答应。 两人送走了楚雄飞和谢六新,又买了马票,等着赛马上场展示,再决定押注哪匹马。 大宗仓明可不是光来看赛马的,他现在是日本二战时官方“理论家”大川周明的助手,帮着东亚经济调查局的大川周明在上海做拉拢企业界人士的工作。 大川周明毕业于东京帝国大学,学习的是吠陀文学与古印度哲学。据说此人精通中文、梵文、阿拉伯文、希腊文、德文、法文和英文,对东西方文化有较深的了解。 学习好,不代表大川周明就是个好人,大川周明积极从事法西斯理论的宣传,创造出许多荒谬的说法,为日本法西斯的罪恶行径提供理论和思想的根据。 因此,大川周明可以说是日本法西斯主义在思想界的代表人物,又被称为“日本法西斯主义之父”。 就是这位大川周明,在东京审判时,他坐在东条英机的后排,位列二十战犯之一。 在庭审过程时,大川周明嘴里念念有词,喧哗叫嚷,并朝前面坐着的东条英机的秃头,啪就是一巴掌,并高声喊道:“东条,我要杀了你!“ 法庭的的美国大兵见状,连忙把大川周明按在座位上,之后将他带离法庭。 这货在法庭上装疯卖傻,在监狱里也是充分表演。比如他周一说英语,周二说日语,周三说法语,周四说汉语,周五说梵文,周六说马来语,周日说意大利语。 不过,大川周明的装疯确实骗过了医生,他因精神疾病被释放。出狱后,大川周明立马就没病了,从此逍遥法外。 接着说赛马场,趁着大宗仓明和韩明,还有老爷子韩宗义说话、商谈。合子又向韩晓晓打听楚娇的事情。 “她旁边的男人啊,不是她男朋友,是她表哥,姓谢的。”韩晓晓不明白这个日本女人怎么老关注楚娇,也只能尽其所知。 合子倒是没再多问下去,因为有大宗仓明在场,她可不想因此而造成两人接触的机会。 楚娇并不知道这些,呆了一会儿,赛马刚上场展示,她便托辞退席,留下谢月帆自己玩了。 合子见楚娇走了,不禁松了口气。大宗是自己的男人,老是关注别的女人,她哪能舒服? ………….. 狗子安置好了小萍一家,终于收回心来,能够接受新的任务了。 而这新的任务,对狗子来说并不陌生,他就因此曾被张成富打倒过。 “看清了嘛?”沈宸等了一会儿,才对举着望远镜的狗子问道。 狗子赶忙放下望远镜,点头道:“看清了。长得挺漂亮,穿粉色衣服的那个小妞。” 沈宸翻了翻眼睛,这家伙以前是没学什么好的,还小妞。 “我交代你的都记住了?”沈宸有些不放心。 “师父您放心,这点小事,我肯定不会出错。”狗子赶忙保证。 沈宸点了点头,说道:“那就按计划行事。” 狗子答应一声,拉开车门出去,小跑了一段,便跟着香取小忍走了下去。 香取小忍向联络点走着,准备把这几天搜集到了情报送出去。 年底撤校基本已成定局,国、共、汪伪,以及日本人,都注意着这批学生。 香取小忍靠着积极的表现,以及兼职体育教练的身份,已经成为了学生干部,能够较准确地获悉学生们转移的计划和时间。 现在,她只要耐心地等着,等着学生们被安排好撤退,便可以通知收网,在上海郊区把这些学生们尽皆抓捕。 至于原来要接近对付沈宸的事情,上面已经将其排到第二位。沈宸再厉害,没有了租界当局作靠山,也要束手就擒。 而租界当局能够维持多久?现在不是日本人能不能夺取,而是什么时候夺取最合适的问题。 突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响过,香取小忍警觉地向边上靠了靠,侧身观察。 一个穿着破烂,脸上是灰、是泥的少年,提着个小洋铁桶,象是个要饭的,忙三火四地向前跑着。 香取小忍稍微放下心来,转头继续行走。这不太可能是针对自己而来的,明显是个小乞丐嘛! 可她还是有些大意了,狗子跑过她身边时,犯地伸手,借着奔跑的惯性,竟然抢走了她手中的包。 香取小忍的反应也是极快,包刚一脱手,身子向前一探,手又抓住了。身子被带得向前,但她的步伐很快很灵活,冲了两步便稳住了身形。 狗子见包没抢成,右手一松,左手一扬,小洋铁皮桶连着里面的乱七八糟的东西,便向香取小忍的脸上扣去。 香取小忍夺回小皮包,向左一闪,铁皮桶便走空,叮哩咣当地落在地上。 狗子扣完桶,也不看打中没有,撒腿就逃。 但狗子的动作挺快,香取小忍的速度更快。她向左闪避的同时,左脚刚落地,右脚已经飞起,借着转身旋起的力量,飞踢在狗子的腰背上。 这一脚本不算太重,可狗子是顿挫之后再起步奔跑的状态,被踢得身体失去的平衡,踉跄趔趄着摔在地上。 香取小忍嘴角一抿,带着冷笑和嘲弄,向前走近了狗子。 狗子摔倒之后也不急着跑了,只是短暂的慌乱,他便毫无畏惧地转头直视着香取小忍。 “你敢抢劫?”香取小忍发现已经引起了旁人的注目,便不想过于张扬,不过是个小乞丐,小贼而已。 狗子眨了眨眼睛,看了看破了正渗血的手掌,恨声道:“要把我送巡捕房吗,来呀,才不怕你呢!” 香取小忍皱着眉头想了想,哼一声,转身走了。 叫来巡捕,不过是把这个小贼关一段时间,又要去巡捕房,又要录口供,她还嫌麻烦呢! 狗子见这女人走了,便爬起来有些瘸拐地离开。这一个跟斗摔得,手破了,膝盖也蹭出血了。 沈宸远远地望着,慢慢放下了望远镜,微皱着眉头,苦思起来。 显然,这个叫沈百合的女人不简单。刚才那两下子绝不是楚娇教出来的,没有几年的苦练,身体的柔韧、敏捷、反应不会达到这个程度。 也就是说,沈百合隐瞒了一些事情。 从刚才的表现看,她本不必向楚娇学什么防身技巧,甚至在身体的柔韧等方面要超过楚娇。那她找这样的借口,会有什么目的呢? 博取好感,借机接近,是楚娇露出了马脚,还是想从楚娇这边,来接近自己? 沈宸思来想去,尽管还不好确定这个沈百合的具体目的,但这个家伙肯定有问题,却是一定的。 发动汽车,沈宸并没有跟踪香取小忍,而是转了个方向,在另一条街道上接了狗子上来。 “伤得重不重?”沈宸关切地问道:“前面有药店,我去买点药。” 狗子满不在乎地摇头,嘿嘿一笑,说道:“就蹭破点皮儿,根本不算什么。可这小妞还真挺厉害。” 沈宸哼了一声,说道:“以后离她远点,这家伙可能是日本特务,很危险的。” 狗子看了沈宸一眼,说道:“真的吗?不如偷偷干掉她,就没麻烦了。” 沈宸淡淡一笑,摇头道:“只是可能,还不能绝对确认。我让你去抢她包,也是试探,看她的反应。” 狗子点了点头,说道:“挺厉害的,一般女人可做不到。被抢了就是乱喊,也追不了几步。” 沈宸抿了下嘴角,说道:“所以我才让你离她远点。要不是大庭广众,说不定她会杀了你。” “想杀我?”狗子嘿然而笑,“可没那么容易。别看我被她踢倒了,那是我没防备……” 沈宸笑着停下车,拉开车门去了药店。 这小子自吹自擂,是觉得在一个女人面前丢了脸。说到底,狗子才练了多长时间,这个沈百合却象是经过系统训练的。 把狗子送回家,沈宸打了个电话,约楚娇见面。 基本可以确认沈百合不是个正经学生,不管是哪方面的特工,总要让楚娇有所防范,再不能象以前那样没有戒心地接触。 同时,沈宸也想要楚娇再打听一些沈百合的情况,比如通过何晓燕,以及同学赵婉君。 如果沈宸不是要上班,时间上不允许,他是真想跟踪查探。可要让别人干这事儿,他又担心技术不行,反倒打草惊蛇。 这不是沈宸想得太多,而是他很重视沈百合。 试想,如果不是善于伪装,不是技术精湛,沈百合会成功混进学校,会被楚娇赞赏,会成为学生干部? 第二百四十五章 无题 - 抗战之三生传奇 - 岁月如声 “比我厉害?”楚娇听了沈宸的描述和判断,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 一方面是不服气,另一方面楚娇也有些后怕。幸亏没向沈百合透露过什么,应该是吧,应该没透露过吧? 沈宸点了点头,说道:“我觉得她的先天条件比你好,可能会比你的身体更灵活。毕竟你是半路出家,也没太过辛苦地拉韧带、展关节。” 楚娇对此倒是认可,要她来个什么一字马,打死也做不出来。 “现在还不好确定她就是日本特务吧?”楚娇看着沈宸,说道:“否则,你就想着怎么杀她了。” “十有八九吧!”沈宸垂下眼睑,说道:“现在杀她并不是好时机,学生们要撤离,这个情报敌人已经掌握。你杀了她,说不定还有别的特务继续通风报信儿。” 楚娇想了想,说道:“那你的意思是放长线,等到关键时候再出手干掉她,让敌人来不及得到情报?” 沈宸点了点头,说道:“差不多是这么想的,可这操作起来相当复杂麻烦,我还不好最好确定。” 楚娇皱起眉头,习惯性地转着头发,好半晌才说道:“我觉得她的目的可能是想接近你,起码在开始的时候,她经常打听你。现在想来,确实是想套我,还有何晓燕的话。” 沈宸看着楚娇,觉得这么说的话也能得到些验证。 比如几次针刺般的感觉,就在沈百合刚进入学校以后,他注意到的人群中也似乎有沈百合。 说不定,这个沈百合领取到的任务就是接近自己,干掉自己。所以,看到自己的时候,才会不由自主地起杀机。 “那我是不是就不和她接触了?”楚娇还没想清楚自己怎么做,便用疑问的口气说道:“或者,我再不去学校了。” 沈宸笑了笑,说道:“如果你觉得演技精湛,与她接触也没什么。她骗你,你骗她,看谁能骗到谁啦!” 楚娇翻了翻眼睛,说道:“我演技或许不如她,但我已经知道她不是好东西,她却不知道我已经怀疑她,这算不算一个优势?” “算!”沈宸很痛快地点头承认,笑道:“没准演技也比她高呢!” 楚娇还没这么自大,被沈百合骗到已经让她感到挺没面子。听沈宸这么一说,她斜着眼睛看沈宸,对这揶揄表示不屑。 沈宸呵呵笑着,伸手在楚娇眼前晃了晃,说道:“我把这事告诉你,是因为你知道得太多,怕你露了底;何晓燕她们,不知道什么,顶多也是猜测,沈百合得不到什么。” 楚娇当然明白沈宸的意思,把斜睨的眼神正过来,说道:“我看你忙来忙去的,好象都安排好了。怎么,年底是打算是学生们一起撤离?” 沈宸说道:“倒是有这样的想法。工部局不断向日本人妥协,也束缚了咱们的手脚。这么胡混着,没多大意思了。” 楚娇垂下眼睑,想了一会儿,说道:“我也有这样的想法。而且,很有可能成为现实。” 沈宸听她这么说,知道家里的事情有望得到解决,便点了点头,“那就专心处置学生撤离的事情,跟咱们的关系越来越密切了。” “这个沈百合——”沈宸停顿了一下,露出阴冷的笑意,“我要想个办法,好好耍耍她。如果是日本特务的话,就让他们赔了夫人又折兵。” 楚娇看着沈宸那坏样儿,不禁调侃道:“你不会是想施展美人,不,这个美男计,占完人家便宜,再咔嚓一下杀人灭口吧?” 沈宸嘿嘿一笑,把身体向椅子里一靠,摸着下巴,深沉地说道:“你说我要散发出一直隐藏的男子汉的魅力,她会不会浑身发抖,投怀送抱呢?” 楚娇嘴咧得难看,好象吃到了什么脏东西,一副要吐的样子。 沈宸哈哈大笑,起身打了个响指,“交给我吧,你就不要去秀演技啦!” 楚娇丢给沈宸两个卫生球的眼睛,都懒得说话,只用鼻子哼了哼,表示鄙视。 “唉,等一下。”沈宸已经走到了门口,又被楚娇叫住了。 楚娇伸手示意沈宸回来坐下,微皱着眉头,想了一下,说道:“这几天我碰到个日本人,长得可丑可吓人了。可是,他好象认识我,我瞅着他也有点眼熟,可就想不起来他是谁了。” 听着楚娇的讲述,沈宸觉得这并不算什么大事,可楚娇好象受到了困扰,也就耐下心来给她分析。 “如果是特别丑的话,那应该印象深刻,见一次就能记住,不大可能想不起来。”沈宸停顿了一下,说道:“可能他以前不是这个样子,所以,他认得你,你却认不出他了。” 楚娇垂下眼睑,觉得这么说是有道理,可她还是没想起来。 “这样,你先抛开那张丑脸,回忆身高、体态比较相近的。”沈宸继续说道:“比如说化过装的,就要从这方面来加以辨别,你却没有多少经验。但你见过的日本人本来就不多,慢慢想,总会有些线索的。” 楚娇微微眯起了眼睛,如果是身高、体态的话,她终于想到了一个家伙。 “那个大宗仓明是不是没死?”楚娇一下子睁大了眼睛,似乎找到了一线光明。 沈宸也是一愣,秋野死了,这他知道。大宗仓明送进医院抢救,好象,好象—— 沈宸觉得楚娇肯定不会暴露,但这还是要确认一下,“还是确定了比较好。你那个同学,打听一下电话,问问她。” 楚娇想了想,轻轻点了点头,心情显然受到了影响,有些沉重,有些闷闷不乐。 “就算是他,也没多大关系。”沈宸安慰道:“他肯定不知道是你射出的那一枪,顶多还象以前那么纠缠。可听你所说,又不象。” 楚娇长出了一口气,苦笑了一下,说道:“没事儿,没事儿。我才不是怕呢,就是觉得,有点怪怪的感觉。嗯,你走吧,不用担心我。” ………….. 大宗仓明暂且放在一边,沈宸还真的想到了个对付沈百合的办法,就是需要个好演员来配合。而从演技上比较,曹怡馨显然是最合适的。 曹怡馨知道沈宸要来,便赶着和奥尔科特见面,准备早点回家亲自下厨做饭菜。吃饱喝足再留宿,她很喜欢沈宸在身边的感觉。 排除爱恋和情*欲的关系,沈宸给曹怡馨一种踏实的安全感。 这可能有些奇怪,沈宸一直以为自己会让别人也处于危险之中,但曹怡馨却不这么认为。 以前或许是这样,但76号元气大伤不说,被沈宸杀得也有了恐惧症,基本上放弃了再度刺杀的打算。 日本人倒是想除掉沈宸,可也是小心谨慎,唯恐再被沈宸干掉几个,丢了脸面。 况且,日本人武力夺取租界的计划已经确定,现在只是等待时机罢了。到时候,英国佬自身难保,沈宸又能跑到哪去? 所以,最近这段时间大概是沈宸非常安全的时候,日本人和76号特务都不想招惹他,没事儿都离得远远的。 沈宸也觉察到了,别说来刺杀他的,就是跟踪的都没有。 奥尔科特是和曹怡馨在俱乐部见面面,白天人不多,两人坐在赌台的角落里,低声谈着话。 “上一次关于日本鱼雷的情报很不错,当然,价钱也令人满意吧?你不是说还有一些关于这方面的情报吗,还是那个价钱,卖给我,怎么样?” 对于美国人来说,在太平洋的地位一直有两大弱点:第一,在太平洋需要有大海军基地;第二,除非做出重大的牺牲,拿出强大的兵力,否则便保不住菲律宾。 虽然日本起初并没有攻占菲律宾的企图,可美国却认为日本怀有这种企图。 因此,美国将日本视为头号假想敌国,将日本海军视为劲敌。所以,任何关于日本海军的情报都会引起非同寻常的关注。 沈宸之前通过曹怡馨卖给奥尔科特的鱼雷情报可不是胡编乱造,那是日本人针对珍珠港水深十至十二米的地形特点,特别为偷袭珍珠港而专门研制出来的。 装有木制稳定器的“改2”型浅水鱼雷,配合飞机的超低空投射,解决了在浅水海域使用鱼雷的技术难题,在偷袭珍珠港时发挥了重大的作用。 不管现在日本人弄没弄出来,反正是有这么一回事。 如果美国人在后续的打探中没有结果,那也只能怪日本人保密作得太好。 沈宸就是基于这种心态,绝不放过给日本人添堵的机会,顺便从美国佬口袋里多捞些钱。 曹怡馨轻咬嘴唇,好象很犹豫的样子,其实她心里乐开了花。 只从奥尔科特第一次获取情报时的样子,她便能判断出美国人对这方面的情报十分地感兴趣。现在奥尔科特又来追问,便更可以待价而沽了。 “别太贪心哦!”奥尔科特看曹怡馨的样子,不由得笑着提醒道:“我给的价钱是最高的,而且能给你保密,你的安全也就有了保障。” “好吧!”曹怡馨轻轻点了点头,好象下了老大的决心,低声说道:“日本人正在研制纯氧推动的鱼雷,号称‘水下长矛’,射程在万米以上,而且航迹不明显。” 日本设计氧气鱼雷的根本目的,就是为了最大限度地增加鱼雷的射程与速度。 根据日军的战术预想,氧气鱼雷应当在20千米的最远射程内发挥作用——这是当时重巡洋舰普遍装备的8英寸(203毫米)火炮的交战距离。 尽管设计射程是两万米,但性能所限,日本的新式鱼雷在一万米内效果最佳。 战争中大部分氧气鱼雷的击沉记录也是在万米以内创下的。而当时英、美等国的主要舰用鱼雷,射程都在5000-7500米之间,九三式鱼雷的射程优势一目了然。 为此,日本人很得意,认为在这方面领先世界二十年以上。而且,保密措施异常严格,连氧字都不能提及,而用‘一号气体’代表。” 奥尔科特眼睛瞪得溜圆,费劲地咽了口唾沫,难以置信地问道:“射程万米以上,你不是在瞎说吧?” 曹怡馨翻了翻眼睛,不悦地说道:“有效射程万米,最大射程可能在一万六七千米。怎么,你准备赖账喽?” “不,不,诚信守诺是我们美国人的美德。”奥尔科特赶紧否认,低头沉思了片刻,抬起头郑重地说道:“明天把钱给你,这个情报就不会再存在于世上了。” “当然,童叟无欺也是我们中国人做买卖的原则。”曹怡馨想装出一本正经的样子,可又因为随口说出的话并不合适,而咯咯笑了起来。 奥尔科特有些坐不住了。这个情报不管是真是假,都要马上报告上去,加紧刺探。 第一次大战后,许多海权国家都尝试开发以高压氧气作为动力的鱼雷。 但是,以高压氧气作为动力的鱼雷非常不稳定,很容易发生事故,难道日本人真的取得了突破, 这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想想,一万米甚至将近两万米,太可怕了,甚至超过了一些中小型军舰舰炮的射程。 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日本军舰能够在火炮射程之外就发起鱼雷攻击。如果双方发生冲突,措手不及的美国海军岂不是要吃大亏? 想到这里,奥尔科特起身向曹怡馨说道:“抱歉,我要先告辞了。突然想起有一件紧急的事情,我要回去处理一下。” “这有些失礼吧?”曹怡馨故意揶揄着说道:“女士们还没走,你这家伙怎么——” “是啊,失礼了,改天我请你,还有沈先生吃饭,算是道歉,但我真得走了。”奥尔科特穿上外衣,走了两步,又停下来,对曹怡馨说道:“用不用我送你,别让我太过失礼。” 曹怡馨摇了摇头,婉拒了奥尔科特,看着奥尔科特匆匆离去的背影,她不禁露出了象狐狸似的偷笑。这笔钱赚得痛快,自己又有进账了。 回到家里,曹怡馨的好心情还在持续,下厨做饭还哼着歌曲。 第二百四十六章 找到好演员,意外发现 - 抗战之三生传奇 - 岁月如声 沈宸准时来到,还带着小礼物——两颗钻石,送给曹怡馨打戒指。 曹怡馨美滋滋地拿着钻石左看右看,又冲着灯光瞄。 “吃饭好吧!”沈宸搞不懂女人,怎么就喜欢这亮晶晶的玩艺儿,“还没看出是假的呀,玻璃做的。” 曹怡馨当然不会受骗,她还分不清钻石和玻璃? “今天敲了奥尔科特一笔,你又送我钻石,收获颇丰啊!”曹怡馨收起钻石,端起酒杯,开心地笑道:“来,庆祝一下。” 沈宸和曹怡馨轻碰了一下酒杯,喝了一口,笑着问道:“美国佬就是人傻钱多,特别是现在的形势下,日本人的情报不管真假,多多少少都能卖上些价钱。” “英国佬就太小气了。”曹怡馨对此深有感触,“特别是在远东,他们既怕日本人,又不甘心妥协到底。” “他们正被德国人打得焦头烂额,如果不是美国在后面挺着,你以为不会妥协到底?”沈宸慢条斯理地吃着菜,说道:“年底或明年初,我就打算离开上海。你呢?” 曹怡馨停下筷子,问道:“你要上哪去?就算我想跟着你,你也得告诉我个地方吧?” 沈宸轻轻摇了摇头,说道:“现在还没确定,但肯定是没有鬼子的地方。” 曹怡馨想了想,说道:“到时候看情况吧。我要想走,随便编个理由,就说被日本人盯上了,上面也处罚不了我。” “还是早做准备的好。”沈宸提醒道:“缉捕许可证这个协议,给了日本人和76号的特务很大的操作空间。法租界是名存实亡,公共租界的防护作用也大为降低。” “嗯,你早先就说过,我记着呢!”曹怡馨举了举杯,喝着酒,脸有些微红,似笑非笑地问道:“你来我这里是有事情吧?要不,干嘛送东西献殷勤。” 沈宸讪讪一笑,强辩道:“没事儿的时候我不也送你东西?别把两者混在一起说啊,听着怪别扭的。” “好,这是两码事,是我想错喽!”曹怡馨咯咯一笑。 曹怡馨这么一说,沈宸就不好意思在饭桌上把事情说出来。不过,他不着急,反正有时间,他又没打算吃完就走。 两人边吃边聊,说了些趣闻轶事,笑语连声。 曹怡馨还告诉沈宸,因为日本鬼子的滥杀无辜,军统已经准备停止无差别格杀日军的行动。 对此,沈宸说不上是反对,还是支持。 杀一个鬼子,要死几倍,甚至十几倍的老百姓,在心理上确实不好接受。同时,这也是一个无法两全的事实。 “围绕中储券的斗争也会告一段落。”曹怡馨轻抿着红酒,“这是一个两败俱伤的局面,已经请杜先生周旋,两家罢手。” 围绕中储券的特工战,血腥而残酷,连花旗、大通、友邦等外国银行的业务也大受影响,纷纷提出抗议。 与此同时,上海社会各界及英、美、法领事也强烈呼吁早日结束这一混乱局面。 此时,国、伪双方均感到事态如此发展下去,必定会两败俱伤。 一方面,决斗的场所在沦陷的上海,日汪方面可以明火执仗地滥杀无辜,,显然是占尽了上风。 而重庆特工则只能以租界作为掩护,暗中冒险出动,人手少、力量弱,形势很是不利。 所以,国府一面积极寻求英、美、法领馆的调停;一面授意香港的杜老板,请他出头翰旋。 而76号遭到沉重打击后,正在喘息恢复,也希望早点结束这场令人生厌的战斗。 特别是周佛海的态度由强硬转为温和,从而使双方达成了默契,进入了实际上的休战状态。 当然,在租界内,得到了英、美方面和租界当局的公开支持,法币与中储券的较量,基本上占着绝对优势。 至于租界以外,在日占区的中储券的发行流通,则是在刺刀和子弹的威胁之下,国府也是无可奈何。 “其实,我还想干一票大的呢!”沈宸晃着酒杯,看着殷红的酒液在杯壁缓缓流下,沉声说道:“外滩的中储银行,是个不错的目标。算了,就放过他们吧!” 曹怡馨笑了笑,说道:“你知道我现在最重要的任务是什么吗?” 沈宸看着曹怡馨,调侃道:“不会是施展魅力,把我牢牢栓住吧?” 曹怡馨飞了个媚眼,甜笑道:“我觉得差不多。血旗门,上面要我尽最大努力联系上他们。” 沈宸嘿嘿两声,吃菜喝酒,对曹怡馨的暗示不作回答。 “好了,我不问你这个啦!”曹怡馨稍有些无奈,但还是表示了歉意,“只能说血旗门太招风了。以前的先不说,这次丽都舞厅的屠杀,就被推到了风口浪尖。” 沈宸淡淡一笑,说道:“血旗门都是一些不想受约束的家伙,想让他们加入什么组织,绝不可能。” 曹怡馨觉得这话并不象是完全拒绝,便开口说道:“倒也不是说非要他们加入,联手行动,或者说是雇佣性质,他们会接受吗?” “也许吧!”沈宸不置可否,停顿了一下,又说道:“我可以帮你带个话,想干什么他们自己考虑。价钱嘛,到时再说。” 曹怡馨笑着点了点头,沈宸虽不承认自己就是血旗门的首脑,可已经答应替她带话,也就是在帮她完成任务了。 至于合作的方式,组织上有考虑,她只要把条件要求什么的,报上去就行了。 而沈宸也是无所谓,与马名宇已经进行过类似的合作,曹怡馨的情报也全都给他,现在只是顺水推舟,让曹怡馨对上面有个交代罢了。 吃过饭,自有佣人收拾。沈宸和曹怡馨坐在客厅,这才说到了今天来的目的。 曹怡馨一开始还依偎在沈宸身上听得认真,不时颌首,还插上几句。 可等到沈宸说出自己的计划,曹怡馨不由得瞪大了眼睛,捶了沈宸一拳,嗔恼道:“让我装妒妇,你缺不缺德呀?” 沈宸赶紧把曹怡馨搂住,好言好语地说道:“不过是演戏,把那个日本特务蒙住。你看,和我关系亲近的就你一个。估计呀,日本人和76号多少也知道一些。所以,你就委屈一下哈。” 曹怡馨撇了撇小嘴,说道:“你这话又在骗谁呢,还就我一个。”停顿了一下,她又盯着沈宸问道:“真的吗,和你亲近的就我一个?” 沈宸连连点头,说道:“当然是真的。我可不是随便的人,你勾*引我的时候不也挺费劲的?” “去!”曹怡馨也不知是羞恼,还是酒精的作用,绯红着脸蛋又捶沈宸。 沈宸呵呵笑着,挑弄着曹怡馨的下巴,说道:“害羞啦,你当时不就那样想的。” 曹怡馨用水汪汪的眼睛望着沈宸,坏笑道:“你这家伙,是不是想利用我,泡那个年轻的学生啊?日本特务也不打紧吧,你不是有男子汉的魅力吗?” 沈宸哼了一声,说道:“我还怕她趁机下毒,或者是给我一刀呢!若即若离的分寸啊,还真不好掌握。” 曹怡馨深以为然地点头,揶揄道:“哪象在我这里,睡得象头小猪。” “是啊!”沈宸深有感触,低头在曹怡馨的脸蛋儿上亲了一口,说道:“搂着你睡得踏实,什么也不用担心。那感觉,真好。” 曹怡馨似乎被沈宸的这话所感动,亲热地搂着沈宸的脖子,腻声道:“人家帮你这个忙儿,你可不能忘恩负义哦。” 沈宸嗯了一声,没有过多的语言,深深地吻了过去。 ………….. 沈宸编好了剧本,找好了演员,就等着合适的时机好上场表演了。 还没等表演开始,一件大事发生了,惊动了上海滩。 “昨华格臬路血案,张啸林遭枪杀,凶手即张保镖……”各大报纸登的标题大同小异,张晓林死了。 横行了半辈子的流氓大亨张晓林,在贴身保镖的骂声中吃枪子而亡。这样的结局,是谁也没想到的。 当然,这不包括沈宸在内。 张仁奎曾很隐晦地告诉他,张晓林身边的内线如何如何,沈宸在那时就有预感。 现在,果不其然,张晓林死在了贴身保镖之手,也就是那个内线。 自作孽,不可活。 沈宸冷笑一声,将《申报》扔到了桌上。 通过马名宇,沈宸知道重庆方面要杀两个大汉奸。一个是张晓林,另一个是伪上海市长傅悠庵。 这两个大汉奸的保卫措施都很严密,可张晓林的死却给出了一个很好的思路,那就是利用内线。 沈宸不想去刺杀傅悠庵,因为傅的保安措施比张晓林更严密,行动的风险很大。 作为上海伪市长的傅悠庵,不仅得到日本宪兵的特别警戒,还把家搬到虹口公园边的斯高塔路26弄2号。 虹口可是日本势力的大本营,驻有大量的日本军警,日本海军陆战队大本营也在附近。 傅的住宅周围也是警卫森严,几十名警备队员分层警戒,日夜巡逻。傅外出时是数辆保险车同行,有十余名白俄保镖形影不离。 当然,沈宸要是豁出去了,也不是杀不了这个大汉奸。但沈宸现在却还不想视死如归。 自从妹子一家搬走之后,沈宸就很少去那所石库门宅子。 今天,他换了衣服,简单化了装,便和狗子去看小萍一家。这是狗子求来的,为的是应付小萍和家人的怀疑,让他们能安心地住下去。 只不过,接近宅子的时候,沈宸觉得不太对劲儿。倒不象是针对他的杀机,而是被人监视盯着的感觉。 沈宸有些奇怪,也愈发谨慎起来。 他看似没有发觉,只不过不象常人般的东张西望,但通过一些正常的举动,通过眼角的窥看侦察,他还是确定了一两个可疑的家伙。 进了宅院,沈宸见了小萍一家,按照编好的说辞让他们宽心。呆了时间不长,他便和狗子出来,一路走远。 现在,沈宸不好确定那些可疑的家伙在盯着什么。但可以基本确定,他们不是冲着自己来的。 沈宸也不想问狗子,是不是手脚不干净,留下了蛛丝蚂迹。 胡乱猜想是没用的,要想弄清楚,就要直接问口供。沈宸决定采取比较直接粗暴的方式,这样更节省时间。 走出很远,来到停车的饭馆前,确认没有盯梢跟踪的家伙之后,沈宸便和狗子说了情况,讲了自己的计划。 狗子也有些吃惊,但沈宸的镇静给了他底气。他赶忙依着沈宸的交代,乔装改扮起来。 沈宸开上汽车,在离石库门宅子不远不近的马路旁停下来,耐心地盯着。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沈宸没有丝毫不耐烦的表情。坐在后面的狗子抓耳挠腮,不时动弹,已经过了他的忍耐极限。 “睡一会儿也行,有事我叫你。”沈宸从后视镜看了狗子一眼,轻轻笑了一声。 狗子咧了咧嘴,赶忙说道:“我,我没事儿。就是,就是——” “耐住性子,这是非常重要的。”沈宸手一抬,一把爪刀在手中转了两圈,玩了个反转爪花,说道:“可以给自己找点事儿干,这样就能稳住心情。” 狗子羡慕地看着沈宸的动作,用力咽了口唾沫,问道:“师父,你教我练刀吧,就是这种,这种怪刀。” 沈宸给楚娇打造的是比较标准的后世军用匕首,而他则用后世比较习惯的爪刀。 所谓的爪刀,或者称爪子刀,是一种尖锐弯曲的刀具,并且大部分尾部有环。它最早可能出现在苏门答腊岛、马来西亚和爪哇,后来逐渐变成现在的样子。 因为爪子刀的设计特点,它的切开和切割能力非常的强硬,它弯度在造成伤害时会让所有的力量集中在刀尖上,从而轻松的深深刺入身体给对方造成非常恐怖的切口。 虽然刀具的刃长度有限,不过他的尾指环可以保证使用时候不轻易脱手,非常适合防身。 而沈宸的爪刀也是定制的,具有较独特的形状和特点。如果是后世,他的爪刀应该被称为虎爪(钢虎)。 第二百四十七章 意外发现 - 抗战之三生传奇 - 岁月如声 尽管爪刀在刺穿和擒拿等缺点,而没有被军队大规模采用((很多格斗家认为爪子因为是单刃并且有弧度容易被敌人的擒拿控制住)。 但沈宸坚信一句话,那就是世界上没有完美的武器,最重要的还要看是谁在使用。 因为,每一样武器的存在都说明着它有足够让自己存在优点。 就说爪刀被擒拿控制住这个问题,大可以通过他刚才耍的反转爪花来解开。 说得通俗一点,一个赤手空拳的格斗家,能击败手中持有利器的普通人,这能说明武器不好吗? 况且,沈宸的爪刀在弧度上有所变化,在刺击上虽然不如直刃,但他的技巧足以弥补这个缺陷。 面对狗子那期盼的眼神,沈宸笑着点了点头,说道:“这种刀比较难练,你还是先学会我教你的正常匕首的用法。等到你够熟练了,再来学这爪刀。” 狗子点了点头,在他心里,沈宸几乎是无所不能的存在。枪、刀、拳脚,每一种都够他苦学几年的。 沈宸的眼神一凝,把身子放低了一些,向车窗外望着。 那是熟人——周侨,正坐着辆黄包车,顺着马路过来。 周侨坐的黄包车进去了,在他后面,一个跟踪者进入了沈宸的视线,正是他认定的一个可疑家伙。 这个家伙把帽子压得挺低,坐在黄包车上,眼睛盯着前面的周侨。 黄包车过去了,沈宸并没有急于开车,他要等一下,在合适的距离再跟上去。 而就在这个时候,一辆汽车又出现了。沈宸微皱了下眉头,收回了方向盘上的手。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等这辆汽车驶过,沈宸缓缓发动车子,跟了上去。 跟踪,说起来容易,却是一项技术活,特别是汽车跟踪。 从专业的角度讲,汽车跟踪最容易出现两种情况:反侦查和脱梢。 跟踪人离对象越近,被反侦查的危险就越大,离对象越远则脱梢的危险也越大。 所以,汽车跟踪的第一步:首先是要决定在这两者中选择一个平衡点。 在车辆跟踪中,最理想的技术装备无疑是一个能与电子地图或信号接收器相连的跟踪定位仪,一旦能将其隐蔽地安放到目标车辆上,接下来的跟踪工作就很简单了。 在没有这类高科技、昂贵装备的情况下,也可通过在目标车辆的后方安放一种硬质可反光或闪光的小标记物来起到一定的替代作用。 因为,这种小玩意贴在车尾很容易被误认作车辆本身的饰物。 在车流拥挤,难以看清目标车辆车牌的情况下,它可以有效地帮助跟踪者隔着几台车确认目标车辆的所在。 现在,沈宸什么都来不及布置,只能靠着自己具有的高超技术,和严格训练出来的良好的距离感,来跟踪前面的车子。 所有的车都存在着后视盲区,盲区是指汽车后视镜照射的范围之外,以及司机从座位上身后正常观察到的视场--正常地从后侧窗户望出去的范围--之外的区域。 如果有一辆车位于对象车左侧或右侧后方较远,需要司机完全扭回头才能看到。 或是距对象车辆侧后方较远,从车上的后视镜中看不到,对象车的驾驶人员往往不会注意这辆车,除非他把头完全扭到后面去。 沈宸全神贯注的施展着自己的技术,尽量使自己的车位于对象车的盲区范围内。 不仅如此,为了对可能出现的情况变化有所准备,他戴上了浅色太阳镜,头上还扣上了一顶帽子。 他的车上总是有这些很平常,不惹人怀疑,而在关键时刻又能派上用场的小东西。 马路上的车辆并不多,沈宸也适当地拉远了距离。 好在前面的车子并没有觉察,没有使用诸如迅速频繁地变换车道;在高速行驶状态中突然拐弯或靠边停车;在前方路口绿灯变红灯时猛然加速等反跟踪手段。 依靠着娴熟的技术以及良好的视力,沈宸不紧不慢的跟着,直到前面的车子慢了下来,并在路旁停下。 他看到了路旁的那个家伙,已经从黄包车上下来,向着汽车上下来的人指了指方向,说了几句便各自离开。 原来如此,这是要换班跟踪了。而且,周侨显然是停止了移动,在某个地方停留下来。 沈宸把汽车慢慢拐进一条胡同,眼睛的余光看见跟踪的家伙过了马路,进了一家茶馆。 车子停好,沈宸迅速思索了一会儿,便吩咐狗子,“认识周先生吧,就是住在咱们那里的房客。” 狗子点了点头,说道:“认识,周先生看起来也象个好人。” 沈宸点了点头,继续说道:“好象有特务跟踪他,你就是要去搅和一下,至少让周先生警觉起来。他们都在那个茶馆里,特务的穿着打扮是…….” 狗子认真听着,任务并不复杂,就是捣乱,以小乞丐的身份。 “我在茶馆外面,离得不能太近。”沈宸指了指茶馆旁边的小巷子,“就在那里吧,要是特务追打你,你就往那跑。” “明白了。”狗子答应着,见外面没人注意,下了汽车,走了几步又在地上擦了两把,泥啊土啊的抹在脸上。 沈宸又收拾了一下,隔了一会儿才下车,贴着墙边,压低帽子,在茶馆旁的小巷口停下。 狗子进了茶馆,四下张望了一下,便看见了周侨,正慢慢喝着茶水,好象在等人似的。 再找了一下,就看到了那个穿着打扮和沈宸描述相符的家伙。狗子也不停留,直奔那张桌子。 “大爷,赏点钱吧!”狗子冲着那个家伙伸出脏兮兮的手。 那个男子瞪着眼睛厌恶地瞅了狗子一眼,张了张嘴,又忍住了斥骂,不易觉察地看了周侨那边一眼,掏出几个铜板扔给了狗子。 狗子掂了掂铜板,一副并不满足的样子,锲而不舍地继续靠近,伸手去抓桌上摆着的茶点。 “小瘪三,找死啊。”男子大怒,挥手便要打。 狗子闪身一躲,手一拔拉,便把茶碗打到了这家伙的身上。 又烫又湿,这家伙啊地叫了一声,伸手乱拂拉。 这还不算完,狗子又是一下子,把茶壶也推到了这家伙身上,这家伙嗷地一声蹦了起来。 狗子见祸惹得够大了,转身就跑。 “王八蛋。”这家伙忍耐到了限度,被搞得如此狼狈,气得暴跳如雷,便还想着自己的职责,只是迈了两步,就又停下来。 狗子还就怕他不来,跑到门口,回头一看,这家伙没过来,他也停下脚步。 眼珠一转,狗子伸手指着这家伙骂道:“狗汉奸,你当没人认得你呀,给日本鬼溜须舔腚的王八蛋。跑到这人五人六的,扒了皮小爷也认得你的骨头。” 茶馆里的人目光集中过来,有诧异,有怀疑,有厌恶,好象聚光灯一般。 这家伙吃了一惊,不知道哪里露出破绽,还真以为是在哪里欺压百姓时,得罪了这个脏乞丐。 “放你*娘*的屁。”特务指着狗子骂道:“你再血口喷人,老子打死你。” 狗子哼了一声,转身出了茶馆。 这家伙气哼哼地用伙计拿来的毛巾擦了衣服,一屁股坐下,余怒未息又擅离不得。 瞟了周侨那边,发现周侨似乎并没在意刚才发生的事情,还在慢慢喝着茶水。 这个特务心中稍定,觉得还没有暴露,一个小乞丐的话,应该是没人轻信的。 可他却没注意到,狗子又悄悄地溜了进来。离得不远,猛地将手里的石头砸了过去。 嗷!特务一声惨叫,捂住脑袋,血从指缝里流了出来。 “砸死你个狗汉奸。”狗子骂了一句,转身跑了出去。 这下子,特务可实在受不了了。再这么忍下去,谁都会怀疑,怎么就任打任骂,不敢动地方呢? 特务叫骂着追出茶馆,看着狗子的背影就在前面不远处。看见特务追来,他倒是不怎么害怕的样子。 这个特务向不远处的汽车里的同伴作了个手势,大步向狗子追去。 狗子不急着跑,钓着这个家伙,离着不远了,才往小巷里钻。 特务追上去,觉得照这速度应该能抓住这可恶的小瘪三,非打他个半死不可。 刚钻进小巷子,特务跑得挺快,却没提防脚下被谁使了个绊子,一个跟斗摔了下去。 特务摔得挺重,疼得直叫唤,没等他爬起来,一个黑影闪出,狠狠一脚踢在他的脸上。 沈宸踢昏特务,迅速搜了身,有证件、枪弹等物品,这下子就确定了。 咔吧一声,沈宸拧断了特务的脖子。然后把这家伙倚靠在墙上,帽子压住眼睛,不近前查看,也发现不了这是一具尸体。 他挥手让狗子从巷子那一头出去,自己转身出来,换了个地方远远地监视着茶馆。 时间不大,周侨走了出来,挥手叫了黄包车,跳上去向住宅那个方向驶去,象是要回家的样子。 从茶馆里出来个特务,张望了一下,似乎在找刚才的同伴。但又不敢久等,担心目标脱梢,便直奔汽车,缀着周侨开了下去。 沈宸这回不急着跟踪了,可疑者的身份弄清了,这就已经达到了目的。 他不慌不忙地来到汽车里。等了一会儿,狗子便转了过来,趁人不注意,钻进了汽车。 汽车启动,沈宸没有吊头回去,而是沿着马路向前行驶。 “师父,还真是狗特务呢!”狗子翻看着沈宸扔过来的证件、手枪等物,其实唯独对手枪比较感兴趣,但也不是受不释手。 沈宸抿了抿嘴,说道:“狗子,你没事学学认字,以后还是很管用的。” 狗子对沈宸的话奉如圣旨,但执行起来却并不一致。 让他练枪、练刀、练格斗,他是乐此不疲;让他看书识字,总是打不起精神。 当然,在表面上,沈宸说什么,他就应什么,从不反对。 沈宸知道狗子看不懂证件上写的什么,便解说道:“这几个特务不是76号的,而是黑龙会的成员。” “黑龙会?”狗子显然不知道这个组织,76号倒是臭名昭著。 黑龙会是日本最大的,具有政治性质的黑*社会组织。 这个组织不仅在日本国内有众多的下属组织,在中国的黑龙会,从日俄战争开始起,就在东北旅顺大连前线搜集俄军的陆军、海军的军事部署情报。 在抗战前,黑龙会在上海、北平、天津、西安、广州、武汉等大城市里面设有分会。 而在中国的黑龙会浪人,不断配合日军战略挑起和中国人的冲突,以便日军找到开战的借口。第一次淞沪抗战,就是由黑龙会的浪人们挑起的。 除此以外,黑龙会在中国各地的分会,还配合当地日本军队和特务机关对中国人实行监视,压制反日行为。 比如搜集国共军队的军事情报,搜捕国共地下工作人员,迫害进步青年和民主人士。最盛时,在中国的黑龙会成员超过了十万人。 在抗战期间,日本的特务机构非常多,有官方的,有民间的,总数不下几十个。 当然,有的存在时间较短,或者没干什么大事而声名不显。 但这个黑龙会却可谓历史悠久,成立于一九零一年,是名声臭到底的“玄洋社”的继续。 沈宸对这个黑龙会也不太了解,毕竟这不算是日本官方的特务机关,相比于梅机关、特高课、岩井公馆等,名声似乎有所不及。 汽车开得不快,沈宸的余光突然看到了一个熟人,在马路边走过。 微微皱眉,沈宸转动方向盘,掉转了车头,悄悄跟了上去。 “师父——”狗子不明所以,在车后欲言又止。 沈宸扬了扬下巴,说道:“有个熟人,我跟上去看一下。” 狗子点了点头,不再说话,低头摆弄着特务的手枪。 跟踪的时间不长,沈宸便停了下来,看着何晓燕走进了那家茶馆。 同一家茶馆,是巧合,还是—— 垂下眼睑,沈宸思索着。 如果之前发现特务跟踪周侨,因为跟他关系不大,他还是不太在意的态度。可现在,沈宸便不得不关心起来。 如果特务能取得突破,从周侨到何晓燕,这种牵连是很可能发生的。沈宸对此,不能坐视不理。 第二百四十八章 连杀的解决办法(元旦快乐) - 抗战之三生传奇 - 岁月如声 沈宸还看到了茶馆外的特务,就是那个坐黄包车跟踪周侨的。 显然,特务们认为这个茶馆是个联络点,周侨走了,他们还寄希望于发现什么可疑人物。 如果何晓燕经验丰富,进了茶馆看不到周侨的话,她可能随便坐下,喝碗茶再离开。 如果她进去发现没人,就转身离开的话,就有些异常可疑了。 嗯,也许何晓燕和周侨并没有什么联系,她进了这家茶馆,只是有自己的事情,碰巧而已。 但猜测毕竟是猜测,事实上的结果很快就出来了。 沈宸看见何晓燕走出了茶馆,时间很短,这就很容易让人起疑了。 果然,何晓燕没走多远,茶馆内便走出一个人,向着门口的特务说了几句,还伸手指了指何晓燕的背影。 特务跟了上去,何晓燕却似乎没有觉察。 这也在情理之中,何晓燕只是通过周侨学习到了简单的反特常识,又哪里受过什么专业训练,更没有什么实际经验。 沈宸皱着眉头想了想,觉得这事情不太好办。 如果只是一个特务,他是可以跟上去干掉,反正没有别人知道何晓燕的可疑;但这是两个特务,干掉一个,作用不大,反倒更容易加深对何晓燕的怀疑。 一劳永逸地干掉两个? 沈宸皱了皱眉,觉得也不是不可能,就是困难大了些。 狗子不知道沈宸在想什么,好半晌也没他说话,也没有什么动作。 就在狗子张嘴要询问的时候,沈宸发动汽车,紧跟了上去。 何晓燕没有叫车,黄包车也没叫,应该是离得不远,或者是为了省钱。 沈宸知道她经常这么做,连吃饭也是能省就省,把钱都用在了职妇会,还有学生身上。 高尚、无私,沈宸虽然做不到,但并不妨碍他钦佩。 何晓燕走到一家商店的橱窗前,停下脚步,看着里面陈列的婚纱。 这是周侨教给她的小技巧,查看跟踪者的办法。 而且,她很喜欢那婚纱,素白的象云朵,穿在身上是不是有腾云驾雾的感觉?穿在我身上,一定比穿在那个假人身上好看,不是吗? 年轻的女孩到了这个年龄,都容易幻想,容易自我陶醉。年轻的女人,谁不渴望有异性关爱,有比家更温暖的地方,这些都会产生强烈的诱因。 不自觉地挺了挺胸,是不是成熟了很多,已经完完全全是个大人了。 何晓燕抿起了嘴角,不由自主地笑着转了转头,仿佛已经穿上了这美丽纯洁的婚纱。 当然,她的这个小伎俩并没有发现跟踪的特务。所以,她才这么放松,这么陶醉。 “先生,太太,可怜可怜吧”一个小乞丐出现在前面的路旁,向着行人伸出了手。 何晓燕又开始向前走着,短暂的分神之后,她又开始想今天周侨失约的事情。可想来想去,也没有什么眉目。 “太太,太太。”乞丐跑过来,冲她叫着。 何晓燕有些莫名其妙,这个称呼实在意外,她很诧异地盯着这个脏兮兮的孩子。 “太太,晓宸让我带话给你。”乞丐伸出手,眨着眼睛,分明在使眼色,嘴里说道:“他说,你会给我一块钱。” “没错,你说得好,我给你两块钱。”何晓燕愣怔了一下,便明白过来,脸上浮现出会心的笑容,掏出钱先给了乞丐一块,另一块钱则拿在手里晃了晃。 乞丐好象咽了口唾沫,眼睛直盯着钱,说道:“晓宸让你在前面向右拐,在第二个弄堂进去。” 何晓燕眨了眨眼睛,疑惑地问道:“还有什么?” “他让你不要东张西望,老老实实地听他的话。”乞丐老老实实地回答,目光始终没离开那张票子,好象生怕何晓燕不给他。 何晓燕似懂非懂,将钱给了乞丐。乞丐咧嘴笑了,转身跑掉了。 这个家伙肯定是怕小乞丐记不住,也是相信自己的聪明才智,一定能领会其中的含义。 何晓燕思索着,脚步更加缓慢起来。 跟踪的特务眼看着一个乞丐与目标说了几句话,何晓燕又给了乞丐钱。他有心去追,又怕中计,反倒放跑了正主。 或许只是正常的乞讨,女人嘛,就是心软,给点钱,也算正常。 特务这样安慰着自己,继续跟踪着目标。 何晓燕按照沈宸的吩咐,在前面的马路往右拐,数着弄堂口,在第二个胡同口稍微停留了一下。 这时,她看到一个象是沈宸的男人在胡同里向她招手,便转身走了进去。 沈宸招呼完何晓燕,便侧身隐蔽在一个门洞里,使胡同外的人看不到自己。 等何晓燕快走到近前时,沈宸便沉声命令:“不要看我,直着向前走,后面的尾巴由我处置。” 何晓燕心中一惊,把本来要打招呼的话咽了回去,收回目光,望着前方继续行走。 特务追踪而至,在胡同外能看见何晓燕的身影,他也没多想,也走了进去。 这个距离比较合适,近了远了都不好。特务也怕目标钻出胡同后,突然加速,或者找地方躲藏,要是动作迟缓了可就让目标脱梢了。 一声咳嗽之后,从旁边的门洞里走出一个男人。眼镜、胡子、礼帽,化了装的沈宸迎着特务坦然自若地走了过去。 特务的注意力在何晓燕身上,对这个迎面而来的男人只是看了一眼,也并没有在意。 两人擦肩而过,一切看似都很正常。 一条有力的手臂突然从后面圈住了特务的脖子,臂弯在其下颚处成V字型,迅速勒紧;后脑被用力地向前推压,窒息、缺氧、意识模糊…… 特务没有发出一点声音,便垂着头被按坐在地上,手徒劳地伸了伸,便陷入了无边的黑暗。 漂亮的背后裸绞,沈宸将尸体一推,特务便耷拉着脑袋象个醉鬼似的倚在墙上。 快速在特务身上搜了一下,直起身体,沈宸搜来的东西揣进怀里,快步离开,拐过弯,便跟上了何晓燕。 何晓燕走出胡同,有些茫然,不知向哪边走。恰到好处,那个脏臭的乞丐就在不远处向她招手,她赶忙走了过去。 后面的脚步声又急又快,何晓燕刚想转头去看,一只手伸过来,挽住了她的胳膊。 “没事儿了,走吧!”沈宸的声音响了起来。 何晓燕听到这熟悉的声音,松了一口气,任由沈宸挽着她向前走去。 “上车。”沈宸到了车前,引着她的手臂,低声说道:“有什么事情,在车上说。” 汽车缓缓启动,开上了马路。何晓燕这才发现,那个乞丐不知何时已经钻进了车里,就坐在后排座上。 沈宸一边开车,一边从兜里把搜来的东西递给旁边的何晓燕,说道:“你被黑龙会的特务盯上了。” 何晓燕很吃惊,接过证件看了看,抬头望着沈宸问道:“特务呢,甩掉了?” 沈宸抿了抿嘴,脸上冷酷的表情一闪而过,淡淡说道:“甩掉有什么用,他认得你,早晚会找到。先说说你的事情,去茶馆干什么?” 何晓燕犹豫了一下,从心里她愿意告诉沈宸,因为信赖;可组织纪律却不允许,这不是个人感情能够决定的。 “周侨和你是一伙的?”沈宸继续问道:“他被特务盯住了,觉察到了才提前离开,没有等着和你接头。” 何晓燕还是没吭声,但眼珠在转,神色有变。 沈宸瞟了何晓燕一眼,说道:“你太没经验了。进了茶馆看不见人,好歹也等一会儿再走啊!本来特务是不会注意你的,可你的举动也实在是可疑。” 何晓燕翻了翻眼睛,可一想也真是那么回事。自己确实没经验,沈宸说得一点也没错。 “现在去哪呀?”何晓燕岔开话题,可这明显是在证明沈宸的猜测是正确的。 沈宸暗自叹了口气,真是个菜鸟。 “茶馆里还有个特务,他也认得你。”沈宸停顿了一下,说道:“为了一劳永逸,我准备把他也干掉。” “就现在?”何晓燕挺惊讶,下意识地看了眼车外,天还亮着呢,还是在公共场所。 沈宸转动方向盘,拐了个弯,前面不远处就是茶馆了。 车子停了下来,沈宸边开车门,边吩咐道:“你们在车里等一会儿,我很快就回来。” 何晓燕想要开口说话,沈宸已经出了车子,反手关上了车门。 杀人说复杂也复杂,说简单也简单。 说起来,人的身体真的十分脆弱。对于沈宸这样经过严格训练的人来说,只要轻轻一下,便足以致人于死地。 同样,在杀手的武器之下,生命根本没有伟大和渺小之分,一颗子弹命中了太阳穴,一把匕首插进心脏,不论这个人的身份是高贵,还是低贱,结果也完全一样。 走进茶馆,沈宸看到了那个特务。过目不忘,记忆力超强,沈宸的能力已经远远超过了他前世巅峰的状态。 茶馆里人并不多,沈宸装作找中意的位子,迈步走过几张桌子,不动声色地从特务身后走过。 特务只是看了一眼沈宸,并没有认出他来。当然,与大多数人的想法一样,包括何晓燕,他不会想到竟有人敢在这种场合杀人,目标还就是他。 沈宸瞟着周围,突然出手,推锥猛地插进了特务后脑和脖子的交接处。 那里有个凹进去的软地方,用手能够摸到,但要一击而中,就不是一般人能够做到的了。 指锥扎进去,瞬间便破坏了脊髓,切断了神经系统。特务脑袋一耷拉,被沈宸顺势一扶,便象睡着般趴在了桌上。 茶馆是休闲的地方,有人喝茶,有人聊天,有人百无聊赖地打盹,趴在桌上的即便不多见,也不会马上有人前去查看询问。 所以,几乎没人注意到这个家伙已经停止了呼吸。等发觉,沈宸早已经不知所踪。 沈宸迈步离开,转身出了茶馆,直奔汽车而去。 上了汽车,沈宸发动起来,迅速驶离这里。 “完事儿了?”何晓燕难以置信地望着沈宸。 沈宸点了点头,说道:“你去哪里?” 何晓燕想了想,说道:“去职妇会吧!” “不要和周侨联系。”沈宸警告般地提醒道:“人不要见面,电话也不要打。” “那——他怎么办?”何晓燕等于是默认了沈宸的猜测,承认了她和周侨的关系,以及今天在茶馆接头的事情。 沈宸哼了一声,说道:“我来通知他,还得帮他转移。他要出了事,你就可能暴露。” 何晓燕听出了沈宸的不悦,也知道这种事情他一插手,就不是一件两件,很麻烦的。 “谢谢你,晓宸。”何晓燕吐出一口长气,诚恳地说道:“我们是在做着为国为民的事情,任何一个有良心的中国人都会做的事情。我,只能说这么多。” 沈宸苦笑了一声,没再说什么。 毫无疑问,何晓燕、谢月华,还有数不清的中国人,都在做着为国为民的事情,是值得钦佩和称赞的。 但一个女人,成天生活在紧张、压抑、恐怖的气氛中,又确实是件很残忍的事情。 生命真的不重要吗?何晓燕还是这么年轻,还没怎么品尝到生活的快乐,体味到女人的幸福。 沈宸有些失神,他又想起了在日本鬼子游行时,那个奋力投出手榴弹,用生命来向日本人示威,来展示中国人的不屈的那个年轻人。 车子停了下来,离职妇会却还有段距离。 沈宸掏出几张钞票递给何晓燕,说道:“以后可以多做车,不是图安逸,而是增加安全。你走路,特务也好跟踪。” 何晓燕点了点头,也不客气,伸手接过钞票,拉开车门走了出去。 不用千恩万谢,何晓燕知道沈宸不需要这个,也不想要这个。 沈宸开车离开,思考着如何通知周侨。 最简单的办法就是打个电话,但沈宸不敢冒这个险。如果特务们监听,岂不是把自己也陷了进去? 虽然是在公共租界内,可巡捕房里的日籍警察还少吗?监听电话这种事情,并不是做不出来。 第二百四十九章 成功转移,挑战的刺激 - 抗战之三生传奇 - 岁月如声 周侨回到家里,平和的神情立刻消失,眉头紧皱,思索良久。 原来只觉得情况有些不对劲儿,但在茶馆里却得到了确认,自己已经被特务盯上了。 不管是特高课、宪兵队,还是76号的特务,结果并没有什么不同。都是穷凶极恶的敌人,都残忍毒辣。 周侨不知道是哪里出了问题,是自己的,还是有叛徒告密。但从现在来看,敌人并没有缉捕,或许情况还不是那么严峻。 而自己提前离开,取消了接头,何晓燕应该也有所警觉吧? 幸亏没有告诉何晓燕太多的事情,她也不会因为一次接头失败而乱闯乱撞,带来更多的麻烦。 年轻人,热情无可挑剔,就是经验不足,思虑不周啊! 周侨正想着如何通知其他人,暂时不要与自己联络。只听见外面门一响,黄秀兰从外面买菜回来了。 黄秀兰见周侨在家,有些意外,问道:“怎么,今天报社没事儿啊,这么早就回来了。” 周侨勉强笑了笑,伸手示意黄秀兰坐下。 见周侨脸色郑重严肃起来,黄秀兰知道有重要的事情,便坐下来一副认真倾听的样子。 周侨沉吟了一下,沉声说道:“现在出了些状况,我被特务盯上了。” 黄秀兰一惊,便要张嘴说话。 周侨向下按了按手,止住她,继续说道:“你也可能被盯梢了,或许是你没留意,或许特务们的重点在我。” 黄秀兰皱起眉头,仔细回忆了一下,说道:“我觉得被盯梢的可能性比较大,今天出门走路,感觉和平日不太一样。” 周侨点了点头,说道:“敌人没有马上动手抓捕,一个可能是还没摸清状况,只是怀疑;另一个可能就是想放长线,抓捕更多的抗日人士。” 黄秀兰想了想,说道:“不管是哪种情况,我觉得现在转移是正确的选择。敌人就算只是怀疑,也不会讲什么证据,绑架、暗杀,他们可是什么都干得出来。” 周侨当然知道这些,被抓进宪兵队,哪怕是76号,即便是清白无辜,能出来的概率也非常小。 但要转移,也不能说走就走。如何对付外面的特务监视,如何安排好同志们的联络,都不是简单容易的事情。 “收拾好东西,悄悄的,不要让人察觉。”周侨边想边说道:“还要装出一切如常的样子,该买菜买菜,该出门出门。” 黄秀兰轻轻点头,说道:“不知道后门有没有特务监视,有机会去看一下吧!” “不要刻意去看,装作路过的样子。”周侨提醒着,站起身说道:“我先检查一下,一些机密材料该藏匿、该销毁,都得抓紧时间了。” 黄秀兰也站起来,说道:“我到院子里摘菜,给你望风。” …………. 连杀了三个特务,惊动其他特务是肯定的,只是时间长短罢了。 沈宸知道得抓紧时间,已经以暴力杀戮开始,那就还是以同样的手段结束吧! 把汽车停在挺远的地方,沈宸和狗子坐上黄包车,在石库门住宅的后门转了一圈,观察到了特务们的一个监视点。 这个监视点是一所不大的民居院落,而后门不是对着马路,也比较清静一些,更容易下手。 换上了乞丐的衣服,沈宸脸上也抹上泥污,让人看不出他的本来面目。然后,他背着一个破布包袱,和狗子懒洋洋地走过去。 不远处一个探头探脑的家伙,很快落进了他的眼里。嘿嘿,这几个家伙还挺敬业的吗? “大爷,赏点钱吧!”沈宸走到近前,冲着监视后门的那个男子伸出脏兮兮的手。 “滚开。”那个男子瞪着眼睛厌恶地瞅了沈宸一眼,“臭要饭的。” “可怜可怜,赏点钱吧!”沈宸伸着手,又靠近了两步。 “妈了个巴子。”男子大怒,挥手便要打。 高高扬起的手停在了空中,又无力地落了下来。 特务难以置信地低头看着胸口,一根暗黑色的钢锥正缓缓地从他的心脏处拔出来,半块馒头塞进了他大张的嘴巴里。 “谢谢大爷,谢谢大爷。”沈宸冲着倚靠在墙上的尸体连连道谢,踢沓着鞋向远处另一个监视的家伙走去。 “谢谢大爷,谢谢。”不一会儿,远处又传来了沈宸真诚的道谢,又一具尸体在慢慢变冷。 沈宸还是那副懒洋洋的样子,挥了挥手,示意狗子行动。 这种光天化日下杀人的刺激让他的眼睛闪着寒光,右手握住了兜里的手枪。 狗子推开院门,刚转过墙角,便被两个家伙拦住了,其中一个家伙还亮出了手枪。 他眨了眨眼睛,愣头愣脑地问道:“干什么?欠债还钱,天经地义,老子也有带枪的朋友,拿这玩意儿吓唬谁呢?” “少废话,谁他*妈的让你进来的,别找不自在。”一个矮个的家伙瞪起了眼睛,为了加强语气,他挥了挥手枪。 “凭什么呀?”狗子脖子一梗梗,满脸不服气的样子。 “不凭什么,你他娘*的敢进来,就不能放你走抓。”另一个家伙好象脾气稍好一些,说道:“看你象是在帮的,要是没你什么事儿,很快就能放出来。现在呢,就别跟我们哥俩罗嗦了。” “抓我,谁敢?”狗子说着扯开了破衣服,露出他的胸膛,把胸膛拍得很响,毫不示弱地叫道:“来呀,有能耐你毙了我。” “你再嚷,我真开枪。”矮子咬着牙说道。 “开开,冲着这儿来。”狗子用手指戳着自己的胸口,眼睛眯成了一道缝子,挺直了腰,带着种嘲弄的语气说道。 一个家伙觉得奇怪,探头瞅了瞅,有些疑惑为什么外面的同伴半天没有反应,竟放了人进来。 这一探头,他正看见走过来的沈宸,露出了警惕的神色,伸手向腰间摸去。 沈宸满是泥污的脸上突然咧嘴笑了,露出洁白的牙齿。“卟”一声轻响,子弹在这个家伙的额头开了一个小血洞。 矮子听见闷响,转头又看见同伴倒了下去,就有些走神。 狗子趁这空当,轻轻闪身,躲过枪口,猛地一拳,砸在矮子拿枪的手上。趁着手枪落地,矮子身体向前一倾的机会,狗子的脑袋又顶了上去。 矮子含糊地痛叫一声,被正顶中下巴,血都从嘴里流了出来。 卟,卟!两声闷响过后,矮子连中两弹,倒了下去。 …………. 黄秀兰象是做梦一般,忙乱着拿着衣箱,和周侨出了后门,穿过一条胡同,叫了一辆黄包车,急速驶远。 “这个——”眼看着脱离了险境,黄秀兰不由得转头想询问两句。 周侨冲着她轻轻摇头,表示现在还不是说话的时候。至于她想问的,也就是狗了为什么会从后门进来通风报信儿,让他们赶紧走。 这件事情其实一想就明白了,有后门钥匙的不过那几个人。而能干掉监视的特务,又有谁有这样的身手呢? 沈宸尽管没露面儿,周侨也猜得八九不离十。 就象他和何晓燕,对沈宸也有很多猜测。有的猜测可以基本上断定,但他们不能也不想揭穿,沈宸自然也不会承认。 黄包车转着走着,中途两人又下车走了一段路,再坐黄包车,才到达了目的地。 黄秀兰有些怀疑是否找对了地方,屋中相当的暗,而且有一股子潮湿的,掺夹着臭浆糊与大*烟的味道。 周侨咳嗽了一声,没有人答理他,他还是大声说出了暗号:“有双脸鞋吗?掌柜的!” 里面有了响动,两人耐心的等着。 又过了一会,里面的门吱的响了一声,出来个又高又瘦的人,口中正嚼着一口什么东西,很象个大*烟*鬼。 黄秀兰知道,日本人,连带着特务们,都喜欢大*烟*鬼,而装成吸*鸦*片的人是一种好的掩护。 嗯,这种地方还真的很适于作暗中进行的事体,黄秀兰这样想着。 不必介绍了,在这个形似大*烟*鬼刚刚出来,还没有开始盘问和对暗号时,一个中年人从门里走了出来,高兴地和周侨寒喧握手。 “看来,我的化装是很差劲啊,你怎么一下子就认出我了?”周侨的脸上显得有些郁闷,但心中更多的是重逢的喜悦。 “你曾经用过这个样子。”中年人笑着说道:“时间长,忘了吧?”说着,他转向黄秀兰。 周侨赶忙给作了介绍,黄秀兰才知道这位中年人叫老冯。 三个人走进了里屋,这里的气味好了一些。 “真没想到,你会到这里来。”老冯进了屋,神情便郑重起来,问道:“怎么,遇见麻烦了。” “是啊!”周侨把今天特务跟踪监视,以及如何脱险的事情大概讲了一遍。 老冯脸色严肃,不时轻轻颌首,最后说道:“我通知一下,开个会好好研究研究。老周,你看呢?” 周侨表示同意,又说道:“我写张寻人启示,你马上派人张贴到**路的告示栏。有些同志联系不到我,可能会很着急,我怕他们经验不足,乱问乱找再出什么事情。” 老冯点头答应,出去给周侨和黄秀兰安排暂时住处。 黄秀兰有些不解,等老冯出去后,低声问道:“老周,你怎么没说实情?不把对沈宸的猜测说出来?难道你觉得不是他救了我们吗?” 周侨摇了摇头,说道:“这毕竟是猜测。而且——”停顿了一下,才继续说道:“很早以前,咱们俩人就对沈宸进行过分析研究,有些事情十有八是他干的,结论是这样的吧?” 黄秀兰点了点头,说道:“我当时还建议多做他的工作,争取他对组织的支持帮助,甚至有可能吸收他进来。” “我当时是反对的。”周侨苦笑了一下,说道:“现在也是一样。沈宸这个人固然有着正义感,固然恨鬼子、汉奸,但他也绝不是一个能受约束的人。而且,他的能力固然是犀利的武器,用之不当也会反伤自己。” 黄秀兰并不是很明白,但对周侨的信任,使她没有提出反对意见。 周侨沉吟了一下,继续说道:“而且,沈宸能够得到巡捕房的保护,就是因为他没有什么政治背景。要是日本人有证据,能把他同某个抗日组织联系起来,你觉得他还能穿着警服,以维护法律秩序的名义,继续打击特务吗?” 黄秀兰明白了大半,说道:“老周,我明白你的意思啦。现在,我们不争取他,不吸收他,但如果在危急时刻,还是可以向他求助,是吧?” 周侨笑着点头,“我相信我的判断,到时候他即便帮不上我们,也不会有什么危害。” 跟黄秀兰解释完了,周侨坐下来,提笔如飞,写好了一张寻人告示。其实,这也是一种应急的通知手段。 这种手段因为是在公共场所张贴,不引人注意,不会看的人也看不明白。周侨就是要告诉别人,他很安全,不要着急盲动。 至于以后的联络方式和地点,他会看具体形势,还是用这种方式进行通知。 …………. 现在,特务们的死已经惊动了巡捕房,案发现场已经全是巡捕。 这当然是沈宸用公共电话匿名报的案。 然后,他就把狗子送回家,把车上的东西都清理干净,再装作没事儿的样子回了自己的巡捕房,在办公室里悠闲地喝着咖啡。 周侨已经成功转移,至少暂时是安全了。至于以后会不会被抓住,那是谁也料不到的事情。 现在还剩下沈百合的事情,沈宸已经有了计划,就等合适的时机了。 相对于屠鸡杀狗般地干掉几个特务,沈宸倒是对这个新的挑战很感刺激。 既是考验智力,又是较量身手。沈百合的身手到底如何,沈宸虽然不清楚,但肯定是不白给。 试想一下,和沈百合近距离接触,等于是把杀手带在身边。既要装出亲热的样子,又要时刻提防。弄不好一疏忽,倒会被雁啄了眼。 真是刺激又新鲜哪,沈宸抿起嘴角,脸上带着似笑非笑的坏样儿。老子就喜欢这样,很有挑战性。 要是沈百合投怀送抱,老子要不要呢?别没倒在枪下,却死在了床上啊! 第二百五十章 无题 - 抗战之三生传奇 - 岁月如声 福山商社专门经营日本纺织品及日用商品,经营规模很大,除了零售还兼营批发业务,它的批发销售渠道可以覆盖华南数省。 当然,这只是表面上的。福山商社是黑龙会设在上海的一个重要据点,负责搜集情报,拉拢汉奸,打击抗日人士等一系列的秘密活动。 福山商社的总经理福山武夫,人如其名,身体粗壮,留着寸头,短短的头发茬子象根根钢针一样直立,还没说话眼珠子就瞪起来,显得很蛮横。 形象虽然如此,但福山却是一个中国通,尤其喜欢收藏中国的艺术品。此时,他正在书房内,对着一幅刚刚买到手的书画细细鉴赏。 “酒井,你来看看这画。” 福山的一个爱好便是对着自己的手下显示渊博的知识,特别是对文物书画,当那些古老的典故听得手下发愣的时候,也是他最自鸣得意的时刻。 酒井凑过来,低头看了看落款,竟是董其昌的一幅山水画,赶忙赞道:“董其昌,很有名的中国画家,是,是明朝的吧?” “不错。”福山得意地讲解道:“《画史绘要》曾评价道‘董其昌山水树石,烟云流润,神气俱足,而出于儒雅之笔,风流蕴藉,为本朝第一’。但我却认为其用笔柔和,秀媚有余,魄力不足,缺乏气势啊!” “福山阁下真是眼光独到,鄙人佩服。”酒井赶紧捧了福山一句,然后说道:“我观察了那个姓周的,确实不象个简单人物。” 福山没有马上答话,而是小心翼翼地将画收起,放进保险柜里,才缓缓说道:“可惜是在租界,我们行事多有顾忌。如果向上面汇报,又怕时间拖延,让这个人有所觉察,伺机跑了。” “是啊!”酒井点头赞同道:“听说他带着几件稀世文物,放跑了他,还真是可惜。” 福山眼睛里射出贪婪之色,但还是一本正经地训斥道:“文物是次要的,帝国的事业才是至高无上的。要是让他成功筹集了款项物资,那些冥顽不灵的支那人武装将会如鱼得水,给帝国造成极大的损失。” “对,阁下教训的是。”酒井恭敬地点头称是。 福山在书房里来回走着,木屐落在地上,发出有节奏的响声。半晌,福山以日本人独有的姿势抱手而立,低沉地说道:“酒井君,依靠你和小野的力量,能否将此人制服,并且秘密带到这里。” 酒井犹豫起来,过了一会儿,他抬头说道:“要是硬碰,我没有把握,但是我们可以想一个巧妙的方法。比如偷袭、下药……鄙人有信心干好。” 福山抿了抿嘴角,轻轻点了点头,说道:“那你们就去办吧,一定要小心谨慎,不可暴露…….” 门被敲响,一个手下慌慌张张地跑进来。 “慌什么?”福山瞪眼斥责。 手下赶忙站好,力求用恭谨的神态向福山汇报道:“阁下,出事情了。我们派出监视的人员遭到袭击,伤亡惨重……” 福山越听越震惊,眼睛睁得老大,简直不敢相信。 死个七个,连凶手是谁都不知道,这怎么可能? 酒井沉声问道:“那个姓周的也跑掉了?” 特务点了点头,回答道:“监视后门的四人全部被杀,姓周的也不见踪影。如果能进去搜一下,也许能得到更多的线索。” “我们不能直接派人搜查。”福山紧皱着眉头,用力摆了摆手,“通过巡捕房,让日籍巡捕去干这事儿。” 特务领命,转身出去。 酒井若有所思,看着福山猜测着说道:“看来这个姓周的是条大鱼啊,为了使他脱身,对手可是动用了很大的力量。” 福山垂着眼睑,微微颌首,说道:“是我们大意了,以为派出的人手足够了。而且,如果不是想顺藤摸瓜,抓到更多的抗日分子,直接绑架周侨,现在或许已经撬开了他的嘴,破获了中*G的组织。” 酒井沉吟了一下,说道:“周侨可能还在上海,我们有他的照片,撒开眼线,未必不能再找到他。” 福山抬起头,说道:“动用各方力量,寻找抓捕周侨。码头、车站更要严密监视,不能让他逃出上海。” “哈依!”酒井深深鞠躬,转身离去。 ………… 不管是民间的,还是官方的,日本各情报机关禀持政府的方针政策,对中国进行渗透侦察是很久远的事情。 他们的触脚伸向中国社会的每一个角落,达官贵人,贩夫走卒,只要有利用价值,他们便会与之周旋。 在日本人投入了大量的人力、物力的前提下,也由于种种国家自身的原因,在抗战期间,可以说是遍地汉奸。 在金钱勾*引、私利相诱、武力威逼等种种手段之下,很多人或为钱财,或为私欲,或为怨恨,成了日本人手中的卒子,卖国求荣,甘心出为虎作伥。 但这次福山商社将目标定在周侨身上,却并不是那么简单。谁提供的情报,谁告的密,没被发现的才是致命的。 周侨可能没想到沈宸如此手辣,一下干掉了七个黑龙会的成员,使他的身份一下子变得重要起来,吸引了黑龙会的重点关注。 但周侨的丰富经验告诉他,自己的暴露绝不是偶然。在没有找到线索,清除隐患前,他是不能出去与别人联系的。 所以,他只是躲着,并通过告示栏通知其他人,自己安全,不用担心。 不知道其他人是怎么样的,可何晓燕却很着急。 尽管她看到了告示,知道老周现在还安全。但她还想尽快地联系上,有些学生的事情她还不知道怎么处理才合适。 何晓燕思来想去,也只好先自己工作着,不能乱找外人。她虽然信任沈宸,但组织秘密却不能与沈宸说。 当然,对沈宸的帮助,让她觉得应该表示一下感谢。 只不过,当她打电话到巡捕房,想找沈宸,沈宸却不在。 此时,沈宸正坐在一家川菜饭店的雅间内悠然自得地等着美女呢! 门帘一掀,楚娇和黛妮在伙计的引领下走了进来。 沈宸含笑示意她们请坐,转头对伙计吩咐道:“上菜吧,要快些。” “沈先生这么有闲啊!”楚娇明知故问,笑意殷殷地问道:“现在是上班时间吧?” “忙里偷闲,反正午饭总是要吃的。”沈宸端起茶壶给女士倒茶,说道““就怕你们呆会儿吃不惯这里的菜。” 黛妮抿了抿嘴角,模样煞是好看,笑着说道:“川菜嘛,我还是比较吃的。微辣就好。” “那得告诉伙计一声。”沈宸高声叫回伙计,又吩咐了一下。 楚娇的大眼睛眨巴眨巴,慢慢喝着茶水,笑呵呵地望着沈宸。 “那个,听楚小姐说,楚天和黛妮小姐准备在美国投资发展。”沈宸正色说道:“我有个朋友,对此也很感兴趣。” 黛妮放下茶碗,用询问般的眼神看着沈宸,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今天请你来,就是想先打个招呼,等我朋友去美国的时候,想做什么生意,还要麻烦你和楚先生多帮忙。”沈宸把玩着茶碗,“毕竟他们人生地不熟,对美国也不是很了解。” “这很容易呀,沈先生不必客气的。”黛妮倒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只要我力所能及,我一定帮忙。” 伙计端着托盘走了进来,后面还跟着一个茶倌,拎着一把有细长的壶中级的大大的铜壶。 沈宸淡淡一笑,知道是这家四川饭店用来招徕顾客的手段,点了点头。 茶倌将两只茶碗摆放好,将手中的大铜壶高高提起来,滚烫的茶水蓦地就注满了那只小小的盖碗杯,没有一滴溅出来。 淡淡的茶香飘了出来,引得黛妮发出一声低低的惊叹,好奇地盯着那把大铜壶。 “很有趣,不是吗?”黛妮指着桌上的小盖碗茶,“这都练很久才能做到吧?” 楚娇对黛妮的大惊小怪很不以为意,盯着桌上的菜问道:“这都什么呀,红乎乎的,好象很辣的样子。” 沈宸笑了笑,说道:“这两个是微辣的,另两个稍微清淡点的,你们配合着吃。” 尽管沈宸好心的提醒,黛妮对美味的适应力还是让他很惊讶。 “ok,ok!”黛妮吃得直冒汗,哧哧哈哈的倒吸着凉气,“很辣,很刺激。” 楚娇看起来也喜欢吃,但她是把辣菜在茶碗里涮一下再放进嘴里,这么吃,让沈宸十分鄙视。 “我喜欢新鲜和刺激。”黛妮用手帕擦了擦汗,笑着对沈宸说道:“平淡的日子实在是太无趣了,太枯燥了。” 沈宸笑了笑,说道:“平淡些也无所谓,现在这个年月,能平安就是福啦!” 楚娇本来和沈宸关系最近,但在桌上也只好装作普通朋友,对沈宸的话不表赞同。 她撇嘴道:“不同的时代总会赋予人们不同的生活方式,跟平淡没有关系,而是活得要有价值。” 沈宸偷偷白了楚娇一眼,这家伙,专门跟自己抬杠,管你叫“杠姐”得了。 楚娇不以为意,也不知道沈宸给她取了外号,继续说道:“怎么才叫有价值呢?那就是要明白时代赋予我们的使命和责任,抛开一切地去做,去奋斗拼搏。” “喝点黄酒,味道真不错。”沈宸给楚娇倒了杯酒,然后举杯,借机占住楚娇的嘴。 黛妮眨着蓝眼睛,并不是很明白,喝了口酒,张嘴想问,沈宸已经先开口岔开了话题。 “现在美国的经济状况不错,你觉得哪些行业有前景?” 黛妮想了想,说道:“在美国的话,别的我不是很了解,但汽车行业的前景应该不错。家庭若是有条件的话,购买汽车是很多人的首选。” 沈宸指了指楚娇,笑着说道:“楚小姐可是汽车业的行家,车行干得有声有色。这还是在上海,要是到了美国,那更厉害了。” 黛妮深以为然,说道:“是啊,我也这么觉得。所以,我和阿天准备聘请阿娇。”说着,她转头问楚娇,“是一起去美国吧?你还没确定吗?” 楚娇犹豫了一下,勉强笑道:“是啊,是啊,尽量一起走啊,旅途也不寂寞,你们也不用担心。哈哈。” 沈宸已经与陆双通了信,取得了她的同意,准备前往美国。 澳门实在是太小了,虽然鬼子不会占领,但四面都处于封锁状态,进出不便,沈宸也不希望窝在那里好几年。 但楚娇也有自己的计划,她是准备继续完成那个时代赋予自己的使命和责任。也就是说,她会和学生们一起撤离上海,去更广阔的战场去战斗、拼杀。 沈宸当然也知道这些,他不反对,也不支持,甚至有些钦佩。 但他有自己的道路,那种冥冥之中的指引,他必须遵循,尽管现在还不是很明确。 吃完饭,楚娇本来要送黛妮,可黛妮却说约了别人,就在附近,伸手叫了辆黄包车,便独自离开了。 “坐我车,有事情跟你说。”沈宸指了指自己的汽车,也不等楚娇同意,便径自走了过去。 楚娇翻了翻眼睛,让赵有才开车先回车行,她钻进了沈宸的汽车。 沈宸驾驶汽车,开到了一条比较僻静的马路,停了下来。 “再过几天是双十节,学校是不是要搞活动?”沈宸开口问道。 楚娇想了想,说道:“好象是吧,学校的那个副校长倒是给我打过电话,希望我能参加。” 双十节,不管是重庆方面,还是汪伪政府,都要搞庆祝活动,以标榜自己的“正统”。 当然,在校园内搞下活动,不上街,不搞激进,公共租界也是睁一眼闭一眼。 “我想去参加,你给安排一下。”沈宸脸上挂起了狡黠的笑意。 楚娇奇怪地看了沈宸一眼,疑惑地问道:“你想干什么?这回必须告诉我。不知道你哪搞来的乞丐小子,倒是用不着我了是吧?” 沈宸摆了摆手,笑道:“不是用不着你,而是你基本上可以出徒了。那个小子嘛,太嫩,我得多带带他。” 楚娇哼了一声,思索半晌,说道:“好吧,我想想办法。” 第二百五十一章 是去是留? - 抗战之三生传奇 - 岁月如声 沈宸迟疑了一下,说道:“何晓燕和周侨是一个组织的,周侨,你还记得吧?” 楚娇回想了一会儿,点了点头,说道:“知道,那个战场上的记者。他们是什么组织的?” 沈宸说道:“估计是和茅女士一样。何晓燕太没经验,太容易轻信了,你可不能对她什么都说。她倒不会出卖你,可在无意间泄漏,也是很致命的。” 楚娇微皱起眉头,好半晌才无奈地点了点头。 沈百合是特务的事实,可以基本确定,但也只限于沈宸、楚娇、赵有才和张成富这四人知道。 而沈百合因为积极的表现,倒是很让何晓燕看重,在职妇会中可是她的得力帮手。 告诉何晓燕实情,基于对沈宸和楚娇的信任,她不会太过质疑。可她比楚娇更不会表演,想隐藏情绪是很困难的。 “你真的要去美国?”楚娇知道沈宸的脾气禀性,对他的决定不加阻拦,但心中还是有些不甘。 沈宸不置可否,沉吟了一下,说道:“我要安排个朋友过去,至于我。还不好说。” 楚娇看了沈宸半晌,无奈地一摆手,“随你便吧,我是管不了你的。” 沈宸笑了笑,发动汽车,说道:“你要是不去别的地方,我就送你回车行。” 楚娇暂时没说话,等车开上马路,她才说道:“我想去看下表姐。嗯,先上南京路买点东西,不能空手去。” 沈宸点了点头,刚开到路口要拐弯,楚娇又叫道:“不用了,你还是送我回车行,我让赵哥开车,这样更方便。” “一会儿一变。”沈宸摇了摇头,嘀咕了一声。 楚娇翻了翻眼睛,问道:“日本人有了警犬,以后行动时应该注意什么?” 沈宸愣了一下,又把车靠路边停了下来。光忙着别的事情了,这些日子又和楚娇没什么接触,竟把这事儿给忘了。 楚娇侧头看了看沈宸,她知道沈宸虽然表面上很沉稳,但很多事情都是他在考虑,他在做计划。 而且,沈宸又算是自己的师傅,是行动的指挥,承受的心理压力也远比别人要大。 所以,楚娇是极希望沈宸能一路陪着她,陪着她和赵有才等人走下去的。 有他的镇定自若,大家便会都放心地信任着他,听从他对每一件事情的吩咐。 因灰,大家都确信在随着他走向一条胜利的道路。如果他不在了,或者急躁起来,人们的心里便会加倍地暗淡起来。 沈宸略微想了一下,扭头望着楚娇,说道:“鬼子的军犬,还真是令人担心,说得仔细些,对你们以后也大有好处。” 自从世界上有战争以来,犬一直是军人的得力助手,在战争中累建战功;就是在科学技术发展的今天,它仍活跃在世界各国的军队中,战斗在公安和国防线上,担负侦察、追踪、反特、防暴等特殊任务。 据传,古巴比伦人、埃及人、亚述人以及罗马人在讨伐征战中,曾率先将犬用于战争。 由于军犬在战争中大显身手,引起了许多国家的高度重视,一些国家在军队的训练体制中,出现了专门训练军犬的机构和编制管军犬的专业技术人员。 第一次世界大战期间,使用军犬成为西方国家的热门。德、意、比、英、法等国都编有军犬勤务分队。 当时,德军有四万之众的军犬在军队中服役,其足迹踏遍整个欧洲、伸到非洲和亚洲的部分地区。 到第二次世界大战时,军犬数量剧增,同盟国和轴心国共有二十五万条军犬。 二战的中国战区,日军也经常使用军犬。 日本军犬的主要品种是来自德国牧羊犬的血统,后经过改良,性情凶猛,称为日本狼青。 在残酷的扫荡战中,日军使用狼青搜索我抗战部队。有时我抗日军队辛苦布下的埋伏,就毁在日本狼青的鼻子底下。 而且,国*军有多次撤退部队,都因被狼青追上而全军覆没。 楚娇和赵有才等人,日后还是要在广阔的战场上与日本人作战的。不管是偷袭,还是狙击时的隐蔽,就必须考虑到如何对付日本军犬狼青。 即便是现在的行动,如何在撤退后摆脱军犬的追踪,也是很重要的事情。 沈宸所想到的也就是一些简单的办法,比如在身上涂抹有特殊气味的东西,在逃跑时利用小溪和小河混淆军犬的嗅觉。 或者抛撒有强烈刺激气味的药粉,使军犬彻底罢工一段时间,甚至他还想出了用诡雷来炸军犬的办法。 楚娇听得很仔细,不时低声提些问题,与沈宸进行探讨。她主要的目的不是在此,而是希望沈宸能明白,他的智慧和能力对他们有多重要。 沈宸何尝不知道楚娇的想法,两人长时间的训练接触,早已经有了心灵相通的默契。有时候一个眼神,一句话,一个动作,便能以最快的反应作出配合。 “狗鼻子是最脆弱的,打中那里,狗最容易受伤。”沈宸缓缓说道:“据我猜想,军犬在训练中,应该是以人的咽喉作为主要攻击目标。如果与军犬近身搏斗,一定要防护好这个部位。” “嗯,狗与狼差不多,扑咬猎物咽喉应该是可以确定的。”楚娇点了点头,说道:“对于狗,我可能有种天然的恐惧。不知道如果遇上了军犬,会不会想起你教过的东西。” “什么都在适应。”沈宸笑着鼓励道:“你原来杀人后是不是老想着,得过段时间才能淡忘。现在呢,没这种感觉了吧?” “那还不是跟你学的。”楚娇换了个姿势,仰靠在坐椅上,幽幽地说道:“有你在身边,总是觉得那么安全,那么放心,什么行动也觉得没什么危险。要是你跑了,我还真需要适应一段时间。” 沈宸没有说话,手指在方向盘上无意识地弹击。 楚娇走到现在,可以说全是拜沈宸所赐。她的能力,她的想法,也随之发生了变化。 以前,她有热情,但从来没有冒过任何风险。祖国的危亡震动了她,她在痛苦的矛盾中,有心无力的那种。 但现在不同了,她现在有了与鬼子刀枪相见的本领,也有了这个决心。 所以,她的确觉得有了一种使命感。她开始为自己的未来和国家的未来,编织着各种希望,心里逐渐生长起一种力量,鼓舞着她。 所以,尽管她也想念亲人,却能毅然决然地投进一个广阔的新的世界之中,开始过着一种新的生活。 当然,楚娇也有困惑,也有烦恼,也有害怕和恐惧。 而且,她已经习惯了遇到难题便依靠沈宸。如果沈宸不在身边,她可能不知道该怎样解释这些事情,也不知道这些事情的结果又是什么。 可以说,楚娇的种种变化,每一步每一步,都是受了沈宸的影响和吸引。 直到沈宸越来越表现出要离开的想法和行动,她才发觉对沈宸竟是这样的依赖。就连自己对未来的一些希望,也都寄托在沈宸身上。 “走吧!”好半晌,楚娇才在沉闷中开口说话,然后是一声长长的叹息。 ……………. 夜深了,月光将院中的树影映照在窗上,毫无声息地微微摇动,夜间的清凉中还藏有一种柔和的温暖。 沈宸半倚在沙发上,睁着两眼,望着窗外,难以入睡。 穿越了,这早已经是确定无疑的事情,而且是在最为艰苦残酷的抗日时期。 如果不是救赎,不是使命的召唤,不是冥冥中的指引,自己会投身于这场争国家独立,争民族生存的血火之战中吗? 沈宸并不敢确定,因为他不认为自己有多么高尚。 如果不是懵懂之中地有了亲身切会,又凭着一种本能的冲动,参与到这场残酷的战争之中。 那自己会怎么做,很可能会找个战火波及不到的地方,禀持着自己前世逍遥快活的理想,抛开了那早已厌倦的特工生涯,以及那种虚假的又充满危险的生活。 但现在,他是沈宸,还是沈晓宸,一个中国人,他已经卷入并参加了进去。 现在抽身而走,哪怕是再等个半年一栽,也还来得及。 沈宸慢慢伸出手,那是绝对稳定的一双手,象是完全没有生命的石刻,一动不动,甚至给人以这双手的里面,没有血液在流动的感觉。 他对自己稳定的手感到很满意,慢慢屈伸着手指,脑海里反复思考着自己以后该何去何从。 老天将他抛在那个悲惨的年代,抛在中华民族存亡的岔道口上。睁开眼睛,他就会看到一个民族最深的伤口。 阴沉的天空下,谁的家园被孽火焚烧?谁的女儿被兽兵追逐?谁的兄弟被无情的杀戮?谁的父老乡亲在淫威下被迫屈下双膝? 当这些在历史上都切实的发生过的、记载在书中的事情,现在都活生生的在他眼前重映。 是伸张正义的责任和使命,还是来自最本能的召唤,或是发自最切身的感受,已经搅和在一起,有些分不清了。 继续追求独善其身的生活,那是不是太自私了,那么没有男人气,连楚娇,甚至何晓燕都不如? 现在,他是沈宸,他是血旗门的首脑,是维护治安的巡长,是能给鬼子和汉奸带来震慑的高手。 想到在远方的那个女人,沈宸抿起了嘴角,露出了温柔的笑意。 在后世,他没少接触过女人,但那只是肉体上的愉悦和放松。他的职业和危险,让他很难放开心怀,也认为那是拖累之事。 但现在不同了,那个在澳门的女人让他知道了牵肠挂肚的滋味,夜深时相思的惆怅。 还有曹怡馨,依偎着他时的呢喃蜜语、娇嗔谑笑,目光时而热情似火,时而迷离如梦,柔情似水般的投怀送抱,都让他难以忘怀,不能轻言舍弃。 好吧,虽然心中有两个女人有些难堪,但感情这个东西,是最无法控制的。 沈宸苦笑起来,柳下惠这个名字注定和他无关啊! 既然开始了,那就让它有一个完整的结束,半途而废可不是自己的性格。 沈宸站起来,踱到窗前,迎着那风,那月,暗自下定了决心。 既然冥冥之中有指引和安排,那就沿着这条路走下去。就算是为了她,也值得在饱经蹂躏的古老大地上,书写出一段值得永远回忆的个人历史吧? ………….. 有仇报仇,有怨报怨。恩怨分明,才是大英雄,大丈夫。这是狗子的信条,坚定不移的、根深蒂固的信条。 当时日本兵有枪,他自己却赤手空拳,所以他咬着牙忍了下来。 但这屈辱却象一团火,一直在烘烤着他的心,极慢极慢的,他的眼中也冒出了火。 沈宸看出了狗子藏在内心的仇恨和冲动,他也没有刻意压制,反倒带他去了能用杀戮渲泄的地方。 如果不报了这仇,不雪了这耻辱,狗子早晚会憋出毛病,也早晚会出事。与其突如其来,倒不如发生在可控制的范围之内。 对狗子也是一样,没有时间找那个打骂过自己的日本鬼子。 随便杀两个日本人,看着他们倒在血泊中,才能消解心中的仇恨,否则他就要被憋炸了。 这里法租界与日占区的交界处,日本人的岗哨就在前面。 沈宸检查了狗子的枪支,微笑着点了点头,鼓励般地给了他一个眼神。 狗子把枪揣好,出了汽车,黑着脸向前面走去。 颤动的白光,与狗子跳动的心,会合在一处,他的手斜插进怀里,握着枪把。现在,他跟鬼子就是用枪说话,没什么别的多余的! 咔咔的皮靴声,挑动了狗子的神经,他心中的兴奋竟然多于害怕。 看到了,两个日本哨兵正在不远处来回走动着,象两只矮狗熊。 两个鬼影子投射在地面上,时长时短,背着的带着刺刀的枪不时反射出一缕寒光,这景象令人有种诡异和阴森的感觉。 狗子更加用力地握住了枪把,手指扳开了机头,微微低下脑袋,向着两个日本兵走去。 开枪杀人,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却难。但对于狗子来说,已经过了最难的第一关。 “过来,你是干什么的?”一个鬼子大声叫着,很随意地摘下肩上的步枪,慢腾腾地拉动了枪栓。 这是一个习惯动作,许多中国人见到明晃晃的刺刀,或者听到这拉枪栓的声音,便会恐惧异常,他喜欢看中国人的那种表情,很有征服感。 就是这拉枪栓的声音刺激了狗子有些紧张的神经,他迅速掏出了手枪,向着两个日本鬼子便开火射击。 ……………. 第二百五十二章 “双十”校园会 - 抗战之三生传奇 - 岁月如声 沈宸在中距离狙击,狗子在近距离射杀,哨岗的四个鬼子在几秒钟内被干掉,两人也坐车逃之夭夭。 杀人有瘾,或许是这样,尽管不是绝对的。 但经此杀戮,狗子念念不忘的报仇、雪耻算是有了结果,心思也能安定下来。 压抑不如渲泄,这就是沈宸认为正确的办法。 就象当初教楚娇的时候,跃跃欲试就让她去干。杀来杀去的,这心态也就平和下来。 而且,狗子能定下心思,对沈宸和他都有好处。 沈宸有自己的事情,不能老看着他;狗子的训练时间还短,也需要一段时间的苦练熟习。 等到这次杀鬼子的风声松下来,狗子的心智、技能更加成熟,便可以继续拉着破板车,蚂蚁搬家似的往日占区偷运武器弹药了。 而沈宸也开始专心布置,重点对付沈百合这个潜进校园的特务了。 双十节很快就到了,租界当局为了安抚日本人,照例加强了治安防范,以防出现什么大规模的反日行动。 尽管在校园内进行庆祝,租界当局没有明确地反对,但也命令巡捕房严加戒备,以防出现什么意外,或者是扩散到校外的游行之类的政治活动。 这样一来,沈宸就可以堂而皇之地出现在学校。说是维护治安也好,说是监视庆祝活动也罢,反正他达到了目的。 一大早,沈宸就派出了巡捕到校园门口值岗,他收拾了一下,警服笔挺地赶了过去。 此时,校园内已经布置完毕。一些标语还是有的,主要是纪念辛亥革命胜利的主题,淡化了反日救国的主题。 形势如此,学校领导和学生们也知道喊些激进爱国的口号,甚至是反日抗日并没有太大的作用,反倒会招致日本人的注意,使学校的环境更加恶劣。 即便如此,校外除了巡捕外,还有一些陌生的家伙在晃悠,一看就知道不是什么好东西。 “狗特务。”欧盈盈隔着栅栏门看了半天,嘴里不由得忿忿地骂了起来。 蒋华婷哼了一声,附和道:“租界当局步步妥协,这帮家伙又嚣张起来了。” “还好啦!”苏梦雪把着铁栏杆,眨着眼睛说道:“比法租界强多了,你看他们也不敢靠前,还是有所收敛的。” “这里是沈巡长的管辖范围,他们当然不敢闹大。”邵家栋陪在女友苏梦雪身边,手里还拿着个小红旗,说道:“走吧,会场快布置好了吧?” 欧盈盈撇了撇嘴,说道:“这也不让写,那也不让贴,这个庆祝会好没意思的。” 苏梦雪笑了笑,说道:“让开就不错了,你还想怎么样?来个反日大游行?别说那些特务了,就是巡捕,也不会让你出门的。” 正说着,一辆警车开了过来,到了校门口好象要停,可减了速度又掉头开上了马路。 车停门开,沈宸带着两个巡捕走了出来,脸色阴沉地走向几个不三不四的特务。 见到沈宸,几个特务的脸色都变了,面面相觑,不知又惹到了什么。 “你俩,对,就是你俩,过来。”沈宸伸手一指,目光凌厉地盯住了离得最近的两个特务。 两个特务有心不去,可被沈宸盯得头皮发麻,只好磨蹭着走过去。 “沈,沈先生,我们没干什么,就,就是路过,真,真的。”一个特务陪着笑脸,点头哈腰。 沈宸冷冷地打量着这两个家伙,目光如刀,两个特务根本不敢和他对视。 “搜查!”沈宸摆了下手,向后退了一步,手按在腰间的枪上。 两个巡捕二话不说,上前就搜,两个特务竟然没敢反抗,还向沈宸作着解释。 “沈先生,我们知道您的规矩,身上没违*禁的东西。” “是,是啊。” 两个巡捕可不管什么违*禁不违*禁,身上、兜里搜了个遍,钱包、证件等零碎都掏了出来,才向沈宸报告:“长官,搜完了。” 沈宸看了看,伸手把钱包拿过来,里面的钞票取出,空钱包啪地甩在特务脸上,骂道:“带这么点钱还敢出门?” 这也是毛病?特务苦着脸,没敢言声。 一个象是头目的特务小跑着过来,倒是挺硬气,一开口说话,才知道是日本人。 “沈先生,你在滥用职权……” 话还没说完,沈宸抬手就是一个大嘴巴子,打得这家伙一个趔趄,血顺着鼻孔便流了下来。 “铐上,押起来。”沈宸二话不说,挥手下了命令。 这个家伙仗着是日本人,还在挣扎,嘴里叫嚣道:“凭什么抓我,我是大日本帝国的侨民,我没犯罪……” 沈宸狠狠一拳打在日本人的肚子上,所有的废话都戛然而止。 “犯没犯罪,调查完才有结论。”沈宸冷笑着,不屑地看着被一拳打得软瘫的日本人,“你身藏利器,目露凶光,拒不接受检查。我怀疑你与最近发生的几件案子有关,押走。” 日本人被反剪双手铐起来,两个巡捕一左一右挟着扔进了警车。 身藏利器?就算现在身上没有,你随便拿一把就说是从他身上搜出来的,那也是有口难辩啊! 两个特务心中明了,这就叫欲加之罪。说白了,就是看你们不顺眼,收拾你没商量。 “你去,把你们的人都叫过来。”沈宸指着一个特务,威胁道:“别想跑啊。要是敢跑,我就当是逃犯拒捕,开枪打折你们的狗腿。” 这个特务不知道沈宸说得是不是真的,但他宁信其有。小跑着去通知,时间不大,五个特务便都集合完毕,乖乖地站在沈宸面前。 “挨个搜查,搜得要仔细。”沈宸带着戏谑的冷笑,吩咐手下把这几个特务的钱财全部没收。 别说,这帮特务还真是怕了沈宸,真的没带枪。只有两个倒霉的家伙身上带了尖刀,立刻被铐起来,押进警车。 “你们都给我滚蛋。”沈宸伸手指着,象骂孙子般斥责道:“以后再在我的辖区出现,就打折腿都他*娘*的关起来。” “你,长着个兔子耳朵……” “你,他*娘*的是个斜眼……”沈宸一把打掉了这个特务的帽子。 “你,滚蛋……”沈宸一脚踹过去。 又打又骂,几个变成穷光蛋的特务很快就没了踪影,跑得好象身后有鬼追似的。 沈宸瞪眼瞅着,见几个特务都跑掉了,脸色才缓和了一些。 “把这点钱拿去给弟兄们分了。”沈宸把搜来的钱一古脑地塞给手下,说道:“我进校园里看一下,你们在外面多留意。” “长官放心。”一个巡捕笑着接过钞票,说道:“这几个家伙是不敢再来了。那个日本人——” “先关着。”沈宸哼了一声,说道:“看着象日本人就是日本人啦,就算是日本人,犯了罪照样抓。” 校园内的几个学生都看傻了,刚刚可又跑来几个学生来看热闹。 “特务都被赶跑了呀!”苏梦雪的眼睛瞪得最大。 欧盈盈也很惊讶,几个特务就这么老老实实地被打被骂,然后灰溜溜地跑了。这要不是发生在她的眼前,她是真的难以置信。 “沈先生太厉害了。”赵婉君不知何时凑了过来,脑袋都想挤出栏杆了,她可是沈宸的粉丝。 邵家栋慷叹道:“狗特务和日本人一样,欺软怕硬。只有武力,才是他们明白的道理。看吧,沈先生把他们都杀怕了。一个个象孙子似的,打骂也不敢放个屁。” 沈百合淡淡地笑着,心中鄙夷又痛恨。鄙夷这些特务,痛恨沈宸。 “看,沈先生奔这边来了。”赵婉君眼睛里快冒出星星了,转身向校门口走去,“我,我要感谢他,感谢他赶跑了特务。” 太那什么了吧?几个学生看着赵婉君自己找着借口走远,不知道是否该跟着一起感谢。 “走吧,庆祝会要开始了。”欧盈盈开口说道:“婉君嘛,让她自己去好了。” 同学们觉得也是,赵婉君估计也是不想有人打扰,又何必去让人讨厌呢! 众人向会场走去,只有沈百合故意落在后面,一会儿就不声不响地离开了。 “沈先生。”赵婉君冲着走进校园的沈宸热情地招手。 沈宸笑着点了点头,走近才开口问道:“庆祝会还没开始嘛?” “快了。”赵婉君和沈宸走了个并排,笑着说道:“沈先生,你刚刚好威风,好厉害。几个特务吓得跟什么似的,跑得比兔子还快。” “吓得跟见了鬼似的。”沈宸自嘲地笑道:“也就是在我的辖区,他们才害怕,我才胆壮。” 赵婉君摇头道:“也不是啊。那次募捐活动,在法租界,他们也是怕得很呢!” 沈宸呵呵一笑,问道:“我主要是进来看看,有什么激进或不合适的标语什么的。你也知道,现在的形势下,工部局也是尽量不得罪日本人。” “我明白。”赵婉君点着头,“学校的老师们也明白。有这一块读书的地方,多不容易,怎么也要委曲求全地尽量维持。” “就是这个道理。”沈宸深以为然,说道:“学生嘛,主要的任务就是读书。能读书,读好书,才能更好地为国出力。拿破仑,好象是拿破仑,就有那个学生不上战场的故事。” “这个故事我听过,也记不得是不是拿破仑了。”赵婉君巧妙地回避了这个问题,只表示自己赞同沈宸的说法。 沈宸点了点头,随口问道:“枪法练得怎么样了?你有这个想法,当初还真是挺令我意外。” 赵婉君抿嘴笑道:“意外吗?其实在这样的年月,如果有条件,大家都会想学吧!要说练得怎么样,我感觉还可以。固定的靶子,二三十米也能打得七七八八啦!” “二三十米,手枪能打出这个成绩,那真是相当厉害了。”沈宸夸赞道:“继续练,不敢说能不能用上,但真要用的时候,不会可就完蛋了。” 赵婉君用力点头,又期盼地看着沈宸,“沈先生,你有空儿的时候,能不能指点一下。我想,你是用枪的高手,一定能给我非常好的指导和建议。” 沈宸呵呵一笑,想了想,点头答应下来。 “那就说定了,这个礼拜天,九点钟在靶场见。”赵婉君非常高兴,正好不远处有同学叫她,只好不太舍地与沈宸告别。 沈宸的脚步慢下来,好象在看贴着的标语,其实他是看见沈百合在接近自己。 “沈先生,您好。”沈百合走近过来,笑容满面地打着招呼。 沈宸转过头,很正常地回应着,自嘲地笑道:“瞧我这记性,竟然忘了这位同学的名字,光知道是本家子,还真是抱歉啊!” 沈百合不以为意,笑道:“沈先生是贵人多忘事。不过,能记得是本家子,百合也很感荣幸了。” “啊,啊——”沈宸一副恍然的样子,伸手点了点,说道:“沈百合,想起来啦!” 沈百合一副很喜悦的样子,伸手过来,笑道:“握个手,以后可不许再忘喽!” 沈宸笑着点头,和沈百合握了手,但却没马上松开,眉头微皱,看着沈百合,疑惑地问道:“沈同学的手上,这个茧子好象——” 沈百合倒是挺佩服沈宸的心细如发,练过武功的,和干力气活儿,或者是写字读书的,手上的茧子是有所不同的。 “沈先生恐怕不知道,我可是练过武的,还是现在学校的兼职国术教练呢!”沈百合索性大方的承认,以打消沈宸的疑心。 “原来如此。”沈宸看似松了口气,也放开了香取小忍的手,感叹道:“那还真是了不起。” “在沈先生面前,可不敢说什么了不起。”香取小忍故意谦虚道:“我还是跟着楚小姐练的武,她才真厉害呢!” “是吗?”沈宸显出惊讶的神情,“这真是人不可貌相,平常也见过几面,却一点也没看出来。” 香取小忍不太相信,但点到即止,也不继续深问,却和赵婉君一样,想让沈宸教她几招。 “若说是打枪,我可能还勉强能教你。”沈宸连忙摇手,说道:“要说这个武功、格斗,我就是半个门外汉,可不敢指导你。” “沈先生谦虚啦!”香取小忍看着沈宸,突然笑着叫道:“看招儿——” 第二百五十三章 主动亲近的女人 - 抗战之三生传奇 - 岁月如声 香取小忍先叫出来,出手也不快不狠,沈宸自然不会被她打中。况且,沈宸看似放松地谈笑,却在戒备着。 右手抓,左手扳、压,沈宸干净利索地把香取小忍擒拿制服。当然,这看似自由而然的反应,但沈宸也很快卸了力,没伤到香取小忍。 香取小忍未尽全力,被制服也不恼,后背贴着沈宸,咯咯娇笑。 沈宸松开手,抱歉地一笑,说道:“失措,失措。自然反应,没伤到你吧,沈同学。” 香取小忍笑声不停,转过身来,伸过手腕,娇嗔道:“看,都让你捏青了,光是口头道歉可不行哈。” 沈宸看了一下,皮肤不过是被捏得稍有点发白,一会儿就能恢复血色。可这话说出来就算是欺负人,耍赖似的。 而且,沈宸还真怕香取小忍不往上贴呢! “这个——”沈宸有些象是不知如何是好,苦笑着说道:“那你说怎么办呢?” 香取小忍装模作样地想了一下,笑道:“请我吃饭怎么样?西餐?只请我一个人。” 沈宸挠了下脸,象是很无奈地点了点头,说道:“那就明天吧,周日你们休息是吧?” 香取小忍用力点头,“明天中午,能吃得多一些。沈先生请客,我就不客气了。” “明天中午十一点,我在校门口——”沈宸抬头看了一眼,伸手指着,“就在马路的拐弯处等你。” “好啊!”香取小忍笑得开心喜悦,模样还真是挺讨喜的。 看着香取小忍离去的背影,观察着她走路的姿势,沈宸抽了下嘴角,眼睛眯了眯,继续在校园里转悠。 太阳暖洋洋的照着,沈宸坐在树荫下的石凳上,惬意地伸了个懒腰,叼上根香烟,吐出一团浓重的烟雾。 那里有何晓燕,有沈百合,还有欧盈盈等人,正在讨论着什么。 一群绵羊里面混进了一条狼,绵羊还懵然不知呢! 沈宸脸上没什么喜怒的表情,只是这么随便地看着,观察着。直到校外好象出了什么事情,他才起身走了出去。 一辆黑色的轿车停在路旁,两个日本宪兵正在和巡捕们交涉,看到沈宸出现,立刻走了上来。 “沈巡长。”日本宪兵阴沉着脸,大概是以为这样能吓住沈宸,“我们是来带走被你非法关押的日本侨民松本浩二的,请你——” 沈宸突然向前一步,几乎是脸贴着脸,吓了日本宪兵一跳,不由自主地后退以拉开距离。 “非法关押?”沈宸用篾视的眼神瞅着这个家伙,“他不仅身藏利器,还抗拒我们的检查执法,你觉得这些理由够不够?” 另一个日本宪兵知道沈宸是个刺头儿,来硬的恐怕不行,便用缓和的语气说道:“沈巡长,按照协议,涉及日本侨民的刑事案件,应交由我们来处理。如果他真的有犯罪事实,我们也会给你一个交代。” 沈宸知道租界和日本人有这个协议,如果不能用正当的理由当场击杀,无论日本人犯了多大的罪,也将由他指定的法庭审理,这就等于是不会受到任何处罚。 瞪着这个日本宪兵,沈宸也是心中无奈,冷哼了一声,他摆了摆手,示意巡捕从警车里把什么松本浩二带出来。 松本浩二出了警车,一看到日本宪兵,又神气起来,狠狠地瞪着沈宸,骂道:“姓沈的,我记住你了。这个耻辱,我一定会还回去。你,你等……” 沈宸冷笑一声,突然出手,一个耳光扇在松本浩二的脸上。这巴掌说重不重,却打得很是巧妙,把松本浩二的下巴打掉。 松本浩二立刻没了声音,大张着嘴巴,唔唔地晃着脑袋,手乱指着,口水令人恶心地流了下来。 “沈巡长,你太过分了。”日本宪兵很生气,瞪着沈宸。 沈宸嘲讽地看着松本浩二的丑相,又转头毫不示弱地与日本宪兵对视,“你耳朵聋了,刚才没听见他威胁、恐吓警务人员吗?” 旁边的汽车打开了车门,随着一声干咳,一个强壮的日本人走了出来。 沈宸眼光一凝,竟然是宫城刚玄,要和他比武较量的刚柔流大师兄。 宫城刚玄直接走向松本浩二,摇了摇头,伸手一托一顶,把这家伙的下巴接了回去。 随后,宫城刚玄转身看着沈宸,笑着点了点头,说道:“沈巡长的身手真是厉害,这一巴掌的角度和劲道用得巧妙。” 沈宸哼了一声,说道:“你还在上海,倒是令人感到意外。” 宫城刚玄摇了摇头,说道:“没与沈巡长较量,我怎么会离开?对了,我要告诉沈巡长一个好消息,比武的事情在法律公证上差不多快办好了。” 沈宸愣了一下,微微眯了眯眼睛,冷笑道:“你还真是执着。嗯,那我就耐心等着好了。” 宫城刚玄也没再多说,微鞠一躬,转身上车。 松本不再敢对沈宸污言秽语,只是满怀怨恨地看了他一眼,也跟着钻进了汽车。 宫城刚玄还真是心心念地要和沈宸较量,为此,他不惜从军队调离,加入了梅机关的特务组织。 “以后不要去惹他。”宫城刚玄双手交叉,抱在胸前,并不客气地对松本斥道:“这里是他的辖区,你不知道吗?” 松本张了张嘴,还是咽了回去,闷声地吐出一口气。 “到南市**路。”宫城刚玄沉声命令着司机。 除了把松本领回来,宫城刚玄还有别的任务,就是拉拢上海的帮派人物,扩大鸦*片的销售,为日军筹集军费。 支那人是劣等民族,他们不能怪外人的欺侮,要怪就怪自己不争气。 这个世界本就是弱肉强食,被猎杀的小绵羊只能抱怨自己没长着锋利的牙齿。 鸦*片,谁都知道是害处无穷的东西,可偏有人去沾它,这又怪得了谁。 回到南市的住宅,宫城刚玄便带着松本找来了“花额虎”和“张铁牛”这两个帮派头子。 这所住宅完全是中式的风格,这是松本的意思。 因为与他打交道的都是中国人,而且是比较粗鲁的帮派人物。 所以,他希望这些人在这里不会觉得反感。因为这些人更趋向于中国的传统,而不是喜欢日本人的东西,这种布置会让他们比较放松。 对于鸦*片贸易,宫城刚玄和松本并不认为是什么罪恶。因为他们认为这是一个社会问题,不是哪一个人的问题。 而且,现在是战争时期,什么不择手段,都要为战争服务。 可这两个流氓头子见面便要开打,被宫城刚玄和松本劝开。 客厅里暂时安静下来,只有“花额虎”呼哧呼哧的喘气声。 “张铁牛”似乎占了上风,仰靠在沙发上,翘着二郎tuǐ,好整似睱,或者说是带着冷嘲的笑意望着“花额虎”。 宫城刚玄十分厌恶这两个家伙,便示意松本去劝和。 松本笑着点了点头,知道此时该自己出马了。对于这些帮派人物,他很有一套对付的办法,这基于他对于上海民情的了解。 “二位,你们一个是龙,一个是虎,这龙争虎斗,可是必有损伤啊!”松本笑眯眯地说道:“现在生意越来越红火,可不要窝里斗,有冲突咱们慢慢商量,总归是咱们自己内部的问题嘛?” “不是我要起争斗,是他欺人太甚。”花额虎忿忿地一指铁牛,“在我的地盘开馆,这不是从我嘴里抠食吗,江湖朋友不得说我怕了他,让他骑着脖子拉屎。” “唉,话可不能这么说。”张铁牛不愠不火的样子更招人讨厌,让花额虎恨不得上去狠狠给他几拳。 “这烟*馆可不是打着我的旗号开的,这也算是在江湖上给了你面子。再说,那地方你不是也看中了,只是你没能耐弄到手。怎么,我凭本事搞下了这个大门面,你就看着眼红了。” “放屁!”花额虎作势要起身,张铁牛也不甘示弱,横眉立目。 “稍安勿躁,稍安勿躁。”松本伸手按住花额虎,又拍了拍张铁牛的肩膀,打着圆场,“我呢,老早就有个想法,要是二位同意了,不仅不会再为这些小事伤了和气,更会让咱们的生意越做越大。到时候,别说什么南市,就是整个上海,所有的烟*土生意也都能落在咱们手中。” 松本的想法也很简单,倚仗着与日军的密切联系,再借着象张铁牛和花额虎这样的地头蛇。仿效杜、黄、张在上海开三鑫公司,将鸦*片生意全部垄断的招数,要包揽北平烟土的全部零售与批发。 当然,这么做也是有难度的,不少烟*馆和烟*土商人都有日伪政府的官员撑腰,想让他们买账,并不是一件特别容易的事情。 而且,在上海还有不少私土买卖,如果想加以遏制,也是颇费精力。 “松本先生,这恐怕不太容易吧?”张铁牛刚开始的兴奋表情慢慢从脸上褪去,皱眉挠头,表现出一副信心不足的样子,“不说别的,单说上海其他帮派的家伙,他们能把自己嘴里的肥肉吐出来?” “不吐就打得他们吐。”花额虎反正是和铁牛卯上劲了,你说不行,我偏说行,“有松本,还有宫城先生坐镇,有皇军的支持,我看很容易。” 松本咧嘴一笑,说道:“鸦*片买卖虽然是在大日本皇军的同意下进行的,没有人敢过于干预。可想垄断上海的烟*土生意,确实还是很有难度的。不着急,咱们慢慢来。先是其他的土商和馆主,我们能吞则吞,能挤则挤,能拉则拉,使用一切手段,一点点将他们的烟*土生意控制到手中。自然,这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也确实不那么容易去办。可有二位的大力协助,我对光明的前景还是充满信心的。” “好,松本先生的主意高明,咱听您的。”铁铁牛一拍大腿,大声说道:“您让我干什么,我就干什么,反正我看出来了,跟着您哪,那好处是大大的。” “刚才还说软话呢,现在怎么变了调了?”花额虎冷笑道:“一码归一码,那家烟*馆我可以不管,但烟馆的收入我要占一份。否则——” “否则怎么样,爷也是从刀枪下面走过来的,惹恼了我,信不信把你的地盘也改了爷的姓。”张铁牛瞪起了眼睛。 “不要吵了。既然要成立公司,那咱们就要商量一下利益的分配,定下协议。” 松本浩二沉下了脸,帮派人物就是这样,动不动就打打杀杀,一点也不长脑子。不仅目光短浅,而且沾染了中国人喜欢内斗的禀性。 虽然好利用,但有时候也真够让人头疼的。 商量了半天,好不容易达成了初步的协议,花额虎和张铁牛的矛盾也排解开,松本才打发两个流氓头子滚蛋。 宫城刚玄坐在沙发里,一直若有所思,不管松本他们如何商谈。 等到花额虎和张铁牛走了,他才鄙视地骂道:“两个混蛋。” “没错,就是两个混蛋。”松本点头附和,坐了下来,犹豫了一下,开口问道:“宫城先生,您真的要与姓沈的比武较量?” 宫城刚玄微微颌着,缓缓说道:“不用枪的话,他不是我的对手,我有八成的把握。” 松本苦笑了一下,说道:“宫城先生,恕卑职直言。您与沈晓宸比武,这并不是有几分把握的事情。胜之无益,若是万一…….” 宫城刚玄看了松本一眼,神情中闪过一瞬的不屑,但还是耐着性子解释道:“作为一个武者,只有不断地比武,不断地切蹉,才能使自己变得更强,创造出更切合实战的招式。” 松本眨着眼睛,他觉得比武根本是中世纪的做法,现在有枪,武技的作用已经不是很重要。 宫城刚玄知道松本不理解,继续说道:“我和很多支那人较量过,他们都不堪一击,令我非常失望。现在,我不仅仅是为自己而战,还是为刚柔流正名,更要在比武中杀了他。” 停顿了一下,宫城刚玄脸上现出冷酷又有些怪异的笑容,“沈晓宸应该是个不错的对手。而死在我的手里,相信他也会感到骄傲和满意吧?” 松本嘿嘿笑了两声,觉得这结论还真是怪异。难道被你杀的那些人,都在感谢你,这是什么逻辑? 宫城刚玄知道松本不能理解这个道理,伸手拍了拍松本的肩膀,也不再多说什么。 ……………. 第二百五十四章 你虚我诈,汉奸授首 - 抗战之三生传奇 - 岁月如声 “比武?”曹怡馨听了沈宸的讲述,并不太知情地摇了摇头,说道:“最近没听说有关的消息啊?象立什么生死状,这在现代的法律是根本无法通过的。” 沈宸想了想,说道:“也许是那个日本人胡说八道,想给我制造点精神压力。可惜,我根本就不怕他,还想在比武中干掉他呢!” 曹怡馨给沈宸挟着菜,关心地提醒道:“最好别比什么武,就怕万一有闪失。要想杀他,你应该有很多办法,是吧?” 沈宸抿嘴微笑,并不作肯定的回答,吃了几口饭,他又把明天和沈百合吃饭的事情告诉了曹怡馨。 “哈,终于让你给勾*搭上了。”曹怡馨揶揄道:“嗯,也不对,应该是她主动贴上来的。这样的话,是不是就不用我来演那个妒妇啦?” 沈宸笑道:“该演还是得演,给她制造个机会嘛。我倒要看看,她有什么阴谋和招数。” “掉进你的圈套里,她可惨了。”曹怡馨撇着小嘴,轻轻摇头,似乎在为沈百合感到悲哀。 沈宸用**的眼神看着曹怡馨,调侃道:“怎么,你还可怜她?想想自己,是不是和她一样惨?” 曹怡馨媚眼如织,腻声道:“人家愿意呀。” 一句话就够了。有钱难买愿意,别说你没设圈套,就是设了,也挡不住人家主动往里跳啊! 沈宸脸上无奈,心中却舒爽甜蜜。 曹怡馨看着沈宸那样子,咯咯笑道:“如果这次勾*搭那个什么百合,你能成功,不妨去试试那个苏玛丽。就怕你嫌她长得丑。” 沈宸笑了笑,说道:“怎么,你想得到有关苏玛丽的情报?” 苏玛丽,芳龄二十二,自称是印度帕提亚拉邦主女儿,今年夏天由印度抵达上海,住在华懋饭店的套房。 这位公主以优雅的举止、放荡的行为,以及神秘的家世,很快引起了人们的注意,在短时间内就编织起了一个宽泛的、多国的朋友圈子。 这种“广泛的国际交友圈子”引起了公共租界警方的注意,擅长印度事务的侦察副督察麦孔奉命报告有关“公主”的经历、活动、联系和意图。 对沈宸的疑惑,曹怡馨抿了抿嘴角,有些嘲讽地笑道:“美国情报机构注意到了这位假公主及其朋友,但报告的评论却相当肉麻,说‘他们在肉*体上亲密无间’。” 停顿了一下,曹怡馨继续说道:“但工部局的调查却认为她和她的小圈子是亲日的政治、犯罪集团,她的出身也相当可疑。” 沈宸轻轻点头,示意曹怡馨继续说下去。 “这件事情你不用管。”曹怡馨强调道:“她也不象是什么重要人物,我只要略加打探,随便交上去份报告就行了。” “就是马马虎虎应付差事喽?”沈宸笑了笑,说道:“说实话,就苏玛丽那副长相,倒贴钱我都不要。也不知道那帮人是不是瞎的,象苍蝇似的围着她转。” 从各方面来看,苏玛丽都谈不上美貌。脸象南瓜,鼻子又短又扁,个子也不高。 “因为她放荡,不要脸。”曹怡馨鄙夷的神情更浓,“连饭店的服务员也去勾*引,你说她是不是连妓*女都不如?” 沈宸点着头,深以为然。但也没把这个什么苏玛丽看在眼里,不过是上海众多间谍中的一个,还不是特别出色的那个。 …………. 安静的西餐厅雅间内。 “早饭要吃好,午饭要吃饱。”香取小忍举杯示意,冰块在盛着红酒的杯中叮当作响,“我酒量不行,沈先生多喝一点吧!” 沈宸只是小口喝着,笑道:“我不好酒,这一点,咱俩倒是一样。” 香取小忍笑着点头,说道:“要不是沈先生请客,我这个穷学生,可来不了这高档的地方。想想,上一次吃西餐好象是很久以前的事情。” “我也不是经常来。”沈宸深有同感地说道:“其实,我更喜欢中式菜肴。只不过今天请你,便要找个静雅高档的餐馆。” “听外面的传言,我还以为沈先生是一个比较豪爽的人,没想到还是感情细腻的男人。”香取小忍笑着说道。 “哪有什么感情细腻,这有点用词不当。至于和传言不同,倒也正常,人人都戴着面具,把不想让人知道的隐藏起来。”沈宸自嘲的笑了笑,便话却意有所指。 香取小忍轻轻颌首,赞同道:“是啊,很少有人是表里如一的,多多少少都会有秘密,藏在心里的秘密。” “对了,沈先生心里的秘密肯定很多,很精彩。”香取小忍抬头望着沈宸,笑得很单纯,“说不定能写一本畅销的呢!” 沈宸笑了起来,说道:“哪里有什么精彩,倒是血腥更多。” “那就是惊险刺激喽。”香取小忍说道:“沈先生的事迹在报纸上可是频频登载,多少不自量力的鼠辈都倒在您的枪下。” “那是他们蠢,也是我运气好。”沈宸垂下眼睑,沉声说道:“可谁又知道这好运气能到几时?将军难免阵前亡,人再厉害,也有个失手的时候啊!” 香取小忍并没试探出什么,但还得装模作样地安慰道:“沈先生不会失手,我是很坚信的,别人同我也是一样。” “即便戒备森严,也有失手的时候,何况是我这样的单枪匹马。”沈宸不以为意,笑着说道:“沈同学,你觉得傅悠庵的保卫措施还不够严密吗?” 自从张晓林死后,重庆原定的刺杀名单中就只剩下了伪市长傅悠庵。而就是双十节的晚上,这个汉奸也迎来了末日。 同刺杀张晓林的方法相近,暗杀傅悠庵同样也使用了内奸,使其数十个保镖形同虚设。 而在上海,要搞“打进去、拉出来”行动的高手,门徒密布、耳目众多的杜老板可是其一。 而且,搞掉张晓林,杜老板表现得有些扭捏作态,力避嫌疑。但要干掉傅悠庵,他毫不含糊。 因为傅悠庵与杜老板不但没有门派的情谊,反而是路窄的冤家。而且,傅悠庵还是货真价实的大汉奸。 不仅如此,傅悠庵与杜老板在生意场还曾结下过“梁子”。 上海沦陷后,杜老板逃往香港。走的时候,杜老板在中国通商银行支取了现钞十万元,又将中国通商银行的有价证券七百多万元携往香港,寄存在香港美国大通银行。 另外,杜老板还将大部分库存现金及一切重要单据、债券移存在上海美国花旗银行。另外抽出一百五十万元现金转移到重庆,存入国民政府中央银行。 傅悠庵当起伪“上海大道市政府市長”后,得知中汇銀行银根奇紧、庫存无几时,便想乘机夺取社老板在中国通商銀行的控制权。 他准备一下子提出六万存款,要逼银行倒闭。杜老板得知后,立刻找了上海的头面人物从中斡旋,通商銀行才得以渡过难关。 既有新仇,又有新恨,杜老板痛快地答应了协助重庆特工刺杀傅悠庵,便要管家万墨林与自己表弟朱文德共同谋划。 万二爷也真是神通广大,门路宽广,竟然与傅悠庵的厨师朱升搭上了关系。 这个朱升不但能烧一手好菜,而且为人仗义,生性悍刚直。而且,他跟随傅悠庵十余年,极受傅悠庵的信赖,被称为“义仆”。 经过观察交往,掌握了朱升的苦恼,或者说弱点。万墨林和朱文德合谋,从军统中请了一个单身妇女蕊娣,辗转设法,辍合了这对男女。 朱升已经四十多岁,还未成家,蕊娣的出现,果然唤醒了这个壮实男人的心,长期被压抑的情思在汹涌冲动。 对于朱升这样一个从未近过女色的老粗来说,一旦控制在女特务手里时,那他就成为了一件完成任务的工具了。当然,这目标十分正义。 就在朱升与蕊娣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时,女方却反悔了。朱升于是山盟海誓,他已经无法离开这个让他朝思暮想的女人。 当蕊娣提出让朱升大义灭亲,当一回爱国英雄时,朱升犹豫了,但耐不住女人的娇嗔劝说,也有日后美好生活的诱*惑,朱升决定拼一把。 而且,朱升的确恨日本人,也对傅悠庵当汉奸很不满意。 于是,在女色和金钱的双重诱*惑下,这个原本愿意为傅悠庵当牛做马的大师傅,要为民除害了,要当大英雄啦。 对暗杀大汉奸傅悠庵的行动,当然经过军统一番精密的研究和策划,耳传面授地教给了朱升。 由于朱升不会使用手枪,以及担心枪声会惊动警卫,军统特务们知道朱升可以进出傅悠庵的卧室,便与朱升商定待傅悠庵熟睡后用刀将其砍杀。 而时机很快就来临了,到了“双十节”,因为伪政府冒充自己是“正统”,也在这一天作为国庆节庆祝。 这天上午,就在伪市政府大楼里,伪官员开了庆祝会;下午又在广场上开了“群众联欢会”;晚上傅悠庵又和伪官员们赴宴,直到凌晨三点才动身回家。 到虹口家中已是四点,傅悠庵就没有回到小妾住的后房,独自一人躺下进入了梦乡。 他万万没想到的是,今天的酒宴就是他最后的晚餐。 傅悠庵睡熟之后,等候多时的朱升手持菜刀进入傅的卧室。 借着窗外微弱的亮光,大厨挥刀就剁,对准傅悠庵的头部连砍三刀,一在眼部,一在下颏,一在颈部,尤以颈部伤势最重,头颅几将割断。 傅悠庵这个大汉奸,一声也没发出,便即刻毙命。 完事后,朱升把菜刀一扔,轻手轻脚地退回厨房,脱下染血的衣服鞋子,换上干净衣裤。 打点完毕后,朱升拿着菜栏子,挂在自行车的扶手上,从容地推着车子来到大门口。 此时已是五点,正是他上小菜场采购鱼肉菜蔬的时候。门口的警卫人等,与往日一样,和他点头打着招呼。 朱升出了大门,骑过两条小巷,便看见接应的汽车。上车后,穿街越巷,沿着预先安排好的脱身路线,朱大厨顺利逃走,与美人相会去了。 傅悠庵被杀,引起了日伪方面的震惊惶恐,甚至命令南京到上海的火车停驶,以缉拿凶手。 这么大的事情发生,时至中午,已经有报童在呼喊叫卖,沈宸和沈百合自然也都知道。 但现在,两人都不知道具体的情况,但内线作案却是确定无疑。 香取小忍听沈宸这么说,当然不能表示赞同,便说道:“沈先生身手高明,又谨慎警惕,怎么会让敌人欺近身边?” 沈宸不想再说这些,转而谈起了比较轻松的话题,边吃边聊,倒也看不出两人竟然是敌对关系。 吃喝完毕,沈宸便和香取小忍出了雅间,准备离开。 可没想到,两个人刚走到门口,便有人喊叫着跑了过来。 “沈小姐,沈小姐。”何宝贵挂着谄媚的笑容,“真是巧啊,没想到在这里又见面了。” 香取小忍万分不情愿地转过身,勉强笑了笑,“原来是何先生啊,你好。” “见外了,见外了。”何宝贵搓着双手,一副轻浮的样子,“叫我宝贵就行,不知沈小姐可有闲暇,咱们……” “对不起,我还有事,何先生请自便。”香取小忍收起了笑容,转身便向外走。 “嗳,沈小姐,别走啊!”何宝贵抢上前来,伸出手想要拉香取小忍。 人影一闪,却是沈宸挡住了香取小忍,冲着何宝贵冷哼了一声。香取小忍眼珠一转,好象很害怕的样子,伸手挽住了沈宸。 “站住,臭小子。”何宝贵眼中冒出凶光,恼羞成怒的骂道,他竟没认出戴着眼镜、身着西服的沈宸。 “耳朵聋啊,说你哪,臭小…。”一个急于表现的保镖冲上两步,伸手拍到沈宸的肩膀上。 一声惨叫,话还没有说完就中断了。 沈宸伸手扣住了这个保镖的手腕,单手一扭之下,这个保镖的手臂不由自主的被扭到了背后,双膝也不由自主的跪了下来,关节欲断的痛苦令他根本就无法再说话。 第二百五十五章 虚情假意,南洋姐 - 抗战之三生传奇 - 岁月如声 沈宸阴沉着脸扫视着这群家伙,抬脚将这个保镖踢到了一旁。 “给我上,打死这个混蛋。”何宝贵的脸上挂不住了,嚎叫着一挥手。 话音未落,沈宸已经抢先出手,拳打脚踢肘撞膝顶,噼噼啪啪一顿好打,一会儿工夫几个保镖便都倒在了地上,不停地呻吟。 看着沈宸面无表情的逼近,何宝贵吓得腿直抖,“别,别过来,我,我可是在帮的,打了我,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在帮的,很厉害呢!”香取小忍冷嘲道:“可惜,这位先生在上海却是谁都惹不起的。” 沈宸不易觉察地皱了皱眉,冷酷的眼神在何宝贵身上停留片刻,转身走了。 何宝贵抹了下额头上的汗,看着沈宸远去的背影,感到一阵轻松。刚刚那冷冷的盯视,让他觉得心惊肉跳。 “好,好象是,是沈巡长。”一个保镖捂着脸爬起来,吭吭哧哧地猜测着。 何宝贵瞪大眼睛,仔细回想,确实有点象,但也不敢确定。 “妈*的,你不早说。”何宝贵把气撒在保镖身上,骂了一顿,才觉得心情好了些。 再说沈宸和香取小忍,从法国餐馆出来,香取小忍借口要去逛逛南京路,还很楚楚可怜地想请沈宸担任一下保镖。 沈宸倒是无可无不可,还乐得继续虚情假意地哄骗这个特务。 香取小忍倒也知道男人不爱逛街,随便走了走,便和沈宸到外滩公园闲坐休息。 今天是星期天,外滩公园的人不少。 香取小忍今天穿了件粉色蓝花的旗袍,显得非常优雅美丽。在游人如织的公园,还真是引来很多目光。 而沈宸却好象无聊,他用眼角左右睃巡着,还是一副相当谨慎小心的样子。 “我们找个清静地方坐下歇歇吧!”香取小忍主动说道:“有些累了呢!” 沈宸点了点头,他们沿着长堤,走到尽头,找了一条长椅坐下。这儿能看到有名的叹息桥,游人也很少,挺安静,也适合谈话。 “谢谢您,刚才打发了那个无赖。”香取小忍随便找了个话头,再次感谢。 “哦,举手之劳,你不必客气。”沈宸摸着下巴,试探着问道:“那家伙不会到学校骚扰你吧?” “公共租界他不敢,只是在法租界比较猖狂。”香取小忍侧头看了看沈宸,说道:“再过段时间,我们可能又要换地方了。” 沈宸点了点头,说道:“是重庆建校的事情吧,我略有耳闻。好在学生已经不多了吧?” “去年和今年年初走了两批,现在一共就剩下二十三个人。”香取小忍笑了笑,说道:“现在也不知怎么才能去到重庆,听说有人去大后方,走了好几个省,好几个月才到地方。” 香取小忍说得不错,法国战败后,从越南到云南的通路断绝,从上海到大后方就非常困难。 如果是穿越战区的话,到皖、浙两省都不容易,虽然看起来不远,但日占区的封锁也很严,危险性很高。 而沈宸已经想到了办法,尽管不是所有的学生都会愿意这么走,都会愿意去大西南。 从上海坐船到香港,再从香港坐飞机到重庆,或者是昆明。 抗战之前,中国航空公司已在重庆开辟了三条航线。 国民政府迁渝后,又进一步开辟新航线,到一九四零年已有六条:重庆-香港、重庆-昆明、重庆-成都、重庆-宜昌、重庆-乐山、重庆-昆阳。 而即便是太平洋战争爆发后,除了“驼峰航线”外,重庆还有几条国际航线与世界主要国家相连。 一九三七年底,中国航空公司开辟了重庆经香港与美国泛美航空公司衔接的航线;一九三九年,重庆至新疆哈密的航线开通,该线与中苏航空公司的哈密-苏联的阿拉木图航线相接,实现了与莫斯科的通航。 香港沦陷以后,中国航空公司改由印度的加尔各答实行中美联航。 那时,重庆每周有固定航班飞加尔各答,然后从那里飞伊朗、伊拉克、约旦、巴基斯坦、埃及、苏丹、巴西、美国、西班牙、英国和法国。 也就是说,沈宸要保证的是经由上海走陆路穿越战区的学生的安全。其余的只是资金问题,对他来说,算不了什么。 当然,沈宸是不会把计划告诉面前这个沈百合的,对她或是试探,或是诉苦般的询问,也只能是敷衍。 “我也不知道怎么走,但会有人安排好的吧?”沈宸停顿了一下,又说道:“就算暂时走不了,在公共租界也能呆下去呀!要不就去香港,日本人还敢向英美挑战,我觉得不可能。” 香取小忍点头附和,说道:“沈先生说得有道理,就凭租界的军事力量,日本人要想占领,那是轻而易举。只是租界后面是英美列强,才让他们不敢妄动。” 沈宸抬头望着远方,伸手指了指,冷笑道:“看到桥那头儿了吧,几个矮锉锉的日本鬼就好象自己多高大似的。看着他们杀戮欺辱自己的同胞,有点血性的也会想杀了他们。” 这话对香取小忍来说就是比较难应付的,涉及到日本人,是她最不愿意的话题,但还不能不说。 “沈先生不会这么冲动吧?”香取小忍看着沈宸,象是很关心地说道:“要知道,有您在公共租界,那些坏蛋才不敢猖狂,您的作用可不只是杀几个日本人那么简单。” 这话里有圈套,沈宸自然听得出来。他苦笑了一下,说道:“我可没你说得那么重要,但我也确实不会冲动到去杀几个小兵。” 要知道沈宸刚才所说的话,并不是完全是冲动,而有大半是发自内心。 世上本就没有真正幸运的事,也绝没有真正的不幸。幸与不幸之间的距离,本就很微妙。 所以你若遇见一件不幸的事,千万不要埋怨,更不要气馁。就算你被击倒也无妨,因为你只要还活着,就一定还有站起来的时候。 这个道理对于沈宸来说,很合适。那种寻求真相的宿命感在他的心里慢慢变得微弱,反倒是不由自主的慢慢在融入现在的环境。 随着时间的流逝,原来一台光亮的无情的杀人机器,已经变得更加深沉内敛。 但这更可怕,沈宸远胜昔日的强健体魄,将会使他在需要的时候,会很快象一台好机器那样运转起来。 或许现在才是一个特工的最高境界,和忙于生活的正常人基本没有什么区别。 也只有在出手的一刻,才会让人知道这是一把雪藏已久的利刃,一只潜伏已久的猛兽。 “对日本人要和您比武的事情,沈先生是怎么想的?”香取小忍继续探悉着沈宸的思维。 沈宸暂时没有回答,而是抬头望着天上稀疏的云,好象那云在变着什么姿态。 “沈先生,您——怎么不说话?”香取小忍很敏感地意识到了沈宸的异样,心中更感兴趣,她向沈宸身边靠了靠,“是不是不方便对我说?” 半晌,沈宸抿了下嘴角,说道:“说实话嘛,我觉得不是那个日本人的对手。我的长处在用枪,而不是什么刀法和格斗。但是,我又不能示弱。” 香取小忍眼中有不明意味的东西闪过,沉吟着说道:“那就提议用枪,日本人怕是该退缩了。” “呵呵,你想得太简单了。”沈宸笑着摇了摇头,说道:“既然叫比武,就不能用枪,又不是决斗,尽管这跟决斗也差不多。” “那,那就不跟他打。”香取小忍象是很着急,抓住了沈宸的手,说道:“没有胜算,还去打,智者不为。” 沈宸笑着握了握小手,说道:“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宁被打死,也不被吓死。嗯,不说这事儿。想要比武,还得过法律这一关呢,没那么容易。” 香取小忍任由沈宸握着手,觉得自己的努力终于见到了效果。男人,哼,还有不吃腥的猫? 沈宸觉察到香取小忍把身体靠得更近,也就默认了这种比较亲昵的姿态。 两人就这么拉着手坐着,谁也不说话。只不过,很快就有人来打扰他们了。 一对日本男女慢步走了过来,男的挎着相机,身着和服的女人迈着小碎步跟在后面,一副恭顺的样子。 “日本人——”沈宸借机调整了姿态,眯了眯眼睛,露出不悦的神情。 香取小忍轻声说道:“他们很快就会过去吧,别理他们。” 沈宸哼了一声,说道:“日本女人真是不可理喻,一副奴才相儿。日本人也真是厚颜无耻,靠女人去卖*春来强国,还一副得意的样子。” 香取小忍愕然,不明白沈宸这话是什么意思。 由日本长久以来的娼*妓历史中,就可以发现其中的繁盛和衰败,与日本社会的经济、政治是紧密相关的,同时也和日本女性在历史上的地位有着一定的关系。 日本男人为了主人牺牲自己,而日本女人则为了男人奉献身体。 渐渐的,男人为了国家牺牲,女人为了战士献身,都成为了十分正常的事情。 这也为日本妓*女为了国家经济海外卖*春,为了鼓舞军人的斗志而做军*妓奠定了基础。 日本女性觉得既然为了家庭可以卖身,那么为了国家卖身又何尝不可呢? 于是,甘愿成为日本政府振兴国家经济的工具。一批又一批被称为“黄色娘子军”的日本妇女,离开了自己的故乡和亲人,来到了海外。 这些日本妓*女又被人们称为“南洋姐”。 1830年前后,黑奴贸易近乎绝迹,代之而起的是华工和印度劳工的崛起。 华工和印度劳工一般是单身前往,在其落脚的地方,青壮年男性高度聚集,男女比例严重失调。艰辛枯燥的打工生活,需要找到解决生*理欲*望的“渲泄口”。 于是,大量华工和印度劳工的移住,形成了都市社会,就为娼*妓的存在和发展提供了广阔的市场。 正因为如此,“南洋姐”向世界各地的扩张,基本上与华工和印度劳工活跃的地区相重叠。 另一方面,在作为管理者的欧洲殖民者看来,日本娼*妓的存在,是一种“软性”的润滑剂,可以调剂劳工枯燥、单调的生活,让他们安心劳作。 为此,在相当长的时期内,他们对日本娼*妓的进驻,采取的是默许甚至是欢迎、支持的态度。当时日本的媒体也曾将“世界劳动国”的中国和“世界卖*淫国”的日本“有机”地摆放在一起,阐述中日两国不浅的“因缘”关系。 也就是在明治时期和大正时期,正是日本发展资本主义的积累资金最缺乏的时候。当时日本妓*女的卖身钱,对于日本的富国强兵政策产生了不可估量的作用和影响。 没错,这是日本人的传统,惯于从女性身上下手。 南洋姐的足迹,遍布南洋各地,马来、新加坡,当然,少不了最近闹得很凶的菲律宾。除了南洋,她们也北至西伯利亚,西抵夏威夷,东履好望角。仅明治年间输出的女性,便超过十万! 直到一战结束后,日本才稍稍收敛,不再明里暗里鼓励,南洋姐的数量才慢慢减少。 日本政府为何收敛?却不是自己的原因,而是外部的压力。 一战之后,日本跃入列强之列,总该有个列强的样子,脸皮多少得要一些。 其实,起初也并不在意,可其它列强实在看不过眼。你这以本国女子卖*淫致富的家伙,与我们并列,我们的脸也被你丢尽。 于是,在列强指责下,日本政府才开始执行限制、取缔政策,“南洋姐”因此盛况不再。 而大量南洋姐返回日本后,她们却受到全国人民甚至包括自己的亲人的排斥,她们必须在偏僻的地方孤独的生活。 曾有一部获奖的电影《望乡》,便反映的就是这段惨痛的历史。 虽然这群以世界为舞台的“南洋姐”几乎没有留下显眼的记录,人们只能在海外各地散落的日本人墓地的墓碑上,了解到她们的存在。 但她们展现给世人的是另类的近代日本发展史,另类的日本海外殖民史。 据说,一个研究南洋姐的日本女人曾到南洋寻找“南洋姐”的墓碑。 当看到所有墓碑都朝向一个地方,她欣喜的说道,定是朝向日本吧。结果,随行的人拿出指南针,愕然发现,恰恰相反,竟全是背向日本。 第二百五十六章 假情报,帮会说和 - 抗战之三生传奇 - 岁月如声 尽管沈宸在嘲笑日本人的无耻,但是对于日本“南洋姐”,乃至日本的慰*安*妇,沈宸却并不同情。 在他看来,这些女人同现在日本的平民一样,为日本所发动的罪恶战争提供着支持。 她们为日本的血洗南京而欢呼游行,为日本偷袭珍珠港成功而雀跃叫好,对屠杀占领区人民的“皇军英雄”热情服务。 沈宸的看法或许偏颇,但也不无道理。 日本在二战中犯下的罪行,并不是某个人、某个集团,而是整个民族欠下的血债,在以后付出的代价也只是血债血偿、罪有应得。 但对于香取小忍,这些事情从沈宸口中说出,却令她震惊,而又难以置信。 “沈先生,这些事情你是怎么知道的?”香取小忍疑惑而又惊讶地问道。 沈宸前世去过多少地方,连他恐怕也记不清了。而且,他看过《望乡》,自然知道。 但面对香取小忍,他却要编出理由。 沉吟了一下,沈宸缓缓说道:“这是一个日本人告诉我的,或许全日本只有这么一个还有良知的人。” 香取小忍产生了误解,这或许也是沈宸的目的。 一直以来,刺杀沈宸的行动屡屡失败,这在外人看来是很不可思议的。 特别是日本人和76号,损失了那么多的人员,除去沈宸的身手高明,他们不可能不去找其他的原因。 尽管也有怀疑是内部人员泄露的关系,但一直没有找到线索,查到证据。 沈宸说出有一个日本人,这肯定会让香取小忍产生怀疑,怀疑是这个日本人在通风报信儿。 这个日本人会是谁?能够确切知道刺杀行动的又有几个日本人? 香取小忍的脑子急速转动,越来越觉得可怕。自己的身份会不会也是那个日本人所知道的,会不会告诉沈宸? 但沈宸已经不再继续往下说了,岔开话题,谈起了学校的事情。 香取小忍还想多套些情报,可也不好问得太露骨。她知道沈宸是个极为谨慎心细的人,便不敢急于求成,反惹怀疑。 “沈先生,那个流氓无赖老是缠着我,住在学校里真是很不方便。”借着沈宸的话题,香取小忍想继续接近沈宸,“听说您自己住在一所大房子里,不知道方不方便让我住上段时间。” 沈宸当然不能同意,他住的房子里有很多秘密,可不能让这个特务住进来。 “你想在外面住也可以呀!”沈宸想到了周侨走后留下的空屋,便说道:“可住在我那里可不行,十分的危险。我倒是有个现成的空房,条件也不错,你可以抽时间去看一下。” 香取小忍知道沈宸这么说已经是底限,再执意要求便会让沈宸心生不快,便点头答应下来。 两人聊了一会儿,便起身离开。沈宸把香取小忍送回学校,约好了看房的时候,自己开车离去。 ………….. 经过和香取小忍的一番接触,沈宸觉得不能太过频繁,太过热情。 这也与香取小忍想得差不多,都是不想惹起对方的怀疑,而拉长了战线。 沈宸也乐得先稳住香取小忍,继续自己的筹划。就在这时,万墨林找到了他,希望他出头帮助排解纠纷。 如果只是帮派事情,沈宸还不是很想插手,至少是不想公开出现。因为他有着公务身份,总想尽力避免帮派的嫌疑。 但撤离学生的事情,如果香港的杜老板能帮忙,那就事半功倍。另外,这两个小帮派在南市有所经营,沈宸觉得日后或许能有所利用。 所以,这个万老二不太敢出门,沈宸就只好代表杜公馆出来,表明态度。 人类,以群居,成群体;以宗族、语言分民族,以贫富、尊卑分阶级。人与人,因地域、行业、阶级和宗教、文化不同而各异。 同时,人以类聚,结社、集会,成社会,并且各领域的相互渗透、纵横交错,错综复杂地编织而成。 由此,“社会”一词,逐步取代了原始赖以五土、五谷的“社稷”,高度概括了人类活动的构成和人与人之间关系。 从上海帮会组织的历史来看,原本是为了自保,逐渐霸道扩张,或争斗,或分化,或兼并。 于是,大大小小帮会分别依附于青、红两大体系。而青红帮只为生存利益,没有本身的政治性。 那些社会最底层的劳苦民众加入其中,也只是为了能生存,但却往往被某些政治势力,或帮派头领所利用,成为危害社会的一种恶势力,成为某些人攫取私利的工具。 以上海滩的码头为例,一些帮派主要控制老城区和龙华中国地界以及黄浦江沿岸码头,又称外码头或者叫外国轮船码头。 而另一些帮派则主要控制闸北、虹口、杨树浦等中国地界,并垄断苏州河以及虹口港、引翔港等大大小小通往江浙的内河、支流,除了货运码头,包括粪码头、垃圾码头……统称内码头。 二十世纪前后,由于大批因农村破产而流入城市的无业农民加入码头工人行列,造成众多剩余劳力。 为争工作,码头工人以地域籍贯团结在一起,相互械斗,争抢码头。帮派势力借机而入,在码头上形成了封建把持制度。 大大小小包工头们占地为王,把持了全港码头的装卸业务。最多时,黄浦江两岸的码头竟被分割成百多个封建王国。 而各帮派为了争夺地盘经常发生武斗,从单挑发展到群斗,从拳脚功夫发展到械斗,主要就表现在码头的争夺上。 在刀光斧影中,演绎了种种上海滩的故事(枪战只是传媒的渲染),以及互相残杀的争码头的惨剧。 山东马永贞与上海白瘌痢的故事,实际上并不激烈,但却是那时青、红帮之间争斗的经典。 当然,有武斗就有文讲,争斗一方若是自觉不敌,或者害怕冤冤相报无休无止,也可以邀请辈份高或势力大的帮会头目来给两方说和,江湖上称之为“叫开”。 现在,沈宸便代表杜公馆,坐在茶馆内,与另两位帮派前辈一起充当和事佬。 要知道,想当和事佬也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必须牌头够大,名号够响,一站出来,不但双方能服贴,而且上海滩道上混的都认定他们能服贴。 如果此次成功“叫开”了同属红帮的“豁牙五”和“愣眼张”的争斗,那在江湖中便会有“谁和谁可能火拼,是某某人出来说了话,他们不能不买这个账,于是化干戈为玉帛,和好如初”这样的传闻。 消息口口相传,在江湖中,沈宸的知名度自然而然就提高了。当然,沈宸不太在乎这个,而是想继续结好杜老板。 同时,张晓林的被杀,也使原来依附他的帮会产生了分裂,杜老板也想借机扩大影响。 嗯,不管目的如何,本来应该是很简单的事情。 在沈宸想来,大家坐下聊聊天,喝喝茶,有什么不能谈呢? 但美好的愿望总是被现实击碎,两帮人马剑拔弩张,谈判说和似乎有向火并厮杀发展的趋势。 更令沈宸感到郁闷的是,那两位帮会大佬一个是垂垂老朽,走路都要人扶着;另一个中年深沉,惜字如金,养气功夫极佳。 靠,这两个家伙是来看热闹,或者是看我笑话的吧?在越来越大声的争吵指责中,沈宸觉得不能不出头了。 他站起身,决定先以德服人,凭三寸不烂之舌………… “二位,大家都是道上混的,又属同门……”沈宸努力表现出真诚的表情,且不失大哥的尊严。 “姓丁的,当日你请我赴宴,却暗藏人手,以众欺寡,逼我自取枣子一颗(称眼珠为枣子),这笔旧账不清,休想让我善罢干休。” “你当日已是瓮中之鳖,但因我众你寡,杀掉你不为本事,只暂借你一颗枣子,便送你出险,我已是宽宏大量。怎么你还不依不饶,当日所说的话便是放屁吗?” 沈宸皱了皱眉,捡着两人争吵的空儿,再度扬声说道:“怨怨相报何时了,听说你们以前还共过患难,丁兄弟伏击于你,想必是一场误会……” “姓丁的,不要废话了,要让我收手,除非连本带利加上你的一对枣,否则咱们就没完。” “没完就没完,我一再忍让,你还当我怕了你不成?当日不杀你,是看在同门的份上,你倒恩将仇报起来了!” 沈宸眯了眯眼睛,脸上浮起一丝狠厉。妈*的,当我不存在啊! 这两个家伙明显没把自己看在眼里,另两个和事佬在冷眼旁观,是要挫折自己,要自己好看? 不行,要是就这样认了,不仅让杜老板瞧不起,以后在上海的帮会头子面前也抬不起头了。 豁牙五和愣眼张不过是两个小帮伙的头头儿,手下亲信弟兄也不过四五十人,压不下他们,这脸就丢大了。 “姓丁的……” “姓张的……” 啪,呯,连续两声响过之后,茶馆里瞬间安静了。 沈宸五指弯曲如虎爪,在豁牙五的后颈上用力一扭,然后握指为拳,反手一抡,又击在愣眼张的腮上。 这两下子出其不意,速度很快,力度虽不算太大,但却打得很巧。 豁牙五的头歪向一边,额上的青筋绽得老高,嘴角有涎沫流出来,眼睁得老大,口唇在抖动着。 愣眼张稍好一些,下巴被打脱了臼,独眼乱转,除了“哦哦”的声音之外,却再也骂不出什么话了。 “什么东西,给脸不要脸。”沈宸骂了一句,好整似暇地走回座位,没有立即坐下,而是背手转身,冷冷地看着这两个狼狈的家伙。 众人都被这突然的变化给惊呆了,连受害者豁牙五和愣眼张都一下子没反应过来。 “兄弟相残,也敢称同门,也敢称青帮?”沈宸冷笑着说道:“按你俩所犯,一个该五雷诛灭,一个该死在万刀之下。至于今天——”他转过头,盯着两个充当和事佬的帮会头目,“二位前辈,这两个败类,是不是该做了他们?” 青帮所谓“做人”,乃是隐语,并非把人释放,乃杀人之谓也。 沈宸所说的在理,却无视了当时的具体情况。 要知道,青帮只是一个统称,事实上已经分散成各个小帮派。帮规家法也是在各个小帮派中实行,且尺度不一。 也就是说,沈宸拿出青帮的大帮规来压人,说行也行,说不行也不行,是在两可之间的问题。 何况现实的情况是这样的,各个帮派虽然都称自己为于帮,但对兄弟这个概念的认同,却是只认本帮派。 所以,青帮中各帮派间的争斗也属平常,都是为了各自的利益罢了。 虽然如此,直接反驳沈宸却是不能的。 毕竟这是大道理,青帮帮规中便有入门即兄弟;若遇各省外埠兄弟不可诈作不知;入门后,兄弟间之前仇旧恨,须各消除;兄弟据守之地,不得籍故侵犯等等。 “这个,是不是有些过分了?”李保山笑得有些勉强,“杜老板向来宽厚,陈先生有些越祖代疱了吧?” “杜老板宽厚,那是以前,今时的形势却是不同。”沈宸立刻顶了回去,“既然杜老板、万管家委托我来处理,又怎么称得越祖代疱呢?这还是在法租界,要是在公共租界,老子连这话都懒得说,一枪一个都毙了。” 李保山不是傻子,他从沈宸的话中听出了其他的意思。立威是肯定的,沈宸在发泄豁牙五、愣眼张,以及他和赵镜湖轻视怠慢的不满。 没等他和赵镜湖表态,被打掉下巴的愣眼张在喉咙间发出一声低沉的怒哼,张开双臂,向沈宸扑了过来。 不用沈宸出手,万墨林给沈宸带来的杜府保镖已经迎了上去。 刚刚沈宸出言说和,豁牙五和愣眼张不理不睬,迫得沈宸出手,这几个保镖已经觉得没尽到职责,应该早点出声喝斥。 比如“闭嘴,没听到沈先生在说话吗,沈先生可是杜先生的代表”之类的。现在要再傻站着,那可真是没脑子了。 两个护院保镖拦住愣眼张,拳脚交加,乒乓声不断,将其打翻在地。 第二百五十七章 杀戮 - 抗战之三生传奇 - 岁月如声 吃讲茶,作为江湖上解决纷争的一种手段,场面却并不全是和平的、文明的,一言不和而大打出手的也不少见。 所以,来吃讲茶的双方都要做两手准备,都要带帮手,以便在谈判中说话够硬,并确保谈崩后不致吃亏。 凌厉的目光扫过蠢蠢欲动的豁牙五和愣眼张的几个手下,沈宸微眯眼睛,盯着象个半身不遂病人的豁牙五。 豁牙五歪着脑袋,流着口水,比划着,呜呜哇哇地表达着自己的意思。估计是让沈宸快点给他治治,然后咱有话好说。 “王八蛋。”沈宸的手指几乎戳到了豁牙五的鼻子上,厉声骂道:“你脑袋被驴踢了,敢对老子轻视怠慢。” 呜呜呜,豁牙五急忙摆手,表示没那个意思,歪着头可怜巴巴地望着沈宸。 “还有这个赤佬——” 沈宸伸手一指愣眼张,突然向前蹿了两步,狠狠一脚踹在愣眼张的肚子上。 愣眼张闷哼一声,捂着肚子跪在了地上,痛得浑身发抖,脑袋都顶在了地上,口水脏物流了出来。 如果说是偷袭,那肯定是外行人的眼光。如果是内行人,便会看出沈宸这一蹿一踹的门道。 这时机抓得太好了,一脚正踹在愣眼张的空门上,力大招沉,一下便解决了战斗。 “日你老*母!有个小码头,就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了,还敢跟我动手——”沈宸摆了摆手,两个手下上前拧胳膊按脑袋,便把愣眼张给捆了起来。 冷酷的目光望着七嘴八舌吵嚷着要上来解救愣眼张的一帮兄弟,沈宸把手按在了腰间的手枪上,赤*裸*裸的的威胁让这帮家伙都闭上了嘴,停住了脚。 “三天后,杜公馆会邀请各位前辈和头领,共同商议,决定如何处置这——这个混蛋。是放人是处罚,由大家作主。” 沈宸说得含糊,手只向愣眼张随意指了指,却有意忽略了豁牙五,但目光却颇有深意地盯着他。 呜呜呜呜,豁牙五用怪声表达着自己想说话的急切,比划得也更欢实。 沈宸翻了翻眼睛,缓步走到豁牙五身后,伸出手捏住他的脖颈,嘴里低声说道:“会做人不?这个机会可给你了。” 咯吧,豁牙五哎哟一声,双手捂着脖子好半天才缓过来。 他慢慢转动着脑袋,眼睛眨巴眨巴,目光移动到已经正襟危坐的沈宸身上,然后又看了看委顿于地,被绑得结实的愣眼张身上。 “大哥,兄弟知道错了。”在沈宸的注视下,豁牙五抹了抹下巴,恭敬地向沈宸抱拳躬身。 “我与张老哥以前确是误会,我打他是受了坏人欺骗。错事做成,我也十分懊悔,是以请各位前辈、大哥来说和,希望能化干戈为玉帛。刚刚是话赶话,呛起来了,倒不是兄弟没有诚意。经沈大哥教训,兄弟是心服口服,恍然醒悟。” 停顿了一下,他又继续说道:“兄弟相残,坏了帮规,也惹外人耻笑;这码头呢,也不争了,便让与张老哥。若是张老哥依旧怀恨,兄弟愿赔他一颗枣子。还请沈大哥放过张老哥,不必以帮规处罚。” 不错,说得有条有理,是个当家大哥的样子。沈宸心中赞叹,这豁牙五比他想得还要聪明,这口才也是要得。 慢慢起身,沈宸一副思索不定的样子,走到愣眼张跟前,伸手一托一推,把愣眼张的下巴接上,沉声问道:“愣眼张,你怎么说?” 愣眼张被一脚踹伤,胸腹间还翻腾作痛。 这么一会儿他也想明白了,就算不是偷袭,他能用胳臂抵挡,恐怕也不是沈宸的对手,更别说沈宸还精通分筋错骨了。 这让一向对身手比较自信的愣眼张大受打击,同时,他也知道今天这事得低头服软,给沈宸个面子。 否则,这家伙说打就打,说骂就骂,暴戾直接得很,又有巡捕房作后盾,他是惹不起的。 “沈大哥,兄弟错了。”愣眼张有些丧气地耷拉着脑袋,说道:“我与豁牙五既属同门,又共过患难,后来虽有误会,所幸他当日并未置我于死地,可见我们没有不共戴天之仇。诸位老哥又来说和,这事就算了,我日后定不敢再存报复之心。至于码头——” 愣眼张抬起头,用独眼望着沈宸,苦笑了一下,说道:“虽然是一个小码头,可这关系着我手下几十号兄弟的衣食,还请沈大哥本着义气互助的帮规,能照顾一二。” 这个家伙也不简单,挤兑我,或者真的是为手下兄弟着想。沈宸想了想,觉得把今天的事情处理圆满,好处更多。 “义气互助,这是肯定的。”沈宸思虑已定,开口说道:“以后的事情具体如何做,再行商议。” 缓了缓语气,沈宸语重心长地说道:“现在这形势,本该团结互助。你们又共过患难,何必非要打生打死,为了一点小事而大打出手呢?双方都退一步,事情就结了。成大事嘛,就要胸襟广阔,也给兄弟们做个榜样。你既然知错了,我也不是那种心胸狭隘的人,处罚就算了。” “丁兄弟。”沈宸转向豁牙五,“这事虽然叫开了,但总是你有错在先,对张兄弟也要有所补偿吧?” “是,全凭沈大哥吩咐。”豁牙五赶忙应承,“我在八仙楼摆酒向张老哥道歉赔情,再奉汤药费二百元,您看如何?” 沈宸转向愣眼张,愣眼张暗自叹了口气,有些无奈地点了点头。 “二百元有点少了。”沈宸微微一笑,说道:“知道丁兄弟已经是尽力倾囊,足够心诚了。这样吧,丁兄弟这二百元也不用出了,就由我拿五百元给张兄弟,算是感谢二位兄弟卖我的面子,让我这个和事佬不跌霸。” “多谢沈大哥,沈大哥讲义气,肩膀宽,以后有事,您一句话,我豁牙五赴汤蹈火,也给您办成。”豁牙五抱拳拱手,恭维不断。 “沈大哥仗义,兄弟多谢了。”愣眼张这下子也不得不暗自赞叹,这事儿办得漂亮,两头都不得罪,又都得承他的情。 “上帝,快和嫦娥姐姐一起出来看砍人”的场景,只能留在或银幕教坏年轻人。 时代在进步,更重要的是沈宸的思维层次太高。所以,无谓的帮派斗争在沈宸眼中已经过时了,目前的经营手段也太陈旧。 好勇斗狠,那不是首选,主要还是经济利益,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吗! 说到底,钱这个东西确实是个好东西。抢码头为了啥,打生打死为了什么,固然有什么个人恩怨,但最终为的还是金钱,为的还是利益。 至于解决难题,对沈宸来说也是能够办到的。这两个小帮会被投靠日本人的帮会打压得够呛,沈宸不惮于杀几个流氓汉奸,帮助他们重夺码头地盘。 “叫开”是成功了,两个帮派握手言和。及至很多年后,依然有当事人在津津乐道,“想当年我腰掖利斧,参加了**帮和**派的说和,那场面……” 故事,传奇……沈宸并没有想这些,当夜他便和万墨林取得了联系,索要一些帮派的资料信息。 张晓林一死,而杜老板在香港,黄金荣不管理儿,青帮山头林立,形如散沙。在形势变化之下,上海滩的帮会组织必然有所变化。 大鱼吃小鱼,弱肉强食,在什么时候都是不可避免的。 而杜老板虽在香港,却不甘心失去老大的地位,在遥控指挥、收拢人马。 日本人则利用主场之利,暗中扶持、威胁利诱,推行自己见不得人的计划,弄得帮会情况相当复杂。 至于以法租界为大本营的曹炳生父子,也趁着张晓林的死,大肆蚕食吞并,扩充着自己的实力。 所以,万墨林禀承杜老板的意志,曹氏父子想继续坐大,对沈宸索取情报一事都予以了支持。 要知道,尽管沈宸从未承认自己与血旗门的关系,也不承认很多人是他杀的。 但得罪他的,或者是他感兴趣的,都没有什么好下场,便由不得万墨林和曹氏父子都往这方面想。 只要不损害他们的利益,甚至对他们有好处,他们才不管是谁干的。就算是沈宸干的又怎样,他们得罪不起,与沈宸又没有利害冲突。 不仅提供情报,曹氏父子还想着借此混水摸鱼,把势力延伸到南市、杨树浦等地呢! ………….. 星星从苍白的天空的远远的深处慢慢出现,在太阳沉下去的地方,红色的残辉尚未清尽,半圆的月亮从枝叶交错的黑网里露出小脸。 住在法租界,这是当时上海滩的时尚。不仅是商贾富豪的选择,帮派头子也同样如此。 法租界福履理路,花额虎的宅院,原是两层楼的石库门独家住宅。 现在,花额虎投靠了日本人,财也发得不亦乐乎,便把公馆扩充了一番。 他将自己的左邻——也是一户石库门二层楼房吞并过来,两家合为一家,但门面上并不打通,只在两洞石库门前,各自加上两道铁门。 从外表看,这是两幢不相连的房子,可是在内部却有道暗门把两幢房子连成一处。 按照花额虎的设想,右边的这户楼房也要想办法给霸占过来,这样被夹在中间的宅院才算是安全。 可惜,他的想法只能是在今夜戛然而止了。 行动迅速果断,武器也先进厉害,带着消音器的手枪,渗着麻醉剂的毛巾,四个黑影分成两组,翻墙而入,忽隐忽现,接连放倒了几个保镖、一个下人,接近了花额虎的卧室正房。 几个人在门前站好位置,门闩一被拔开,几个人便一涌而入。 花额虎蓦然惊醒,两盏被黑布包裹的风灯已经打开了一面。 灯光照射下,几只有力的大手象铁钳似的按住了他和小妾,枪托重重地敲在他的头上。 徒劳地挣扎了几下,花额虎的视线渐渐模糊,脑子昏沉,再不动弹。 将花额虎绳捆索绑,嘴里塞进破布,装进麻袋,几条人转身出屋,又重新将屋门关好。 大铁门被缓缓推开,加了油的门枢并没有发出什么声响。 一点灯光伸出来晃了晃,片刻后,两辆小推车便来到了门口,装上麻袋,迅速推走。 沈宸带着楚娇等人钻进汽车,行驶了一段路,才摘下头罩,消失在茫茫的夜色之中。 而不远处的街巷内,装上麻袋的马车响着笃笃的蹄声,一路远去,在昏暗的路灯下不时缩短或拉长了影子。 行动并没有停止,沈宸带着三人又直奔八仙桥附近的四海茶楼。 四海茶楼是绰号铁胳膊的帮派的总部,而铁胳膊则投靠日本人,抢夺了数个码头。 在法租界,巡捕房已经秉承上司的意志,向日本人屈服,没有了屏障抗日人士的作用。 巡捕房也因此消极懈怠,方便日本人和76号的同时,也方便了沈宸等人的行动。 不过是几分钟的混乱喧嚣,四海茶楼已经是尸横遍地,血肉横飞。 就在地痞流氓大呼小叫着喝酒胡闹时,四名戴着黑头套的枪手突然闯了进来,用连续的射击宣告了死神的来临。 枪法又准又狠,以两人一组展开行动。据后来的幸存者描述,这些枪手的姿态很怪异,双手握枪,身体稍弯,射击,换位,掩护……一气呵成。 他们当然不会知道这些枪手所采用的握枪方式是韦佛改良式,前进时则是猫步:双腿弯曲,降低重心,前进的步幅约为正常步幅的一半,但频率要快一些。 而脚掌与地面接触的顺序依次为脚跟──脚掌──脚尖,轻落轻起,双腿交替将身体平滑、匀速地向前推进。 这就是专业训练后的效果,尽管是有备对无备,但行动的顺利及迅速,却依然显示了巨大的威力。 杀戮完毕,枪手们不管幸存者,迅速撤退,象幽灵般消失在夜色之中踪。 好半天,附近的巡捕才闻讯赶来,看见的自然是如屠宰场一般的血腥景象。 至此,沈宸算是扫除了两个大障碍,替豁牙五和愣眼张重新争夺码头创造了机会。 至于两个家伙是否有那个能力和魄力,沈宸不想去管,后续的事情他都交给了曹炳生和万墨林。毕竟,帮派的事情还是由他们出头最为合适。 第二百五十八章 威胁利诱,自杀袭击 - 抗战之三生传奇 - 岁月如声 通堂中在或电影电视剧中,主角固然有不死光环,大反派同样也有九条命,与主角争斗始终,最后才会被击败或消灭。 而现实就是现实,沈宸本着要干就干彻底,绝不拖泥带水的原则,自然不会留着什么这个那个的对手。 更何况,象花额虎等流氓头子只是他前过道路上的几块绊脚石,还根本没资格充当与他持久斗争的大反派。 但曹炳生和徐怀义的想法却有不同,用强硬手段争夺地盘和码头,当然是一个办法。而收服呢,好象可以更轻松地达到目的。 现在,花额虎便戴着头套,被曹炳生的人押到了一所大宅子里。 头套摘下来,花额虎呼地吐出了一口长气,一屁股坐下,畏惧而又敬佩地望着走过来的陌生人。 他不知道这帮人绑架他来是什么目的,是要折磨他,还是要让他屈服,成为别人的小弟。 而花额虎还被刚才那场血腥而干脆的杀戮所震撼,心中乱七八糟的念头一大堆。 “想知道为什么绑你来吗?想知道为什么让你先领教一下我们的手段吗?”余三左右歪头,审视着花额虎的表情。 花额虎下意识地摇了摇头,马上又带着讨好的笑容说道:“好汉们的手段厉害,佩服,佩服。” 余三皱了皱眉,偷眼看旁边不声不响的徐怀义,并没有什么指示性的动作,只好干咳了一声,说道:“实话对你说吧,我们觉得你还算是个能邪归正的坏蛋,所以留你条命。” “谢好汉汉爷,谢谢——” “闭嘴,我还没说完呢!”余三喝斥了一声,继续说道:“你他*娘的给日本人当狗——” 停顿一下,他看到徐怀义轻轻点头,精神一振,知道自己说得不错,声音也高了起来,“不管是哪帮哪派,当汉奸都没好下场。杜老板走时已经说过了,谁当耳旁风,就让他白刀子进红刀子出。听明白了吗?” 花额虎似懂非懂地连连点头,然后迟疑着问道:“那,那杜老板是要咱们跟日本人对着干?” “跟日本人干,你要那胆子?”余三瞪起了眼睛,说道:“就你那窝囊样儿,还是省省吧!” 停顿了一下,余三狠踢了花额虎一脚,骂道:“就是不对着干,也他娘*的别帮着日本人祸害中国人哪。你这个王八蛋,死八遍都不多。” “对,是,我一定改,不干坏事了。”花额虎有些明白了,留着他是要利用他,控制他,但现在命要紧,说啥都得应着。 花额虎的胆量与勇敢,已经随着生活的安逸,以及年龄的增长,逐渐在消退。他有了身家,不再是当年除了一条命,什么也没有的流氓。 徐怀义和曹炳生暗中商量了一下,把余三叫到僻静处。 曹炳生皱着眉头说道:“这个花额虎,白长了个大块头,却有点不堪大用。不过,现在也只能将就着用了。先把他留在这里,把铁胳膊弄来,兴许再吓一吓,能让这个家伙振作些。” 徐怀义点了点头,说道:“嗯,以后派得力的兄弟先帮着他,在明面上支应,暗地里要慢慢做好替换的准备。” “烂泥扶不上墙。”余三也看不起这个光看着人高马大的孱头,可时间紧,来不及再换人了,“我带人去,把住进医院里的铁胳膊弄来。” “生不见人,死不见尸。”徐怀义提醒道:“倒不一定要带活的回来。嗯,我和你们一起去。” 尽管徐怀义亲自去有些小瞧他们的能力,但余三也知道此事重大,容不得差迟,用力点了点头,下去安排人手了。 当天色微明,空气中弥漫着破晓的寒气时,忐忑不安的花额虎又被带了上来。 令他吃惊的是,另一个帮会头目铁胳膊被捆得结实,委顿在一角,迷迷糊糊,似醒非醒的样子。 “这么长时间,你想得如何了?”徐怀义戴着头套,坐在椅子上,很有些不耐烦地问道:“你觉得我们不会杀你?没错,我们是需要帮手,壮大力量,但人选可不是你一个。” “我愿意为好汉们服务,想明白了,真的想明白了。”花额虎的神态与形象实在不相符,这让徐怀义皱起了眉头。 审视了花额虎半晌,徐怀义伸手一指铁胳膊,说道:“想成为我们的人,拿投名状来,都给你预备好了,简单吧?” 花额虎看着铁胳膊,又看看徐怀义,表情变幻不定,一会儿咬牙切齿,一会儿眼露畏怯…… 烂泥扶不上墙。徐怀义心中失望,却不动声色地看着,气氛在宁静中诡异起来。 “这个——能不能……”花额虎壮着胆子吭哧着,目光闪躲着。 徐怀义哼了一声,向旁边的余三做了个手势。余三大步走过去,挑断了铁胳膊身上的绳索,又狠狠一脚踢上去,骂道:“装个屁,早知道你醒了。” 铁胳膊呻吟了一声,睁开了眼睛,连滚带爬地靠近徐怀义,哀求道:“好汉饶命,小人愿意投靠好汉……” “可惜——”徐怀义拉长声音,冷冷地说道:“我们只要一个人。” 铁胳膊停下哀求告饶,眼珠转了转,走近花额虎,拱手抱拳,又一深揖,诚恳地说道:“陈大哥,兄弟平日做得不对,有失礼数,还请陈大哥不要计较怨恨。说起来,咱们都是混口饭吃,都不容易,陈大哥想必能体谅兄弟的难处……” 花额虎有些不明所以,下意识地拱了拱手。 对于铁胳膊轧过自己,又升官又发财,他心中自有怨愤。可铁胳膊向他服软,又行礼问好,他有点不知所措。 真蠢啊!徐怀义恨铁不成钢,心思有些动摇起来。 通,花额虎猝不及防,铁胳膊的拳头已经重重地击在他的脸上,脚步踉跄、头脑晕眩。 铁胳膊趁机猛扑上来,将花额虎摔倒在地,几拳捣下,又用力掐住他的脖子。 若论身体的强壮,花额虎是胜出铁胳膊一筹的。只可惜先遭袭击,落了后手,奋力挣扎,还是处于下风。 两个人在地上翻来滚去,拳脚相加,呼哧呼哧,喘得象牛一样,不时还发出叫骂之声。 渐渐的,花额虎缓过劲来,也爆发出亡命之心,将局势反转过来,将铁胳膊死死压在身下,大手掐着他的脖子,用力收紧,收紧…… 大殿内恢复了平静,铁胳膊脸色青紫,舌头伸出,已经变成了渐渐冰冷的尸体。花额虎坐在地上,有些木然地看着铁胳膊,大口大口地呼吸着。 “从今天起,你就是我们的人了。”徐怀义的声音响了起来,冷得让花额虎想打寒战,“好好看看这家伙的下场,对你有好处。” 花额虎下意识地点头,他已经完全失去了反抗意志,也没有了反抗之心。他杀死了铁胳膊,也就没有了选择的余地,日后也没有。 “天要亮了,我这就派人送你回去。”徐怀义示意余三把花额虎扶起来,语气放缓了一些,“我们出手无情,却是惩恶扬善,你好自为之,也会有丰厚回报。走吧,以后会有人联系你,会有人帮助你,你要两面三刀,也有人要你的狗命。” “谢谢好汉,谢谢。”花额虎向着徐怀义作揖打躬,被余三领了出去。 徐怀义摘下头套,轻轻吐出一口长气,瞥了一眼地上的尸体,皱起眉头摇了摇头。 刚刚他的心思确有动摇,想弃花额虎,转留铁胳膊。但很快又坚定了原来的想法,花额虎固然有些蠢,但铁胳膊的反噬更让人担心。 …………… 东方的天空逐渐发亮,然后,一道金红色的光越来越大,越来越明显,不知名的鸟儿在远处高啭着歌喉,休息了一夜的世界又苏醒了。 铁胳膊的毙命,花额虎的被绑,使上海的帮派之间暂时摸不清头脑,也就不敢轻举妄动。 帮派人物,通常是不敢对侵略者瞪眼,不合作、不为虎作伥已经算是好的。 但却有不少的家伙更擅长在同胞间舞刀抡枪,耍横逞凶,并自居为好汉和英雄。 而帮会头目,也就是所谓的大哥,他们只爱面子,而不关心是非。中国政府也好,日本人也罢,对他们来说都差不多。 他们照旧干着见不得光的买卖,照样为争地盘或者争娘们儿而打得头破血流,依旧能在谈判时用匕首把自己大腿上的肉割下来而面不改色。 对,他们昂着头,挺着胸,老觉得自己是个英雄好汉。 但也确实有一个英雄好汉在此时出现了,就是帮派中的人物,事情发生得非常突然,以致在短时间内也无法判断他是哪个组织的人。 在虹口靠江边不远的孤零零的一所大院子里,这里一切都有规矩,能把活人变成机器! 三十多个青年男女在初升的朝阳下,正跑进后院的一块空地集合。 是的,景色都没变,三面还是阴森的高墙,墙头上密扎着碜人的铁丝网,另一面房子的山墙上那几个方方的洞儿象是巨大的眼睛。 地还是光光的,冰硬的,灰黄的,能把人凝结在灰暗的气氛里。 但蒋照五却没有了往日的感觉,他仿佛沐浴在金光灼灼的光芒之中,绮丽的彩霞闪着一片金黄,让他感到了温暖和骄傲,还有那么几分难抑的兴奋。 成功就在眼前,他竟有些迫不及待了。 三位教官,一个日本人,两个中国人,全副武装的,极庄严的,由前院走来。 队长喊了敬礼,三个教官还礼,眼珠由排头看到排尾,全身都往外漾溢着杀气、严肃,与得意。 中国教官向日本人们敬过礼,而后象个木头人似的,转向了队伍,把鞋跟磕得极响亮,他开始训话。 蒋照五热切的目光盯着日本教官,他的两只手捏住了袖中的金属线头,悄悄地接在了一起。 一声巨响,蒋照五的身体化为了红色的碎块,飞得到处都是…… 二战中,德军的 m24手榴弹装药量较大,每枚装有两百克炸药。 而在中国,河南巩县兵工厂制造的“巩式”(也有资料称为“蒋式”),山西太原兵工厂生产的“晋式”,虽然都是德国m24手榴弹的仿制品。 但考虑到中国人的身体条件,他们把手榴弹的体积缩小,装药量也大大减少,一般都只有五十克炸药。 蒋照五身上裹扎着足有八百克的炸药,相当于四颗m24手榴弹捆在一起的威力。 由于正在集合,爆炸的效果是非常好的,蒋照五这颗人肉炸弹几乎波及到了全体人员。 处于爆心的几名特务当场被炸死,重伤倒地的有十几名,其余的也是双耳冒血,目光呆滞,连站都站不稳。 鲜血,肉块,残肢,断臂,碎布……布满了集合的空地。 中国教官灰头土脸的从地上爬起,摇晃着,眨巴着眼睛,昏头胀脑中,他还以为遭到了炮击。抹了把脸,头上不知落着谁的肚肠,红的黄的流了下来。 惨叫声,哀嚎声响彻了后院,房子里的人也向外跑,面对着凄惨的景象,惊惶中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不久,日本宪兵队赶过来了。 几名技术专家进行了仔细的勘察,从支离破碎的尸体以及幸存者的描述中,最后终于得出了结论。 这是自杀式的袭击,袭击者是蒋照五,他身上绑着炸弹,在自认为合适的时候加以引爆,以同归于尽的方式造成了惨重的损失。 一个阴谋,一个极大的阴谋。日本人作为征服者,他们的神经不安使他们疑神疑鬼。 结论一得出,日本人便马上想到:“中国的特务已经不可靠,应当马上大检举,否则日本特务机关也将要随之崩溃!” 再往深里推想,日本人心中更慌,仿佛看见了:里应外合,中国的抗日分子与在日本特务机关作事的中国人,已经勾结,将要有个极大的暴动! 日本人忙起来了,凭他们小脑袋里的揣测和猜想,稍微有些嫌疑的特务,嗯,连鞠躬不标准的,都被一齐圈入暗室,听候审讯。 假若因为人的胡乱猜想,也能造成一段杀人流血的历史,这回便是个好的例证。 上海的日本特务机关举行了整饬风纪运动,要彻底肃清不可靠的中国人。借着日本人的手,很多特务都挨了拷打,甚至人不知鬼不觉的丧了命。 而后,特务与特务之间又乘此机会互相检举,倾轧,于是又有一大批人被囚在暗室里。 审讯,处死,中国特务们惶惶不可终日,成天为自己的小命担心。他们工作的停滞,倒给抗日人士提供了较为宽松的一段时间。 第二百五十九章 开锁神匠,再入上海 - 抗战之三生传奇 - 岁月如声 蒋照五的英雄事迹,还是曹怡馨得到情报后告诉沈宸的,可连她也不知道蒋照五是哪个组织的。 “不太可能是自发的,这个爆炸装置的组装就不是一般人会的。”曹怡馨猜测着说道:“还有炸药的来源,也是一个问题。” 沈宸倒不是很关心这个,甚至不想知道蒋照五是出于民族义愤,还是被挟迫威胁。 反正,对日本人和特务们造成了打击和困扰,这就够了,符合时代的主旋律嘛! 他现在倒是对徐怀义的消息很感兴趣,那就是从花额虎口中得知,宫城刚义和一些帮派人物有联系,有时甚至会亲自出马来指挥。 比武终究不是最保险的事情,沈宸尽管不畏惧,但如果有更好的办法,能够更轻巧地干掉宫城,他也不会讲什么规矩。 当然,要干掉宫城也不是简单容易的事情。首要的条件便是准确的情报,其次则是合适的地点。 “蒋照五的事情给日本人造成了混乱,至于动机,已经不重要了。”沈宸看着曹怡馨,问道:“你这几天好象挺忙,在搞什么情报?” 曹怡馨笑了笑,取出两张照片,放到了沈宸的跟前,说道:“就是这个女人,美国佬可是很害怕,很紧张,很想知道有关她的情报。比如确切住址,以及行踪情况。” 这是一个很令人难忘的形象,沈宸看着照片皱了皱眉。 如果是一个男人也就罢了,偏偏是一个女人,长成这样,演n鬼都不用化装了。 额头突出,毫无血色的圆鼓脸;扁平的鼻子上面是两只似开未开、似闭非闭的浑浊的眼睛;嘴巴很大,嘴唇丰厚,尽管抿紧了嘴唇,门牙还是顽强地从里面突了出来。 而且,这个女人腰身短粗,身材矮小……够了,不必再看下去了。沈宸虽然努力克制,但脸上还是带出了怪异的表情。 “呵呵,很令人难忘,不是吗?”曹怡馨收起了照片,这种形象只看一遍就会记得很清楚,她是深有体会。 “很难忘,真的是这样。”沈宸的表情恢复了自然,好奇地问道:“她是谁,日本人,还是中国人?” “日本人,中国人好象还没有比她更丑的。”曹怡馨很郑重地说道。 “在上海?”沈宸继续问道。 曹怡馨犹豫了一下,说道:“北平、天津、上海,她只能是在这三个地方。到目前为止,我还没有什么收获。 停顿了一下,曹怡馨补充道:“她是一个极度危险的家伙,受到了日本人的严密保护,想找到她并不容易。” 沈宸好奇地问道:“一个女人,为什么会让美国佬紧张、害怕?” “这个日本丑女人,并不简单。”曹怡馨摇了摇头,提醒道:“我只知道她是个开锁专家,和以前美国驻神户领事馆的密码失窍案有关。” 象是冷嘲般地笑了一下,曹怡馨说道:“那一次,日本人搞到了美国政府的‘灰密’、‘褐密’、换字代替表、海军条形密码等秘密文件。这件丑事直到最近才被发觉,所以,这个丑女人一到中国,北平、天津、上海的领事馆都特别紧张,加强了防备。” 沈宸幸灾乐祸地笑了起来,活该,美国人原来还出过这么大的丑啊! 那个长得太超乎想象的女人,竟然会有这么大的能耐。开锁专家啊,估计在这个时代是超越自己的存在喽? …………… 抗战时期的沦陷区,一提到日本宪兵队,无不令人谈虎色变,令人咬牙愤恨。 的确,抗战八年,中国百姓枉死在日本宪兵手上的人,真不知道有多少?地下工作者,被各地日本宪兵队逮捕后壮烈牺牲、折磨致死者尤不知凡几? 即便是侥幸活着出来,也多会落个伤残病废,至于精神上的屈辱,就更不足为论了。 各地的日本宪兵队本身并没有“司法权”,但却具有无限期的拘留权。就是说,他不能“判”,却可以“关”,甚至可以虐杀。 所以,在宪兵队及各分队均设有“留置所”,对外称拘留所。有些不幸的中国同胞,在“留置所”内一关好几年是常事,死在宪兵队里的也时有所闻。 宪兵队“留置所”的管理,是极为漠视人性的。除去严苛的守则之外,完全是以管理人员的喜怒爱好为转移。 他不高兴,可以随便敲你几下或踢你几脚出气;他一时兴起,也会把一个人当成玩具般的戏耍一番,或是饿你几天,罚你晚上不准躺下睡觉,甚至用各种方法进行虐杀。进了这里,人的尊严就丧失殆尽了。 可日本宪兵队本身没有“司法权”,那么又如何“结案”呢? 据了解,凡由宪兵队拟定处以死刑或徒刑的,一律都解送当地日本驻军最高司令部军法机关去处理。 实际上,这只是一个形式而已。 至于案情如何,军部则概不过问;拟判徒刑的就发监执行,其中也有转解到伪政府所属监狱执行的。拟判死刑的,军部就秘密执行了,从来都不作公开的宣告。 因此,日本宪兵队如同一个魔窟,随便抓人打人杀人,抓错了人白抓,只有自认倒霉,能够得到一个交保释放,那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不过,其中也有因“交保”而被传话人大肆勤索的。 最普通的是留置调查。这一查就是几个月,一讯就会脱层皮,何时才能查得明白,那只有翘首问苍天了! 再是转移管辖地区留置调查。一个地方查不出明堂,换个地方再查,查来查去,一讯再讯,节节苦难,怎么受得了。 另外,还有一种案情复杂而始终查不清楚,日本人就索性摆在一边拖下去,这就只有生命力最强的人才能活下去。 至于说到因刑致死的,亦属司空见惯的事,在日本人来说,根本算不了什么,也从来不会追究责任。 所以,在各地都有很多人无缘无故的失踪了,大部份都是走上这条阎王路,最后连尸首都不知道丢到那里去了。 正因为日本宪兵队如此残忍暴虐,令有热血的中国人痛恨难消,为达到报仇雪恨的目的,虽殒身而不恤。 但有责任的领导者,虽然可以满足部下杀身成仁的绝死意志,但却要尽量避免这种事情的发生。 而能避免的方法,便是制定尽可能周到细致的计划,提供尽可能齐全的装备,派出有能力的行动协助人员。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马名宇从郊外再次潜入上海,准备协助蒋安华的第三行动队进行一次大行动。 派马名宇再入上海,一来是风声差不多过去了,上海区觉得安全还是有保证的;另一方面,在76号遭到抛射炮轰击之后,马名宇是写了一份报告呈上去的。 在报告中,马名宇虽然隐瞒了楚娇等人的情况,但却比较明确地“猜”出了他们所使用的武器。 而这次大行动,准备采取的方式是比较类似的,也是用劣质简易的大威力抛射武器对一个宪兵队驻地进行袭击。 要说马名宇对抛射炮也是一知半解,倒是能造出来,可该用多少土火药推进,炸药包要捆扎成多重,抛射炮的角度,以及抛射的距离,却是不知道。 而除非在郊区试验来掌握数据,到了上海就要搞出大动静,难免会有暴露的危险。 当然,马名宇是愿意再来上海的。因为他可以向楚娇询问,更可以见到楚娇,那个让他割舍不下的女人。 楚娇看到了报纸上的启事,读懂了马名宇的暗语,并没有马上联系,而是过了两天才约了见面的时间和地点。 原因很简单,楚娇发现有人在监视着自己。她当然不能象沈宸那样,直接去面对监视者,一顿胖揍都是轻的,抓进巡捕房也不在话下。 在不清楚对方身份和目的的情况下,楚娇还要装成没有察觉,白天一切正常,该干什么干什么,晚上就回家老实呆着。 而追查的事情就只能交给沈宸,她被动地等待着结果。 好在监视她的人似乎很怕沈宸,并不太敢离沈宸和巡捕房太近。而修车行就在巡捕房的隔壁,这里倒是个监视的死角。 这天,楚娇按时从家里出来,按时来到修车行,坐在办公室里等着马名宇的到来。 望向窗外,楚娇平静的神情下掩藏着急躁和担心。什么时候才能自在地出去走走逛逛,而没有那可恶的眼睛在盯着。 ………….. 此时,与楚娇有差不多心情的还有一个人,也是个女人。 轻轻拉开窗帘的一角,美子望着外面的建筑和行人,有些垂涎地咽了口唾沫。她多么希望能在这出名的大上海去走走逛逛,不要象老鼠一样被关在这间象笼子的屋子里。 “美子小姐,请不要靠近窗户。”一个日本特务拎着暖水瓶走了进来,立刻提醒道:“支那人里有神枪手,已经有好几个人被——” 木村美子将窗帘放下,回到了房子一角的沙发上。这个照顾她的日本特务放下暖水瓶便匆匆地离开,似乎多呆一会儿都感到不舒服。 轻轻叹了口气,木村美子倚靠在沙发上,轻轻闭上了眼睛。尽管她在同行中是那么出类拔萃,但因为相貌和性别,她仍然遭到了有形的和无形的歧视。 另外,秘密活动给她带来了心理上沉重的压力,同时,小时贫苦的物质生活给她造成的身体损害,使她年纪轻轻就患上了肺病。 尽管她为日本情报机关作出了卓越的贡献,但得到的报酬却少得可怜。 可以说,木村美子的个人生活是异常不幸的。 她出生于一个锁匠世家,从她的曾曾祖父开始就经营造锁和修锁的行业。后来造锁行业逐渐被大工厂垄断,他们就专营修锁,并成为东京一带的名家。 但这一行传到她父亲身上时,却后继乏人了。 因为木村美子姐妹五个,却没有兄弟,按照当时的风俗,把手艺传给女儿是不可以的,无异于宣布自家的家传“到此为止”。 木村美子是长女,如果要传技的话,无疑会传给她。 但十六岁的美子还沉浸在少女的幻想中,她不喜欢,也看不上修锁这行汉,但后来发生的两件事终于使她从幻想中清醒过来。 一个夏天,学校组织郊游,同学们欢天喜地,而老师照例要把男孩与女孩成对配好,男孩们力气大,可以帮女孩背个包什么的。 可当叫到美子和另一个男孩的时候,却出现了意外,那个男孩子很直率地表示不愿跟美子配在一起,理由也很简单,她长得太吓人了。 同学们都哄笑起来,美子第一次意识到自己长得是那么丑陋,她哭着跑回了家。 还有一次,在公园的石凳上,几个男女青年正兴高采烈地谈论着什么。美子路过那儿,几个人如临大敌,象躲瘟神似地慌忙走开了。 “还没见过这样的丑八怪!” “长是真可怕,还敢出来闲逛。” “是啊,会吓死人的。” 肆无忌惮的议论使美子浑身冰凉,差点栽倒在地。 少女的幻想彻底破灭了,她回到了现实之中,开始跟父亲潜心学技。 很快,她便技艺出众了,父亲修不了的锁,打不开的保险柜,到她手里就迎刃而解,高手美子的名声也传了出去。 有一次,东京一个巨商的私人保险柜的钥匙丢了,支票拿不出来,急得直跺脚。听说美子能开,就把她请去,果真给打开了。 消息传到日本最大的保险柜制造公司——红丸公司经理的耳中,经理亲自上门,把美子从那个破烂不堪的修理店请进了公司的技术部。 在那里,美子接触了世界上各种型号的保险柜,成了保险柜设计和修理的专家,获得了“三寸绝技”的称号。 三年前,日本政府出于同其他列强争霸的需要,迫切地想搞到英美使馆的密码本,便盯上了美国驻神户使馆。 但美国驻神户领事馆本身就很严密,要进入大使馆本身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而且,据说大使馆的保密室装有电动警报装置,保险室里的保险柜更是错综复杂,非一般锁匠所能对付。 第二百六十章 形势之变 - 抗战之三生传奇 - 岁月如声 谍报局的军官奔波了几个月,终于听到木村美子的大名,人们都称她为“三寸绝技”。 “三寸绝技是什么意思?” “打开保险柜的万能钥匙约有三寸长,所以叫三寸绝技。” “可她是个女的?”日本军官有些惊异。 日本社会重男轻女,凡有点份量的工作都不会让女的去干。 但眼下事情紧迫,又找不到合适的男人,谍报局的部分军官无奈之下,只好决定让她去试试。 但当木村美子第一天来谍报局报到时,力主启用她的军官却从心底后悔自己所作的决定了。 太丑了,实在是太丑了,军官们面面相觑,一时竟不知道说什么才好。这与他们想象中的神通广大的保险柜专家可是相去太远了。 但就是这位相貌丑陋的木村美子,很快便用绝技把这些军官镇住了。 在半个小时内,她连续找开了三个二级保险柜,接着,又用二十分钟打开了一个一级保险柜。 负责此次窃密行动的军官为了试试她到底有多大的能耐,把她带到了座落在地下室里的一只特级保险柜跟前。 木村美子一双小眼睛把保险上下左右打量了一番,然后双腿跪地,耳朵紧贴在保险柜的钢门上,双手扭动柜门钢把手和那个圆码盘。 就这样,整整四十分钟后,她紧锁的眉头(无疑使她更难看)突然扬开了,直起身子,对身后的军官鞠了一躬。 “先生,可以开了。” 何野中佐上前一步,一拉厚重的钢门,果然开了,“很好,我对你有信心。”从来不夸人的何野也忍不住说了一句。 接着,何野带领手下制定了周密的计划。 下午五点拉闸,宣布领事馆的地区停电;七点开始行动。 木村美子要从一道十米宽的梯子上爬上使馆四楼的阳台,然后打开阳台上的窗户,保密室的门和保险柜的门。 拿到密码后要立刻送到附近的一所房子里拍照,然后赶在美国外交官们参加晚会回来前再放回去。 计划是周密的,但只要一个环节出毛病,就会前功尽弃。无疑,木村美子是整个行动的主角。 等到行动的那天晚上,木村美子身穿一套黑色衣裤,收拾得很利索。 为了行动成功,还给她配了两名助手,一个是攀登能手,负责架梯,护送她爬过去;另一个是柔道高手,紧随着她,以防意外发生。 别看木村美子在保险柜前风光无限,可在这颤悠悠的梯子上却魂不附体。 十米多长的距离,她足足用了八分钟,比乌龟也快不了多少。 幸好,这拖延的时间又被她补回来了,她比原计划少用了七分钟打开了阳台的窗户。 进入使馆后,木村美子和她的助手挽着手,朝座落在三楼的保密室摸去。 这保密室的确切位置是日本人花了大价钱才从一年前一个离任回国的美国商务参赞手里买来的。 黑暗中,美子不仅感到自己的手和脚在颤抖,甚至感到牙齿也在格格地相碰。要不是有个身强力壮的助手在身边,她准会酥瘫在地。 她被恐惧紧张所攫住,只觉得脑子里乱哄哄的,眼前时时出现可怕的幻象……灯突然大亮,卫兵出现在楼梯上,刺刀向她逼过来。 他们在这黑暗的迷宫中转了十来分钟,终于摸到了保密室的门。 当木村美子摸到门把手时,那种恐惧不安的心情顿时消失得无影无踪,一分钟不到,她就把锁打开了。 稍有一点常识的人都知道,保密室通常有两道门或三道门,甚至更多层门。 而这第一道门完全是摆摆样子,目的是迷惑人家,使人家认不出哪一间是保密室。所以,第一道门上的锁通常是一般的锁,对美子来说当然轻松。 推开第一道门进去不到两米,果然又摸到了一个把手,感觉得出来,这是一扇金属门,起码是上了金属板外壳。 美子伸手一摸,发现门上有两道锁,一道明锁,一道暗锁,打开这两道锁共用了十五分钟。 进入保密室后,美子和助手感到了一阵轻松,因为这是一个封闭的房间,可以大胆地亮起手电。 经过几分钟的观察,木村美子断定眼前这个保险柜属于簧片式。 保险柜通常分为簧片式和旋钮式,这两种类型的保险柜各有利弊,但当时人们较多地采用簧片式结构。 看清楚结构后,木村美子俯下身来,耳朵紧贴在保险柜门上,一手握住门把手,全神贯注地听着,并用她自制的工具伸进锁孔里轻轻触探。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周围死一般寂静,木村美子伏在保险柜上,似乎忘记了一切。 整整五十分钟,保险柜终于打开了,而木村美子却因紧张过度,瘫在了地板上,是助手把她背回去的。 因为这次成功的行动,木村美子获得了天皇颁发的荣誉勋章。 之后,她还参加了几次类似的行动,并且还为谍报局开设了一个训练班,给特工们讲授打开保险柜的秘诀。 呼,木村美子轻轻吐了一口气,摸着自己的脸。她一点也不开心,虽然很多次成功,可并没有提高她的地位,对她不幸的个人生活也没有丝毫的帮助。 这次,不知道又要执行什么样的任务,她已经开始感到厌倦,厌倦这种见不得光的鬼鬼祟祟的行动。 …………… 伪上海市傅悠庵的被杀,使汪伪阵营中的两派为了控制上海而进行了“殊死的搏斗”。 希望填补市长空缺的两个竞争者是陈公博和周佛海,汪逆属意周佛海,派他前来上海试探虚实。 但有关方面对周佛海出任市长一事都反应冷淡,其中关键性的因素则是日本的特务机关的反应。 热情支持周佛海出任市长的袁志安在南京被刺,另一位支持者林泽川在上海被杀,这都暗示了日本人支持陈公博的意图。 而陈公博能得到日本人的青睐,实在是卖国卖得令大倭们感到满意。 之前,陈公博代表汪方和日本海军的须贺彦次郎少将谈判,洽商关于割让海南岛给日本的问题。 陈公博按汪逆的意图,可耻地使海南岛落入日本人之手。就是这次出卖海南岛的“会谈”为他创造了便利条件。 因为上海是受日本海军支配的地区,海军当然希望和他们有交情的人来当伪市长。于是,陈公博得以在日本海军支持下,出任上海伪市长达四年之久 陈公博甫一上任,便与工部局总董恺自威在江湾市政厅签订了警察协定,以取代实施了半年的临时妥协协议。 协定中宣布设立沪西特别警察总署的规章,旨在控制与两个租界毗邻的沪西地区,并且明确了编制,以及越界追捕嫌疑犯的种种规定。 但伪政权对禁止沪西非法行业(诸如经营赌场、买卖鸦*片等),表现出明显的抵触和反对。 这使得实际上组建沪西特警总署的事情依然止步不前,尽管日本宪兵队和76号,以及支持歹土非法暴行的伪警察,正在为争夺警权而闹得不可开交。 而李士君由于与周佛海的长期不和,以及陈公博接任上海市长后,76号与伪上海政府在沪西争夺不正当行业巨大利益的冲突,被调回南京,担任警政部长。 在之前,丁默屯已经离开76号这个是非之地,前往南京任社会部长。 于是,76号换了新主人,由邓祖禺担任,他是陈公博的亲信。 显然,76号在屡次遭到打击后,已经难以再恢复历史上的“辉煌”,甚至在走下坡路。 也就是在这种形势下,马名宇来到修车行,以修车为名,见到了楚娇。 甫一见面,楚娇便疑惑地问道:“这才多长时间,你怎么又跑回来啦?现在的形势可不是很好。” 马名宇看见楚娇,觉得她的精神状态相当好,起码在沉稳上又有进步。 “现在的形势怎么不好呢?”马名宇笑着说道:“丁、李都滚蛋了,张晓林死了,傅悠庵完了,抗日势力占了上风啊!” 楚娇一哂,说道:“我说的是大形势,法租界已经不安全,公共租界也在向日本人妥协。说不定,租界当局会与日本人联合行动,展开大搜捕呢!” 马名宇点了点头,说道:“倒是有这种可能。不过,我们在工部局有内线,会提前得到情报。到目前为止,还没有这种迹象。” 楚娇也不想问内线是谁,反正有沈宸在,算是她的内线,消息也很灵通,便开口询问马名宇的来意。 “你觉得相同的手段还会再成功?”等楚娇听了马名宇的意思,不禁对此表示怀疑,“再有装着油桶的车出现,特务们还会视而不见?开玩笑吧?” 马名宇呵呵一笑,说道:“当然要进行改变,哪能是一模一样的?你就把数据给我就行,别的不用管。” 楚娇有个屁的数据,她根本也没问,沈宸也没告诉她,谁还想着再用呢? “那——你得等等,我好好找找。”楚娇向后拖延了一下,又郑重其事地说道:“你不要直接找我联系了,最近有不明来历的家伙监视我呢!” 马名宇警觉起来,问道:“不明来历?多半是敌人,你在哪里露了马脚?要不要我帮忙?” 楚娇摆了摆手,说道:“我自己能处理,也没露什么马脚。你不要乱插手,弄得不好,反倒把我牵连进去了。” 马名宇想了想,答应下来。楚娇不沾组织的边儿,对她来说更有利,更不容易让敌人抓住把柄。 “你最好快点提供数据,我们这边很着急。”马名宇说道:“至于联络方式,我看以后就尽量不用见面,你写完情报,让人送到……” 楚娇拿了纸笔,听着他的讲述,把地址记了下来。 所谓的地址,不过是某处的一个隐秘所在,没有人接收,偷偷塞进去就算完事儿。 这样做的安全性比较高,楚娇都不用亲自去,找个人去送就行。如果再保险一些,还可以跟随保护。 “‘天马’号列车是你们炸的?”楚娇记住了地方,划着火柴,把纸条化为灰烬,随口问道。 马名宇淡淡一笑,说道:“是组织上的手笔,但我没参加,事先也不知道。” 楚娇挑了挑眉毛,赞赏道:“干得不错,比炸76号的成果强得不是一点半点。” 一九四零年十一月,日本政府与重庆和谈的梦想彻底破灭了,大倭们才召开御前会议,决定公开承认汪逆的伪国民政府。 对此,汪逆无比激动:终于被主子正式承认了呀! 接着,德国、意大利以及它们的仆从国罗马尼亚、西班牙、匈牙利、保加利亚,捷克斯洛伐克、丹麦等也相继承认了汪伪政府。 为了扩大影响,日伪便想借举行举行“还都典礼”以宣布汪政府正式开张。同时还举行《日满华共同宣言》签字仪式,并广邀在上海等待的德、意、日等“轴心国贵宾”和倭国军官和特务到南京参加庆贺。 可就在专列“天马号”沿沪宁铁路开到苏州城外跨塘桥附近的李王庙时,却发生剧烈爆炸,全车炸毁。 出事地点苏州城外跨塘桥,离苏州火车站不到两公里,全副武装的日军救援部队依靠车辆,很快赶到现场。与游击队发生激烈交火,枪战中双方互有伤亡。 增援日军不惜代价向游击队反击,显然是不愿意让游击队冲进现场,对伤员进行劫持或补杀。 游击队方面虽然在日军的猛烈火力下付出了几人伤亡的代价,也没有机会清理战场以扩大战果,只能摆脱日军围追后而脱逃。 据事后核实,专列“天马号”满载着来自上海的倭国军政头目和汪伪官员特务及轴心国的“贵宾”,还有随车的卫队。 而当场被炸死的日伪人员便有大佐两人,内阁专员两人,情报员多人,共计一百七十多人。 本被日汪作为“巨大喜庆”的日子,却变成倭寇与汉奸的哭丧之日,这一打击,可谓沉重已极。 同时,这次大事件也是李士君被调离76号的主要原因。 因为炸车事件显示出沪苏浙各地日占区,正不断受到抗日武装的蚕食,日伪基层政权危危可岌。 所以,日寇企图策划进行“清乡”活动以挽救败局。而李士君则不仅就任警政部长,还兼汪伪清乡委员会秘书长一职,任务是配合日本鬼子进行“清乡”事宜。 第二百六十一章 楚娇的困扰,催眠 - 抗战之三生传奇 - 岁月如声 对于“天马”号专列被炸,楚娇自然是欢欣鼓舞,对马名宇潜回上海就有些不以为然。 “在乡村搞游击挺好的,非钻到上海炸什么宪兵队?”楚娇撇了撇嘴,说道:“只要能多干掉些鬼子,在哪里不是一样?” 马名宇嘿嘿一笑,说道:“还真就不太一样,至少在影响上是不同的。再者,组织上还要破坏日本人拉拢整合华资企业的阴谋。” 楚娇微皱眉头,想了一会儿,眼睛一亮,说道:“我倒是知道点情报,兴许能帮到你们。” 马名宇说道:“那你说吧,我看有没有用。” “笑什么呀,我提供情报有什么可笑的。”楚娇翻了翻眼睛,停顿了一下,还是开口说道:“记得那个大宗仓明嘛,这个家伙没死,变成了丑八怪,现在就四处拉拢软骨头的厂主经理啥的。” “大宗仓明?!”马名宇想了想,说道:“是不是那个喜欢你,缠着你的日本鬼?” 楚娇没好气地“嗯”了一声,又赶忙解释道:“可不是讨厌他,才编的情报。这家伙现在确实在干这事儿,已经说成了好几家工厂,我同学家的就是其中之一。” 马名宇看着楚娇的样子,不由得失笑,连连点头,说道:“好,好,楚大小姐的情报,那一定是真的。我让人留意着,有机会就干掉他。” 楚娇长出了一口气,往椅子里一躺,抱怨道:“要不是有监视跟踪的,我再去杀他一次也不是很难。可现在,啥也不敢干。” 马名宇很理解楚娇的处境,对方只是监视,想来还没有什么真凭实据,可能只是小怀疑,或者—— “有没有可能是这个大宗仓明派的人?”马名宇觉得这也说得过去,如果是这样的话,就不必太过紧张。 楚娇轻轻摇头,说道:“这个大宗仓明变丑之后,好象不太接近我了。有两次见面,他只是多看几眼,也没上来搭话烦人。” 马名宇猜测道:“那是自卑啦,日本鬼会有这素质?” “管他是什么情况,反正监视我的不大可能是他派的。”楚娇比较肯定地说道。 马名宇看着楚娇,似笑非笑地问道:“杀大宗和秋野,这不是你一个人干的吧?另一个枪手是谁呢?” 楚娇狡黠地一笑,抬了抬下巴,“你猜?” 马名宇哈哈一笑,说道:“就喜欢你这个样子。我觉得能猜个八九不离十,可我不说。” 楚娇眨了眨眼睛,撇嘴道:“不说就对了,说出来多没意思。” 马名宇笑着点头,说道:“本来想请你吃饭,可有那些尾巴,只好以后再说了。” 楚娇提醒道:“你多注意,谁知道会不会盯上你呢?” “放心,我不会有事儿的。”马名宇站起身,说道:“也该走了,别忘了情报的事情。” “就这一两天,你就去那地方取吧!”楚娇起身相送,“以后也这么联系,安全第一呀!” 马名宇点了点头,关心地嘱咐道:“既然有人监视你,你可要加倍小心,别乱行动了。” “知道啦!”楚娇本来是没好气,可突然伸手拉住了马名宇,脸上满是戏谑的笑,“你怎么搞的,哪弄来的裤子,都撑开线啦!” 马名宇赶忙回头瞅,不好意思地笑了起来,“确实是临时找的西裤,光看长短合适,还真没注意肥瘦。没事儿,出去找家裁缝店补补就行了。” “西裤嘛,我这里有一条,看你穿上合不合适。”楚娇拉了马名宇一把,走到柜子旁,从里面取出包装都未拆的裤子来。 “这是——”马名宇疑惑地指了指。 “我哥要过生日了,昨天去商场,就按他的尺码买了一条。”楚娇解释着,随手打开包装,把裤子递给了马名宇。 马名宇接过来先比量了下长短,挺合适,可又犹豫着看了看楚娇。 楚娇眨眨眼睛,明白了,不由得撇嘴道:“谁稀罕看似的?”说着,转身走了出去,反手带上了房门。 …………… 沈宸的眼睛一直观察着对面这个女人的表情,能力的提高,让他能更加厉害地运用各种特工的技能,催眠就是其一。 “其实,我也恨日本人,我的全家都是被日本人炸死的。”这个叫莺莺的妓*女,说话慢慢流利起来,面对一个认真的倾听者,女人的心理让她能够说得更多。 “有些姐妹确实是在给日本人工作,可我和她们不同。真的,我虽然是个,是个妓*女,可究竟是中国人,你可以瞧不起我,但请不要把我当成汉奸。” “我从来没有瞧不起你,我瞧不起的是那些自甘下流,不知廉耻的人。”沈宸缓缓地说着。 他的措辞,他的声音,以及他的表情,使莺莺逐渐放松下来。她眼中的光华悄悄敛去,她的眼珠凝滞在沈宸的眼睛上,开始变得呆滞。 沈宸又忍耐了两三分钟,才慢慢扬起右手来。 当沈宸慢慢扬起右手的时候,坐在他对面的莺莺的右手,也开始扬起。 她的右手才一扬起时,好象还有一点迟疑,但是随即,她完全照着沈宸的样子,扬起了她的手。 催眠术大概是世界上最不可思议的事情之一。 为什么在经过了若干动作之后或者语言暗示后,一个人的思想,便能控制另一个人的思想,科学家至今还找不出原因,但是催眠术却又真的存在! 作为特工,如果失手被抓,很可能会受到类似于催眠的审讯。 所以,沈宸对催眠术有了解,有对付的手段。 尽管在前世,他并没有专门研究过催眠术,主要还是锻炼反催眠的能力。但现在随着自己精神能力的强大,他发觉可以尝试一下新的技能。 而象莺莺这样的普通人,不知不觉中了他的催眠术却并不奇怪。 当然,现在还只是实验,可沈宸知道成功了。他缓缓吸了一口气,用十分低沉的声音道:“你叫什么名字?” 莺莺机械地说道:“周静。” 几句简单的问答过后,沈宸已完全放心了,他深信莺莺已完全在他的控制之下。那么,不论他再问什么话,莺莺都不会拒绝回答。 沈宸立时单刀直入地问道:“你杀过人!” 莺莺的脸上现出了一片呆滞的神色来,过了好一会,她才说道:“没有。” 沈宸停顿了一下,又问道:“你帮日本人杀过人,杀过中国人!” 莺莺的样子更加呆木,象是根本不明白沈宸在说些什么,只是缓缓摇头。 “你在为日本人工作!”沈宸换了种方式进行提问。 “不是。”莺莺对这个问题,反应倒很快。 对话结束了,沈宸没有理由不相信现在莺莺所说的话。因为她正在成熟的被催眠状态之中,她不会说谎。 他用一个响指结束了催眠,而莺莺醒过来并没有察觉,她已经向沈宸坦露了最秘密的内心。 “时间不早了,我该回去了。多谢你,莺莺小姐。”沈宸彻底放下心来,和颜悦色地对莺莺说道。 莺莺见沈宸的神情没有了敌意,接过他递过来的钞票,也感到很高兴,她笑着走了出去。 沈宸走出妓*院,被冷风一吹,心中有些歉疚。 但这种心情很快便被一种轻松取而代之,尽管施展催眠术是很耗精神的,他也不够特别熟练。 不过,他可以找人练手,并有信心使其能很快变成一件强有力的武器。 当然,催眠不是万能的。 首先,它不能让人做违背自己意愿的事情。相信催眠术的人,也都信奉这句话。但这个观点在某种方面来说是错误的。 要知道,人被催眠之后,催眠师不会直接命令对方去银行提钱,或者询问银行卡密码(就算在深催眠中,受害者对违背他意愿和伦理道理的暗示也会抵抗,甚至清醒过来)。 所以,催眠师通常要创造一个受害者不得不取钱的场景。比如说,有一支股票特别好,你应该去买,我帮你买。或者说,受害者的孩子受伤住院了,需要用钱等等这些理由。 在个别案件中,催眠师曾利用催眠干更龌龊的事情,但他们不会直接命令受害者脱掉衣服。 因为,一般受害者都会因为羞耻心,而抵触这种暗示或命令。 但如果告诉她,我们在一片沙漠里,非常干渴,非常的热,你感觉衣服让你非常的烦燥,所以需要脱掉衣服,那受害者通常都会照做。 总之,催眠师要达到自己的目的,便要创造一个让对方感觉那样做会符合他自己利益的这么一个环境。 当然,沈宸认为自己的催眠术还没有到很高明的程度。他还要多加练习和研究,使催眠术更加精进。 但对于某些人来说,沈宸觉得可以进行一下尝试,目标就是困扰着楚娇的监视她的特务。 沈宸早就知道这件事情,也暗中进行了调查,甚至还进行了跟踪。 当他发现有一个特务喜好杯中之物,每次完成监视任务后几乎都会去喝得半醉后,沈宸便有了一个很巧妙的主意。 这天晚上,特务吴四多又去酒馆喝酒,却没发觉只是一转眼之间,他的杯中便被化过装的沈宸下了药。 那是一种麻醉剂,也是一种致幻药,吴四多喝下之后,很快就精神恍惚,晕头转向地出了酒馆。没走多远,他就倒在了地上。 沈宸知道这是一个经验不多的小特务,这也说明楚娇并没有露出什么马脚。如果被严重怀疑,就不会派出这样的家伙来监视。 这样的小特务肯定没有经过专业化的训练,对催眠术一无所知,比较容易控制。 就在吴四多迷糊晕沉之时,沈宸对他使用了催眠术。虽然是浅尝即止,却在吴四多的潜意识里种下了一颗种子,也就是留下了一个催眠的指令。 要对抗催眠术,首先就要知道别人在对你使用。对付的办法也很简单,发散自己的思维,也就是胡思乱想,思维不集中,催眠就很难奏效。 但吴四多却根本不知道,他连催眠术这个名词或许都不清楚。 而催眠术的特点之一,就是存在遗忘现象——被催眠状态下的所思、所说、所做,如果催眠师命令你忘记,那么你清醒后,根本不会记得自己催眠状态下的一切。 而在潜意识里接受了这些催眠指令后,即使在清醒状态时,如果出现催眠指令所要求的现时情况出现时,人也将自动进入催眠状态,而机械地执行指令。 也就是说,沈宸再遇到吴四多时,可以用催眠指令很快地使其进入催眠状态。 尽管催眠吴四多是成功了,但沈宸并没有急于冒进。因为,准备工作还没有做好,他还要逐步控制吴四多的思想和行动。 利用吴四多,他要给日本人和特务们一个沉重的打击。 如果这样的行动能够成功,他便找到了一个对付日本人的好办法,可以更隐蔽,更巧妙,更沉重地打击敌人。 “放松,你的精神更加深沉,虽然觉得外面有声音,但你的精神好像离开了身体,恍惚飘游在空中。你感到很愉快,你的腰痛已经全好了,并且忘记了所有的烦恼。” “成功就在向你招手,你就会有很多的钱,更高的官职……看,你的精神渐渐沉迷了——已经沉迷了——进一步沉迷了——已深深地沉迷了。而且,静寂了——外面的声音已听不到了……” 沈宸在几天的时间里,成为了吴四多的酒友,并已经对吴四多进行了多次的心理暗示。 吴四多已经完全沉迷于升官发财的幻想,并且非常相信沈宸,认为沈宸就是他成功的阶梯,贵人。 但沈宸在最后控制他的精神时依然很小心,并不急于求成。 “你的精神已经非常沉迷了——四周的声音也不入于耳了,你的精神,已与我的精神连起来了,我虽不言语,你也能感觉得到……” 经过这样反复的暗示,吴四多终于进入到了深入催眠状态,即睡游状态,并完全接受沈宸的指示。 沈宸的额头也见了汗,离成功还差一步之遥,还要继续耐心地引导。 要知道,沈宸所发的暗示与吴四多的预期观念统一了,并洞察他的精神状态。这样,他给予吴四多适当巧妙的暗示,便取得了成功。 第二百六十二章 口述的逆境反击 - 抗战之三生传奇 - 岁月如声 尽管吴四多已经落入了沈宸的掌握,但沈宸并没有急功近利,而是放长线钓大鱼。 在一次催眠的暗示后,沈宸把楚娇介绍给了吴四多,并在吴四多的潜意中加入了楚娇的催眠指令。 一旦被催眠者接受了催眠指令,在清醒状态时,只要出现催眠指令所要求的现时情况,人也会自动进入催眠状态,而机械地执行指令。 “这位女士,和你的上司关系密切,她能让上司赏识你,并超过你的那些同伴,你不久就会变成上司心中的一个有强烈色彩的人物……” 沈宸的话在吴四多的耳旁回荡,那么亲切,那么中听。 这些正说到了吴四多的心里,他不就是要压倒同事,得到好的遣派,得到更多的钱和权力嘛? 看着吴四多有些痴傻地笑了,沈宸继续着他的催眠,“很高兴吧?其实就是这么简单,你就能升官发财了,多么美妙,这次机会千万不要错过……” 升官,发财,权力,上司的笑脸,幻象在吴四多脑海里变成了真实,他笑得更开心了。 楚娇尽管之前已经知道了不少,但亲眼所见时,依然为这神奇的催眠术而感到惊讶和震撼。 “从这家伙嘴里,我已经得到了足够的情报。监视你的是岩井公馆的特务,想从你这里找到与关于我的一些情报。” 沈宸冷笑了一声,说道:“也就是说,他们并没有掌握什么实质性的,关于你的证据。而这个吴四多基本上已经被咱们控制,对你的监视也就出现了漏洞。” 楚娇依然沉浸在对催眠术的震惊和羡慕之中,对监视倒有些不太在乎了。 “教我呀!就这个催眠,太有用了。”楚娇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沈宸,射出热切期待的目光。 沈宸轻轻摇了摇头,说道:“我也曾经有过这样的想法,但最后还是否定了。” “为什么?”楚娇不悦地问道:“难道是我笨,学不会?还是怕时间长,来不及?” 沈宸淡淡一笑,说道:“如果你心无旁骛的学习,有个两三年,估计能有个小成。知道什么叫心无旁骛嘛,就是别的都不干,就钻研这一门。小成嘛,就是说碰到个傻的、不太灵醒的,或者是骗小孩子糖果,应该能够成功。” 楚娇翻了翻眼睛,说道:“我就那么不堪?只能对付傻子和小孩儿?” 沈宸点了点头,并不客气地说道:“你觉得催眠术很厉害,其实不然。吴四多就是个傻瓜,你没看出来吗?” 停顿了一下,沈宸呵呵笑道:“要是碰到谁都能催眠,让他干啥就干啥,那不成神仙啦?要真有那么厉害,我直接去日本,忽悠倭皇啦,首相啦,向中国投降不就完了。” 楚娇想了想,说道:“那你的意思是不值当去学?” “说对了。”沈宸点了点头,说道:“只是让你了解一下,能够控制住吴四多,在关键时候兴许能派上用场。轮到他监视你的时候,还能钻个空子。” 楚娇嗯了一声,似乎并不太理解,对学不到这项技能而有些耿耿于怀。 “催眠是门高深的学问。”沈宸幽幽地说道:“你知道有这种手段,万一别人对你使用,你也会有所警惕,并且有应对的办法。” 楚娇看着沈宸,笑了笑,说道:“好吧,你就教我怎么对付就行了。” 沈宸点了点头,说道:“在平常的时候,专注和集中精神是很好的品质。但在有人试图催眠你的时候,越是专注,越容易中招儿。” 楚娇有了一些感悟,说道:“我有点明白了。越是集中注意力,就越容易被人引着思路走,进入到圈套里。” “就是这个道理。”沈宸笑着表示赞赏,“原理明白了,你就可以胡思乱想,可以充耳不闻催眠者的话。反正就是他想让你这样,你就偏要那样。甚至,你还有机会反过来催眠对手。” “你不是说不用学催眠吗?”楚娇对此表示疑惑。 要使一个施展催眠术的人被反催眠,有两个办法:一个办法是你同时对他施展催眠术,只要你的意志比他坚定,催眠术的造诣比他高。那么,你就可以将他击倒,使他被反催眠。 而第二个办法,则是尽一切可能,抵制他的催眠。那么,在一定的时间中,他未能对你达成催眠的目的,他自己反倒容易进入了自我催眠的状态。 “当时,我考虑到对方的催眠术一定很高超,起码比我厉害。所以我并不同时施展催眠术,我所采取的是第二个办法,我要防御他的催眠,使他的催眠失败,而令他进入自我催眠的状态之中……” 催眠者要使人进入被催眠状态,唯一的办法,就是要使对方的精神集中。 所以对抗的方法,也只有一个,那就是使自己的精神分散。 沈宸虽然就站在那人的对面,双眼也望着那人,可是他却完全当作没有这个人的存在,他的脑中所想的,全然是一些不相干的事。 他在想纽约看到的脱*衣*舞;在想低下级的酒吧里,和穿着暴露而性*感的女侍应打情骂俏,还伸着咸猪手;他还试图回忆很多种股票的涨跌走势…… 沈宸的双腿开始有点发酸,已经站立了很久。耳旁是使人昏然欲睡的音乐,他不得不想更复杂的问题来使自己的思维发散。 终于,一个小时后,沈宸看到催眠师双眼之中的光采在渐渐褪去,他的眼珠开始变得呆滞。 沈宸又忍耐了两三分钟,才慢慢抬起右手来…… 楚娇听得很认真,很专注,眼睛缓慢地眨着。听完了故事,她仔细瞅着沈宸,竟然笑了起来,揶揄道:“哈,原来你也有失手的时候,不是瞎编的吧?” 沈宸不以为意,笑了笑,说道:“人有失手,马有失蹄。这不算什么,我也用不着编故事哄你。再说,这也不是我经历过的最凶险的一次。” “啊,还有啊!”楚娇立刻眉飞色舞,“讲一个,再讲一个。” 沈宸呵呵一笑,说道:“那就再给你说一个,看看得意忘形、说话太多的下场。” 倒不是沈宸爱讲故事,而是他觉得给楚娇讲一讲很有好处。 楚娇欠缺的是什么,技能?经验?现在可是都不算。 在沈宸看来,楚娇欠缺的是逆境之中的坚韧。一路走来,楚娇太顺了,这也是沈宸照顾周到。 有一利就有一弊,没经历过危险和困难的楚娇,一旦遭遇到相反的情况,就很难反败为胜。 “……一个自以为掌握了绝对的权力,或自以为占了绝对的优势的人,往往会做出一些十分愚蠢的事。这个家伙就是,炫耀,或者说是多欣赏一下猎物的心态,让他放松了警惕。我就一直装着不明白,等他把事情原原本本讲出来……” “……我提出了最后的遗愿,希望喝两口威士忌。这个家伙竟然满足了我的要求,叼着烟靠近我。我喝了两大口酒,却没咽,但从外表却看不出来。这家伙往后一退,我就一口喷了过去……” 我一口盐汽水喷死你!这是后世的梗,沈宸不说,楚娇也不知道。 但沈宸来了个喷火杂耍,楚娇却听明白了。想着那个话痨因为得意忘形,而变成烧烤的灶王爷,她笑得咯咯连声。 “所以呀,什么时候都不能得意忘形。”沈宸也笑了,作了最后的总结,“只有死了的敌人才是好敌人,就是剩一口气,也别掉以轻心。” 楚娇连连点头,深以为然。 “哎,你要不要对那个沈百合用下催眠术?”楚娇突然提出了一个很有建设性的主意,还转着眼珠儿,想象着非常有趣的情景。 沈宸呵呵一笑,说道:“倒是有想过。但这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要在平常的接触中潜移默化的施加影响,让她不知不觉地被催眠。” “那就多接触呗!”楚娇调侃道:“沈百合嘛,长得还是挺不错的,没准你还能占点便宜呢!” 沈宸翻了翻眼睛,没好气地说道:“还占便宜呢,我和她在一起,得全神贯注地提防着,还不能让她看出来我是提防的状态。” 楚娇想了想,又是点头,说道:“嗯,嗯,确实很危险。那个家伙可能不如我厉害,也可能比我厉害,要是暗中下毒手——得防备着,你别和她接触了,有点象玩火自焚。” 沈宸哈哈一笑,说道:“用词儿不当啊!我还没玩火呢,怎么就成自焚啦?” “哎,就是这个意思,你还挑字眼儿。”楚娇一哂,说道:“赶紧把她干掉,什么放长线吊大鱼,弄得那么复杂。” 沈宸苦笑了一下,说道:“先等等看看。要是我觉得可以,当然不会拖拉磨蹭。” …………… 通过吴四多得到的情报,让沈宸知道日本人在招募训练中国特务,三教九流,无所不包。 显然,这比76号那帮地痞恶棍又要阴险几分,更加难以防备。 因为,这些中国人的特务,稍加训练后,并不是参加什么大的行动,而是散布在上海,有着职业掩护,主要就起耳目作用。 因为,日本人坚信,只有中国人,才能更好地对付中国人。 所以,他们要利用中国人,利用中国人训练出来的特务,分布到上海的各个地方,各个职业,打入中国这个独特的社会,让他们变成日本人的眼睛和耳朵。 也就是说,在你周围就很可能有特务,他们只用眼睛和耳朵,把可疑的言行报告上去,再由日本人决定采取怎样的行动。 尽管有蒋照五的自杀爆炸,但日本人慌乱了一阵后,还是继续进行着原有的计划。 而且,吴四多还提到过,他们前两天有一次行动是抓了几名妓*女,并且送到了特务训练的地方。 妓*院,人多嘴杂,各种可靠的、不可靠的消息到处都是。 显然,日本人和沈宸想得差不多,也要把妓*院当成搜集情报的主要场所。 此时,被抓捕的四名妓*女已经被押到了虹口区孤零零的一所房子里,正在经受着人生中最大的转折和磨难。 “这是你的屋子。记清楚,三十五号。以后,你就是三十五号,没人再叫你的姓名。”说完,日本人向外面喊了声:“六号” 不大的工夫,进来个年轻的女子,极恭敬的向日本人敬礼,而后她笔直的立定。 “告诉她这里的规矩”日本人走了出去。 珍珍的心要跳出来,不知是怎么回事,想赶快逃跑。六号似乎看出了她的心思,冷冷地说道:“别动心思,进来的就出不去” “怎回事?怎回事?是不是要在这里砍头?”珍珍带着哭腔的问。 “待下去自然就明白了,也不会砍你的头,用不着大惊小怪的” “什么时候放我出去,我还有要紧的事呢”珍珍的眼泪掉了下来。 “放了你?这里还没放过一个人”六号毫不动感情的说。 “我必须得出去,得赚钱去救我的妈妈”珍珍抹着眼泪,她不知道六号是不是在骗她,不砍头,那是不是要枪毙。 “在这里待下去,将来立了功就能救你的妈妈”六号笑了笑,笑得极短,极冷,极硬。 “真的?”珍珍似乎有了点希望,急切地问道。 “信不信由你”六号又那么冷笑了一下,而后开始告诉珍珍此处的规矩。 珍珍的心凉了半截,这里一切都有规矩,而且很严酷,仿佛要把活人变成机器。她哭了半夜,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迷迷糊糊地睡着。 珍珍感觉刚刚睡着,便被刺耳的铃声吵醒了,天还不十分亮呢。 六号在门外低声的说:“快起来,你迟到一会儿,打个半死” 珍珍颤抖着爬了起来,迷迷糊糊的往外跑。 天已经凉了,冷气猛的打在她的脸上,她似乎才彻底清醒过来。 但是泪水又迷住她的眼睛,跑到盥洗处,她含了口水漱漱嘴,捧了一把水抹抹脸,就赶紧离开,恐怕要迟到挨打。 珍珍随着大家,一共有三十多个青年男女,都跑进后院的一块空地去集合。 空地的三面是高墙,墙头上密扎着铁丝网;另一面是房子,山墙上有几个方方的洞儿。 天是灰碌碌的,阴冷的,光光的,令人有打冷战的感觉。 第二百六十三章 奇怪的感觉 - 抗战之三生传奇 - 岁月如声 珍珍由地面看到天空,作梦也没梦过这么可怕的地方。 男的在前,女的在后,大家站成一排,面对着有方孔的山墙。 由四十七号到三十五号立在最后,她们都是昨天新进来的,神情上都显出特别的不自然与不安。 大家站好了一会了,两位教官才全副武装的,极庄严的由前院走来。那个唇上有小胡子的日本教官,全身都往外漾溢着杀气,严肃,和得意。 中国教官动作僵硬的,象个木头人似的,转向了队伍,把鞋跟磕得那么响。 他开始训话,说了几句关于全体学员的话,他又叫新来的几个号数:“四十七,四十八,三十五号……向前五步——走” 珍珍看了看旁边的同伴,而后随着她们向前走。 中国教官嗽了一声,相当亲热的说道:“你们已经知道了这里的规矩,不必我再重复。现在是你们最后的机会,来决定你们到底愿意在这里,还是不愿意。有不愿意的,请再向前走五步” 没有人敢动。后面的老学员们似乎已都停止了呼吸。 珍珍想往前走,可是她的脚已不会迈动。她向旁边看,左右的人也正看她。 “没有?”教官催问了一声。 在珍珍左边的一个女人,有二十四五岁,艺名叫宝红的。扁扁的脸,红红的腮,身体不高,而颇粗壮,模样不俊,而颇浑厚可爱,猛的向前走去。 她有一个病怏怏的老爹,还有一个十岁的小妹,她要出去赚钱。 “好”教官笑了笑。“还有没有?” 珍珍也要迈步,可是被身旁的一个女的轻轻拉住。她晃了晃,又站住了,不解地看了看这个多管闲事的女人。 “好,你过来”教官向扁脸红腮的宝红说道。 宝红迟疑了一下,而后很勇敢的往前走。 教官把她领到房子的山墙下,叫她背倚着墙上的一个小方洞。 这时,太阳上来了,把灰色的天空忽然照红,多半个天全是灰红的,象淤住了的血。而院中的墙与人都更清楚了点儿,宝红的身上都发了红。 日本教官跳起来,手一扬,喊了声:“好的” 呯!屋里边开了枪,宝红象个口袋似的,沉重地往前栽倒。 天上更红了,地上流着殷红的血。 “归队!”中国教官向珍珍和同伴大声说道。 珍珍不晓得怎么退回去的。她的眼前已没有了别的东西与颜色,只有一片红光由地上通到天空,红光里有些金星在飞动。 “向左转,跑步走。”教官发了命令。 珍珍跑不动了,可是,有那具死尸躺在那里,她不敢不跑。 每逢跑到死尸附近,她就想闭上眼。可是,不知怎么的,她偏偏看见了尸体,还有那地上的血。 她透不过气来,又不敢站住。她张着嘴,双手捧着小肚子,肠子仿佛要扯断了似的。 忍着疼,她东一脚西一脚的乱晃,仿佛是个醉鬼。 不久,她的眼前遮上了一块红幕,与红的天,红的血,连接到一处。她忘了自己,忘了一切,只觉得天地,红的天地,在旋舞转动。 珍珍不晓得什么时候,又是怎么进到屋里的。 她睁开眼,是在床上躺着呢,已经正午了。她又哭了一会儿,但已经不敢想什么。她怕死,她惜命,决定不去靠一靠墙上的方洞儿。 青春是铁,环境是火炉。 过了十几天,珍珍又“活”了。她不再怕血与死,她的心已变成石头的。 于是,她又回到了妓*院,涂着胭脂寇丹,笑语殷殷地迎送客人。但她的耳朵是竖着的,眼睛是毒辣的,她已经变成了日本人的特务。 珍珍已经忘了以前的一切,对将来也没作任何打算。她告诉自己:在日本人手下找生活,只有鬼混。 这样劝告了自己,她觉得一切都平安无事了。而在日本人手下活着也颇有点好处与方便。 没有反抗精神的自然会堕落,她的心被享受与金钱包围着,她只觉得把握住眼前的快乐是最实际,最直截了当的。 …………… 沈宸坐在酒店二楼靠窗的座位上,淡淡地望着窗外。 公园里有那些无聊的男女在挤来挤去,他们穿得讲究,笑得无聊,会吃会喝,还会对日本人表演九十度的鞠躬。 “我要去天津,大概得一周以后才回来。”曹怡馨用勺子敲了下盘子,提醒着沈宸的走神儿。 沈宸愣了一下,转道问道:“怎么这么急,又有什么任务吗?” 曹怡馨苦笑一声,说道:“那个日本丑女人离开了上海,目的地是天津。不管是组织,还是美国佬,都想知道这个家伙要干什么。” “你跟去了又能怎样,你又不是擅长行动?”沈宸微皱眉头,说道:“天津的租界已经名存实亡,已经没有什么安全可言。” 二次大战前的英国最擅长“大国折冲术”,经常通过牺牲别国利益,来谋求暂时的苟安。在欧洲,英国首相张伯伦制造了臭名昭著的“慕尼黑阴谋”,与希特勒共同肢解了主权国家捷克斯洛伐克。而在中国,张伯伦也想如法炮制,制造一个“远东慕尼黑阴谋”,来满足日本侵华的**。 早在一九三九年一月,日军宪兵队经过侦察,指控六个生活在天津英租界的中国人策划了针对日本人的暗杀。 迫于压力,英租界巡捕房将六人逮捕。随后,英国驻天津领事贾米森安排将其中两人交给天津日本宪兵队,希望换得租界的平安。 日方起初保证不会虐待这些中国人,只对他们审讯五天,之后就把人还给英租界。 但日军宪兵队没有信守诺言,他们用严刑拷打,迫使嫌疑对象供出暗杀计划,还承认暗杀行动得到英租界巡捕房的秘密支持。 随后,日本媒体公开了调查结果。这样一来,这起事件的影响迅速扩大了。 英国外交大臣哈利法克斯勋爵,在听说日军宪兵队想把英国人也牵扯进中日战争后大为愤怒,他直接下令天津英租界,不准向日方移交任何抗日人士。 当时,日本华北派遣军司令官杉山元本打算大事化小,可是他的参谋长山下奉文却希望借机端掉欧美在天津境内的所有租界。 飞扬跋扈的山下奉文越过杉山元,直接上书日本陆军部,鼓吹利用此事,一举端掉天津英租界。 一九三九年春节刚刚过完,日本陆军部便直接向华北派遣军下达“大陆令”,如果英国拒绝交出剩余四名抗日人士,就派兵封锁天津英租界,必要时可动用武力解决“英租界问题”。 随后,日军开始行动,对天津英租界外围的七条通路实施封锁,并在通往英租界的白河下游水域实行水上船舶许可证制度,禁止一切食物和燃料进入英租界。 英国驻天津领事贾米森向日本驻天津领事田代重德提出抗议,并下令租界内的英军在租界竞马场道口架起机枪示威。 但日军开来坦克助阵,结果双方对峙数个小时后,英军无奈撤去。 之后,封锁租界的日军气焰更加嚣张,经常在大庭广众之下,强迫英国侨民接受近于脱衣裸*体的检查。 日本政府宣布,英租界已成为反日分子的基地,租界当局只有交出所有抗日人士,才能换取日军解除封锁。 然而,一名日军发言人却这样说道:“皇军已箭在弦上,事情已不是(英国)仅仅移交四名抗日人士那么简单了。” 日本陆军部借本国媒体之口,要求英国政府交出南京国民政府存在英国银行的所有黄金白银储备,英国在华租界禁止反日广播,取缔煽动反日情绪的中小学,并禁止英租界内流通中国法币。 日本陆军部的无理要求激怒了英国,英国各大媒体也加大了日军侮辱英国在华侨民的报道,尤其是一些反映日军虐待英国侨民的照片引起了公愤。 英国皇家海军元帅罗杰凯斯认为,日军的行为已等同于向英国宣战,他敦促伦敦向中国派出远征军。 英国首相张伯伦也感觉到事态严重,他命令陆军部和海军部协商制订一份军事应急方案,以调集部队前往中国作战。 可是在英国对德国宣战后。英国政府的对日态度发生了变化,与日方达成了《有田一克莱琪协定》。 协定签署后,日本举国欢腾,认为“日不落的”大英帝国对日本屈服了!这是继日俄战争后日本对西方列强的又一次胜利。 日英双方在天津租界治安上达成的协议,使日伪特务机构更加大肆疯狂地搜查搜捕抗日人士。 终于在一九三九年下半年,日本宪兵队与英法租界工部局警察同时行动,将大批潜伏于英租界的抗日地下组织人员抓获,关押于英法租界工部局警方,这就是在历史上有名的“九二八大搜捕”事件。 到了一九四零年,日本女特务中岛成子又勾结土匪头子东耀华,绑架了英国工商会议所会长戴奥特,然后逃进了日本的势力范围。 英法两国和日本谈判,以开放租界为条件,要求日本方面“解救”戴奥特。 人质“成功获救”后,英法两国害怕再出现类似的事件,允许日本宪兵不分昼夜自由出入他们的租界捉拿抗日的中国人士,从而使抗日爱国人士失去了最后的屏障和基地。 也就是说,天津的英法租界几乎是名存实亡,完全屈服于日本人的淫威之下。 相比天津,上海的租界当局尽管在妥协,在让步,但好歹还没有到最后的底线,日本人还不能肆意妄为。 “我不参加什么行动,只是利用记者的便利,打探消息,并帮着重设一部联络电台。”曹怡馨感激沈宸的关心,便笑着宽慰:“我的报社可是美国人开的,我又没什么可疑之处,放心好了。” 沈宸知道这是在宽他的心,现在的日本人虽然没和英美撕破脸皮,但对英美也没太多的忌惮。至于什么证据把柄,更不是日本人抓人的依据。 但组织上既然给曹怡馨布置了任务,不管能不能完成,她就肯定得去。 “要不,我跟你去一趟天津?”沈宸若有所思地说道:“或许能保护你呢!” 曹怡馨感激地一笑,把手放在沈宸的手上,说道:“知道你关心我。可你要出了上海的话,日本人肯定会重点对付你。就算是化装,也保不准会被识破。这样的话,倒不如我独自前去,更能掩人耳目。” 沈宸没有说话,但曹怡馨说得却是没错。他的目标太明显,一举一动肯定受到日本人的注意。化装?又不是整容,哪能天衣无缝,并且长久维持? 若是他跟随保护,曹怡馨可能更危险,更容易被他所牵连。 “如果这边要出什么事情,比如说你得到情报,‘血旗门’最近会有所行动的话,组织上会不会派别人去天津?”沈宸思索半晌,抬头看着曹怡馨。 曹怡馨垂下眼睑,想了一会儿,调侃般地笑着说道:“倒是有这种可能。怎么,你就这么舍不得我走啊?” 沈宸翻了下眼睛,说道:“你要愿意去就去,我还不想管呢!” 曹怡馨咯咯一笑,说道:“好吧,听你的,我向上面请示一下。嗯,这个‘血旗门’可是一直被组织关注着,被批准的可能很大哦。” “行动确实会有,但你不要知道得太多。”沈宸伸出一根手指轻轻晃动,“不是信任不信任的事情,我无所谓,但是要对别人负责。” 曹怡馨点了点头,说道:“该我知道的,你会告诉我的。不该我知道的,我也不多问。这么长时间了,我还不了解你?” 沈宸笑了笑,但笑容看起来有些不太正常,这让曹怡馨十分奇怪。 “怎么了,是不是遇到什么麻烦啦?”曹怡馨问道:“虽然我平常不多问,可关系到你的话,还是不放心。” 沈宸想了想,说道:“最近的感觉不是很好。嗯,也不是说不好,就是怪怪的。我觉得,我觉得可能,可能会离开……” “什么叫离开?”曹怡馨不解地问道:“你不是早就做好了离开上海的准备嘛,那你所说的离开是什么意思?” 沈宸也说不太清,这是在他重拾催眠术,并对此加深了研究之后,才在脑海里出现的怪异的感觉。 所谓的离开,当然不是字面上的意思,可他也不是很明白。 按照他的猜想和推测,很可能还会有一次死后附身,这有些不可思议,也很麻烦复杂,他不敢确定,也不敢否定。 正因为这样,沈宸才要预先作一番安排,给自己亲近的人打个招呼。 只是个小小的提示,或许以后还会见面。尽管物是人非,相见时是否相认也不一定。 第二百六十四章 配合行动 - 抗战之三生传奇 - 岁月如声 除了楚娇,没有人知道沈宸是怎么来的,说出来也不会有人相信。 所以,沈宸不对别人说,也说不清楚。 就算是他自己,因为研习催眠术而使得精神力逐渐强大,对那种冥冥之中的指引有所感应,可也并不能十分确定。 三生,三生!就这两个字,最近时常迸现在他的脑海中,却让沈宸反复思索,找不到确切的答案。 是要三次附体重生,还是现在就算是第三次生命,以现在的身体继续走完? 如果是前者,那第一次是附身土匪,第二次是附身楚娇,还就真要再来一次。不知道会以什么样的身份,什么样的面目出现? 如果是后者,土匪、楚娇、沈宸,这就已经是三次生命;尽管前两个相当地短暂,可谁说短暂就不是人生? 无论如何,沈宸知道将会发生重大的改变,也许就在这几个月里,就在自己处理完已经沾上身的麻烦事情。 曹怡馨不会知道这些,只是觉得沈宸稍有些怪异。而且,从情绪上,沈宸有些迷茫和低落。 “对了,我还等着演妒妇呢,怎么没音儿了?”曹怡馨岔开话题,调侃着,希望能让沈宸开心起来,“这么想我留下,是不是要我出场啦?” 沈宸哈哈一笑,说道:“我还真不敢承你这个人情,出场费太贵啦!” 哦,曹怡馨挑了挑眉毛,用**的眼神看着沈宸,笑道:“这么说,已经搞到手啦?还是说,人家主动地投怀送抱,你就来个欲拒还羞?” “什么话,还欲拒还羞,我是男的好不好。”沈宸嘿嘿一笑,说道:“她倒是有那个意思,可我怕在床上遭到暗算。嗯,这个艳福还真是很危险,也很刺激啊!” 曹怡馨眼珠转了转,说道:“看你笨的,可以把她绑起来呀!” 捆绑游戏?!沈宸眼睛亮了一下,还真是不错的主意呢! “哈哈。”曹怡馨伸手点了点沈宸,揶揄道:“看你那样子,还真有这坏心思呢!” 沈宸翻了翻眼睛,干咳一声,道貌岸然地说道:“配合你一下,我是那种随随便便的人嘛?你以前——” “哎,哎。”曹怡馨赶忙摆手,说道:“别提我以前行不,就那么上赶着你,还要被你瞧不起,真是的。” 沈宸笑着握住曹怡馨的手,说道:“你有情,我有意,没有谁上赶着谁的事儿。” 停顿了一下,他继续说道:“不要去天津哈。你以为日本人不知道咱俩经常那个,在一起睡嘛?拿我没办法,你就是个突破口,不会轻易放过的。” 曹怡馨想了想,把头靠在沈宸肩膀上,柔声道:“知道你对我好。嗯,我向上面报告,夸大一些,应该会批准的。” 沈宸搂着曹怡馨的纤腰,沉声说道:“我搞出点动静,配合你。” …………… 感情实在是一件很奇怪的东西。 有些感情你越想去珍惜、得到,它消失得越快,它离你越远。 有些感情你越想忘了它,它却如蛆附骨般的侵咬着你,时间越久,它咬得越深。 刚开始时,你会觉得痛苦不堪,可是时间久了,你就会忘了什么叫痛苦,因为你已活在痛苦里。 有些人看起来很坚强、很冷漠,对任何事和人都能淡然处之、漠不关心,就象沈宸这样。 但这种人并不是无情,而是不知为何种原因,使得他不得不将感情埋藏在心里,埋藏在骨里。 但这种人的感情爆发开来,就一定很专、很痴、很浓,甚至很可怕。因为他的感情一定会淹没对方,有的时候很有可能会毁了对方,甚至毁了自己。 尽管准备工作尚未完成,为了曹怡馨,沈宸也决定提前行动。 夜幕已经垂下,西方天空的红色晚霞逐渐变紫,变灰,变黑,终于完全遁去。商店、大宅的电灯先后放光。 狗子透过车窗,指了指远处的一家商铺,说道:“那就是日京丸药店,里面住着一家日本人,两女三男,还有两个浪人保镖。” 沈宸点了点头,法租界既然已经无法给抗日人士提供庇护,那他也不必担心在法租界大开杀戒的后果。 “这个药店顶不是个东西,尽卖给中国人假药,来退货就要遭到浪人的殴打。”狗子忿忿地说道:“白天就有一个象我这么大的小子,给娘治病的钱被坑了,还挨了顿揍。” 沈宸眯了下眼睛,这还真是死有余辜。 日京丸药店要关门了,日本伙计走了出来,伸手要关门。 “等会儿关门!我买完药就走。”外面有买药的人喊道,说完就硬挤了进来。 “八嘎牙鲁。”日本伙计的脾气果然不好,一看是个中国人,勃然大怒,伸手便要打。 沈宸的眼睛飞快地扫过药店内部环境,只有这一个家伙,柜台后面的人大概进后宅了。 “别打人哪!”沈宸笑嘻嘻地抓住了日本伙计的手,突然一个垫炮,紧接着是沉重的勾拳击中了这家伙的下巴。 日本伙计昏迷倒地,旋即被踹折了脖子,成为一具逐渐冰冷的尸体。 狗子钻进药店,将店门关好落锁。沈宸则轻手轻脚地向穿过柜台,向后宅走去。 “横路,过来吃饭了。”一个瘦弱的中年日本人嘴里说着日语,走了过来。 沈宸隐在门后,突然伸出手,喀嚓一声,干净利落地扭断了这个家伙的细脖子。 屋内的桌子上已经摆好了饭菜,一个日本老头稍有些不耐烦地敲了敲桌子,说道:“优子,去看看,这两个家伙怎么还不过来?想饿死我老人家吗?” “好的,爷爷。”一个身穿和服的美丽少女躬身答道。 沈宸进了后宅,四下望了望,只有两间屋子亮着灯光,略微观察了一下,向窗户上有人影的房间走去。 房门一响,沈宸赶紧闪身躲入了暗角,一身灰色衣服起到了很好的保护作用。 沈宸慢慢地跟着优子向前店走去,一进屋,优子便发现了父亲倒卧在地的尸体,顿时张大了嘴巴。 一只大手死死地捂住的她的嘴巴,脖子一痛,她意识渐渐模糊。 “你不应该到中国来,虽然你看来很漂亮。”沈宸松开了手掌,优子的尸体软软地倒了下去,惊骇的表情还停留在脸上。 沈宸和狗子各自持枪,扑向亮灯的房间。 门一开,两人迅速地闪身而进,抬手射击,随着闷响,正在吃饭的日本老人带着一脸愕然的表情,猛地撞向了桌面,手中的汤勺掉了下去,落地后发出清脆的响声。 横路贺山“噼噼啪啪”地打着算盘,眼睛不时瞅瞅旁边的收银箱,三角眼透着贪婪和狠毒。 在支那真是好啊,有皇军在后面撑腰,自己无论多么蛮横无理、心黑手毒,也不会有哪个支那人敢说声不字。 法租界又怎样,巡捕房会管支那人的死活,报了警也是不了了之。 瞧这箱子里的金银器物,再干两年,自己可就要变成大富翁了。想着想着,横路贺山露出了狡诈的微笑。 门无风自开,应该是来催自己吃饭的吧,横路贺山漫不经心地抬起头来,一张似笑非笑的面孔呈现在他的面前。 两声闷响之后,横田贺山的喉咙里就象塞了团沙子,“呃呃”沙哑难听的声音让沈宸摇了摇头。 “瞧你长得那样,三角眼,蛤蟆嘴,早该死了。”沈宸走过去,丝毫不理睬正在痛苦挣扎的横田贺山,伸手将小箱子搬了过来,“这些都是中国人的血汗钱,也是你欠下的累累血债,因为你的过错,我灭了你全家。” 横路贺山终于咽下了最后一口气,抓着自己的算盘倒了下去。 沈宸和狗子将屋子里值钱的金银细软洗劫一空,然后小心地将痕迹清理干净,出了药店,趁着夜幕急驶而去。 该死的日本人专横跋扈,和邻近的商铺关系肯定不好,等到别人发现这家日本人都死绝了,恐怕得一、两天以后吧! 为了自己的安全,沈宸选择了冷酷无情,杀戮敌方的那些旁观者虽然是不得已,但他却没有感到一点点愧疚。 摇颤在夜风里的路灯,光线惨白,如鬼眨眼一般。 行人已经很稀少,沈宸和狗子又是故意躲避,尽量不惹上什么麻烦。 两个人拐了个弯,很快地靠近了一家日本商铺的后院。 沈宸贴着右边夹道的院墙角上,仔细倾听了一下,然后手脚撑着墙角,慢慢爬了上去。 等到手扒到了墙头,沈宸双臂较劲,脚下一蹬,翻上了墙,消失在墙后。 沈宸跳进了厕所,从腰间解下盘着的绳子,虽然狗子的身手已经比以前敏捷了许多,但有了绳子,能更快地潜进来,减少被发现的危险。 笃,笃,笃……一阵木屐踏地的声音传了过来,沈宸赶忙侧身,紧贴墙壁隐蔽好。 一个穿着和服、五官明秀 皮肤白净的日本女孩迈着小碎步进了厕所,还没等她转身,沈宸有力的胳膊已经勒住了她的脖子,猛然收然。 这个日本女孩张开了嘴,却发不出声音,她的眼睛开始鼓了出来,手徒劳地在沈宸衣服上抓挠了两下,身子软了下去,一股液体顺着大腿流了出来…… 沈宸将日本女孩的尸体扔在了厕所的一角,用和服的一角盖住了她紫胀的脸。 凡是日本人都该死,女人也该死。 她们服从,为是由服从而得到光荣。她们不言不语的向那毒恶的战神深深的鞠躬,鼓励她们的男人或父亲杀戮,去掠夺。 她们从战争中获得了利益,她们吃了中国人的粮食,喝着中国人的血,她们为日军的胜利和兽行而欢呼,她们都是帮凶。 而没有这种坚定的、狂热的帮凶,日本人、日本政府不会这么疯狂。 墙里传来了三长两短的敲墙声,在外面等得焦急的狗子赶忙咳嗽了一声,作为回应,一根绳子甩了过来。 狗子立刻抓着绳子使劲拉了拉,然后三两下爬了上去。 厕所的角落里躺着那个日本女人,狗子只是略略瞥了一眼,并没有什么反应。 店老板明川正一该死,而他的家属,也不能放过。为了安全,只能这么做。 无辜,只是相对的,谁又仔细算过,有多少无辜的中国人丧命在日本鬼子之手?又有多少中国人因为日本侨民占用的粮食而被饿死? 听了听外面的动静,见狗子掏出了武器,并且做好了准备,沈宸一摆手,两人走出厕所,直奔亮着灯火的屋子。 沈宸带着狗子来到门口,听了听里面的动静。 叽哩哇啦,日语的对话声他听得很清楚,可这些已经提不起他的兴趣,他要抓紧时间,他要带着狗子在这所宅子里掀起血雨腥风。 推开房门,沈宸一步便迈了进去,有时候直接就是最好的方式,他对自己的射击速度和准确性有很强的自信。 屋内有三个人,刚刚吃完饭,还没来得及收拾。 明川正一独据一桌,很威严地样子。另外两个是女人,一个年纪很大,一个刚到中年,在明川正一面前很恭敬、谨慎的样子。 门一开,明川正一便抬起头,他以为是自己的女儿,张嘴就要训斥,却发现是一个陌生的大汉,手中的枪口正指着他的脑袋。 卟,沈宸手中的枪发出了一声闷响,明川正一的额头多了个血洞,他晃了晃,趴在了面前的小桌上,撞碎了杯盘。 在哗啦的响声中,沈宸掉转了枪口,卟,卟,两个女人只来得及发出了一声惊呼,便纷纷倒地。 不远处的另一间屋子内发出了几下轻微的响声,然后是咣当、啪嚓,沉重的人体摔倒和桌椅碰撞的声音。 狗子对付的是另一间屋内的两个人,有枪在手,应该没有问题。 沈宸还是有些不放心,结果了三个日本人之后,便快步赶到另一间屋子。 进了屋子,便看见一片狼籍,桌倒椅塌。两个日本人一个仰倒,一个趴着,身上流出的汩汩鲜血已经汇成了一小泊,也不知道中了几枪。 狗子看到沈宸,竟然还能笑出来,“我去前面看着,师父放心好了。”说完,这小子提着枪,转身出去。 沈宸吐出一口长气,既是欣慰,又有些无奈。 说欣慰,是对狗子的进步感到满意,看来以后并不需要他亲历亲为了。 在残酷的环境中,人们成熟的速度往往都很快,或者可说是被逼出来的。也只有这样,才能激发人们身上的潜力,这是无奈,也是必然…… 第二百六十五章 杀人如麻,安排 - 抗战之三生传奇 - 岁月如声 太阳还没有升起来,可空气里却已弥漫着破晓时的凉气,草上掩盖着灰色的露水。遥远的天际,一颗巨大的最后的晨星正凝视着,有如一只孤寂的眼睛。 明川商社里传出了一声惊恐至极的尖叫,尖叫声又惊动了大街上的巡捕。没等他们进入商社,一个家伙便连滚带爬地跑了出来,骇得面无人色,语无论次。 随后,巡捕房接到报案,派人很快来到了现场。 尽管不少巡捕都见过杀人抢劫的犯罪现场,但还是被明川商社里的血腥场面震惊了。 这是什么人干的?杀人的手法极为娴熟,且很专业,受害人在遭到袭击时恐怕连惊叫一声的时间都没有。 几间屋子里的尸体触目惊心,枪伤皆在要害,可见凶手枪法很好;后院的厕所里横卧着明川女儿的尸体,窒息而亡。 劫财?仇杀?不管是什么动机,有一定可以肯定,案子是心狠手辣的老手所为,而且不止一人。 巡捕们很快得出了这样的结论,因为房间被洗劫过,东西被翻得乱七八糟,墙角的保险柜被打开,里面已经空空如也。 而要一个人想完成这样的大案,近乎于不可能。 通过检查尸体,巡捕房认定作案时间是在晚上十点至凌晨两点之间,因为多数尸体已经出现了尸斑。 按法医理论上的说法:人死后血液循环停止,血管内的血液由于重力作用向尸体的低下部位移动,坠积于毛细血管和小静脉内并使其扩张,透过皮肤显出紫色斑,称为尸斑,一般在死亡一两个小时开始出现。 这可是一件惊天大案,因为明川的身分是日本商人。 所以,现在已经不仅仅是刑事案件了,外交纠纷不可避免。 日本人在上海步步进逼,闹不好战争都会提前爆发。 巡捕房的高级督察带着几个老资格的刑侦高手亲临现场,在日本领事馆人员的咆哮下,汗流满面,焦头烂额。 而这还没完,日京丸药店的异常情况也引起了旁人的注意。很快,又是一件灭门血案暴露出来。 再次勘察现场后,巡捕房得出了结论。这是一伙凶手所为,同样的作案手段,同样的狠辣无怀,同样的劫掠一空,也同样的没有线索。 什么叫没有线索?就是在凶案现场找不到什么遗留的东西。 比如说作案凶器是枪,那地上应该有弹壳吧,尸体里应该有弹头吧! 显而易见的是,弹壳没有,一个也没有;而尸体上的弹孔明显被动过,难道连弹头都被取走了? 弹头还有没有,只能等停尸房那边的验尸报告出来。 面对如此老练的作案凶手,几个高级巡捕面色凝重,暗自叹息,对采集指纹进行鉴定分析,也不抱太大的希望。 时近中午,又一起报案让巡捕房彻底崩溃。 还是一家日本商铺,又有六人被杀。听到这个消息,连日本领事馆的人员也骇然失色。 一夜之间,连续洗劫三家商铺,杀死了十五个人,其中十三个是日本人。 这个时候,谁还不清楚这是针对日本人的杀戮报复,谁就是特大号的傻瓜。 能敢向日本人示威,那能是平常的强盗匪徒能干的?再结合现场的情况,作案凶手训练有素,肯定是某个组织才具有的实力。 “既然是示威,可能会很快宣布对此负责吧?”勒内巡长觉得头大如斗,存着几分侥幸,对督察乔倍说道。 督察乔倍自然知道勒内的心思,靠法租界的巡捕房,想要抓住凶手,难度极大,甚至可以说是不可能。 可如果有哪个组织宣称对此负责,法捕房便可按图索骥,有了目标。抓到抓不到,也可对日本人有个交代。 可要是没人宣称对此负责,日本人肯定会不断施加压力,法捕房哪还有好日子过? “希望如此吧!”乔倍叹了口气,无奈地说道:“这恐怕是对租界当局向日本人妥协,允许他们进入租界抓捕抗日分子,所进行的报复。” 勒内苦笑了一下,说道:“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就不会有人宣布负责啦!” 既然是要报复法租界当局,自然是把这烂摊子甩出来,让法捕房独自承受日本人的怒火和压力。 乔倍哼了一声,说道:“法兰西的面子已经丢尽了,还有什么是不能做的。” 勒内知道乔倍是亲戴高乐的一派,对维希政府心怀怨愤,对日本人也是恨意满满。 但形势比人强,上海法租界好歹还没被日本人全面接收,那是看在维希政府与德国结盟的份上。 “要是没人负责,我们也没有线索,就索性把案子随便推到哪个组织头上。”勒内试探着说道:“找个替罪羊,还是可以的。” “日本人会这么容易敷衍?”乔倍撇了撇嘴,摇着头,沮丧地说道:“先看看再说吧!” 日本宪兵赶来了,带着他们的技术专家,对现场进行更细致的勘察。 小队长矢村板着脸,阴沉得象是能滴出水,在凶案现场转着、看着。 其实,矢村已经知道这不是简单的抢劫杀人,作案凶手也不是一般的土匪草寇。 但是,针对日本平民的狠辣杀戮,到现在恐怕也不多见。况且,一夜就是三家灭亡,影响极其恶劣。 目的是什么呢?矢村苦苦思索,一时也无法确定。 如果是有组织的行动,特别是官方背景的组织,一般不会针对平民下手,装也要装出样子。 哪怕是日本人,杀戮无辜的中国百姓,也要编造出莫须有的理由。 而要说这是没有组织的自发行动,如此干净利落的手法,如此不留痕迹的处理现场,要说是没经过专业训练,那又绝对不可能。 矢村的脑海时浮现出了一个名字,那个组织的行事好象很邪性,并没有什么顾忌。而且,里面确实有高手的存在。 如果是这个组织干的,那就有些难对付了。时至今日,那个组织“血旗门”也始终笼罩在迷雾之中,并没有什么实质性的线索。 “队长。”一个日本宪佐上前报告,“初步勘察结果,只发现几枚残缺的脚印,而且很淡,无法取模仔细辨认。从枪击情况看,凶手精于射击,没有一枪空发。” 矢村没有说话,只是用眼神示意继续。 “刚刚从停尸房得到消息,两具尸体的解剖结果都是枪击致命,但体内并未发现弹头。”宪佐继续说道:“另外,从两名非枪杀死者来看,凶手应该精于格斗,勒颈的部位很准确,完全没有反抗挣扎的余地。” 矢村缓缓地眨了下眼睛,这个初步勘察的结果,可以说毫无用处。甚至连凶手是几个都无法判断,更不用说什么相貌体形了。 日本宪佐停顿了一下,猜测道:“队长,从现场情况来看,与新亚酒店,还有几件案子——” 矢村摆了摆手,示意他不用再往下说了。 到底是不是那个神秘组织所为,现在还只是猜测。尽管可能性很大,但却不能把猜测作为结论。 因为,一旦报界知道,肯定会登载刊发,他们可不敢真假。 可要是猜测有误,岂不是又丢了脸面? “进一步的结论等勘察完毕,再最后定论吧!”矢村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 案件如果发生在公共租界,对日本人来说未必没有利。不过是十几个平民,日本政府会在乎吗? 反倒是借机可以向公共租界施加压力,迫使公共租界进一步向日方妥协。 可法租界名存实亡,已经允许日本宪兵和特务自由出入,再进一步,也只能是直接占领接管了。 但法国的维希政府已经是德国的盟友,也算是日本的盟友,并尽可能地做出了最大的让步。比如安南,已经允许日本派兵进驻。 所以,日本为了照顾德国的面子,直接出兵占领法租界,在近期来说是不可能的。 如果要在法理上占住脚,也只能由汪伪政府来收回租界。 “我去向法捕房交涉,给法租界内的日本商家安排宪兵进行保护。”矢村觉得暂时也只能这么处置,法捕房的警力和能力实在令人不能放心,“同时,也要让巡捕加强巡逻警戒,杜绝类似案件的再次发生。” 尽管法捕房的巡捕很无能,但也不能闲着,加强警戒巡逻也总会有些用处。 …………… 这一天是周天,沈宸不用去上班,他照例睡了一个大懒觉。 就是这么淡淡的心情,昨晚的杀戮对他来说,就是昨天的事情,已经过去,无法让他再多一分钟的去想。 狗子却无法这么淡定,尽管睡得很晚,但天还没亮,他便从辗转反侧中起来,再也睡不着了。 好不容易等沈宸醒了,狗子已经不知道转了多少圈。他不确切地知道自己想干什么,只是觉得兴奋刺激,想和沈宸说话,想看到沈宸。 沈宸了解那种心情,却是淡淡的样子,不着急不着慌。 吃过早饭,沈宸才坐下来,让狗子把昨晚的战果都拿出来。 金银首饰、大洋钞票,三家日本商铺的劫掠所得不算太多,可也不算少,在床上起了一堆。 分门别类地挑拣一番,沈宸将其分成了几份。 把一些大洋和钞票装起,沈宸直接给了狗子,笑道:“这是给你的,别嫌少啊!” 狗子捧着钱袋,他可从来没见过这么多的钱,更何况是拿在手里,还是属于他的。 “师父,我,我——” 沈宸摆了摆手,说道:“别乱花,别招摇,我已经告诉过你。要是惦记那个小萍儿,也别多给,分成几次就不显眼了。” 停顿了一下,沈宸继续说道:“本来,我是不想给你这么多钱的。可现在嘛,有些不同了。万一我不在了,你有些钱在手,也不至于太过慌张。” 狗子眨了眨眼睛,不解地问道:“师父,您说什么哪?只要能跟着师父,我要钱干嘛?” 沈宸笑了笑,说道:“尽说孩子话,我还能跟你一辈子?当然,你也不用太担心,我会给你安排好的。” 抬手止住了狗子,沈宸继续说道:“你已经长大了,虽然有些功夫还没练熟,也不过是时间问题。你有一个师姐,以后呢,你就跟着她,会照顾好你的。当然,如果你想过安稳日子,你师姐也会给你一笔钱,都由你来决定。” “师姐?!”狗子挠了挠头,问道:“她很厉害嘛,肯定比师父差远了吧?” 沈宸呵呵一笑,说道:“现在比你厉害,而且学得也比你多。至于以后,你要是练得用功,超过她也有可能。嗯,超过师父,你也可能做得到。” 狗子赶忙摇头,说道:“我练一辈子,也超不过师父。” 沈宸拍了拍狗子的肩膀,笑道:“这么没志气呀?我可是希望你超过我,别丢我的人。” 狗子嘿嘿笑着,把钱袋放到一旁,说道:“师父你要上哪去呀,不能带上我嘛?” 沈宸不置可否,说道:“要是能带上,那当然是最好。嗯,你今天好好想一想,到底是过安生日子,还是继续这种,这种杀戮的生活。” “有日本鬼子在,哪有安生日子?”狗子用力摇头,说道:“我要杀鬼子,当大英雄。” “多想想再说,晚上我等你的回答。”沈宸笑着说道:“然后,我再考虑是不是找你师姐来,跟你见个面儿。” “到了晚上也是一样。”狗子觉得完全没有这个必要,一天的时间也是浪费,他可不会老想着这个。 沈宸把钱收好,只带走其中一份,起身说道:“我得出去一趟,还有人要安排好。你呢,是留在家里,还是出去转转?” 狗子感觉沈宸有些不对劲,安排这个,安排那个,好象交代后事似的。呸,他暗自啐了一口,甩掉这个不好的念头。 “那,我也出去走走。”狗子也只能去找小萍,好几天没见了,也不知道那一家子过得怎么样了。 沈宸指了指钱袋,嘱咐道:“别带多了,挑些小额的钞票。对了,也别空手,买些东西,这是礼数。” 狗子挠了挠脑袋,咧嘴笑道:“知道了,师父。你出去多加小心。” 沈宸摆了摆手,笑着转身离去。 …………… 第二百六十六章 安排,义气重要吗? - 抗战之三生传奇 - 岁月如声 这段时间,医馆没有地痞流氓的骚扰,开的药也不贵,医术也不错,生意渐渐好了起来。 苏梦雨也就忙碌了起来。白天,她要坐馆看病,晚上则要看医书,继续在医术上长进。偶尔还要去张仁奎的家里,给老夫人调理身体。 此时,余三正光着上身,呲牙咧嘴地接受治疗。 “什么人打的?下手这么狠,幸好没伤到骨头。”苏梦雨捏揉检查一番,断定没伤到骨头,只是瘀滞肿胀,便安慰道:“抹些化瘀消肿的药,休息几天就没事了。” 哦,余三轻轻松了一口气,嘿嘿一笑,说道:“江湖上行走,这点小伤算什么。你没看到那几个家伙,命都没了半条。” “成天打打杀杀的,你就没想过以后过安生日子?”苏梦雨取出些药膏涂抹在伤处,又使劲揉搓,直至发热才停下手。 余三叹了口气,说道:“不打打杀杀的,连饭都吃不上。现在就是这个世道,你当我愿意呀?你看沈先生,还有徐老大,哪个不是靠打打杀杀发迹的?” “沈先生——”苏梦雨犹豫了一下,说道:“他还不一样,他打杀的都是坏人。” 余三笑了笑,说道:“我们也没杀好人哪!” 苏梦雨不再纠缠此事,把剩下的药膏给了余三,嘱咐道:“一天一抹,三天后再来。” 余三点了点头,把衣服穿好,随手把一块大洋放到桌上,说道:“多了少了的,先这么着。” “我还能要你的诊费?”苏梦雨脸一扳,说道:“要没三哥照应着,这医馆也开不消停。有钱就攒起来,可别大手大脚地乱花。” 余三哈哈一笑,却没把钱收起,说道:“钱不用愁,这不又抢了个码头,多了个进项。以后呀,我也能住洋楼、坐洋车,象徐老大那样。嗯,不说了,还有事儿,先走了。” 苏梦雨送余三出去,刚回来坐了片刻,沈宸便来了。 对沈宸,苏梦雨的感情是复杂的。不能说是爱,只能说是好感,喜欢。但在她心里,只有这么一个男人是这样的感受,意义也就不一样了。 但沈宸并没有表示出特别的亲近,甚至是很少见面。尽管很关心,可更象是在感恩报答。 特别是沈宸向苏梦雨说过和曹怡馨在一起的事情,苏梦雨也就放弃了那种念头,只当是好朋友般的相处。 当然,这些都是内心的活动,两人都没有说出来。 “沈先生,今天怎么有空儿?”苏梦雨热情地招呼着沈宸。 沈宸坐下来,笑着摆了摆手,“不用忙活,我坐一会儿就走。” 在沈宸的示意下,苏梦雨坐了下来,看着沈宸,等着他开口说话。 沈宸把一个包递了过去,说道:“这里大概是两万多块钱,你收好。” 苏梦雨吃了一惊,有些手足无措,又不明白沈宸是什么意思,扎撒着手,“这是,沈先生,您……” 沈宸笑了笑,说道:“没别的意思,就是留给你作家用的。”停顿了一下,他继续说道:“我呢,可能要离开,就没法照顾你们了。今天来,特意打个招呼,让你们也考虑一下。” “您要离开上海?”苏梦雨问了一句,不等沈宸回答,又继续说道:“是不是有危险,日本人是不是又跟您过不去?” 沈宸沉吟了一下,说道:“原因很多,你说的也是其中之一。租界越来越不安全,早晚会被日本人占领。象我这样把日本人得罪死的,就得提前脱身。” 苏梦雨深以为然,问道:“是啊,提前走比较安全,要是巡捕房都保不住您,想走可就难了。” 沈宸点了点头,说道:“日本人占领租界只是时间问题,你们也要有所考虑。是继续呆在上海,还是象我一样,找个更安全的地方,能过安生的日子。” 苏梦雨低头不语,思索半晌,抬头问道:“我也不知道要怎样,沈先生所说的更安全的地方是哪里呢?大后方,香港,海外?” “到澳门去吧,那里肯定不会被日本人占领。”沈宸迟疑了一下,说道:“我已经把两个亲近的人安排过去了,你和家人要是想去,他们在那边也能照应,不麻烦。” 苏梦雨没有立刻回答,想了一会儿,说道:“我得问问爹娘的意思,这背井离乡的,恐怕——” “背井离乡也总比让日本人管着好啊!”沈宸说道:“再说,澳门也算是中国的地界,只不过是租借,有期限的。那里的中国人也是最多,很快就能适应。离大陆又很近,不用飘洋过海。” 苏梦雨还是不能作出肯定的决定,便岔开话题,问道:“沈先生,您打算去哪里呢?也是澳门嘛?” 沈宸摇了摇头,说道:“我还不确定。你也不用着急,认真考虑一下。虽说我要离开,可十天半月还走不了。在这个时间里告诉我,我也能安排。” 苏梦雨点了点头,说道:“小妹很快就要去新校,在重庆新建的。我想,可能——” “要去大后方也可以。”沈宸说道:“先到香港,然后坐飞机到昆明或重庆。钱呢,你们不用犯愁,只要决定好去哪里就行。我觉得留在上海是下策,澳门或者大后方,都是不错的选择。” 苏梦雨感激地看着沈宸,说道:“我们能一起走吗,就是全家。” 沈宸想了想,说道:“可以。四个人的船票、机票,我可以找人帮忙解决。” 苏梦雨长出了一口气,她觉得爹娘去大后方的可能性比较大,毕竟小妹是最受宠爱的。 “那这些钱您先拿回去。”苏梦雨把包推过去,说道:“可能不够买船票和机票的,但也不能让您又拿家用,又出钱买票啊!” 沈宸站起身,看都不看桌上的小包,说道:“你先收着,尽快给我答复。我还有事儿,就先走了。对了,这些事情你先不要告诉你妹妹。” 苏梦雨张了张嘴,又把话咽了回去,起身相送。沈宸的脾气她是知道的,别跟他矫情,会惹他不痛快的。 沈宸出了医馆,走过一条街,看见了自己的汽车。而汽车旁边,却还有一个人在走来走去。 “余三?”沈宸一眼就认了出来,有些奇怪。 余三看见沈宸,赶忙陪着笑脸迎上来,“沈先生,我看见你走去了医馆,便在这里等着。” 沈宸挑了下眉毛,问道:“等我啊,有事情?” 余三点了点头,又鬼祟地四下张望。 “进车里说。”沈宸打开车门,坐了进去。 余三也钻进了汽车,挠头咧嘴,似乎很为难,或者是不知从何说起。 沈宸笑了笑,掏出香烟,递给余三一颗,又拿出火机。 余三赶忙拿过火机,殷勤地给沈宸点上,才自己点着烟,猛吸了一大口。 沈宸也不追问,摇下车窗,慢慢抽着烟,面色平静地等着余三开口。 “沈先生——”好半晌,余三才艰难地说出了话,“您说,在江湖上混,是不是义气最大?” 沈宸淡淡一笑,说道:“那也要看是对谁。比如说那些汉奸,象张晓林,虽然是帮派大哥,可他是日本人的走狗。他的手下要是对他讲义气,那也是汉奸,分不清好坏的蠢蛋。” 余三沉默了半晌,很艰难地说道:“我,我觉得徐老大好象,好象变了。他可能,可能在帮日本人做事。” 沈宸心中暗吃一惊,但脸上却没表现出来,缓缓问道:“人都是会变的,特别是现在这样的形势。嗯,你说徐老大在帮日本人做事,知道在做什么事情吗?” 余三迟疑了一下,说道:“好象,好象是找人,从北平来的。那人的身上,好象带着很珍贵的东西。” “找到了吗?”沈宸好奇地问道。 “有了点眉目。”余三吸着烟,看了沈宸一眼,说道:“好象就住在您的管区,具体是哪里,弟兄们还在查。” “跟我说说这个人的体貌特征。”沈宸语气缓和地说道:“我的脾气禀性,你也了解。有恩必报,有仇嘛,不报更难受。” 余三心中了然,知道沈宸是在给他承诺,只要这件事情确实,自然少不了他的好处。 把事情详细说清,沈宸勉励了余三几句,便让他离开。 现在的余三已经是大头目了,可不是以前的小喽罗,沈宸也不会用几个小钱打发。 余三走后,沈宸在车里又抽了颗烟,仔细认真地思索了一番。 日本人找到了徐怀义,让他发动帮派兄弟,帮着找人,自然是出了大价钱。 若说是帮着日本人害自己,徐怀义干不出来,可为了这一大笔钱,找个并没有什么关系的人,徐怀义还真可能做得出来。 象帮派江湖人物,本来就没有多少民族大义,爱国热情。即便是恨日本人,也是因为自身曾受到伤害。 所以,沈宸觉得余三的话可信。 既然那个人住在自己辖区,自己找起来恐怕更方便。估计也是怕自己发觉什么,徐怀义也没敢告诉自己,没敢太过张扬地寻找。 本来是要安排好自己的事情,却突然有了这个麻烦,沈宸一时不知道该不该去管。 显然,余三也是个有野心的人。或许以前没有,随着地位上升,形势变化,他也想更进一步。 无疑,徐老大能在公共租界成为一方霸主,能和法租界的曹氏父子联手而势力大张。这些都与沈宸有着紧密关系,他当然也想结好沈宸。 至于是否有取代徐老大之心,沈宸不会去管。至少,对于余三的检举揭发,他会给其好处,以鼓励这种行为。 思虑良久,沈宸并没有想好办法,也只好暂时放下,开车而去。 …………. 不用等到第二天,傍晚的时候,楚娇便和赵有才来了洋楼。 他们等了一会儿,沈宸才回到家里,这一天的时间,他已经把各种事情安排了大概。离开余三后,他还去见了另外几个人,商议妥当一些事情。 当沈宸进到楼里的时候,正听见楚娇和狗子在说话。 “你这小子,知不知道这楼是我的,连沈巡长都是我的房客。”楚娇坐在椅子里,挑衅地看着狗子,“听明白没有?你得对我客客气气的,别拉着个脸,不情不愿的样子。” 狗子翻了翻眼睛,说道:“你愿意说什么就说什么,可这东西就是不能乱碰。师父,不是,那个,沈先生交代过的,我得帮他看好。” “他没有什么对我隐瞒的,你不知道我俩的关系吧?”楚娇觉得这小子挺负责任,倒不是很生气,又想逗逗他,“你喊他师父呀,那你知道以后喊我什么吗?” 狗子眨了眨眼睛,用力摇了摇头。 楚娇嘿嘿一笑,说道:“就知道你猜不到。这么着,我给你提个醒儿。师父是不是比你大一辈呀,那我也比你大一辈。你再猜?” 师父!跟师父一个辈的,那能是什么?难道是—— 狗子想着想着,似乎一下子想起来,只是不太敢相信,抬头惊讶地望着楚娇。 “哎,看来你猜出来了。”楚娇得意地翘起二郎腿,“还不去给我倒杯茶,再把那些东西打开,让我好好看看。” 狗子有些犹豫,脚步移动得迟疑不定。 “别听她胡说。”沈宸的声音响了起来,紧接着,他出现在两人的面前。 “没劲!”楚娇翻了翻眼睛,觉得不太尽兴。 沈宸看着狗子,问道:“怎么样儿,想好了没有?” 狗子点了点头,说道:“想好了。我才不让日本人管着呢,也不想过什么忍气吞声的安生日子。” 沈宸赞赏地拍了拍狗子的肩膀,伸手指了指楚娇,说道:“那就过来认识一下,你师姐。” 狗子愣了一下,但还是听话地走前两步,鞠了个躬,“师姐,你好。” 楚娇咯咯一笑,说道:“还是比你辈大吧,虽然差了点。” 沈宸坐了下来,说道:“我让有才哥也过来了,有些事情就趁今天说清楚吧!” 楚娇疑惑地问道:“什么事情?是法租界的案子吗,我就是想来问问你的。” “那算什么事情,杀几个人,举手之劳。”沈宸摆了摆手,让狗子把包袱拿过来打开。 “哇,收获不小啊!”楚娇只是看着,却没稀罕地去摸,对于金银钱财,比这更多的她也见过。 第二百六十七章 撤离计划,帮忙 - 抗战之三生传奇 - 岁月如声 沈宸指着这些钱,说道:“我已经找了万墨林,让他联系香港的杜老板,学生们尽量走香港,然后再坐飞机去大后方,这些就是路费。” 楚娇想了想,说道:“恐怕会有一些学生不想走这条路吧?也或者是某个想招揽学生的组织不希望他们都去大后方?” 沈宸知道楚娇说的是哪个组织,对此也并不在意,都是为抗战贡献力量,党派和集团又何必分得那么清呢! “如果我还有时间的话,尽量会护送他们。”沈宸已经想得清楚,说道:“还有你,不也想直接到战区,再跟鬼子面对面的厮杀吗?” 楚娇点了点头,又疑惑地问道:“什么叫还有时间?这话听起来怎么有点怪。” 沈宸没有直说,毕竟附身这种事情只有楚娇能明白,对别人来说,就是骇人听闻了。 “呆会儿我跟你单独说。”沈宸摆了下手,正好看到赵有才也过来了,便继续安排起来。 首先是狗子,沈宸在时自不用说,若是不在,便是楚娇管着他,无条件服从,没有什么可说的。 再就是赵有才,已经有了不少的钱,何去何从也由得他。若是能和楚娇在一起,沈宸还请他多多照顾。 赵有才浮现出惊异的神情,但只是多看了沈宸几眼,也没多问。他就是这个脾气禀性,对沈宸呢,也远不如楚娇那么关心爱护。 楚娇张了几次嘴,可想到沈宸要与她单独谈话,也就憋着疑问,心里却有了不好的猜想。 都嘱咐交代完了,沈宸才把楚娇叫到楼上,开始两人的单独谈话。 “到底怎么回事儿?”楚娇一关上房门,便迫不及待地问道:“感觉你不象是简单的离开,倒象是,倒象是——” “交代后事。”沈宸不以为意地摆了摆手,坐了下来,轻抚着额头。 楚娇拉了把椅子,坐到沈宸对面,伸手拔拉了一下,说道:“快说呀,揉脑袋干什么?” 沈宸对这丫头的没大没小也是没招儿,苦笑了一下,便把自己的感觉告诉了她。 楚娇听得直皱眉头,可还是心存疑惑,开口问道:“你这也只是猜测,到底怎样,你也不能确定啊!” “不管怎样,我提前安排好总没错吧!”沈宸笑道:“过两天我去趟澳门,三五天就回来,把最后一件事情处理好。然后,就剩下沈百合,还有学生们转移了。” 楚娇皱着眉头,想了一会儿,说道:“反正,你不会真正死掉,这个,应该可以肯定吧?” 沈宸也不敢肯定,但也不想让楚娇失望,笑着点了点头,说道:“那是自然。要说死,我已经死了好几回了。实际上,我不过是换了个身体而已。” 楚娇心中稍有宽慰,想了想,忍不住又揶揄道:“你不会再变成个女的吧,那可糟糕了。” 沈宸翻了翻眼睛,没好气地说道:“饭能乱吃,话不能乱说啊!我要附身,也是个高大英武的男子汉,这是肯定的。” 楚娇撇了撇嘴,又想起件事情来,说道:“哎,你要真变成了另外一个人,如果能再见面,怎么认出来呢?” “对暗号呗!”沈宸笑道:“你好好想想,弄一个正常人都对不上的,这样就不怕认错了。” 楚娇点了点头,还真的冥思苦想起来。 “别在这儿想啊!”沈宸起身,催促着楚娇,“事情都说完了,你也赶紧回家。暗号这两天想出来就行,没那么着急。” 楚娇站起来,使劲瞅着沈宸,说道:“让你这么一说吧,我就有些担心。担心你睡着觉都能过去,明天就没你这个人了。” “哪有那么邪乎。”沈宸好笑地半推半拉,总算是把楚娇劝了出去。 ……………. 事情都安排得差不多了,沈宸照常地上班,可却把注意力放在了躲藏在自己辖区的那个人身上。 结合着余三给他的情报,沈宸又问过手下的巡捕,初步判定那个人可能的位置。只不过,范围比较大,沈宸也不想挨家搜查,总得想个办法把这个人找到才好。 想了一会儿,沈宸有些厌烦,觉得不如就等着徐怀义的人找到再说。反正,余三估计能先知道,并通知自己。 这种懒人的办法确定,沈宸立刻又轻松起来。 自己的事情还没全处理好,这个人重不重要还不知道,何必费这个脑筋呢? 看看手表,沈宸就没有出去巡逻检查,坐在办公室里等他昨天约的几个人。 时间不大,便有巡捕通报,外面有两个交大的校领导找他,沈宸赶忙让巡捕把他们请进来。 来到办公室的是上海交大的校领导,一个王校长,一个张副校长。 他们已经接到了重庆的电报,国立交通大学在重庆九龙坡选址并建好。上海分校可以撤掉,学生尽量转往重庆就读。 这本是计划中确定的事情,两位校长都有所准备。虽然说服并转移学生比较困难,但两人还是四方联络,并初步确定了几条备用路线。 “二位请坐。”沈宸起身相迎,并示意巡捕可以离去,把门关好。 “沈巡长,你好。”王、张两位校长与沈宸握手之后,分别落座。 沈宸也不罗嗦,取出一张存单,一份电报,递了过去。 王、张二位看过之后,若有所思,但还没彻底明白。 沈宸开口解释道:“这张存单上是学生们撤到大后方的路费,由二位保管并分配使用。电报呢,是香港的杜老板发过来的,由他负责安排照顾抵达香港的学生,并且购买机票,送学生们登上飞重庆、昆明的飞机。” “太好了。”王校长用力拍了下大腿,说道:“这真是最安全、最快捷的办法。我们也想过,但一是资金问题,二是在香港的接洽人。现在全都解决了,真是,真是太感谢你了,沈巡长。” “是啊,这可解决了最大的难题。”张校长也是兴奋不已。 沈宸摆了摆手,沉声说道:“如果是这么简单,那昨天我就可以告诉你们。之所以把二位请到这里,是因为想顺利撤离学生,并不是那么容易。” 王、张二位有些不解,把疑惑的目光投向沈宸。 沈宸继续说道:“在目前上海的交大学生中,已经混进了日本特务,监视着学生的举动。” 王、张大吃一惊,面面相觑,简单难以相信。 沈宸冷笑了一声,说道:“日本人想得挺好,掌握学生们的确切行踪,等他们出了租界,便来个一网打尽。可惜,他们的如意算盘不会得逞。” “沈巡长,那个日本特务是谁?”王校长着急地问道:“怎么处置他?” 沈宸摇了摇头,说道:“我暂时不会告诉二位,因为二位是至诚君子,不会掩饰情感。嗯,你们先听听我的办法吧!” 办法说起来也简单,上海的交大学生也不多,先调查统计一下他们的意向,愿意去大后方的个别通知,悄悄地走。 而其中的关键便是要走的学生名单,沈宸必须要知道,并且剔除掉沈百合。 然后,学校发一个假通知,借故停课几天,让学生们无法确切知道其他人的行踪。 王、张二位听了沈宸的讲述,互相看看,又商量了一下,同意了沈宸的办法。 “我看分三批走比较合适,学生两批,教工一批。”王校长建议道:“一批不超过十人,这样在路上也有个照应。” “王校长带第一批,陈主任第二批,我带第三批。”张校长主动请缨,他似乎觉得最后一批的风险更大。 沈宸不想管具体的事情,说道:“二位回去后,就按照计划进行,名单一定要给我看。日本特务得先留着,不能打草惊蛇。时机到了,我自会处理她。” 王校长点了点头,说道:“沈巡长是信得过的,如此费心,令我们十分感动。请放心,我们一定配合好,把这些学生安全送到大后方,为国出力,为抗战出力。” 沈宸笑着点了点头,说道:“如果资金不够,我还能筹措,二位直接说就好,不要乱找人,招来不必要的麻烦。” 王校长十分感慨,说道:“沈巡长真是,真是,比政府还关心师生,实在是太感激了。” 张校长苦笑道:“政府需要电讯、建筑、航空方面的人才,但只说撤离,资金却是……唉。” “钱算什么,生不带来,死不带去。”沈宸笑道:“政府或许有他们的难处,我呢,也花不了这么多钱。二位不必如此,还是安排好学生的撤离最要紧。” 王、张两位校长又和沈宸商议了一会儿,才拿着存单告辞而去。 沈宸送走二人,才坐下松了一口气,又有巡捕来报告,外面又有人来找。 这回来的是何晓燕,让沈宸有些意外。他安排这个,安排那个,还真没找何晓燕说起。 主要就是因为她和沈百合关系较亲密,沈宸不想让沈百合知道自己的举动。 “好长时间不见了。”沈宸也没起身相迎,相当随和地笑着,示意何晓燕请坐。 何晓燕笑了笑,说道:“你是大忙人,我也没闲着。好长时间不见,看你倒是没变样儿。” 沈宸呵呵一笑,说道:“你想让我变成啥样儿?我觉得,又多活了个把月,真是挺幸运。” 何晓燕坐了下来,笑着说道:“你还能更幸运,能活到一百岁呢!” 沈宸微笑不语,对何晓燕,他远不如对曹怡馨和楚娇那么放心。不是别的原因,就因为何晓燕在某些方面不够成熟。 比如沈百合,就是从她这里打开的缺口,得以接近楚娇,然后是自己。 寒喧调侃已毕,何晓燕说到了来访的正事。 “上海交大分校要关闭了,学生们各有去处。有的要回重庆新校继续学习,有的便要去为抗战贡献力量。相信你消息灵通,这些应该是知道的。” 沈宸点了点头,说道:“这又不是什么秘密,我当然知道。” 何晓燕沉吟了一下,继续说道:“我来找你,是希望得到你的帮助。” 沈宸抬了下手,示意何晓燕继续说下去。 何晓燕说道:“希望你能通过帮派朋友,从他们控制的租界码头登船,前往苏北。” 沈宸垂下眼睑,思索起来。 这件事并不难办,顾四爷就开着内河轮船公司,也曾经在一二八事变后,把逃至租界的苏北难民收容转运回乡。 “这件事情好办,我和顾四爷还说得上话,坐大生轮船公司的内河客轮,能直接到苏北。”沈宸觉得何晓燕既然这么要求,他大可不必问得太细,管得太多。 能坐上船是简单的,可内河航运有日本鬼子的巡逻、检查,这是他也没有办法的事情。 何晓燕好象没想到这些,或者只是一个平常的开头,她想了一会儿,又开口说道:“还有一件事情,比较麻烦。” 沈宸笑了笑,说道:“怕麻烦就不要说好啦!” 何晓燕抿了下嘴角,不顾沈宸的揶揄,说道:“有一个人躲在你的辖区,日本特务,还有帮派人物,都盯着他。希望你能找到他,把他手里的东西带出来。如果能把他救出来,就更好了。” 沈宸皱了皱眉,隐隐有种预感,问道:“什么人,他拿着什么东西?” 在自己的辖区,帮派人物好象只有徐怀义的兄弟,难道—— 在沈宸的注视下,何晓燕知道必须说得清楚,遮遮掩掩的,怕是不会得到沈宸的帮助。 “这个人是从北平来的。”何晓燕稳稳情绪,说道:“他拿着一些珍贵文物,是从汉奸手中夺来的,使其不落入日本人之手。现在,他被盯上了,只能躲藏起来。可这终究不是办法,时间长了,总会被找出来。所以——” 沈宸看着何晓燕,断定她说的是实话。想了想,他认为这可能就是余三所说的那个人。 “我尽力而为。”沈宸有所保留地说道:“虽然是在我的辖区,也只是行动上方便而已,我可不敢给你打包票。” 何晓燕听到沈宸肯帮忙,不禁展颜一笑,说道:“只要你答应就行。” 沈宸笑了笑,问道:“具体地址呢?你不会是让我发动巡捕,来个大搜查吧?” 何晓燕起身走过来,隔着桌子探身,把地址和人名告诉了沈宸。 第二百六十八章 并不困难的任务?! - 抗战之三生传奇 - 岁月如声 因为何晓燕突然送来的情报,沈宸不得不把前往澳门的行程拖后。 不知道为什么,沈宸感觉那个拿着珍贵文物的人,或者是他手里的东西,对自己未来很重要。 而直到现在,沈宸都是凭着感觉,凭着冥冥之中给予自己的指引,在走着新的人生历程。那种指引却是隐约的,不明确的。 为了得到象指路明灯般的目标,为了自己憧憬的光明的未来,沈宸会尽一切可能去探寻,以找到答案。 所以,对于身边的人,对于身边发生的事情,沈宸都尽可能地去管。在他想来,有些人或事,不是偶然的,而是上天安排的,关系到他的未来。 余三、何晓燕,两个人都给他指出了现在的目标,沈宸就认为与自己有关的可能性会很大。 何晓燕除了告诉沈宸那个人的具体地址和姓名外,还告诉了他一个电话号码,一句暗号。在需要人手的时候,可以打这个电话。 “周侨的电话?”沈宸很敏感,似笑非笑地看着何晓燕。 何晓燕点了点头,说道:“当然是你认识的人,还要比较熟悉,能基本相信他。” “基本相信?!嗯,这么说还是比较准确的。”沈宸蹭了下鼻子,“需要他帮忙,我觉得可能性不大。只要他不给我添麻烦,就够了。” 何晓燕耸了耸肩膀,说道:“随你便了。你就是这样的人,太过自信。” 沈宸笑了笑,说道:“高手嘛,都是这样。行了,这件事情我得计划一下,尽快处理好吧!” 何晓燕看着沈宸,犹豫了一下,说道:“我可能要离开上海了。提前说一声,可能来不及告别呢!” 沈宸点了点头,说道:“那我先祝你一路顺风。嗯,可能不能当面告别呢!” 何晓燕笑了起来,起身告辞。 上海,这个静候鬼子占领的孤岛,头脑清醒的人都想着要离开啦! 沈宸感慨了一下,便起身出去。借着巡逻的机会,他准备仔细观察一下那所房子的地形。 正因为是在他的辖区,日本人显然也有所顾忌,不得不用重金收买徐怀义,利用帮派的力量来寻找目标。 沈宸不打算直接找徐怀义,既然为了钱敢与日本人合作,说明这家伙已经变质。 尽管他还不敢对沈宸不利,可也只是暂时的。如果逼之过甚,这家伙反噬也有可能。 余三倒是个不错的家伙,不管他现在是巴结沈宸,还是真的讨厌日本人,短期内倒是可以利用的助力。 沈宸一边想着,一边召集了几个巡捕,开始了例行的巡视检查。 在公共租界里,沈宸的辖区算是比较安宁的。 就算有帮派人物活动,徐怀义也交代过,不要惹事。沈宸这么在大街上一走,那些牛鬼蛇神之类的,就更不敢造次,连面儿也不敢露了。 “沈巡长,您好。” “沈巡长,多日不见……” 不时有商铺老板或是熟人跟沈宸打着招呼,沈宸照例笑着回应。象他这样不吃拿卡要,又把地痞流氓收拾得服贴的警官,满租界也找不出第二个。 沈宸这番巡查自然是有目标的,时间不大,他已经来到了那处地址的附近。 从不远处看去,那是一家杂货铺,前脸不大。一个伙计站在门前,正向一名顾客介绍着商品。 沈宸想了想,随随便便地走了过去。在他的印象中,那家杂货铺的老板是个中年人,脸上始终带着笑,那种商人标志般的笑容。 视野里,没有什么可疑的人物,连徐怀义帮中的兄弟都退避三舍。当然,他们也不知道这里便是确切的所在。 也就是说,把那人从这里带出来是比较容易的。但要走得远一些,恐怕就有麻烦。 帮派之所以谁都要拉拢,便在于成员众多,成分复杂。摊贩、车夫,甚至是乞丐,都可能是在帮的。一旦发动起来,简直无孔不入。 更何况这人的手里还拿着宝贵而重要的东西,没有把握,他也不敢随便暴露。 “沈先生——您好。”伙计倒也认识沈宸,立刻点头哈腰地打着招呼。 沈宸点了点头,不管是对老板,还是底层的伙计,他从来不拿架子。 伸手进兜,沈宸装模作样地掏了一下,再拿出手时,却是空的。 “店里有三炮台吧?”沈宸指了指店铺,向伙计问道。 “有,有。”伙计连声答着,“我这就进去给您拿。” 沈宸向巡捕示意了一下,紧跟着伙计进了店铺。 这种店铺一般是前店后宅,为了进出方便,通常都设有后门。沈宸进去略一打量,便基本确定下来。 “哎,沈先生啊!”店老板从椅子上站起,殷勤地上前招呼,脸上还是那副笑容。 “生意还好?”沈宸装作随意地问道。 “过得去,还过得去。”老板接过伙计拿来的香烟,又搭了包火柴递给沈宸。 沈宸接过香烟,掏出钱包。 “沈巡长,您这是干什么?”店老板赶忙摆手,“要没您在这镇着,这小店的生意早被那些人给搅黄了。一包烟,说是感谢,也拿不出手,哪能要您花钱。” “这是两码事。”沈宸抽出一张钞票,并不沾这个便宜,“我还要些别的东西,只是看你这店里没有。” “您要什么,我给您上货呀,一句话的事。”老板十分懂事儿,立刻热情地回应。 沈宸点了点头,问道:“俗话说:春饮花,夏饮绿,秋饮乌,冬饮黑。你帮我看看,有没有比你店里更高档的岩茶或红茶。钱不是问题,我是要送人的。” “沈巡长还是饮茶的行家。”老板恭维了一句,说道:“除了岩茶、红茶,还有黑茶,也适合冬天饮用。我这店里确实不是上品,明天我就从外面给您上货。” “不仅茶要好,包装也要讲究。我要两三份吧!”沈宸随手拿出几张钞票,“这些钱你先拿着,多了你找给我,少了我再补。” “沈先生真是仁义。”老板接过钞票,连连点头答应。 沈宸转身出了店铺,向送出来的老板点了点头,带着巡捕向前走去。 ………… 这是一间阴森森的地下室,除了有一扇厚重的铁门以外,整个屋子严密得像罐头。 地下室本有冬暖夏凉的特点,但因这屋空气凝滞,仍使人觉得闷热。 室内的墙壁上涂着黑颜色,灯光完全是绿色,电灯的度数不大,但盏数很多,点点绿光真象鬼火,阴森可怖。 但这里不是监牢,也不是日本宪兵队,而是福山商社,黑龙会的据点之一。 福山武夫对对这环境的设计很满意,因为它具有阴间的味道,也有地狱的特点,拷打起“犯人”来,更有阴森恐怖的气氛。 为了加重这气氛,福山还把各种刑具都在大木架上分门别类摆放出来。 有皮鞭、绳索、竹板、烙铁、火箸、老虎凳、大铁壶、竹签子,还有从房梁上垂下来的吊人铁环,连抽筋扒皮用的特制钩挠都备齐待用。 如此血腥而恐怖,常常能使“犯人”看着便浑身发抖。 韩富川再次慢慢苏醒过来,实际上他根本无法弄清时间到底过去多久。 他已经昏过去又醒过来地被日本人折腾了好几次,每次醒过来都像从坟墓里爬出来一样,以为得到了新生,可是睁开眼睛看看,还是昏天黑地,鬼影幢幢。 一阵接着一阵的极其猛烈残酷的拷问,不,用拷问的字眼已经不能概括那些中世纪加现代化的野蛮刑法了。 因为拷当打讲,而在这里,打却退在极其次要的地位上。他们用的是:过电,灌辣椒水,用烟头烧太阳空,用烧红的铁条捅肚子,然后再往上撒盐面,至于上大挂,用铁钳子拧肉……已成一举手一投足的简单玩意儿。 福山的手下交替逼问的有两个内容:一是韩富川的政治背景,是g*cd,还是g*md?平常都参加了什么反日活动?二是从北平过来的人在哪里,具体的姓名和地址? 福山穿着宽松的衣服,戴着副眼镜,有点文质彬彬的样子,一直坐在桌子后,而无表情。 而且他不同于一般的日本人,看到中国人就瞪着眼珠子,趾高气扬。 福山平常时显得很和气,脸上老不离笑容,见了中国人,爱讲中日亲善,并握着对方的手笑着说:“我喜欢和中国人交朋友的!” 在审问案子的时候,福山的态度也比较平和。 虽然他眼前的中国人马上就要拿去杀掉,可是他的态度却是很“和蔼”的,甚至会微微的摇摇头,表示很惋息。 可是他本质还是个杀人狂,而且都在夜间秘密的处决。 为了怕出动静,他喜欢用刀砍头,或者无声的把人活埋。实际上他是恨透中国人的。笑,是他的工作方式,杀,却是他的目的。 一盆凉水泼下去,趴在地下的韩富川战栗地抽搐几下,挣扎着要起来。 等到胳膊撑在水淋淋的水泥地上,身子刚往起一抬,却又趴下去了。 他感到浑身上下无处不疼,只要一动弹就象万箭钻心一样疼得难熬。他身上的衣服早已被扒光,一条裤衩也被扯得七零八落,除了头部、脸上以外,几乎到处是伤痕,到处是血迹。 他张了张嘴,觉得嘴里又苦又涩,干渴得要命,好象已经一个世纪没有喝一滴水了。他用尽力气,声音沙哑地喊了声:“渴,渴,渴死了……” 打手向旁边看去,那是一个小房间,受刑人是看不到里面的,而福山正坐在里面,神情平静,拷打声和惨叫声仿佛被过滤了,传不到他的耳朵里。 他手中拿着一本书,津津有味地看着,对打手投过来的征询的目光理也没理。 “吊起来的,大大的打!” 韩富川听出来了,这是日本打手的声音,又来了,这又该是什么新花样,韩富川那已经衰弱的心脏被这一声断喝刺激得又猛跳起来。 审问他的人白天晚上进行轮换,不同的人用不同的刑,问不同的话。 假若他肯招认,他便是犯过一切的罪,随便承认一件,都可以教他身首分离。反之,他若是决心挺下去,他便没犯任何罪,只是因不肯诬赖自己而受刑罢了。 其实,他也算看明白了,日本人也不一定准知道他犯了什么罪,可是既然把他捉来,就不便再随便放出去。 对日本人来说,随便打着他玩也是好的。 猫不只捕鼠,有时候捉到一只美丽无辜的小鸟,也要玩弄大半天! 虽然如此,他也支持不住了。他认为如果到了这里,即使人是金钢钻,鬼子也要设法把他磨碎。 看着烧红的烙铁慢慢伸向他的腋窝,他能感到那灼热的温度,象将溺死的人,能在顷刻中看见一生的事,他极快的想起来一个免除苦难的办法。 “我说,我说。”韩富川突然扯着喉咙高叫道。 烧红的烙铁停住了,然后慢慢缩回,小屋里的福山缓缓放下了书,抿了抿嘴角。 “我,我刚到上海,真的,真的不知道上海的抗日团体——” 韩富川喘着粗气刚刚说完这一句,打手便又cào起了烧红的烙铁,脸上充满了被欺骗的恼怒。 “可我知道那个人的情况,他带着重要的东西,都是无价之宝。”韩富川加快了语速,几乎是喊着说完了这些话。 福山微微皱起了眉头,沉思了一下,捂着嘴咳嗽了两声。 看来这个家伙是真的不知道上海抗日团体的事情,但那些无价之宝——福山的眼中射出了贪婪的光。 虽然,抓他的时候也是没有什么确切的证据。不过,现在已经不重要了,自己的目的达到了一些。 “成功出于众者,先知也。先知者,不可取于鬼神,不可象于事,不可验于度,必取于人,知敌之情者也。故用间有五:有因间,有内间,有反间,有死间,有生间。五间俱起,莫知其道,是谓神纪……” 福山的目光从手中《孙子兵法》里的一行文字上流过,他很自得地点了点头,起身走了出去。 现在才是他这个儒雅的杀人狂露面的时候了,他要彻底将韩富川控制在手心里,就象一支拴上绳子的蚂蚱。 不,他还要使韩富川变成自己的猎狗,去找到那个人,得到那些宝物。 …………… 第二百六十九章 紧急情况,紧急布置 - 抗战之三生传奇 - 岁月如声 屋内的气氛是凝重而压抑的,周侨看了下手表,眉头皱得更紧。下一刻,他坐不住了,在屋内来回踱着步。 黄秀兰也跟着焦急紧张,张了张口想宽慰两句,可又没找到合适的说辞,只好无奈地又闭上了嘴。 从平津过来的两个人,一个是爱国商人,携带着珍贵文物;另一个则是组织上派去保护随行的韩富川。 到了上海,发现有被日本特务盯上的迹象,爱国商人被保护起来,保护的人则安排尽快离开上海。 可韩富川到了这花花世界,却提出逛一天再走。组织上自然不同意,但韩富川却私自悄悄出去,直到现在还没回来。 外面传来了急匆匆的脚步声,周侨眼神一凝,停下脚步,转头看着门。 门被推开,老冯快步走了进来,甚至连不及寒喧,便开口说道:“韩富川没有找到,这么长时间了,恐怕是出了事,我们得做应急布置。” 周侨使劲挥了下拳头,有些气急败坏,说道:“他知不知道老吴的商铺?其他的同志呢,和他有过接触的?” 老冯赶紧说道:“和他有过接触的同志都通知转移了。老吴的商铺嘛,他是不知道的。但送人过去的时候,他下车的地方离老吴的铺子不算太远。在车上,也不知道他都听到了什么,是不是能猜出地方?” 周侨摇着头,在屋内来回走着,喃喃说道:“这不保险,不保险。” 确实不保险,老冯也明白。当时好不容易甩掉跟踪的特务,只能把爱国商人临时安置到最近的地方。 而昨天,老吴趁着去上货的空当,在电话亭打过一个电话过来。用暗语告诉他们,周围有可疑的人在监视寻找。 显然,日本人认为爱国商人就藏在那一片的范围里,肯定加派了人手,想再转移出来很困难。 “不行,我要亲自去一趟。”周侨突然停下脚步,下了决心。 “不行。”老冯和黄秀兰几乎同时发声制止。 两人互视了一眼,老冯先开口说道:“老周,你不能去。在日本人那里,你已经被列为目标。那片地区,也肯定有很多特务监视,要是认出你的话,那就太危险了。” “是啊!”黄秀兰也阻止道:“可以派别的同志去通知一下,你亲自去绝对不行。” “不仅仅是通知,还要把人和东西转移出来。”周侨摆了摆手,说道:“我为什么要亲自去呢,因为我和沈晓宸还算熟悉,寻求他的帮助也能比较把握。” “你不是派了别人去联系他,那就再派那人去做他的工作。”老冯说道:“那里是他的辖区,日本特务也不敢公开搜查。在没有得到确切地址前,他们不会进行抓捕的。” “经验不足啊!”周侨对何晓燕缺乏信心,说道:“时间这么紧,再通过别人联络,传来传去,要误事的。我化装去,特务们认不出来的。” 黄秀兰犹豫了一下,说道:“我也去。我见过老吴,他认识我。你去找沈晓宸,我去能知老吴。万一有紧急情况,就让他们先自行撤离,总比守在店里强。” 周侨看着黄秀兰,好半晌才用力点了点头,“好,就这么办,咱们分头行动。” 老冯见劝说无效,也知道事情紧急,这个危险必须要冒。他苦笑了一下,说道:“我去取武器,你们带着防身。” ……….. 福山翻阅着韩富川的口供,尽管不尽如人意,但他还希望能从中找到一些蛛丝蚂迹。 许久,福山摸着下巴,仰在椅子上。他感到离那些珍贵文物又近了一步,还有****在上海的组织,说不定也能予以重创。 当然,富山并不因为韩富川的叛变,而对他有所器重。 那不过是条狗,而且,还有无数的狗等着来啃日本人扔下的骨头。 这些人一旦背弃了自己的信仰和组织,就会变得无耻,变得贪婪。 只要有足够的诱*惑,他们就会毫无保留地将狡猾和残忍发挥到极致,那狗咬狗的哲学,正是日本人需要的。 对,叛徒就是如此,说他们是狗都有些抬举他们。 在中国,还有更多的家伙,只要有钱,能当官,他们才不管什么民族大义。 就象苍蝇——吸了一滴血,或者吃块粪便,就心满意足的苍蝇。世界跟他们没关系,只要有一口臭肉可吃,世界就是美好的。 只不过,福山还有些许的担心,担心马上要吃到肚里的肉出现什么意外。 因为那里是租界,是沈晓宸的辖区,不是日占区。 如果是日占区,事情就简单多了,封锁地区、挨户搜查,最简单的办法也最有效。 门被轻轻敲响,酒井推门走了进来。 “阁下,我已经通过宪兵队拿到了缉捕许可证。”酒井把一张纸递给了福山。 福山点了点头,准备工作差不多了,就差知道确切的地址。而有了缉捕许可证,就算是在租界,沈晓宸也无法阻止。 “带上韩富川,让他在那附近寻找。”福山把缉捕许可证推给酒井,“发现目标后,立即缉捕。” “哈依!”酒井答应着,又有点犹豫,并没有马上转身就走。 福山把疑惑的目光投向酒井,等着他开口。 “如果通知巡捕房,在该地区进行搜查,是不是更快一些?”酒井试探着说道:“我们有工部局开出的缉捕许可证,沈晓宸也会配合吧?” 福山摇了摇头,说道:“巡捕房不会公开反对,但要他们配合,你就想得太简单了。如果他们暗中破坏,甚至偷偷放跑目标,我们岂不是要双手空空?” 想了一会儿,福山接着说道:“另外,联系一下徐怀义,让他也派人。但不能让他知道太多,明白?” 酒井听明白了,立正答道:“阁下高见,卑职这就去了。” 福山摆了摆手,看着酒井退了出去。 ………… 沈宸微皱着眉头,看着坐在对面的周侨。说实话,他是不想沾上周侨,沾上什么组织的嫌疑的。 日本人之所以不能拿他怎么样,就是因为他没有政治背景,完全是尽职尽责的警官。 而与日本人和特务作对,那也是因为他们违犯了租界的法律。 “何晓燕应该找过沈先生了吧?”周侨开口说道:“但事情突然发生了变化,日本人可能得到了些情报。所以,必须尽快把那人和文物国宝转移出来。” 沈宸微微皱眉,说道:“如果日本人知道确切地址,拿着缉捕许可证,我也无能为力。” 周侨摇了摇头,说道:“日本人恐怕并不掌握确切地址,但搜索范围会缩小很多。现在最关键的就是时间,在沈巡长的辖区,也只有沈巡长才最有办法,才能最快。” 沈宸说道:“连你也不知道日本人是否掌握确切地址,这就不能冲动行动。我能与日本人作对,与76号硬碰,就是因为我没有政治背景。如果被日本人抓住把柄,想必周先生也知道后果。” 停顿了一下,沈宸抬手制止了周侨的话,说道:“说吧,在巡捕房还有谁是你们的人,我现在需要他配合。” 周侨沉吟了一下,决定坦诚相告,毕竟在他心目中,沈宸是友非敌。 “鲁华仲,果然是他。”沈宸抿了下嘴角,也多没说,拿起电话打了出去。 时间不大,已经是三棣头的鲁华仲敲门来到了办公室。 沈宸指了指周侨,说道:“鲁警官,我已经知道了你的身份,别的不用多说,你先带周先生去你那里。呆会儿我会把警车的钥匙给你,并告诉你如何行动。” 鲁华仲看了看周侨,见周侨对他点头,也不多说,立正敬礼,带着周侨出去了。 沈宸又拿起电话,分别给楚娇和余三打了过去。好在,两个人都找到了,都得到了沈宸的指示。 事情安排妥当,沈宸觉得能不能成功已经不是他能决定的,只能看天意而定了。 再说余三,得到了沈宸的指示,他给徐怀义打了电话,告诉他找人的事情有了眉目。然后就召集弟兄们,向某个地址扑去。 这个地址离老吴的商铺不算远,隔着两条街,也在沈宸的辖区,并在原来估计的范围之内。 沈宸放出假消息,是希望日本人也能知道,转移他们的注意力。 楚娇接到电话,马上让赵有才和狗子出去,就在老吴的商铺附近观察动静。 徐怀义能有今天,说明他不是傻子。 日本人花钱雇他找人,还交代这个人带的东西特别重要,要一并找到。他就意识到这可能不象日本人说的那么简单,特别重要的东西很可能是什么宝贝。 即便不是什么宝贝,人和东西到了他手里,检查过后再从日本人那里换钱,也是不错的选择,还占据主动啊! 所以,他让余三马上去那个地址,争取把人和东西牢牢控制住。他当然不敢公开抓人,也只能封锁监视。 至于沈宸,徐怀义也不敢通知。因为他知道沈宸对日本人的态度,肯定不会同意为了钱就给日本人做事。 当然,徐怀义也没告诉日本人那个地址。可他还是低估了日本人,既然能收买他,他的手下自然也不在话下。 日本人就是这个德性,既要利用中国人中的败类,可对这些人又不放心,总要监视牵制。对伪军如此,对徐怀义也是一样。 余三带着人一行动,日本人很快就得到了消息。酒井立刻带人,也向那个地址扑去。 周侨和鲁华仲在一起,焦急、紧张、心中忐忑,并不知道沈宸接下来会如何安排。 “沈巡长不仅身手高明,头脑更是了得,还有很神秘的帮手。”鲁华仲见周侨这个样子,便开口安慰道:“他既然有了计划,咱们就安心等着,估计没有问题。 “神秘的帮手?”周侨对此也有所猜测,但一直不能确定,“除了帮派人物,你还知道一些情况?” 鲁华仲摇了摇头,说道:“我不知道,但肯定是有。至于帮派,我觉得那只是表面的东西。” “可惜。”周侨有些遗憾地叹了口气,“从刚才的谈话中,他便说不想沾染什么政治势力。这在情理之中,也是从他自身考虑。如果……” “如果沾染上政治,他还会坐在这个位置,日本人还会拿他没办法?”鲁华仲摇了摇头,说道:“他肯帮忙,就很令人满意了。” 正说着,已经换上便装的沈宸推门进来,把警车钥匙扔给了鲁华仲,说道:“开上警车,赶紧去商铺,把人和东西带来这里,我会在你们后面跟着保护。” 鲁华仲愣了一下,但很快点头,带着周侨就往外走。 周侨本来还想说什么,但沈宸急匆匆地转身而去,并没留给他说话的时间。 鲁华仲开着警车刚出了巡捕房,沈宸就跟了出来,往旁边的修车行走去。 没到大门口,楚娇已经开着一辆陌生的汽车出来。沈宸拉开门,坐了进去。 汽车拐上马路,跟着警车向吴家商铺而去。 赵有才打过电话,便和狗子坐在车里,在吴家商铺的几十米外监视等候。 一辆警车开过来,在吴家商铺门口一停,周侨便打开后门,跳了下来,快步走了进去。 吴老板已经得到了黄秀兰的通知,让爱国商人带好物品,准备好了撤离。 周侨走进商铺,吴老板便迎了出来,面带诧异,不知道怎么坐着警车来的。 “老吴,时间紧急,就不多说了。”周侨不容吴老板开口,便急着说道:“快,让人跟我走。” 老吴点了点头,跑去后面招呼一声,一个戴着礼帽、眼镜的中年人拎着皮箱走了出来。 虽然见到警车也象老吴一样,有些诧异,但中年人只是稍愣了一下,便在周侨的招呼下迈步上了警车。 鲁华仲发动警车,疾驰而去。 楚娇开车,跟在后面。沈宸的目光警惕地注视着周围,突然伸手一指,命令道:“那边——” 楚娇依言驾驶,也看到了马路边的一个家伙,看起来并没有什么异常。 “停在他旁边。”沈宸冷笑了一声,到底还是有留下的,调虎离山也不能保证绝对的完美。 汽车一停,沈宸已经跳下车,两步便来到了这个家伙的身边。 “你,你想干……”这个家伙意识到不对劲,看着逼近过来的沈宸,露出慌乱的神情。 沈宸猛然发动,拳脚齐上。这个家伙勉强招架了两下,便被击中腹部和下巴,软瘫倒地。 沈宸抓起特务,塞进汽车,自己也跳了上去。 汽车再度启动,向着远处疾驰而去。 第二百七十章 成功转移 - 抗战之三生传奇 - 岁月如声 沈宸迅速搜了下特务的身,然后就扭断了他的脖子。 楚娇透过后视镜看着沈宸杀人,只是撇了撇嘴,随口问道:“怎么处理?” “拐几条街,找个垃圾堆一扔。”沈宸也是随口回答,仿佛只是拍死了一只微无足道的苍蝇。 楚娇竟然笑了一下,转动方向盘,向自己认定的僻静地方开去。 杀杀人,抛抛尸,没用多长时间,楚娇便开车返回了修车行。 沈宸交代了几句,便下了车,走后门,转回巡捕房。 鲁华仲开着警车回来,也没敢让周侨和爱国商人下车,就呆在封闭的警车里,他坐在驾驶室里等着沈宸回来。 前后也不超过十分钟,沈宸便赶了回来,一头钻进警车。 “周先生,你们先分头离开,以后再联络。”沈宸很干脆地安排着,“我让鲁华仲开车送你出去,在某某路口停一下,有辆黑色的福特汽车在等着你。” 周侨明显犹豫了一下,他是想把爱国商人一起带着。当然,还有他手中的东西。 沈宸面色平静,淡淡地说道:“这位先生呢,我先安排他离开这里,另寻一处安全的所在。当然,如果信不过我,你们可以一起离开。” 周侨和商人互视了一眼,都看到对方的迟疑和犹豫。 还是商人比较聪明灵活,知道此时若一言不合,沈宸就可能撒手不管。再说,由沈宸来保护,好象比周侨他们更好也说不定。 “周先生放心,有沈巡长安排,定然出不了差错。”商人说完又转向沈宸,拱了拱手,笑道:“鄙人久仰沈巡长大名,在这公共租界,沈巡长神通广大,我是最安心的。” 沈宸微微一笑,拱了拱手,望向周侨。 周侨用力点了点头,稍显无奈地说道:“那就有劳沈巡长费心了。” 沈宸推门下车,示意商人跟着自己,径直走向二楼。 到了二楼,沈宸见没什么人,也不回办公室,领着商人来到一扇铁门前,掏出钥匙打了门。 楚娇已经打发走了工人,在门口等候。见沈宸领着人过来,也不多说,点了点头,把商人领走。 沈宸关上铁门,回到自己的办公室,往椅中一靠,长长地出了口气。 现在算是基本搞定了吧?沈宸觉得这顿忙活真是够累的,好在象是成功了。 不过,沈宸没消停多长时间,便有巡逻的巡捕打来电话,报告某地有异常情况。 嗯,帮派人物和不名身份的家伙们要搞事。沈宸当然知道是怎么回事,而这个时候也该他出场了。 这是他的辖区,出了状况不闻不问,那不是很可疑。 沈宸起身,召集手下。现在正是工作时间,巡捕房内的人很少。 等沈宸有了三四个人手,鲁华仲也开着警车回来了。众人上了警车,直奔出事地点而去。 说是出事,现在还没到那个程度。只不过是帮派人物和不明身份人物的可疑聚集,还没有出什么大事情。 当警车出现,并停下来的时候,余三带着帮派兄弟刚刚离开,他是得到了徐怀义的指令。 显然,日本人联系了徐怀义,肯定也许诺了某些条件。 酒井已经准备带人冲进这所宅院,见到警车来到,沈宸从车上下来,酒井倒也并不十分害怕,迈步迎了上来。 “你们是什么人?”鲁华仲大声喝着,几个巡捕也表现出戒备的神色。 沈宸的枪套已经打开,手也按在枪上,随时可以拔出应战。 尽管这只是一种姿态,酒井还是吓了一跳。沈宸的速度和枪法是出了名的,他还真怕搞出误会,血溅当场。 “停手,不要动武。”酒井不是对着巡捕和沈宸,而是对着他的手下大声喊喝。 这是明智之举,一旦有人拔枪敌对,谁知道沈宸会不会借着防卫的名义开枪杀人。 “沈巡长,不要误会,我们不是什么歹徒。”酒井又转头对沈宸大声说道:“我们是大日本帝国情报机关的工作人员,是在执行公务。” 沈宸微皱眉头,显着并不完全相信,手依然按在枪上。 酒井赶忙打开皮包,拿出缉捕许可证,向着沈宸晃了晃,走过来说道:“沈巡长,这是工部局警务处开出的缉捕许可证,请你过目。” 沈宸伸手拿过来,仔细看了一下,确认无误。但他还是皱着眉,说道:“你们确定准予缉捕的这个,这个孙海涛在这所宅院里?如果不能确定,胡乱猜测,今天去这家,明天去那家,岂不是要搞得鸡犬不宁?” 酒井想了想,觉得沈宸也不算是故意刁难。准予缉捕许可证,与准予随便进入民宅搜查,显然并不是一回事。 如果是在公共场所缉捕到了人犯,凭着缉捕许可证,巡捕自然不会干涉。而工部局警务处下发此证,也是这样的目的。 酒井知道要是换个警官,凭着大日本帝国的威名,恐怕不敢这么认真地反对。可现在面前是沈宸,他可不怕日本人,或者说他就是愿意跟日本人作对。 “那沈先生的意思——”酒井知道硬来也不是不行,但一旦情报不准,想再搞类似的行动,沈宸就不是那么好说话了,工部局警务处也不会就这么听之任之。 沈宸伸手指了指宅院,说道:“这里是我的辖区,如果你们在马路上,或是公共场所抓捕到了人犯,我自然不会管。但要进入民宅搜查,那就是我们巡捕房的职责了。” “只是——”酒井脸上的肉抽动了一下,说道:“如果由巡捕房搜查人犯,万一有哪个巡捕循私,恐怕会对沈巡长有影响吧?我看,不如这样。两边都派人,共同搜查。” 沈宸沉吟了一下,晃了晃手中的缉捕许可证,说道:“这上面有人犯的体貌体征和姓名,谅你们也不敢随便抓不相关的人。但我也要事先说明,不管能不能抓到人犯,类似的搜查仅此一次。在我的辖区内,绝不允许你们随便行动。” 酒井皱起眉头,思索了一会儿,无奈地点头答应。 说是无奈,酒井并不觉得以后会有多大的麻烦。凭着大日本帝国的威逼,从工部局警务处再开出缉捕许可证,并不是很困难的事情。 沈宸看了一眼自己的手下,抽出五个人,并让酒井也挑五个人,组成五组,入宅搜查。 “手脚都给我放干净点,谁敢偷鸡摸狗,别怪我对他不客气。”沈宸用冷酷的目光扫视着这十人人。 酒井也瞪着自己的手下,说道:“搜查要仔细,绝不能让人犯漏网。可也要小心留意,不要给帝国抹黑,不要让别有用心的人抓到把柄。” 沈宸斜着眼睛看了酒井一眼,也懒得和他斗嘴,只是冷笑一哂。 搜查的时间不算短,沈宸和酒井都很焦急,但心情却是完全不一样。 沈宸是等得不耐,但焦急中还有几分窃喜,把日本人拖在这里,楚娇该顺利地把那个商人和文物转移到自己家里了吧? 酒井则是担心扑个空,又要重新去找人;而且这次还被沈宸把话堵死,再抓住理的话,日后多少有些麻烦。 沈宸早已敏感到意识到大门口停着的汽车里,有一个比较重要的人物。很可能就是叛徒,至少也是认识孙姓商人的。 因为,在搜查前,沈宸通知了宅内的住家,所有人都出来,站在了院内。而酒井则向汽车那边多看了几眼,仿佛在等什么指示。 可惜,出来的人都不是目标,这连沈宸都看出来了。酒井也没有得到任何暗号,脸上浮现出失望的神情。 前宅、后院,甚至连杂物间都检查过了,搜查的人回来报告,并没有发现人犯。 酒井的失望之色越来越浓,他觉得有些操之过急了。毕竟帮派也可能侦察有误,也可能得到不确实的情报。 “沈巡长,看来是情报方面有了点小失误。”酒井的最后一丝希望破灭,只得向沈宸表示抱歉,“给巡捕房带来了麻烦,在此表示抱歉。” 沈宸有些不耐烦地摆了摆手,说道:“抱歉就不必了,希望以后不要再发生类似的事情。在此间主人确认没有什么物品损坏丢失前,你们还是再等一会儿再走吧!” 说完,他迈步走向此宅院的住户,请他们去检查一下物品,如果有损坏丢失,他会负责。 酒井咬了咬牙,还真没敢走。人还没有找到,说不定还藏在这附近,要是把沈宸得罪死了,处处作梗,可就麻烦了。 再说,沈宸若是向徐怀义施压,帮派力量转而和他们作对的话,就又平添了一个大阻力。 又等了一会儿,宅院主人出来向沈宸说明,并没有丢失或损坏的物品,沈宸才算放过了酒井一伙。 …………….. 正常下班,沈宸回到家里,这才与孙海涛见了面,进行了第一次的长谈。 “是珍贵文物,还是金银财宝?”沈宸开门见山地询问道:“是要转移出去,还是要出手换钱?” 孙海涛苦笑了一下,说道:“沈巡长,如果只是金银财物,我们会这么紧张嘛,日本人会这么兴师动众嘛?这些都是我们中华文明的凝聚,是不可复制的珍贵文物,绝不能落入日寇之手。” 停顿了一下,孙海涛继续说道:“日寇在占领区搜刮财富,这些无价之宝更是不放过。一些抗日志士为了夺回来,付出了鲜血和生命的代价。而我的任务,就是不惜一切代价,把它们带到安全地方。” “什么安全地方?”沈宸问道:“你有具体的计划吗?” 孙海涛点了点头,说道:“先到香港,再转机飞往大后方,或者是国外。” 沈宸想了想,说道:“那你先在这里暂住几天,不要跟任何人联系,包括周侨。我看看能不能帮你找到安全离开上海的办法。” 孙海涛说道:“日本人已经盯上我了,相貌和姓名,或许已经被他们知道。” “不是或许,而是肯定。”沈宸说道:“他们今天扑了个空,但在汽车里,肯定有认识你的家伙,等着辨别指认。这一点就很麻烦,即便是从租界里的码头上船,也保不住日本人会在海上拦截。” 孙海涛无奈地叹了口气,抬头看着沈宸,似乎有什么想法,但嘴唇张了张,还是没有说出口。 其实,现在也有简单的办法,就是人和物分离。既然日本人盯上了孙海涛,就由别人把东西带出去。 甚至,可以用孙海涛来扰乱日本人的视线和注意力。当然,这有些象是弃车保帅的意思,需要孙海涛有自我牺牲的精神。 如果孙海涛有信赖的人,或者他真的视死如归,进行这样的计划就没有什么问题。 孙海涛现在想的是沈宸今天的所作所为,如此短的时间内便把应急布署执行得顺畅,处处有人接应,几乎没有漏洞可寻。 能力一流,实力也超群。孙海涛确定沈宸有着更神秘强大的人脉,即便是今天这样的紧急情况,也没有完全显露出来。 …………… “情报有误?”福山此时听完了酒井的报告,脸上并没有表现出太多的惊讶。 酒井沉吟了一下,说道:“我已经告诉徐怀义,让他继续派人寻找;我们的人也布置在各个交通要道,姓孙的跑不了。” 福山轻轻点了点头,说道:“那你觉得是帮派得到了不确定的情报,还是有人故意给的他们假情报?” “这个——”酒井心中一惊,对后一种假设,他还真没这么想过。可如果是那样的话,事情就复杂了。 福山沉思了一会儿,又摇了摇头,“调虎离山?!我也认为可能性不大。韩富川落入我们手中的时间不长,对手发觉异常,再制定计划,还要执行无误,在时间上应该来不及。” 酒井想了想,说道:“卑职也觉得不太可能……” 正说着,有特务敲门而入,报告道:“福山阁下,酒井阁下,我们发现了二十七号的尸体,在某某地方。” 福山的眼睛蓦地睁大,射出一缕精光,问道:“具体情况呢,他是如何死的?” 第二百七十一章 重新布置,潜移默化 - 抗战之三生传奇 - 岁月如声 “据初步检查,他的颈骨被折断,腹部和脸部有淤青伤痕。”特务说道:“详细的报告,稍晚才会出来。” 福山微微眯起了眼睛,摆了摆手,示意特务退出去。 酒井心中顿时有不祥的预感,刚才还认为不太可能的事情,现在说不定就是真的。 如果是那样的话,对手可能已经转移了目标人物,以及他手中的东西。而好不容易确定的所在范围,一下子全都没用了,又要从头再来。 而从一个很小的地域,一下子扩展到整个上海,想再找到目标的确切位置,岂是一时半会能做到的? “会不会是徐怀义在捣鬼?”福山若有所思,“明面上答应帮助,暗地里却想独吞。” 酒井苦笑了一下,说道:“帮派人物可能靠不住,如果见财起意的话,这种事情也是做得出来的。” 福山陷入沉思,并不敢确定。 如果不是徐怀义干的,前去质问恐怕不妥。毕竟在租界里,无孔不入的帮派力量还是很有用的。得罪了他们,恐怕又增添了阻力。 所以,这件事情只能自己调查,没有确切的证据之前,还要与徐怀义保持表面上的合作。 “带着徐福川,开车在租界内四处走动,希望能发现他认识的人。”福山边想边缓缓说道,作着布置,“继续与徐怀义保持合作,但是要注意他们的异常和可疑,并在他的帮派中收买拉拢眼线。” “卑职明白。”酒井点头领命。 “另外——”福山拉长了声音,说道:“之前让那个周侨跑掉了,找了一段时间也就松懈下来。既然他们是一个组织的,那就重新启动对周侨的缉捕。与宪兵队、梅机关、岩井公馆,还有76号,都递份书面材料,请他们予以协助。记住,只有周侨的,不包括孙海涛。” “哈依!”酒井答应一声,转身便欲离去。 对福山的布置,酒井全部明白。既然没有了准确的指向,那就撒大网,说不定就从哪里有了突破,再找到有关孙海涛的线索。 至于隐匿孙海涛的情报,显然是福山不想那些宝贝落到别人手里。如果梅机关、岩井公馆知道了,肯定要分一杯羹的。 “酒井君,你知道我为什么这样在意那些文物吗?只是因为我喜欢搜集,还是因为文物价值连城?”福山叫住了酒井,沉声问道。 酒井愣住了,想了想,说道:“卑职不知。或许这些方面都有吧?” 福山笑了笑,又敛起笑容,郑重的说道:“这是因为你只看到了表面现象。如果你通过这些珍贵的,不可再生的文物能认识到支那的真实面目。当研究了她的历史,考察了她的形胜,凭吊了她的古迹,那就会对她产生由衷的敬意。” “对支那?由衷的敬意?”酒井不解地问道。 福山点了点头,说道:“我最感兴趣的是七雄逐鹿的战国时期,支那史上壮丽的一幕,当时特定的历史条件,造就了多少杰出的思想家、教育家、政治家、军事家和外交家。百家争鸣,群星灿烂,一个令人神往的时代。还有荆轲、高渐离这样的一代侠义节烈之士,百世传诵,千载流芳。” 酒井很了解福山,知道他在谈话中经常引用一些中国的历史典故和名言警句。 尽管有些反感,认为这是借以炫耀他汉学的渊博,但还是不好扫兴,而是附和着点头微笑,表示赞叹。 福山的本意并不全是炫耀,他想借此事情引导酒井,引导他注意研究自身所处的实际情况。 不了解一个敌对国家的历史和现状,不了解她的国情民俗和人文,至少也是一个不可忽视的缺陷。 福山知道酒井并不完全理解,便继续说道:“为了帝国征伐的需要,反抗的支那民众是可以尽情杀戮的,因为他们还可以生养。各种设施是可以放手破坏的,因为它们还可以修复。” 停顿了一下,福山的语气加重了,“而这些无价的艺术珍宝呢,一旦遭到损坏,永远也无法再恢复原样。按照某些人的观点,古代名人的陵墓可以夷为操场,有名的祠庙可以圈牧猪羊。不要艺术,废弃文明,茹毛饮血,野外穴居,统统回到蛮荒世界去。除了杀人,他们还懂得什么?低能啊,低能。” “这是犯罪,这是极其严重的犯罪。”福山厉声说道:“不学无术,自以为是,破坏珍贵文物,造成不可挽回的后果。” 酒井觉得应该说上几句,缓解一下紧张的气氛,便点了点头,表示赞同福山的观点,然后说道:“当地驻军不懂这些,行动冒失了一点,今后引以为戒吧!” 福山轻轻吁了一口气,放缓了语气说道:“你可曾想过,这种行为说明了什么?说明了我们当中不少人缺乏主人公的观念。” 伸出一根手指,福山强调道:“而这种观念恰恰是创建东亚霸业的精神支柱,如果抽掉了这根支柱,东亚霸业大靠什么支撑?我们的圣战如何进行下去?又将会得到何种结果?” 酒井仔细思索着,觉得福山这番话好象还有别的意思,便试着开口问道:“阁下,您是不是将到别的地方——” 福山笑了起来,说道:“不是我,而是你。你虽然没向我提出过,但在言谈中却透露出对从军建功的渴望。所以,我走了一些关系,你很快就会接到委任,前往山东某县的特务机关任职了。” 酒井被惊喜弄得半天才反应过来,作为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家伙,他是不太愿意干现在这种工作的。 “功名但从马上取,不愧英雄一丈夫。”酒井对中国的诗词了解不多,但最欣赏的便是这句。 “谢谢阁下,谢谢福山阁下。”酒井向着福山深鞠躬,以示心中的感谢。 哈哈哈哈,福山大笑着摆了摆手,说道:“我刚才那番话是对你说的,希望你能理解其中的深意。以后能否建功立业,还是要看你自己的表现。我嘛,只是把你扶上马,用不着如此感激。” “请阁下放心,卑职绝不辜负您的期望。”酒井向福山作出了保证。 福山点了点头,说道:“你把工作交代给秋山,就不要忙这些事情了。找些山东当地的资料,对你上任履职会很有好处的。” “哈依!”酒井立正躬身,转身出去。 ……………… 转移孙海涛时,沈宸是不想杀人的。 但既然被特务看到了警车在商铺前停下,谁知道他会不会联想起来,并向上面报告。 日本人的多疑是根深蒂固的特性,是否能通过这个线索进行追查,连吴老板、巡捕房都牵扯进去,谁也不敢打这个包票。 所以,沈宸杀了那个特务,尽管只是有可能,他却不会冒这个险。 当然,这个特务的死,很可能使日本人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情。但要追查起来,既需要时间,又不是那么容易。 第二天,沈宸照常地上下班,通过巡捕和余三,他掌握着日本人的举动。 日本人并不确定人和物是否被转移,还是和徐怀义保持着合作,也还在原来的范围布置着监视的人员。 等到日本人放松下来,不是一天两天时间能做到的。沈宸觉得现在只能是静观其变,再想别的办法转移日本人的注意力。 具体的办法呢,沈宸倒是想到了,还是有些模糊,需要细化,需要看形势的变化而调整。 下班前,沈宸往家里打了个电话,告诉狗子,他不回去吃了。等到下班,他便开车来到了交大校门前。 时间不大,香取小忍一手拎着个提箱,另一手拎着行李,出了学校,张望了一下,便向下车迎上来的沈宸笑着招手。 “就这点东西?”沈宸上前从香取小忍手中接过行李。 香取小忍咯咯一笑,说道:“又不是搬家,穷学生一个,能有多少家当?” 沈宸笑着点了点头,说道:“那边倒是什么也不缺,东西不多,拿着方便,挺好的。”说着,他帮香取小忍把东西搬到了车上。 两个坐进了汽车,沈宸发动起来,直奔那所石库门房子而去。 香取小忍曾提出过想搬出学校,沈宸也答应帮她找房子,还带她看过周侨转移后空出来的那间。 其实,两个人都是心怀鬼胎。 香取小忍觉得搬出学校比较自由,更能贴近沈宸;沈宸则觉得把这个女特务和学生们分开,对学生的撤离很有好处。 显然,在没有和英美开战的情况下,学生们坐外籍轮船去香港是相对安全的。 就象偷袭珍珠港之前,战争的火药味已经很浓。美国的海军陆战队,英国的军队,以及大量的侨民,都撤出了中国,撤出了上海。 孙海涛其实也可以坐船离开,如果不是日本人在码头、交通要道都有监视,在海上拦截外籍客轮,就等同于宣战行为。 先说沈宸和香取小忍,时间不大便到了地方。沈宸帮着把东西拿到屋内,又简单看了一下。 之前,沈宸已经让小萍和家人把这屋子收拾干净。现在,他们已经成了三房东,帮着沈宸收取房租。 自然,沈宸也不在乎这点小钱,他已经和房主打了招呼,出钱把这里买下来,让小萍一家有个固定收入。 以后,即便是鬼子占领了租界,靠吃房租也够一家人生活之用。 香取小忍把东西归置好,四下看了看,觉得挺满意,起码表面上是这样的。 “你要自己开伙,后面就是厨房。”沈宸说道:“不过,我觉得那样挺麻烦,不如搭伙,添点钱就行了。” 香取小忍点头,笑道:“我也觉得那样方便。怎么,今晚就开始吗?” 沈宸看着香取小忍,笑了笑,说道:“今晚就算了,我请你吃饭,算是祝贺你乔迁之喜。” 香取小忍咯咯笑道:“我就是这么想的。在学校,清汤寡水的,早都馋啦!” 说着,她打开提箱,挑出件比较鲜艳的外衣,展示给沈宸看,“怎么样,穿这件出去不给你丢人吧?” 沈宸点了点头,说道:“你穿什么都好看,相貌身材在那儿呢,底子好。再说,给我丢什么人呀,这话说得。” 香取小忍耸耸肩膀,撇了下小嘴,手上利索地换上衣服。 沈宸开车直接到了一家西餐馆,带着香取小忍进去,找座位坐下,叫侍者,点了酒菜。 “沈先生,跟你呆久了,才知道你是个很有品味的人,这恐怕跟大多数人的猜测不一样。”香取小忍坐在沈宸对面,饶有兴趣地看着他,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容。 沈宸坦然地盯着香取小忍,用眼神在接触,发动的催眠术不易觉察,也不会立竿见影,他已经这样施展过两次,就是要在潜移默化中影响到香取小忍的神志。 “什么品味呀,百合小姐真是过奖了。” 香取小忍摇了摇头,说道:“不是过奖,而是事实。沈先生的坐派和礼仪,完全没有刻意的痕迹。但你看,坐在餐厅里的人,有很多不过是在模仿。” 沈宸承认香取小忍的观察很仔细,如果不是较长期的生活习惯,吃西餐时的礼仪和动作确实会有模仿的痕迹。 就象楚娇和哥哥楚天,两人吃西餐的时候就会看出细微的不同。而如果楚娇现在坐在餐厅里,那就有相当一部分顾客还不如她。 香取小忍还在试探,按照沈宸的履历,他在哪里能有长时间吃西餐的机会呢? 当然,这种证据只能怀疑,却不能拿到台面上。 沈宸笑了笑,说道:“因为,这是我的一个小秘密,谁也不知道。” 啊——香取小忍伸出手指,点着沈宸,脸上笑得开心,说道:“要是谁第一个知道,是不是就意味着——” 沈宸轻轻摇头,说道:“别乱联想啊,第一个知道并不是感情上的原因,而是——哎,我也说不清楚。” 香取小忍见到沈宸有些慌乱,或者说语不达义,竟然以为她已经摸到了沈宸的心,接触到了沈宸隐藏最深的秘密。 再加一把劲,对,再加一把劲就行了。我一定能把这个令人恨得牙根痒痒,却无可奈何家伙拿下。 香取小忍暗自下着决心,越发坚定了自己的信念。 第二百七十二章 潜意识的缺口 - 抗战之三生传奇 - 岁月如声 香取小忍想和沈宸多接触,以多探悉他的秘密,希望能找到他的弱点,得到他的信任,甚至能一击成功。 沈宸也想和这个女特务多相处,留给他的时间不多了,在学生撤离时,他要拔掉这个钉子,甚至要利用她,扰乱日本人的视线。 两个各怀心思的人,看似融洽和睦地吃着饭,聊着天,仿佛一对亲密的男女朋友。 这还不算完,吃完饭后,当沈宸询问是送她回家,还是一起去俱乐部娱乐时,香取小忍很干脆就答应下来。 在香取小忍看来,沈宸对自己很有好感,甚至有可能是那种意思。 对沈宸来说,和香取小忍呆的时间越长,催眠的效果就越好。 与很多人想象的不太相同,人在被催眠的时候,通常是非常清醒的。不论是在舞台催眠表演还是在催眠治疗的过程当中,都是有意识的。 甚至,有些人在进行催眠治疗之后,会认为自己没被催眠过。原因很简单,催眠根本就不是睡觉。 说得直白一些,催眠就是人在潜意识里接受了催眠师的暗示或建议。 或者另外打个比方,人脑就是电脑,催眠师是程序员,催眠的过程就象是给电脑编制程序。 那潜意识又是什么呢?还是用人和电脑作对比的话,如果意识是电脑里需要进行思考后再按的选项,那潜意识就是电脑的默认设置。 比如我们平常从来不会关注是怎么呼吸的,也不会用脑子去想该吸气还是该呼气;在开车的时候,也从来不需要思考我们的手脚是怎么协调的。 所有这些我们不自觉的行为,潜意识都替我们做了。还有一些时候,我们不知不觉就做了某个选择,那一瞬间不知道为什么,事后才分析出原因。 其实,做这个选择也是潜意识的设定,事后意识才以我们可以觉察的方式表达了出来。 沈宸的目的也就是如此,争取在香取小忍的潜意识里施加暗示,设置特定的指令。 如果能够成功,香取小忍的表现也完全正常,从外表看不出什么异样。但特定的环境和指令一旦出现,她就会按照潜意识里的暗示行动。 与人们的猜想不同的还有一点,那就是越聪明的人,越容易被催眠;反之,催眠师想要催眠一个傻子,却要困难得多。 而最普通的催眠术,人们可能天天都能遇到。比如电视、广播里的广告,反反复复,很可能会使你在潜意识里形成某种印象,打下某个烙印。 如果在炎热的夏季,你可能不由自主就会想起“晶晶亮,透心凉”这句广告语,会想起带着冰块的雪碧饮料。 看,你已经被催眠了,在潜意识里接受了雪碧,接受了雪碧就代表着清凉爽快。 沈宸与香取小忍亲近,装出接受并信任她的样子。 目的就是要香取小忍放松戒心,打开潜意识,从而用一些特定的语言把他的想法植入其中,使其在潜意识层面接受。 融洽的交谈,亲昵的娱乐,四目的久久相对,温柔动听的语言,香取小忍觉得沈宸在亲近她,甚至在追求她。 这种感觉让香取小忍暗自窃喜,她也装着对沈宸很有好感,并不拒绝。 在不知不觉中,她的精神集中起来,听沈宸娓娓讲述着有趣却并不存在的故事。 优雅的乐曲中,沈宸又和香取小忍在翩翩起舞。 两人贴得很近,沈宸在香取小忍的耳边低语,香取小忍不时轻声回应,偶尔发出笑声。 如果不是对手,沈晓宸还真是个很有魅力的男人,香取小忍暗自发出感慨。 长得高高大大,虽然算不上多英俊,可也不丑,再配上举止和气势,以及泡妞的手段,沈宸要想亲近一个女生,还真是把握很大。 尽管香取小忍只是这么想了一下,但潜意识中已经留下了这个印象,却连她自己也不知道。 而有了这个印象,香取小忍便愿意听沈宸说话,热气喷在她耳际的感觉,也让她觉得舒服,并不抵触。 事实上,有很多假戏真做的戏码,现在虽然还不至于,但沈宸敏锐地注意到了香取小忍的神情,以及细微的心理变化。 “我最大的梦想就是在和平的年代,去海边买幢别墅,听潮看海,观日出日落,尽情地沐浴在阳光里……” 沈宸的声音温柔而动听,诉说得自然,很多人都有梦想,这样的也不少见。 香取小忍抿了下嘴角,微笑地“嗯”了一声。 “阳光明媚,我在海边自由地奔跑,海水四溅,沙滩上留下串串脚印……一个象你这么美丽的女孩笑着向我走来,穿着漂亮的白色长裙,淡蓝的纱巾搭在肩上,围巾随风飘起,海浪一卷一卷,没过她的脚踝…….” 香取小忍笑得更加开心,她仿佛看到了大海,看到了沙滩,沐浴在暖暖的阳光下,白色长裙、淡蓝围巾,就在自己的身上…… 美好而舒适,香取小忍被沈宸的美好描述所吸引,她也希望有那样的生活,无忧无虑,自由自在。 哪个少女不怀春,香取小忍也憧憬着将来有个心爱的男人,陪着她在海滨欣赏美景,沐浴阳光。 “海水漫过脚面,填满脚印,又退下去;软软的沙滩,暖暖的阳光……” 香取小忍仿佛身临其境,感觉自己就站在沙滩上,面前是蔚蓝的海,鼻际是海水的咸腥味…… 两人的舞步慢了下来,耳鬓厮磨,款款细语,沉浸在暇思之中。 但沈宸是清醒的,有意引导的;香取小忍则没有意识到,在自己的潜意识中,已经被沈宸留下了不易觉察的烙印。 舞曲终了,沈宸牵着香取小忍的手走回座位,香取小忍才从那暇思中醒来。回味那美景,那美好的感觉,竟有些恋恋不舍。 坐在沙发里,沈宸给香取小忍倒上香槟,两人轻碰了下杯,畅快地笑着饮酒。 “沈先生,刚刚你说将在半年后离开上海。”香取小忍品味完香槟,便略带疑惑地问道:“是什么原因让你做出这样的决定的?” 沈宸转着酒杯,缓缓说道:“原因很简单,就是日本人的关系。在我看来,日本与英美肯定会有一战。战事一起,租界被日本人占领,不过是一两天的事情。” 香取小忍沉吟了一下,说道:“那你又是怎么做出这样判断的呢?日本挑战英美列强,这似乎不大可能啊!” 沈宸淡淡一笑,说道:“这是涉及到国际形势的变化,也是——”他故意停顿了一下,才含糊地说道:“也是专家的分析结果。” “专家?”香取小忍觉得又抓到了一个很有价值的线索。 哪里的专家?除了这个结论,他们还分析出了什么,又对英美政府有多大的影响? 沈宸摆了摆手,说道:“不说这个了。反正我是宁信其有,不信其无。对了,你呢,什么时候离开上海?如果需要我帮忙,不要客气啊!” 香取小忍想了想,说道:“我可能会跟同学们一起离开上海,也就在这一两个月之内吧!” “什么路线?安全吗?”沈宸看似关心地问道:“如果不安全,你可以找我,我给你安排别的路线。或者去美国,躲个清静,这我也办得到。” 香取小忍沉思半晌,轻轻摇头道:“脱离集体,单独行动,这不太好。感谢沈先生的关心,这事儿等等再说好不好?” 沈宸点了点头,说道:“那就等等再说。” 停顿了一下,他掏出一卷钞票递给香取小忍,说道:“昨天日本人跑到我的辖区抓什么人,闹得鸡飞狗跳的。说不定,他们还会闹事,我得常在巡捕房坐镇。这些钱你留着,上学放学叫个车,别在路上走,不安全。” 香取小忍也不客气,伸手接过来,笑道:“跑到你的辖区闹事,可别对他们客气。不教训他们,以后说不定会得寸进尺呢!” “以前呢,工部局还能顶住日本人。现在——”沈宸苦笑着摇了摇头,“对日本人屡次让步,连我也没有原来的底气了。” “就算这样,日本人还是惧您三分。”香取小忍把手放在沈宸手上,象是安慰般地说道:“看看,在租界里,有谁能象您这样呢?” 沈宸握了握香取小忍的手,笑着点了点头。 舞曲再起,香取小忍以眼神示意,邀沈宸又入舞池。好象,她也挺喜欢这种难得的放松和娱乐。 …………… 沈宸很晚才回到家里,已经十一点了,却发现孙海涛和狗子都没睡。 两个人当然不是干坐着,而是聊一会儿,切蹉一会儿,倒是挺投机的样子。 “孙先生还精通武艺?”沈宸之前看孙海涛的行动举止,判断出他会两下子,却不知道深浅。 孙海涛赶忙摆手,谦逊道:“可不敢说精通,只是会些皮毛。” 停顿了一下,他指了指狗子,赞赏地说道:“听这位小兄弟说,他也不过练了一两个月。可这身手,已经相当厉害。名师出高徒,沈先生才可称得上是高手。” 沈宸笑了笑,坐了下来,显然是有事情要和孙海涛商量。 孙海涛看着沈宸,静等着他开口。 “孙先生,我想知道你携带的这些东西里,有没有已经被日本人确定的。”沈宸缓缓说道。 孙海涛琢磨了一下,明白了沈宸的意思,说道:“有,有两三件文物,是日本人重点注意的。” 沈宸点了点头,说道:“我白天想了想,有个粗略的计划,想和你商议一下。” 孙海涛伸手示意了一下,说道:“沈先生尽管说。” “我想给那两三件文物拍几张照片。”沈宸坏笑了一下,说道:“东西不好带,几张照片派人送到香港,应该很容易。” 孙海涛先是愣了一下,随即眼睛一亮,说道:“你的意思是把照片在香港的报纸上登载,作出文物已经离开上海,安全抵达香港的假象?” 沈宸笑了笑,说道:“如果日本人相信了,那对你的缉捕,以及对文物的搜寻,就会完全停止。” 孙海涛是彻底明白了,轻轻点头,认为沈宸的这个想法相当不错。尽管还有些细节需要考虑,但都不是什么大问题。 “沈先生在香港的朋友有这个能力和智慧?”孙海涛本着谨慎的心理,试探着问道。 要把照片曝光,还不能让日本人看出是刻意的,要弄得遮掩一些,象是消息灵通人士打听出来的。这就是孙海涛所说的能力和智慧。 沈宸当然有了人选,就是曹怡馨。凭她的聪明,加上自己的面授机宜,再有香港杜老板的配合,应该能把事情办好。 孙海涛听了沈宸的讲述,觉得太过苛求并不好。计划成功了固然好,失败了又怎么样,并不会加深自己困难的处境。 “好吧,我听沈先生的,就按这个计划行事。”孙海涛点头同意,沈宸也就去取自己的照相机。 在房间内,窗帘挡得严实,灯光集中在桌子上,孙海涛小心翼翼地打开了箱子。挑选着,把文物放到桌面。 “这个是日本人搜寻名单上的,有人为了保护它,献出了生命。”孙海涛解说着,眼中闪过悲伤和仇恨交错的情绪。 沈宸找好角度,拍了两张,说道:“日本人能确定在你手上的,一两件也就够了。其余的,多拿几样,让日本人觉得这些并不是专门给他们看的。” 孙海涛点了点头,继续取出物品,边介绍,边让沈宸拍照。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沈宸觉得差不多了,也没必要把都拍下来。 孙海涛得到沈宸的示意,开始把东西小心收起。 沈宸无意中往箱子里看了一眼,立刻眼神一凝,发出了惊咦之声。 孙海涛抬头看着沈宸,不明所以,带着疑惑和询问。 “那块玉佩——”沈宸也不敢确认,毕竟只是相象而已,他伸手指着,皱着眉头。 “沈先生认识这块玉佩?”孙海涛奇怪地问道。 沈宸摸了摸下巴,沉声说道:“我有个朋友,她也有块跟这个很象的玉佩,玉佩上还刻着个‘洁’字。” 说完,沈宸也不由得摇头苦笑,自己都觉得不可能。 第二百七十三章 不可思议的指引 - 抗战之三生传奇 - 岁月如声 但孙海涛的脸色变了,不可思议地望着沈宸,目光中还有惊诧。 过了半晌,孙海涛伸手取过玉佩,翻过来递到沈宸面前。 玉佩背面赫然的“洁”字出现在沈宸眼中,一刹那间,他的脑袋“轰”的一声,几乎失去了思维。 用力摇了摇头,沈宸使自己的脑袋清醒一些,可心里还是乱糟糟的,嘴里不由自主地喃喃说道:“这怎么可能,怎么可能呢?” 玉佩入手,温润而滑腻,沈宸仔细端详查看,真的是一模一样,和梦洁戴着的毫无二致。 摩挲着那个“洁”字,沈宸心中生出无限的想象和感慨。 前世,带着梦洁逃避追杀,惊险紧张,也只有梦洁的善良和天真的笑容,能给沈宸一丝温暖的安慰。 只不过,沈宸最终还是身死,梦洁也在他怀里停止了呼吸。 这恐怕是沈宸最大的遗憾,能铭记终生,能念念不忘。 而他的奋斗,他的杀戮,是救赎,也是他心中对光明来世的期望。 玉佩突然闪了一下,沈宸以为是自己花了眼,再仔细看时,玉佩仿佛什么也没发生,静静地躺在他的手心里。 咦?!孙海涛发出了惊讶之声,引得沈宸抬头看向他。 “这,这玉佩,刚才好象……”孙海涛也不敢确定,手在空中无意识地划了个圈,用征询的目光看着沈宸。 沈宸眨了下眼睛,试探着问道:“好象闪了一下,你看到啦?” 孙海涛用力点了下头,满脸的惊愕。 沈宸低下头,翻来覆去地检视着玉佩,希望发现端倪,或者希望它再闪一下。 可无论他是握在手中利用温度,还是摩擦、捏按,玉佩却再没有什么异样。 “这个——”孙海涛看沈宸这顿忙活,都快冒汗了,不由得在旁开口说道:“或许不是这样的。” 沈宸抬起头,疑惑地看着孙海涛。 孙海涛也不能确定,更不明白刚才那奇异的现象是怎么回事,但还是按着自己的猜测说道:“或许只是在特定的时间,也或许表示一种特定的意义。” “特定的时间,特定的意义?”沈宸微皱着眉头,思索着。 “沈先生,你的那个朋友是女的吧?”孙海涛呆了半晌,试探着问道。 沈宸看了孙海涛一眼,苦笑着点了点头,尽管是女的,但时间差距这么大,又怎么会是梦洁的呢? “恐怕再也见不到她了?”沈宸发出一声感叹。 “或许——能通过这块玉佩找到她。”孙海涛说道:“虽然我没见过那种现象,可书里常说有些东西只对有缘人显出不同。比如说刚才,就只能这么解释。” “你相信这个?”沈宸觉得有些玄幻,便开口问道。 孙海涛苦笑一声,说道:“相不相信还重要嘛,刚才都亲眼所见了。” 沈宸垂下眼睑,觉得这些日子让自己产生奇怪感觉的原因,似乎找到了。这块玉佩可能就是钥匙,是指引。 “孙先生,这块玉佩能不能卖给我?”沈宸抬起头,下定了决心,说道。 孙海涛眨着眼睛,突然笑了一下,说道:“我看得出来,这块玉佩对沈先生非常重要。所以,我决定送给你。” “送给我?”沈宸有些意外,赶忙摆了摆手,说道:“这怎么可以?这些都是文物,都是宝贝——” “这件有所不同。”孙海涛解释道:“如果真是国宝,就不是我个人能决定的,更不敢随便送人。” 说着,他指点着玉佩说道:“这块玉佩的年代确实古老,但这个‘洁’字却是后刻上的,破坏了它原有的价值。而且,这块玉佩是我搜集的,也就作得了主。” 沈宸看了看玉佩,最主要是仔细看那个“洁”字,有些疑惑地问道:“请问孙先生,这块玉佩你是从何处搜集到的?” 孙海涛笑了笑,说道:“是北平的琉璃厂,一个专卖各种古董的地方。沈先生要是想问我具体是哪个人卖的,我也提供不出来。” “那——”沈宸想了一下,问道:“那孙先生能够提供个大概的地区,或者其他与玉佩相关的信息吗?” 孙海涛摇了摇头,说道:“我只能够确定这块玉佩的出处是在北方,具体的地方,我也说不上来。” 沈宸点了点头,也不客气,把玉佩收起,说道:“我这个人不矫情,但有恩就报,不会白要这块玉佩的。” 孙海涛笑了,说道:“那我也是知恩图报,希望这块玉佩能帮助沈先生找到那个失散的朋友。” 能找到吗?肯定不能。 沈宸笑得有些勉强,也很苦涩。 但沈宸相信冥冥之中的安排,相信这不可思议的指引。因为,这很可能是弥补他最大遗憾的唯一机会。 一切皆有可能,不试试怎么知道? …………… 快到平安夜、圣诞节了,曹怡馨今年的感受更加强烈。 往年,没有什么亲人,只是瞎热闹一番;今年有了知心的爱人,多么希望能和他一起度过这个节日。 灯下细语,暖酒温馨,越是临近,越是憧憬和期盼。她也知道沈宸最近很忙,但还希望他能抽出时间来。 一大早,曹怡馨便早早的起床,吃过饭便懒懒地坐在客厅,心不在焉地翻看着一本书。 偌大的一座小洋楼里虽然有保镖和佣人,却显得很冷清。 当然,这不是人多人少的问题,只要那个男人在身旁,曹怡馨宁愿守着他一个人,也不觉得寂寞。 曹怡馨无聊地扔下书,透过玻璃窗看着大门,她希望一眨眼睛之间,那个男人便出现在那里,她轻轻叹了口气,垂下眼睑…… 那是,曹怡馨的心扑通扑通跳了起来,她一时竟不敢相信这是真的,还以为眼睛花了!她用手抹了下眼睛,用神再看一次。 于是,她全身的血液仿佛一下子全凝住了,这一刻好象很长,又好象很短,她快活地欢叫一声,赤着脚飞一般地跑了出去…… 搂着怀里激动得浑身发抖、旁若无人,充满喜悦的女人。沈宸浑身发热,心中浮起了强烈的冲动和幸福,有人爱真好。 曹怡馨的眼里除了沈宸,再没有了别人。她亲吻着沈宸,把两只胳臂吊到他的脖子上,生怕这是一场梦,手一松开,那种幸福得要死的感觉便随风而逝。 “先进屋好吗,你还光着脚呢!”沈宸把曹怡馨抱起来,走进了客厅,佣人识趣地退开。 曹怡馨紧紧地贴着沈宸,贪婪地闻着那熟悉的令人兴奋的男人气味。 沈宸吻着她的嘴唇、面颊、眼睛、额头、脖子和头发,在她的耳畔轻声地说道:“你打扮得挺时髦,也很美……” “嗯,嗯——”曹怡馨用灼热的红唇堵住沈宸的嘴,忘情地热*吻着,发出幸福的呢喃。 好半晌,两人才分开,相视而笑。 曹怡馨拉着沈宸的手紧紧捂在胸口上,柔情万千地看着沈宸的脸,眼睛都不眨一下。 “我得洗一洗,换身衣服。”沈宸轻轻捏捏曹怡馨的脸蛋,笑道:“这几天忙得脚打后脑勺,一身的臭汗。” “不臭,我喜欢。”曹怡馨恨不得把沈宸变小,能随身携带,他的眉眼、体温、话语都是那么令人陶醉,一刻也不愿离开。 “那也得收拾一下,然后你随我出去办点事。”沈宸轻轻贴着曹怡馨的脸蛋,暖昧地说道:“咱俩一起洗呀,洗得白白的,晚上我好好疼疼你。” 曹怡馨抿嘴甜笑,亲了沈宸一下,拉着沈宸的手向楼上走去。 暖暖的水包围着身体,疲累从张开的毛孔中慢慢消散。 水汽朦胧中,曹怡馨穿着单薄,衣扣半解,周到而细心地给沈宸搓背拿捏,脸红得象个大苹果,额头也沁出了细小的汗珠。 “埃弗雷特请咱们吃晚饭,这老头儿,也不知道有什么事情。”沈宸被侍候得舒服,手却一刻也不老实,一会儿在曹怡馨的大腿上滑动,一会儿在她的丰臀腰际捏摸。 “晚上不行吗?”曹怡馨眼神越来越柔,被沈宸弄得浑身发热。 沈宸坏坏一笑,调戏道:“怎么了,娘子你想早些安歇吧?” 曹怡馨不害羞地点了点头,轻声问道:“你现在感觉累吗?” “现在?”沈宸愣了一下,突然坏笑着一把将曹怡馨拉进了浴盆,水花四溅,夹着曹怡馨猝不及防的惊叫,然后是一阵娇嗔和嘻笑。 …………… “今年春节我不能在上海过啦!”埃弗雷特在酒桌上发出了感慨,又向女儿珍妮芙显示着他对中国习俗的了解。 “中国人的大年夜,家里所有人必须在一起吃晚饭。年初三以后开始走亲访友,每个人都得穿上新衣服,亲友们还得给孩子压岁钱,这叫做吉祥如意。沈,我说得对吧?” “相当正确。”沈宸说完又笑着调侃道:“这个春节,看来是赚不到你的红包压岁钱啦!” “哈哈哈哈。”埃弗雷特畅快地笑了起来,说道:“沈,送红包在中国是一种亲密的表示,说明我们的关系非同一般。而且我已经预备了,为了好运,钱的封包必须是红的,而里面的钱必须是新的,到时你会收到的。我懂,我懂的。” 珍妮芙精神不错,看来已经适应了上海的生活。听说她还拜了个师傅,学唱戏曲。但她的另一个新爱好,却让沈宸感到些许惊讶。 “麻将,我们一会儿打四圈,不,八圈,怎么样?” 珍妮芙的提议让沈宸和曹怡馨面面相觑,又望向埃弗雷特,暂时没出声。 埃弗雷特无奈地耸了耸肩膀,说道:“别瞅我,她很喜欢这种智力游戏,应该说是运气与智慧并存的游戏。我,觉得这个提议很不错。你们中国人打起麻将来,不是会整晚不睡吗?” “呵呵,打麻将真是不错啊!”沈宸很快便恢复了正常,却有些疑惑,试探着问道:“那咱们就随便玩玩儿。怡馨,你怎么样,有兴趣吗?” “兴趣嘛,倒是有。”曹怡馨故意停顿了一下,笑道:“”不过,我更喜欢赢钱的感觉。” “咱们不玩钱的——”沈宸觉得和洋鬼子打麻将,实在有欺负人的嫌疑,可他话还没说完,却被珍妮芙打断了。 “当然要有彩头儿,这样才刺激。”珍妮芙笑着望向父亲,说道:“我已经是成人了,不是吗?这不算是赌*博,只算是一种小小的成*人游戏,而不是小孩子似的闹着玩儿。” “当然,我们需要刺激,需要激情,需要兴奋。”埃弗雷特点着头,理所应当地说道:“在这个沉闷而危险的时代,我们更需要这些。什么四圈,八圈,我们要打一宿。” 搞什么,不过是打个通宵麻将嘛,至于弄得这么富有哲理吗?沈宸眨了眨眼睛,看了看曹怡馨,同样是很迷惑的表情。 晚饭结束,埃弗雷特和珍妮芙对中餐相当喜欢,吃得非常满意。随后在客厅里稍事休息,喝着咖啡和茶,说笑着聊天。 “埃弗雷特先生要调去天津,不知道以后会怎样?”沈宸将话头转到了正题,“我只觉得在上海暂时还能安全些。” “呵呵,如果日本人要同英国开战,在上海和天津是一样的。”埃弗雷特笑着说道:“当然,对你来说,在上海租界里才有保障。” “过段时间,我可能也会去天津。”珍妮芙在旁插嘴道:“英美烟草公司已经有意聘任我作地区经理,我会争取天津或者附近的职位。” 沈宸轻轻摇了摇头,说道:“要我看来,日本与英美是难免一战的。为了安全考虑,离开中国,才是最好的选择。” 尽管战争的风声越来越紧,可还是有很多人认为日本不会愚蠢到去挑战英美。 因为从国力、军力来看,日本都远逊于英美,且在中国战场上,还被死死拖住。在面临种种困难的情况下,发动对英美的战争,无异于自杀。 没错,就是自杀。但日本人就是发动了,还在战争初期把英美打得一败涂地。 而埃弗雷特无疑就是持这种观点的人,他的分析不可谓不准,但却只是看到了两方的实力差距,却没预料到日本人的疯狂。 要了解日本人的疯狂,就要从日本人的民族特性来着手,而这恰恰是自以为是的西方大鼻子所欠缺的。 第二百七十四章 东方行动分部,拷问 - 抗战之三生传奇 - 岁月如声 沈宸当然不会给埃弗雷特上堂教育课,话说到了,是他的先知先觉;可事情还未发生,难道就要别人确信无疑? 埃弗雷特除了要调职外,还透露出警务处可能会提拔沈宸作华人督察。 对此,沈宸已经不太在意。反正他已经要离开,再高的官职对他也没什么吸引力。 “再干几年,我可能去荷属东印度,买个农场,或者橡胶园。”埃弗雷特摸着唇上的小胡子,很感慨,也很是憧憬,“德萨去了巴厘巴板,准备开发油田。” “油田嘛,那可是个赚大钱的买卖。”沈宸笑了笑,却不再说日本人可能把那里也打下来。 “婆罗洲是个不错的选择,只是劳力问题还需要费些脑筋。”珍妮芙喝的酒不多,但脸也红扑扑的,她善意地提醒道:“本地土著人不好,你想雇用华人,就必须与当地的华人社团打交道。他们各有组织,互相之间也有矛盾。当然,这些都是可以解决的,算不得太大的麻烦。” 埃弗雷特点头赞同,说道:“现在说这些还早,以后谁知道会变成什么样儿呢?” 珍妮芙和曹怡馨走到一旁,不知在说些什么,不时发出一阵欢笑。 “沈,你是否愿意加入一个组织,英国人领导的,为应对突发情况而做的准备……”埃弗雷特有些隐晦地向沈宸诉说着。 就在敦刻尔克大撤退和法国沦陷不久,英国特勤部宣告成立。 丘吉尔迫切希望地告诉世人,即使英国无法全面进攻被纳粹占领的欧洲,但它仍然有着重要的军事作用。 于是,他下达了一道著名的命令:“让欧洲燃起烈火!” 特勤部的目标就是在敌占区与抵抗组织合作进行地下活动,而英国为这些抵抗组织提供武器弹药、技术援助、人员训练和军事顾问。 虽然特勤部并没有实现丘吉尔的全部愿望,但它还是起到了重要的作用。尤其是战争末期,它激励和援助了很多抵抗组织,在法国、波兰和南斯拉夫等国的效果,尤其明显。 而早在珍珠港事件一年前,英国高层就做出了建立特勤部远东分部,以备应对突发的战争的决定。 特勤部官员琼斯受命筹划“东方行动”——远东分部的代号,而总部则设在新加坡。 琼斯就任后,立即着手建立一套地区组织。而且,他接到指示,在上海任命一位“一把手”负责整个华北地区。 按照琼斯的计划,一把手不得联络特工,手下应有多位二把手,最好是英国人,让他们联系俄国、日本、中国和一般联络人。 每个二把手都不知道其他二把手在做什么,如果可能的话,这些二把手最好能有来自中立国的副手。这样,即使日本占领华北,他们还能继续执行任务。 而上海的“东方行动”的一把手,则是瓦伦丁,他是前卜内门洋碱公司的副总裁,曾在工部局担任董事。 显然,瓦伦丁虽然是位成功的商人,但缺乏敏锐的感觉,快刀斩乱麻的本事,以及这个职位必须具备的激励下属的能力。 正因为缺乏经验,缺乏资源,且因为英国不同军事、外交、情报机构之间矛盾的掣肘,瓦伦丁往往手足无措。 不过,瓦伦丁还是成功地在上海建立起了基层组织,包括酒商甘德、联合人寿保险公司经理乔治、商人肯尼思,以及股票经纪人爱德华和租界前警务处副处长克拉克。 从这些人员组成来看,显出英国早期的海外活动是多么幼稚。上海小组的成员全都是惹人注意的英国佬,如何能在日本占领后展开活动? 琼斯对瓦伦丁的工作颇为不满,在指示中明确指出,只有“训练和利用亚洲人特工”,才能有实质性的改观。 其实,欧战爆发后,上海大大小小的德国公司便成为英国人最唾手可得的破坏目标。 而意大利参战后,他们在上海的经济、军事和海运设施也成为英国准备下手的目标。 但东方行动上海分部却没有行动,公共租界的“中立”地带观念束缚了他们。 再者,英国在上海的利益是如此巨大。任何一场地下战争的最大输家,都有可能是英国人自己。更何况,英国在对日外交中还采取了绥靖政策。 听了埃弗雷特的讲述,尽管不是很详细,但沈宸也觉得这个什么“东方行动”起不到什么作用。 可沈宸并没有一口回绝,因为在他看来,或许以后能从这个分部得到武器弹药方面的援助。 对沈宸的态度,埃弗雷特也没有勉强。而且,他调职天津,也有着秘密情报工作的因素。 事情谈完了,接下来就是方城大战了。 听着有些蹩脚的“碰”“吃”“杠”“胡”等专业术语,沈宸觉得相当有趣。你说你个老外,还想在国粹上和中国人较量,真是不知道天高地厚哈。 打个通宵自然是玩笑之语,八圈之后,曹怡馨和珍妮芙便打起了呵欠,这局中外麻将对抗,也就宣告结束了。 回到曹怡馨家里,两人洗漱一下便上床休息。睡前的亲热和运动之后,趁着云雨停歇的小憩,沈宸把去香港的任务告诉了曹怡馨。 “换个人去既没那个能力,也没那个人脉。”沈宸摸着曹怡馨的头发,缓缓说道:“这次去了香港,就不要回来啦!” 曹怡馨象个小猫似的趴在沈宸胸膛上,微微侧脸问道:“那你呢,把我打发走,你好去找别的小姑娘啊?” 沈宸笑了笑,说道:“我也要离开这里,安排得都差不多了。” 曹怡馨想了想,说道:“要不要回来,我也说了不算。” “又是要服从组织命令是吧?”沈宸抿了下嘴角,说道:“你到香港后,我会在这边放出风声,让日本人知道你是重庆特工。这样,你就不会再被派回来了。” “那你什么时候去香港,我等你。”曹怡馨很是期盼地说道:“或者,你要去哪里,我跟着。” 沈宸也不知道自己会以怎样的方式离开,也不知道即便以后再见面会是怎样的状况。 “具体什么时候,我也说不好,总在一两个月之内吧!”沈宸有些模棱两可地说道:“到时候再联系,你给我个通讯地址。电报、书信,都可以。” “好吧!”曹怡馨伸手摸了摸沈宸的脸,笑道:“可不准放人家鸽子。要不,饶不了你。” 沈宸抚着曹怡馨的肩膀,脸上笑得如常,心中却浮起愧疚和苦涩。 …………… 真的要走了! 沈宸得到玉佩,并且挂在胸前以后,这种感觉就越来越强烈。 但不管怎么走,沈宸已经定下的计划还是要执行下去,不会半途而废。 而最主要的打击,首先就落到了黑龙会头上。 “哗啦!”一盆冷水照头泼在龟田的头上。 哼了一声,龟田慢慢醒了过来,但沈宸使用的麻醉药的药效很强,他的头脑昏沉,身体疲弱无力,外面的声音仿佛从很遥远的天边传来一般。 一下剧痛从腰肋处传来,龟田痛得闷哼了一声,蜷缩起来,他的手脚都被手铐锁住,只能侧身躺在冰凉的地上。 紧接着又是几下打击,他的脸上也挨了一脚,鼻口冒出血来。 狗子狠狠揍了龟田一顿后,轻篾地笑道:“该死的日本鬼子,象条癞皮狗。” 沈宸走了过来,抱着膀子看着躺在地上、昏昏沉沉的龟田,冷冷一笑,转头对狗子说道:“他随身物品检查过了吗?” “身上搜查过了,那个箱子还没有。”狗子指了指旁边的铁皮箱子,说道:“我想先把他弄醒,然后再――” “几个小时了?”沈宸眯起眼睛,用脚重重踩在龟田的头上。 “快两个小时了。”狗子回答道。 “这个麻醉药的效力很强,甚至可以让狮虎沉睡两个小时以上。”沈宸慢慢地收回脚,猛地踢在龟田的肚子上,看着龟田蜷缩成虾米状,鄙夷地翘起了嘴角。 “至于这个日本鬼,还得再呆一会儿才能完全清醒,才能回答我们的问题。” 狗子打开了龟田的铁皮箱子,将里面的东西搜了一遍,几件衣服被胡乱扔在地上,然后抬起头,有些失望地对沈宸说道:“师父,没有发现有价值的物品,看来重要的东西他并没有随身携带。” 沈宸点了点头,并没露出特别失望的表情,说道:“看来他是有些聪明的,不过,这就要看他的嘴巴是不是够严了。” 狗子嘿嘿一笑,恶狠狠地说道:“一会儿就让我们来伺候他吧,就算是铜牙铁嘴,也会让他开口说话。” 沈宸也笑了起来,说道:“那就呆会儿看你的。” 审讯、逼供也是一门学问,如何以最快的速度得到有用的情报,当然是特工的必学课程之一。 声音渐渐远去,周围安静下来,被沈宸认为还需要至少一个小时才会清醒的龟田,慢慢将眼睛睁开了一条缝。 尽管强烈的晕眩不时袭上脑际,但被殴打的疼痛倒使他的精神能够慢慢集中。他奋起意志,咬紧牙根,尽力使自己的头脑变得清澈。 随着汗珠从毛孔中不断流出,麻醉药的药力在慢慢挥发,龟田感到晕眩感逐渐退减,他成功地抵消了麻醉药的作用,但也消耗了大量的体力。 但龟田知道,他已经没有休息的时间了。拼尽力气,他在冰冷的地面上翻滚了几下,来到铁皮箱子旁边,费力地喘着气,他慢慢坐了起来。 他的手被两副手铐反铐在背后,尽管他不会传说中的缩骨神功,但关节能进行伸缩和转折。 箱子的薄薄夹层被打开,龟田凭着手指的触觉,挑了一个尖钩型的工具,摸索着,插进了手铐的锁眼…… 双手自由了,龟田又捅开了脚上的铐子,这一些简单的动作就让他感到极为疲累。 他知道,以这种状态是不适合与敌人搏斗的,只有出奇不意,干掉那几个敌人。 该死的支那人,到底是哪个组织的,怎么会与自己过不去? 龟田挪到墙角,斜倚着坐下,将手脚上的铐子都虚虚地戴上,将匕首放在身后,调匀呼吸,慢慢恢复着体力。 这是间二十多平的地下室。对,只是地下室,而不是那种专业的审讯室。 没有什么令人毛骨悚然的刑具,另一边靠墙处还堆放着木箱,也不知道里面装的是什么。 八嘎牙鲁,敢打我,龟田嘴角上翘,眼中射出了阴冷的寒光。 他已经忘了过去是如何残酷地折磨落到他手里的犯人的,只觉得是头一次吃这么大的亏。 随着脑袋的不断清醒,他已经想明白了此次失手被擒的原由。作为在法租界里黑龙会的耳目,他可能是行事嚣张了一些。 咣当一声,门被打开,然后是楼梯上的脚步声响起,龟田眯了眯眼睛,斜歪着头躺在地上,装出还在昏睡的样子。 沈宸和狗子走了进来,狗子手里提着小火炉和一桶水。 “这家伙,还睡得这么死呢!”沈宸不屑地瞅了一眼躺在地上的龟田,迈步走过去,突然眼神凌厉,狠狠一脚踢在龟田的头部。 龟田还等着对手靠近,放松警惕呢,没想到一脚就把他踢得昏了过去。 等龟田被冷水泼醒,睁开眼睛,看到沈宸已经打开了箱子的夹层,里面的东西都被摆了出来。 而狗子正收拾着炉子,看到龟田睁开眼睛,他嘿嘿一笑,把火钳子捅了捅,炭火变得红亮起来。 “用这个很方便,滋滋的烤肉香味弥漫在空气中,日本鬼就会惨叫着问一答十。或者灌水,半桶水下去,他就会连祖宗八代都说出来。”沈宸只是抬眼看了一下,又低下头去。 龟田知道被耍了一回,用力挣扎,发现手脚已经被锁得结结实实。 狗子走了过来,毫无怜悯地将烧红的火钳子烙在龟田的后背、大腿、前胸,稍触即走,既让他感到疼痛难忍,又不使他再次陷入昏迷。 龟田疼得时而蜷伸得象只虾米,时而双脚乱蹬,象是溺水待毙的老鼠,他的嘴里不断发出变了调的痛呼,低沉而凄惨。 第二百七十五章 把水搅浑,狂杀乱砍 - 抗战之三生传奇 - 岁月如声 沈宸示意狗子将火钳子插进炭火中,他悠闲地吸着烟,然后慢慢吐出。 等龟田表现得平静一些,他方才阴沉地说道:“听清楚了,我要问你几个问题,你要如实回答。如果你不说,我会把你慢慢变成烤肉,让烤肉的香味弥漫在整个房间。” 龟田有些痴愣地望着沈宸,既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 沈宸没有废话,伸手拿起了火钳,直接向龟田的下*体伸去。 “不,不――我说,我全说。”龟田感到了高温正在迫近自己的要害,脸上的肉颤抖着,使劲摇着头。 …………… 对日本人的打击,早在制服花额虎以后,沈宸便开始计划。 原因很简单,宫城刚玄牵涉其中,那是沈宸有着强烈冲动要干掉的家伙。 而宫城刚玄也是黑龙会成员,与福山等人关系密切,有时还参与黑龙会的行动。 现在,有花额虎,以及龟田的情报,沈宸决定来次大行动,争取干掉福山等黑龙会的首脑。 当然,沈宸不会狂妄到单挑设在南市的黑龙会的总部据点。他要再来一次调虎离山,准确地说,他要把黑龙会的人手尽量调出,吸引到别的地方。 为了确保成功,沈宸除了通过余三的手下放出风声外,还通过被催眠的吴四多传递了假情报。 同时,沈宸还让楚娇向马名宇透露了些消息,把水搅得更浑。 陷入真真假假的情报和消息之中,黑龙会、军统,以及帮派,都紧张起来。本着宁杀错不放过的原则,不管消息真伪,都要确定会才放心。 而就在这个过程中,沈宸布置的陷阱张开了血盆大口,吞噬着对手的狗命。 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空气猛地一震,房屋的墙壁震动了一下便倒塌下去。 瓦砾在巨响声中哗啦啦地砸了下来,冲击波象海啸一样从秋山的背上掠过,腾起的灰尘罩住了视线。 秋山的耳朵嗡嗡作响,好象几千口钟同时在轰鸣。他不敢睁眼,也不敢呼吸。在刺鼻的硝烟味中,过了好半天,他才睁开眼睛。 入眼是横七竖八的木椽和木梁,压在他的手下们身上。 秋山刚爬起来,“噗!”的一声闷响,一根残椽从面上砸了下来。 接着便是一片被呛的咳嗽声,还有痛苦的惨叫。刚才那一瞬间的宁静被这些乱七八糟的声音打破了。 “这——”秋山惊魂不定,呆呆地望着对面的特务,这个特务的脸上是一层厚厚的尘土,两只眼睛一眨一眨的。 晃了晃头,秋山想摆脱耳朵里的嗡嗡声,转头朝屋里看了看,滚滚浓烟象灰色的波涛从里面涌出。 一个特务托着被炸断了左胳膊的空袖子从倒塌的屋子里摇摇晃晃地走了出来。 沾满血污的衣服上还粘挂块肉,他显然还不觉得痛,脸上只是一副受了惊吓的神情。 呆在屋子里的,以及被气浪推出来人纷纷挣扎着爬起来,清醒过来的受伤的人赶过来抢救。 秋山被从瓦砾堆旁扶了起来,有特务帮他打掉身上的灰尘。好半天,他呆滞的目光才算有了点生气,被人扶着向破屋子走去。 到处都是碎片和血污,没来及跑出来的人都丧生在这猛烈的爆炸中,巨大的气浪把四周的墙壁冲击得面目全非。 几个特务正在抬一具尸体,秋山走了过去,发现是他最得力的一个手下。 死者的头因为有桌子的一条腿挡着,才没有被炸烂。那苍白的脸,卷曲的胡子看起来也挺完整。 “老子也差点完蛋啊!”秋山暗自叹息,在爆炸后的血腥之气中,心中浮起了彻骨的寒意。 “秋山阁下,这,这是谁干的?”一个特务走过来,头上胡乱包着块破布,右耳朵上面还不停地向外淌着血。 行事狠辣,绝不留情。谁知道是哪个组织干的? 秋山白了这个特务一眼,转而又无奈郁闷地重重叹了口气。 不过是一次并没有收获的缉捕罢了,犯得着来这惊天动地的酷烈手段吗? 这次没要了自己的命,可下次呢?秋山不知道还会不会有些遭遇,还能不能再大难不死? 只不过,除了服从命令,按照得来的情报去行动,自己好象没有什么其他的选择了。 秋山的目光扫向这一片废墟。破碎的书画和衣片,满地的血和肉,压扁的铜锣……无不蒙上了一层厚厚的灰尘。 ………… “这是对手的阴谋诡计。”福山阴沉着脸,缓缓抬头,对着秋山说道:“等我们因为损失而放松的时候,就是他们真正行动的时候了。” 秋山点了点头,说道:“卑职也是这样想的。一次陷阱,并不能吓倒我们。” 福山露出赞赏之色,说道:“对手越是这样,说明他们越是着急。人和物品还在上海,他们才会如此急迫地想制造机会。各种情报纷杂,也是他们想混淆视线的举动。” “只是我们的人手稍嫌不足。”秋山说道:“如果同时出现几个疑似目标的话,可能会比较为难。去的人少了,可能遭到打击。” 福山想了一会儿,说道:“这个问题确实存在,但也不是不能解决。我会向岩井公馆,以及76号调些人手。” “徐怀义不太可靠,不排除他想独吞的可能。”秋山说道:“另外,他的手下好象也有异心。” “钱财动人心哪!”福山象是嘲讽地笑了一声,说道:“为咱们通风报信儿的,不也是为了钱嘛?盯紧他,他想独吞,也要看有没有那么大的胃口。” “哈依!”秋山恭谨地应了一声,转身便要离去。 “等一下。”福山伸手叫住了他,说道:“再有类似的状况时,你先派支那人进去。切记,不要轻易冒险。” “谢谢阁下关心。”秋山的眼中闪过感激。 …………… 用炸弹伏击了黑龙会一遭,沈宸觉得准备就绪,开始了真正的行动。 在他的授意和布置下,余三带着手下在法租界的一家小旅馆内绑架了一个人。 这个人是沈宸按照孙海涛的身材挑选出来,并进行了化装的,是曹炳生帮中的兄弟。 而余三把这个人绑走时,在他头上戴了头套,还“缴获”了一只与孙海涛所携带的同款的大皮箱。 这个消息很快就被日本人得知,但余三所这个人带到了何处,他们却不知道。秋山只好带上人马,前去找徐怀义交涉。 说是交涉,其实是施加压力,让徐怀义把人和物交出来。福山和秋山也想到了徐怀义的狡辩,特意带去了比较强的力量,作为一种威慑。 时间掐得很好,就在秋山带人前往公共租界后不久,化装后的沈宸和狗子出现在了南市。 沈宸的化装是精心的,恐怕就连熟人不仔细辨认也认不出来。他的衣着象特务,身上还有证件,并带着枪。 经过狗子数次的偷运藏匿,手枪、子弹、消音器,甚至几颗手榴弹都被带进了南市。 现在,沈宸和狗子可以说是全副武装,径直来到了目标所在地。 把车停在后门,沈宸并不偷偷摸摸,而是大摇大摆地上前敲门。 南市是日军的占领区,这里又是黑龙会的上海总部,随着秋山带人离开,警惕性本就不高的戒备,更显得防卫松懈。 铁栅栏门后出现了一个日本人,虽然沈宸用日语说出了暗语,但他还是用狐疑的目光打量着沈宸。 沈宸的手闪电般伸出,隔着栅栏伸了进去,掐住了这家伙的脖子,又猛往回拉。 随着撞击,日本人的头撞在门上,咔吧一声,喉骨被沈宸捏碎了。 狗子伸手从这家伙身上取出钥匙,打开锁头。 两人进了铁门,把这个日本人的尸体塞到墙角,锁上铁门,向里面杀了进去。 沈宸突然抬手,示意狗子停步,两个贴在墙上,听着踢跶踢跶的脚步声由远而近。 一个穿着木屐的日本人刚转过墙角,沈宸便猛然出手,一个掌刀切在他的喉咙上。紧接着,一脚狠踢在他的下阴。 日本人只在喉咙中发出咯咯两声,便眼前发黑,摔倒在地。 狗子上前一步,将手里的尖锥插进日本人的后脑,彻底结果了他的狗命。 两人转到楼前,隐身在楼角,等那个抱着膀来回走动的日本人转过身去,便放轻脚步,迅速接近。 这个日本人似乎觉得身后有响动,停下脚步转过身来。在他的视线中,才看到两个陌生人,其中一个手中的长长的枪管正对准着自己。 不等他反应过来,卟的一声闷响,这家伙瘦削的脸上多出了一个血洞。他的双眼立刻怔直,晃了晃,仰面摔倒。 沈宸快步而上,扶着尸体,拖曳到楼门。狗子轻轻开门,闪身先进,然后沈宸才拖着尸体进入楼内。 尸体随手扔在过道玄关,沈宸和狗子蹑足潜踪,进入厅堂。 卟、卟,两声闷响之后,正坐在厅堂沙发里的家伙委顿歪倒,血汩汩地流到了地毯上。 向着楼梯指了指,沈宸和狗子呈战术队形,一前一后靠近过去。 刚走到楼梯下,上面便传来的声音。沈宸和狗子急忙一左一右,退到楼梯后的阴影里。 两个日本人脸色微红,看来心情不错,好象刚刚喝了酒,嘴里说着话,一个还哼着日本小调。踢嗒踢嗒,特有的木屐敲打在楼梯上的声音逐渐下移。 沈宸屏住呼吸,握紧了手枪。 “佐藤,小野。”前面日本人边走,边懒洋洋地喊道:“宫城阁下要走了,你们去准备汽车。” 没有人回答,日本人皱了皱眉,走下楼梯,拐了过去。 “不对呀——小心。”身后的日本人突然出声提醒。 前面的日本人猛然停下了脚步,一股不明意味的感觉涌上了心头。尽管酒精对他的头脑有些麻醉,但对于危险的感觉还是要比常人敏锐许多。 可惜,他的反应已经晚了。人影突然闪出,这个日本人也几乎同时拔出了腰间的小肋差,但沈宸的枪已经打响。 他的思维猝然中止,因为一发子弹击中了他的脑门。他最后一刻的感觉是,地面正以飞快的速度迎面向他扑来。 刀出鞘的声音,然后就是一抹寒光,迅如闪电般地劈开空气,向沈宸劈斩而来。 沈宸的反应很快,飞身跃起,开枪杀人,然后借势直蹿,毫不停留。 即便如此,他也感到几分惊讶,这个日本人的动作真快,他能感觉到刀的寒气在他后背刮过。 一刀劈空,却划了个诡异的弧形,全靠手腕的力量,宫城刚玄以最快的速度把刀再次斜着挑起,横斩而至。 沈宸的枪口刚刚调转过来,却只能横挡来刀,来不及向对手开枪。 刀砍在枪口上,力量大得惊人。沈宸单手,宫城双手,为了卸掉冲击力,沈宸不得不脚下移动,以一个侧滚翻拉开距离。 宫城刚玄两刀劈空,心中也感愕然,但他反应很快,两步追上,再次挥刀。 对手用枪,稍微拉开距离便能发挥威力。这一点,宫城刚玄想得很清楚。 刷,刷,刷,宫城双手握刀,挥舞武士刀,步步紧逼。 沈宸用枪连挡两下,又在地毯上作了翻滚,终于找到了开枪的机会。 但他扣动板机,枪却没响。原来,枪被锋利的武士刀砍坏了。 嘿,宫城挥刀,又是势快力大的一刀劈向沈宸。 沈宸情急之下随手捞起一样东西,向宫城抛了过去。 寒光一闪,哗啦一声响,锋利的武士刀将花瓶击得粉碎。宫城视线受阻,不由得凝神收刀,准备再劈。 就是这短短的时间,给了沈宸一个反击的机会。他把手里的枪砸向宫城,再向小腿一探一甩,寒光扑向宫城胸前。 宫城用刀格挡开扔来的手枪,侧身闪过飞来的匕首,刚迈一步,准备继续进攻。 卟、卟、卟!接连三声闷响从身后传来,宫城的动作戛然而止,嘴巴张大,象泥塑般静止不动。 沈宸飞刀甩出,已经立起身来,手向后腰一摸,一把手枪重新出现,但他已经用不着了。 宫城嘴唇张了张,眼睛里闪过一丝光芒,仿佛认出了对面的沈宸。然后,光芒迅速黯淡,带着不甘的神情,他颓然倒了下去。 第二百七十六章 夺回文物 - 抗战之三生传奇 - 岁月如声 历史上,英雄往往不是在面对面的战斗中被击败,而是莫名其妙地毁在小人物之手。 张飞,勇冠三军,却在睡梦中被范疆割了脑袋;典韦,古之恶来,凶悍无比,却因为被胡车儿偷走双戟而命丧辕门…… 范疆、胡车儿的名字,大多数人都记之不住,但就是这些近乎于无名之辈,却能将张飞、典韦这样的英雄和猛将置于死地。 那么,远称不上什么英雄,只是一个嗜杀的刽子手的宫城刚玄,栽在狗子手中,也就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了。 这么一番打斗,想必会惊动楼上的人。沈宸来不及夸赞狗子,快步上楼,和狗子开始搜杀。 运气再一次站到了沈宸这边,楼上只有一个女佣,听到异响后吓得躲在床下,瑟瑟发抖。 运气也给了福山,他并不在楼内,逃过了沈宸的杀戮。 尽管沈宸是打算在紧急时用绳索缒楼逃脱的,但现在不必这么仓促而紧张了。 为了以防万一,沈宸还是让狗子在后窗拴好绳子,布置诡雷,他则有了时间去打开保险柜。 十几分钟后,沈宸扳动把手,保险柜的铁门慢慢打开。 古玩字画、金条钞票,还有文件资料,沈宸都胡乱装进一只大箱子,招呼一声,和狗子快步下楼。 两人走到后门时,听见前面传来了汽车的声音,就差那么一两分钟,避开了一场激烈的对战。 上了汽车,沈宸转动方向盘,向租界方向疾驰而去。 尽管还要经过一个哨卡,但沈宸手中有伪造的通行证。可以说,现在已经基本安全了。 狗子坐在车后,旁边是个大箱子,小脸绷得紧紧。 沈宸从后视镜里看着这个臭小子,不由得笑了笑。 在苦难中磨砺,在杀戮中成熟,狗子已经迅速成长起来。 尽管沈宸有些担心这家伙会变成个冷血杀手,但在这个腥风血雨的年代,冷血杀手也比懦弱的无力反抗要好。 …………. 秋山带着人找到徐怀义,气势汹汹地要他交出抓到的人和财物。 徐怀义还蒙在鼓里,并不知道余三在沈宸的授意下,搞出了一场假戏。被秋山追问得蒙圈,又找不到余三询问一下。 先入为主的秋山看到徐怀义这副样子,愈发以为他是在故意敷衍,拖延时间,言辞便有些强硬,并带有威胁的意味。 而徐怀义虽然贪图钱财,与日本人合作找人,但与铁杆汉奸,以及那些投靠日本人的帮派头子还不一样。 何况,当着兄弟们,被日本人这么怼,老大的面子往哪搁? 就这样,双方话不投机,各自的人马互不相让,僵持不下。 福山派出秋山后,越琢磨越觉得依秋山的脾气,以及对徐怀义的印象,事情并不好处理,便随后赶来,倒是躲过了一劫。 福山不愧是个老狐狸,言语和蔼谦逊,暂时缓解了双方的矛盾,先弄清余三抓的是什么人再说。 徐怀义发动兄弟们去找余三,并没有花费太多的时间,便得知余三的去向,急忙和福山等人赶了过去。 “你抓的人呢?”徐怀义找到余三,劈头就问。 余三一脸茫然,说道:“大哥,您怎么来了?一个不长眼的家伙,还惊动了您?” 徐怀义不耐烦地摆了摆手,说道:“把人带过来,还有他的东西。” 余三还是装着糊涂的样子,但很快让人把那冒牌的家伙带了上来。 为了演得逼真,这家伙还是吃了点苦头,脸上淤青,鼻口冒血。 “诸位大哥,兄弟知错了,饶过我这回吧!”冒牌货见到又来了人,赶忙告饶道:“我拿钱,拿钱孝敬大哥。” 徐怀义并不认识徐海涛,只是听过大概的描述,便把询问的目光投向福山和秋山等人。 秋山转眼看了看韩富川,示意他上前辨认。 韩富川不用上前便知道不是孙海涛,只是身材和脸面略象而已,他轻轻摇了摇头,表示不是目标。 余三还把那个提箱也让人拿来,当着众人的面打开,里面不过是些杂乱物品。 “你抓人怎么不告诉我?”徐怀义也看出抓的人不是正主,语气便缓和了一些,对余三说道:“这家伙怎么了?” 余三指了指冒牌货,骂道:“敢骂咱们帮派,说咱们就是地痞流氓,你说我不教训教训他?”说完,他又带着奇怪的表情问徐怀义,“大哥,就这点小事嘛,我是不想麻烦您。” 徐怀义点了点头,这确实不是什么大事,不告诉他也算不得什么。 秋山满脸的失望,兴师动众,和徐怀义闹得不愉快,却是一无所获。 福山也是大失所望,但脸上表现得不太明显,心里还有些怀疑。只是看徐怀义和余三的样子,却没有什么可疑。 “徐桑,这是一场误会呀!”福山心中隐隐有不祥之感,也不想再多浪费时间,便笑着对徐怀义说道:“秋山君一时性急,还请多多谅解,不要见怪才是。” 徐怀义看了一眼秋山,哼了一声,并没有多说。 “我们的合作是不会受到影响的,是吧?”福山不待徐怀义回答,便继续说道:“徐桑和帮中兄弟都辛苦了,改日我摆宴以表感谢。另外,明天我会派人把支票送过去,给兄弟们的酬劳。” 徐怀义脸色稍霁,不再瞪视秋山,而是轻轻点了点头,说道:“福山先生客气了。” 福山说完场面话,便要带着人离开。 正在此时,外面跑来一个特务,一脸的惶急,来到福山面前低声耳语。 福山的脸色越来越难看,眼珠转来转去,狐疑地看着徐怀义。 如果不是被假情报、冒牌货把骗,黑龙会分部里的防范不会松懈,也就不会被人趁虚而入。 怎么想,都象是徐怀义,或者是余三在捣鬼。可现在,福山勉强压住心中升腾的火气,转身就走。 作为一个老奸巨滑的特务,福山的城府还是很深的。他没有当场与徐怀义翻脸,甚至连质问都没有。 徐怀义则是一头雾水,不明白这个日本鬼怎么突然变得阴沉,看向自己的目光让他很不舒服。 ………… 福山带人赶回来的时候,宅院里还是一片狼籍。 除了被沈宸和狗子杀死的数人,用手榴弹布置的诡雷还造成了额外的伤害,房屋也有了损毁,甚至着了火。 现在,火已经扑灭了,难闻的焦糊味却还弥漫在空气里。 一具具的尸体被找到,抬到院子的一角,足有七八具之多。 宫城?!福山一眼便看到了熟悉的朋友,已经变成了冰冷的尸体。死鱼般的眼睛半睁着,仰望着黑下来的天空。 秋山先是在这惨景里愕然惊诧,但随即便是怒火上涌,难以抑制。 福山不顾手下的劝阻,没等烟雾和尘埃完全消散,便匆匆来到了办会室。 当看到空空如也的保险柜,福山强作的镇静终于被完全摧毁。最后的希望被打破,福山的面孔变得狰狞,先是咬牙切齿,然后便是暴跳如雷。 “八嘎牙鲁,八嘎牙鲁!”福山握紧了拳头,大声咆哮。 无数的心血收藏呀,那些名家字画,那些珍贵古玩,全都没了。福山简直是心如刀绞。 秋山也同样的愤怒,但此时却知趣起来,不敢随便说话。况且,安慰什么的,能抚平上司严重受伤的心理吗? 但秋山不说话,福山也没放过他。 转过头,一脸凶狠的望着秋山,福山大声命令道:“去,调查周围,寻找可疑人物或车辆;派人盯着徐怀义,一刻也不能停。” “哈依!”秋山赶忙立正领命,转身而去。 徐怀义?徐怀义! 福山颓然地坐了下来,哪怕沙发上都是灰尘。他抚着额头,反复念叨着这个名字。 哪怕徐怀义并未参与其中,幕后策划的人也与他有些关系。不是那样的话,就不太可能会轻易地利用他。 时机拿捏得如此准确,说徐怀义毫不知情,福山怎么也不相信。 徐海涛没有抓到,他携带的宝贝也没有得到,反倒连自己手里的都被抢了个一干二净。 没错,就是抢。 福山把牙齿咬得咯咯作响,发誓要夺回自己的东西。唯一令他感觉还有希望的是,那些东西还在上海。 …………… “这是——”孙海涛仔细辨认字画上的题跋和印鉴,面露惊讶地抬头,“董其昌的画作,不是伪造。” 沈宸耸耸肩膀,指了指被他挑拣出来的疑似文物,说道:“孙先生是行家,你看看这些,如果是文物古玩的话,便一起带出上海吧!” 孙海涛咽了口唾沫,上前一一认真检视。 抢掠财物,对沈宸来说算是顺手牵羊。如果行动时间不够,他也不会强行去做。 在沈宸看来,物是死的,人是活的,多杀一个日本人,就削弱了一分敌人的力量;而能多保存生命,也意味着能多消灭敌人。 几卷字画,看来价值不菲;几件金玉艺术品,做工也极为精细。至于金条和钞票,以及文件资料,则全被沈宸另外收起。 “这是——”孙海涛再次发出了惊讶的声音,抬头惊诧万分地看着沈宸,“沈先生,你从日本人手里抢的?” 沈宸愣了一下,觉得这家伙能看出来倒是有些奇怪,可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便轻轻点了下头。 孙海涛长出了一口气,向沈宸拱了拱手,说道:“我代冯老先生谢谢您。” “冯老先生是哪位?”沈宸不解地问道。 孙海涛叹息一声,说道:“冯老先生在天津很有名望,却因为这幅画而惹来杀身之祸。匹夫无罪,怀璧其罪。这句话说得不错啊!” 原来十多年前,冯老先生在一次偶然的机会,买到了一幅古画,是南宋四家之一,李唐的手笔,十分罕见珍稀。 买到手之后,冯老先生视为传家之宝,轻易不示于人前。但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一直有人想买下此画,都被他一一回绝。 日军占领天津后,一个叫松井的日本商人不知道从哪得到的消息,又找上门来,要重金购买。 自然,又被冯老先生所拒,而且,冯老先生的态度十分不好,松井是含愤而去。 自那以后,冯宅便频频遭到骚扰,即便是在天津租界内也无法避免。 巡捕房倒也抓到了几个地痞流氓,但事情非但没有停息,反而越闹越大起来。 终于有一天,冯老先生的小女儿在放学途中被绑架,绑匪指定用古画赎人。只此一个条件,冯老先生便知道是日本人在背后指使。 第一天,送来了冯家女儿的一根手指;第二天,又送来了半块耳朵;第三天…… 冯老先生精神几近崩溃,无奈之下,用珍若生命的古画赎回了饱受折磨的女儿。 虽然事情暂且平息,但冯家女儿受到刺激,疯了;冯老先生积郁于胸,卧病不起,两个月后也含愤去世。 “这幅画,就是冯老先生收藏,又被日本人夺走的。”孙海涛指点着,愤激着,感慨着,“日本人不敢在租界太嚣张,就收买了土匪东耀华,害得冯先生家破人亡。” 沈宸看了看画,尽管不是很懂,听孙海涛这么一讲,脸色也郑重起来。这上面浸着无辜国人的鲜血和生命啊,怪不得孙海涛如此激动。 孙海涛小心翼翼地把画收好,说道:“完璧归赵,可见老天有眼,善恶有报。我就是豁出这条命,也不能让它们再落入日本人之手。” 沈宸轻轻拍了下孙海涛的肩膀,说道:“还是你的命重要,多保重啊!你慢慢看,我上楼休息啦!” 孙海涛想跟沈宸讲讲人和物哪个重要的道理,但沈宸已经转身离去。他站在那里眨眨眼睛,只能是无奈地摇头。 尽管孙海涛和沈宸的观念有所差异,但此次沈宸拿回来的东西却让孙海涛大喜过望。 在孙海涛看来,沈宸是绝对值得信任的,也深为自己送出玉佩而感到庆幸。他还记得沈宸说过的话,可没想到这么快就得到了报答。 当然,沈宸并没有这么想。玉佩送给他了,他不矫情,更不会着意去补偿或报答。 第二百七十七章 真假难分的两情相悦 - 抗战之三生传奇 - 岁月如声 静安寺相传建于三国时期(大约公元274年),位于上海中心寸土寸金之地,从未有要迁移。一九一九年,寺前填浜扩路,筑成通衢,命名为静安寺路(即今南京西路)。 随着沪西一带日见繁荣,香火鼎盛,礼佛游览者也洛绎不绝,寺宇不敷应用。到一九二零年,寺僧常贵会同沪绅姚文栋等人在大殿东兴建三圣殿。 其实呢,静安寺这名字中有个“安”字,代表着平安吉祥。心诚者,只求家宅平安,且不想特地出远门,那去静安寺就最适合啦! 但中国人是逢神就拜,特别是旧社会,人们迷信神佛的思想就更加浓厚。不管大事小情,都要去庙里拜一拜,求神仙保佑。 而且,当亲人生大病的时候,父母或儿女们也要去神佛前许个心愿,希望亲人早日康复。而待亲人大病痊愈后,还一定要到庙里烧香以还所许的心愿。 今天是星期天,香取小忍主动约了沈宸出来,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两人来到了静安寺闲逛。 沈宸不是一个信佛的人,但他在记忆深处却有游览寺庙的印象,而且也喜欢去感受那隔绝红尘的气氛。 抬头望天,白云悠悠,远离了尘世喧嚣,难得忘却了诸多烦恼。 和尚和尼姑们当感谢有了寺庙庵堂,给人间的不幸者留了一个隐蔽身、心的避难所。 而穷乡僻地破落的寺庙残殿,门窗不遮风雨,院内杂草丛生,枯枝上栖息着几只苦苦鸣叫的乌鸦,更是描绘出人间无尽的寂寞,任人无限的品尝咀嚼。 香取小忍穿着件呢子大衣,脖子上是一条鲜艳的围巾,挽着沈宸的胳膊。两人边走还亲热地窍窍私语,倒真象如胶似漆的情侣,一路招摇而过。 进了三圣殿,沈宸看着这三尊体现着庄严崇高的佛像,本来并不相信神佛的他,却有了另外的感触。 正中是无量寿佛,两侧胁侍为观世音、大势至二菩萨像,合称“西方三圣”,故名“三圣殿”。 有观世音菩萨,号称有求必应,那不管什么事情,来拜一拜,倒也说得过去。 沈宸心里想着,听着前面一个老婆婆跪在那里,喃喃地祷告自己的儿子病消痊愈。 “放下屠刀,立地成佛,洗心革面,重新作人。”香取小忍将围巾向下拉了拉,斜睨着沈宸,似笑非笑地揶揄着说道。 日本人倒是信佛,可鬼子就是鬼子,还能放下屠刀,洗心革面? 沈宸笑了笑,对着香取小忍还一本正经地点了点头,装模作样地拜了拜,嘴里念念有词:“菩萨保佑,如能达成我的心愿,我定为您重塑金身,年年来拜。我不贪心,只想要六七个美女老婆,个个都对我温柔体贴,忠心耿耿;每个老婆再生七八个孩子,儿女双全,子孙满堂;然后再给我个几千万钱财,让我长命百岁,过得快快乐乐,无忧无虑……” 香取小忍侧头仔细听了听,不由得竖起眉毛,拿白眼鄙视沈宸。 认真说完了并不贪心的愿望,沈宸笑着对香取小忍作了个手势,“该你了,我不偷听。” “你呀,真是,当着神佛的面儿,也敢胡说。”香取小忍撇了撇嘴,连连摇头。 哦,沈宸再次点了点头,指着泥菩萨说道:“听着,别以为我拜你,就觉得了不起啊!刚才是做样子的,现在要来真的了。” 这还分真的假的?香取小忍有些纳闷,也觉得有些好笑。 “我,才是自己的佛。”沈宸一字一顿地说道:“我要掌宰自己的命运,求自己勇敢一点,坚强一点。暗夜漆漆,漫漫无边,灵魂之灯却不熄灭,照见自己的丑恶,卑怯与自私。” 香取小忍耐人寻味地望着沈宸,眼中闪过钦佩、崇拜的光芒。但她的心里很快有一个声音在提醒:他是敌人,很可怕的敌人! 能和沈宸达到现在的关系,香取小忍很窃喜,也很珍惜。她知道沈宸的警惕性很高,自制力很强,就更不敢轻易出手。 没错,香取小忍能感觉到沈宸的警惕和戒备。这可能并不是刻意针对她的,而是对每一个陌生人,甚至是熟人。 走路、吃饭、逛街等等,沈宸举手投足之间都保持着随时能够应对突发情况的状态。 这家伙恐怕连睡觉都要睁着一只眼吧,否则,怎么能活这么久?香取小忍会这样想,也理所当然。 除了警惕和戒备,沈宸的观察力也是惊人的。香取小忍就见到过,沈宸只是扫了几眼,便看出一个特务的身份。 准确的说,沈宸并不确定这是特务。但却知道这家伙不是好东西,身上极有可能有武器。 这么敏税犀利的目光,让香取小忍吃惊之余,更不敢轻举妄动。而要一击必中,她还没有遇到绝佳的机会。 而沈宸似乎对她产生了好感,但也不是特别的亲近。拉拉手、挽挽臂,仅此而已。 看着香取小忍假模假式地拜了佛,沈宸微抿嘴角,闪过一丝不易觉察的冷嘲。 “走吧,这里没什么好看的。”沈宸冲香取小忍扬了扬眉毛,手臂一曲,香取小忍将围巾戴好,上前挽起沈宸。 要离开的时间越来越近,沈宸的计划也在紧锣密鼓地进行着。 如何扰乱香取小忍的注意力,或者说是如何控制她,为学生们的撤离创造条件,便是他很着急的一件大事。 两人出了静安寺,沿着马路向前走着,看着,聊着。 租界里贫富悬殊,有醉生梦死的富人,也有逃难避乱的穷人。 “……当我八岁时,我父母把我卖给了一个地主。我苦干十年,分文未得,所取食物,仅可果腹……”沈宸停下来,看着乞丐的告地状。 一个接一个的告地状,一个接一个的悲惨故事,那广告式的词句让人觉得他确实倒霉,而那些悲惨的事许多人一辈子也许都碰不上几件。 沈宸和香取小忍又走了几步,看着另一个悲惨的故事。 “乍到上海,老天开恩,有一好人娶我为妻。可是不久后我夫为匪盗所害,我一文不名,丝厂和棉纺厂更嫌我身体瘦弱而将我拒之门外。我只好流落街头,忍饥挨饿……”一个憔悴不堪的妇女坐在地状旁,无精打采地低着头。 一个洋鬼子扔下几个铜板,这让沈宸有些不好意思,看了香取小忍一眼,差不多也是同样的表情,她还避开了那妇女抬头注视的目光。 沈宸掏出几个铜板,放在了妇女的面前,这让他的心里好过了很多。 那个洋鬼子继续向前走,看着另一个地状。 这人的叙述方法与其他人不同,状子的末尾写了一句既愤世嫉俗又乐天达观的格言:“多难之时的贫穷是那些有钱人买不到的。” 沈宸听见洋鬼子笑了,并扔下几个铜板。 那矮小的男人满脸皱纹,却非常敏捷,用鹰爪般的手一把将那几个铜板抓住,塞进怀里。 他与其他蹲在路边的人不同,不是将钱留在原地以激起过路人更多的同情和施舍,而是保证那几个小钱不会被人偷去,真是个地道的务实主义者。 “务实主义?嗯,形容得很贴切。”香取小忍也扔下几个铜板,并对沈宸的话作出肯定。 沈宸呵呵一笑,说道:“务实是个好品质,但目光短浅却不是务实,是找死。” 香取小忍不解地侧脸看着沈宸,等着他继续说下去。 “我说的是那些投靠日本人的家伙,表面上看是务实,实际上却是自掘坟墓。”沈宸带着冷笑说道:“日本必然会战败,只要坚信这点,无论如何艰难,总会做出正确的选择。” 香取小忍不以为然,但也不能唱反调,这与她一直的伪装背道而驰。但要违心地赞同沈宸,她又很不舒服。 不知不觉,两人又来到了外滩公园。萧瑟的寒风,寥寥无几的游人,似乎并没有影响两人的兴致。 “真的吗?”香取小忍正对沈宸刚才提出的意向感到惊喜,“你会带跟我一起走,从陆路去大后方?” 沈宸笑着点了点头,揶揄道:“怎么,对我的保护不放心?还是对我这个人不放心?” 香取小忍觉得机会来了,只要沈宸离开上海,身边还有她通风报信儿,死在外面是肯定的事情。 “哪有啊?”香取小忍露出惊喜的神情,抱紧了沈宸的胳膊,娇嗔道:“我是不敢相信,会得到你的保护,又有什么不放心的?” 沈宸抽出手臂,双手捧起了香取小忍嫩滑的脸蛋,用大拇指轻轻摩挲着。 香取小忍盯着沈宸的眼睛,发现那里面好象并不全是欲望和淫邪,反正就是和那些毛头小子和浪荡公子眼神里透出的对女色的痴迷不一样。 不知道为什么,香取小忍并不觉得这样的动作让她觉得讨厌和鄙视,沈宸有一些地方确实吸引了她,包括那不经意流露出的深邃和忧伤。 法斯特教授说过,当一个人看到自己特别感兴趣的事物时,瞳孔就会不知不觉地放大。现在,香取小忍就是这个样子。 “百合,看过《围城》吗?”沈宸的手落到了香取小忍的肩头,似笑非笑地问道。 “看过呀,怎么了?”香取小忍愣了一下,随即有些恍然的说道:“我知道你的意思。书中说人们不断的追求,又对所追求到的成功很快就不满足和厌烦。希望与失望,欢乐与痛苦,执着与动摇。这就是人生,很多的人生追求的结果很可能是虚妄的。” “你比我有学问,我其实就是想说那句最经典的话。”沈宸笑道:“让你这么一解释,我倒没话可说了。” “你的理解不仅如此吧?”香取小忍饶有兴致地问道,她觉得似乎有了和沈宸再进一步的机会。 沈宸想了想,说道:“我觉得,人生本身就是一种赌博,爱情更是如此。谁都无法预测将来,谁都不知自己此时的选择在若干年后到底是对是错。让自己无悔,就不要放过每一次机会,不要因为爱情可能会灼伤我们而没有追求的勇气,至少她会让我们在年老时有美好的回忆,至少她会让我们告诉自己:我曾经爱过。” 香取小忍琢磨了一下,笑着点头,说道:“是对是错不是凭空想象,而要看以后。要勇敢追求,哪怕是错的,也不后悔。何况,我觉得你就是我的白马王子,现在和你在一起,感觉很浪漫,很惬意,很喜欢,这就是缘份吧?你说呢?” 在中国文化和佛教中,有一个抽象概念叫缘份。指的是一种人与人之间无形的连结,是某种必然存在的相遇的机会和可能。缘是不可求的,缘如风,风不定。 云聚是缘,云散也是缘。世上有很多事可以求,唯缘分难求。 茫茫人海,浮华世界,多少人真正能寻觅到自己最完美的归属,又有多少人在擦肩而过中错失了最好的机缘。 或者又有多少人有正确的选择却站在了错误的时间和地点。有时缘去缘留只在人一念之间。 缘份嘛?倒是冤家路窄更恰当吧? 沈宸不由得抿嘴笑了起来,说道:“生活本身是很枯燥的,浪漫只是偶尔一瞬,哪里能够持久?还骑白马的王子,唐僧算不算?” “呵呵,你要是唐僧,我也认了。”香取小忍贴紧了沈宸,沈宸能清晰感觉到她胸前那坚挺的两团。 沈宸抚摸着香取小忍的秀发,并没有说话,眼神有些闪烁。 香取小忍把头倚在沈宸的肩头,柔声说道:“只要你给我个承诺,我愿意跟着你到天涯海角,让时间来考验我对你的真情。” “好姑娘,真是个好姑娘。”沈宸有那一瞬,以为这是真的男女相悦,但很快他就冷静下来。 “人家本来就是好姑娘。”香取小忍抬起头,狡黠着眨了眨眼睛。 沈宸单手托起香取小忍的下巴,突然凑上去吻上了她的小嘴。 一瞬间,香取小忍的眼睛瞪得溜圆,思维似乎轰的一声变成了空白,失神了足有两、三秒钟。 然后当沈宸要离开时她才做出了反应,闭上了眼睛,小嘴向前凑,又和沈宸吻到了一起。 ............. 第二百七十八章 无题 - 抗战之三生传奇 - 岁月如声 不管香取小忍是情不自禁,还是另有深图,亲昵举动等于是放松了戒备,也必然引起了心理的变化。 原来在潜意识里被沈宸突破的缺口,正在不知不觉的扩大,而香取小忍却还蒙然不知。 越是熟人,就越容易被催眠。因为心理戒备和抗拒没那么严重,更容易被暗示和引导。 而开始的暗示可能是细微的,让人觉察不到。一旦接受了,催眠者便能不断加深,使其逐渐变成一种指令。 指令的下达和爆发则掌握在催眠者手中,可能是特定的环境,也可能是特定的手势、语言,甚至是文字。 虽然说沈宸的手段不太光明正大,但相对于残忍得象野兽的鬼子,还是差得太远。 要说有没有愧疚感,沈宸直到接*吻之后才有了那么一点。因为,他发现香取小忍好象没什么经验。 但这种愧疚也是很快就被压下,对敌人的怜悯就是对自己的残忍。何况,这其中还涉及到很多无辜者的生命。 嗯,可能是占了便宜,但香取小忍是不是也有这种感觉呢?沈宸觉得在亲吻时,她也很享受的样子。 两人的亲昵到了这个程度,也就仅此而已。沈宸并没有过分的索求,尽管成功的概率比较高。 他已经达到了目的,一是使香取小忍的注意力转移到自己身上,等着一起离上海;其次则是成功地在香取小忍的潜意识里种下了指令,在关键时候能够控制。 看电影,进饭店,喝咖啡,最后又去俱乐部跳了舞。这一天,沈宸和香取小忍玩得很畅快。 如果抛开战争,甩开敌对的立场,香取小忍甚至有些希望就这样长久下去。 沈宸也有点这样的感觉,但他强大的自制力,使这种幻想只是稍瞬即逝。 把香取小忍送回住处,吻别分手,两人真的象热恋中的情人一般。 可等沈宸开车离开,他的脸色又变得郑重而严肃。现在,他有了把握,可以通知学生们撤离了。 坐船至香港的学生已经安排妥当,沈宸拿出足够的路费,让校长安排学生分批离开就行了,他便不用再管。 而走陆路的学生们才是最需要他操心的,眼见香取小忍这个钉子已经基本在掌握之中,撤离计划便可以实施了。 要说憧憬着的未来的美好生活,对沈宸来说,就象是梦一样。 虽然是梦,但他潜意识里似乎并不愿让梦境随之消逝。 只是,梦终究会醒来,有如皎洁的月亮,你虽然喜欢它的凄美,却不得不在每天的早晨与之告别。 是的,在他清醒的时候,一切都变得干干净净,毫无痕迹,似乎他脑海中残存的记忆只是一场梦而已。 世上本就没有真正幸运的事,也绝没有真正的不幸。幸与不幸之间的距离,本就很微妙。 所以,你若遇见一件不幸的事,千万不要埋怨,更不要气馁。就算你被击倒也无妨,因为你只要还活着,就一定还有站起来的时候。 这个道理对于沈宸来说,很合适。 不可思议的经历之后,生死已经不算什么,而那种寻求真相的宿命感在他的心里越来越强。 …………. 码头上,驶往香港的美国“德尔号”轮船,已经挂满了全旗,升火待发。 终于到了与家人分别的时候,只有楚娇知道,不知道多久才能再见,甚至是永远见不到了。 “阿娇,把买卖尽快盘出去,盘不出去也不着急,带着你琴姨和玲儿,哦,和舅舅一家快来美国。”楚雄飞已经不知道是第几次说起这事了,好在有大舅哥一家照顾着。 “知道了,爹。”楚娇装出乖巧的样子,笑着说道:“舅舅一家和我一起去的,您就放心好了。” 谢六新在旁点着头,说道:“雄飞,你就放心吧。我把谢家的产业也处理掉,也就十天半月的时间。阿娇懂洋话,跟我们在一起,可是能方便很多呢!” 楚雄飞笑着颌首,说道:“有大哥照顾,我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楚娇刚得空儿,哥哥楚天又拉她到一边,细心地嘱咐。 “知道,知道。”楚娇伸手指了指黛妮,调侃道:“你还是操心你自己吧,岳父岳母能不能看不你呀?” 楚天哼了一声,挺胸道:“外国人嘛,哪象咱们中国,婚姻还要听父母的。黛妮和我已经定了,他们反对也没用。” 楚娇咧嘴,冲哥哥吐了下舌头,取笑他的大言不惭。 楚天看了一眼父亲,离得不算太近,便压低声音问道:“跟哥说实话,你哪来的那么多钱?我拿着怎么觉得心里不踏实呢?” 昨晚,楚娇偷偷地给了老哥一张花旗银行的存单,上面竟有十几万美元,着实把楚天吓了一跳。 “当然是我赚的,还能是偷的、抢的不成?”楚娇不以为意地把昨晚的话又重复了一遍,笑道:“等咱家的产业出手,我还能把钱电汇过去呢!” 停顿了一下,楚娇用力拍拍老哥的胳膊,说道:“在美国好好经营,成个百万富翁,让全家都跟着你享福。” 楚天嘿嘿一笑,说道:“放心吧,这个就算是你的投资,赚了钱就还给你作嫁妆。” 楚娇翻翻眼睛,说道:“我的嫁妆自己挣,可不用你管。再说,你妹妹我这么优秀,就是没嫁妆,也有的是人哭着喊着要娶我。” 楚天故意直愣着眼,定定地瞅着“优秀”的妹妹,直到楚娇给了他一拳,他才收起怪相,哈哈大笑起来。 轮船的汽笛悠长地响了一声,这是告别码头要启航的信号。 谢月帆跑了过来,招着手,笑着说道:“喂,开船啦,你们的话还没有说完吗?” “快走吧,船要开了。”楚娇赶忙催促着家人。 “一路顺风!” “保重啊!” “再见啊,阿娇。” “一路平安,记着发平安电报啊!” 楚雄飞一家边回头向亲人朋友们挥手告别,边向轮船的渡桥走去,上了轮船,再次极目向岸上望去,不停地挥着手。 楚娇站在码头岸边,望着船头的推进器铁叶子,掀起江水巨大的浪花,又响了一声汽笛,轮船徐徐地开动了。 “别了,我的亲人!祝你们一路平安。”楚娇看着船上还挥手的父亲哥哥的身影,不禁也用力地摆手,她眼睛有些潮湿,眨都不眨地望着。 那些围着高高的船桥和桅杆飞舞的海鸥,它们随船来自大海,现在又要飞回大海了。 楚娇站在空寂下来的码头上,望着渐渐远去的轮船,直到再也看不见,方才和后*妈玉琴和小妹玲儿,以及舅舅一家离开。 “你一个人住,我不太放心,不如在舅舅家住几天?”谢六新本着长辈的关怀,临上车时对楚娇说道:“正好和月华多说说话。她呀——” 见舅舅苦笑摇头,楚娇也有些无奈。月华表姐的想法在她看来是狂热的,又有些偏激,反正就是和她不是很融洽。 就是这次去美国,谢月华也是反对的,甚至没来送行。或许她和楚娇的想法一样,要坚持留下来为国效力,但做法却让楚娇觉得不太舒服。 “家里还有琴姨和玲儿呢,再说我要搬去住的话,还要收拾东西,怪麻烦的。”楚娇委婉地拒绝道:“舅舅,容我几天再说好吧?” 谢六新无奈地点了点头,说道:“那好吧,我这边会抓紧时间,也就十天半月的时间,误不了买的船票。” 楚娇点了点头,开车坐了上去,赵有才把车子发动,驰向了远方。 虽然玉琴和玲儿留了下来,楚娇却有种挣脱束缚的感觉。老爹和哥哥不在,她们是管不了她的。 而船票已经预订买好,就在十几天之后。那个时候,楚娇自然会独自留下来。 “沈宸那边已经准备得差不多了。”楚娇把头靠在车椅上,懒洋洋地说道:“可他不一定和咱们一起走。赵哥,你抽空儿找下张哥,咱们在一起商量商量。” 赵有才点了点头,说道:“商量什么?是不是和学生们一起走?” 楚娇嗯了一声,说道:“赵哥,你怎么打算的?要想好好生活,我再给你一笔钱。足够你在大后方买地买房,或者做个买卖生意啥的。” 赵有才笑了一声,说道:“我有多少钱,你也不是很清楚吧?要想那样过日子,不用你给钱,我自己的就足够了。” “可要是那样,我对不起死了的弟兄们哪!”赵有才的声音突然变得低沉起来,半晌没有再说话。 楚娇也沉默下来,那尸山血海般的厮杀她也经历过,她没有被吓倒,而是在仇恨的滋养下更加坚强,甚至是冷血。 战争,把人变成野兽,变得冷酷。比如在前线死人见得多,就会没有反应,就会习惯于在死人中间活着,与死者为伍。 没死的人们,就在尸体身旁抽烟、吃饭、聊天。那些死去的人,他们既不在远处,也不在地下,就永远在他们身边,和他们在一起。 好半天,赵有才的声音才又响了起来,“阿娇,你确定要和学生们一起走?那你知道他们会去哪里吗?” 楚娇知道,她当然知道,那些学生将为之效力的是哪个组织。 尽管国难当头之际,任何坚持抗日的团体都应该一视同仁。但她知道,对于赵有才和张成富来说,更愿意投入到另外一方。 “有马名宇在,对咱们总会有所照顾吧?”赵有才停顿了一下,又继续说道:“否则,你一个姑娘家,想扛枪打仗,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楚娇又开始用手指绕着一缕头发,这是她习惯的思考方式。 确实如赵有才所说,女人上战场是容易的,可干的都是辅助性的工作,什么医护、通讯等等。 在没有成建制的女兵部队前,让女人和男人编在一起,并充当战斗兵,还真的少有先例。 在闸北的战斗,楚娇是属于临时的客串,也不属于某个连队,就是胡混而已。 而赵有才在部队呆过,当然知道部队的规矩。况且,他的心里有倾向性,也自然希望还能和楚娇在一起并肩战斗。 “如果路上安全的话,我倒也不一定会跟他们走到底。”楚娇有些犹豫,她有些心动了。 赵有才笑了笑,觉得目的差不多达到,也就不多说了。 “这个沈宸,我感觉他好象有什么预感,在安排后事似的。”楚娇转而又说起了让她放不下的那个人,尽管知道他可能不会有真正意义上的死。 赵有才和沈宸的关系不算特别亲密,没有楚娇那么感觉敏锐,更不知道这两人那奇诡的事情。 “多安排一些也没什么吧?”赵有才随口说道:“战争年代,谁也说不好以后会如何。” 楚娇轻轻叹了口气,说道:“只要他不是活腻了,自己找死就好了。” 赵有才奇怪地看了楚娇一眼,说道:“你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 楚娇干笑了两声,说道:“我是想说,凭他的身手,敌人想杀他可是不容易。只要他不失误,多加小心,就不大可能会有事情。” 赵有才对此倒是很赞同,说道:“这么说倒有道理。我还真没过他这么厉害的家伙,不光是身手高明,这脑袋也聪明。你的担心呢,其实也说得通。有时候他确实是胆大得过份,好象这条命不是自己的似的。” 本来就不是他的!楚娇张了张嘴,还是把话咽了回去。 “对了,何晓燕要跟学生们一起走。”楚娇岔开了话题,沉吟着说道:“她是那么充满激情,就是心思单纯了一些。如果不是那个女特务,很多事情,很多话,也是可以跟她商量的。” 赵有才笑道:“好象你多成熟似的?要是没有沈宸,你还不是和她一样。” 楚娇眨了眨眼睛,想辩驳又觉得赵有才说得也没错,她的成熟,她的成长,还不是在沈宸的教导下才有的。 尽管嘴硬,不想承认,楚娇在沈宸有了要离开的感觉后,还是认识到了沈宸对她的重要。 就象平常不觉得重要的人,只有失去后,才感到失落和悲伤。 第二百七十九章 周密安排 - 抗战之三生传奇 - 岁月如声 随着一九四零年八月英国军队逐步撤出上海,年底,驻上海的美国陆战队也开始分批撤走。 说起来,在上海的美国陆战队只有七百五十人,隶属于第四团。美国政府很清楚,这样的兵力和装备,是无法抵挡日本人的进攻的。 所以,与其没有军事价值,或者屈辱地不战而降,主动撤退,还算是保留体面的选择。 “三天后,你将和两名学生一起搭乘‘哈里森总统’号离开上海。”沈宸把船票递给孙海涛,“虽然是客轮,可却是美国航运公司的船,又有一百多名美国陆战队队员。所以,这可能是最安全的办法。” 孙海涛对此也深表赞同,说道:“两名学生,是保护我吗?” 沈宸摇了摇头,说道:“文物宝贝将分装在三个有夹层的皮箱内,由你们三人分别携带。这样也是为了确保万一,你们事先也不必互相认识。” “明白。”孙海涛笑了笑,说道:“鸡蛋不放在一个篮子里嘛,这个道理我懂。” 沈宸笑着点点头,说道:“你的身份是牧师,除了服装以外,我还要教你化装。另外,你这两天看看这本书。” 说着,沈宸把一本圣经给了孙海涛,“随便背几段,就是那些神棍经常挂在嘴边的,什么上帝保佑你之类的。” 孙海涛笑了起来,说道:“这个不要特别练习,我是教会学校毕业,那些牧师的作派和说话,我还记得一些。主要是装得道貌岸然,划划十字就行了。” 沈宸耸耸肩膀,说道:“那咱们就先开始化装,不仔细分辨的话,应该没人认出你。” 孙海涛老实坐下,任由沈宸给他摆弄,甚至连肤色也涂了一种颜料。 这么一番拾掇,沈宸左看右看,觉得很满意,笑着点头,把镜子递给孙海涛。 孙海涛照着镜子,不由得惊讶地张大了嘴巴。前后形象的差距真大,再带上眼镜,穿上行头,即便是熟人,恐怕也很难一眼就认出他来。 “这下应该没问题了,连我都不认识自己啦!”孙海涛信心大增。 沈宸拿出照机,让孙海涛坐好,给他拍了两张,说道:“就这个样子,我给你做个假证件,就算万事俱备了。” 孙海涛长出了一口气,简直对沈宸是刮目相看了。 门路广,手艺精,计划得周到细致,滴水不漏。如果这样还能失手,那只能怪自己命不好,倒霉透顶了。 沈宸认真教了孙海涛化装,才上楼休息。 一件事情一件事情地处理好,安排妥当,沈宸的轻松却没有持久。因为,那种要离开的感觉越来越强烈了。 既有些期待,又有些忐忑。沈宸不知道自己又将开始怎样的历程,不知道又将附身到何人身上? 但他几乎可以肯定,这将与梦洁有关。前世最大的遗憾,今生如果能够弥补,他是不惧生死,不畏艰难的。 …………. “八嘎牙鲁!”福山难得地暴了粗口,把报纸甩到桌上,气极败坏地直咬牙。 报纸上转载了香港的一篇报道,内容是孙姓爱国商人携带文物国宝,历经艰险,安全抵达香港,粉碎了日本人的劫夺企图。 报道里还附着两张并不算清晰的照片,但福山却认得出来,那正是他梦寐以求的国宝级文物。 现在,不仅是这些文物已经到了千里之外,福山已经无能为力。还有他自己的损失,费尽心思的搜刮也荡然无存。 想起就心痛,就恼火。福山象野兽般地从鼻孔里喷着粗气,直想把那个可恶的家伙碎尸万段。 当然,福山还存着希望,自己的那批东西应该还在上海。毕竟时间不长,码头等交通要道也派了很多人盘查监视,想运出上海可不是容易的事情。 而且,能杀人劫物,并安然脱身,这个家伙可不是一般的厉害。既然如此,福山觉得还是有一些线索可供追查的。 “血旗门”已经沾了太多日本人的血,虽然在屡次追查下还没有实质性的突破。但怀疑对象还是有的,沈宸就是其中之一。 如果不是沈宸有着工部局高级警探的身份,日本人早就下手了。而最好不是那种暗杀,事实已经证明,这种手段多半会让日本人蒙羞。 没有证据,就不能用公开的办法对付沈宸,起码工部局不会同意。尽管公共租界当局已经对日本人屡次妥协,但最后的底线依然存在。 而要打破底线,就意味着战争。别看日本人叫嚣得厉害,但要与英美开战却不是某些人可以决定的。 门被轻轻敲响,秋山推门走了进来,向福山作着汇报。 “徐怀义没有什么异常,他的帮派还在寻找目标,只是越来越没有耐心。”秋山停顿了一下,看了福山一眼,又特别指出,“徐怀义也是一样,象是在敷衍了事。” 福山点了点头,出现这样的状况,他是有心理准备的。光出力干活儿,不见赚钱收益,帮派人物哪还会尽力办事? 至于徐怀义,他也要顾及到帮众的想法,总不能自己掏钱让兄弟们努力做事吧? “沈宸呢,他有什么异动?”福山知道差不多是白问,监视沈宸的特务根本不敢靠前,又能得到什么有价值的情报。 秋山暗自咧了咧嘴,如实答道:“沈宸最近跟一个女学生打得火热,逛街看电影,象是情侣一般。另外,据我们在工部局得到了内部消息,沈宸似乎有意谋求原美国陆战队防区的总巡长一职。” 美国陆战队陆续撤离上海后,工部局对外宣布,将由巡捕房维护其公共租界原防区的法律和秩序。 而这些防区与沪西歹土是相邻接壤的,按照沈宸一贯敌视沪西暴徒的态度,他想调任该区,也是合情合理的。 福山对这个情报只是略微想了一下,觉得无关大局,便继续问道:“宫城君被杀现场经过勘察,打斗的痕迹很明显。尽管宫城君是被从背后枪击致死,但能在正面抵挡他的攻击,凶手的武技也应该相当不错。依你看,沈宸具备这样的功夫嘛?” 一直以来,沈宸都是以枪法著称,身手应该也敏捷灵活,但近战搏斗却几乎没有被外人所知道。 秋山想了想,说道:“卑职觉得他的武技不一定很高明,否则也不会在与宫城君的比武上推脱敷衍。要说功夫厉害的,徐怀义倒是一个。” 徐怀义?!福山皱了皱眉,对秋山老是针对徐怀义略有些不满。 秋山沉吟了一下,继续说道:“徐怀义是靠着拳脚和飞刀打出现在的局面的,他倒不是不想用枪,而是不太方便。毕竟,他是江湖人物,不象沈宸,是警务人员。” 福山陷入沉思,秋山说得也没错,江湖人物嘛,谁要是没两下子,早被别人踩在脚下了。 但要说徐怀义是凶手,福山还不是很相信。 “而且,徐怀义与沈宸的关系不浅。”秋山说道:“徐怀义能在公共租界有今天的地位,跟沈宸的暗中支持是分不开的。徐怀义的手下有咱们的眼线,这些事情也瞒不了人。” 福山微微颌首,怀疑是有理由的,如果沈宸和徐怀义是联手行动,那也说得过去。 “前段时间,铁胳膊失踪,花额虎被绑,且手下势力遭到打击。徐怀义趁机扩张,染指十六铺码头。”秋山抿了下嘴角,说道:“现在看来,这些事情难保不是他干的。” 福山这回有些动容了,秋山做了这么多的调查,徐怀久的嫌疑还真的大了起来。 因为,屠戮铁胳膊的帮众是很酷烈的,一举便让其他帮派噤若寒蝉,不敢再高调行事。 而这种手段,现在看来却有着“血旗门”的影子。换成那种帮派间模式的争斗,是绝不会这样的。 “徐怀义的嫌疑确实很大。”福山终于肯定了秋山的怀疑,缓缓说道:“他和沈宸的关系也值得深入调查。秋山君,其它与沈宸关系较好的人,你也要派人监视,不要放松。” “哈依!”秋山低头立正,说道:“卑职没有放松,但并没有得到什么有价值的线索。” “那个和沈宸亲近的女学生呢?”福山提醒道:“要重点监视,必要的时候——”福山有些犹豫,不知道如何明确地下令。 秋山想了想,说道:“卑职觉得暂时不要打草惊蛇为好,沈宸行事谨慎小心,这可能是他难得的弱点,可能会有所突破。” 福山点了点头,赞赏地笑道:“秋山君的思虑周详,那就放手去做吧!” 秋山再次低头立正,转身走了出去。 …………. “你什么时候离开上海?”楚娇往椅子里靠了靠,微皱着眉头,看着对面的马名于。 马名宇笑了笑,说道:“恐怕得等几天?” “几天?具体点。”楚娇翻了翻眼睛,对这样的回答并不满意。 马名宇想了想,摊了摊手,无奈地说道:“我真的没法确定。我要等从南京过来的人员,并把他们在上海安排好。” “他们?”楚娇疑惑地问道:“不是一个人哪?” 马名宇点了点头,说道:“两个人,一对假夫妻。替代离开上海的一个人员,名字嘛,我不能说。” 楚娇不知道,要是沈宸在,他肯定能猜出要替代的是曹怡馨。作为长期潜伏的特工,曹怡馨走了,就必须有人补上。 楚娇陷入了思索,考虑着自己的计划,在时间上可能要进行下调整。 “怎么,你着急要走?”马名宇问道:“是不是有什么问题,你上次说过有特务在监视你。” 楚娇抿了抿嘴,说道:“倒没那么严重。只不过,如果有你带路的话,离开上海并且能加入抗战队伍,更容易些。” 马名宇点了点头,说道:“既然不严重,那就等我处理完事情一起走。上海郊区的游击队伍繁杂,有的形同土匪,不了解情况的还真容易找错门路。” 楚娇有些埋怨地白了马名宇一眼,说道:“就是不想蒙着眼瞎撞,才找的你嘛!又有这事,又有那事的。如果实在等不及,我就与别人结队走了。” 马名宇赶忙摆手,说道:“别呀。你要和谁一起走,可别被人骗了,跑到杂牌里面受气吃苦。” “什么杂牌呀?”楚娇不爱听这话,说道:“现在能拿枪打鬼子的,不都是好样儿的。就是因为你们瞧不起这个,看不起那个,弄得人心不一。” 马名宇苦笑一声,他对此有什么办法,决定权在重庆,资源更有限,要一视同仁,根本就做不到嘛! “好啦,咱们不说这个。”马名宇说道:“你耐心等几天,肯定不耽误。就算我抽不出身,派个人当向导还是能做到的。” “对了。”马名宇又想起件事情,问道:“你要和谁一起走啊,赵有才和张成富,我知道,还有别人吗?” 楚娇垂下眼睑,有些气闷地说道:“别拐弯抹角的打听,还有谁,我到时候会告诉你的。” “你看你,脾气是越来越大了。”马名宇讪讪一笑,也不生气,说道:“那我先安排着,肯定让你满意。” 楚娇吐出一口长气,嘀咕道:“那对假夫妻什么时候来呀,没个确切时间,还真是有点麻烦。” ……………. 火车锵锵地行驶在沪宁铁路上,夜色中,外面的树木景物刷刷地向后倒退,偶尔路过一个小村庄,也是灯火全无,黑乎乎的一片。 二等车上人不多,武栋梁和马春华并排坐着,谁也没什么话说。 武栋梁是突然接到命令前往上海的,与马春华也是在火车上第一次见面。他们俩还不知道,南京军统站已经被破坏,突然的调离倒是救了两人一命。 马春华伸手托着下巴,胳膊肘放在对面的小桌上,正好能侧脸看到武栋梁。 看着看着,马春华有些想笑,这个年轻人和自己呆在一起显得那么局促,甚至可以说是害羞,眼皮直动,却就是装睡,不敢睁开眼睛。 呵呵,我就这么看着你,看你能忍到几时,马春华恶作剧的心一起,武栋梁可有些受不了。 想睡是怎么也睡不着,睁开眼睛,却又正对马春华咄咄的眼睛,最后实在难受,只得装出刚睡醒的样子,睁眼郝然一笑,起身道:“我去方便一下。” 第二百八十章 巧妙透露 - 抗战之三生传奇 - 岁月如声 倒霉!武栋梁走到车厢一端,推了推门,厕所里都有人,而且马春华也跟了过来,淡淡地笑着。 厕所门开了,一个妇女走了出来,马春华老实不客气地走了进去。 武栋梁苦笑了一下,他就是找个引子活动活动,倒也不是很急,便转身继续向另一节车厢走去。 他本想在两车中间(那时两辆火车之间没有封闭,上楼梯的地方是在车外)透透气,却看见一个日本军官站在那里,一只手扶着栏杆,一只手叼着烟郑,边抽边向外观望着。 武栋梁无奈地翻了翻眼睛,想再退回来。 就在这时,一个恶念头浮现出来,武栋梁身为特工,自然是受过训练的,而且胆子很大。 他看看四周无人,日本军官也没注意到他,便突然上前一步,用足力气向鬼子的后背踹了一脚。 鬼子军官叫了一声,一个跟斗就跌到车外去了,火车开的很快。这个鬼子摔不死,就只能是超人啦。 武栋梁拍了拍手,吐出一口气,很爽,很痛快的感觉,他回过身,却发现马春华就在后面不远处,睁大了眼睛,嘴张成了o型,目瞪口呆的样子。 ………….. 性格决定成败。每个人都有自己独特的性格,世界上没有性格完全相同的两个人。 而掌握自己命运的人一定是具有优良性格的人,失败者则各有性格的障碍和缺陷。 对于福山来说,被抢走的古董字画令他心痛,更视为奇耻大辱。而这,便是他的软肋。 即便福山不是个气量狭窄、睚眦必报、目光短浅的家伙,但如果得知财物的下落,还是会疯狗一样。 而圈套就是这样,抓住你的弱点,摸准你的脾气,让你步步陷落而不自知。 当然,现在还不是时候。 而孙海涛终于到了离开的时候,且是由奥尔科特亲自送上的船。 美国陆战队员在美国总会举行了告别聚会,又在军乐队奏起的“星条旗永不落”的旋律中,列队走下外滩。 与“哈里森总统”号同行的,还有两艘美国炮舰“吕宋号”和“瓦胡号”,目的地是马尼拉。 这也意味着美国海军长江巡航队的实际解散,留在上海的只剩下了美国海军船只“威克号”。它的任务是布放航标,随时准备起锚,以便美国领事馆的撤离。 英国军队走了,美国军队走了,租界里只有兼职的万国商团担任护卫。谁都知道,万国商团只是摆设,根本无力抵挡日军的占领。 也就是从美国陆战队撤离上海开始,象妇女和儿童等无关紧要的英美人,开始了持续的撤离。 英国人的目的地是香港和新加坡,美国人的目的地则是马尼拉。 意识到上海租界的朝不保夕,却没人知道整个东南亚都是危险之地。什么香港、新加坡,什么菲律宾、马尼拉,都将践踏在日本鬼子的兽蹄之下。 汽笛拉响,“哈里森总统号”缓缓启航,驶离上海。 沈宸轻轻吐出一口长气,又完成了一件大事,轻松感是不由自主的。 稍微稳定了下情绪,沈宸发动汽车,沿着马路向远方驶去。 回到巡捕房没坐多久,徐怀义就打来电话,晚上请沈宸赴宴。 或许这段时间,沈宸对徐怀义是比较冷落的,徐怀义也有所觉察。在电话里还特意告诉沈宸,同时邀请的还有曹炳生。 沈宸倒未必有让人取代徐怀义的意思,但他对余三的投效还是给予了丰厚的回报。并且,他跟曹炳生打过招呼,在法租界对余三多加关照。 不管怎样,沈宸答应了邀请。能与徐怀义不闹掰,对他还是有利的。他的计划中还要利用徐怀义的帮派力量,放出风声,吸引福山上钩呢! 当然,让余三办事,也是可以的,尽管没有徐怀义那么方便。 接完徐怀义的电话没多久,香取小忍又打了过来。在电话里,香取小忍说有可疑的家伙在周围监视。 沈宸有点弄不清这是香取小忍在自导自演,还是和她并不是一个组织的家伙,注意上了她。 想了想,沈宸告诉香取小忍,一个小时后在某地见面,他要看看是哪些不长眼的家伙。 放下电话,处理完巡捕房的事情,沈宸提前脱岗,开车出去,在一个告示栏贴了通知,告诉周侨那边,孙海涛已经安全离开。 自从把孙海涛转移到自己家里,沈宸就不与周侨等人联系,只是通过何晓燕告诉他们,他已经安排妥当。 越大的组织,越多的人,能量固然也大,可漏洞也多。沈宸可以帮忙,但也只限于自身安全的前提下,且并不愿意多作接触。 办完这件小事,沈宸便开车去了见面的地点。时间是提前的,他把车停得挺远,找了个便于观察且又比较隐蔽的地方,等着香取小忍的到来。 对于香取小忍,沈宸并不关心她是否会被监视,但表面上还是要做做样子。 而随着学生们撤退时间的临近,沈宸还要最后利用香取小忍,把假情报传递给日本人,引开他们的注意,为学生们争取些时间。 同时,香取小忍的潜意识里已经被沈宸植入了指令,这颗定时炸弹将给日本人造成伤害。 时间不长,香取小忍出现在视野之中。但沈宸并没有露面儿,而是继续隐蔽着观察。 香取小忍也没发现沈宸,径自走向约好的见面地点。 果然,在香取小忍身后出现了一个跟踪者,不远不近地缀着。 沈宸继续等着,这个跟踪者过去之后,又出现了一个,也许是作为接应,或者是准备接力。 沈宸冷笑了一下,从外表来看,他无法判断是哪个敌特组织的。但这不要紧,凭他的身份,见到可疑人员,当然可以上前盘问。 当特务突然发现沈宸出现在不远处,并直奔他而来的时候,脸色不由得变了。他可能想跑,又觉得不妥,可沈宸阴沉的脸,冷冷的眼神,让他心跳骤然加速。 沈宸走到近前,随便地伸手指了指,沉声道:“我觉得你很可疑,请接受检查。” “我,我——”特务想狡辩两句,沈宸却没有给他更多的说话机会。 “把手举起来,转过身去。” 特务知道沈宸有这个权力,哪怕是一个普通巡捕也有这个权力。只不过,普通巡捕可能被他的言语吓住,而沈宸却不吃这一套。 “沈巡长,我是日本情报机构的特工。”特务觉得还是自报家门来得好些,反正他不承认也得被搜出身上的证件。 “证件!”沈宸面无表情,声音冰冷。 特务慢慢地掏出证件,递给了沈宸。 沈宸翻过检看,却并不还给他,而是继续盘问,“为什么跟踪那个女学生?” 特务梗了一下,撒谎道:“她可能跟某个反日组织有关,这也是上峰的命令。” “回去告诉你的上司,她是我的朋友,不许再跟踪监视。”沈宸把特务的证件揣在自己衣兜,威胁道:“如果再被我发现,就对你们不客气。” 特务张了张嘴,到底是没敢把证件要回来。如果他是日本人,估计沈宸没这么大胆。可他就是一个汉奸,沈宸瞧不起,日本人也没把他的小命当回事。 “滚!”沈宸指了一个方向,恶狠狠地瞪着特务。 特务无奈转身,没敢走别的方向,更没敢回头,仿佛沈宸的目光象一把利剑,一直抵着他的后背。 沈宸转身向会面的地点走去,快到的时候,他看见了那个跟踪的特务,便又走了过去。 这个特务偷偷摸摸地躲藏着,暗中窥探着等人的香取小忍,竟然没注意到沈宸的近身。 沈宸走到特务身后,二话不说,抡拳就是一下子。 特务躲在一个柱子后,脑袋上轰地一声挨了一拳,咣地一声又撞在了柱子上,晃了晃身子,昏倒在地。 沈宸打翻特务,就当没事儿一样转身就走,还扬手冲着不远处的香取小忍打了个招呼。 “哈,你来得还真准时。”香取小忍迎上两步,笑颜绽放。 沈宸报以热情的微笑,还亲昵地伸手摸了摸香取小忍的脸蛋儿,“让你久等了,没冻着吧?” 香取小忍笑着摇头,说道:“我也是刚到。再说,也没那么娇气。” 沈宸伸手指了一下,说道:“走,去那个咖啡馆坐一会儿,喝点热饮,暖暖身子。” “好啊!”香取小忍挎上沈宸的胳膊,显得那么自然,连她也觉得有些奇怪。 沈宸和香取小忍进了咖啡馆,找了座位坐下,点了咖啡、点心。等侍者离开,才开始说话。 “确实有人在监视你。”沈宸把特务的证件掏出来,递给了香取小忍,说道:“就是这个日本的特务机构,说是怀疑你与反日组织有关。” 香取小忍接过证件看了看,皱眉道:“是不是让你惹麻烦了?日本人现在很嚣张,你这么硬来?” 沈宸冷笑了一下,说道:“反正我要走了,还怕什么日本人?再说,敢对你不利,不杀他们就算客气了。” 香取小忍伸手握住沈宸的手,感激地看着沈宸。 沈宸嘿嘿一笑,摸着香取小忍的手,说道:“我看那个特务也没说实话,监视你说不定和我有关。倒是我牵连到你,而不是你让我惹上麻烦。” 香取小忍想了想,说道:“那你就更要小心了。日本人想对付你不是一天两天了,如果因为我让你露出弱点,那我就更过意不去了。” 沈宸沉默了半晌,苦笑道:“尽管不想承认,可你呀,还真的越来越成为我的弱点。所以,我要尽快带你离开上海。” 香取小忍甜甜的一笑,自然明白沈宸的话中所指。感情,确实会成为弱点,在她的特工训练中,就不只一次地受过这样的灌输。 “幸好现在准备得差不多了。”沈宸开始有意地透露消息,“主要是钱,让你跟着我,到了哪里也没有冻饿之苦。” “只要跟着你,我不在乎吃苦受累。”香取小忍柔声说道:“所以,你也不用为了钱而去冒险。” 沈宸笑了笑,有些得意地说道:“险已经冒了,财物也到了手。就是不太方便变成现钱,有些东西也不好估价,不能公开变卖。” 香取小忍有些听出了门道,问道:“凭你的门路,这应该不难吧?或者随身携带,到了外面再出手。” 沈宸点了点头,稍有些无奈地说道:“今晚就是和帮派人物见面儿,请他们帮忙处理。” “要不要我陪你去?”香取小忍握了握拳头,说道:“我也能打,两个人在一起也会更安全。” 沈宸呵呵笑了,说道:“谅徐怀义也不敢对我怎么样,大不了多给他一些钱财。你也知道,帮派人物都是粗坯,污言秽语的,你去不大方便。” 香取小忍以为探听出了徐怀义的名字,心中窃喜,故作无奈地撇了撇嘴,说道:“那你多加小心。帮派人物只图钱财,有时候是翻脸不认人的。” “他不知道我要离开上海,凭我在巡捕房的职位,他还想着长期依靠呢!”沈宸端起咖啡杯,慢慢喝着,象是自言自语地嘀咕道:“这个日本特务机关,和黑龙会也不知道是不是一伙的。按理说,他们没可能会怀疑到我呀?” 香取小忍隶属于岩井公馆,对黑龙会也不是很熟悉,但却知道,黑龙会确实是打着某特务机关的旗号,以便进行活动的。 毕竟,黑龙会算是个民间团体,如果没有官方的名义,在租界里是不好行动的。 听着沈宸自言自语,香取小忍觉得有必要向上司报告,询问一下黑龙会,到底出了什么事情。 而黑龙会吃了大亏,福山碍于面子并没有将事件公开,更不要说知会岩井公馆、梅机关等同行了。 所以,香取小忍并不清楚沈宸又干了什么,但她能肯定的是,沈宸一定干了什么针对黑龙会的事情。 两人喝着咖啡,聊着天,眼见时间快到了,沈宸才开车送香取小忍回了住所,他自己又赶去赴宴。 沈宸前脚刚走,香取小忍便从后门悄悄出去,直奔联络点。 第二百八十一章 真真假假 - 抗战之三生传奇 - 岁月如声 酒宴已经开始,沈宸、曹炳生和徐怀义推杯换盏,言谈甚欢,开始并没有说到正题。 “法租界的日子是越来越不好过啦!”两杯酒下肚,曹炳生不由得发起了感慨,“要不是我在法捕房还算有点身份,手下有帮能打的兄弟,早就被日本人收拾了。” 沈宸淡淡笑道:“公共租界就好过啦?日本人是瘟疫,四处传染,如果不想当汉奸,谁的日子都会越来越难过的。” 徐怀义有些心虚,说道:“当汉奸那肯定是不行的。只不过,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有些事情,要依着江湖规矩,勉强能应付也不为过。” 江湖规矩?沈宸看了徐怀义一眼,心说:你丫的真把黑龙会当成帮派了,还是装糊涂呢? 曹炳生显然还不知道徐怀义和黑龙会交易合作的事情,听徐怀义这么说,他不解其意,问道:“徐老大说的是码头的事情?在日本人占领的地盘,应付倒也说得过去。” 徐怀义尴尬地笑了笑,说道:“除了码头,还有一点小事情。帮里兄弟越来越多,我这个当老大总要填饱他们的肚皮不是。” 沈宸嘿嘿冷笑了两声,讥讽道:“那些当汉奸的,也说是填饱肚皮,不得已才给日本人干事。” 徐怀义脸色变了变,见曹炳生有些狐疑地看着他,显是品出不一样的意味,便强咽了一口气,说道:“不过是个小贼,黑龙会与我打招呼,希望能帮着寻找。” 黑龙会?!曹炳生的神情有些变了。他是知道黑龙会底细的,与日本军方和特务机构有着紧密的联系。 “糊涂啊!”曹炳生端着的酒杯往桌上一墩,皱着眉头斥道:“黑龙会是帮派嘛,你以为就是日本人多了些?他们是特务,挂着民间团体的旗号,干的坏事多的不可胜数。你,你怎么能帮他们做事?” 徐怀义惊愣得张大了嘴巴,但在沈宸看来,他装出来的成分更多。 不管黑龙会是不是普通的帮派,涉及到日本人会有好事?现在是两国战争,你这个立场都拿不准? 徐怀义一拍桌子,象是很悔恨的样子,叫道:“唉呀,这事弄得,差一点铸成大错。幸好,幸好,我让兄弟们不用太卖力,那个人到底也没找到。” 沈宸撇了撇嘴,沉声道:“人被我送到香港了,谁也找不到他。” 徐怀义看向沈宸,象是很庆幸地连连点头,说道:“那就好,那就好。我算是想明白了,日本人要抓的人,肯定是好样儿的。” 曹炳生也不是傻子,有些明白过来。这顿酒,是徐怀义向沈宸解释并赔罪的。他呢,徐怀义是请来当个和事佬。 很简单,沈宸对徐怀义和日本人合作的事情肯定是耿耿于怀,把人暗中救走就说明了态度。而且,之前沈宸还提过余三,要他在法租界多多关照。 徐怀义是担心沈宸翻脸,转而扶持他人,那他在公共租界就很难立足了。别看徐怀义是帮派老大,在警务处巡捕房面前,还不算什么。 想当年顾竹轩如何,还不是因为卷入杀人案而被关进监狱。 “虽然没有铸成大错,可徐老大这事却是办得大错特错。”曹炳生先是批评了徐怀义,然后语气缓和了一些,说道:“下不为例啊,跟日本人一刀两断,可不能再有瓜葛。” “那是肯定要断的。”徐怀义马上保证,既是向曹炳生,更是向沈宸,“日本人太不是东西,老子好歹也是中国人,哪能忘了祖宗。” 沈宸垂下眼睑,故意沉吟半晌,等着曹炳生和徐怀义的目光投注良久,才缓缓说道:“你这么想不错,可你不怕日本人?据我所知,日本人已经开始怀疑你,并在你的周围买通了眼线。” 徐怀义愣了一下,不禁皱起眉头,好半晌才说道:“你是说我手下的兄弟里面,就有被日本人买通的?” 沈宸微抿了下嘴角,端起酒杯轻轻转着,说道:“你觉得呢?日本人生恨多疑,他们怀疑救人是你我二人联手所做。而且——” 停顿了一下,沈宸冷冷地说道:“而且,黑龙会遭到了袭击,死伤惨重,还损失了一批财物。” 曹炳生对此还不知情,看了看沈宸,突然明白过来。如果不是沈宸所为,或者和他有关,他怎么会知道得这么清楚? 徐怀义也有所醒悟,毕竟沈宸以前干过类似的行动,还有他和帮派兄弟的协助。 只不过,这次徐怀义更多的感觉是凛惧。他知道沈宸是帮手,且是很厉害的帮手。如果他与日本人勾结很深,不排除沈宸也干掉他的可能。 “那个向我挑战的宫城——”沈宸露出轻篾的冷笑,“再也不能叫嚣了,我也不会再理会一个死人。” 曹炳生哈哈一笑,举杯相敬,“沈老弟还是那么杀伐果断,干得漂亮,干得解恨。” 徐怀义难看地干笑两声,也举起了酒杯,“沈巡长艺高胆大,徐某佩服。” 沈宸举杯与两人碰了一下,一饮而尽,缓缓说道:“我想尽快把一些财物出手,如果二位有信得过的买家,还请多多帮助。” “沈兄急需用钱的话,我这里可以周转。”曹炳生好心相劝道:“在这个时候出手,恐怕并不合适。” 徐怀义也赶忙点头,说道:“是啊,日本人肯定追查得紧,待风声过去,再出手才安全。” 沈宸笑了笑,说道:“二位的心意,我领了。但我要出手的东西也不是日本人丢的,也不怕他们追查。” 曹炳生恍然,笑道:“原来如此。我就说嘛,沈兄怎么会连这点算计都没有。这就好说了,是什么财物,拿出个清单,我去找人。” 沈宸从兜里掏出两张纸,上面写了几样东西,但都是折叠起来的,分别递给了曹炳生的徐怀义。 “这是主要的几件,找行家先估估价,我也不知道具体价值多少?”沈宸说道:“有了钱,兄弟就要图谋后路,可不敢在这上海多呆。” 曹炳生深以为然,说道:“凭沈兄的才能,在哪里也是混得风生水起。上海这孤岛啊,我看也长久不了啦!” 徐怀义还是有些不以为然,毕竟日本人对帮派还不是狠狠打压,以收买利用居多。在他看来,不管谁统治,帮派都能混口饭吃,只要不对着干就行。 而且,听说沈宸有离开之意,徐怀义还有些心中暗喜。有这么一个杀神在,他做事颇有顾忌。 “来,喝酒。”沈宸适时举杯,打断了曹炳生和徐怀义想打开张细看的动作,都揣了起来。 这是一个小陷阱,两张纸上写的东西是不一样的。给徐怀义的清单里,便有从黑龙会劫掠的财物。而曹炳生的那张,却没有问题,也不会引起日本人的注意。 徐怀义并不可靠,况且他的手下就有被日本人收买的眼线,他的举动肯定会让日本人得知。 所以,沈宸等于是坑了徐怀义一把。让日本人怀疑他和徐怀义联手,袭击黑龙会便和他们脱不了干系。 沈宸准备在离开前,给日本人来一次打击,最好是把福山这个家伙干掉。 现在的沈宸,已经没有太多的顾忌。就算是日本人前来抓捕他,他也不太在乎了。 酒足饭饱,三人各自离去。 沈宸在告别时给曹炳生做了暗示,曹炳生便知机地在不远处停了车,等着沈宸。 不一会儿,沈宸开着车行驶过来,停下车,钻进了曹炳生的车里。 “怎么回事?”曹炳生开口就问:“徐老大是向你赔罪道歉的,这我明白了。可沈老弟的话里好象意思很多,我就不知道了。” 沈宸笑了笑,说道:“他和日本人合作,我当然不高兴。明明知道我和日本人势同水火,为了区区小利就帮他们。你说,我还怎么相信他?” 曹炳生沉吟了一下,说道:“既然他认错了,我看也别一棒子打死,给他个机会吧!” “我给他机会了。”沈宸摆了下手,表示不想谈这个,停顿了一下,他开口说道:“请曹兄帮我在法租界找个地方,比较偏僻的,适合打斗杀人的地方。” 曹炳生愣了一下,疑惑地问道:“沈老弟要杀谁?要是杀一个两个的,地方倒也好找。” 沈宸冷笑着抿了下嘴,“可能要杀十个八个的日本人,地方小了可施展不开。最好是座楼房,荒废的更好。” 曹炳生眨了眨眼睛,干笑了两声,说道:“沈老弟吓着我了。” “你怕什么?”沈宸翻了翻眼睛,“找一个不是你的地头,出了事也牵连不到你。” “这是什么话。”曹炳生故作不悦地白了沈宸一眼,说道:“好象我是胆小鼠辈,一点担当也没有似的。” 沈宸看着曹炳生,问道:“那你倒是帮,还是不帮啊?” “帮,沈老弟的事情,就是曹某的事情。”曹炳生爽快地答应下来,捏着下巴又思索片刻,说道:“这样,我就这两天给你回信儿,你再去实地布置一下。” 沈宸点了点头,笑道:“还是曹兄够意思,够胆量。”停顿了一下,他又郑重提醒道:“以后有什么事情,就不要告诉徐怀义了。特别是这件事情。” “明白,明白。”曹炳生连连点头,说道:“这件事情我谁也不告诉,就烂在我肚子里。” 沈宸从兜里掏出几张派司、通行证,递给曹炳生,说道:“这是从黑龙会头子福山的保险柜里找到的,空白的证件,留着兴许有用。” 曹炳生接过来看了看,呵呵一笑,说道:“这东西确实有用,拿着唬唬鬼子,出入租界的时候,连盘查可能都省了。” 沈宸笑着点点头,说道:“事情就这么定了,我先走,等曹兄的信儿。” “放心,肯定安排妥当。”曹炳生拍拍沈宸的肩膀,说道:“要是还缺什么,枪啊、人啊,我也能帮忙。” “有需要的话,我可不会与曹兄客气。”沈宸笑了笑,指了指曹炳生的衣兜,“那个清单撕碎扔了吧,没用的。” 曹炳生愣怔着眨眨眼睛,明白了,笑道:“知道了,徐老大那份才是关键,我就不用瞎忙活儿了。” 沈宸伸手打了个招呼,打开车门走了出去。 …………… “宫城刚玄被杀了。”岩井听完香取小忍的汇报,转而向她透露了消息,“在黑龙会分部里被杀的。” 香取小忍微皱了下眉头,并没有马上插言。 岩井嘲讽般地冷笑了一声,继续说道:“看来,福山这个家伙并没有如实说出事情的经过。宫城被杀,他的财物也被搜刮,这下该肉痛得要命啦!” 香取小忍点了点头,说道:“应该是沈宸干的,否则他不会知道得这么详细。” “确实如此。”岩井转而有些不满,骂道:“福山这个混蛋,连自己人也瞒着。还自以为聪明,竟派人监视跟踪你。” “嗯,还有徐怀义。”岩井用手指叩击着桌子,缓缓说道:“沈宸一个人是干不成的,徐怀义的身手听说也不错。要是这两个人联合,再加上帮中的好手,血旗门或许就是他们。” “有这种可能。”香取小忍表示赞同,说道:“但听沈宸的话,两个人倒未必是亲密无间,还是有些不信任的。” 岩井想了想,说道:“这也说得通。帮派人物嘛,图的是个利,与沈宸还是有所区别的。对了,沈宸要离开上海,到底什么时候走,怎么走,你要打听清楚。” 香取小忍点了点头,说道:“我一定打探清楚,不能放他离开。” “确实不能让他轻松离开。”岩井有些忿恨地说道:“这个家伙,手上沾了多少帝国人们的鲜血。” “还有学生们撤离的事情。”香取小忍说道:“我想,他们的撤离时间和路线,应该在近期就能打探出来。到时候,我——” 岩井明白香取小忍的意思,略一沉吟,便开口说道:“只要有时间和路线,你就不必跟着。一定要盯好沈宸,这个家伙肯定不简单。” “阁下应该向黑龙会说明一些情况,让他们别再来影响我。”香取小忍不满地说道:“沈宸今天教训了他们,这正好是个契机。” “好,我给福山打个电话。”岩井想了想,又摇头道:“不,还是我去找他,把黑龙会发生的事情搞清楚。然后再让他们不要骚扰影响你。” 第二百八十二章 沈宸的猜想 - 抗战之三生传奇 - 岁月如声 香取小忍还有一个顾虑,就是沈宸真的要走的话,怎么能有效地阻止他? 比如沈宸从租界码头登上英美荷等国的船只,日本人是否会冒着战争的危险进行拦截。 岩井对此也颇感头痛,因为从目前来看,这是不可能的。 尽管对沈宸是恨之入骨,但这也只限于有过亲身感受的在上海的日本人,代表不了日本政府的态度。 在更高层的日本官员看来,沈宸不过是个很小很小的小人物。相对于帝国大业,根本就不值一提。 “所以,我们还是要争取在上海把沈宸解决掉。”岩井轻抚着额头,低沉地说道:“如果让他离开上海,我们就再没有机会了。” 香取小忍当然希望如此,但她在面对沈宸的时候,有一种压力,就象沈宸始终在注视着她一样。 如果不能一击必杀,这么时间的努力就全白费了。 “如果以你为诱饵,沈宸会上钩吗?”岩井突然若有所思地说道,并用耐人寻味的目光看着香取小忍。 香取小忍愣了一下,随即明白了岩井的意思。她垂下眼睑,有些不确定。尽管她隐隐地希望沈宸能那样做,以证明自己在感情上俘虏了沈宸。 岩井等了半晌,还是打消了这个念头,无奈地说道:“还是另找办法吧,如果他不上钩,反倒失去了你能接近的有利条件。你如果能把他引到法租界,甚至是我们的占领区,我们也有机会。” 香取小忍抬起头,说道:“在外面杀了他,或者抓住他,工部局也无能为力。他们不会为了一个中国人,与大日本帝国进行强硬对抗,他们也没有那个资本。” 岩井点了点头,说道:“即便你不能将他引出公共租界,只要知道他出了公共租界,并准确迅速地通知我们,也是同样的效果。” 以前是没有机会,没有人能接近沈宸,并探知他的行动时间。现在,香取小忍自认为已经与沈宸关系亲密,可以完成这个任务。 谁是猎物,谁是猎人? 在沈宸和日本人都在谋划的时候,就看谁的巧妙,谁的更逼真。 而沈宸已经知道香取小忍的特务身份,这无疑是个相当有利的条件,使他处于有利的境地。 现在,几乎没有什么能阻止沈宸的离开了。沈宸也与楚娇进行了最后的一次长谈,足有三个多小时。 尽管楚娇继承了沈宸残留的部分记忆,却并不全面,也不是十分准确。 在具体的人生上,沈宸可能无法再指导楚娇。但在历史大势的走向上,他还是能够给楚娇以引导,所谓的趋利避害,便是如此。 在现在的抗战大形势下,参加国、共哪一方阵营,甚至是土匪,只要是向日本鬼子开枪,那都是大节无亏。 沈宸告诉楚娇的当然不是这些,他指点的是抗战胜利之后,如果还活着,就是隐退的时候了。 楚娇对沈宸是极为信任的,也是万分不舍的。 因为她能看出来,沈宸的离开很可能不是普通意义上的离开。即便以后能再见,恐怕也物是人非,谁也不认得谁了。 “不管能不能活到那个时候,一九四五,不,一九四六年的八月九日,咱们也要约个地方,兴许能再见面儿呢!” 楚娇很伤感地提出了这个要求。为什么是八月九日,原因简单得很,沈宸就是那天和她重合一起,开始了她的新人生的。 “好。”沈宸笑着拍拍楚娇的肩膀,说道:“就在香港吧,太平山顶,最高的山峰哦!” 楚娇难看地笑了一下,还不忘揶揄道:“要是相貌身体都变了的话,可要变得帅一点。” 沈宸哈哈大笑,说道:“男人嘛,要的是气质和实力,谁靠脸吃饭哪?” 说着,沈宸递给楚娇一个笔记本,说道:“仔细看,认真读,以后的环境肯定与现在不同,想要再见到我,就多活几年。” 说起来,沈宸对于野外战斗也不是擅长。毕竟他受的是特工训练,更偏重城市风格的环境。 但这并不妨碍他会写出野战的一些战术技巧,主要还是针对狙击手的。而狙击手的首要准则便是隐蔽自己,也就是一位著名狙击手所说的:藏得好好的。 要想在野外进行良好的隐蔽,迷彩服是可以山寨的,伪装技巧也是可以根据环境学习的。 按照楚娇的体质和特点,近距拼杀自然不是她的所长,远程狙击是沈宸着重培养的,也将是楚娇日后的主攻和发展方向。 这个笔记本里面,就写着沈宸总结出来的狙击手的常用战术,以及野外伪装技巧。 已经来不及领楚娇亲身体验了,沈宸其实也没这方面的经历。但楚娇已经具备了狙击手的关键条件,学习之后再稍加磨砺,很快就能成长起来。 楚娇接过笔记本,随便翻了两页,撇嘴道:“看你那字儿,象蟑螂爬。” 沈宸嘿嘿一笑,对楚娇这种态度不以为意。 两个人的关系虽然不是那种亲近,但却很复杂。曾经是合体的一人,对楚娇这个姑娘家来说,到底是难以启口且不能细想的事情。 所以,在潜意识里,楚娇是有些羞怯且嗔恼的。换到表面上,她便老想和沈宸抬杠,老想揶揄打击,以便发泄心中的些许怨郁。 沈宸对此也理解,从不和楚娇较真儿。尽管有师徒之实,可沈宸也从没摆过架子,对楚娇有什么徒弟的要求。 楚娇嘴上损沈宸,可对这笔记本还是很细心地收起,问道:“你最近有什么感觉?就是那个玉佩,给你什么指引?” 沈宸想了想,说道:“对你说实话吧,我感觉到上海就是我的,这个,飞升之地。” 飞升?!楚娇直翻眼睛,这都什么呀,得道成仙啦? 沈宸笑了笑,说道:“重生于斯,埋骨于斯。这是一个道理,也是我的理解。而这块玉佩——” 停顿了半晌,沈宸才幽幽地说道:“我想,应该是由我把它交到某人的手上,这个人呢,就是弥补我唯一遗憾的关键。” 楚娇皱了皱眉,说道:“这都是你的猜想,也不一定就是那么回事。” “所以——”沈宸伸出一根手指,说道:“我才要去验证。如果能带着玉佩走,你想,这种匪夷所思的事情都能发生,那我的猜想就肯定是对的。” “用命去验证啊?”楚娇惊诧道:“那不是太草率了?” 沈宸摇了摇头,说道:“不一定是命啊,兴许玉佩会给我指引,带我去找到另外的道路。” 唉,沈宸摆了摆手,无所谓地说道:“生生死死,我从来没当回事儿。再说,出了玉佩这事,我就失去了人生的目标。嗯,是失去了原来的人生目标,而又有了新的追求。” 楚娇哼了一声,说道:“我看你是想作死。什么新的追求,我就不信还能离了杀人?” “就算离不了杀人,也会是另外一种状况。”沈宸笑道:“你就不用担心了,只要你好好活着,总会再见到我的。” 楚娇瞪着沈宸,好半晌才泄气般地垂下头去。 其实,沈宸也只是猜想,说给楚娇听,也只是让她放心。 但感觉却是真的,他感觉到了体内勃发的冲动和力量,那是干大事前的预兆。只不过,这种冲动和力量对沈宸来说并不是什么好事。 别人可能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沈宸却有过亲自的感触。 那还是前世,他的最后一战,为了梦洁,他在受伤之后竟爆发出了远超平日的实力。 说是垂死挣扎也好,说是回光反照也罢,现在的感觉就与那时候比较相似。 送走了楚娇,沈宸立在窗前久久沉思。 ………….. 想走的都走了,不想走的也有自己的打算。 沈宸只是尽到责任,却不管他们是留是走。 学生们最后的撤离工作开始了,不出意外,主导的是何晓燕,背后则是周侨。 沈宸与周侨秘密见了一面儿,把沈百合的底细告诉了周侨,并把自己想的计划告诉了他。 周侨立刻明白了沈宸的意思,何晓燕没有太多的经验,一旦知道这事,肯定会对沈百合露出神色上的异样。 但沈宸的计划就是这样,开始是假的撤退时间和地点,由不知内情的何晓燕告诉学生们,反倒更容易迷惑住沈百合。 剩下的就简单了,学生们再接到真通知的时候,沈百合自然就被漏过去。而敌人的注意力也被吸引,撤退的安全性便大大增加。 “多谢沈先生的提醒和建议。”周侨相当佩服沈宸,耳目如此灵通,谋划周密详细,这从搭救孙海涛一事上便能看出。 沈宸点了点头,说道:“如何撤离上海,是你们自己的事情。如何策划,也是你们自己说了算。嗯,那咱们就此别过。” “沈先生。”周侨说道:“你是我们的朋友,日后如有需要之处,我们能力虽小,也会鼎力相助。” 沈宸笑了笑,招了招手算是告别。 可惜啊!周侨看着沈宸的背影轻轻摇头,这是一个人才,却是我行我素。 不过,沈宸的这个情报却帮了周侨的大忙。他几乎没有想到在撤离的学生中有内奸,也没有这方面的布置。 幸好,撤退的时间和集合的地点还没有最后确定,撤退行动刚刚展开,能够及时变更调整。 ………….. 徐怀义不知道自己被沈宸坑了,按照清单真的派兄弟去打听行情,寻找买家。 这样,通过徐怀义手下的眼线,黑龙会也很快得知了消息。 福山知道了徐怀义要出手的东西,其中竟有自己的两幅字画,恨得咬牙切齿之际,又有些惊喜。 抓住徐怀义这条线,再结合岩井公馆的情报,只要东西还在上海,也就有再夺回来的希望。 现在,福山几乎可以断定,袭击黑龙会分部的就是沈宸和另一个高手。从现场勘察情况来看,也并不多证明是两个人的行动。 “徐怀义的,狡滑狡滑滴。”福山几乎要打自己的嘴巴,竟然眼瞎看错了人。 由此联想,寻找抓捕孙姓商人,也是徐怀义暗中破坏,以致功亏一篑;也是徐怀义的配合,虚张声势,使黑龙会的人手调空,方便沈宸下手。 秋山听到福山的斥骂,心中暗自得意,可他没犯那种低等错误,说什么我早就看徐怀义不可靠之类的马后屁。 “岩井阁下所说的那个女学生,你们不要再去监视跟踪。”福山转头对秋山交代道:“把重点转向徐怀义,特别是有关交易方面的事情。” “哈依!”秋山点头答应。 “还有——”福山严肃地说道:“抽调得力人手,组成一个武力强大的小组,不超过十人。还要配备车辆,随时待命出发。” 秋山立刻说道:“卑职愿意带队,绝不让对手溜掉。” 福山赞赏地点了点头,说道:“秋山君要多加小心,沈宸和徐怀义都不是易与之辈,特别是沈宸。” “卑职明白。”秋山保证道:“卑职对沈宸有所研究,既不会畏敌,也不会轻视。” 接着,秋山沉吟了一下,说道:“阁下是否事先同法租界巡捕房沟通,以便我们行动。” 听了秋山的建议,福山想了想,轻轻摇头,说道:“在法租界巡捕房,有沈宸的朋友或眼线。那个曹炳生,不就和他过从甚密?所以,不必提前知会,法捕房也不会造成太大的阻碍。” 只要不是在公共租界,无论是法租界,还是日占区,日本人几乎都可以自由行动。 而在法租界的话,比日占区稍微麻烦点。但已经向维希政府效忠的法租界当局,也无法对日本人的行动造成阻碍。 所以,福山认为沈宸就算有天大的胆子,也不会进入日占区。法租界嘛,只要掌握他的确切行踪,就可以展开围杀。 秋山领命而出,福山独自坐在办公室内,恶狠狠地咬牙。 黑龙会分部遭袭,损失惨重,这使福山的脸上无光。特别是岩井知道了此事,更让福山觉得耻辱。 沈宸、徐怀义,你们不会得意多久。我要抓住你们,让你们领教各种刑罚,听着你们惨叫哀嚎。 第二百八十三章 残暴的行径 - 抗战之三生传奇 - 岁月如声 疯狂的火浪一个接着一个,张牙舞爪地仿佛想把天空也吞下去。火海下方烟雾弥漫,仿佛浸透了乌烟的浓云降到了地面。 沈宸站在楼顶,通过望远镜能看到远处的浓烟和火焰,那是在沪西的方向。 此时,他还不知道发生火灾的原因,更不知道因为这场火灾而使他的计划遭到了挫折。 当时中国特工在上海展开了神经战,以打击日本侵略者的气焰,振奋民心士气。 而日本侵略军和特务在遭到袭击后,往往找不到明确的目标进行反击,就在占领区滥杀无辜。 几乎每次有军人或日本人遭到刺杀伏击后,日军都会处决一批无辜的当地中国人,以残暴的行径,散播恐怖气氛。 在上海的郊县,如崇明的沈家镇、庙港、南星镇、新安镇、永安镇、猛将镇、三光庙等地,以及虹桥机场以西的青浦县东部,沪西苏州河沿岸,就屡遭日军疯狂的扫荡和报复。 而这次,因为忆定盘路(今江苏路)、诸安浜、大西路(今延安西路)汪家弄一带,经常有爱国志士袭击日本宪兵。 日军便借口该地区出现“恐怖分子”,放火焚烧诸安浜、汪家弄、曹家堰、法华镇一带数百间棚户简屋。 而当公共租界消防队闻讯赶到时,又被日本宪兵队拦阻,不准救火,以致数百间棚户简屋尽被熊熊烈火烧毁。 随着这一残暴行径之后,便是数千名难民的无家可归,不得不流落街头。因为时值冬季,难民中的老幼妇孺因为冻饿而死者无数。 “师父,我不能跟着您嘛?”狗子拿着一个夹肉烧饼,边吃着,边和沈宸在争取机会。 沈宸摇了摇头,说道:“跟着我太危险,在上海更加危险。你和你师姐明天就离开,到外面广阔的天地去。” 狗子垮了脸,连烧饼也吃不下了。 突然,从旁边伸过来一只手,一只非常脏、非常瘦的手,狗子正走神,还没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手里的烧饼便不翼而飞。 抢烧饼的是个很瘦的十几岁的少年乞丐,大概是饿了很长时间了,他想跑,可又跑不快,很快便被狗子追上。 少年满脸的泥垢,也不知多长时间没洗脸了,脏得看不出样子来。 面对狗子,他象只走投无路的小鸡,停顿了一下,冲着手里的烧饼吐了几口唾沫。这样就是再给还别人,人家也不要了。 然后他弓着身子,蹲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吃起来,只留给狗子一个后背。 狗子知道这个伎俩,打骂由你,我只管吃。他举起的拳头落了下来,后悔不该撵他,这样的冷天,这乞丐却衣着单薄而破烂,披着几条破麻袋。 “小兄弟,你拿着吃吧,我不要了。”狗子苦笑了一下,看着沈宸过来,无奈地摇了摇头。 少年乞丐动了动,可还是没回头。 沈宸抿了抿嘴,温和地说道:“小兄弟,我这里还有一个,你想吃就拿去吧!”说着,他走近两步,将纸包递了过去。 少年乞丐停止了狼吞虎咽,飞快地转身,拿走了沈宸手中的烧饼,速度极快,令沈宸和狗子都愣了一下。 “走吧!”沈宸低沉地说道,转身走开了。 受到了这次小插曲的影响,再见到曹炳生时,听着他的讲述,沈宸也没有多说,只是四下瞅着。 空气浑浊而浓厚,有泥水味、垃圾味、汗味、油烟味、香火味,还有附近炭火炉上烘烤食物的香味。 聚集的难民,他们臭气熏天,肢体残缺,憔悴衰弱,缠绕不休。 其中还有怀抱婴儿的难民,她们相互间你争我夺,嘴里不作为一地哀叫着,“老爷,太太,可怜可怜吧!孩子快饿死了!孩子快饿死了。” 纷乱、嘈杂、悲惨的景象让沈宸半晌无语,然后上前拉住了曹炳生,摆了摆手,示意他不必让兄弟赶跑这些可怜人。 大批的难民涌进租界,但凡象是能够栖身的地方,都是他们生存下去的希望。这处曹炳生给沈宸找的杀戮之地,也不例外。 幸好沈宸还没有开始布置,这栋废弃的破楼里还没有满是陷阱和杀机。 “可怜可怜吧,老爷,太太!” “可怜可怜吧,叔叔,大爷!” 即便都是难民,也还有濒死的和强壮的之分。 一个盲女瑟缩成一团,紧紧抱着她的爷爷。爷爷双眼紧闭,只是眼皮偶尔动一下,显示还活着。 灾民太多,这对孤苦的爷孙俩已经没有力气与人争夺一块避风挡雪的地方。 盲女那犹如梦呓般的喃喃乞讨声,象垂死病人的呻吟,飘进了沈宸的耳朵。 他的脚步停了下来,眼睛里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最终停留在盲女脚边的胡琴和破碗上。 狗子看了看沈宸,从兜里掏出两块钱,走到盲女跟前,迟疑了一下,并没有把钱扔进小笸箩里,却直接塞到了那盲女孩手中。 盲女凭她那盲人的特殊听觉和感觉,知道往自己手里塞钱的是个年轻男人,不停地低声道谢:“谢谢大爷,谢谢大爷。” 看着那盲女真诚感谢和虚弱的样子,狗子觉得嗓子眼有点发紧,伸手揉了揉眼睛。 他走开两步,沈宸侧头对狗子低声说道:“一会儿,你把她和那老爷子送到家去。” 沈宸已经安排好了一切,那座房子也将随时放弃。 他给了冯老头儿和冯二妮一笔钱,待他走后,父女两人便会搬去石库门房子,香取小忍就要搬出去了,也就空出了屋子。 给盲女两块钱,也许能让爷孙俩多活一两天,也许转眼就会被别人抢跑。死亡已经笼罩在他们身上,如果没有别的办法,也只是时间问题。 狗子点了点头,低沉地说道:“长这么大,也没少瞧见讨吃要饭的,可今天心里怎么那么难受?那个瞎丫头,这么点岁数就没了眼睛,何年何月才能熬到头啊!” 沈宸叹了口气,说道:“人哪,各有各的命,说白了,人这一辈子,就是两个字,坚持。不管是好是坏,总要为自己牵挂的人活着,你说,是不是?” 狗子的目光投到盲女身上,半晌,轻轻点了点头,似乎真的明白了沈宸话中的意思。 沈宸从兜里抽了手,他是有钱的,但对一个乞丐可以发善心,面对一群乞丐,杯水车薪解决不了问题。 “出了这事,沈老弟的计划要往后推了。”曹炳生一脸无奈,却只是对沈宸,而不是对那些灾民。 沈宸轻轻点了点头,说道:“先放一放,这些灾民怎么办?” 曹炳生不是什么善男信女,这种景象也看得多了,但沈宸的话让他不得不有所表示。 “我买些米、柴,尽力少死些人吧!”曹炳生说道。 沈宸自然知道曹炳生是看自己的面子,可不会那么慷慨,便说道:“我拿钱,你让帮里的兄弟们忙活忙活。” 停顿了一下,他又继续说道:“曹兄,这是个买名声的好机会,我不需要,你别放过。另外,你知道徐怀义的帮派为什么扩大很快的原因吧?” 曹炳生愣了一下,随即有些恍然,说道:“施舍买好?嗯,倒是个办法。可那家伙好运气,有个不图名的冤大头在出钱。” 沈宸翻了翻眼睛,说道:“那个冤大头就是我,还有我的一个朋友。” 啊?!曹炳生立刻现出惊讶和抱歉的神情,赶忙说道:“哈哈,看我这话说得。沈老弟别见怪,别见怪。” 沈宸摆了摆手,说道:“以后呢,这事就由曹兄来办。我先拿一万,你让兄弟们动起来吧!” “没问题。”曹炳生叫过一个手下,交代了几句。 沈宸见曹炳生打发走了手下,示意曹炳生和他走到僻静处,沉声说道:“徐怀久我是信不过了,有些事情就只能麻烦曹兄。” 曹炳生摆手道:“什么麻烦不麻烦的,沈老弟太见外了。说吧,有什么事情,只要我能办得到——” 沈宸笑了一下,可怎么看都象是在冷笑,且带着冷酷的杀气。 ……………… “都放心走吧,我都安排好了。”沈宸半倚在沙发里,懒洋洋地样子,对着楚娇和赵有才、张成富,还有狗子说道:“到外面多杀鬼子,才算给灾民报仇雪恨。” 楚娇等人明天便要跟着马名宇离开上海了,只是灾民事件多少影响了楚娇。 “你一个人行不行啊?”楚娇皱着眉头,“要不我先留下,帮完你再走。” “还是我留下吧!”狗子争道:“我是男的,走哪都方便一些。” “女的有什么不方便?”楚娇伸手想摸狗子的头,狗子有些不愿意,嘿嘿一笑,跳开了。 “谁也不用留。”沈宸摆了摆手,说道:“我可不要你们帮忙,净拖后腿。” 楚娇翻了翻眼睛,嘀咕道:“不识好人心,就你能,别人都不行。” 虽然抱怨,但楚娇知道沈宸心意已定,便无奈地掏出张支票,说道:“给,两万块,刚把车行处理了。” “挥泪大甩卖呀!”沈宸也不客气,伸手接过,笑道:“行了,早点回去,好好休息。明天我就不送你们了。” “好好陪着那个沈百合,多占点便宜。”楚娇心里有点发酸,用力看了看沈宸,好象要把这形象牢牢记住一般。 沈宸笑着起身,既是相送,又是赶人。 楚娇走在最后,到了门前,突然回过身来,用力抱住了沈宸。 沈宸呵呵笑了两声,回抱过去,在楚娇的背上拍了几下。 在战火纷飞的战争年月,每一次分离都可能是永别,但真正的情感不需千言万语,只一个深深的拥抱,便都表达了出来。 …………… 楚娇等人和学生们是同一天撤离的,虽然集合时间不一样,路线不一样,但都是同一个目的,奔向更广阔的战场。 而沈宸则在表面轻松的氛围里陪着香取小忍,逛街、购物、吃饭、喝饮料、跳舞…… 等到明天,香取小忍会发现,学生们都不见了踪影,还有嫌疑犯楚娇等人。 因为她接到的通知是明天黄昏在某地集合,可除了她自己,那地方不会有人等她。 逛着,买着,两人手中都拎着不少东西,除了玩的、用的,还有吃的,边走边吃,边吃边聊,边聊边逛。 沈宸似乎在感受着两人世界的甜蜜和温馨,香取小忍也感到了快活。 因为,明天便会把学生们一网打尽,后天便是沈宸要带她离开上海的时间,又能完成一个重要的任务。 一切尽在掌握,香取小忍便是这样的轻松。甚至,她不由自主地在享受这份不再会有的轻松。 两人的手自然而然地拉着;人流拥挤的时候,沈宸会揽着香取小忍的纤腰,会着她;跳舞的时候,两人还情不自禁地拥吻。 温柔地抚摸,甜蜜的话语,让香取小忍有时会感觉到迷迷糊糊的,象是被一阵旋风给卷进了沈宸温暖的怀抱。 即便是对手,沈宸也是个可敬的对手;而在男人中,他也是很有魅力的存在。 香取小忍这样评价着,竟然莫名地生出几分愧疚。可如果她知道沈宸并没有爱上她,也是在虚情假意的话,她又有如何的感觉? 夜深了,路灯亮了起来。战争似乎并未影响人们娱乐的行为,舞厅里还是灯红酒绿。 沈宸搂着香取小忍,跳着极慢的舞步。身体几乎贴在一起,只有移动时才稍有缝隙。 恶作剧,或是报复的快感,沈宸的手停在了女人胸前,温软的感觉让他感觉很舒服。他不由得摸索起来,先轻后重,先揉后捏。 香取小忍脸上的红晕显得更加鲜艳了,而且蔓延到了耳后颈间,眼神有些迷离,象是喝醉了一样。 身体上的愉悦是瞒不了人的,虽然脸发红发烫,但香取小忍的眼睛却执着地望着沈宸的脸,望着他的嘴,望着他的眼睛。 她的鼻中发出轻轻的哼声,小嘴微微仰起,期待地送了过去。 沈宸有些冲动了,他低哼一声,低头吻上了温热湿润的嘴唇。 两人的嘴唇胶着在一起,四周的物体,不管是舞厅的灯光,还是跳舞的舞客,似乎都旋转起来…… 第二百八十四章 无关道义的报复(朋友们小年快乐) - 抗战之三生传奇 - 岁月如声 香取小忍感觉很好,不仅仅是亲近的感觉。她还认为自己已经是一根绳子,绑住了沈宸;或者是一个陷阱,沈宸已经跳了进去。 而就在她得意地将情况汇报给岩井,并且做好了准备,等着庆祝胜利时,沈宸也完成了最后的布置,带着东西悄然搬出洋楼,住进了一所不起眼的民居。 沈宸已经向巡捕房请了假,之所以是请假而不是辞职,也是掩饰的烟雾弹。 该走的人都走了,沈宸已经没有了牵挂,或者说是毫无顾忌。而一个人要是连命都不要,那绝对是最为可怕的。 特别是沈宸,一旦全力而为,就会变成冰冷而可怖的杀人机器。 也就在香取小忍还自我陶醉的这天晚上,沈宸一改白天的温文尔雅,开始了狂烈的杀戮和劫掠。 上海的冬天,又湿又冷,冰冷的小雨,凛冽的寒风,使夜晚的一切变得那么静谧,萧瑟。 第一次世界大战后,沿着澳门路兴建了众多工厂。其中就有日本人开的米择洋行,而六六零弄则是日本侨民集中居住的住宅区。 沈宸在昏黄的路灯下缓缓地走着,这是在公共租界,他既然已经要离开,就不会再遵守不在公共租界行动的规矩。 正是因为他一直以来都不在公共租界行动,使得米择洋行在法租界的日本药店、洋行被灭门洗劫后,并没有提高更多的防备。 何况,就凭米择洋行聘请的那几位浪人,沈宸也根本没看在眼里。 将闪亮的烟头准确地弹进路边的垃圾箱,沈宸已经观察好动静,急步向前奔跑,胶底鞋踩在地面,并没有发出太大的声音。 急速跑到墙边,沈宸借力跳起,双手扒住了墙头。 然后,他身子一屈一伸,双脚蹬住墙壁,象弹簧般地上蹿,身体在空中侧过,胳膊肘一搭墙头,手一按,已经飘进墙里。 动作如行云流水,即便是前世的巅峰状态,沈宸也做不到如此利索。 双脚落地,沈宸已经拔枪在手,半蹲着象一头择物而噬的猎豹,冷酷的眼睛四下扫视,飞快地找到了隐蔽之处。 “那边的,有动静。” 随着声音,两个浪人转过楼角,打着手电,向这边走来。 手电的光柱一晃一晃,并没有发现什么,两个浪人还是保持着警惕,扩大搜索范围。 最终,两个家伙还是一无所获,嘀咕着转身而回。 而就在他们转身之后,走在后面的家伙身子一颤,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另一个家伙刚有觉察,一颗子弹无声飞来,打碎了他的狗头。 沈宸两枪击毙两人,也不去检查尸体,向着洋楼的侧面窗户迅速靠近。 门制的窗户挡不住沈宸,胶布粘上玻璃,枪柄一敲,在轻微的声音中,已经破开了一个洞。沈宸伸手进去,打开插销,推开窗户,飞身而入。 洋楼内,两个日本人刚刚拐弯,要走下楼梯,正对上沈宸的阴冷双眼。 右手抬枪就射,一个日本人的头猛地向后一仰,脑门上已经多了一血洞。 没等另一个日本人反应过来,沈宸左手一道寒光闪现,利刃短促有力地在他喉咙上划过,迅速而有效地使其发不出声音。 日本人捂着鲜血狂喷的脖子,张着嘴,身体前倾。 刀刃再度闪过,一次、两次。两腮被划开,日本人的嘴一下子变成了血盆大口;眼睛被弄瞎,鲜血从切口喷涌而出。 沈宸巧妙移步,躲开了满身是血、倒在地上的日本人,轻轻甩去刀上的鲜血,继续左刀右枪的行进姿势,沿着走廊向前摸去。 …………… 米择洋行被杀七人,财物被洗劫;位于澳门路的日人住宅区有三家被灭门,分别是日华纱厂副经理高桥,日内外棉厂经理小泽,日侨大川…… 三件大案,共死日人十五名,丢失财物难以统计。 到了第二天中午,有的报馆加印的号外已经在大街小巷叫卖,公共租界建立以来,针对日人最大的杀戮,一下子引起了轰动。 日本人既恐惧,又愤怒,驻上海领事山城当即赶到工部局,提出严重抗议,要求巡捕房尽快侦破,缉拿凶手。 同时,山城还提出由日本宪兵队进入租界,与巡捕房共同侦破的要求。 而此时,沈宸却正与曹炳生秘密会面,将一箱子财物交给了他。 “这是——”曹炳生打开箱子,立刻瞪大了眼睛,转而惊愕地看着沈宸。 他已经看过报纸,再结合沈宸之前提出的帮助,要猜出沈宸就是凶手,并不很难。 沈宸现在也不在乎,反正曹炳生以前也肯定怀疑自己干过很多大案。 “那些灾民能不能少死点,就看曹兄的了。”沈宸沉声说道:“日本人造的孽,就由日本人来偿还。曹兄,你明白我的意思吧?” 曹炳生感觉到了沈宸身上的冰冷和杀气,即便算得上是朋友,在心里也浮起几分寒意。 “沈老弟的意思,我当然明白。”曹炳生用力点头,说道:“这些财物,我全部用来买粮、买柴、买棉衣,用来救济灾民,绝不敢占一分一毫。” 沈宸笑了一下,可在曹炳生看来也是邪气冷森。 “有些东西暂时是见不得光的。”沈宸伸手指了指,“比如这些带标记的首饰、珠宝等等,曹兄先藏起来,可不要引祸上身才好。” 曹炳生暗自松了口气,这样就好办了。要是沈宸要他掏钱买下这些容易坏事的财物,他还真是很为难。 “沈老弟,我看这些钱也能支撑个把月,你倒不必再急着去干。”曹炳生又好意地劝道:“日本人和巡捕房肯定在加紧侦缉,等风声小些,才安全啊!” 沈宸不置可否,说道:“曹兄好意,我心领了。嗯,我先走了。” 曹炳生看着沈宸离去的背影,神色复杂。再低头看着那箱子财物,又不由得苦笑着摇头。 有因有果,灾民的苦难是日本人造成的,那就让日本人付出代价,而现在只是刚刚开始。 而沈宸的目标是全部日本人,不论妇孺,不论男女。 抗日战争对中华民族来说,是全民族的战争。亡国灭种的危境,只有拚全民族的生命,以求国家生存;唯有牺牲到底的决心,才能博得最后的胜利。 若是彷徨不定,妄想苟安,便会陷民族于万劫不复之地! 所以,战端一开,那就是地无分南北,年无分老幼,无论何人,皆有守土抗战之责,皆应抱定牺牲一切之决心。 反过来,这也是日本全民族参与的战争,谁也不能脱身事外。 有的日本人当兵,是最直接的凶手;有的日本人做工,为屠杀中国人造枪造炮;有的日本人种地,为侵略者提供军粮;有的日本人摇旗呐喊,有的日本人鼓舞士气……. 这样看来,日本的男女老少,都在为战争献出了力量,都是日本的战争机器的一个零件。 所以,沈宸进行的只是战争的报复,无关于道义的问题。它要叫战争的发动者留下世世代代的永恒的印象。 再者,日本是野蛮嗜杀的民族,而现在的报应才刚刚开始。只有毁灭和强者,才会让日本人害怕和恐惧。 杀戮与横暴是日本人的罪恶,他们从现在开始,就将为自己的罪恶而尝到了苦头,或者说是报应。 开始了就停不下来,沈宸这台杀人机器开动了,就难以停止。 就在香取小忍在预定的地点焦急等候,却没有一个学生露面的时候,沈宸在夜色中进入了法租界,再次向日本人挥起了正义之剑。 劳勃生路日华纱厂、戈登路日内外棉厂,还有正金银行的副总经理住宅,在一夜之间遭到血洗,十七名日本人死于非命。 虽然在行动中被发觉,但沈宸凭借敏捷的身手,精准的枪法,摆脱了法国巡捕的追赶,成功脱身。 劫财已经不是沈宸的专注,变成了杀人之余的顺手牵羊。一旦目的改变,他行动起来便更加冷酷、嗜杀。 等到第二天,沈宸在藏身之地呼呼大睡的时候,外面已经是沸沸扬扬,为突然爆发的连续凶案而议论猜测。 “疯了,疯了啊!”曹炳生看过报纸,苦笑着连连摇头。 曹子白面无表情,眼睛似闭非闭,好半晌才冷笑一声,说道:“疯了才真是可怕,不要命的人也最是难惹。幸好是对日本人,该头痛害怕的也是他们。” 曹炳生轻抚着额头,有些苦恼地说道:“那,今晚的船呢,还帮他吗?” 曹子白又垂下眼睑,思索了半晌,绝决地一拍桌子,“帮,为什么不帮?你难道没有把握,害怕被日本人察觉?” 曹炳生赶忙摇头,“那倒不是。不过是到虹口嘛,咱们走熟了的路子,出不了什么差子。只是送他过去,他还能回来吗?” 曹子白哼了一声,说道:“回来是他命大,回不来就是牺牲,那是他自己的选择。” 曹炳生叹了口气,无奈地耸耸肩膀,说道:“好歹算是朋友,想让他多活些时日。既然父亲这么说,我就遂他的意,想干啥就干啥吧!” “把有关虹口那边的情报都给他。”曹子白的眼中射出阴冷之意,“多死几个日本人,咱们也乐见其成。” “明白了。”曹炳生站起身,说道:“那些灾民嘛,我得管一管,不花咱们的钱,还能买个好名声,对他呢,也是个交代。” 曹子白摆了摆手,示意儿子可以走了。他独自坐在屋内,又陷入了沉思当中。 ……………. 岩井公馆内,气氛凝重。 怎么会这样?完全脱离了计划,完全出乎意外? 香取小忍失去了学生们的线索,找寻之下也是毫无收获,不知所踪。 这只是第一个打击,当她发现沈宸也不见了,也联系不到时,才觉察到大事不妙,自己可能被耍了。 “连续两晚,数起大案,几十名帝国侨民被杀害。”岩井脸沉得仿佛能拧出水来,“凶犯身手敏捷,枪法准确,难道是沈宸所为?” 香取小忍不敢确定,接连的意外让她一下子没了信心,什么都怀疑,什么也都不敢作出判断。 岩井看了香取小忍一眼,心底很窝火。 可以说,计划中的行动,全都是依据香取小忍提供的情报做出的。现在,一下子就全都落空了。 几乎可以确定,香取小忍被蒙骗了而不自知。而就当她,甚至是他们信心满满的时候,意外的打击才更令人难以接受。 香取小忍暗自叹了口气,心里既是失落,又是恼恨,“按照目击者的描述,从身材上看,很可能是沈宸。但也不能绝对确定,他向来谨慎小心,如此冒险而冲动地行事,很反常。” “反常?”岩井哼了一声,言外之意就是你了解他多少,可能全是假象,是沈宸要你这么想的。 香取小忍咬了下嘴唇,说道:“我的任务失败,愿意接受处罚。” 岩井岂能听不出香取小忍的赌气,可现在处罚有什么用。何况,学生们的撤离是瞒过了香取小忍,但沈宸却未必,起码还有一丝的希望。 “沈宸突然隐匿行踪,且不与你联系,也有可能还未识破你的身份,而是不想因此而牵连到你。”岩井缓和了下语气,说道:“你先回住处,耐心等待几天再说。” 香取小忍摇了摇头,说道:“阁下看错了沈宸,如果他真的怕牵连我,不会采取这种方式,而是会把我送走。凭他的能力,是能够做到的。” 岩井不耐烦地摆了摆手,说道:“你先回去。搜捕沈宸有宪兵和特工,租界里的日籍巡捕也得到了命令,还用不着你。” 香取小忍起身,鞠了一躬,推开门离去,连一句话都没有说。 岩井长长地吐出一口闷气,把头一仰,靠在椅背上,两眼望着天花板。 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主动权完全丧失。岩井不知道沈宸藏在哪里,下一个目标是谁。除了让日本侨民加强防范,几乎没有别的办法。 难道除了收尸、勘察现场,就只能跟在沈宸的屁股后边瞎转? 这种感觉对岩井来说,是很难接受的。尽管日本侨民的死,并不牵涉他的责任。 第二百八十五章 “小东京”杀戮 - 抗战之三生传奇 - 岁月如声 天空乌蒙蒙的,甚至看不清眨眼的星星,苏州河也象累了一样,陷入了沉睡。 “哗啦、哗啦!”的划水声打破了沉寂,一条小船突然从暗处划了出来,出现在河面上,并迅速地靠向岸边。 船未停稳,沈宸已经跳上了岸,向着船上招了招手,便迅速地爬上堤岸。 他没有想到,曹炳生会亲自来送他,估计也是看出他“壮士一去不复返”的绝决之意。 说实话,曹炳生不是什么好人。他既是帮派首领,又是法捕房的包探头子,与当年的黄金荣比较相似。 在上海那个大染缸里,能有这样的地位,伤天害理的事情肯定没少干。 沈宸就知道曹炳生看似人畜无害,可在黑*道上却以心狠手辣而著称,更有一帮凶狠能打的兄弟。而他们父子二人,就连76号也颇为忌惮,不敢轻易下手。 但在战争的这个大背景下,哪怕是土匪、贼寇,只要不给日本鬼子当狗,只要敢与日本鬼子干,其它劣迹就可以退居其后。 再说,曹炳生一直也没有和沈宸起冲突,甚至在很多地方提供过帮助。而就冲今晚能亲自相送,沈宸倒也认他这个朋友。 投桃报李是沈宸的做人准则,在船上,他给曹炳生指了条路,离开上海、另闯事业的选择。 听不听是曹炳生的事情,说不说就是沈宸的责任。 而曹炳生除了相送,给沈宸一些情报,还告诉了他两个秘密的落脚点,就在虹口。 沈宸并不一定会用到,但也感念这份心意。 在堤岸上观察了一下,沈宸从隐蔽处跳出,迅速地跑过去,消失在茫茫的夜色之中。 二十世纪,日本为在上海争得“列强待遇”,一直要求和英、美、法一样,有一块“日租界”。他们有将上海变成日本殖民地的狼子野心,往中国运日本人,“到上海过天堂日子”,他们来到上海,大多住在虹口。 到了一九四二年,上海有九万四千多日本侨民,占了上海外国人总数的绝大多数。 日本人又喜欢逛街,沪东北马路上随处可见日本人,特别是北虹口,日本人尤其众多,以致于又有“小东京”之称。 而在虹口的日侨也可分成所谓的“会社派”和“土著派”。 “土著派”多聚集在虹口中部的吴淞路等闹区,以经营小商店为主。 而“会社派”则指在日资企业工作的工薪阶层,他们通常社会经济地位较高,主要住在横浜桥以北的四川北路“越界筑路”区。 日本资本在“北虹口”的海外输出,使日本财团攫取了巨大的利润。“会社派”的上层在上海夜夜笙歌,挥金如土,中层职员也西装革履,收入不菲。 到了一九三七年“八一三事变”之前,日本在上海(包括虹口)的经济实力空前发展。 而两次淞沪战争中,“会社派”在虹口的经济掠夺,相当大的一部分被用于日本侵略者的战争军费。 与收入优渥的“会社派”相比,早期“土著派”的生计则要差得多。 “土著派”大多为日本“内地缺衣少食的贱民”,到虹口吴淞路一带后,男的做小商小贩,女的不少涉足色*情*业,还有一小部分是在本国混不下去的浪人。 一九三一年“九一八”事变之后,日货泛滥半个中国,引起虹口居民反感,一些热心青年走上街头,抵制日货,宣传国货。 作为“土著派”的日本人,因为经营中小商店,拖儿带女的,经济负担重,虹口中国人的抵制日货,使他们感到了生存危机。 但他们不把账算到发动侵华战争的日本军部头上,反而将心中的愤懑发泄到虹口中国人身上。 在两次淞沪战争中,他们或为日军带路,或为日军构筑工事和装卸军需品,或参与对虹口中国商店的打砸抢。 而他们中的日本浪人,更是手持刺刀,尾随日军抓捕虹口抗日志士,烧杀掳掠。“土著派”也就从自谋生计沦落到助纣为虐,成为日军的侵略帮凶。 沈宸夜晚潜入虹口后,并不刻意隐藏,而是伪装成日本人住进了旅馆。第二天,他来到横浜桥一带转悠,正好拉摩斯公寓有招租,他持着假证件很顺利地入住其中。 拉摩斯公寓,位于四川北路,由英国人拉摩斯投资,一九二八年建造,上海著名公寓之一。 而“淞沪会战”爆发后,西侨及中产华人纷纷撤离越界筑路区,日侨则开始入驻这些空置的店铺和住宅。 现在的拉摩斯公寓除了少数白俄外,住客几乎全是日侨,甚至公寓也被改名为“白川公寓”,用以纪念在虹口公园被尹奉吉炸死的日本侵略军白川大将。 而公寓的斜对面,则是庞大的“日本海军陆战队总部”。而在横浜桥一带,还有很多日军宿舍区。 通常,小军官每人占一层两间,后面高级军官则是每人一幢,弄底的一所大房子,则似乎充当军官“会所”,设有赌台和一些情*色服务”。 越危险的地方越安全,沈宸有这样的想法,但临时落脚的公寓也不是最后的据点。 在这遍地都是日本人的地方,他这个假日本人深居简出的话,还真的不容易被发现。 日本侵略军视中国人为猪羊,可却没想到他们之间,已经混进了一头猛虎。而且,沈宸胆大包天,就在在日本军队的眼皮子底下行动。 租完公寓,沈宸便在北虹口闲逛了半天,主要是横浜桥和吴淞路一带。 横浜桥一带有日本军官的宿舍区,趁敌不备,给敌予最大打击,这是沈宸的想法;而吴淞路一带则是日本商肆店铺林立,人口密集,防卫松懈。 经过大多数“土著派”的辛勤打拼,积攒资金,吴淞路一带弥漫着东瀛风光。 林立的商肆店铺,屋檐下挂着日式的椭圆形白灯笼,伸出长条子的酒幡店招,在风中猎猎作响。 街面飘逸着清酒和料理的香味,穿绣花的鲜艳和服的东洋女子,长袖飘飘、发髻高挽、背上披一条围带,木屐托托地走在石子路上。难怪日本人已经是“直把虹口当东京”了。 闲逛过后,沈宸对环境有了更多的了解,夜晚的行动便更有把握。 夜幕降临,沈宸悄然出了公寓,直奔横浜桥,就在日本军官宿舍区外转悠了一圈,选定了目标。 那是一幢亮着灯光的小洋楼,沈宸要的就是这个效果,他不怕里面有人。 四下观察,没人注意,沈宸急跑、纵跳、扒墙、翻越,跳进了围墙。 正因为是日本军官的住宅,也正因为是虹口,防卫比公共租界里的日本商行和住宅还要松懈。 好歹商行还要雇保镖,而日本军官却只有两个卫兵,且缺乏警惕。而就在这块被侵略的土地上,被他们强占的宅院内,一个杀神冷酷地展开了杀戮。 噗、噗!枪声沉闷,却带着杀气,尸体倒地,背后的墙上迸溅出一大团红的血花。 击杀了两名卫兵,沈宸进入楼内。枪打得既快又准,他的射击根本不给对手说话的机会。 楼上只有一个房间亮着灯,沈宸已经胜券在握,不慌不忙。一眼看到墙上挂的精美武士刀,他伸手摘下,露出一丝狞笑。 随身带来的子弹大概有五六十颗。尽管未雨绸缪,带了一支能用于王八盒子的简易消音器。但那种枪的性能实在不敢恭维,不到最后是不打算用的。 所以,P08的子弹能省一颗是一颗,用刀干掉敌人,也是很不错的选择。 楼梯上传来了脚步声,沈宸隐身暗处,紧紧握住了刀柄。 刷,刀出鞘,寒光一闪,日本军官连头都来不及转动,就感觉飞了起来。 在翻滚中他第一次从一种奇异的角度看到了自己的身体,一个失去了头颅的身体慢慢的跪到在地,从切口处随着心跳的节奏高高的泵出了一束血花。 沈宸手执武士刀急步上楼,直奔左侧亮灯的房间。 门一开,一个日本女人迈着小碎步走了出来,正与沈宸打个照面。 “噗”的一声,狭长的武士刀从惊愕的日本女人的肋间斜刺入了胸膛,锋利的剑尖一直从背后的肩胛骨后斜上穿行出来。 大量的血立时涌进了她的呼吸道,骤然被自己的鲜血呛到的日本女人试图把血咳出来。 而随着胸膛剧烈的运动肺里面的伤口一下被撕得更大了,这也让更多的血流进了她的气管中。 几次这样的往复后,日本女人就失去了咳嗽的力气。重伤的她只有任由鲜血逐渐充满了整个肺部,大睁着眼睛望着沈宸。 沈宸冷冷一笑,手腕一拧,搅动着拔出了刀。 在楼内搜杀完毕,沈宸只带走现金钞票,并做了另外一番布置。 一些食物和饮水,外带两瓶清酒、几件衣服,还有一套军装,以及缴获的武器弹药,沈宸都藏到了阁楼的一个箱子里,还上了锁。 发生凶案、勘察现场,这幢房至少会有几天,甚十几天没人居住。而这里,就有可能成为沈宸很好的躲避之所。 即便是有人住进来,那也挡不住沈宸,不过是多几具尸体的事情。 日本人恐怕做梦也不会想到,凶手犯案后会继续逗留,甚至就在案发现场吃喝休息吧? 沈宸并不会就此罢手,一墙之隔的另一幢房子又成了他的目标。再次翻墙入内,他双手持枪,以标准的姿势向前行进,神挡杀神,佛挡杀佛。 ………… 夜晚的风既大且冷,沈宸走出大门,紧了紧大衣,迈步走去。 几个日本人晃悠着、酒气熏天地走了过来,两个家伙还唱着小调,蹂躏着沈宸的耳朵。 “看什么?”一个日本人解开裤带,转身就在墙边小便,还口齿不清地喝斥着经过的沈宸。 沈宸冷笑了一声,也不必废话“瞅你咋的”,手握住了大衣兜里的枪柄,迅速判断着日本鬼的位置,计划算着开枪击杀的先后顺序。 噗、噗!沈宸突然身子微蹲,一手持枪,一手托枪,向着两个日本人开枪射击。 第一个日本人连反应都没有,便带着额头上的血洞倒地;另一个日本人的反应只是露出愕然神情,嘴巴张开,一颗子弹便击中了他的狗头。 噗!一枪击毙了刚转身的日本人,沈宸把枪指向了随地小便、不讲究公德的最后一个日本鬼。 伴着沉闷的枪响,最后一个日本鬼扑倒在自己的尿里,血汩汩流出,和尿混在一起。 沈宸懒得看这几个死鬼,收枪转身,隐蔽在暗处。 守株待兔,见人就杀。 沈宸决定采取这种看似很笨的办法,也是有自己的想法的。 这个弄堂周围多是日本军官的住宅,一家一家的去杀,有些费事,也比较麻烦。 而弄堂里既静且暗,沈宸还打碎了其中的两个路灯,使进入弄堂里的日本人并不容易发现地上的尸体。 何况,他还可以把尸体不断拖到墙边,不走近,不细看,还会以为是喝醉的酒鬼倒卧于地。 实际上,沈宸觉得自己的选择相当正确。 从夜里九点多开始,一个多小时之内,沈宸干掉了出门或走进弄堂的九名日本人,其中就有数名军官。 如果加上潜入宅院杀死的,沈宸已经把十六个日本鬼送回了日本,去见他们的天照大婶了。 沈宸出了弄堂,正好一辆黄包车驶过,他伸手叫停,跳了上去。 显然,这个黄包车夫是不愿意拉日本人的,刚刚的那一趟可能就没收到钱,兴许还挨了几脚或几巴掌。 但拉上沈宸,可能是他今晚最幸运的事情。 到了吴淞路,沈宸慷慨地给了车夫五块钱的钞票,在车夫惊讶愕然的目光下,施施然地走进了“东洋茶馆”。 “东洋茶馆即花丛,倭女陪人粉脸红。学得苏腔三两语,青蚨数百度春风。” 没错,这家中国人口中的“东洋茶馆”就是妓*院,里面有做色*情*业的女茶房。而刚开始的时候,都是“土著派”的一些日本女子迫于生计,堕入贱业。 沈宸的想法是在此喝喝花酒,然后再带个倭女回公寓,以寻欢作乐来掩饰他深夜不归的可疑。 第二百八十六章 杀人和享乐 - 抗战之三生传奇 - 岁月如声 早晨的阳光透过窗帘,使得屋子里有一种朦胧的光感。 沈宸缓缓睁开眼睛,先看到一张椅子,而搭在椅背上的是一件鲜艳的和服。 一看到那和服,沈宸就想起了白白的修长的大腿,想起了殷红的唇,黑色的长睫毛…… 和服的主人此时正抱着他的一只胳膊躺在他的身边,甜甜的满足的睡着,嘴角上翘,似乎在梦里也感到了愉悦。 白皙的肌肤,富有曲线的美妙窈窕身段,一张美得令人陶醉的俏脸,即便是倭女,相貌身材也相当出色。 沈宸可不是随便的人,即便是要逼真的掩护,也不会挑歪瓜裂枣。 雪白高耸的胸脯,从微微蹬开的被子里半露出来,随着均匀的呼吸,一起一伏微微颤动着。 两条浑圆修长的粉腿,也大部横伸在外,就在沈宸眼前,只要他少许挪动一下,便可随手触到。 可谁又能想到,沈宸一边杀着日本人,还一边睡着日本女人。也正因为想不到,公寓里又有谁会怀疑沈宸会与凶案有关呢? 沈宸并不认为这算什么卑鄙无耻,不过是金钱与肉体的交换罢了。 他打了个呵欠,起身坐起,沉睡中的若叶突然动了,刚睁开朦胧的眼睛,便伸手一把搂住了沈宸。 “吉田君——”若叶把脸在沈宸的肩背上轻轻蹭着,腻声道:“再躺一会儿嘛!” 沈宸嘿嘿一笑,伸手摸摸光滑的大腿。 倭女还真是开放,且欲求不满啊!怪不得会只图愉悦,不图赚钱,在曾经的一段时间里,把上海的其他国的妓*女顶得生意惨淡。 “东洋女子美而娇,背上常围带一条。头发鬅松光可鉴,履声踢蹋胜双翘。” 即便是清末民初的朱文炳,曾写诗批评嘲讽日本人初来上海时乱发小广告、满街兜售的窘状,对日本女子也不禁写诗夸了一下。 在沈宸看来,日本女人的优点就是顺从,对男人的百依百顺。而这并不影响他继续杀戮,或者会放过若叶,只此一个日本人。 洗漱完毕,沈宸带着若叶出去吃饭。果不其然,公寓里的房客露出了那种不能说却都明白的神情。 沈宸就是要招摇过市,让他们都知道,老子晚上去快活了,还带回来一个。 而就在沈宸和若叶坐在饭店里,品尝美食、谈笑风生时,横浜桥已经是军警林立,一派沉重肃杀的气氛。 倒在外面的尸体半夜就被发现,先是日警赶来处理,发现情况严重,又通知了宪兵队和特高课。 等到天色微明,在附近寻访线索的宪兵队又发现了几幢宅院里的异常。全部血案这才全部浮出水面,引起了各方极大的震动。 海军陆战队,宪兵,特高课,还有岩井公馆,都派出了人员共同勘察现场,侦缉凶案。 对于岩井来说,他并不意外地把此案归结于沈宸和同伙所为。正因为如此,他把香取小忍也带上,希望能找到些蛛丝蚂迹。 其实,香取小忍对沈宸的了解也不包括身手和行动特点,只觉得从枪法和射击部位来看,与沈宸非常相似。 毕竟,沈宸以公开的巡捕身份,干掉了很多特务,即便是掩盖,也会做出一些习惯性的动作。 “枪击多在头部,可以说是一击必杀。非常狠辣,使死者连呼救也做不到。”香取小忍就是不说,研究过沈宸资料的岩井也能看得出来。 “不仅打得准,而且很快。”香取小忍伸手指了指地上的痕迹,说道:“几个人先后中枪,却只是转身、回头,最多是迈了两步。” 岩井若有所思,半晌点了点头,说道:“是很快。我虽然不算精通射击之术,可也知道连续射击是很难把稳枪枝的。” 因为后坐力的影响,确实如岩井所说,枪要射得又快又准,是相当困难的一件事情。 香取小忍无奈地叹了口气,说道:“据我们知道的,上海的使枪高手,好象只有沈宸可能具有这样的本领。” 岩井沉声问道:“也就是说,基本可以确定是沈宸所为,是他展开的报复?” 香取小忍沉默了一下,低头应道:“哈依!” 岩井的嘴角动了动,脸上阴霾更重,但也没再说话。 判断出沈宸有什么用呢,没有确切的证据,工部局会协助缉捕吗? 当然不大可能,沈宸可是前巡捕房的高级警官,没有根据,就凭你们日本人的猜测,哪能会随便采取行动? 在岩井看来,沈宸的行动是快打快撤,现在说不定已经躲回公共租界的藏身处。 好歹在巡捕房干了那么多年,又与帮派有较紧密的联系,沈宸在公共租界设置几个藏身处还不是轻松。 所以,岩井听着宪兵队、海军陆战队、特高课的人员在商议戒严、搜捕,根本就懒得上前。 公共租界、法租界、虹口,沈宸分明是打一枪换一个地方嘛,虹口戒严搜捕起不到作用。 而更应该加紧防范的应该是杨浦、南市等这些还未发现大案的地方,在这里兴师动众,还可能正中沈宸下怀,使其能再择虚弱进行攻击。 “我会发动公共租界的力量,寻找沈宸的藏身地。”岩井对着香取小忍吩咐道:“我想,此时他可能正在休息,正在积蓄力量,正在伺机而动。总之,公共租界应该还是他最为保险的据点。” 香取小忍点头赞同,说道:“依着他的性格,一击即走,确实还是谨慎小心的。” 特高课的一个官员走过来,微鞠一躬,说道:“岩井阁下,在虹口地区戒严搜捕的事情,您有什么建议?” 已经决定了吗,你们这群傻瓜。 岩井腹诽着,脸上淡淡一笑,说道:“凶手作案后还会留在附近吗?除非他脑子有问题。我倒是觉得象杨树浦、南市等未发生案件的地方,更应该提醒帝国公民注意安全。” “是的,岩井阁下确是高见。”特高课官员听出岩井的揶揄,也不生气,平和地说道:“把公共租界、法租界,以及虹口发生的案件串联起来,能够看出凶手的一些行动规律。但发生如此恶劣案件,总要有所动作,尽管多半是没有收获的。” 岩井看了一眼这家伙,心中倒是生起几分赞赏。说得不错,案件发生了,把尸体收拾走,就当没事儿了,这在态度上就说不过去。 所以,尽管戒严搜捕多半落空,也要表示一下,增加点紧张气氛。 走出案发现场,香取小忍便向岩井请假,理由是去找寻沈宸,她想自由行动。 “你确定身份还没有被沈宸识破?”岩井疑惑地问道:“现在是他在暗处,你在明处,很危险啊!” 香取小忍轻轻摇头,说道:“我不是存在侥幸心理,希望他能主动出来,而是要象猎人追踪猎物那样,抓他出来。” 岩井觉得香取小忍是在勉强,是在为之前的失败而进行弥补,但却不认为她能做到。 见岩井犹豫,香取小忍又开口说道:“我可能是瞎撞,也可能真的能找到。毕竟我认识沈宸,甚至算得上是熟悉,他的一般化装逃不过我的眼睛。再说,我现在也没什么具体的工作,每天也会向阁下打电话报到,不会耽误什么事情。” 岩井见香取小忍心意已定,只好无奈地点头答应,并叮嘱她小心在意,发现沈宸行踪就要立即汇报。 其实,香取小忍现在也并没有什么具体的线索,也没有什么信心找到沈宸。 但她总觉得按照常理来分析沈宸的行动是错误的,沈宸要是那么好对付,也不会活到今天。 所以,香取小忍认为岩井的分析判断看似合理,却未必有效;而宪兵、特高课更在被沈宸牵着鼻子走,完全是被动的样子。 而她要思考,从沈宸的言谈中找寻线索,从他的心理活动来寻找蛛丝蚂迹。 香取小忍没有坐车随岩井离开,就这么步行,从案发现场漫无目的地向前走着,边走边想,边四处张望。 如果我是沈宸,杀完人会怎么离开呢?提前预备好车辆,但要开车出入虹口,好象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如果步行,也不大可能,除非他在附近有落脚点。 香取小忍走出一段路又返回,又向另外一个方向试探着走去。 ………….. 傍晚,“东洋料理店”亮起了灯光,门楼前还闪着旋转的霓虹灯。日本式的拉门不时拉开,走出来醉醺醺的寻欢作乐的客人。 而日本艺妓身着和服,迈着小步送出来,在他们身后鞠着九十度的大躬,嘴里用鸟鸣般的声音说着:“阿里嘎多,撒腰拿拉!” 沈宸穿着日本和服,和所有在北虹口的牛逼哄哄的日本人一样,他双臂交叉,昂首挺胸,傲气凌人。 若叶小鸟依人般紧随其后,快到门口时抢上两步,殷勤地拉开门,并将沈宸引到了一个单间。 这里完全是日本房间的布置,拉门、矮桌、榻榻米……沈宸还不得不采用跃然坐这种让他不舒服的姿势。 只不过,沈宸坐下之后,就感觉不能在这里杀人,这里的环境对行动十分不利。 这并不是指门口那几个粗壮的日本浪人,因为他们的警惕性相当低,几乎就是以貌取人,没有查问,不看证件。 沈宸感到棘手的是这种日本式的房间布置,那种单薄的日本拉门和日本墙壁隔音效果太差,他能清晰地听到隔壁酒客肆意的淫笑和艺伎矫揉造作的声音。 若叶等招待的艺伎弯腰奶出,便坐在沈宸身边,笑着贴近,显得很亲热甜蜜的样子。 沈宸暂时打消行动的念头,也是顺风推舟,搂着若叶。但脑海里却是急速转动,思考着下一步行动计划的改动和细节。 戒严搜捕是大概率的事情,沈宸为了避开风头,特意和若叶厮混了一天,晚上又来到这家料理店。 日本人的身份现在是最保险的,沈宸的假身份是在欧洲长大的日本人,以掩饰日语的些许差异。 对此,若叶没有怀疑,反倒向沈宸学了些西方礼仪,打听了欧洲的一些趣事。 这样一来,沈宸有她的陪伴,就更不容易暴露。哪怕是遇到巡查盘问,多半也应付得过去。 酒菜端了上来,日本艺伎看到的是沈宸和若叶亲热地搂在一起,低语欢笑,很平常的情景。 “吉田君,您今天真的还要带我回去过夜吗?”若叶坐直身子,给沈宸倒酒布菜,又有些期待地问道。 沈宸点了点头,笑道:“当然,我已经答应你了,就要一喏千金。” 若叶笑得欢畅,愈发殷勤地伺候沈宸。 带着若叶回住所,沈宸觉得有件保险的事情。谁会怀疑带着日本女人寻欢作乐的他呢,遇到检查也有若叶应付。 而过了今夜,沈宸就会再次行动,目标还是横浜桥一带。 敌人想要你去做的,你千万不要去做,这是一个最简单的战术。 岩井不是判断沈宸打一枪换一个地方嘛,沈宸就偏要选择同一个地方多次下手。 这不仅是岩井所想不到的,更是出乎其他日本人的意料之外。 凶手不仅没有远远地逃离,还会卷土重来。就象一个贼两次光顾一个目标,非常少见的事情。 吃着、喝着、谈笑着,沈宸的神情不变,心中却起了杀机。 隔壁传来了琴声和说笑声,其中一个声音竟是他能认出来的——秋山。而秋山充满恭谨的称呼,则让沈宸想起了黑龙会的分会首领福山。 他和福山没有见过面,上次袭击黑龙会分部也碰巧没杀掉福山。而这次,就在隔壁,咫尺之间的距离,是否要冒险行动呢? “吉田君。”若叶举起酒杯,向沈宸敬酒,腮上浮起淡淡的红晕,“祝您身体康健。” 沈宸笑着举杯示意,抿了一口,就这短短的时间内,他已经下了决心,干掉福山这个倭酋。 机会太难得,沈宸觉得既有殒身不恤的决心,就不必瞻前顾后。 而且,行动即便计划得天衣无缝,也要看上天的意思。 俗话说:人算不如天算,这是个千古不易的真理。如果老天要坏你事,总会找到各种方法,哪怕你事前什么都想到了。 第二百八十七章 瞎蒙的接近 - 抗战之三生传奇 - 岁月如声 决定冒险行动后,沈宸就少喝酒,还故意在衣服上碰洒了一杯,弄得酒气熏天的样子。 然后,沈宸借着去卫生间,取下小腿上的手枪和消音器,组装完成、检查弹药,又藏在身上。 回到包间又呆了一会儿,沈宸叫来侍者,结清酒账,搂着若叶向大门处走去。 “阿里嘎多,撒腰拿拉!”门口的几个日本艺妓鸟鸣似的叫着,向他们鞠着九十度的大躬。 沈宸叫了辆出租车,先让若叶上去,他突然停住了脚步,对若叶说道:“你先等我一下,刚才没看清楚,有些失礼,我得进去和藤野打个招呼。” 若叶坐在车里笑着点头,酒精的作用使她头脑不太清醒,傻乎乎的只知道笑。 沈宸转过身,脚步有些蹒跚的走进包间区,沿着走廊来到了八号包间外。 略停顿了一下,他将手伸进和服的怀里,握住了手枪,深吸一口气,拉开了拉门。 福山已经被日本清酒灌得两颊通红,正放浪形骸的淫笑着,秋山也正搂着个日本艺伎在调笑喝酒。两人的手都在艺伎的身上摸索抚弄,兴致正高。 拉门一开,沈宸走了进来,又反手关上。他故意大声笑着,“哈哈,秋山君,你还真是快活,来,我们喝一杯,好好聊聊。”边说,他已经抽出了手枪。 福山刚眯起朦胧的醉眼,抬头想看看是哪位日本朋友来凑趣。卟,卟,两声闷响,他怀里的女人猛地颤动了一下,身子突然软了下去。 听到了他在世上的最后一个声响,看到了一个大汉,大汉手中的东西喷出淡淡的清烟,然后他的意识骤然空白,和怀中的艺伎颓然倒在地上。 卟,卟!沈宸迅速转身,向反应迟钝的秋山和艺伎再次射击,艺伎带着满头的鲜血萎顿而倒,秋山张大了嘴巴,最终也没发出声音便被击毙。 沈宸连杀四人,转身开门就走。虽然眯着眼睛,脸上还略显醉态,但速度却并不慢。 快走到大门处,迎面遇上了由艺伎引领的客人,是一个矬矮的身材,长方脑袋,戴着眼镜的中年男子,这个男人看了沈宸一眼,目光便移开了。 “阿里嘎多,撒腰拿拉!” 在一片鸟鸣声中,沈宸走出了大门,坐上汽车,司机开车,疾驰而去。 虽然行动时未被发现,但沈宸知道已经不能再按原来计划的那样轻松。 停在妓*馆前的出租车,还有若叶、司机,以及妓*馆内的侍者、艺伎,都可能成为追查自己的线索。 沈宸不能存着侥幸心理,他必须尽快转移。 所以,沈宸没有坐车直接回公寓,而是把半醉的若叶送回“东洋茶馆”,算是饶了她一命。 然后,沈宸又打车回了公寓,收拾了一下,便提着个小箱子离开了这里。 实际上,沈宸的反应是相当快的,而料理店内发生的凶案也很快被发现。 使沈宸计划中的缓冲时间几乎一下子便不复存在的原因,是在料理店门口与沈宸打了个照面的矮矬子。 这个家伙正是黑龙会的成员,赶来向福山请示汇报。 他在艺伎的引领下,直接来到了包间,敲了敲门,没人答应,他便拉门而入,立时便被眼前的惨景惊呆了,发出了惊恐至极的尖叫。 就这样,料理店的保镖、侍者,以及客人几乎被全部惊动。 一片混乱中,报警电话打到了警局,又惊动了宪兵、特高课,以及岩井公馆。 被杀死的不是普通日本人,而是黑龙会的首脑人物,身份不同,惊动各方也在情理之中。 而且,能在料理店内杀人,且别人没有觉察,目标一下子便缩小了。 料理店内的客人、侍者等,都经受了严厉的盘查和审问。而就在沈宸离开公寓后不久,日本人也把注意力转移到他的身上。 当然,这还只是怀疑,需要找到所谓的“吉田”来了解情况。但日本人将很快发现,“吉田”已经不知所踪。 沈宸可不会等着日本人找上门来,幻想着凭表演来蒙混过关。 当日本人在找寻“吉田”协助调查时,他已经潜入了最初行动的那幢宅院,在阁楼内安顿下来,正呼呼大睡呢! 尸体都搬走了,现场是封闭的,偌大的洋楼内显得静寂阴森。但沈宸可不在乎这个,更不信什么日本人会变鬼来报仇,睡得是坦然安心。 ………… 直到天光大亮,折腾了半夜的日本人才发现“吉田”失踪,嫌疑巨大。 可怜的若叶从被窝里揪出,还迷迷糊糊的就被带到了公寓。面对劈头盖脸的审问,她还茫然不知慷慨大方又贴心的“吉田君”就是冷血杀手。 “说,昨晚你和吉田在料理店都干了什么?” “昨晚嘛?”若叶想了想,小声回答道:“就是喝酒说笑,然后就出来叫车离开了。” “在料理店,那个吉田没离开过你?” “好象,好象去了次卫生间。”若叶抚着额头,想不通为什么老问吉田。 特高课的官员紧皱着眉头,冲着宪兵队的人摆了摆手,走上前装出和颜悦色的样子,问道:“若叶小姐,不要紧张,也不要害怕。你原原本本把昨晚发生的事情说一遍,从头至尾,什么事情也不要漏小,哪怕是不起眼的小事。” 若叶轻轻点了点头,开始从白天逛街玩耍说起,特高课的官员耐心听着,不时询问两句。 好半天,若叶终于讲完了全部的事情经过,可怜巴巴地看着眼前的这个官员。 “吉田出了料理店,又说要回去和——” “藤野,他要和藤野打个招呼,这样才不失礼。”若叶又说了一遍。 昨天根本没有什么藤野的登记,吉田在撒谎。 特高课官员点了点头,说道:“然后吉田就又进了料理店,大概多长时间才出来的呢?” 若叶想了想,说道:“好象,好象几分钟吧。我记得那个司机跟我说了会儿话,刚说到他在北海道的家人,吉田君就回来了。” 几分钟啊,真是个可怕的家伙,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连杀四人,又象没事儿人一样出店坐车。 特高课官员思索着,又抬起眼睑,问道:“若叶小姐,请你再多说一些有关吉田的事情。比如怎么认识的,他找过你几回,又都发生了什么?越详细越好。” 若叶看了这个官员一眼,垂下头,脸有点红,嗫嚅道:“那个事情也要说嘛?” “哪个事情?”官员愣了一下,可看着若叶的样子,不由得翻了翻眼睛,没好气地说道:“什么都要说,敢隐瞒的话就关监狱,让你尝尝刑罚的厉害。” 这都什么人啊,明明是个杀人不眨眼的家伙,竟还有闲情逸致去寻欢作乐。 特高课官员暗中咬牙,这个杀手还真的胆子大得没边儿。 香取小忍也赶来了,在公寓内寻找蛛丝蚂迹,寻找能与沈宸联系起来的线索,也听见了特高课官员在审问若叶。 看着老实交代的若叶,香取小忍没来由得生起一阵嫉恨。 若说相貌,若叶肯定比不上自己,可那个混蛋却和她甜蜜亲热。难道在那个家伙眼里,自己还不如个下贱的妓*女? “吉田君,哦,是吉田,说他是在欧洲长大的日本人,日语并不算地道,也不算流利……” 这家伙还真是狡猾,编的借口很好,很可信。但沈宸竟然会日语,尽管不算流利,自己可是才知道。 “吉田很有钱的样子,反正是挺大方,也很,很会讨女人喜欢。茶馆里的姐妹还很羡慕我,也得了不少的小费。” 抢来的钱花起来当然不心疼,至会讨女人喜欢,这说得确实没错。只要他刻意去亲近,一般都会赢得女人的好感。 香取小忍随便找了张椅子,坐下来,饶有兴致地听着若叶在讲述。 “他很熟悉西方饮食和礼仪,真的象是从欧洲回来的。人也很绅士,很体贴,不象那个,那个其他客人。” 日本的男人嘛,确实不如沈宸。香取小忍心中赞同,微抿嘴角,似乎在笑。 “横浜桥发生凶案的那天晚上,他是和你在一起嘛?”特高课官员开始把案件串联起来,以更准确地确定嫌犯。 “横浜桥凶案?”若叶迷惑地眨着眼睛,显然,她并不知道。 “前天晚上。”特高课官员有点快失去耐性了。 若叶想了想,说道:“前天晚上啊,他是半夜过来的,喝酒娱乐,然后带我到了这公寓。” “然后呢?” “然后,然后就一起休息了。”若叶的脸浮起一片红晕,“一直,一直睡到天亮。” 香取小忍似笑非笑,站起身,走到窗前,眺望着外面。 斜对面就是陆战队司令部,化装成日本人,还住在这样的地方,沈宸还真是胆大包天。反过来呢,这里倒也因为此显得安全。 总是出人意料啊,香取小忍微皱起眉头,开始捋着这个线索猜测沈宸的去向。 一阵脚步声响过,日本宪兵上来报告,军犬向西追踪了几百米,嗅觉被扰乱,在某某路口后,便无法继续追踪。 向西?!香取小忍微微眯起了眼睛。 从屋内的物品来看,沈宸离开时是相当从容的。给军犬留下嗅源本就可疑,向西逃窜会不会也是假象? 这么猜想着,香取小忍见对若叶的审讯暂时结束,她正老老实实地坐在角落里,便走了过去。 “你看看,吉田是不是这个人?”香取小忍掏出沈宸的照片,递给若叶。 若叶接过去,仔细辨认,眉头皱了起来。 “可能化了装,但有些地方的相象是改不了的。”香取小忍在旁提醒道。 若叶又看了看,不太确定地说道:“有点象,可我不敢确定是不是同一个人。” 香取小忍伸手拿回照片,想了一下,按照自己的身高比量着,“吉田是不是有这么高…….” 若叶站起来,按照香取小忍的比量试了试,点头道:“差不多,都是站着的时候,我比他要矮一个头。” 香取小忍觉得再留下来,也不会有别的收获,便转身走了出去。 走到外面,香取小忍四下张望了一番,便沿着马路向西走去。这应该是沈宸昨天出来后走的路,尽管香取小忍相信是故意的扰乱。 一直走到某路口,香取小忍停下脚步,开始仔细观察,并尽量以沈宸的角度思索,以确定他可能会往哪里走。 香取小忍首先否定了沈宸会向公共租界逃窜的可能。不知为什么,她从沈宸反常的举动中,判断这不同以往,沈宸不是一击即走的策略。 而沈宸既然会日语,又会化装,恐怕还会在北虹口逗留,继续混迹于日本人当中。 要知道,尽管宪兵队、特高课已经知道凶手假扮日本人,但在搜捕中还是会对本国人比较克制。 如果要抓中国人的话,那谁还有顾忌,看你不顺眼就是很好的理由。 当然,香取小忍认为沈宸也不会继续以“吉田”的身份出现,很可能改名换姓,甚至又有了不同的化装。 但通过若叶,日本人和香取小忍还是得到了不少的线索。比如日语不太地道,比如身高体形等等。 所以,香取小忍不认为沈宸会躲到公寓、旅馆之类的地方,那可是搜查外来人的重点场所。 而要在日本人的聚居区躲藏,一是有内应,能够收留并保密的日本人;二则是基本上不会被搜查的地方。 香取小忍一边漫无目的地走着,一边胡思乱想着。可就是这么瞎想,倒真的琢磨出点门道来。 虽然不敢确定是否正确,但香取小忍认为第一种可能性不大,日本人的内奸,还真的太少见。 那么,就只剩下第二种可能了。可哪里是基本上不会被搜查的地方呢? 香取小忍暂时猜不出,也想不到,但她觉得这个思路没错,应该就往这个方向发掘寻找。 找,慢慢地找,这是一个笨办法,但香取小忍没有别的办法。 她就这么胡乱地走着,看着,希望有那么一个地方会触动她的灵感。 这种可能是存在的,尽管有些瞎蒙的意思,但香取小忍不怕累,反正她不要坐在那里被动地等待。 第二百八十八章 狂杀乱砍 - 抗战之三生传奇 - 岁月如声 早晚会被找到,除非你会隐形,或者逃得远远的。 沈宸既然已经有了绝决的行动,就早就有这样的心理准备。只不过,他不会自己去找死,他还会尽量地多杀些日本人,那些人形的畜牲。 白天里,沈宸养足精神,吃饱喝足,洗漱化装。在这个属于他一个人的洋楼里,真是既清静又安全。 夜幕刚刚降临,沈宸就瞅准时机,悄然翻墙而走,进入了另一座宅院。 两男三女,沈宸用刀用枪,如杀神降临,见人就杀,又造出了一座空楼。 选择这座宅院下手,沈宸自然有他的想法和后续计划。除了杀人,他还看中了院子里停的一辆汽车。 时间不大,沈宸一身笔挺的日本军装,开车出门,堂而皇之地向横浜桥的日本军官俱乐部驶去。 从假扮普通的日本人,到骄横傲慢的军官,沈宸完成了身份的改变,再次出乎敌人的意料。 路上的盘查明显严密了许多,但对一个开着汽车的帝国军官,值岗巡逻的士兵或巡捕只是透过车窗略看一眼,便恭敬地点头放行。 沈宸则是目不斜视,脸上是僵硬傲气的表情,把军官的居高临下、颐指气使表现得淋漓尽致。 汽车停到了军官俱乐部门前,沈宸下了车,便有侍者殷勤地点头哈腰,迎了进去。 “越过高山,尸横遍野;越过海洋,尸浮海面;为天皇而死,视死如归……”日本军官俱乐部内一群狂热的野兽齐声嚎着。 沈宸只是扫了一眼,便走向后面。后面有赌台,有艺伎,还有小单间,沈宸准备先稳下来,再慢慢地找机会。 尽管他把军官证上的履历背了一遍,比如部队的番号、军衔等。但万一碰到同一个部队的,或者往深里聊,什么同乡、指挥官之类的,他就要回答得驴唇不对马嘴了。 所以,沈宸很低调,尽量减少与日本军官攀谈的可能。 随便找了个单间,叫了个艺伎,点了酒菜,沈宸便坐下来,喝酒吃菜,再加谈笑取乐,算是成功混迹其中。 过了一会儿,沈宸便借故出来,若无其事地溜达一圈。 而日本军官们已经嚎完了歌,哈哈笑着各自归座,喝酒的喝酒,聊天的聊天,十分的热闹。 “山口君,一别两年,你是步步高升,春风得意啊!”两个日本军官的谈话突然引起了吴铭的注意。 “百川学长,自从攻占南京,我也是兢兢业业,拼死作战,才换来这上尉军衔。”山口苦笑着摇了摇头,“您当初要不是因为受伤转到卫戍部队,恐怕成就远在我之上啊!” “好汉不提当年勇,山口君能有如此成就,我也是非常高兴。”百川很感慨地喝了口酒,“攻占南京时,在劈杀比赛中,我可是输给你的。” “平手,平手而已。”山口谦虚道。 沈宸微微皱了皱眉,盯死了这两个屠夫。 转了一圈后,沈宸在酒台要了瓶清酒,趁人不备,把戒指里暗藏的毒药倒进了瓶里,叫过侍者,让他送到井口的桌上,就说故人相请。 侍者刚走,沈宸就快步离开,让山口和百川看不到自己。而在军官俱乐部能喝酒中毒,这又有谁能想到呢? 用刀杀人是杀,用枪杀人也是杀,用毒药杀人…也是杀。 过程不同,结果却是一样。除了显得阴狠、无形外,并没有太大的区别。一次非暴力的行动,却比真刀真枪的效果还要好。 回了单间,沈宸继续耐心等待,同时仔细地策划了一番。 “田吉君,请饮一杯。”艺伎放下了乐器,殷勤地劝酒。 沈宸笑着举杯,只是浅尝即止,却又强灌艺伎,不一会儿工夫,艺伎已经满脸桃红,半醉的状态。 沈宸也故意弄得满身酒气,又把艺伎灌倒,便晃悠着起身出去。 这时,一个日本老头带着一群日本女*伎赶来助兴。 俱乐部的气氛立刻活跃起来,喝得本来就有些兴奋的日本军官立刻忘记了自己的仪表,淫笑着上前搂抱着这些女人。 越是热闹,越是混乱不堪,越是沈宸下手的好时机。他首先针对的目标便是已经半醉,还坐在桌旁的家伙。 沈宸也装作醉醺醺的样子,晃晃悠悠地到了一个日本人的身后,用指锥迅速扎进了他的颈椎后脑,切断了他的神经联系。 俱乐部里,喝得烂醉,趴在桌上的有好几个。而且,这时日本人或是纠缠着女*伎,或是癫狂般的乱喊乱叫,几乎没人注意到这个软在桌上的家伙已经停止了呼吸。 说起来,人的身体真的十分脆弱,对于沈宸这样经过严格训练的人来说,只要轻轻一下,便足以致人于死地。 而在杀手的武器之下,生命根本没有伟大和渺小之分,结果都是完全一样。 杀人不是炫耀你的手段,而是你的目的。沈宸深知这一点,既然一招有效,而且在这种阴暗的环境中更加适合,他就不会费心使用别的办法。 于是,他晃悠着穿行在桌椅之间,狠辣迅速地截断日本人的中枢神经,让他们去见天照大婶。 连杀了四个人,沈宸又转身去了卫生间。 两个日本人在里面小便,酒气熏天地大声说着话,不时发出放肆的大笑。 沈宸从后面欺近,冷不防勒住一个日本人的脖子,用力一板,随着咔嚓一声,这个日本人的脑袋立刻扭曲成了诡异的角度。 另一个日本人还在大声说笑着,猛然间脑袋被按着,飞快地向墙上撞去。伴着沉闷的声响,日本人已经晕头转向,紧接着脑袋与墙壁又来了第二次亲密接触。 沈宸把两具尸体托进隔间,把门关上,把武器都放在身上能迅速取出的地方,便在里面继续守株待免。 又进来了一个日本人,醉得厉害,一头扎到小便池里哇哇地吐了起来。 沈宸打开隔门,走了出来,这个日本人吐得昏天黑地,完全不管沈宸已经走到他的身后。 咔吧,沈宸干脆利落地扭断这家伙的脖子,又把他拖进隔间。 一个,又是一个,这回来了两个…… 直到外面传来纷乱的喊叫,被杀死在桌上的日本人终于被发现了,沈宸也往隔间里塞了第七个家伙。 出了卫生间,沈宸便向大厅走去。此时,各个小隔间里也有了反应,显然是被外面惊动的。 旁边的拉门打开,一个穿着白衬衣的日本军官出现在沈宸眼中,这家伙睁着朦胧的醉眼,口齿不清地询问着。 沈宸一手拉住这家伙,和他一起进了小隔间。酒桌后,跪坐着一个中年人,旁边的艺伎正在侍酒。 卟,卟!沈宸抬手就是两枪,同时左手猛地掐住身边这个日本人的脖子。 中年人和艺伎带着满头污血倒了下去,沈宸掉转枪口,在近在咫尺的距离顶着对手的下巴开了一枪。 小隔间内顷刻间倒下了三具尸体,沈宸却懒得再看一眼,出去关门,枪往怀里一藏,继续走向大厅。 位置他早已经找好,就是大厅侧门旁的一根柱子。沈宸往柱后一缩,戴上墨镜,又迅速观察着混乱的景象,然后双手举枪,向着目标射击。 一个正大喊大叫的日本人的脑袋上,突然迸溅出血花,他晃了一下,摔倒下去,砸得桌椅乱响。 又一个日本人,正摇晃着趴在桌上的同伴的尸体,大声叫嚷着,一颗子弹飞来,打断了他的鼻梁,挟着碎骨钻进了他的脑袋。 沈宸击毙了第三个日本军官后,抬高枪口向吊灯连射两枪。 稀哩哗啦,大吊灯带着玻璃碎片轰然落地,砸死砸伤了下面的数个日本人。 “混蛋!”一声怒骂之后,一个日本人从旁边扑了上来,他发现了沈宸。 沈宸侧身开枪,这个家伙中弹前扑,重重地摔在沈宸面前。 快步蹿出,沈宸迅速来到已经看好的电闸前,枪柄击碎玻璃,猛地拉下电闸,顿时一片漆黑。 在黑暗中,沈宸蹲身移动,在角落里的桌下暂时隐藏。 由于墨镜的原因,沈宸适应黑暗的速度显然比别人要快。就在混乱加剧、狼哭鬼嚎之际,他已经掏出了两颗手榴弹,拉掉引线,便扬手扔了出去。 轰,轰!爆炸的火光接连迸现,人影东倒西歪,一片惨叫哀嚎。 沈宸更换弹夹,左枪右刀,起身向着大门处杀了过去。 一个人体撞了过来,沈宸狠狠两刀,连划带捅,一肩膀顶开了倒下去的惨叫之敌。 卟,卟!沈宸连发两枪,两个晃动的人影立刻矮了下去,惨叫声分外刺耳。 俱乐部里已经乱成了一锅粥,军官、艺伎都在往外跑,争抢着离开这黑暗血腥之地。 而沈宸也夹杂其中,狂杀乱砍。反正周围都是日本人,他可不担心会杀错。 温热的血溅到了他的脸上,噗噗的刀入肉体的声音,让他内心的暴戾全部爆发,见人就杀,碰着就捅。 一只大手用力地抓住了沈宸,在黑暗已经挨了两刀的家伙垂死挣扎。沈宸侧身反手压下,右手的刀上挑,狠狠地切断了这个家伙的手筋和桡动脉。 啊,啊,啊!又有一个家伙挨了一刀后扑上来,沈宸不退反进,一刀扎进敌人的胸膛,推着敌人向前几步,又猛地向下一切。 一阵不似人声的惨嚎,敌人倒了下去。沈宸的脸上又感到了大团的温热,脚下却是湿滑的一堆内脏。 杀,杀,杀!沈宸不知道杀了多少人,直到迎面扑来清冷的风,他才发现已经杀出了俱乐部。 凭着最后一丝理智,沈宸把刀枪一收,随着前面的两个家伙跑了出去。 大门外已经跑出了几个日本人,个个跌跌撞撞、惊惶失措,身上脸上或是血迹,或是碰撞的淤青,或是酒污菜叶,狼狈不堪。 “凶手在里面。”沈宸身上脸上更满是血污,冲着几个赶来的士兵大声叫着,用手指着。 几个日本士兵想冲进去,可人还在不断地逃出来,挤挤撞撞、叫骂痛呼地乱成一团。 趁着这阵混乱,沈宸奔向自己的汽车,一头钻了进去。 “上尉先生——”一声呼唤叫住了沈宸,他转头看去,一个艺伎扶着个日本军官就在不远处。 “这位先生受了伤,麻烦您送他去医院。”艺伎一脸焦急,额头上还冒着血,旁边的日本军官象是被手榴弹炸的,浑身是血,一只眼珠还耷拉着。 沈宸只是稍一犹豫,便干脆地挥手,“快上来,我们去医院。” 载上两个人,沈宸发动汽车,直奔日本军医院。 这下好了,载着这两个真鬼子,不就有了正当理由。路上倒是遇到了两次哨岗盘查,沈宸故意焦急愤怒,几声“八嘎牙鲁”便顺利地脱身。 汽车一直开到军医院,沈宸和艺伎把重伤的日本军官扶进去,大声叫着医生护士。 “先生,您也需要检查救治。”一个护士看着沈宸,相信他也受了伤。 沈宸看着被抬进手术室的日本军官,抿了下嘴角,对这个护士说道:“我没什么大碍,现在要去卫生间,洗一下再去找医生好了。” 护士犹豫了一下,伸手示意,领着沈宸去了卫生间。 在卫生间里,沈宸把脸上的血洗净,污秽的军装脱下扔掉,转身走了出去。 护士已经离开,陆陆续续有伤者送到,医院里忙活起来。 沈宸迈步上楼,便到了住院处,这里都经过了急救,是需要住院疗养的。加上又是深夜,相对比较清静。 在走廊里走过两间病房,沈宸在一间亮灯的房间外停下来,稍微准备了一下,沈宸推门走了进去。 一个日本军官下了床,正拄着拐杖挪动步子。门一开,他抬头便看见了沈宸。 “你是?”日本军官并没意识到危险的来临,微皱眉头问道。 沈宸也打量了一下,问道:“我在找竹田上尉,他不在这个病房嘛?” 日本军官摇了摇头,说道:“你应该去登记处询问,晚上也有值班的。” 沈宸点了点头,看似关心地指了指,说道:“是去卫生间吧,要我提供帮助吗?” “哦,不用了。”日本军官勉强笑了笑,说道:“我能行的,谢谢你。” 第二百八十九章两地狂杀 - 抗战之三生传奇 - 岁月如声 沈宸没有挪步,似乎不太放心,看着这个家伙慢慢地挪动,上前两步,好象要伸手护着。 “真的不用了,我能行的——”日本军官继续说着,可话戛然而止,一把刀突然出现在沈宸手中,猛地划过他的脖子。 呃、呃!日本军官瞪着不可思议的眼睛,伸手捂住了伤口,鲜血汹涌,瞬间便染红了他的手,染红了他的白衬衣。 沈宸出刀、割喉,脚步一转,已经避开鲜血,转到了日本军官身后,单手揪着他的衣服,任由他软倒在地。 取过衣架上的军装,沈宸穿在自己身上,取过证件看了一眼,揣好,迈步走了出去。 来到医生值班室,沈宸徒手勒毙了医生,把尸体塞进床底,在军装外面又罩上了白大褂,戴上口罩,挂上听诊器,拿着病历夹子,挨个病房杀了过去。 啪!沈宸进入病房便打开了电灯,就听见床上传来不满的哼唧声,一个鬼子眯着眼睛慢慢转过头。 看见一个大夫进来,鬼子强忍不满,以为是例行查房,嘟囔了一句,又闭上了眼睛。 这间病房里有两张床,另一个鬼子只是动了动,继续蒙头大睡。 沈宸走到那个不满的鬼子床前,把病历夹放到床前小桌,伸手把住了鬼子的脑袋。 鬼子觉得奇怪,又勉强睁开眼睛,只觉得脖子一痛,便睁着眼睛歪头而死。 扭脖子的致命原理,在于利用旋转造成寰枢椎脱位从而导致延髓压迫。 而延髓是生命中枢,控制着人的心跳、血压、呼吸等所有基本的生命活动,一旦破坏便是神仙也救不了。 干掉这个睡得不太死的鬼子,沈宸又走到那个睡得象死猪的家伙旁边,比量了一下,狠狠一掌砍在这家伙的脖子上。 这家伙嗯了一声,又挨了下重击,立刻陷入昏迷。沈宸故伎重施,干脆利落地扭断了他的脖子。 掐死、捅死、枪击杀死等等,敌人都可能扑腾两下,就象被屠宰的鸡。 所以,沈宸尽量选择一下致命的扭脖子。虽然躺着不是很顺手,但也不是不能克服。 一个穿着白大褂的冷血杀手,进入一间间病房,打开电灯,装作查房的样子,把床上的鬼子一个个送回老家。 只有一间病房出现了点小意外,里面有四个鬼子,还没睡熟,迫使沈宸使用了手枪,全部干掉了他们。 不到一个小时,沈宸已经把二楼杀得鸡犬不留。除了病房里的鬼子,还有三个护士,也被他辣手除掉。 即便如此,沈宸还不觉得满足。他把酒精洒到了几个房间,并用蜡烛作了个延时燃烧装置,转身上了三楼。 三楼的走廊里静悄悄的,但相比二楼,这里似乎是更高级的军官的病房区。因为,在走廊的长椅上竟有士兵在守护。 当然,两个并没有足够警惕的鬼子对沈宸来说只是小麻烦。但干掉他们,还要安静地再杀人,就要处理得好一些。 而对来到三楼的沈宸,两个鬼子并不认识,也没有太多的戒备,虽然都抬头看着。 毕竟,医院里医生很多,两个鬼子不可能都认识。再者,沈宸戴着口罩,也不好分辨。 沈宸坦然自若地走过去,停在病房门前,晃了晃手里的病历夹,问道:“有什么需要的话,现在就提出来。一楼送来很多伤员,人手不够,我要下去参与抢救。” 两个鬼子站了起来,互相对视了一眼,并不敢自作主张。 “廉介,你进去看看。”一个鬼子对同伴说道:“如果将军阁下没睡的话,请问一下他的要求。” 将军?!沈宸的眉头不易觉察地挑了一下,右手垂下,手指弯曲,从袖中戴上了指锥。 廉介轻轻推门走了进去,连灯都没敢开,就只能借着窗外的淡淡月光来观察。 沈宸突然出手,指锥从上而下,猛地刺入留在外面的鬼子的咽喉,右膝随之而起,狠狠地顶在他的下体。 着“喀嚓”一声,鬼子的表情立刻凝固在脸上,两只眼睛瞪得滚圆,大张着嘴巴,整个身体软软地倒了下去。 沈宸扶了鬼子一把,让他倚坐在长椅上,并迅速扭断了他的脖子。 廉介拉开门,轻轻地走了出来,并反手关上房门。 可没等他转身和沈宸说话,两只手从背后迅速伸来,把住了他的脑袋和脖子,然后是猛地一转,廉介的眼睛立刻看到了诡异的角度。 把廉介也如法炮制,两个鬼子从表面上看,似乎是耷拉着头睡着了,军帽也压得很低。 沈宸轻轻推门,迈步走了进去。 借着窗外淡淡的月光,沈宸走到了床前,看见了一个发亮的光头,听见了熟睡的鼾声。 “噗”的一声,沈宸手起刀落,又猛地横向一划,同时左手把被子向上一拉,用力下按,挡住了喷涌而出的污血。 象条濒死的鱼,沈宸能感到被下的家伙在挣扎,头几下很有力,他要用双手才能按住。随着鲜血的迅速涌出,这家伙的力气迅速消逝,最后一动不动了。 尽管看得不得很清楚,沈宸大概能判断出这个鬼子是个粗壮的家伙,脖子和脑袋只连着一点,差不多一样粗,并不是很好扭断。 所以,沈宸这回使用了割喉放血,并耗费了一些力气。 推开门,沈宸走了出去,杀人的技巧,让他身上一滴血也没沾上。 等到他又结果了一个病房的高级军官后,火毫无征兆地在二楼着了起来,因为有酒精等易燃物品,火势迅扩大,火舌冒出了房门和窗户。 医院里乱了起来,一楼的医生护士惊慌喊叫,病人也开始逃离病房。 三楼的烟雾还不大,有两三个医生和护士已经站在走廊里,不知道生了什么状况,是不是该马上逃跑。 “赶紧疏散,都到外面去。”沈宸决定要趁乱杀戮,便高声用日语喊叫道:“快,快,火要封住楼梯了,大家赶紧疏散。” 恐慌立刻感染开来,特别是沈宸的危言耸听,让医生和护士更加惊慌失措,纷纷跑进病房,叫醒病人,准备逃离疏散。 沈宸看准了一个医生,跟着他进了病房。 电灯打开,这个日本医生也觉察到身后有人,不禁转头观看。沈宸一手捂嘴,一手的刀子刺入了他的肾部,同时手上还带着搅动。 床上的病人迷糊着睁开眼睛,刚坐起半个身子,沈宸已经一个箭步跳过来,刀子猛地划开了他的喉咙。 “呃!”鬼子捂着鲜血喷涌的伤口,晃着倒在床上,在污血中抽搐。 沈宸猛地转身,手中的刀子脱手而出,直贯入走进屋内、正要张嘴惊叫的女护士的咽喉,将声音堵了回去。 出了病房,走廊里已经有了不少人,都是被惊醒或叫醒,向着楼梯处逃跑的。 烟雾浓重了起来,视线变得有些模糊,却给沈宸创造了条件。 他贴着墙边向前走,有打湿的口罩,还不觉得烟雾的呛人,只听见周围的咳嗽声不断。 旁边的病房门一开,急于出来的病人撞到了沈宸的胳膊。沈宸反手一推,嘴里还叫着:“烟雾有毒,捂住口鼻。” 被推进病房的病人还以为这位医生在关心自己,刚要张嘴道谢,喉咙处便是一痛,想喊叫出声,却好象被塞了把沙子。 卟!沈宸出了病房,在烟雾的掩护下,悄然出枪,击中了一个鬼子的后脑。这个家伙摔倒在地,又绊倒了两个人。 噗!沈宸扑进开门的病房,把刀子深深扎进鬼子的胸膛。 烟雾更大了,沈宸也混入了逃跑疏散的人流。但跑到一楼后,他没有直奔大门,而是躲到大门斜对面的柱子后。 在这里,他掏出了手枪,向着楼梯附近,烟雾中若隐若现的人影不时开枪射击。 乱喊乱叫,再加上消音器的作用,极大地掩护了沈宸的偷袭。 倒下的鬼子立刻被后面的人践踏,视野不清,也无暇分辨是如何死亡的。绊倒的人又被踩踏,楼梯口极为混乱。 “看哪,看哪,二楼着的多猛。” “看,看,三楼也冒烟了。” 医院下面的平地上,医生、护士、病人抬头望着冒烟冒火的房间,纷纷议论指点。 还有人不时从医院里逃出,脚步匆匆,面色惊慌。 远处,消防的警笛声已经清晰刺耳,很快就要赶到。 打光了两个弹夹,沈宸便甩掉了白大褂,混在人流里跑出了医院。没人注意到他,都在关注着火势,都在救助着病人。 钻进汽车,沈宸发动起来,不慌不忙地驶出医院,与尖叫着奔来的消防车打了个对面,擦车而过。 沈宸知道火灾的假象很快就会暴露,死了那么多人,不是刀伤就是枪伤,即便是救火的混乱,也不影响到日本人的戒严搜捕。 所以,他不能再回原来的藏身地,至少不能现在回去。 哪里安全?哪里也不安全!安全只是相对的,没有绝对的万无一失。 沈宸转动方向盘,向吴淞路的方向开去。 吴淞路是日人的商业区,商铺林立、人口众多,沈宸不往偏僻地方躲,就偏往热闹的地方去。 这是反其道而行之,专往日本人堆里扎,却更能迷惑日人。 但沈宸没想到的是,计划出现了意外,竟然因此而陷入了险境。 当然,选择虹口的日人聚居区下手,本身就是极危险的。只不过,沈宸的好运气似乎离他而去了。 沿途的盘查被沈宸蒙混过关了,可鬼子真的戒严搜捕了,快到吴淞路的路口处又出现了一个哨岗。 说话间,汽车已经开到了哨卡处,“嘎”地一声停了下来,一个嘴里叼着烟的鬼子斜着眼睛走了过来。 车门一响,沈宸跳了下来,瞪着眼睛恶狠狠地望着鬼子兵,不由分说,走上几步,一把打掉了鬼子嘴上的烟,“混蛋,你在值岗盘查时就这么散漫吗?” 看着气势汹汹的沈宸,鬼子慌忙一个立正,低头道:“请阁下原谅。” 靠着横眉立目,靠着斥骂,沈宸就是这样吓唬盘查的鬼子,屡试不爽。 沈宸把冷酷的目光又转向了前面,两个鬼子兵立刻慌慌张张地推开路障,生怕这个一肚子火气的上尉再次发飚。 沈宸冷哼了一声,跳上汽车,暗自骂道:小鬼子原来是欺软怕硬的贱皮子。对他们越凶,他们就对你越尊敬。 这个道理是不错的,崇尚武力和强者,对苦苦哀告的弱者不屑一顾,这便是日本人的民族性格…… 只不过,沈宸没想到,香取小忍就在旁边的店里,正在和若叶喝茶。 冤家路窄,这么说也没错。香取小忍胡乱寻找,并没有什么收获。可她觉得,沈宸还是会往人多的地方去,而不是象老鼠似的藏在阴暗角落。 自信!是沈宸的优点,也是他的弱点。香取小忍是这样认为的。 同时,香取小忍还发现沈宸此番行事与以往大不相同。 如果以前的几件大案都是沈宸和同伙所为的话,那只能说是一击即走,象风刮过,不留痕迹,不拖泥带水。 但这次,凶案是一件接着一件,沈宸好象收不住手,又似乎有什么刺激了他,变得疯狂异常。 也正是这样,让香取小忍百思不得其解。正好她走到了吴淞路附近,便去找了若叶,想通过她,从沈宸的言谈中找到些线索。 从女人的感觉,香取小忍并不认为若叶会撒谎,但要如实复述也不全是。 也就是说,类似于甜言蜜语、调情亲热的举动和话语,若叶会避重就轻,用别的方式进行表达。 毕竟,即便是女*伎,也是有羞耻心的。而且,若叶会觉得这无关紧要,把事情的大概说清楚也就行了。 所以,香取小忍找到了若叶,并带她来这个比较能放松的场合,想让她说得更详细一些。 事实上,香取小忍觉得效果不错。尽管还未从中得到有价值的线索,但若叶确实说了很多被审讯时没有说出的东西。 香取小忍装得和蔼可亲,又同是女人,若叶也就渐渐放松下来,在香取小忍的诱导下,复述得详细起来。 一边问着,一边听着,香取小忍还不时观察着外面,只是存着一丝侥幸心理,可没想到,她突然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第二百九十章 逃杀,诡异的消逝 - 抗战之三生传奇 - 岁月如声 人的相貌可以通过化装改变,但身高、胖瘦却很难一下子改变。再加上行动举止,总会有不经意的习惯带出来。 当然,如果刻意地去改变,沈宸也能做得到。但他没想到那么费劲儿,更没想到会有人通过背影就认出他。 和香取小忍相处的时间不短,接触也算是亲密,他忽略了在催眠对手的同时,也会让对手更加地熟悉和了解自己。 香取小忍虽然也不敢十分确定,只是觉得眼熟,但苦苦寻找为了什么,哪怕只有百分之一的可能,她也不会放过。 看着疑似沈宸的家伙开车过去,香取小忍甚至来不及与若叶打个招呼,便冲出饮品店,快步追了上去。 离着汽车有段距离,香取小忍已经看清了车牌。而且,因为距离的关系,沈宸并没有从后视镜里看到后面的她。 开出两百多米,沈宸便到了吴淞路。商铺密集、行人车辆也不少,他的车速慢了下来,并注意观察着,准备找家合适的店铺暂时休息一下。 香取小忍先是全力奔跑,等看到前面的车速减慢,她也稍微缓了缓,以便保持距离而不被发现。 沈宸把车停了下来,收拾利索,下了汽车。 为了以防万一,沈宸把车停得离看好的店铺有几十米。他转身往回走,斜着穿过马路,走进了一家日式料理店。 日侨在吴淞路的商业区是以南北向的吴淞路为经,东西两侧的横马路为纬,一个“非”字形的狭长的“小东京”。 而“小东京”不枉其称,弥漫着东瀛风光。 林立的商肆店铺,屋檐下挂着日式的椭圆形白灯笼,伸出长条子的酒幡店招,在风中猎猎作响,街面飘逸着清酒和料理的香味。 香取小忍转身走进一间店铺,隔着玻璃橱窗看着沈宸堂而皇之地进了酒店,愈发肯定了一些,也佩服沈宸的胆大。 在酒店外思索片刻,香取小忍去电话亭给岩井打了电话。 然后,她又叫住一个路过的日警,掏出证件,让他联系军队和警察,迅速而秘密地包围京町丸酒店,一个人也不要放走。 做完这些工作,香取小忍还不放心,便躲躲藏藏地走进了酒店。 沈宸还真的就在酒店里,坐在二楼靠窗的位置吃喝,且能抬头看到外面的大致情形。 但有一点,除非他有长颈鹿般的脖子,能够探出窗外直着向下瞅。否则,他看不到靠近屋檐下走动的人。 香取小忍在前台询问了一下,便上了二楼,贴在门旁,探头窥视。 距离已经很近了,香取小忍已经可以肯定就是沈宸,就是她苦心寻找的家伙。 看着沈宸闲适悠然地享用酒菜,香取小忍恨得咬了咬牙。 就她知道的,死在沈宸手中的日本人已经有几十个之多,可看沈宸的样子,就好象什么事情也没发生似的。 沈宸突然有种针刺的感觉,不禁微微眯了下眼睛,却并没有象受惊般地四下转头查看。 还是装作悠然闲适的样子,不经意地观察周围,他没有发现可疑的人。但那种感觉是警醒,看不见只能说明对他有杀意的人躲藏起来了。 沈宸做出判断后,还是那副不慌不忙的样子。他叫过侍者,往托盘里放了几张钞票,然后慢慢起身,拿起椅背上的大衣。然后,突然快步离开,向另一个楼梯口走去。 为什么要突然行动,还要快步,就是要让对手来不及细想,做出最本能的反应。 通常走在大街上,要试探后面是否有人跟踪时,也会采取这种办法。突然折回而走,往往能使跟踪者猝不及防,要么神态慌张,要么只能擦肩而过。 香取小忍果然心中一惊,眼看沈宸已经走到了楼梯口,她不得不采取行动,便快步闪出,紧跟上去。 沈宸快步下楼,并没遇到可疑之人,到了一楼便猛地一拐,沿着堆了些杂物的阴暗的走廊直奔酒店后门。同时,他的手伸进了大衣,握住了枪柄。 一阵脚步声在身后响起,沈宸猛地转头、出枪,向着模糊的人影连发两枪。 香取小忍反应极快,刷地一下将整个身子贴在了墙上,子弹落空,她又一蹿一跳一蹲,隐蔽在一堆杂物后。 沈宸射完两枪,跑步前行,咣的一声,推开后门,他跳了出去,又反手用力地一关。 夺、夺!两声异响从门上传来,不是子弹,而是什么飞刀之类的暗器。 沈宸心中暗暗吃惊,后面的家伙竟没被子弹击中,还能发起反击。 不过,来不及纠缠了。沈宸已经看到军用卡车向后门驶来,上面是荷枪实弹的鬼子兵。 沈宸撒腿就跑,斜穿过马路,一头钻进了商铺。 香取小忍踹开后门,身子借反力往墙上一贴,没有射来的子弹,她也蹿出后门,正看见沈宸的一个背影消失在商铺里。 沈宸钻进商铺,可不是慌不择路,而是进前门、出后门,力争甩开追敌。 香取小忍落后一步,虽然身手灵活,可进了商铺,又是人,又是货的,也拉近不了距离。 等她再从后门追出,看见沈宸钻进了人群,背影若隐若现,再这么追下去肯定不行。 咣、咣!香取小忍除了身上的暗器,也带着手枪,举枪向天鸣枪示警。然后,她挥舞着手枪,一边奋力追赶,一边大声喊叫:“蹲下,都蹲下。” 行人立刻乱了起来,见到举枪凶恶的香取小忍,都纷纷避让,或是蹲下抱头。 沈宸哼了一声,右手往后腰一探,缴获的三八盒子抽了出来,转身不管三七二十一,就是一阵乱射。 惨叫、哀嚎声一片,混乱加剧,人们争抢着四散奔逃。 打光子弹,沈宸把枪一扔,挤撞开两个惊慌失措的日本人,贴着屋檐疾走。 警笛声嘶叫起来。领头的笛声一叫,远近的笛声就跟着响起。就像那荒郊野外的狼群,一个狼叫,所有的就都跟上了。 前面路口出现了哨岗,几个鬼子荷枪实弹,封锁了路口。 “站住!”一个鬼子冲着走过来的沈宸大声叫着,并端起了手里的枪。 沈宸虽然不知道香取小忍已经通过电话,把他的穿着和体貌特征通知下去,但一个普通士兵敢对他这副样子,说明要靠以前的招术已经不灵了。 抬手就是一枪,沈宸先下手为强,干掉了这个鬼子。然后他脚步不停,开始斜着加速奔跑,钻进了一条小胡同。 枪声响了起来,鬼子边开枪边追赶上来。 沈宸转身开枪,使鬼子不能轻易靠近。然后他贴墙急走。走到一堵砖墙下面时,他已经甩掉了大衣。 在墙下,他猛地一跳,双手扳住墙头,又用脚一点墙,身子一屈一伸,胳膊搭上墙头,身子迅速翻了过去。 翻身跳下墙头,沈宸在胡同里走了几步,一拐弯,又是翻墙跳走。 咣,咣!又是两枪鸣响,就在沈宸身后的不远处。 香取小忍翻上墙头,并没有急着跳下来,而是仗着身手敏捷,踩着墙头奔跑,居高临下使得她又看见了沈宸的背影。 岩井公馆、黑龙会的特务,日本宪兵、军警,都陆续赶到附近,循着枪声包抄围堵。 沈宸发现自己被纠缠住了。如果不是身后的家伙甩不掉,那些军警特务很快就会被他摆脱。 可他又不能停下来。凭那家伙的身手,不是一两下子就能干掉的。而日本人一旦形成包围,那他就插翅难逃了。 所以,他要抢时间,用速度冲破罗网,让敌人不断地调动,形成不了围困。 在这种危急的情况下,沈宸爆发出了惊人的战斗力。 他突然出现在三个特务的面前,在狭小的胡同里,他枪枪命中,或蹲或蹿,如鬼魅般地移动,使特务们的子弹都打空。 三具尸体倒卧于地,沈宸迅速摘下一个特务的盒子炮,边跑边把驳壳枪与木盒组装起来,标准的肩射式,继续冲杀。 几个鬼子兵端着上了刺刀的步枪搜索而来,沈宸突然从树后伸出枪口,二十发子弹的连续射击,驳壳枪让他使得如机关枪般凶狠准确。 鬼子兵如风中的落叶,战栗着、喷溅着血花,扭曲倒地。 沈宸猛冲过去,蹲身摘下三个小甜瓜手雷,随手放进兜里,起身狂奔,边跑边给驳壳枪装上最后一个弹夹。 钻进一条巷子,沈宸停下脚步,支起耳朵听周围的动静。 鬼子的皮靴会发出一种轻微的“塔塔”声,他的观察力和听觉极为敏锐,能够判断出周围是否有敌人,或者距离自己大概有多远。 在巷子的拐角处,一个日本宪兵刚刚探出头来,“砰”便被一枪击中额头。 一阵哇啦哇啦的大叫后,更多的宪兵嚎叫着冲了进来。 沈宸侧身贴墙而立,用电线杆遮掩着自己,掏出两颗手雷,拔掉拉环,猛地磕了一下,稍微延时了片刻后才先后丢了过去。 这样,手雷很可能将在敌人的头顶上爆炸,而任何炸弹悬空爆炸时的威力要比落地后爆炸的威力大得多。 “轰、轰”两声巨响,两颗手雷一前一后的在半空中爆炸了,爆炸声响起的同时敌人嗷嗷的嚎叫声也戛然而止。 硝烟还未完全散去,沈宸能看见小巷子里横七竖八的倒下了一大片,重伤没死的敌人痛苦的哀号着。 “叭叭……”的一阵急射,受伤的敌人昏头昏脑的想站起来,可是他们又哪里有这种机会? 不过七八秒钟的时间,残存的和受轻未死的敌人便看见杀神冲了过来,他们则纷纷中弹倒下去,这次他们彻底见阎王去了。 香取小刃沿着胡同追了过来,沈宸的杀戮固然犀利,但枪声、爆炸声也很快地暴露了他的位置。 时间不大,香取小忍跑了过来,看到的是地上横七竖八的死尸,流淌着的鲜血,破衣、烂帽到处都是。 只是扫了一眼,香取小忍便踏着狼籍出了胡同,四下张望一眼,向着有可能的方向追了过去。 几个日警很快也赶了过来,被这血腥的场面吓了一跳。突然,倒在地上的一具尸体突然发出了呻吟,慢慢地动了起来。 两个日警赶紧跑到跟前,这位满脸血污,身上也受了伤的同胞竟然幸免于难,实在令人欣慰。 “那边,凶手向,向那边跑了,快,快追。”沈宸断断续续地说着,手臂费力地抬了抬,指了指另一边的巷子口。 “你,你——”一个头目伸手指点了两个日警,高声说道:“马上送这位皇军去医院,我们继续追赶搜捕。” 两个日警赶忙背起沈宸,向远处走去。 沈宸的冲杀捣扰,已经将日本人的注意力完全集中到了这一片区域。 人员不断向这边会集,封锁着大街小巷,卡车、摩托,拉着人,架着机关枪在街上呼呼地开着。 两个日警背着沈宸,在街上遇上一辆刚卸下一批警察的卡车,便把沈宸抬上汽车。 沈宸心中暗喜,坐着这辆汽车会轻松地冲出敌人的封锁区吧?就让那些家伙瞎忙活去吧,他就要象鱼入大海似的再次脱身了。 “等等,等等。”喊声让司机停下了发动,竟是香取小忍从后面跑了上来。 原来,香取小忍追了一条胡同,再没发现任何人影。而枪声已经停了下来,并没有在别的地方响起。 这说明沈宸已经脱离战斗,不知道藏在哪里?香取小忍怀疑沈宸翻墙潜入了某处宅院,便又回身寻找。 刚好看到两个日警背着伤员在上车,香取小忍便跑过来,想询问一下伤员,是否看到凶手往哪里逃窜了。 沈宸躺地装死的时候,已经看清了追自己的是沈百合。但他刚躺下,还没完全伪装好,也就没暴起杀人。 现在,香取小忍追上来,沈宸就知道不好。别人或许认不出他,可这个沈百合却是一定能揭穿他的。 沈宸突然发动了,一拳轰在日警的太阳穴,另一个日警背对着他,被他咔吧拧断脖子。 从车厢里跳起,沈宸一个翻身便到了驾驶室的侧面,向着驾驶室内连开三枪,击毙了司机和副驾驶。 车门拉开,沈宸拖出司机用力一甩,侧身坐进了驾驶室,发动汽车便向前疾驰而去。 香取小忍见车停了,也不着忙,脚步便慢了下来。可异变突起,一个身影兔起鹘落,击倒数人,转眼间已经开车行驶。 这下子,香取小忍又惊又喜,可算又找到这家伙了。她迈步疾奔,并鸣枪示警。 汽车启动起来,加速,香取小忍离得不远,也赶到了车后,猛地一跃,双手抓住了车厢板,身体悬空,挂在了车后。 沈宸猛踩油门,速度加到了最大,沿着马路向东疾驰。 东面就是黄浦江,只要开到江边,沈宸相信凭自己的泳技,游过去是不困难的,哪怕现在的江水寒冷。 前面出现了路障和哨岗,沈宸并不减速,狠狠地撞了上去。 车头上刮着铁丝和破木冲了过去,几个日本兵举枪要射击,却发现车后还有一个人。 香取小忍的身体左摇右晃,却咬牙不松手。趁着汽车拐弯的力道,她将身子悠起来,猛地向上一蹿,翻滚进了车厢。 沈宸打着方向盘,避开前面的一辆小汽车,踩死了油门,汽车横冲直撞,又闯过了一道路障。 日本兵喊着、叫着,端枪射击。香取小忍不得不趴在车厢里,以免被枪弹击中。 离着黄浦江本来就不远,沈宸又是加速行驶,闯过第三个路障后,汽车已经离江边很近了。 咔的一声,车后窗被香取小忍击碎。 沈宸猛打方向盘,将汽车左右行驶,以使香取小忍站不稳脚,并咬牙踩住油门,汽车轰鸣着直冲向江水。 后面已经能看到追击的汽车和日军,沈宸认为下车是危险的,而连车带人撞进江里,他还有办法脱身。 香取小忍的手枪没了子弹,却还不罢休,手持匕首想跳到驾驶室外面,以便攻击沈宸。 可当她跳到驾驶室外的踏板上,正挥起匕首时,沈宸却冲她诡异地一笑,说出了一句话。 这句话并不特别,但要听到同样的言辞却是不可能的,因为这是沈宸从前世的流行语中摘取的。 但对于香取小忍来说,这句话却不一般,这正是沈宸植入她潜意识的催眠指令。 听到这个指令后,香取小忍会立刻进入催眠状态,去做沈宸要她做的事情——干掉用日语跟她说话的人。 植入催眠指令是非常隐蔽,且不会被觉察的。如果指令不被取消,被催眠者就带着那个指令,生活很长时间。完全不自知。 趁着香取小忍精神一恍惚,沈宸猛撞车门,立时把香取小忍撞飞出去,滚落在地。 消除了最后一个障碍,沈宸也没敢停车,后面的鬼子正在开枪射击,架在车上的机关枪射来子弹,打得汽车叮当乱响。 汽车永往直前地冲上堤坝,戛然而停,沈宸跳出汽车,向着江水急奔,并甩掉了笨重的衣裤,扑通一声跳了进去。 江水是冰冷的,沈宸挥动手臂、蹬腿下潜。出乎意料的是,他的不适感在迅速消失,随之而来的是悠缓而轻松。 尽管在潜水时,很多人都会象做一次瑜伽一样,全身心都会得到放松。但这种感觉对于沈宸却是特别的,与以往不同的。 胸前的玉佩突然发出了亮光,并温暖起来,然后似乎向着沈宸的身体里钻去,或者说是融化在他的胸膛里。 一股吸力引着沈宸向前向下游去,但沈宸并没有感到缺氧的窒息,只是光线越来越暗,仿佛进入了一个伸手不见五指的空间。 然后,什么都不存在了,包括他的思想和意识,也迅速消逝,只剩下头顶耀眼的光芒,他的身体不由自主地向那光芒中升去…… 第一章 矿区的重生(祝朋友们春节快乐) - 抗战之三生传奇 - 岁月如声 给朋友们拜年了,祝朋友们及家人身体健康,万事如意,幸福快乐。 ***************************************************************************************************************** 寒风,一阵阵把零落的雪吹得飘摇乱转,时而举上天空,时而摔下大地。 满山已蒙上白色,只有深山里的青松,还翻腾着波涛,似乎要把身上的雪甩落。 自从日本鬼子占领了洋井矿区后,变化很大,修起了窄距铁路,弯弯曲曲地通向矿里。 矿区北边的小山顶,本来就不多的几棵树被砍掉,竖起了一座三层炮楼。矿跟前的路已被堆起的煤矸石挤到了农田里,矸子山上还冒着雾般的热气。 矸子山上有好多孩子在拣煤,每当从顶上卸下一车矸石,孩子们就蜂拥着抢过去。 矸石块大的象石磙,小的象拳头,滚到他们面前时,他们或一扭身子,或一抬腿,石块就骨骨碌碌地滚了下去。 矿区的孩子对煤和矸石并不要细认,只用手一摸就会试出来。 一个十三、四岁、忽闪着大眼睛的男孩子,拣的又快又准,到了矸子山顶,已经快拣了一筐。 他挎着筐刚要往下走,孩子们忽然纷纷叫着跑开了,有人喊着:“麻杆来了,小毛快跑。” 麻杆既是何家的狗腿子,又是井口上的监工头子,为了讨好日本鬼子,连看炭场的差使,他也管着,经常把孩子们拣煤的筐子夺走。 因为他长得瘦长,又习惯手里拎着根一米来长的棍子,孩子们都喊他“麻杆”。 小毛听见报警,赶忙加紧脚步往下走。 麻杆喊了他几声,他也不理,不时回头望着,只管往下跑。 麻杆快要抓住他时,他却滑得象个泥鳅,身子一蹲,溜下了矸石山,围着矸石打转,麻杆不但没抓住他,还差点被脚下的矸石绊倒。 张望的孩子们哈哈大笑,麻杆不由得恼羞成怒,转身去追别的孩子。 一个跑得慢的孩子被抓住了筐子,孩子奋力抢夺,也敌不过大人的力气,被抢走了筐子,还被踢了一脚,眼看着麻杆走远,在原地急得跺着脚直哭。 “哭啥,哭又哭不回来。”小毛走过来,有些生气,也有些鄙视地说道。 “那,那是新筐子,婶子要骂我的。”二旦抹着眼泪,吭吭哧哧地说着。 小毛自幼死了娘,爹在矿井又遇上透水,命保住了,却砸断了腿,不能再下井干活。家里还有个老奶奶,年纪大了,也顾不上他。 艰难生活的磨砺,使小毛早早地懂事,比其他孩子成熟胆大。他每天把拣来的煤挑着到远处的村庄去卖,换点粮食来维持家里的生活。 由于长年没有鞋穿,赤脚走路,脚板上磨出了厚厚的老茧,走在煤渣、石子上也不觉得硌脚。 看二旦那可怜样,小毛无奈地安慰道:“行了,别抹眼泪儿了,这筐子咱想办法夺回来。” 二旦抽了抽鼻子,没吭声。他见过麻杆不知夺走多少孩子的筐,却从没见过谁能夺回来。 眼瞅着天到饭时了,小毛陪着无精打采的二旦往回走。一边走着,小毛想岔开这烦心事,便随口问道:“二旦,你姐呢,回家了没?” 一提这事,二旦更是苦起了脸,摇了摇头,说道:“没回。听人说,在林子边见过她,可也没说准。” “那我帮着找吧!”小毛停顿了一下,说道:“我常出去卖炭,兴许能见着。” 二旦轻轻点了点头,说道:“要是见着了,你就告诉俺姐,叔叔把婶子斥打了一顿,不会让她嫁人了。” “那你叔叔的腰病咋办?” 二旦摇头,他也不知道怎么办。壮劳力倒下了,眼瞅着这个家便要垮了,心中只是凄苦和茫然。 小毛知道二旦比他更悲惨,父母双亡,和姐姐大梅全靠着叔叔养活。可叔叔前些日子在井下被砸伤了腰,请医又请不起,伤势越来越重。 虽然穷哥们有些帮凑,可大伙的生活一样困苦,又能拿出多少? 要不是被逼无奈,小毛的婶子也不会要把十六岁的大梅嫁出去。其实也是想让大梅离开这个家,在外面找个活路。 当然,所谓的嫁人,形同买卖一样,也是图男方的一些彩礼。 但大梅脾气挺倔,压根没看上那个外庄的男人,一头扎进村外的红水河。被人打捞起来时,眼瞅着象是断了气,可三按两揉又活了过来。 人呢,活是活过来了,可这性格禀性却是大变,连着一整天呆愣愣地或坐或躺,竟没说过一句话。 第二天一大早,家里人发现大梅不见了,不知跑到哪里去了。村前、村后,河边,发动了很多人也没找到大梅的影子。 进了村子,两个孩子分手,各自回家。 二旦回到家里,见叔叔孙洪山脸朝里躺在炕上,嘴里有气无力地不住低声呻吟着。 只有九岁的女儿小花抱着三四岁的小弟弟坐在板凳上,那孩子饿得直哭,小花只好伸出胳膊给他啃着。 “婶子呢?”二旦问着小花。 “早晨出去要饭,还没回来。”小花含着泪花低声回答。 孙洪山吃力地转过脸看了看,嘴动了几下也没有说出话来。 二旦赶忙帮他翻过身,倒了碗水给叔叔喝。孙洪山摇了摇头,又合上了眼睛。 屋子里静寂下来,只有小孩子不时地抽泣声。直到天完全黑了下来,婶子才带着满身疲惫回到家来。 小花娘把要来的菜团子偷偷塞给二旦,又借故打发他出去,然后把几角煎饼放到碗里用开水泡了泡,递给丈夫。 孙洪山转头看了看小花那又瘦又黄的小脸,轻轻摇了摇头,问道:“小花,饿不饿?” 小花低下头没说话,小花娘用筷子从碗里挑起一小角煎饼,放到小花嘴里,说道:“小孩子还有吃饱的时候?快去睡吧,睡着了就不饿啦!” 小花默不作声地到炉子根下坐起来,因为这里暖和。二旦偷偷走进来,塞给她半个菜团子,又无声地走了出去。 小花娘又催着丈夫趁热把煎饼汤吃下,孙洪山端了几端,长叹一口气,“小花他娘,这伤是没法治了。就算我能下井,一个班的工钱也买不了一副药。” “药再贵,咱也得想办法治。你要有个好歹,俺娘们怎么办……”小花娘有些哽咽了。 “伤好了也是个残废,白累赘了你们。还不如早……”孙洪山说着淌下了眼泪。 停顿了一下,他继续叹息道:“就是对不起大哥呀,他给了我这条命,可大梅……还有二旦……”他再也说不下去了。 “他爹,是俺的错,不该……”小花娘抽哒着哭了起来。 “你也是想给孩子们找条活路啊——这世道——”孙洪山难过得直摇头,将碗推给妻子,“你跟孩子们吃吧,我吃不下去。”说完,他合上了眼睛,再不吭声。 小花娘对着丈夫看了好一会儿,再转头看两个孩子,小花偎着炉子已经睡着了,那个小崽也哭累了,在炕上睡得正沉。 把女儿抱到炕上,小花娘看着那瘦黄的小脸,眼泪就象天上开了河口子,哗哗淌满了一脸,滴在衣襟上,滴在小花的胸前。 ********************************************************************* 已是半夜时分,山风吹动树木枝叶,刷啦啦地响着。在积雪覆盖的山坡上,倚着一棵大树,躲在暗影中的不是大梅又是谁? 而此大梅已非彼大梅,躯壳没变,内在的意识却已经是沈宸。 没错,他又没有死,灵魂飘飞,又经历了一番难熬的囚困,再次被解放出来的时候,便附身到了投水自尽的大梅身上。 本来已经有了两次重生的经验,甚至还短暂地附身于楚娇身上。沈宸应该很淡定,应该不至于这么失态。 但这次的重生很吊诡,那块玉佩匪夷所思地嵌在他(她)的胸口,着实让人费解,也确实需要点时间才能冷静下来并认真思考。 满山干枯的野艾在夜风中摇曳,飘来阵阵香味。 大梅,不,应该是沈宸,融合的记忆告诉她,“石狼峪里有山枣,咬一口甘甜;山中的野艾,闻一闻喷香”。 而大梅的记忆也让沈宸知道,以前到过这里,那还是鬼子没打过来之前的事情。 自从在石狼峪的红石岗上修了炮楼,还打死打伤了一些来野狼峪采摘山枣的老百姓,便几乎没有人再敢来这里了。 远处的鬼火闪动,沈宸微微眯起了眼睛,那就是红石岗上的炮楼。原来岗上还有几棵树,修炮楼后都被鬼子砍光了,弄得小山象一个大坟头。 穿越,附身,重生…… 不管怎样匪夷所思,沈宸早已经不会再用什么科学的思维来想问题。 他现在依据着对冥冥之中安排的敬畏,那块玉佩还在,那他就可以理解这是给他的指引,附身到大梅身上,也不会是无缘无故。 嘴里嚼着松子,沈宸噗地吐出碎壳。 尽管因为苦难的生活而长得并不壮实,但她已经感到重生后的身体的成长和恢复能力的奇异。 那就再一次开始吧! 尽管一个十六岁的小姑娘有些差强人意,但凭着存于脑海且能不断升级加强的技能,沈宸还是有信心使身体很快强壮,并足以承担自己将要开始的责任。 沈宸长长地吐出一口气,慢慢站起身来,从腰里拔出那把从家里带出来的小攮子端详着。 已经有些锈渍,缠着刀把的布已经看不出原来的颜色。难道新的道路,就从这把小刀开始吗? 收起小刀,沈宸又看了看脚下,是一个捡来的破筐,已经被她用折下的枝条重新编好,里面装着些松塔。 这东西能顶几天,恐怕还是令人垂涎的玩艺呢,是该回到那个破“家”了吧? 虽然那个婶子所说的嫁人,形同买卖一样,不过是图男方的一些彩礼。 但沈宸现在也想明白了,就那样的境况,实在是养活不了那几张嘴,把她嫁出去,其实也算是给她找了条活路。 嫁个头啊!老子喜欢美女呀! 沈宸把筐子背好,在树木、草丛中穿行,向着村子的方向走去。 边走他还还不时吐槽:这么大了,还没个正式的名字,就有个土得掉渣的小名,大梅,大了就没了?瞧这苦得难熬的日子,为什么还要忍耐呢? 凭啥?没错,这就是现代人最叛逆的想法和思维。 凭啥苦筋巴力地连吃个饱饭也难?凭啥被人欺负连声也不能吭?凭啥……凭啥呀……他妈*的凭啥呀…… ******************************************************************** 天亮了,二旦早早起来,在院子里收拾着个破筐,想着今天还得去拣炭。 正忙活着,便看见小花跑了出来。 二旦见她头发梳得整整齐齐,小脸也洗得干干净净,便奇怪地问道:“小花,要上哪去?” “跟俺娘给俺爹买药去。”小花笑得欢快。 “哪来的钱哪?”二旦很是疑惑。 小花歪着头想了想,说道:“俺不知道。娘说还要给俺买大饼吃呢!” “小花!”小花娘叫着女儿的名字,从屋里走了出来。 小花忙跑去拉着娘的手,娘一看见女儿,心里象揪了一把,强笑着,偷偷用袖子擦了下眼睛。 “婶子,买药的钱弄到了?”二旦隐隐有些觉得不对劲,便开口问道。 “弄,弄到了。”小花娘有些吞吞吐吐,领着小花便往外走。 小花很高兴,拉着娘的手,还回头冲着二旦笑。 二旦眨巴着眼睛想了想,扔下破筐,也走了出去。 卖人市就在何家大院后面,二旦越走越心惊,远远地只看见婶子和妹妹的身影。 等他赶过去,只见靠着墙根有很多小孩,衣领上都插着干草,这是卖人的标记。 在路口,一个穿着长袍的人贩子正拉着小花往路上走,小花哭喊的声音传了过来。 “娘,娘,俺回家不吃饭了,别卖俺呀!俺听话,再不喊饿了,不惹娘生气……” 小花娘又脱下身上的一件褂子,跑上去给女儿披上,扭头就往回跑,眼泪连串地落在地上。 二旦跑着,正迎上了婶子,哀求道:“婶子,不能卖俺妹妹呀,她小啊!药钱咱再想办法,把俺妹领回来吧!” “孩子。”小花娘把二旦搂到怀里,眼泪不停地掉下来,“让你妹妹寻条生路吧!” 远远地还传来小花的哭叫声,二旦心里难过极了,挣脱着要跑,却被婶子死死地拽住了。 小花哭喊着被人贩子拉着走远了,小花娘这才擦了擦眼泪,“孩子,你回去吧,先别对你叔讲,我先去抓药。” 二旦脑子昏沉沉的,想了很多,也好象什么都没想,失魂落魄般抹着眼泪往家里走去。妹妹真被卖了,再也看不到她那天真的模样,听不见她清脆的笑声了。 …………… 第二章 小的换大的,首杀 - 抗战之三生传奇 - 岁月如声 彤云笼罩,天色暗淡,不到中午,却象是黄昏。 沈宸走在回村庄的路上,虽然还有一段路,可远远的也能看见矿上的烟雾飘荡、煤尘飞舞。 说实话,她是真不想回来,可又没个落脚的地方,这副身体也需要个恢复的缓冲时间。 可一想到那个穷家的境况,沈宸也是愁绪难解。就这么皱着眉边走边想,一个主意被否决,一个新主意又冒了出来…… 迎面远远地走来了两个人,隐隐地听到哭声和斥骂。 沈宸的思绪被打断,向路边让了让,低着头继续向前走,右手下意识地用力捏了捏腰里的小攮子,心里更加的踏实。 虽说沈宸现在的身体还很单薄,但杀人的技巧还在,速度和力度纵有欠缺,倒也不是别人眼中弱不禁风的小丫头。 越走越近,看得越来越清楚,小花泪眼婆挲,不停抹着眼泪。沈宸认出来了这个小妹妹,人贩子的斥打声也听得清楚。 “臭丫头,哭个屁,到了地方再苦着个脸,看老子不熟你的皮子?妈*的,要不是老子手头紧,喂上两三年,定能卖个好价钱。现在,倒是便宜了钱老龟那个王八头……” 人贩子拉扯着,斥骂着,嘴里还嘟囔着直抱怨。 沈宸听得真切,不由得眯起了眼睛,狠狠地瞪着人贩子。 这个穿着长袍却长着一对黄溜溜眼珠的人贩子不是个好人,是个专门拐卖小丫姑,将她们推进窑子那个火坑的坏蛋恶棍。 小花擦着泪水,揉着眼睛,终于看清对面走过来的沈宸,象是抓住了救命稻草,挣着手叫了起来,“姐,姐,娘把俺卖了,娘不要俺了,姐姐领俺回家哇……” “瞎叫什么,还想跑哇,臭丫头片子。”人贩子以为是小孩子在瞎叫乱折腾,一把扯住小花的衣服,举手便打。 “别打人。”沈宸叫着制止,迈步走到跟前,不瞅小花,只盯着人贩子。 人贩子眨着黄眼,鹰钩鼻子哼了哼,冷笑道:“管得倒宽,就算你真是她姐也没用,老子买下了,要打要骂都由得老子。” “是俺姐,真是俺姐。”小花叫着。 沈宸垂下眼帘,脑袋在急速思索着。 要钱,没有;就是有钱,她也不想再买回来;干掉这个畜类,正面交手恐怕不行,何况还有个小孩子在看着。 “让开。”人贩子抬手一拔拉,扯着小花就想走。 沈宸闪开了,心中也有了主意,忙开口说道:“等一下。” 人贩子停下脚步,斜着眼睛看着沈宸。 “你把她放了,我跟你走。”沈宸挑了挑眉毛,淡淡地说道:“她还小,你能赚多少钱?我十六了,啥活儿也会干。” 人贩子这才仔细打量眼前的女孩,头发乱篷篷的,脸上也是黄瘦,但身量却比手中的小丫头高不少。 而且,十六岁了,不说养上个把月模样会变,就说现在这个样子,也比那哭啼的小丫头值钱啊! “你是说真的?”人贩子心中暗喜,不太确定地又问了一遍。 “当然是真的。”沈宸把装着松塔的筐子放下,对小花说道:“你先把筐子带回家,姐姐和这个大叔走一趟,办点事情,很快就回来。” “姐,你,你,还能回来?”小花虽然岁数还小,但也不是傻子,觉得姐姐说得过于轻松,不象是真的。 “能,怎么不能回来?”人贩子怕小丫头麻缠,害得大丫头改了主意,忙挤出笑脸抢着说道:“你姐这是去享福了,要是不顺心,她当然要回家喽!” 沈宸的嘴角抿了抿,半蹲下身子,摸着小花的脑袋柔声说道:“听话啊,回家乖乖等着姐。对了,你认得回家的路吧?” 小花伸手指了指,说道:“就顺着大路走,过了药王庙就差不多看到村子了。” “没错,就是这样走回家。”沈宸把筐子塞到小花手里,笑着说道:“筐子里有松子,你边走边吃,一会儿就到家了。” “走吧,小姑娘。”人贩子催促着,假装笑脸,“听你姐的话,快回家吧!” 小花眨着眼睛还有些犹豫,沈宸已经扭转了她的小身子,轻轻向前推了两下,“快回家,不听话你娘又要把你卖了。” 恐吓和哄骗让小花不再执拗,迈开步子慢慢地向前走去,还不时回头张望。 “走吧,大叔。”沈宸不再目送,转过身似笑非笑地看了看人贩子,迈步向前走去。 “走,走。”人贩子觉得有些异样,但他的身量和体力,对这个大丫头倒也没什么可害怕的。 所以,这个念头在他心中一闪即逝,落后沈宸半步,紧紧地跟着。 ………… 已经是冬天,临近中午时的温度也不高。 但穿着有些脏旧的碎花夹袄的沈宸似乎是热了,也好象是累了,脚步逐渐慢了下来,脸上的表情也有些发苦,连连地发出唉叹。 人贩子不明所以,虽然有些疲累,但还是打起精神盯着沈宸,生怕这个大丫头耍什么花样。 沈宸突然停下了脚步,愁眉苦脸地样子,东张西望,好象在寻找什么。 “别耍熊,快走。”人贩子有些紧张,没好气地喝唬道。 沈宸横了人贩子一眼,说道:“谁耍熊了?几十里的路算啥,俺不是走不动,是想找个地儿方便一下。” 人贩子皱着眉头,随手一指道边的水沟,“就在那儿吧!” 沈宸同样皱起眉头,又翻了翻眼睛,呛道:“没遮没掩的,怎么方便?俺要到那棵树后去,你可别跟着,跟着就是,就是流氓。” “站住。”人贩子见沈宸说走就走,不由得喝止,上前仔细看了沈宸一会儿,哼了一声,从怀里掏出一卷绳子,不由分说便拴在沈宸的脚脖子上。 “干啥,怕俺跑喽?”沈宸挣了一下便不动了,任由人贩子把绳子拴好。 “老老实实地别耍歪心眼儿。”人贩子恶狠狠地威胁道:“老子吃过的盐比你吃过的饭还多,耍歪弄刁的见得多了,可没一个逃出老子的手掌心。要是不老实,看老子不把你手指头一根根掰折。” 沈宸眨着眼睛,似乎有点害怕,停顿了一下,便嘟囔着向树后走去,“说得怪吓人的,俺又不跑,疑神疑鬼作什么?” 人贩子眼都不眨地盯着沈宸走到路旁的一棵大树后,蹲了下去,看不见影子了。 “快点啊,说你呢,答应一声。”人贩子不放心地叫着,又拉了拉绳子,感受着手上的重量。 “知道啦!大号呢!”没好气的声音从树后传了过来。 人贩子默数了二十个数,又叫了起来,手里又扯了扯。他得到了回答,绳子那头也拴着人。 四十个数,人贩子又叫,没有回应,拉绳子,扯不动。他提高声音再叫一遍,依旧没有回答,不由得心中发慌,顺着绳子便跑了过来。 树后没有人影,绳子被拴在一个隆出土地的树根上,绑住沈宸脚踝的绳圈被什么利器割断,扔在一旁。 “臭丫头,敢跑!”人贩子气极败坏,大骂着四下找寻,依稀看见一个碎花的影子在不远处的闪现。 “站住,死丫头,你给我站下。”人贩子把长袍下襟往腰上一掖,迈开步子便追了上去。 左拐右绕,人贩子追进了树林,深秋的树叶枯黄而未全落,光线立时有些昏暗。但前面碎花的影子时隐时现,却还是没有逃出人贩子的视线。 人贩子也不骂了,只顾加紧脚步追赶。 身影没入一棵大树后面不见了,人贩子赶过去,绕过大树,隔着几棵小树和齐腰深的杂草又看见了。 沈宸似乎跑不动了,在昏暗的光线下半隐半露地停在一棵树后,好象在弯着腰喘息。 人贩子咬牙切齿,快步向前,东绕西拐,趟着杂草追上去,恶狠狠地一扑……手摸到碎花衣服,人贩子立刻发觉不对,空的,衣服后面没有人,只是树枝在支着。 但衣服被抓落,人贩子瞪大的眼睛中出现了沈宸,一把泥土劈头打在人贩子的脸上,一下子便黑了他的视线。 啊,人贩子闭着眼睛,叫着,伸手抹脸。 其实这把泥土未必会使他的眼睛变瞎,甚至连迷眼可能也做不到,他做出这些动作都是下意识的。 不等视线恢复,人贩子猛然觉得胸前一堵,剧痛瞬间直传大脑,不由得惨叫一声。向后退了两步,人贩子慢慢睁开了眼睛。 沈宸拼出全力刺出一刀,正中人贩子的胸口,然后她便松手后退,提防着人贩子有可能的垂死反扑。 这是那个臭丫头?人贩子低头看了看胸前插着的只剩下刀柄的小攮子,感觉力气正在飞快地从身体里被抽走,眼前阵阵发黑,腿一软,跪在了地上。 努力地抬头,人贩子目光发直,他看见了从地上抓起块石头的沈宸眼里闪出的东西。 那眼神象磨亮的刀锋在昏暗的光线下闪着,冷冷的,锐锐的,有着和她年龄、性别和身量不相称的冷酷和冷静。 扑通,人贩子脸朝下颓然摔倒,手脚还发出了临死前的几下抽搐。 严阵以待的沈宸吐出了一口长气,一屁股坐在地上,看了看手中的石头,苦笑着轻轻闭上了眼睛。 …………… 婶子卖了小花,二旦难过得只想哭,拿着收拾好的破筐去拣炭,可总是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手慢脚慢,身上似乎也没了力气。 小毛知道了,眼圈也红了一阵,可也不知道如何安慰,只好默默地陪着二旦。 快到晌午时,二旦实在没心思再拣,挎着半筐炭又不愿回家,鬼使神差般来到了村庄北面,爬上了村北的小土山。 远处是药王庙,大路在那里拐了弯,二旦坐在小土山上,眼巴巴地望着。 因为离得远,偶尔能看见路上的寥寥行人,可也只有尺把高,别说相貌,就连男女也分清楚。 可二旦还是死死地瞅着,从尺把高到行人在小土山下走过,确定不是小花,他才再把视线移向远方。 也不知道坐了多久,一次次的失望,终于消磨掉了二旦的耐性。他是多么希望小花从远处走来,笑着向他招手,听到那清脆的笑声啊! “二旦。”小毛拎着筐子来到了土山下,招呼着走了上来。 “矸石山那没有你,俺又去你家里找,也没有,俺就猜你会跑到这儿来。”小毛离着还有一段距离,便粗声大气地说着。 走到近前,小毛看着二旦无精打采的样子,叹了口气,从怀里掏出半个糠窝窝递过去,“没吃饭吧?看你连筐里的炭都没倒在家里,俺就知道。” 二旦摇了摇头,不去伸手接,闷闷地说道:“俺不饿。” “咋能不饿?”小毛硬塞过去,说道:“吃了才有力气,咱俩晚上好去矿上,把被抢走的筐子都夺回来。” 二旦眨了眨眼睛,不相信地问道:“矿上有电网围着,门口又有日本鬼子,怎么进去夺筐子?” “法子总会有的,咱们得去看,还得琢磨。”小毛其实也没想好,只是想说这个岔开二旦的心思。 “就你法子多,可别让人给逮住了。”二旦有些胆小,不太想去。 “俺想法子进去,你就给望风。”小毛安慰着,其实也没那么热切地要夺回筐子。 一边说着,小毛一边东张西望,突然伸手一指,咋呼道:“你看,那走过来的是不是小花?” “别逗俺了。”二旦瞅也不瞅,还横了小毛一眼,埋怨道:“你还不知道俺心里难受,还要提这事。” 小毛皱起眉头,也不吭声,愈发认真地向大道上张望。 “装得倒象。”二旦哼了一声,勉强转过视线,向那个方向看去。 眼睛越瞪越圆,嘴巴越张越大,二旦又揉了揉眼睛,仔细辨认了一下,蓦地发出一声欢叫,跳起来便向山下跑去。 …………… 小手里捧着几颗松子,小花怯生生地递到娘眼前,可怜巴巴地说道:“娘,吃松子。俺不吃饭,俺听话,你别卖俺了。” 小花娘眼珠一轮,从听完讲述的诧异、惊愕、无措中清醒过来,看着女儿瘦黄的小脸,可怜哀求的眼神,不禁悲从心来,一把抱住小花,哭了起来。 第三章 窘迫家境 - 抗战之三生传奇 - 岁月如声 小的回来了,大的却没了。 小花娘心里不知是什么感觉,她只知道不能让丈夫知道这件事情。 那个知恩重义的汉子,如果知道救命大哥的女儿落到了人贩子手里,是他没尽到责任,该痛悔成什么样子啊! 二旦坐在小板凳上,小花回归的惊喜又变成了没有姐姐的痛苦。他低着头,手里的几颗松子攥得死死的,想哭又强忍着。 “先,先别让你爹知道哇!”小花娘哽咽着嘱咐着小花,“等他,等他病好了,咱,咱去把大梅找回来,找回来吧!” 即便是小孩子,二旦也知道这话就是自己安慰自己,根本是无法实现的。但他又能怎样呢? 一个躺在炕上的病人,一家子等着吃饭的嘴,任谁也得向残酷的现实、艰难的生活低头。 …………… 一阵寒风吹过,矿区的烟雾飘荡,烂坑木的腐臭味直钻脑子。煤尘扬散在空中,灰蒙蒙的,令人有种窒息的感觉。 沈宸微皱着眉头,走进了庄子。 矿上还没有下工,庄子里显得冷冷清清,直走到“丁”字街口,才算是有了些活气和热闹。 虽然少了下班的矿工在说话聊天,但路旁还有几个补鞋、修灯、卖破烂的在等顾客。 最忙的依然是卖麦芽糖的小女孩,一个劲地叫着“好甜糖,好甜糖,刚出锅的好甜糖!”嗓子已经有些哑了,但那糖却几乎没卖出去,上面还落了一层灰尘。 “大梅姐——”卖糖的二妞停止了吆喝,跑过来,一脸惊喜地说道:“你回来了。” 沈宸挤出笑容,点了点头,说道:“嗯,回来了。你,还在卖糖啊?” “不卖糖,吃啥呀?”二妞并没有听出沈宸说话的异常,脸色黯了一下又笑了起来,“大梅姐,你回来真好,大家都惦记你,我、兰子、娟子可想你啦!” 沈宸笑着,心里挺感动,这个年纪的孩子说的都是真心话。 她刚张口,却听见二妞肚子里咕噜作响。好象传染似的,她的肚子也发出了同样的声音,这时她才觉得饥饿难忍。 二妞并不因此而羞愧,她也听见了沈宸肚子里传来的声音,眨了眨眼睛,拿起一块糖递给沈宸,“大梅姐,你吃糖。” 沈宸犹豫了一下,看着二妞真诚的眼睛,抿了下嘴角,伸手接过来,悄悄用手指擦了擦糖上的灰尘,才放到嘴里,还发出赞声,“真甜,这糖好吃。” 二妞笑得欢快,眼见有人经过,赶忙又照旧词喊了几句。等人走过了,她转头再找大梅,却发现大梅已经走开了。 她略有些失望,可还得为了生活,有些沙哑的吆喝声又在街上响了起来。 唉,二妞轻轻叹了口气,瞅了瞅卖不出去的糖,心里又愁苦起来。 一只手从后面伸来,轻轻拍了拍二妞的肩膀,她回头一看,正对上大梅笑眯眯的眼睛,然后一个还热乎的白面馍馍递了过来。 “我请你吃馍。”沈宸带着笑颜,挑了挑眉毛。 “你,这,大梅姐——”二妞瞪圆了眼睛,不知道说什么好。 “拿着,快吃吧!”沈宸将馍馍塞到二妞手里,她还抱着一个纸包,从里面掏出白馍,象作样子似的看着二妞用力咬上一大口。 二妞笑了,拿着馍馍闻了闻,轻轻地咬了一小口,细细地嚼着,慢慢地咽下。再把馍送到嘴边时,她犹豫了一下,不舍地收回来,低声说道:“俺给小弟留着。” 沈宸的笑容僵住了,人家想到家人,而自己是自私吗?倒也不全是,只是她还没完全理解穷人生活的艰难,从人贩子身子搜到了些钱,便大手大脚。 沈宸从纸包里又掏出一个馍馍,放进二妞的篮子,沉声说道:“你吃吧,这个给你小弟。嗯,我先走了啊!” “大梅姐——”二妞愣住了,再抬头时,沈宸已经快步走开,只看见了一个背影。 …………… 小花猫,喵喵叫, 不洗脸,把镜照, 左边照,右边照, 气得胡子翘——喵呜! 小花唱完,又翻着眼皮,张着小嘴,学着猫的样子,扑向沈宸,叫着“喵呜,喵呜!” 沈宸笑着把小花拉过来,摸摸她的头,捏捏她的脸,才翻身下炕。 回到家里,她把馍馍一放,倒在炕上便睡,这一大觉睡得,外面已经是黑得满天星斗。 “这么晚了,你怎么还没睡?”沈宸打着呵欠,走到水盆前,胡乱地洗了把脸。 “姐,娘说等你睡醒了,要给你做饭吃。”小花象个跟屁虫,在沈宸身后跟着不放。 哦,沈宸胡乱答应一声,停顿了一会儿,又开口问道:“叔叔的病咋样儿了?” “娘抓了三副药,爹吃下去有点精神了。” 小花又挨着沈宸坐在炕沿上,歪着小脑袋看着这个姐姐,问道:“姐,你是咋回来的呀?那个人贩子呢?你回来时娘问你,你说把他杀了埋啦,把娘吓坏了。” 我是这么说的?沈宸翻了翻眼睛,想起来了,是这么随便对付了一句便倒头大睡了。 虽然是实情,可把这老实巴交的婶子给吓坏了。嗯,得想个说辞,既让他们能放心,又能解释突然有钱的事情。 小花就这么眨巴着眼睛看着姐姐,看着她皱眉、翻眼,又摸着下巴在苦思冥想。 轻轻的脚步声响起,小花娘端着饭菜走了进来,有些怯缩地看了沈宸一眼,声音不高地开口说道:“大梅呀,吃饭吧!” 沈宸抬头看了看婶子,这谎话也编得差不多,挤出一丝笑容,说道:“婶子,你们吃了吗?” “吃了,吃了。”小花娘把饭菜放到小炕桌上,斜签着身子坐到炕沿上,有些躲闪地不时看着沈宸。 两个馍馍,一小碟咸菜,还有一碗红乎乎的粥。沈宸也不客气,又吃又喝,只是这红乎乎的高梁粥,味道实在是—— “大梅呀——”婶子见侄女吃得差不多了,小心翼翼地开口试探道:“你,这个,不走了吧?” “过几天就走。”沈宸咽下嘴里的饭菜,把剩下的半个馍递给小花,说道:“我吃饱了,你趁热吃了吧!” 小花瞅了她娘一眼,得到首肯,忙接过来,三口两口就吃了下去,半碗高梁粥又推到了她跟前。 “那个,我被卖到镇上的一家大户,那家人还算和气,要我陪着他家小姐去洋学堂读书。” 沈宸抢在小花娘之前继续开口说道:“他们看我老实,就补了一些钱,还给了我几天假,让我回家收拾收拾。” 说着,沈宸掏出花剩下的钱,递给了婶子,“我也没什么花用,留着家里买点粮食,再给我叔抓几副药吧!” “这,这钱婶子可不能要。”小花娘扎擞着两手,嗑嗑绊绊地说道:“弄来弄去,这不是把你给卖了吗?要是传出去,还不被戳脊梁骨啊!” “那就别说卖呀,就说我去镇上给人打工啦!”沈宸毫不在意地说道:“那家的小姐心善,我还兴许能时常回家,或者拿点钱贴补家里呢!” 小花娘淳朴,也没见过什么世面。虽然将信将疑,但要与沈宸所说的杀掉埋掉人贩子,她倒是更容易相信这套说辞。 “找个好人家不容易,还,还是好生做,别老惦记家里。”小花娘好言好语地提醒道:“这钱呢,给你添件衣服,收拾得利利整整的,再买点粮食在家吃几顿饱饭。这样,你走了,婶子也能放点心。” 利利整整的?沈宸抓了抓自己的头发,真是麻烦啊,先把这玩艺剪短再说吧! “婶子,你把剪子拿来,把俺这头发剪短,剪成小子头。”沈宸看着婶子有些惊愕的表情,又解释道:“太长了,容易生虱子,人家小姐最怕这个。” 小花娘这下才有些释然,嘟囔着向外走去,“短点倒行,可也不能太短,姑娘家家的哪能剪成小子头?” 还就得剪成小子头,沈宸知道还得忽悠,可这有了开头,也就好办了。转头一看,小花已经把馍和粥都吃进了肚里,那碗里连个米粒都没落下。 “明天姐领你出去买大饼吃。”沈宸看着妹妹的小瘦脸,有些心酸,兜里还留了点钱,就让小孩子们多吃几口吧! “大饼好吃。”小花咽了口唾沫,笑得露出了小虎牙。 “二旦呢?”沈宸有些奇怪,亲弟弟呀,怎么不来照个面儿。 “和小毛哥出去了。”小花眨了眨眼睛,又补充道:“他们嘀嘀咕咕,说什么夺回筐子。” 沈宸皱起眉头想了想,有些明白了。小孩子们拣炭,被矿上的监工、把头抢走筐子也不是一回两回,这是骨头硬了,脾气长了,竟然想着要夺回来。 可是——沈宸抿起嘴角,转身便跑了出去,在门口差点跟小花娘撞到一起。听着婶子在后面叫她,沈宸也没停,跑出院子,直奔矸石山而去。 …………… 矸石山上的探照灯,来回慢慢扫动着,照着大井口通上来的小铁路。 沈宸躲在暗影里,向矿上细看观察。 矿周围密密麻麻扯了两层电网,监工住的小屋子就在井口旁边。矸石山下的电网门没有关,也没有岗,矸石车半天才出来一趟。 “汪,汪,汪!”监工屋下突然窜出一条大狗,叫了几声,就蹲坐在屋门前不动了。 沈宸悄悄移动,换了个角度,终于看到一个黑影在监工的房子三十多米处,躲在一辆矿车的后面。 因为大狗的监视,这个黑影有些进退两难,动了几下,又躲回去,急得够呛。 空自担心,沈宸也只能眼巴巴瞅着,使不上劲,也说不上话。 正在此时,矿门口的岗楼上的伪军又喊了起来,“谁在那儿趴着,快过来,要不开枪啦!” 伪军这么一咋唬,那个黑影沉不住气了,急忙折回头,往矿外爬。 那狗听到动静,又“汪汪汪”地叫了起来。黑影更加害怕,加快了速度,直爬到矸石山上,与另一个黑影会合,快跑起来。 忙中出错,一个身影慌乱中把矸石山上一张铁锨踢着了,叮叮当当,铁锨一路滚下。岗楼上又喊了起来,两个黑影又连忙趴下。 “还趴着做啥?已经看见你们了。”两个伪军向矸石山顶上走来,枪栓拉得哗哗直响。 狗东西眼可真尖,在黑影里也看得见。小毛抓起块石头,对二旦低声道:“反正跑不掉了,过来就给他一家伙。” 二旦迟疑着说道:“要不,咱就过去吧,反正也没拿他们啥东西。” 小毛眨着眼睛犯起了犹豫,不知道是该怎么做。 正在这时,不远处的矸石又发出了哗啦响动,然后象是野狗低沉地汪了两声。 “妈*的,哪来的野狗,吓了老子一跳。”伪军长出了一口气。 “我说没人嘛,就算没有野狗,也许是矸石缓劲,铁锨自己滑下去了。”另一个伪军当起了事后诸葛亮。 “净他娘*的马后炮。”伪军哼了一声,把头往衣领里一缩,没好气地说道:“走,回去睡觉去。” 伪军说着话,慢慢走远,小毛和二旦这才松了口气,也明白这两个家伙刚才是诈唬,他俩险些上了当。 小毛和二旦溜下矸石山,听见小火车吼叫着轧轧地开来,一道光柱照得路基两旁通亮。两个赶忙又趴下,等小火车过去了才没精打采地向村子里走去。 “这熊狗——”小毛有些不甘心,恨恨地骂道:“非得弄死它不可。” “怎么弄?”二旦胆子要小些,也比小毛更丧气,闷闷地问道:“你有法子?差点被抓住,俺可不干了。” 小毛想了想,摇着头说道:“没有。”说完,就再也不吭声了,沉默着往前走。 “笨蛋。”一声斥喝吓了两个孩子一跳,愕然转头,便看见沈宸在他们身转了出来。 二旦使劲眨巴了两下眼睛,认了出来,怯怯地叫道:“姐。” “大梅姐。”小毛被骂了笨蛋,心中有些不悦,但还是勉强打了招呼。 “几个破筐子值几个钱,犯得着冒这么大的危险吗?”沈宸沉着脸走上来,教训道:“要是真开枪打你们,丢了命值得吗?” “不是没开枪吗?”小毛分辩道。 “以后不要再想着夺筐的事情了。”沈宸缓了下口气,说道:“就为了一个破筐子,万一你出了事,家里怎么办?凡事都要想个周全,可不能胡乱去干。” 小毛低头不语,显然心中不服。 二旦觉得这事与自己有关,小毛又没被抢了筐子,忙陪着笑说道:“姐,俺们知道了。小毛也是为了俺,那个麻杆可恶,抢了俺的筐子。” “好了,回家吧,以后别去冒险了。”沈宸转身就走,两个男孩子都没看见她微皱着眉头在苦思冥想。 …………… 第四章 两个坏蛋,杀人夺枪 - 抗战之三生传奇 - 岁月如声 头发到底是没剪成,婶子想起来听说的事情,只有在抗日根据地的女人才剪短发,鬼子、汉奸就依着这个抓人。 沈宸听了也心里犯嘀咕,便没再坚持。 可她也没再编那麻烦的辫子,随便弄了个最简单的,头发一拢在脑后一系,马尾巴的形状让婶子着实又嘟囔了几句。 呆在这穷家里是沈宸所没有想过的事情,既然穿越、附体、重生与抗日,或者说是杀鬼子汉奸有关,那她就还要继续沿着这条路走下去。 这就是她所琢磨出的脉络,尽管连她也不是十分地确定。 楚娇、陆双、狗子、曹怡馨等人不知怎样了?沈宸想着他们,可也知道现在不是去找他们的时候。 为什么附身于大梅身上,为什么还带着那块玉佩,沈宸还没想清楚。 可既然身处目前的境地,初步的目标已经确定,便是搞到枪和子弹,拥有自保之力而不是坐着枯等。 已经有过类似的经历,再结合现在的身体条件,沈宸认为用长枪进行远程狙击是最合适的。 毕竟那样比较安全,要是近身格斗的话,显然不应该是一个女孩子的长项。 长枪的话,沈宸希望是一枝三八大盖。 三八大盖射程远,弹道平直,虽然有子弹杀伤效果小的缺点,但枪的后座力小,易于控制和掌握。 而且,三八大盖在射击时几乎没有烟雾和余焰,在白天和夜晚射击时,都不容易被发现所在的射击位置。 “大梅呀,到东山里的大路、小路都有日本人的炮楼,挖菜、砍柴都不让去,你以后也千万不要再去了。”婶子还在絮絮地唠叨。 “我知道了,以后不去了。”沈宸敷衍着向外走。 小花娘本来还是要出去要饭,但沈宸不愿意留在家里照顾叔叔。 因为她也不太会侍候人,便说要出去走走,顺便添置点东西,好去所谓的镇上大户人家去当伴读丫环。 看着沈宸的背影,小花娘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 一来是觉得对不起大梅,二来她不知怎的,觉得大梅变了,变得令人有些感到害怕。 沈宸出了院子,便向村北走去。想要搞枪,最好还要三八大盖,那就得到有鬼子的地方去看看。 矿里是驻着些鬼子,可又是电网,又是狼狗的,不太好下手。 况且要是在矿上动手,恐怕要牵连到村庄上的人。现在是什么时候,日本鬼子可不管什么证据不证据的,出了事还不是乱抓一气。 刚走到丁字街口,便看见一群人围着在吵吵嚷嚷。沈宸不明所以,便在外面张望倾听。 原来是何家的狗腿子“麻杆”和“肥头”,在村口截住了两个来买煤的外庄农民。非要说人家是给八路送煤,不仅煤要没收,连驮煤的驴子也要牵走。 两个老实巴交的农民向着两个狗腿子诉说着情由,不时伸手去夺缰绳,而正要去上工的矿工们围拢着,拥拥挤挤、七嘴八舌。 “冬天来了,俺们就是从亲戚家装了点炭,好取暖烧锅,可这两个弟兄硬说是给八路送的,真是冤枉死了。” 两个农民见围上了人,便抓住缰绳,向着旁人诉苦,显然是希望有人能出来给说和几句,解了这个困。 两个狗腿子毫不理会,抢过缰绳就要牵走,见人群围得密实,不禁发起火来。 “闪开!”肥头晃着大脑袋叫道:“谁不闪开,就有八路嫌疑。” “别拿这个吓人,驮点炭烧犯什么罪?” “谁家不烧炭,都有八路嫌疑?” 两个狗腿子本来就没什么权势、威严,矿工们人多势众,倒也不怕,吵嚷着并不让路。 “中国人出的炭,中国人怎么就不能烧?”一个大汉向前走了一步,瞪着两个狗腿子。 “对,中国人就烧不得炭?” “亏你还是中国人呢,丢你祖宗的脸。” “中国人没有这号的,洋奴。” 有了带头的,那大汉也颇有些威信,矿工们便把平常受的欺压一古脑地发泄出来。 两个狗腿子你看我,我看你,走不成,留下也难看,是左右为难。 “这矿区从来没听说八路来运炭,要拉到皇军那里,少不得说你俩是迷惑人心,制造混乱。”略一停顿,那大汉又接着说道:“要真不放,这炭我买下烧了,我可不是八路吧?” 两个狗腿子本来就是想诈些钱,捞些外财,见有了台阶,又听见个“买”字,赶紧就坡下驴,“你不是,你不是,咱矿区哪来的八路?” “俺得跟着看卸了垛子才行。”麻杆眨着小眼睛说道。 “那最好了。”大汉说完,就领着两个狗腿子走了。 其实还没到地方,两个狗腿子就急着要大汉付钱,足足敲诈了一半,就什么也不管地溜走了。 大汉领着狗腿子一走,人群就慢慢地散了,谁也没注意,沈宸在悄悄地跟着。 不是长枪,但却是抢夺长枪的一个好条件。 沈宸看中的是肥头和麻杆身上挎的盒子枪,这两个家伙,特别是麻杆,武力值看来超低,要是暗中下手,成功率更高。 村头往西稍一拐,就能看见一处宽阔高大的宅子,那便是矿井主人何贵富家的大院。 何家大院东西有两座三层的楼房,古里古气,一色是用条石盖成;北层是一座大厅,四梁八柱,上面雕着龙凤。大院子里还有许多间西洋式青砖灰瓦的房屋,显得非常阔绰。 沈宸跟着两个狗腿子一直到了何家大院,见狗腿子进去了,她便绕着大院走了走,观察了一番。 周围都是高墙,也看不出里面房屋的布局,沈宸也不想跳进去侦察,只是看着地形,琢磨着怎么能从那两个狗腿子手里夺把枪。前面是墙拐角,沈宸还没转地去,便听见有人在说话。 “这是啥呀?” “这是稻米,是从南方运来的,何家嫌秕子多,就倒出来了。” “闻闻,真有粮食味呢!” “一把一把地捞多费劲,你用篮子捞就好了。” 沈宸听着有些耳熟,便转过拐角,正看见两个丫头在墙拐角的阴沟旁蹲着,捞着污水上一层漂着的白乎乎的东西。但沟旁都是污泥,捞起来挺费劲。 应该是叫兰子和娟子,娟子还是何家大院的丫环,沈宸搜寻着记忆,也没打扰她们,只看了看便想离开。 这时,从何家大院里闪出个瘦猴般的孩子,歪戴着帽子,斜愣着两眼,手里拿着根藤条。看见两个女孩在捡米,便大声叫道:“干什么呢?” 沈宸认识这个小坏蛋,何家的少爷何小山,仗着自家的势力,老欺侮人。 谁家的孩子若是触犯了他,轻则请客赔礼,重则抓捕拷打。 她感觉到这个小坏蛋又要耍坏使横了,便转身走了进去。 “问你们干什么呢,怎么不跟少爷说话?”何小山瞪起了眼睛。 “俺们捡些脏水里的米。”兰子和娟子有些害怕,兰子怯生生地回答。 何小山瞅了瞅,恶狠狠地说道:“你们是小偷,在偷米。” “不是的,少爷。”娟子壮起胆子分辨道:“是扔在脏水里不要的,俺就帮兰子捡一些。” “就是小偷。”何小山蛮横地说着,上前一脚把篮子踢翻,刚捞的一点米撒了一地。 兰子、娟子赶忙蹲在地上,把米一点点往篮子里捧。何小山气得暴跳起来,举起藤条便抽娟子,娟子却一声不吭。 一鞭,两鞭,第三鞭却抽不下去了。沈宸虽然瘦小了些,可也比何小山高一个巴掌,一把捏住何小山的手腕,夺下了藤条。 “她是我家丫头,打死你也管不着。”何小山初时一惊,退了两步,待看到是另一个女孩时,胆气又壮了起来。 沈宸晃了晃手中的藤条,哼了一声,骂道:“瞧你那软蛋样儿,就知道欺负女孩儿。” 何小山气得暴跳,扑上来便是一拳。 对这毫无章法的攻击,沈宸是应付自如,手一拔拉,脚下一个绊,何小山还不知道怎么回事,便顺着自己的力气摔了个跟斗。 “哭呀,叫呀,找你妈妈来呀!”沈宸戏谑地冷笑着,却暗地冲兰子和娟子打着手势,让她俩快走。 何小山被将住了,摔得挺疼却硬挺着爬起来,恨恨地看着沈宸,却不敢再上前厮打。 沈宸见兰子走了,娟子也顺着墙跟溜走,突然上前猛地挥起藤条,作势要向何小山抽打。 何小山“啊”的一声,吓得双手抱头。 好半天鞭子也没落下,这坏小子纳闷地放下手,沈宸已经不见了影子。他四下张望,却看见沈宸已经快步离开,只留给他一个背影。 “有能耐别跑,少爷不打得你哭爹叫娘才怪。”何小山又来劲儿,指着骂道。 沈宸听得真切,却懒得理会这小坏蛋的叫嚣,手中摇着藤条,走得欢快。 …………… 天黑了下来,矿上的探照灯象怪兽的眼睛在阴森地扫来扫去。 沈宸揣着把斧子,偷偷溜出家,绕着村庄,来到距离离何家大院不远的地方,在路旁的树后躲藏了起来。 她并不确切知道麻杆的行动规律,但她决定等,哪怕一夜没有收获。 时间很紧,沈宸是实在不愿在村里多住,压抑而沉闷。她要尽快抢到武器,然后才能继续走自己揣摸好的道路。 而她选择这里下手也是经过深思熟虑的,毕竟这个十五岁女孩的身上是一个成熟而老练的灵魂。 这里几年前原来是村上的一眼大井,后来不知是掏矿的原因还是地下水用尽,反正是干枯了。 人来得少了,野草树木逐渐茂盛,也就把那眼枯井遮住。但沈宸白天的时候来看过,枯井并没被盖住,正是个埋藏尸体的好地方。 沈宸不仅要夺枪,还要毁尸灭迹,让别人不知道麻杆的死活和去向,也就暂时无法追究。 夜色更深,景物也变得更模糊。风不断地吹着,树叶、杂草刷刷作响,象是在叹息,又象是在窃窃私语。 沈宸用绳子、树枝简单作了布置,又试了两回,并在路上做了个标记。 现在的身体让她尽量采取陷阱,运用策略,正面交锋不仅麻烦,且并没有十足的把握。 云在空中飘着,偶尔露出月亮,撒下月光,在地下显出斑驳的光影。 沈宸倚在树后,微微闭上眼睛,一面倾听着动静,一面思索着种种可能。 穿越、重生,还不是一次。尽管她揣摩猜测了可能,但并不能十分确定,也就免不了胡思乱想,免不了去尝试,去证实。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沈宸终于听到了人声,且在不断走近。 “姐儿哎,生来哟,才十七呀……”肥头哼着下流小调,晃晃地沿着路走了过来。 事也凑巧,沈宸本来是想解决麻杆,可麻杆吃过晚饭便去矿上当班了,和沈宸正错开,算是捡了一条命。 可这肥头,喝了二两小酒,眼瞅着何家大院没啥事情,便溜出来去找他的姘头——村里的一个骚寡妇。 沈宸看着这个家伙慢慢走近,虽然不是最理想的对象,但她还是决定下手。 肥是肥了点,但偷袭的话,也还是有些把握的。这家伙胖是胖了点,也还是能塞进枯井里。 肥头根本不知道死亡正在一步一步地逼近,村民们这些年来的忍气吞声惯坏了他,他想不到有谁敢对他下死手。 近了,近了,沈宸死死盯着肥头的脚步,就在离路上那块石头标记还有一步的时候,她猛地剁断了绳子。 绷紧的大树枝蓄力已久,带着风声连枝带叶,还有一件破衣服兜着的几块石头,猛地一甩,披头盖脑地砸了过去。 肥头猝不及防,没等他叫出声来,脑袋上已经砸了一下子,带着枯叶的树枝也扫到了他的脸上,立刻有些晕眩迷糊。 沈宸已经估计到了误差,也没那么乐观地算到这陷阱一下子就能砸死个人。 所以,她握着斧头,趁着肥头被扫打得发蒙,猛地从树后跳出来,狠狠地一下子砸在肥头的后脑上,然后又是一下…… …………… 第五章 夜袭碉堡 - 抗战之三生传奇 - 岁月如声 铺盖卷,装着干粮和杂物的篮子,就这些东西,沈宸便要去所谓的镇上大户去当陪读丫头了。 趁着肥头失踪的事情还没引起旁人注意,沈宸在第二天白天便要动身,自然也是对叔叔婶子撒了谎。 “大梅呀,到了大户人家可要忍住脾气,别招惹来打骂。”小花娘知道在何家做丫头的娟子的遭遇,生怕大梅也步其后尘,抹着眼泪提醒着。 “知道了,婶子。”沈宸随口答应着,想拿铺盖卷,二旦已经抢先背起,默不作声地走到院中等着。 “那我走了,您在家照顾好我叔,还有小花、二旦,还有小臭。”沈宸拎起篮子,走了出去。 “大梅姐,俺也送你。”小花扯住沈宸的手。 沈宸点了点头,制止了婶子的相送,转身走出了院子,在二旦和小花的陪伴下,向村外走去。 又走到了那条丁字街上,矿工们都上工了,这里显得挺冷清,卖糖的二妞也不在,不知道是什么原因。 沈宸犹豫着,终于还是没有给二旦和小花买馍馍或大饼吃。 虽然干掉肥头也得了点钱,但还是避免嫌疑,不要让人注意为好。 走出村子,沈宸便让二旦和小花回去,说什么也不让他们再送。 二旦和小花虽然不舍,可沈宸瞪起眼睛还是让两个孩子感到害怕,不得不挥手告别,一步三回头地向村里走去。 沈宸看着二旦和小花走远,这才转身上路。 走到村北的小土山,沈宸变得谨慎小心起来,四下张望着,见行人稀少,没人注意,才钻进山下的小树林。 她在一棵有标记的树下停住脚下,蹲下来又掘又掏,取出了土中破布包裹的手枪和手弹,这是她昨晚藏到这里的。 半新不旧的“三把盒子”,即采用短枪管(97mm)和小尺寸握把的警用型驳壳枪。 沈宸对此并不陌生,尽管对于她现在的手型和力量来说,用起来并不算太合适,但她有过经验,适应起来也应该很快。 这个时候,沈宸才有时间仔细检查枪枝弹药,并且稍微地熟练了一下使用。 觉得差不多了,她把枪别在了后腰,小碎花夹袄一盖,信心油然而生,迈步走出树林,向远方而去。 ………………… 石狼峪。 在寒风吹拂下,山上的树林发出海涛般的啸鸣,抖落着身上的雪尘. 西山顶上的一抹霞光眼看就要消失,就在霞光闪烁的马鞍形的小路上,闪出一个身影。 没错,正是沈宸。 她背着根长棍,走得很快,却很机警,看着、听着,老远望见黑黝黝的青石岭时,天已经黑定了。 青石岭上那个大碉堡的枪眼里透出灯光,象个怪物似的,眨巴着眼睛,盯着岭西的平川。 这里是敌占区边缘,算是封锁阻隔的第一道防线。 正因为是第一道防线,以前便被游击队偷袭过。 所以,狡猾的鬼子便把这里作为一个预警的岗楼,只派了一个班的伪军驻防,而在相隔两三里地的红石岗上的三层炮楼才是驻兵最多、武力最强的。 虽然很想夺到三八大盖,但沈宸也知道先易后难的道理,凡事不能操之过急,不能太过冒失急躁。 短枪,长枪,三八大盖。按照这个程序走下来,显然是比较稳妥,比较安全的。况且,即便是从伪军手中夺枪,也不是那么轻而易举。 驻守在青石岭碉堡里的伪军知道自己炮灰的作用,为了生命安全也作了尽可能的防范布置。 碉堡周围的树木都砍掉了,加上直对大道的一片漫坡,想接近碉堡很容易被发现。 在半山坡上还修了一个有围子的岗楼,派两三名伪军值班看守路障,也算是碉堡的外围预警。 而伪军班长带着几个伪军则躲在大碉堡内,天一黑便很少出来。 沈宸在石虎峪的深山老林里找到了暂时存身的山洞,对红石岗、青石岭的两个据点侦察了两三天,带的干粮快吃光了,她才下定决心对青石岭上的伪军下手。 固若金汤、没有破绽的要塞和工事是没有的,历史上已经证明了这一点,更不要说这青石岭上的碉堡了,只看你能不能找到办法。 而青石岭上碉堡的破绽便在后面的山崖,也就是对着红石岗的这边。因为有红石岗的鬼子,青石岭的伪军显然比较放心,对来自背后的袭击有些疏忽。 况且,沈宸要袭击的是有外围有预警岗楼的碉堡,里面伪军的警惕性显然更低一些。 当然,如何攀上山崖对沈宸是一个考验,只要能爬上去,行动便几乎是成功了一半。对此,她有了些准备,但成功与否,还在于实践。 月亮升上来了,夜色变得苍白。暗影好象散了,景物看得清楚了很多,甚至能辨得出脚下一根根伸出积雪的干枯的草茎。 沈宸站在壁立的山崖下,抬头望着。 有些地方,非常突出,好象就要崩下来一样;有些地方,又凹了进去,如同里面有很深的岩洞. 岩石上下的缝隙里,长着枝桠弯曲的野生杂木和荆条,看来象巨人身上的粗毛一样。再涂上一层苍茫的夜色,就更加显得凶残吓人。 七八米高的样子,沈宸在白天是估测过的。而且这山崖有一定的坡度,并不是直上直下,这样难度便会降低。 再者,这石缝间的杂木和荆条也是可以加以利用的借力点。只要有钩子、绳索等工具,爬上去是完全可能的。 山中的风声,一阵阵传来,凄冷的月光,增添着周围沉重的气氛。 沈宸将用树枝削好的长棍尽力伸出,把上面留着的枝丫当成钩子,钩住一棵顽强的小树,用力往下拉,觉得牢固度足以挂住自己的身体,才用力抓紧长棍,脚蹬着山崖上的石缝、凸起,慢慢爬了上去。 爬到小树上,已经离地两米多高。沈宸缓了缓劲儿,再次伸出长棍,去试着钩拉,寻找下一个用力点。 对于攀登,不仅需要体力,平衡感、灵敏度、柔软度更是必不可少的武器,而技巧更加会让人事半功倍。 沈宸粗略制造了几样攀山的装备,尽管简陋,但却可以在危险的时候,免除粉身碎骨的结果。 她移动得十分小心,不断试探着突出的石头和伸出山崖的树枝的牢固程度,将绑在身上的安全绳尽量找地方固定,然后再往上爬。 在攀登的时候,使用脚的力量越多,肌肉越不容易累。但有的地方根本没有落脚的地方,她只能靠着双手,紧紧拿住木棍,双脚悬空,缓慢移动。 幸好这里的石壁把山风都挡住了,否则一阵较为强劲的风刮过来,便可以给她增添危险。 抓、抠、拉、撑、推、蹬、跨……沈宸使出了浑身解数,缓慢而坚定向上攀登。 而七八米的山崖也算不上太高,沈宸的身体也能支撑得住。 终于,她伸手攀住了一个平沿,翻身而上。 顿时,眼前豁然开朗,风扑面而来,满天的星斗似乎触手可及。 林声阵阵,莽莽苍苍。在她的眼前,白黑相间的山野绵绵不断地伸展开去,象一幅墨染的山水画。 海到无边天作岸,山登绝顶我为峰。对于征服山崖的沈宸来说,此时油然而生豪情壮志,不禁伸出拳头,用力地挥了挥。 …………… 夜气更加晦暗凝重,晶莹的星星在浩瀚无际的灰蒙蒙的天宇闪烁。四周的林木受了惊吓似地沙沙作响。涛声澎湃,象是一曲挽歌。 当,当,当!山坡上的岗楼敲了三下梆子,声音传到山上,已经很微弱,这是报平安的信号,每隔一个小时便会敲响。 “该你去了。”碉堡内的一个伪军迷迷糊糊地翻了个身,也不瞅人,嘴里嘟嘟囔囔地说道。 打着呵欠,另一个伪军懒懒地从铺上爬起来,摘下墙上挂的梆子,晃悠着从碉堡里出来,敲了三下。 没错,岗楼和碉堡是在双向联络,互相报着平安。这也算是比较保险的措施,伪军并没有完全放松碉堡的警惕。 妈*的!潜藏接近碉堡,正等着伪军出来敲梆子的沈宸暗骂了一句。 如果是最简单的行动,她可以干掉出来的伪军,可这个家伙懒得出奇,竟然连枪都没背。咬了咬牙,沈宸还是决定动手了。 伪军发完平安信号,便转身向碉堡走去,睡眼惺忪,全无防备,没有发现沈宸在他身后跃起,疾蹿而来。 嗯?伪军听到了身后的响声,转身去看。沈宸已经扑到近前,双手一抬,裹着几层破棉絮的枪口,几乎是顶着伪军的脸发出了沉闷的一响。 来不及发出声音,伪军便带着第三只眼睛颓然倒地,手中的梆子掉落,被沈宸忙乱着用脚阻挡了一下,没有发出太大的响动。 沈宸对杀人根本没有什么不适,只是这具身体还需要加强,双手握枪也正是因此而采取的弥补之法。 沈宸贴近碉堡,先从枪眼向里面窥视了一下。 昏暗的灯光下,几张板床上睡着四个死猪般的伪军,一挺歪把子机枪架在正冲着山坡方向的射击孔上。 暗暗盘算了一下,沈宸缓缓拉开铁门,一闪身进了碉堡,将门轻轻拉上。 还是双手握枪,在近在咫尺的距离向着铺上的伪军脑袋开枪。 闷响过后,沈宸迅速迈步,又是一个。然后转身,对着另外一边的两个伪军,沈宸的心中已经安定下来。 两个伪军都被声响惊醒,只不过反应的有快有慢,先瞪大眼睛半起身子的成为先死的目标。 “呯呯”两枪,伪军身上中了两弹,一挺倒在铺上;最后一个伪军班长这才反应过来,伸手去枕头下摸枪,嘴里还想发出尖叫。 “呯,呯!”两声枪响,伪军班长便停止了动作,只剩下抽搐。沈宸怕他不死,快步上前,对着他的脑袋又开了一枪。 用剪下的棉被裹在枪口上,这样的简易消声器当然起不到专业的效果。 但碉堡离岗楼不算近,又是在碉堡内,估计岗楼里的伪军也迷迷糊糊,再加上风吹树木杂草的声音…… 总之,很幸运,沈宸的行动竟然没被半山坡的岗楼里的伪军发现。 本来沈宸已经做好了被发现的准备,按照伪军的畏死心理,他只要从碉堡里阻击一下,伪军不知道虚实,凭他们那三两个人肯定是不会趁夜攻击的。 估计他们多半是乱放枪、叫喊,把红石岗据点的鬼子招来增援。 就是这点时间,也足够沈宸带着缴获的枪枝弹药从山崖上顺绳而下,逃进深山老林里了。 现在呢,时间就更充裕了。沈宸先把伪军班长枕下的手枪摸出来,是一支俗称“八音子”的手枪,其正式型号为比利时M1900式勃朗宁自动手枪。 该枪最具有代表性的就是其套筒结构,其套筒结构与大多数的手枪相反,采用了复进簧在上,枪管在下的结构,这看来显得有些怪异。 也不错,起码比驳壳枪小,易于藏匿。沈宸把手枪揣好,又挨枝检视伪军们的长枪。幸运,她一眼便看到了其中竟有两枝是三八大盖。 虽然对于伪军的武器,日本人也有过供应,但这几个伪军的显然不在此列。 因为三八大盖早在一九零五年(明治38年)便定型,且在北洋政府执政时便开始输入中国、装备北洋军。 后来,日本又先后向奉系、晋系、桂系、粤系、马家军等各路军阀提供了大量的38式步枪,其目的不外乎“以华制华”加剧中国内部的混战,甚至中*共都通过走私得到了一些。 此外,山西、东北等地的兵工厂也曾经大量仿制38式步枪,仅山西太原兵工厂当时的月产量就达到三千支,因其口径为6.5mm而统称为“六五步枪”。 所以,进口的和仿制的——“38式和六五步枪”,在中国的数量可谓是非常大。 从新旧程度和上面的铭文看,这两枝三八大盖显然不是抗日战争爆发后的产物,但对沈宸来说,已经是意外的收获,比其他几枝步枪要强得多。 枪枝、子弹、挎包、皮带、衣服、水壶、钱财……甚至还有十多斤米面、一些食盐、一壶煤油和一套相对干净的铺盖。 沈宸打了两个大包,来回两趟才挪到山崖边,用绳子和绑腿顺到崖下。 第六章 影响 - 抗战之三生传奇 - 岁月如声 虽然有些可惜其他带不走的武器和东西,但沈宸却知道这五六十斤已经是他现在负载的极限。 而要把这些东西背到住的山洞,他估计要走走歇歇,天亮才能到达。 山风吹拂,额前的头发飞舞。 沈宸站在崖边想了一会儿,总觉得不太甘心,便又回到碉堡,把煤油灯取下,加上被褥等物,做了个缓燃装置,把带不走的枪枝弹药都堆好。 带不走也不能白白留给鬼子、伪军,沈宸四下扫视着,站直身子,长出了一口气。 耳边传来了山坡上岗楼的梆子声,沈宸走出碉堡,捡起地上的梆子敲了三下,为自己争取了一个小时的时间。 顺着绑腿结成的绳子慢慢爬下山崖,沈宸不时在绳上停顿下来,摘下腰上的煤油壶浸湿绳子。 到了崖下,她在绳头上浇了点煤油,划着火柴,点着了绳子。 虽然这样做未必会使敌人察不到痕迹,但既有这种可能,沈宸还是力求严谨和完美。 五六十斤的大包背在身上,沈宸开始觉得还不算太吃力,可路还很长,他知道越走越累,也并不为丢弃了很多东西而感到遗憾。 一弯月牙儿从云中露出尖下巴,把羞涩的光撒在密森森的山林上。 耳旁是风吹树木、杂草的声音,额头上见了汗,背带勒得肩膀发疼,沈宸用袖子胡乱擦了一把,拎着八音子继续前行。 身后远远的碉堡突然明亮起来,火势越来越大,火舌从枪眼里急不可待地向外蹿着。 轰,轰……啪,啪……手榴弹、子弹在大火中开始殉爆,沈宸这才回转过头,望向青石岭。 有树木、枝叶的遮掩,看得并不是很真切,只是红通通的一团,冒着浓烟,间或因为爆炸而亮光闪炽。 嘿嘿,比过年还热闹啊!沈宸笑得开心畅快,转身继续赶路,身后象是点着的焰火,声光效果俱全,象是在为她欢呼送行。 ……………… 高高低低的几座山峰笼罩在早晨的雾气当中,山根下有一个村庄,村庄上空升起一缕缕的炊烟。 赵铁迈着大步,一劲地向前走,走得虽快,但脚下无声。 另一个年轻人在他前面带路,长得壮实,脚步既快也重。因为老听不到赵铁的脚步声,怕拉下他,不时地回头看看。 临近村庄,两人放慢脚步,拉开距离,一前一后进了村子,眼见无人注意,两人才钻进了门口有几棵枣树的小院子里。 屋子里坐着一个中年人,满脸胡茬显得沧桑老成,见赵铁和柱子进屋,微笑着起身,与他俩握手寒喧。 三人都坐了下来,老成叔叼上烟袋,慢慢抽着,开口说道:“昨天夜里,你们把青石岭上的碉堡端了?” 赵铁愣了一下,看了一眼同样惊愕的柱子,皱起眉头说道:“老支书,咱游击队有几个人,几条枪?再说,有什么行动还能不告诉您?怎么,青石岭上的碉堡出事了?” 老成叔本来心中不悦,听到赵铁的否定和解释,虽然惊愕疑惑,但还是暗自松了口气,点着头说道:“昨夜可是比过年还热闹,碉堡着了大火,老远就看见红通通的,还有枪炮声乱响。不是咱游击队干的,还能有谁?” 赵铁沉思了一会儿,不得要领,说道:“肯定不是咱们干的,老周在矿上立稳脚才不长的时间,为了不给他添麻烦,以便顺利开展工作,咱们不是都商定妥了,暂时不采取大行动嘛!” “是啊!”老成叔喷出浓浓的烟雾,低沉地说道:“这下子鬼子、伪军又要折腾一番,加紧封山盘查,老周的工作会受到很大影响啊!本来——”他苦笑着摆了一下手,把话收住了。 “不会是老周——”赵铁欲言又止,连连摇头否定,“不可能,没人没枪,怎么能端了碉堡。” “肯定不会是老周。”老成叔很笃定地说道:“他不是那种冒失莽撞的人,他也知道自己的任务是什么,不会乱搞的。” “那是谁干的?”柱子在旁好奇地插嘴道:“没两把刷子可干不成这大事,人少枪少还是不行哩!” “不管是谁干的,对咱们工作的影响要首先考虑。”老成叔磕了磕烟袋锅,郑重地说道:“没准鬼子会扫荡报复,老周那边积攒的硫磺也要想办法运出来。总之,咱们要好好商量一下以后的工作。当然,也要打听是何方神圣干的这大事。” “是啊,这一下子可把咱们的工作搞乱了。”赵铁苦笑着说道:“我看先把游击队带过来,不管是对付鬼子扫荡,还是帮助老周偷运硫磺,都能使上劲儿。” “这样最好。”老成叔点头赞同,又补充道:“还要马上派人与老周联络,让他暂停行动。同时,也帮着打听一下青石岭上到底是怎么回事?” ……………… 青石岭,碉堡旁。 碉堡的枪眼被熏得焦黑,内部弹药的殉爆并没有摧毁碉堡,但铁门却被气浪迸开,有些变形地倒在地上。 一股难闻的焦臭味令人作呕,鬼子小队长不由掩住了鼻子。 火早已经熄了,伪军们用毛巾捂着口鼻,正把碉堡内的东西清理出来。烧得焦黑的尸体,武器的零件,黑乎乎的杂物……在碉堡外的空地上摆放着。 三个岗楼里侥幸不死的伪军战战兢兢地立在那里,正被一个日本特务审问着。 但这个日本特务询问完似乎并不满意,又走到尸体、零件、杂物那里,仔细地检看着。 过了很长时间,日本特务才直起身体,四下张望了一下,走到山崖边找寻观察了一番。 最后,他又蹲下来,用手拈起地上的焦灰闻了闻,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起身走到鬼子小队长身边。 “松本君,有什么发现?”鬼子小队长放下捂着鼻子的手,开口问道。 “不是意外失火,而是袭击后放火毁灭痕迹。”日本特务很自信地作出了判断,“头骨上的弹洞便说明了这一点。而凶手应该是从山崖攀爬上来的,在逃走时还不忘把绳子烧掉,可见是个心思相当缜密的家伙。” 鬼子小队长轻轻点了点头,赞赏地说道:“心思再缜密,也逃不过松本君的眼睛。”说完,他将目光投向山崖那边,山林丛密,隐隐有松涛之声,他的眉头也皱了起来,“松本君,可看出凶手有几个?向哪里逃窜了?” “阁下放心,卑职这便下去找寻痕迹。”松本停顿了一下,说道:“我只是有些奇怪,机关枪这样的武器,竟然会被凶手弃之不要,只是加以损毁。这说明凶手或是人数极少,搬移困难;或者是不懂也不会用的笨蛋。” “这是否就排除了支那游击队的可能?”鬼子小队长摸着下巴,若有所思地猜测道:“或者是内部仇杀?” “内部仇杀的可能性还是很大的。”日本特务冷冷地瞅了一眼不远处的三个伪军,说道:“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突然进行偷袭,然后故布疑阵,作出攀崖逃走的假象。” 鬼子小队长的目光变得凶狠冷酷起来,沉声道:“松本君,追查的任务就交给你了,一定要弄个水落石出。” “哈依!”松本一个立正,低头应喏。 …………………… 窑户庄,一间破烂的小地屋子。 “铜碛暂时不要运了,鬼子封山会更严,烧硫磺也暂时停了。”一个大个子矿工沉声说着,周围同样是几个矿工模样的人。 方脸、阔额,粗黑的眉毛下面是两只有神的眼睛,大个子矿工正是在丁字街帮着两个外庄买炭人摆脱肥头和麻杆的那个彪形大汉,也正是游击队潜伏在矿区的老周。 而老周所说的铜碛,学名是硫化铁,混在煤中,经雨一淋、太阳一晒,它里面所含的硫会引起煤堆的自燃,矿上经常找童工把它从煤里拣出来。 正因为铜碛里含硫,生活在矿区的人们很多都会烧硫磺。也就是在地上砌口土灶,把烧铜碛生出的烟熏在弯弯曲曲的烟囱壁上,再把烟灰刮下来,用锅熬成硫磺块。 自从鬼子占领矿区以后,怕烧出的硫磺被抗日武装制成火药,便把铜碛列为“禁物”,谁拿是要杀头的。 “已经运出来的铜碛呢,是不是都埋在水沟旁的地里?”一个矿工开口问道:“鬼子的巡查好象并没有加紧,多运几趟没有关系吧?” “不要掉以轻心,鬼子可是很狡猾的。”老周严肃地说道:“拣铜碛本来应该是孩子们干的,大人若是因为这个被发现,那可是没得借口,定会被鬼子怀疑抓捕。” “老周说得对,确实不能大意。”一个胡子斑白的老头在角落里说话了,“至于烧硫磺,暂时停一下也好。等入了冬,多是刮西北风的时候,换到石狼峪应该安全。石狼峪西北都是山,二三十里也没有人烟,可是不容易被发现。” 烧硫磺最大的问题是烟,不仅有毒,而且呛人,周围树木都能被它熏死,且离着老远便能闻着味儿。 老头所说的很有道理,显然有着丰富的生活经验。 “那就这么定了。”老周点头赞同,指点着几个矿工分派着任务,“你们两个把铜碛埋起来,尽量远离矿区;你们把熬好的硫磺块藏好,把土灶毁掉,不要留下什么痕迹。都抓紧行动,可不要让鬼子抓到一点点的毛病。” …………… 围绕着青石岭碉堡被烧,伪军被杀,游击队、鬼子、地下党这三方立刻忙碌起来,各施计谋,各自调整。 而始作俑者——沈宸,赶在天亮前把东西背回了住处,匆匆吃了饭,便是倒头大睡。等她睡醒,看了看缴获的怀表,已经是下午两点多了。 吃得多,睡得足,沈宸对这种现象已经习惯。超乎常人的生长和恢复速度,对有过重生经验的他来说,并不算什么稀奇。 他现在的住处准确来说不是山洞,而是矿洞。这一带很早便属于产煤区,采挖过的、废弃的矿洞很多很多,有的甚至已有上百年的历史。 当然,沈宸所找到的这一片矿洞是抗战前被废弃的,年代不久远,支撑矿道的棚子也没完全腐朽,相对来说,还比较安全。 而且,她现在住的地方是一个勘探挖出的石洞,虽然不是很大,却很深,且没有什么塌方冒水的危险。 深长的石洞便成了沈宸练习枪法的靶场,几根细木棍上插着山枣,几十米的距离,昏暗的光线,沉闷的枪声,在几个小时内就成了洞中唯一的场景。 这要得益于碉堡里的歪把子机枪,使用的是与三八枪相同的子弹,足有三百多粒,让沈宸弹药充足。 射击、估测、调整、再射击……用新的身体感受着枪枝的后座力,感受着扣发板机的力度,一次、两次、三次…… 天全黑了下来,山洞里才燃起火,松针枯枝发出噼啪的响声,米在汤中翻滚,随着粘稠而缓慢停滞。 等到满满一饭盒的米饭散发出香味,沈宸才把半闭的眼睛睁开。 虽然是一个人在深山老林,但他并没有太多的不适。 有句古话叫“苛政猛于虎”,说的是人们惧怕残苛的统治甚于对虎狼的恐惧。 沈宸也是如此,他难以忍受在鬼子统治下的忍气吞声、提心吊胆。 尽管有时会迫不得已,但他更想掌握自己的命运,更想没有羁绊地探寻那并不确定的希望。 吃完饭,沈宸感到体力充盈,信心也在逐渐回复,变换身体的失落渐渐被他抛在了脑后。 杀鬼子,杀汉奸,是任务,是本能,还是宿命?沈宸已经不想再去考虑,反正想也想不明白。 他只知道要按着这个道路走下去,按照自己的宗旨和信条去战斗、升级,才有可能探寻到回家的办法。 夜色苍茫,沈宸来到山顶,坐在一块大石头上,任山风吹动她的头发,四下张望着,思索着下一步的行动。 昼伏夜出,这是她想好的行动规律。信心来自于升级的“夜眼”,来自于升级的“狙击”。 虽然据她估计,这些技能并没有达到极限,还有很大的升级空间,但对于常人来说,已经足以立于不败之地了。 一块三角形的灰布将头发包起,在脑后系了个结,扛起与身材并不是太相称的步枪,沈宸结束了沉思,迈开步子,向远处走去。 …………… 第七章 赶集 - 抗战之三生传奇 - 岁月如声 石狼峪准确地说是一条十几里路长的一条山溜,两边是高高低低的山峰,山坡上荆棘丛生、树木遮天。 范围更扩大一些的话,周边便都是深山陡崖、树木老林。 抗战前,贫苦的百姓常到这里来挖野菜、采山珍,还有猎人在这山里设阱下套,捕些野物。 鬼子来了之后,为了切断与山里根据地的联系,便在进山的两条路——独峰和石狼峪设了炮楼,加了岗哨,下了禁山令。 后来,鬼子打死打伤了一些偷偷进山的老百姓后,这里便再少有人来了。 半夜时分,沈宸已经潜近了封锁入山道路的一个岗楼。 离得很远便能看见火光象鬼眼似的闪亮,近了便看清是一个火堆,还有在火堆旁晃动的人影,以及不远处黑黝黝耸立的二层木制岗楼。 象这种简单而辛苦的工作,鬼子基本上是不会去做的,都交给了伪军。 打鬼子当然是首选,但沈宸还有着几分谨慎,既是熟悉武器,又想让身体更加强壮一些,再说打伪军的岗楼更近便,撤进山林也更容易。 估算着距离,观测着角度,察看着地形,沈宸终于找到了一个方便进出、距离角度合适的狙击阵位,隐藏了进去。 稍许的歇息过后,沈宸稳定了跋涉时的心跳,缓解了疲累之感,适应了光线的变化,才把枪慢慢推出,开始瞄准。 夜色更深,山风呼啸,吹得树枝簌簌作声,偶尔有几声鸟兽凄凉的悲鸣,回荡在深山老林里。 “啪勾”,一声枪响突然打破了夜晚的静寂,回声在山林里久久不息,一个刚刚靠近篝火想暖和暖和的伪军一头扎进了火堆,溅起了无数的火花。 但这个家伙显然没被打死,惨叫着翻滚,带着几点火苗滚到了一旁。 风向、风速有些误差啊!沈宸眯了眯眼睛,拉动枪栓,推弹上膛,却并没有急着击发,而是冷静地观察动静。 乒乒乓乓,岗楼里的伪军被惊醒,夹杂着惊慌的喊叫,从枪眼里向外胡乱地射击起来。 沈宸埋下头,耐心地等着,这样的胡乱射击对他来说,根本没有威胁。 好半天,枪声渐渐平息了下来,只有那个受伤未死的伪军还倒在地上发出呻吟和呼救。 又过了一会儿,大概是以为捣乱分子已经跑掉了,有两个伪军跑了过来,想把受伤的同伴救走。 “啪勾”,沈宸借着火光又是一枪,刚刚弯腰去拉同伴的伪军晃了一下,栽倒在地,另一个伪军愣了一下,尖叫着往回跑。 就这素质,还敢做鬼子的帮凶? 沈宸迅速拉动枪栓,枪口移动,计算着提前量,在岗楼又爆发出的枪声中,她轻轻扣动了板机。 尖叫声戛然而止,伪军带着奔跑的惯性一头扑倒在地,没有惨叫哀嚎,十有八九是被击毙了。 收枪、缩身,沈宸在这个凹地里重新躲藏起来,任凭外面枪声不断,偶尔还有被打断的树枝和枯叶落下。 一个岗楼里大约是一个班的伪军,七八个人的样子。凭伪军的作战意志和胆量,沈宸不认为他们敢在夜里出来,并对黑乎乎的山林进行搜索。 枪声响了更长的时间,受伤的伪军也停止了叫唤,估计是昏迷或者死翘翘了。 静寂重新笼罩下来,如同恐惧包裹着伪军的身心。他们没经历过这样的袭击和杀戮,但也不是没有办法。 短暂的失措之后,一颗红色信号弹升了起来,飞得高高,划破了夜空。 招唤鬼子干爹,就他娘*的这点能耐?沈宸有些鄙夷地摇了摇头,他缓缓移动,向后爬出一小段,猫着腰悄然撤退,很快便消失在夜色沉沉的山林之中。 …………… 冷枪袭击,忽东忽西,难找规律。 当然,也不是全无迹可循,起码袭击都发生在夜里,都围绕着禁山的岗楼。 五天的时间里在三个岗楼发生了三起袭击,伪军死伤七八名,恐惧、惊慌的情绪不可遏止地在禁山的伪军中弥漫开来。 而巡哨是最危险的,得出这个判断的伪军们谁还敢暴露在冷枪下晃悠? 天一黑,伪军们便缩进岗楼,外面的火堆灭了也不敢出去添柴。 稍有风吹草动,便是胡乱射击。不奢望打中袭击者,只是开枪壮胆而已。 鬼子呢,当然是恼火愤怒。但在不知道飘忽来去的袭击者的确切位置前,也没有足够的兵力进行大搜山。 所以,他们一面多派特务、暗探加紧侦察,一面不断为各个岗楼补充伪军,继续禁山,并希望能把袭击者围困在山里。 伪军是什么?在日本人眼里就是炮灰,死多少都无所谓,反正能有不断的补充。 如果能利用伪军把袭击者找出来,就算死上百八的,也是值得的,也是一个胜利。 何况,日本特务松本仔细勘察过袭击现场,也找到了疑似射击阵地的树根、凹坑、洼地。 这样的距离,能击中岗楼旁的伪军,在他看来已经是惊人的枪法。 再者,袭击现场连个弹壳都没留下,撤进山的痕迹也被处理过。这让松本知道袭击者不是个简单的家伙,想对付他不是那么的容易。 或许时间和耐心是最好的办法,只要袭击者出现疏忽,只要找到了蛛丝蚂迹,再采取行动便会事半功倍。 松本做出了这样的判断,便在每次得到被袭击的消息后迅速赶到现场,认真观察,仔细搜寻。 而沈宸并不知道鬼子的想法和布置,但在行动时却是更加的谨慎小心,更加的飘忽不定。 同时,对枪枝的性能和射击的技能,他也在迅速地掌握和提高。 现在,他把枪往腮上一贴,肩上一顶,重量和长度已经非常适应,就有一种枪生了根的感觉。 闲下来的时候,他就一次次地持枪、瞄准、扣板机,一次次地感觉枪正愈发紧密地与他建立着某种联系。 等到象是有一股血脉贯通了枪身,枪如同有了温度、有了神经似的,成为她身体的一部分,他觉得那就是又要升级的时候了。 但在山林中独自生活,短期内的困难似乎并不是鬼子、伪军的围剿,而是如何生存? 打猎自然是沈宸的本领之一,但为了避免暴露,她是不会明目张胆地随便开枪的。 一些套子、陷阱的收获,显然是满足不了生存需要的。还有一些生活必需品,比如食盐什么的,就必须从外面采购。 眼瞅着便是隆冬了,在东北待过的沈宸自然知道大雪封山后的种种困难。所以,她要提前做好准备,或者是找到获取物资的办法。 …………… 太阳从东山露出脸,射出道道的强烈金光。蔚蓝色的天空上,没有一丝云彩,越发显得它的深邃无边。 韩家镇大集,就设在镇子西边的河滩地上。事变之后,大集虽还开,却萧条了不少。“晚赶集,早回家”,便说明了鬼子统治这片地区的人们的心理。 沈宸趁夜潜过了禁山的岗楼,外面是一件灰褂子,里面还是那身破旧的碎花夹袄,头发还是简单的马尾,此时正走在通往韩家镇的路上。 要是事变前,现在的路上恐怕都是赶集的人了。担挑的,背筐的,推小车的,轰驴驮子的……象一条条河水归向大海似的从四方朝韩家镇集上会聚。 现在呢,沈宸已经走了十几里路,太阳都出来一竿子多高了,才看到零零散散的赶集百姓。 生活总要继续,多的要卖,少的要买,闭塞的农村因为经济不发达,交通运输不方便,老百姓基本上全靠集市进行物资交流。 而“赶集”正是名副其实的买卖交易,一般时间较短,多者不过一天,少则半个时辰,到集上进行交易的时机很要紧,所以前面加了个“赶”字。 沈宸夹在三三两两的赶集人当中,自我感觉一点也不乍眼。 不是没有女人去赶集,可要么灰头土脸,要么年纪较大,年轻和俊俏在这个时候可是会招灾惹祸的。 虽然他自我感觉良好,可还是有人觉得他有些怪异。一个挎着篮子的老大娘便打量了他好几眼,篮子里一只大公鸡趁机顶开破布,露出圆溜溜的眼睛。 沈宸没挎篮子,不习惯呀,她肩上搭着——不是正常的搭裢,而是剪下的一条裤腿,两边一系,改成的小口袋,里面装着些松子、蘑菇。 沈宸想得清楚,虽说是禁山了,但也只是指靠近游击区根据地的石狼峪和独峰,这些山珍少是少了,可也不是没有。 当然,他也不是指着这点东西卖钱,不过是打个掩护而已。 嘿嘿,沈宸对着不时瞅她的大娘笑了笑,露出几颗牙齿。大娘愣了一下,抿嘴笑了。 “闺女呀!你这是去赶集?肩上背的啥呀?”大娘主动开口说起了话。 沈宸随手拍了拍,说道:“大娘,俺这里装的是松子,枣子。”说着,他把系的一边提起来,解开,掏出一把递给大娘,“您尝尝。” “俺不吃。”大娘摆手,还补充了一句,“这是要在集上换钱的。” 呵呵,沈宸笑着塞给大娘,满不在乎地说道:“换钱还差这一把两把的?大娘您太客气。” 大娘稍有些意外,但随即开心地笑着点头赞道:“真是个爽利的好闺女,你是哪村的人啊?” “窑户庄的。”沈宸随口答道。 “那可是挺远。”大娘又有些疑惑,问道:“可窑户庄在那边,去韩家镇不是这个道呀?” “哦,俺是从亲戚家出来的。”沈宸赶忙补救,又岔开了话题,“大娘,您家住在哪呀?” “柳村的。”大娘信以为真,不再追问,而是再度打量了一下沈宸,轻轻摇头道:“闺女呀,你长得俊俏,这打扮又不妥贴,被坏心的日本人和保安队看见,可不安全哪!” 俊俏?沈宸摸了摸自己的脸,这词儿听得有些别扭呀!而且,自己这黄瘦的模样,和俊俏扯得上关系吗? 其实,沈宸还真是有些妄自菲薄了。 而且,他还没完全适应自己现在这副女人的身体,更少有女人的心理。他倒是经常洗脸洗头,可没见哪个大男人老是照镜子,或者是对着水盆顾影自怜的。 再说,那个年代穷人家的女孩,差不多都与她一样,哪有粉白丰满的? 大娘也是按照自己的眼光,按照自己的印象来判断。而沈宸则还是后世的习惯,比较注意个人卫生,起码对于生虱子、矶子是很厌恶的。 “来,大娘帮你收拾一下。”大娘看沈宸有些迷惑的样子,轻轻叹了口气,拉着她到路旁,还嘱咐道:“到了集上,你就跟着大娘,要是有事儿,大娘多少能给你挡一挡。” 沈宸点了点头,人家是一番好心,自己就别执拗了,虽然身上暗藏着手枪,可还是不出事最好。 大娘说着,可也没别的举动,沈宸不明所以,等了一会儿便开口问道:“大娘,咱这是等啥呀?” “等挑炉子的小买卖。”老大娘笑了笑,把篮子放下,伸手把沈宸的马尾辫解开,盘了个圆髻,端详着沈宸的脸有些伤感,满是老茧的手摸了摸,叹了口气,“俺那小妮儿,要是——也象你这般大了。” 应该是个悲惨的故事,那个时候生孩子没限制,可夭折的也多。别说是大病重病,就是伤风感冒这样的小病,也能夺走一条生命。 沈宸没吭声,顺从地任由好心的大娘给他弄好头发。 不大一会儿,走过一个挑着炉子和筐的小贩,大娘客气地招呼了一声,上前用盖篮子的破布在锅底抹了一把,又感谢了几句。 小贩也很随和,笑呵呵地走了。 “在脸上抹两下,也就差不多了。”大娘给沈宸画了妆,却是又脏又丑的那种。 这样就行了? 沈宸笑了笑,也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走吧,跟着大娘啊!”大娘拍了拍沈宸的胳膊,两人又走向了韩家镇大集,边走边不时说着闲话。 越是接近韩家镇,这人就越多了起来。时辰也不早了,又赶上阴历十五的大集,倒是比平常更热闹。 第八集 巧遇兄弟 - 抗战之三生传奇 - 岁月如声 到了集市,沈宸便和大娘在一起,找了个地方摆开摊子。这一路走来,时间虽不长,但这位大娘的情况沈宸已经了解。 大娘姓赵,年轻时逃荒至此,便在柳村嫁人落户。现在家里有一女两儿,老伴儿是个老实巴交的庄稼汉。 女儿已经嫁人,就在不远的商家集;一个儿子在家种地,另一个儿子出外作小买卖。 而沈宸呢,此番出来只是想探个虚实,找到一个获取生活物资的路子。眼见赵大娘人实在又厚道,柳村又离山很近,便有了大概的想法。 “大梅呀,咱俩就在这把东西卖了,再去买些缺的家用吧!”赵大娘也知道了沈宸现在的名字,路上聊得投机,也显得更亲近。 “大娘,您帮我卖吧,我去逛逛。”沈宸看了看镇口的炮楼,又补充道:“就这集上,一会儿就回来。” 赵大娘也看了眼炮楼,犹豫着提醒道:“快去快回啊,见着炮楼下来人,可要立马回来。” 沈宸点了点头,把袋子里的东西往地上一倒,拎着空袋子便走开了。 集市中心那片小广场是最热闹的地方。那里的地摊、柴挑、菜担比别处更多,还有剃头挑子,卖糖人泥人儿的,卖字画代写书信的,担筐提篮卖柿饼的。 还有不少卖吃食的坐摊,蒸糕、煎饼、芝麻酥饼、锅盔、烧鸡、煎肉、水煮丸子、豆腐汤…… 吆喝声叫卖声在集市上空喧嚣,喷香的诱人食欲的气味在空气中弥漫。 远远地闻到肉香,沈宸口水直流,挨着熟肉摊转了起来。 这里有卤好的猪头肉、猪蹄、猪耳朵、猪下水,还有狗肉等等的吃食。 摊儿旁边有一张小桌子和几个小木凳,讲究的还要搭上一个布蓬子。有的客人喜欢叫摊主切上个半斤八两的,要上点酒,坐那儿喝上几盅。 有一个芦席棚子,棚子门口,站着个中年妇女,扬着清脆的嗓子,向来往的人喊着:“犬肉,犬肉,要吃犬肉的,到这边来。里边有桌有凳,有酒有菜,有茶有水。喝得醉醉,吃得香香,烘得暖暖,回家也有人疼哦……” 这个中年妇女叫杜秀英,是镇上小有名气的泼辣寡妇,拉扯着个半大小子,以开狗肉摊为生。 别看他是个女人,一张嘴能说会道,办事圆滑周到,也很能招引客人。 沈宸往棚子里看了看,里面摆设得非常简单,左边靠墙摆一张破桌子,桌上放着切肉的案板,桌肚里藏着个柳条巴斗,巴斗里盛着煮熟的狗肉。 棚子中间是一个小火炉,上面烧着水;右边是三张小方桌,是为客人设的座位。 因为里面没什么人,张罗买卖的又是个女人,沈宸犹豫了一下,迈步走了过去。 杜秀英看见沈宸走过来,愣了一下,但随即露出笑脸,招呼道:“大妹子,进来坐。你这是给家里人打酒买肉?” “多少钱一斤?我,在这吃完再走。”沈宸实在拿捏不好自己现在应该怎么做才能让人不感到惊讶,声音不高,还有点试探。 杜秀英看着沈宸那黑亮的眼睛,上下打量了一下,笑了起来,伸手把沈宸按坐在板凳上,“好哩,俺的大妹子,你爱吃肥的,还是瘦的。只管吃好了,吃得好,吃得香,你再给钱。不烂、不香,分文也不要你的。” 说着,杜秀英便走到案板前,撕了一盘狗肉,送到沈宸面前,笑道:“你看,这肉多烂。吃狗肉的人,头一条是讲究火功,煮得烂香烂香,越烂越香。你尝尝,香,你再买;不香,你要买也不卖给你。不喜欢的东西,硬卖给你,吃下去心里也不舒服。” 这张嘴,可真能说。沈宸心中嘀咕,伸头去闻了一下,确实是喷香,便说道:“先来一斤。” 杜秀英拖出桌肚底下的巴斗,忙着称肉,嘴里还不停,“大妹子,要点酒吧?狗肉烧酒,是最好不过了。一能度暖,二能御寒,三能充饥,四能解渴。” 沈宸倒真是想喝几盅,可心里没底,不知道大梅这身体有多大的量,要是见酒就倒可坏了。 他赶忙摇头,说道:“酒不喝,大嫂给打一瓶,我一会儿带走。” “好哩!”杜秀英答应得爽快,看了正低头吃肉的沈宸一眼,夸道:“大妹子真是孝顺,还想着给家里老人买酒。” 沈宸停了一下,说道:“麻烦大嫂再切两斤肉,一斤给俺包好。”说完,他又大口地吃起来。 “越说越象样儿了。”杜秀英手里忙活着,嘴上说着,“大妹子,你这身打扮哪,可瞒不住亮眼人。以后呢,还是少在外抛头露面的好。” 哦,沈宸被这一张嘴给打败了,只能简单地应了一声。 杜秀英拾掇好肉,装好酒,又从桌下的坛子里拿了把盐水花生,一起放到沈宸的桌子上,轻笑了一声,又到棚子口张望揽客了。 两斤狗肉,听起来不少,吃起来也不算多。起码对沈宸,或者是大梅这个肚子里很缺油水的女娃来说,是风卷残云般地吃光了。 吃饱了!沈宸盯着桌上的酒瓶,眼睛有些发亮,看杜秀英还在棚外,忍不住悄悄拿过,拔下软木塞,轻轻抿了一小口。 烈酒入肚,如一道火线从喉直烧到腹中,沈宸惬意地闭上眼睛,轻轻吐出一口酒气,感觉真爽。 “来,来,把煤挑进来。”杜秀英的声音传来,沈宸赶忙起身,把酒瓶和肉包塞进口袋。 “就堆在角上吧,等俺儿子来了,再挑回家里。”杜秀英伸手指了指,让小毛把筐里的煤倒在棚子角落。 小毛把或拣或偷来的煤倒出筐子,从杜秀英手里接过钱,转身出了棚子。他没认出背对着他的沈宸,但沈宸却瞟一眼就认出了他。 “大嫂,多少钱?”沈宸心中一动,想急着走,小毛一出棚子,他便开口问道。 杜秀英走过来,看了看桌子,已经或吃光或收起,便开口说道:“一共是一块八角——”停顿了一下,他抽了抽鼻子,不由得抿嘴一笑,“你是谁家的妮子,梳着圆丢丢出来瞎逛?又吃肉又喝酒的,胆子可不小。” 沈宸咧嘴一笑,也不分辩,从腰里拿出钱,付了账,快步走出了棚子。 小毛走得并不远,沈宸看见了他的背影,旁边还有一个背筐的少年,他一眼就认出了那是二旦,他的弟弟。 “别着急,咱就在这些吃食摊旁转,你那一筐炭还愁卖不出去?”小毛一边走着,一边安慰着二旦。 二旦是头一回出来卖炭,心里没底,也只能听小毛的指点。 火烧、肉杠、油饼的香味飘进鼻子,二旦的肚子里咕噜作响,他停下来,紧了紧裤带。 小毛咕咚,带着很大的声音咽了口唾沫。卖炭的这点钱只够买点高粱、玉米啥的,勉强够家里人糊口。虽然馋得紧,也只能忍着。 一只手从后面伸过来,拍了拍二旦的肩膀,他回头看了一眼,有些怔愣。 “我是你姐。”沈宸翻了翻眼睛,招手道:“别嚷嚷,跟我过来。” 小毛把张大的嘴合上,“大梅姐”三个字也咽进了肚里。 三个人来到河滩边,嘈杂的人声低了下去,人也少了,沈宸才停下脚步。 “姐,你在干啥?”二旦搞不清楚姐姐怎么是这身打扮,眼见姐姐转过身,便急不可耐地问道。 “没干啥,随便逛逛。”沈宸眨了眨眼睛,问道:“家里咋样?叔叔的病好了吗?小花和臭臭呢?” “家里还那样儿,勉强饿不死。”二旦停顿了一下,继续说道:“叔叔的病好些了,能下地走动,可以后也没法下窑了。婶子经常出去要饭,小花和臭臭呆在家里,俺就拣炭、拣铜碛换些粮食。” 沈宸点了点头,垂下眼睑在想着什么,直到二旦肚里不争气地咕噜一声,他才抬起头,看了看二旦和小毛,说道:“饿了吧?走,姐领你们吃饭去。” …………… 火烧、素豆腐丸子汤,不知道他们吃没吃过?看样子,恐怕是有几年没尝过了。 沈宸和卖豆腐菜的老头商量完卖煤的事情,又坐在板凳上,看着对面两个半大小子在狼吞虎咽,心里泛起酸涩。 “姐,俺吃饱了。”二旦打着饱嗝,放下了碗。 小毛也赶紧把碗里的汤喝掉,冲着沈宸咧嘴傻笑了两声。 “把煤倒在那儿,姐已经帮你卖了。”沈宸抿了抿嘴,伸手指了指。 二旦听话,特别是姐姐的话,他把筐子一倒,重新背起,跟着沈宸走出了席棚。 “早点回家,路上小心。”沈宸一面叮嘱着,一面带着两个小子走到了集市的东口。 这里人已经少了,偶尔有卖完货的沿着大路匆匆而过。 沈宸走到路旁的大树旁,弯下腰,从鞋子里掏出一小卷钞票。为了保险起见,杀死碉堡伪军得来的一百多块钱,沈宸只带了一部分,还分成好几卷藏在身上。 “把钱藏好,赶紧回家。”沈宸把钱塞给二旦,说道:“你长大了,多照顾家里。这些钱呢,你回去交给婶子,可不许胡花。” “姐,你——”二旦不知道想问什么,反正就是觉得姐姐怪怪的。 “我没事,好得很。”沈宸露出笑容,说道:“小花想吃大饼,你在庄上买两张带回家。嗯,告诉家里人,我在外面很好,啥事也没有,不用担心惦记。好了,就说这些,你们走吧!” “那俺走了?”二旦有些不舍,看着沈宸。 “对了,还有件事儿。你俩以后卖炭呢,可以去柳村赵老憨家,赵大娘那是姐姐的干娘,亏不了你们。好了,没事了,你们回家吧,快走吧!”沈宸摆着手,催促着。 两个小子慢慢走远,还不时回头张望,沈宸却不等待,很快就回转了集市。 …………… 赶完集,沈宸与赵大娘又走了一路,然后编着谎话与赵大娘在一个路口分手。 等赵大娘走远,沈宸才跟在后面,却没有进柳村,而是在村外钻进了一片树林,拐上了进山的道路。 现在,沈宸的口袋里装着不少东西,除了狗肉、酒、食盐、花椒粉、二十斤粮食、一小罐猪油外,还有针线、剪刀等一些日用小家什、小物件。 身上累赘太多,想要潜过禁山的岗楼和哨卡,显然是有些困难的。 沈宸估计到了这一点,想买的东西很多,却只拣了要紧的。而且,他以后也不打算靠着赶集来进行补充。 路远是一个困难,沿途的哨卡盘查也令人头痛。 虽然沈宸身上有良民证,但安全还是受到威胁。 特别是他不习惯赤手空拳,不习惯忍气吞声,身上带着枪,早晚要出事。不是被鬼子伪军检查出来,就是他耐不住愤怒而拔枪杀人。 办法呢,沈宸倒是想到了,也作了些铺垫,就着落在柳村的赵大娘身上。 钱呢,搞起来相对容易;这买东西的差使,沈宸希望能由赵大娘代劳;而往山里偷带,则由他用蚂蚁搬家的方式来完成。 走在这条弯弯曲曲的小路上,两旁的枯草和荆棘蔓延生长,几乎占据了小路的大半。 小路绕来绕去,越来越高,沈宸回头张望,柳村已经在远方的下面了。 可这是离禁入的山林最近的村子了,沈宸眯起眼睛望了一会儿,还是决定通过柳村的赵大娘来保持物资的供给。 越往前走,越要提高警惕啦!沈宸把身上藏的手枪拿出来,别在后腰上,听着周围的动静,步伐也放慢了许多。 前面出现了一片坟地,枯草有半人高,几只乌鸦停在坟头,看着人走近了,才哇哇叫着飞了起来。 确定四下无人,沈宸才趟着枯草,来到深处一个塌了半边的坟头旁,伸手在坟洞里摸索,慢慢地拉出了一枝长枪,长枪上还绑着一个小包袱。 沈宸又重新收拾了一番,也就是把头发重新变成马尾,用布一兜一系。口袋则装进小包袱,斜着一背,胸前打了个结,行动变得更加利索。 手中有枪,身上也不算太过累赘,沈宸显得信心更足,眼中也射出了稳重、沉着的光,迈步向前走去。 第九集 惦念,狙杀 - 抗战之三生传奇 - 岁月如声 岗楼,对沈宸来说并不是难以逾越的障碍;进山,也有着其他的难行小路或潜过的办法。 经过他前几天的打击,一到夜里,多数的伪军巡哨或者不出,或者只在岗楼周围摸黑转悠,空当便显露得更大了。 沈宸走了一段路后,便在枯草和树木之间隐藏起来。前面不远便是禁山的岗楼了,他要休息下体力,也是要等夜幕的降临。 倚靠着树干,他看似放松,但一有风吹草动,就仄着耳朵听。没有异响时,他便不由自主地思索。 环境是恶劣的,但因此就要随便与敷衍吗? 沈宸不认为应该这样,他觉得坚持对生活的要求,沉着冷静地面对发生的一切,才能在陌生而糟糕的环境中觅得新的转机。 没有了刚重生时的迷茫和无措,虽然身体换了,但沈宸心理的适应时间已经大大缩短,很快便能走上他所确定的并不是十分肯定的道路。 暮色从远山外暗暗袭来,天迅速地黑下来。山林、田野被笼罩,静悄悄、黑糊糊的,只有夕阳西下的天际从远处闪烁着一点余晖。 一个身影缓缓立起,走进那黑暗,走进那幽深的山林,走向那未知的将来。 …………… 夜色昏暗,月亮在天上,却不知躲在哪里,好象完全消失了一般。 屋子里连油灯都没点,只有炉火闪出点亮光,映得孙洪山和妻子的脸忽明忽暗。 炕上,孩子们睡着了,小花在梦中还露出依稀的笑容,大概还想着吃大饼的欢快。 “再抓三副药,剩下的钱买些粮食,再加上俺出去要饭,二旦拣炭,这个冬天也差不多熬过去了。”小花娘偷偷瞅了一眼丈夫的脸色,试探着说道。 孙洪山没说话,只是抚摩着手里的拐杖,好半晌才叹了口长气,“大梅这孩子——我是担心她走了歪路。” 小花娘沉默了一下,说道:“不能,大梅不是坏孩子。你没听二旦学说,大梅的打扮哪象不走正路的?脸上涂了灰,梳了髻,怕是不想招祸端。等你的病好了,咱就去寻她,你看好不好?” 孙洪山眨着眼睛,过了半晌才无奈地点了点头,也不想说话,把拐杖倚在炕边,慢慢躺了下去。 大梅一走,为了省柴炭,那个小屋子便不烧火,二旦也和叔叔一家挤在炕上睡。 叔叔和婶子的话他都听见了,对于这个姐姐,他觉得似乎越来越有些陌生。 虽然姐姐给他买火烧和豆腐汤喝,虽然给他钱照应家里,但那眼神,却不象以前那般温情慈爱,里面有种说不上来的东西。 穿着旧衣服,脸上也是灰,可姐姐是真有钱,那可是二十多块哪!除了买药,还能吃上饭。 还有那火烧,真香,真好吃……二旦的思绪又转到肚皮上,迷迷糊糊地进入了梦乡。 ………… 同一个村子,还是那间破旧的地屋子,老周等人正在秘密开会。 “咱们上次运出去的铜碛,兵工厂用它造了许多地雷,可炸死不少鬼子汉奸。”老周的脸在遮掩的灯光下显得很兴奋,他的话更激起了旁边几个人的低低赞叹和笑声。 老周的脸色严肃起来,作了个噤声的手势,沉声说道:“现在山里缺炼焦煤,需要我们继续工作。你们看,咱们该怎么干呢?” 沉默思索了半晌,有人开口说道:“偷煤倒是能干成,可藏在哪呢,又怎么往外运呢?” “是啊!”又有人附和道:“现在石狼峪和独峰都封锁得很紧,就是单个人偷进偷出都麻烦,更不要说运煤了。” “偷煤和运煤,可以分开来做,先做容易的,最后再解决困难的。”老周开口说道:“红石岗后面是个僻静地,可以存放偷出来的煤;鬼子正把注意力放在石狼峪一带的山林,对矿上的监视反倒有所放松,偷煤正是不错的时机。” “我看行。”老头儿吧哒着烟嘴,烟锅一明一亮地闪着,“抓紧时间,一晚上就能运个四五十口袋,两三个晚上就干成了。” “还象以前偷铜碛时那样干?”有人提出了疑问。 “要对付电网,我想了个更好的办法。”老周的眼睛中闪着光,声音也稍微提高了一些,“只是需要一个半大的孩子帮忙,大人的话,可不太好钻。” 半晌的沉默过后,老头儿缓缓说道:“这由我来找吧,两三天就有着落,你们准备别的。” …………… 黑暗的山林投出庞大的阴影,山风呼啸,间或有不知名的鸟儿嘶鸣,以及野兽的嚎叫,才打破短暂的安详和寂静。 酒气在洞中已经淡了,重新潜回山林的沈宸正仰脸巴叉睡得香甜。 棉被掀开大半个角,衬衣也解开了好几个扣,露出脖颈和胸前白白的一块,挺耸的胸膛随着呼吸,一起一伏微微颤动。 有些向鸭蛋发展的脸形,白里透红的脸皮,高挺的小鼻梁,梦中一笑,腮上还现出淡淡的酒窝…… “滚你妈*的!”大煞风景的粗口正出自那抿起的小嘴。 沈宸轻轻翻了个身,一条大腿伸出被子,半趴着继续沉睡,只是这撅着屁股的睡姿实在是有些豪放,也——很诱人。 他梦见了什么,是回到了前世熟悉的环境,见到了久别的亲人;还是又在哪里跋涉战斗? 不管是什么,就在这沉沉的夜里,有人在辗转反侧,有人在苦苦思索,有人在密谋商议,也有人在酣然入睡。 也正是这形形色色的不同的人,不同的想法和行为,构成了生活,构成了最真实的历史。 ………… 中午的太阳挂在当空,已近初冬,它仿佛也失去了大半的温度,但也给人一种难得的暖意。 快开饭了吧?在岗楼外守着路障的两个伪军晃悠得愈发没精打采,不时望向岗楼,盼着听到开饭的招呼。 枪口慢慢伸出,枪上缠裹着些杂草,几百米的距离,别说是肉眼,就是有望远镜,恐怕也极难发觉。 “啪勾!”清脆的枪声响了起来,一个伪军头一仰,象是被打了一拳,带着迸溅的血花倒了下去。 另一个伪军愣了一下,谁也没有想到冷枪袭击会在白天发生,否则也不敢如此大摇大摆。缓醒过来,他发出惊恐的尖叫,就要躲藏隐蔽。 这不过是两三秒钟的时间,又一声枪响,这个伪军的尖叫声戛然而止,身体一颤,颓然倒地。 岗楼里枪声、喊声乱成一片,子弹啾啾地飞着,射入树林草丛,打落不少枯枝败叶。 什么叫神出鬼没,就是让人摸不到规律;什么叫出乎预料,就是让你觉得找到了规律,却发现这根本就是错的。 当然,沈宸起初也有自己的想法,也有自己的谨慎之道。在没有足够的力气,没有适应现在这副身体前,在黑夜里偷袭更有把握,更加安全。 现在,他觉得恢复和适应得差不多了,自然敢在白天行动,令敌人防不胜防。 收回枪,躲得好好的,沈宸相信敌人没看到他,可他也不露头儿,就藏在隐蔽阵位里听着外面的声音。 枪声稀疏了,人声也小了,太阳在当空照着,照着大路,照着路障,照着地上躺着的两具尸体。 岗楼里的伪军不敢露面儿,谁也不知道外面的枪手走没走。刚才乱哄哄的一阵射击,连人影都没看见,能打着个鬼? 时间就这么一分一秒地过去,周围又恢复了寂静,连不知名的鸟儿的叫声,风吹树枝的刷刷声,都听得清楚。 “妈*了个巴子,打黑枪算个什么东西,是好汉就明着来!”岗楼里突然传出了骂声。 神经病!沈宸正缓缓地向后爬着,听到骂声只是停顿了一下,冷冷一笑,继续撤退。 他倒是很想和伪军耗下去,让他们出不得岗楼,甚至连拉屎撒尿也不敢出来。 但这周边可不只是这一伙敌人,已经袭击了数次,说不定敌人便会有什么布置,比如听到枪声便从两面包抄,入林搜索之类的。 小心驶得万年船,把敌人当成傻瓜,吃亏的只能是自己。沈宸不想犯这样的错误,因为有些错误的代价便是死亡,并没有改正的机会。 直等到树木完全遮蔽了岗楼,沈宸才站起身,猫着腰加快了速度。 他还不准备马上回去,即便回去他也不会走直线路程,而是七拐八绕地迂回一下,使敌人想追踪也不能轻易确定他所去的真正方向。 想要活得长远,就要心细如发,谨慎万分;还要神出鬼没,令敌人摸不到头脑,找不到规律。 沈宸这次走得路线比较奇特,趁着岗楼内的伪军暂时不敢出来巡逻,有观察的死角,便在不太远的地方穿越大道,绕了个大圈,迂回到了岗楼的另一边。 没错,岗楼内的伪军现在严密戒备、防范的一边是山林,谁能想到袭击者会在他们的身后呢? 自然,这看起来比较冒险,有可能遭到岗楼和后面据点的夹击或包围。 但敌人预料不到,反倒提高了安全性。正应了那句话,最危险的地方也往往是最安全的地方。 除了不时传来的鸟儿的叫声,周围很是寂静。沈宸微闭着眼睛,躺在枯草丛中,倾听着,休息着。突然,他的耳朵动了动,翻身爬起,慢慢伸出了枪口。 马达声由远而近,由小到大,两辆三轮摩托慢慢出现在沈宸的视野之中。 他选的狙击阵地位置很好,是在大路的拐弯处,狙击阵位可以很好地把目标都罩在射击视野里。 挎斗摩托车上插着小膏药旗,还架着机关枪,加起来一共是三个鬼子。 车开得并不是很快,是从岗楼那边开过来的,却是驻扎在后面据点里的鬼子。显然是听见枪声,开着摩托车前往巡逻或是增援的。 肯定也是没有什么收获,又怏怏而回的。 沈宸的枪口一动不动,瞄着路边的一根小树。那是他选定好的参照物,只要估算好摩托车行驶的速度,掌握好提前量,鬼子就会自己撞上飞出的子弹。 “啪勾!”枪声突然响了起来,子弹带着积攒已久的能量和仇恨,离膛激射,钻进了鬼子驾驶员的身体。 这个鬼子身体象挨了一拳似的,身体猛地晃了一下,摩托车失去控制,歪斜着向道边窜去,倾覆翻倒在积雪的道沟里。 嘎吱,后面的摩托来了个急刹车,发出刺耳的响声。 沈宸快速拉动枪栓,推弹上膛,移动枪口,再次冷静地瞄准。他的气息经过锻炼,已经变得悠长许多,屏住呼吸可以连开三枪。 “啪勾!”子弹再次激射而出,急停下来的摩托车上的鬼子机枪手刚跳下车,要携带机枪显然拖慢了他的速度,子弹已经击中了他的胸口。 另外两个鬼子的动作则迅速很多,连滚带爬地躲在车后,用摩托车作掩护,叫喊着、寻找着袭击者。 “啪勾!”枪声再响,目标又变。 第一辆翻倒的摩托车旁,一个鬼子正挣扎着把压住的腿抽出来,居高临下的一颗子弹斜着穿透了他的前胸,他的力气随着淌出的血液飞快流逝。 勉强抬头看了一眼,太阳正斜射下来,这个鬼子只觉得耀眼,然后就是无边无际的黑暗。 还击的子弹来得很快,虽然还不是很确定袭击者的具体位置,但鬼子还是确定了大概的方向和区域。 毕竟能够提供良好射界和隐蔽的地方不多,三枪过后,也能让鬼子有些判断的依据。 沈宸慢慢后缩,轻轻地一个翻身,已经隐在了土包之后。先是猫腰小步,然后是撒丫子疾奔,开始了加速撤离。 如果更换狙击阵位,继续与鬼子耗下去,他是有把握干掉剩下的三个鬼子的。 但时间和地点对他是不利的,这可是在白天,还是在敌占区,到处都是敌人。他可不想被闻讯而来的敌人围捕堵截,象兔子一样亡命奔逃。 何况这里不是山林,闪躲、隐藏、逃跑的空间太小,鬼子的战斗力不可低估。 而打一下就跑,让鬼子连影儿都看不着,那才算神出鬼没呢!以己之长,击敌之短,才能立于不败之地。 ……………… 第十章 回家,技高一筹 - 抗战之三生传奇 - 岁月如声 夜是深沉的,特别是敌占区的夜。天空没有云,人们的心头却始终笼罩着阴沉。 柳村。 早早的,各家各户便熄了灯火,只有维持会大院还亮着,能听见里面吆五喝六的声音。 两个人影悄悄地进了村子,时躲时避,尽在黑暗处行走,一直摸到赵老憨家门口。两人也不敲门,从土坯院墙翻了进去,躲在窗下。 屋子里的人还没睡,在低声说着话。听到了熟悉的声音,赵铁心中一热,伸手在窗棂上敲了两下。 “谁?”屋内的声音有些颤抖。 “娘,是俺,铁子。”赵铁压低着嗓音。 屋内咚地响了一声,接着便是下地穿鞋的声音,拉动门闩的声音。 赵铁摆了摆手,和同伴靠近门。门一开,两人赶忙闪身进去。 灶炕里还闪着微弱的火光,赵铁刚站定,赵大娘那颤微微的手便摸上了他的脸,“儿啊,俺的儿,真是你哩!” “是俺,娘。”赵铁捂着娘的手,冲着旁边同样带着惊喜,被火光照得时亮时暗的满是皱纹的老脸低声叫道:“爹。” 哎,赵老憨应了一声,眼睛里热汪汪地闪着一丝晶光。 用破被挡住了窗户,赵大娘这才点着油灯,上上下下仔细打量着儿子,看个没够。 “给孩子们弄口吃的哇!”赵老憨叹了口气,提醒着。 “是啊,是啊!”赵大娘赶忙起身,冲着柱子抱歉地笑了笑,说道:“先坐着啊,饭一会儿就得。” “大娘,俺帮你做饭。”柱子笑着站起,可又被赵大娘拦着按着坐下来。 赵铁眼光一扫,屋里还是那么简陋,甚至更破旧了些,只是靠墙的桌子上放着个牌位,仔细辨认,却是他的本名“赵满仓”。 赵老憨也注意到了儿子的目光,无奈地解释道:“现在保甲严着呢,你老不回来,就有些风言风语,吴麻子是村上主事,便想着诈点钱财,说你是八路,说咱家是抗属。没办法,我和你娘便找了个远房亲戚,说你在外面殁了,送回来一个瓦罐,立了这个牌位。你要是怕不吉利……” “啥吉利不吉利的,能把鬼子、汉奸糊弄了就好,就是吉利。”赵铁并不在意,倒是满含歉意地说道:“爹,是儿子给您二老添麻烦了,儿子不孝啊!” 赵老憨唉叹着摆了摆手,说道:“除了担惊受怕,你在外面其实也好。要是在家里呀,你能受鬼子和汉奸的气?今天修炮楼,明天挖深沟,去了挨打受骂是小事,弄不好连命都丢了……” 赵铁点了点头,微皱着眉头,听着父亲讲述敌占区的种种恶事,尽管这都不是什么新鲜的,他也早就知道,可他还是愿意让老父亲诉诉苦,发泄一下愤懑。 “都说报应,我以前还不信,可现在倒是说不好了。”赵老憨说着说着,便讲到了最近发生的事情,“山里的好汉不是你们的人吧?枪法着实厉害,可把鬼子、伪军折腾得够呛。” 拿起烟袋锅,赵老憨装着烟,继续说道:“禁山的岗楼里的那些二狗子,时常便被打死几个,闹得他们都不大敢在道上晃悠。前几天,鬼子的屁驴子在大道上也被打了,听说死了三个,可连人影也没抓着。” 赵铁目光一闪,开口问道:“爹,关于山里的好汉,您还听说了什么?怎么就突然冒出来了,以前连点苗头也没有呢?” “谁知道呢?”赵老憨摇了摇头,说道:“兴许是隐藏在民间的高手,实在是受不过鬼子和汉奸的气,才又重出江湖的。” 赵铁笑了笑,知道父亲最爱听评书,这思路也是捋着评书里那些大侠来的。什么隐藏在民间的高手,什么重出江湖,他却是不信的,连柱子也听得发笑。 这时,赵大娘端着饭菜走了进来,招呼着,“先对付一口,明天再做点好的。村上的狗子可是祸害,谁家来了生人,谁家晚上起伙,找个由头便来敲诈勒索。” 小米粥、玉米饼子、萝卜咸菜,确实不象是招待久别儿子的饭食,但那个时候,却只能屈就着环境,没那么多讲究了。 赵铁和柱子翻山越岭,潜伏、隐藏,偷过封锁线,也确实是饿坏了。两人也不客气,端过饭食便是狼吞虎咽,一会儿便吃完了。 “儿呀,你这次回来能多呆几天不?”赵大娘看着儿子吃饭的样子,不由得心酸,收拾着碗筷,试探又期待地问道。 赵铁停顿了一下,说道:“娘,儿子有任务,不能老在家里呆着,但能时常回来看您二老。” 有些失望,但赵大娘还是挤出笑容,点了点头。 ……………… 山林里一片黑暗,在乌云笼罩下,天地间仿佛融合在一起。 手背上掠过一丝凉意,沈宸只是眼珠微动,意识到手背上那一滴小水珠是雪花所融。 雪就这样飘落下来。微雪,便是在这没有风的时候迟疑着、思索着从空中疏疏而落。 雪花有些胆怯,又轻盈地象失掉了重量,一片、两片、三片……落在了沈宸的头上、身上,在他的眼前似乎瞬间的悬停,然后才温柔地落下。 沈宸抿了抿嘴角,依旧没有动,愈发谨慎地搜索着前面的树林、杂草、石头。 狙杀了三个鬼子之后,沈宸便停止了行动,他猜测敌人肯定会有所动作,或是进山搜索,或是在几个禁山的岗楼周围进行布置。 潜伏的暗哨,可能是最容易想到的办法。伪军,恐怕不能胜任;鬼子,坚忍且射击技术高超,才能构成最大的威胁。 基于这样的判断,沈宸连着几天夜里都在山林中小心翼翼地打转,却并不贸然靠近岗楼和大道。 远远的,他在观察,他在找寻,他在消磨鬼子的耐心,他在证实自己的猜测。 终于,一次似有似无的人影的闪动,让沈宸证实了自己的判断,也确定了新的战术打法。 黑暗中的对决,对于沈宸来说,是有些信心的凭恃的。 没错,除了枪法以外,“夜眼”更是别人所不具备的能力。至于什么夜视仪,那是小鬼子能有的高科技玩艺儿吗? 尽管有着“夜眼”的作弊,但沈宸依然不敢有丝毫的大意。对于鬼子的战斗力,特别是枪法,他是深有感触的。 按照当时日本陆军的要求,每个日本士兵手中都有一本射击教材手册,每三名士兵中就要有一名“优等射手”。 所谓的“优等射手”,按照沈宸的估算和判断,应该是能够对三百米的胸部靶保证一定的命中率,至少是七成能上靶。 这个距离,与沈宸现在的狙击技能比,并不占优势。何况,沈宸还有“夜眼”的辅助。 等待都是那么枯躁难耐,在这雪花飘落,逐渐覆盖山林的时候,时间在一分一秒地流逝,耐心的较量还没有结束。 上等兵藤泽趴在掩体里一动不动,掩体被进行了良好的伪装,既隐蔽且视野良好。 但他却越来越焦躁,不同于沈宸想睡就睡、想来就来的自由。 藤泽和另一名上等兵被挑选出来执行任务,已经过了三天,虽然是轮流值守,可精神和体力的消耗却是很大。 袭击者今夜不会来了,若是敢来,绝逃不过自己的眼睛;帝国军队的优等射手,一个支那的枪手绝不会是对手。 自己与山下作为最优秀的帝国士兵,坚忍和顽强岂是支那人可比的…… 自傲、自信,心理上的懈怠也就是这样不知不觉产生的,而藤泽却不自知,他不知道对手已经来了,更不会知道他的对手有怎样的能力。 敌之要点,即我之要点。这句通常用于围棋的术语,也适用于战争。藤泽选择的狙击阵位相当好,正因如此,沈宸才会特别加以注意。 藤泽用望远镜四下观察时镜片反射的一点点亮光,身体转动时头上震落的雪花,嘴里呵出的稍瞬即逝的热气…… 枪缓慢地推出,轻得连枪上的雪花都没有掉落,手指扣上了板机,沈宸已经完全确定了敌人的位置,就等着敌人再次露头了。 藤泽在掩体内用力搓着手,活动着腿脚,雪来得很突然,他的准备也有些不足。 这样的雪天,敌人怎么能来,怎么能在白色的环境下靠近呢?他看了看手表,离换岗还有一个多小时,真是难熬啊! 例行公事般地再次拿起望远镜,藤泽从掩体中探出了戴着伪装的头,不仅仅是头,甚至还有脖子和小半的胸膛。 这有些松懈大意,但藤泽并没在意,因为掩护体前的枯枝、杂草等伪装遮挡住了大半暴露的部位。 “啪勾!”蓄势已久的子弹从枪膛激射而出,穿过枯枝、杂草斜着击中藤泽脖子稍下的胸口,弹头划了十字,一钻进去便失衡翻滚,搅碎了无数肺泡,撕裂了数根血管。 藤泽向后仰倒,他大睁着眼睛,带着震惊,带着不可思议的神情,每次呼吸都有血沫子从口鼻喷出。 喘息越来越弱,头一歪,这个身经百战的老鬼子终于倒毙在这雪花飘舞的土地上。 等候已久的枪声在山林中回荡,同样也惊动了已经起床,正整理着随身物品,准备前去接班值守的上等兵山下。 “得手了!” 山下对藤泽相当有自信,对自己也是如此,他绝不会相信构筑良好的伪装掩体会被识破,更不会相信藤泽已经被一枪击毙。 他咧开嘴,带着笑,不管袭击者到底有几个,现在肯定已经被藤泽击中死亡。 没错,就是这样。藤泽的运气还真是不错,三天的等待终于有了个完美的结果。 一枪过后再无动静,这更加证实了山下的判断。 他既然不相信在伪装良好的掩体内,藤泽会被一枪击杀;那即便袭击者不被打死,或者是有好几个,藤泽岂会不继续开枪射击? 想到这里,山下霍然起身,迅速收拾利索,快步下了岗楼,也不理会谄媚搭话的伪军,冲进雪花飘飞的夜色中。 …………… 狙击成功带给沈宸的喜悦是无须言表的,对他来说,每次的狙杀都是自己的荣耀,都离预想的人生之路近了一步。 但他也是冷静而理智的,虽然相信自己确实击中了敌人,他还是等了两分钟,才小心翼翼地从侧面靠近了敌人的掩体。 雪下得大了,开始还是小朵小朵象柳絮般飘落的雪花,现在已经是团团片片,纷纷扬扬。 沈宸看到了藤泽的尸体,上面是薄薄的雪,胸口是深色的一片殷湿,那是流出的血和融化的雪。 刚要翻进掩体,沈宸突然仄起耳朵,警觉地目光刷地盯向了远处。在风雪迷漫中,一个人影正由远而近地奔过来。 山下用力甩了甩头,钢盔上的雪扑簌而落。温度还不算太低,雪显得有些湿淋淋的,落在他的头上、身上,便象粘住了似的。 前面就是掩体了,山下突然觉得有些异样。 按理说,在这个距离藤泽应该看到自己了,如果是他成功击杀了袭击者,按他的脾气似乎应该大笑着调侃,诸如“山下君,你来晚了哦!”这样的话。 但是—— “啪勾!”枪声就在山下脚步一迟疑的瞬间响了起来,子弹钻进了山下的胸膛,他才听到了那夺命的枪声。 山下低头看了一眼剧痛的胸部,血汩汩流出,力气也被迅速抽走,他腿一软,跪了下去。 挣扎着抬头,他看到了前方风雪中立起的模糊人影,徒劳地张了张嘴巴,山下一头扑倒。 …………… 雪越下越大,又刮起了风,风绞着雪,铺天盖地,挂满了树枝,迷漫了山林。 穿着鬼子的棉大衣,外面还披着件雨衣,沈宸带着所有的缴获不紧不慢地行进在风雪之中。 不必特意隐匿行踪,这大雪会很快把所有痕迹都掩藏起来。 望远镜、子弹、金票、手表、两枝三八大盖、一小袋糖、一小袋饼干…… 收获算得上丰富,其实只有望远镜是沈宸迫切需要的。如果不是为了它,狙杀藤泽后他不会冒险接近掩体,也就不会碰巧又击杀了兴冲冲赶来的山下。 幸运嘛,有那么一点吧!沈宸不否认运气的成分,也不认为幸运女神总会眷顾自己。 第十一章 柳庄一行 - 抗战之三生传奇 - 岁月如声 所以,他决定好好思考一下以后的行动,尽量避强击弱,或者是击敌无备。总是这样紧张的对决,他不喜欢。 而且,寒冬已至,大雪纷飞,如何在山林里生活便成了更重要的事情,击杀敌人也要有新的战术和装备。 天空发亮了,虽然还是阴云笼罩,大雪迷漫,但白天就是白天。 前面就到自己的小窝了,雪使周围的景物都有了改变,不仅是外观,还有一种说不出来的环境气氛。 沈宸用力地呼出一团浓重的白雾,打量着、品味着周围,为什么以前没有领略过雪花本身——那种自然的美呢? 那不是纯白的,而是含有蓝和银这样的柔和的色泽,而天空则是泛亮的灰色。 ………………… 这场雪下得挺大,天都大亮了才稀疏下来,可到了中午,在太阳照射下,又开始慢慢融化。 松本阴沉着脸,反复观察着现场,神情却没有丝毫融化的迹象。 两个枪法精湛的上等兵啊,就这么死了,实在是出乎他的预料,实在是让他接受不了。 从尸体倒下的位置,以及中枪的部位来看,敌人应该是藏在那个方向。 松本猜测着,判断着,举起望远镜又观察片刻。可惜,风雪已经将痕迹尽数掩盖,他并没有得到更多的线索。 “夜色和风雪的掩护,再加上巧妙的伪装,应该还有藤泽和山下的轻敌,才使袭击者有机可乘。”松本放下望远镜,低沉地说道。 “敌人能有这样的素质?”井口对此表示怀疑,作为藤泽和山下的长官,他还是不相信眼前发生的事实。 “不要轻视对手,一定要记住这一点。”松本摇了摇头,若有所思地摸着下巴,缓缓说道:“对此,我也应该反醒,还是小瞧了袭击者。” “双手沾满帝国勇士鲜血的家伙。”井口忿忿地说道:“只敢偷偷摸摸打冷枪的胆小鬼,我认为应该进山搜索,把该死的支那人找出来,然后一刀一刀砍死。” 松本沉吟了一下,说道:“范围太大,我们无法抽调太多的兵力。袭击者很小心,到现在为止,我们还不知道他所隐藏的确切位置。而且——” 停顿了一下,松本继续说道:“我们还不知道袭击者的真正意图,是不是故意吸引我们的注意,甚至是引诱我们调兵。” “但我们也不能就这样被动地等着。”井口解答不了松本的疑惑和猜测,可总要有所行动吧! 松本点了点头,把目光转向山林,白的是雪,深色的是融化露出的土地,还有枝叶凋零挂着雪团的树木。 好半晌,他才微抿起嘴角,说道:“把暗哨再放远一些,挑选皇协军中比较精锐的士兵轮流值守,再在暗哨后面布置少量的皇军。” 炮灰,也是预警。皇协军不堪战,所谓的精锐也不过是矬子里拔大个,战斗素质不敢恭维。 但有他们顶在前面,便能避免皇军的死伤,也有利于皇军士兵找到袭击者的踪迹,以便出击追杀。 井口对此并不是很满意,但也没有别的更好的办法,只好点头赞同。 …………… 突然冒出来的袭击者确实让鬼子摸不清头脑,胡乱猜疑之下便显得有些小心翼翼。 确实没有无缘无故的事情,但鬼子做梦也不会想到,袭击者的目的就是杀戮,是想寻找有些飘缈的未来的路。 而睡了一大觉,又吃饱喝足的沈宸,现在却正在做别人还是想不到的事情。 哎哟,我的牙呀! 沈宸呲牙咧嘴,看着好不容易才弄掉弹头的三颗子弹,不禁摇头苦笑,得弄把钳子干啊,靠牙齿可够呛。 为了能长时间在山林中生活,光从外面偷运粮食是困难的。所以,沈宸想改装些子弹,也就是把弹壳内的火药减量,降低子弹的初速,减弱弹道噪音。 虽然这样做会使子弹的射程和精准度受到很大影响,但沈宸却想用这种减装药子弹去打猎,百多米的距离在他想来是可以的。 只要枪声能被减弱到一定程度,他就不必太担心因此而有暴露的危险。 当然,现在的沈宸发现,没有工具,想把子弹头拧下来再装好,是件比较困难的事情。 也是该出去再采购些东西的时候了。不仅仅是生活必需品,还有钳子、锉刀等工具,以及将为冬天行动所需的白布。 虽然决定再出山林,沈宸还是很谨慎小心地将现在的物品分别进行了隐藏。狡兔三窟嘛,就算被人发现了一处,也不会被拿个精光,还要从头开始。 为了更加安全保险,沈宸还在七拐八绕的矿洞里探索了一番。 废弃的矿洞里漆黑难行,幸亏缴获的手电筒,还有保护脑袋的钢盔,沈宸才没摔倒撞伤。 洞子里有的地方本来弯腰能走,但那支撑顶板的棚腿已经断了很多,没断的也被压进深深地陷进底板里了。 洞子的高度便只能弯下半截身子才能通过,一不小心,便能碰到头;有的洞子又十分陡峭,象是山上通下来的一条小路,得手脚并用才能爬上。 很多原来的采煤窝里都积了水,弄得沈宸湿了半截裤腿。越往里走,呛人的朽木味越是冲入鼻孔,稀薄的空气也更使人艰于呼吸,憋得沈宸满头大汗。 好在这一番探索并没有白费,沈宸熟悉了不少坑道,还找到了两个能爬出去的隐蔽风洞口。这样的话,即便他被敌人堵在洞子里,也是大有机会潜逃出去的。 两天时间过去了,沈宸觉得准备得也差不多了,才在半夜里出发,绕过禁山的岗楼,由一条人迹罕至的小路向山林外潜去。 ……………… 赵大娘早上起来脸上便带着笑,儿子昨天半夜摸回家,说今儿白天就躲藏着不出去,这可就能一天都看见儿子了,作母亲的哪能不高兴。 不光是和儿子呆在一起心里舒服,还得给儿子做些好听的,看着他吃,那才让母亲心中畅快呢! 早晨起来,赵大娘把儿子藏在旁边放杂物的小屋,便打发丈夫去买点酒肉。 她来到院里的鸡窝前,虽然有些不舍,却还是抓出下蛋的母鸡,一刀杀掉,拔毛下锅,准备让儿子好好吃上一顿。 村南口第三家,还有一棵大槐村。沈宸挎着个蓝布小包袱,来到了门前,端详了一下,便敲响了院门。 赵大娘从门缝里看了一眼,才打开院门,并没有马上认出脸上抹着土、穿着一身灰布衣裤的沈宸,但却知道没什么危险。 “你找谁呀?” “大娘,是我,大梅呀!”沈宸咧嘴笑着,露出几颗白白的牙齿。 赵大娘愣了一下,仔细端详着,脸上慢慢露出了笑容,一拍大腿,又紧着开门,“是你呀,闺女,看大娘这眼神,愣没认出来。” 沈宸笑着,由赵大娘让进了院子。 “屋里坐,先暖和暖和,这么冷的天儿,可别冻着了。”赵大娘热情地继续相让,虽然只有一面之识,她却对这个闺女有很好的印象。 沈宸也不客气,进屋便在炕上暖着手,倒是没脱鞋上炕,他还没那么随便。 “你这丫头,咋这个天儿还往外跑呢?”赵大娘倒了碗热水,往小炕桌上一放,笑着问道:“把鞋脱喽,在炕上暖暖,在大娘这里不用客气。” “我出来买点东西。”沈宸端起碗,喝着热水,身上也暖和起来。 “买东西让别人出来呀,这兵荒马乱的,你孤身一人在外跑,家里人也放心?”赵大娘有些嗔怪地数落着。 “没办法,给人家做佣,还能不听主家的话。”沈宸随口说着,“我也不敢到大集镇,就想着麻烦您了。” “咱娘俩投缘,可别说什么麻烦不麻烦的。”赵大娘看了看沈宸的脸,笑道:“把脸洗洗,在大娘这儿就不用这么小心啦!” 沈宸想了想,觉得要在这里呆上一段时间,便跳下炕,到灶房把脸洗了洗,脑后那个乱盘的圆髻也打开,系了个马尾,又回到了屋里。 赵大娘使劲端详着,好半晌才笑道:“这丫头,越长越俊,才多长时间没见,快出落成大姑娘了。” 沈宸倒不知道自己有多漂亮,反正他也不太关心,听着赵大娘的话,只当是恭维夸奖,倒也没当真,只是笑。 其实赵大娘的话并不假,时间虽然不长,可沈宸吃得好、吃得饱、长得快,昼伏夜出的睡眠又足,还晒得少。 所以,脸面不仅白了很多,还长开了不少,眼睛本来也不小,“夜眼”技能更使他的眸子又大又亮,忽扇忽扇的相当精神,说俊俏确实不算过分。 赵大娘拉着沈宸的手坐上炕,看着他真是喜欢,嘴上嘘寒问暖的真是热情。 “大娘,我要买钳子、小锉刀、白布……”沈宸总算找了个空儿,把自己要买的东西说了出来,“不知道在村上能不能买到。要是得上集镇,那就得麻烦您了,我给您钱,过段日子再来取。” 赵大娘想了想,说道:“钳子、锉刀,村上的铁匠铺应该有吧?白布呢,你是要洋布还是土布……” “洋布土布都行,只要颜色对。”沈宸伸手掏出钱来,“大娘,这些钱您拿着,要是不够的话——” “够了,花不了。”赵大娘并没伸手接,只是看了一眼便估摸得差不多,停顿了一下,有些疑惑地问道:“你那主家倒挺富裕啊,对你也放心?” “嗯,我家小姐是个好人,对我也很好。”沈宸点了点头,说道:“就是爱搞些乱七八糟的玩艺儿,还得瞒着家里人偷偷地买。我也不懂,就听她使唤呗!” “唉,你命好,不挨打受气就行。”赵大娘打消了疑虑,拍了拍沈宸的手,感慨道:“有些人家可不是这样,对丫环、佣人是想打就打,想骂就骂,可是遭罪啊!” “大娘说得是,摊上这个主家,我的命确实不错。”沈宸顺着话头说,在屋里张望了一下,显是有些着急。 外面院门一响,赵大娘赶忙下地去看,片刻后又回到了屋里,笑道:“是俺当家的,你大伯。你说的那些东西,俺让他去转转,能买多少是多少。缺了的,大娘给你留着心,见着了就买。” “谢谢您,大娘。”沈宸赶忙下炕,把钱塞进赵大娘的手里。 …………… 早早起来,赵铁便躲进了杂物间。 屋里摆设得很凌乱,一铺破炕摆着坛坛罐罐,窗户被遮得严严实实,一点光亮也透不出去,墙被熏得很黑,让人有一种压抑的感觉。 虽然这是自己的家,但赵铁也明白不能大大方方地见人。 在敌占区,查户口那是经常的事情,一个陌生汉子虽有良民证,但出现在这里,也是足以令人怀疑的。 而这个杂物间的破炕下还有个地洞,尽管不大,在危急的时候也能勉强藏下个人。 一盏小油灯发出昏暗的光,赵铁就着光亮,在一个小本本上写着、划着,把这几天联络、搜集的情报进行整理汇总。 杂物间的门被敲了三下,赵大娘拉开门,闪身走了进来。 “娘,外面来的是什么人哪?”杂物间的墙上有供向外观察的小洞,赵铁看到了进来的沈宸。 “是娘赶集时认识的一个丫头,窑户庄的,和娘很投缘。”赵大娘把手里的棉袄递过去,笑着说道:“要不是你在这里不方便,娘还真想留他吃个饭,认个干闺女呢!” 说着,赵大娘走到屋角,打开一个箱子,拿出一卷子自家纺的土布。 赵铁当然知道母亲一直对那个五岁便夭折的妹妹念念不忘,见到小闺女便稀罕喜欢,只不过听到窑户庄三个字,他的目光闪了一下,有些迟疑地问道:“她真是窑户庄的?” “不是真的,还是假的?”赵大娘不以为意地说道:“她还留下钱,等她弟弟来村上卖炭时,顺便捎回去家用呢!” 赵铁沉吟着,也不太确定地说道:“我倒是想向她打听点窑户庄的事情,只不过,好象不太方便吧?” 第十二章 打听,不一般的丫头 - 抗战之三生传奇 - 岁月如声 赵大娘站在门旁想了想,抿嘴一笑,说道:“也没啥不方便的,我就说你是远方侄子来串门,她知道什么?再说,她呆上一时半会儿的就走了,谁还会向她打听咱家的事情。” 赵铁沉思了一会儿,点了点头,说道:“也对,我便出去跟她打个照面儿,顺便打听一下窑户庄的事情。嗯,若是她弟弟来卖炭,说不定还能建起联络,倒是省了不少手脚。” “那我去开下院门,你悄悄出来,假装是从外面来的。”赵大娘叮嘱着。 “行,等我先收拾一下。”赵铁站起身,检查身上的衣着打扮。 …………… 暖烘烘的炕,沈宸坐在上面感觉很舒服,当然不知道这是赵大娘晚上为儿子特意加柴烧的。 他住的洞子里虽然避风,又有被褥和大衣,还烧着柴火,可到底还是比不上这热炕舒服。可惜,洞里没法盘炕,沈宸暗自遗憾。 院门又响了,沈宸趴在窗户上,隔着镶在上面的一小块玻璃向外张望着。 是一个象是跑小买卖的青年,正在院子里被赵大娘笑着往屋里让。看样子,应该是个熟人。 屋门响了,说话声清晰了,门帘子一挑,赵大娘引着赵铁进了屋。 “这是我娘家的侄子,叫铁子。”赵大娘满脸都是笑,做着引荐,“这是大梅,窑户庄的。” 沈宸笑了笑,打着招呼,“铁哥好。” 赵铁愣了一下,这称呼有点怪,但他随即笑着点了点头,“你好。” “铁子,你坐。”赵大娘把儿子让到小炕桌的另一头,忙着端上热水,又挨着沈宸坐下,瞅瞅这个,看看那个,一时不知说什么好。 “大梅,你看这白布咋样儿?”赵大娘看到自己拿进来的白布,终于找到了话头,摆在沈宸跟前,说道:“这是俺大闺女未出嫁时织的,才两年的工夫,有些旧,倒还结实。” 沈宸伸手摸了摸,揪了揪,点头道:“是叫晨儿的姐姐吧,织的可真细密,现在想买这样的手工土布还买不着哩!我买回去,小姐肯定满意得不得了。” “丫头记性好,话也中听。”赵大娘乐得眼睛都眯起来了,就差点把沈宸搂在怀里好好地稀罕了。 赵铁带着淡淡的笑,端着水喝着,打量着这个坐在炕上的女孩子。 大大的眼睛,又黑又亮,挺挺的鼻子,白净的脸庞,一笑就是月牙眼,脸蛋上还有浅浅的酒窝,长得确实不错,难怪母亲喜欢呢! 只是——赵铁感觉这女孩有一点点奇怪,他也说不上来具体的,只是觉得与他见过或接触过的女孩有些不同。 按理说,看相貌呢,年纪不是太大,顶多十六七岁的样子,可—— 赵大娘和沈宸说了会儿话,见儿子有些发愣,想起儿子说过要打听窑户庄的事情,索性当作闲聊,便往这个话题上讲,沈宸也不在意,随口回答着。 “大娘家要炭烧炕,就让我弟弟送。好炭是军用煤,日本人看得紧。在矸石山上拣的孬炭,烧火做饭却也是没问题的。给大娘您添了这么多麻烦,烧点孬炭算什么呢!”沈宸瞟了一眼对面的大个子,见他似乎也在听着。 “以前你大伯也在矿上掏过炭,后来砸了脚,就不再干了。”赵大娘说道:“下井挖炭可危险着呢,我呀,当时成天提心吊胆的,时时去门口巴望,生怕矿上敲钟响锣的。” 敲钟响锣便是矿上出事了,不是冒顶就是跑水,谁家有下井干活的不是心惊肉跳,就盼着亲人平安回来呀! “嗯,我叔便是下井砸坏了腰,没钱治,我才把自己卖了,幸亏主家还好。”沈宸就着话儿,表示和赵大娘深有同感。 “真是个懂事儿的孩子。”赵大娘唏嘘着,拉着沈宸的手轻轻拍着。 “这入冬了,俺想去窑户庄贩些炭到各个村去卖,不知道好干不好干?”赵铁用询问的口气插嘴问道。 沈宸想了想,说道:“阎王好惹,小鬼难缠。矿是何家的,何家的监工、把头敲诈勒索最拿手。看是生人、老实人,少不得要安个罪名,非诈些钱不可。” 停顿了一下,他想得更周细,“你要贩炭的话,不如在村里转转说说,先让人知道,然后让卖炭的给你送到村外稍远点的地方,你再驮走。要是你想长干这个营生,就多破费些钱,与监工、把头搭上关系,他们的手脚都不干净,常常把矿上的炭偷偷弄出去卖呢!” “大妹子想得周到。”赵铁心中有些惊讶,这女孩大大方方并不怎么怕生,说起话来也有条有理,还真是少见得很。 沈宸笑了笑,没接赵铁的话,而是继续和赵大娘闲聊。 “要是能弄到好炭,赚的钱也就更多,不知道有没有办法啊?”赵铁找了个空儿,虽说不算是直接询问,但他看着沈宸,显是希望能得到解答。 沈宸眨了眨大眼睛,垂下眼睑想了一会儿,不太确定地说道:“矿上出好煤的窝子不多,日本人也看得紧。可要是能从矿上偷出来,混些黑泥、矸石的,兴许也看不出是好煤孬煤吧?” 这脑瓜儿,既聪明又机灵。赵铁眼睛一亮,暗自点头,笑着说道:“嗯,这还真是个法子。” 赵大娘笑得高兴,拉着沈宸的手说道:“在这儿吃完饭再走哇,走时大娘送送你,又俊又伶俐的,一个人走在外面,大娘可是有些不放心呢!” 沈宸想了想,点头答应下来。这样也好,省得自己还得在外面挨冻,等到天黑了才好潜回山林。再说,他也不白吃,给钱呗! 时间不大,赵老憨回来了,拿着一些沈宸要的东西,还有些杂碎肉和两斤白面。 那时候的百姓基本上都是两顿饭,在冬闲时更是如此。赵大娘下炕在外面的灶间忙活起来,沈宸则打开小包袱,把东西一样样放进去,还随手试了试。 钳子嘛,不是那种工业化制造的老虎钳,而是铁匠铺打的,比较简陋,但功能还算可以,起码比牙齿来得厉害; 小锉刀呢,也就那么回事儿,反正沈宸也不是用它来干什么大活儿…… “大妹子,你要这些东西干什么呀?”赵铁比较疑惑,好奇地问道。 “我家小姐要的,老爷不给买,我也不知道她要干什么!”沈宸的谎话说得溜道,还能把人后续的问题都给堵住,俺不知道,你问也白问。 赵铁想破脑袋也肯定不明白其中究竟,有些讪讪地一笑,也没法再问下去。 饭菜不丰盛,但已经是难得的好饭了。烙饼、炖鸡、杂碎肉、炒鸡蛋,一会儿就端了上来,四人围坐在小炕桌旁,谦让了一下,便吃了起来。 “来,大梅,吃这个。”赵大娘给沈宸夹了个鸡腿。 “大娘、大伯,您们吃,我自己来。”沈宸也懂得分寸,虽然他还没完全适应这个女人的身份和表现。 “铁子,你别客气,多吃啊!”赵大娘招呼着儿子,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心中有些感慨,啥时候能象这样,凑成一家人亲亲热热地吃个团圆饭哪! 沈宸尽量压慢节奏,可吃得却是不少。相比之下,赵铁倒没他这么放得开了。倒不是什么腆腼,而是他心里有事,脑子一直在想,便有些食之无味了。 吃过饭,赵大娘又拉着沈宸说了会儿话,沈宸才告辞要走。 虽然要在外面找个隐秘处呆到夜幕降临,但老赖在别人家里,一个女孩不趁天亮赶路,也让人心中生疑。 “哎,你这丫头,欺负大娘眼神儿不好啊!”赵大娘没看见,但赵铁看见了,还给她使了眼色。 她才从炕席下摸出沈宸偷塞的五块钱钞票,硬要还给沈宸,“大娘家又不是饭馆子,就随便吃顿饭,咋还留钱呢?” 沈宸推拒着,笑道:“大娘,谁家里也不富裕,吃了这顿好的,哪能拍屁股就走人呢?您要是不收,那我以后可没脸再来麻烦您了。您要是不想让我再来,那我就把这钱收回。” “这丫头的巧嘴,可让大娘为难,你——”赵大娘被这话将住了,沈宸趁势把钱塞了回去。 “大娘,您不是要送送我吗?”沈宸岔开了话题,也解决了推来让去的麻烦。 “对呀,瞧我这记性。”赵大娘看了看手里的钱,有些无奈地说道:“好吧,这钱大娘留着,下回来呀,还给你做好吃的。” 马尾打开又盘起圆髻,脸上又抹上了锅黑和灰土,赵大娘一边给沈宸化妆打扮,一边还发出惋惜,“这世道,俊俏也得扮得又脏又丑,真是的——” 嘿嘿,沈宸笑了笑,露出几颗白牙,说道:“大娘您别夸我了,长得本来就不好看,更和俊俏搭不上边儿的。” “谁说的?”赵大娘不满地说道:“就你这模样儿,别说俺们村是一顶一,十里八村的大娘也没看到谁比你好看。” “那是他们都扮得又脏又丑,要是梳洗打扮起来,您就知道都比我好看了。” “这丫头,大娘说不过你。”赵大娘转头瞅着赵铁,半开玩笑地问道:“铁子,你来说,大梅好看不?” 赵铁有些哭笑不得,赶忙点头道:“好看,大梅妹子确是一顶一的人才。” “看吧,大娘可没说错。”赵大娘收拾已毕,仔细端详了一番,才一拍手,说道:“也不戴个帽子啥的,冻坏了可咋办?”说着,他把赵老憨的三块瓦棉帽拿过来,给沈宸戴上。 沈宸很听话地任由赵大娘摆弄,心中暖暖的,深为这淳朴、热心、厚道的一家人感动。 背好包袱,沈宸告别赵老憨和赵铁,和赵大娘一起走出了院门,向村外而去。 …………… 炼焦煤,怎么能搞到,还能运出去呢? 赵铁又回到了杂物间,摸着下巴苦苦思索。 没错,这就是他此次进入敌占区的主要任务,与矿上的老周取得联系,并想办法为根据地搞到能炼钢炼铁的好煤。 这项任务很困难,第一步要把好煤从矿上偷出来;第二步便要运出窑户庄,藏到隐蔽的地方。 最后也就是最难的一步,就是如何穿越敌人设置的岗楼、哨卡,运到根据地去。 进入敌占区后,赵铁并没有马上赶往窑户庄,而是和柱子分头行动,先联络了几个潜伏的内线。 其中就有在皇协军中当差的,有走村串镇干买卖的,以及用别的身份作掩护的。 为的就是尽可能详细地掌握敌占区的情况,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关系,来完成此次的任务。 石狼峪本来是预定的通路,但沿途有岗哨、炮楼,显然是不太可能了。 赵铁思来想去,也就只剩下一条道了,突破禁山的封锁,穿林翻山,把煤或其它物资偷运出去。 但现在这条路也有困难,不知名的袭击者一番行动,使鬼子和伪军加强了禁山的力度,要想突破,无疑还要费上不少周折。 赵铁思来想去,深觉人手不够,光凭他和柱子,是无论如何难以完成任务的。而潜伏的内线,不到万不得已,还是不要动用,以免暴露为好。 院里传来了说话声,院门也响了,赵铁从墙眼里看了看,是娘回来了,正和父亲说着话。 赵大娘关好院门,没有回屋,而是直接来到杂物间,想和儿子多说说话。 “娘,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赵铁笑着让娘坐下,有些疑惑地问道。 “哎,那丫头不让我远送,出村不远就非要娘回来。”赵大娘摇了摇头,说道:“心眼儿是好,胆子也不小,可惜是卖到大户人家的丫环,没的自由啊!” 赵铁沉吟了一下,说道:“要不是主家使唤,她能一个人在外面跑嘛?看她那么能吃,在主家也未必能吃饱穿暖。” “是个好闺女,吃饭还给钱。”赵大娘停顿了一下,有些无奈地说道:“可惜咱家穷,要是有钱真想把她赎出来。又懂事儿又会说,要是能成天陪着娘,那可有多好。” “天下穷苦人多了,给地主老财做丫环、佣人的女孩哪都有,赎一个两个的也没啥作用。”赵铁安慰着娘,“要想穷苦人都翻身得解放,就要打破这个旧世道。现在呢,民族矛盾是主要的,阶级矛盾便要稍后再解决。” 第十三章 偷运的问题,准备 - 抗战之三生传奇 - 岁月如声 赵大娘听不太懂这些大道理,眨了眨眼睛,撇嘴道:“要是好闺女,赎一个也有用。要是按你说的,那得等到猴年马月呀?” 赵铁无奈地苦笑,想了想,说道:“娘,您觉得这个叫大梅的女娃是不是有点怪,反正我有这样的感觉。” “哪怪了?”赵大娘不解地反问道:“大大方方的,说话办事都挑不出毛病。以后要是嫁了人,可是个顶门立户的好手。” 赵铁呵呵笑着,心里却又回想了一遍,发现确实有点怪,可却不向母亲说了。 ……………… 天黑到了底,矿上也安静下来,只有岗楼上的探照灯在扫来扫去。 几个人影顺着小山沟爬到了电网跟前,躲在探照灯的死角。 老周把带来的一条厚厚的黑毛毡卷成一个圆筒,从电网下慢慢进去。毡筒子不大,大人不容易钻,只有一起来的半大小子叫虎子的能钻进去。 “小心点。”老周拉住虎子,叮嘱道:“煤堆上有人给你放哨,听到三声咳嗽就快出来。” 虎子答应一声,钻了进去,又接过从外面递进去了一副刮板和几条口袋。 拿着这些东西,虎子弯腰向煤堆走去,正是鬼子的军用煤。他抬头向上看了看,上面果然有个人影在晃动。 这下,虎子有些放心了。他蹲下身大胆地扒了起来,扒装一口袋,就用绳子把袋口绑好,拖到电网下面,用力往外一堆,便由外面的人拉出去扛走。 一连运了三十多口袋,老周才让虎子又从毡筒中钻出来,带着人悄悄地走了。 用这种办法,老周发动了几个矿工干了好几天,把偷出来的煤都藏到了僻静处。 因为电网没有被破坏,地上也没留下什么痕迹,煤一下子又不是少得太多,倒是真没被矿上的鬼子和伪军发现。 但老周知道老这么偷运肯定会被发现,眼瞅着差不多了,他便停了下来,只等着山里来人联络,再想办法把煤运走。 ………… 这天,老周下班往村里走,路过槐树坡时,便看见路上有一个小货郎,面前放了一副挑子,戴着个破毡帽,卖的是一些针头线脑的小东西。 “线脑针头,家家都用;针头线脑,离了不行。”小货郎瞟见老周,突然提高了声音,吆喝得挺合辙压韵。 老周眼睛一亮,借故让几个矿工先走,他凑到挑子前,装模作样地挑选看货。等到旁边没人了,小货郎才向老周咧嘴一笑,正是柱子。 “啥时来的?”老周也笑了起来,问道:“是来运煤的吧?怎么运,我这里都等急了。” “咋运,现在也不知道。”柱子说道:“赵队长派我先和你联系上,再一起商量个法子。” 老周想了想,说道:“什么时候碰头,在哪里?我也急着想见你们,想要往山里运煤,现在怕是不容易啊!” 柱子点了点头,说道:“明天半夜,在一根堰的老洞里,你知道那地方吧?” “知道。”老周点了点头,虽然还没有把煤运出去的办法,但与山里来的人接上头,他还是非常高兴,随手拿了几样东西,又叮嘱道:“你快走吧,这里不安全,路上可小心着点。” 柱子点了点头,摆手让老周先走,又在那装模作样兜售了一会儿,才挑起货担,吆喝着离开了。 ……………… 密林深处,有啄木鸟敲打树洞的声响。除此之外,寂然无声。 沈宸轻轻拨开白雪覆盖的杂草,将枪口慢慢伸了出去。 百米左右,是一头公鹿,在向阳的南坡上拱着雪融露出的土地,咀嚼着草根。 鹿的三觉极发达,沈宸不敢有丝毫的大意,逆风埋伏,动作轻缓、肃静。他的手指扣住了板机,准星套住了目标。 突然抬头,鹿似乎有所警觉,眼睛盯向了沈宸这边。几乎与此同时,沈宸轻拉板机,射出了子弹。 枪声有些怪异、闷哑,但却没有了划破空气的尖啸。沈宸改装了子弹,以多种不同的装药量在洞中进行了很多次的射击实验。 虽然不是非常的精确,但他确实有了减装药的子弹,再加上枪口上用橡胶鞋底所做的简单消音器,他终于有了亚音速的子弹。 枪枝本身击发的声音不可消除,但没有了音啸,就已经是很大的进步。 当然,这样的子弹,沈宸只能保证一百多米的准确性,也基本上只能用它来打猎。 子弹是充足的,沈宸浪费得起。而只要能在山林中生存,他是不会吝啬的。 拖着猎物走在回去的路上,为了尽量确保不暴露,沈宸可是离开自己的藏身之地很远才开始打猎的。 虽然要多费些力气,但这一头鹿足够他吃上几天的,他的实验也算是获得了成功。 哪怕一颗子弹只打一只山鸡、野兔,老子也够本,也不会被饿死。 沈宸这样想着,又觉得这种减装药子弹也未必不能用于杀敌。 在他的记忆里,似乎在越南丛林中便曾爆发过被称为“寂静狙击”的战斗,使用的武器是装有消音消焰器的狙击步枪,使用的弹药便是减装药子弹。 局限性比较大,但也可能会有这样的机会。 沈宸得出了结论,觉得这种减装药子弹也可以多备一些。反正子弹相当充足,而作为狙击手,追求的是一枪一命,也绝不会浪费太多的子弹。 回到住处的时候,已经是将近黄昏,在赤红色阳光的辉映下,沈宸的身上象是涂上了一层金色。 食物问题差不多解决了,为了适应冬天行动的白色伪装也做好了。 沈宸握紧了手中的枪,感觉枪似乎已经化成了他手臂的一部分,在他手里是那样的灵活自如。 该是重新开始行动的时候了!沈宸在金色阳光的沐浴下,静静地站着,望着天边的残霞,感觉身体里正在被赋予某种使命一般。 若练习是别人进步的方式,而杀戮则是沈宸飞速提升的捷径。 命该如此,他不得不如此! 再来场雪吧,在茫茫的风雪中,在腾起的雪烟中,他将化身白色死神,用一颗颗射出的子弹来完成命运的安排。 ……………… 一根堰的老洞,赵铁和老周终于会面了。 “到东山里的大路把守很严,恐怕难以通过。要从南边清水岭绕道呢,正是南北对头,本来只有三十四里的路,却要走七八十里,也不敢说就安全。”老周也经过了很多的思考,觉得要把煤和硫磺运进山,困难很大。 “路程远近倒不是主要困难。”赵铁想了想,说道:“内线同志也认为绕路似乎可取,我看可以去侦察一下,再拿主意。” “如果绕远可行,那还需要牲口驮运,靠人力是肯定不行的。”老周沉吟着说道:“要是穿山过林呢,比如石狼峪,只要突破了禁山的岗楼,有人手接应的话,一人背上四五十斤,有二三十人就能运走千八百斤。” “这也是一个办法。”赵铁说道:“我想过,要是由山里派人接应的话,总要有五六十人,有背炭的,有拿武器保护的,这才比较保险。” 老周没有说话,赵铁说得有理。但游击队的人少枪烂,路上平安还好,若是被鬼子和伪军追击,恐怕损失不小。 况且,冬天既寒冷又有冰雪,想穿山越林,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任务是有困难,咱们也不要灰心。”赵铁从兜里掏出一盒纸烟,递给老周,说道:“我和柱子再侦察一下,你呢,再联络些穷苦的矿工兄弟。不管是绕路还是走山路,也总要把炭运出这一带,那就得多依靠他们。” 老周抽出一根烟,点着深吸了一口,在吐出的袅袅烟雾中缓缓说道:“行,咱俩分头行事,最后再看哪个办法能成。” 赵铁也抽起了烟,和老周继续谈着事情,了解着情况。 “哎,我打听一下,这窑户庄有没有个姓孙的人家,有个闺女叫大梅的。”赵铁突然想起件事来,开口问道。 老周愣了一下,略一沉吟便想了起来,说道:“你说的是孙洪山家吧,他有个侄女就叫大梅。前些日子在井下砸伤了腰,也没钱治病,我还串联着穷哥们想帮他一把。可听说大梅自卖自身,跟着人贩子走了,才算勉强过了这个坎。对了,你咋问起这个啦?” 赵铁点了点头,释开了心头的疑惑,既然确有其人,也是穷苦人家出身,就算有那么点怪怪的,倒也不算什么。 简单地说了一下,他和老周也便把大梅的事情撂在了一边,继续商量了好半天才分头离开。 ……………… 大雪封山,还需要一段时间。其间,雪融化了再积起来。这样反复几次,进山的时候,不穿踏雪套鞋便寸步难行了。 踏雪套鞋又叫雪地行走鞋、雪地鞋,或者叫踏雪板,用于深雪中行走。说得简单一些,就是能减小压强的雪地鞋套。 沈宸当然制造不出后世专业的那种能折叠、充气的雪地鞋,但却能用兽皮编绳子,再加上烘烤变形的木板做出简易的。 而这样制出的雪地鞋,称之为踏雪板倒是更加贴切。 当雪把山林都覆盖起来的时候,尽管行走时肯定会留下或深或浅的足迹,但风刮起的雪尘也会很快将其覆盖,浅一些的脚印自然更不容易暴露。 而敌人想追击,在厚厚的雪中跋涉,不仅速度上难以追及,行动缓慢更容易成为他的枪下之鬼。 从头到脚的白色伪装,雪地踏板,三四百米的远距离狙击,近距离的减装药子弹,热量很高的烤肉干,鹿皮坎肩、围脖、手套、护膝……甚至还有一个用大衣和被褥做成的睡袋。 沈宸谨慎小心又不慌不忙地做着准备,养足精神,积蓄体力,便等着再展身手的时候。 野鸡、爪鸡、野兔、青羊,甚至还有一头野猪,在他越来越准确的减装药子弹射击下,都成了他的猎物。 第一次重生在白山黑山之间,山野猎人的技能和经历,使沈宸在这人迹罕至的山林中能够顽强地生存,并且生活得不错。 而沈宸所拥有的大梅的身体,骨架应该不小,吃得多、睡得好,好象在把以前缺的全补上,个头以惊人的速度往上窜,身体发育得愈加成熟,体力也更加充足。 枪笔直立在面前,沈宸即便不用专门去量,也会发现他的身高与枪的差距在不断拉大。 三八大盖可以算成是一米三,那我现在恐怕快一米六了吧?沈宸伸出手掌,用拃量了量,并不是太确定。 虽然没有准确的记录和更广泛的调查资料,但民国时男子平均身高在一米六以上是可以确定的。 而由南向北,中国人的身材是逐步变高的。也就是说,北方人平均身高高于全国平均数,大概在一米六五以上。女子的没有准确数据,估计平均数在一米五至一米五五左右,一米六的沈宸在女人中就应该算得上是“高人”了。 一个月长十厘米,这虽然很惊人,但也有正常人达到过这个速度。所以,沈宸倒也不会因此而怕别人把自己看成怪物。 再长长,身高臂长,腿也长,跑跳起来也是优势啊! 沈宸抿起嘴,不争气的小酒窝又浮上脸蛋。他吸了吸鼻子,在火堆旁坐下,架在火上的肉烤得正香。 当夜幕降临,雪终于从阴暗的天空中纷纷扬扬地落了下来。 养精蓄锐、准备充分的沈宸就在这雪夜出了洞子,向着远方而去。 确实要走很远,但为了安全起见,他必须这么做。而且,他选择的目标也令人难以琢磨。 青石岭,沈宸第一次袭击的目标。 经过了这么长时间,敌人虽然加强了防卫力量,也尽量弥补了原来的破绽,但肯定也有些松懈下来。 沈宸对此也不是很确定,但他却相信能有机会,这是对于自己能力增强的自信。 况且,没有机会又怎样呢,大不了空跑一趟,还能锻炼脚腿,并没有什么别的损失。 而滑雪板是不必要的,起码在沈宸看来,暂时是不需要的。 第十四章 雪夜狙击 - 抗战之三生传奇 - 岁月如声 这里不比东北,不会有零下三四十度的严寒,也没有厚得令人难以想象的积雪。 有着踏雪板、白色伪装,以及第一次重生后在冰雪严寒中所积累的经验,他认为已经足够了。 其实,杀戮的欲望并不仅仅来自于沈宸那并不确定的猜想和判断,还有来自最本能的召唤,发自最切身的感受,以及不作行尸走肉、浑浑噩噩地苟延残喘的执着。 抗日,打鬼子,杀汉奸,这是沈宸身处的那个时代的主题。 也只要亲身处在那个悲惨的年代,站在民族存亡的岔道口,只要不去逃避,有几分血性,你就会有最真实、最本能的冲动。 睁着眼睛,你就会看到一个民族最深的伤口:阴沉的天空下,家园被孽火焚烧?女人被兽兵追逐污辱?同胞被无情的杀戮?父老乡亲在淫威下被迫屈下双膝? 如果这些还激不起你的仇恨,唤不出你的动力,那就没有什么好说的了。 风刮起的雪花,在眼前飞舞,白色头套只露出眼睛,不仅提供了伪装的保护,还使沈宸的注意力更加集中。 也正是这越来越大的风雪,使沈宸能够潜伏到离敌人岗楼三百米左右的地方。 抬头能看到斜上方青石岭上的碉堡,碉堡外沿着山崖布置了铁丝网,还有哨兵在不停地巡逻,山崖后的这个破绽显然是弥补上了。 但沈宸却改变了目标,要袭击山坡上担任预警的岗楼。 沈宸所在的地方与青石岭同方向,是面对大路的一片小树林,离着岗楼所在的山坡有一道天然的深沟。 岗楼四周的树木等障碍物都被清除了,视野很开阔,想要偷袭很困难。但对于远距离狙击,同样也有了不受遮挡的射界。 北风吹过树林,积雪不时落下来,身处上风头的沈宸在观察上比岗楼和岗楼外的哨兵更方便、容易。 因为敌人向这里看的话,风雪直冲脸面,眼睛要眯着,有种混沌和皑茫的感觉。而且,顺风逆风时射击,比斜风横风更容易。 哨兵在岗楼外晃着,沈宸并没有急于出手。跋涉了这么远,只杀一个,他是不太满足的。 所有,他要再等等,等着岗楼里再出来个敌人。或是换岗,或是到楼楼旁边那个简陋的茅房方便。 距离已经估测了三回,风速风向也没有什么改变。沈宸又一次把目标套进准星,眯起眼睛幻想扣动板机,敌人便应声倒地。 等待是枯躁的,但却是有收获的。岗楼里出来了人,披着棉大衣、戴着棉帽子,急匆匆地奔向茅房。 沈宸并没有瞄准这个家伙,而是稍微修正了枪枝,重新瞄准了哨兵。 先打哪个,后打哪个,这是有说道的。打完持枪缓缓移动的哨兵,茅房里的家伙可能连裤子还没提好,收拾他的机会更多、时间更充裕。 “啪勾!”枪声划破了雪夜的单调,久候多时的射击,蓄势已久的子弹,哨兵仰面摔倒,手里的枪也扔了出去。 快速地推弹上膛,沈宸瞄准了岗楼的门。他看不见茅房里的敌人,他要等着敌人窜出来,而受到惊吓的敌人大概会象兔子一样急着跑回窝。 他猜对了,岗楼内沉睡的敌人还没有起来,山上碉堡里的敌人还不确定是走火或是发现可疑目标,茅房内的敌人已经受惊尖叫着窜了出来,大衣甩掉了,他提着裤子向岗楼逃窜。 “啪勾!”沈宸轻轻拉动板机,枪身轻快地向后退了一下,逃到岗楼门口的敌人象是自己往子弹上撞,一头扑倒,手伸向门,徒劳地抓了两下便寂然不动了。 横向移动,沈宸很快转移了位置,让树木尽可能地遮挡住自己,也挡住有可能射来的子弹。 虽然不太可能通过这两枪便发现他的位置,但他还是非常谨慎小心。 枪声响了起来,岗楼内的机枪喷出火舌,惊醒的敌人并不知道袭击者的位置,只是慌乱地扫射,向所有有可能的地方射击。 这样做与其说是要杀伤袭击者,倒不如说是一种本能的反应,或者是壮胆、发泄。 山上的碉堡也胡乱射击,离得那么远,他们的行动更象是在凑热闹,或是阻吓袭击者。 沈宸躲在雪窝里,藏得好好的,不慌不忙地重新换上一个满满的弹夹,只有头上不时被子弹打落的枯叶雪团对他有点小干扰。 枪声紧骤了一会儿又稀疏下来,敌人找不到确切的目标,但射击得更有重点,可疑的地方都不放过。 虽然也知道打中的几率不高,可还是希望能借这种威慑射击把袭击者赶跑。 沈宸对敌人的这点伎俩不为所动,裹紧了衣服,躲在雪窝里,身下的兽皮给他提供着温暖,他估计还能再坚持一个小时。 杀戮既是本能,也是命运,但也有令人成瘾、兴奋的感觉。谁是上帝,谁决定着生死,在瞄准、扣发的那一刻,掌探生死的权力无疑是在沈宸手里。 没错,他就是生命的主宰,是惩恶扬善的判官,可以使敌人在一刹那间死亡。 等一个小时,如果没有机会就回去休息。沈宸看了眼手表,给自己定下了时间。 如果真的非要耗下去,别说一个小时,沈宸相信三个小时也可以。但他不想把自己搞得那么疲累,那么竭尽全力,那么拼命。 幽暗的雪花不停地降落,在逐渐变得安静的沉寂中,沈宸似乎听见了那种飘忽模糊、无从称呼的摩擦声。 雪片落下来的声息,不如说是感觉,不如说是微尘的交错活动充塞了天空,又遮盖了大地。 呼吸、心跳都变得平稳,沈宸抬头上望,起初一刹那觉得乌云仿佛都飞散了,只有飞雪遮住天空。 枪声彻底停了下来,敌人如同那飞舞的雪花,似乎也在狐疑、犹豫,不是为落下还是飘飞,而是为出来不出来。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沈宸悄悄从树木之间闪出视线,盯着岗楼,盯着敌人的动静。 半个小时过去了,岗楼内的敌人没有动;四十分钟、四十五分钟…… 伪军想等到天亮,但岗楼里面的日本顾问却不这么想。这种畏缩让他觉得很是屈辱,只是冷枪,便困住了他们,连巡逻甚至是出去都不敢了,实在是不光彩。 再说,这么长时间了,袭击者应该早就走了,早在乱枪齐发时就逃跑了,只留下紧张和恐怖来折磨他们。 在日本顾问的喝斥和严令下,两个伪军如丧考妣、战战兢兢地出了岗楼,一个个弓身曲背,端着枪都不知道指向哪里。 地上的两具尸体已经被盖上了一层薄雪,流出的血也冷了,和雪混在一起,变得粘稠而不断扩散流动。 两个伪军检查着尸体,大声报告着情况。还检查什么?已经死得透透的,不过是在应付日本顾问罢了。 三分钟、五分钟……沈宸推出枪枝,瞄准完毕,却没有扣下板机。他想再等一下,看有没有更有价值的目标出现。 伪军的平安无事显然让岗楼内的敌人松了口气,连日本顾问也是如此,尽管他不怎么相信袭击者会在雪中等这么长的时间。 日本顾问又督促着三个伪军一起走了出来,恢复巡逻和站岗,他来到尸体前,想从伤口来判断一下袭击者的具体位置。 就是这个家伙!沈宸瞄准了这个没扛长枪,举止也与其他伪军截然不同的家伙,深吸了口气。同时,他目光飞快地扫了一下,粗略确定了下一个目标。 轻轻拉动板机,沈宸感到枪身轻快地后退、顶在肩膀上的力量,他不用去观察目标是否中弹,而是飞快地拉动枪栓,推弹上膛,枪口稍移,瞄准了下一个目标。 短短的一两秒钟,在伪军们听到枪声的同时,日本顾问已经中弹倒地,而沈宸也做好了再次击发射击的准备。 “啪勾!”伪军们听到了第二声枪响,他们却刚刚做出反应,子弹已经疾飞而至,钻入了另一个目标的胸部。 惊叫、乱窜、卧倒、隐蔽,幸存者各有各的行动,岗楼上一直戒备的机枪响了起来。 虽然没有看到沈宸的影子,但敌人还是比原来有了收获和进步,大致的方向和位置是找到了。 趴在雪中,沈宸缓缓移动,先是横向,利用树木提供掩护;然后是纵向,他爬着后退,由高到低,他能感觉到在林中地势的变化。 直到确信已经到了安全区域,他才猫腰而起,整理了下身上,加快了撤离的速度。 那是一种很奇妙的感觉,沈宸似乎能感到充盈于体内的力量,以及精神上的愉悦。 尽管对于跋涉和苦等了几个小时的沈宸来说有些难以置信,但事实却的确如此,脚步轻快得连他也感到惊讶,心中一波波涌动的是连绵的喜悦和快感,情绪昂扬。 …………… 雪停了有两天,但白色似乎依然是无限和唯一的。 窑户庄在白色中僵卧着,连那洒散煤尘并长久染黑的道路、墙垣和树木都变了颜色。 日头平西,二旦回到了家里,他的脸上是笑的,身上是带着大饼的,鞋里是藏着钱的。 他不是个太闯实的孩子,这点与小毛不同。 虽然姐姐叮嘱过他可以到柳村卖炭,可一来路远,二来也不是很确定,他是不太想去的。 但小毛却惦记着,也可能是那顿火烧、豆腐丸子汤的缘故。当拣来的炭攒够了一定数量时,小毛就撺掇着跑趟柳村。 二旦拗不过,只好满心不情愿地和小毛走了一回。然后—— “这是,这是大梅捎来的钱?”婶子是难以置信的,这一卷钱足有五六十块,二旦还顺道买了大饼呢! “是啊,这是姐姐留在赵老伯家,由赵大娘偷偷给俺的。”二旦很是自豪,“小毛可是跟俺沾了光,拣来的那点孬炭都卖了个好价。” “唉,人家还不是瞧你姐的面子,这定是你姐跟人家说好的,好炭孬炭不过是个引子,让你去跑,就是为拿钱回来周济家里。” 婶子到底是大人,心思比孩子缜密得多,略一想便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二旦眨着眼睛,想了想,犹豫着说道:“那俺应该自己去吧?带着小毛是不是不太好?” “一篓炭能有几个钱,小毛家里也困难得很,你也别想得太多。”婶子苦笑着说道:“大梅是当着你俩的面儿说的,那就是不想避着小毛。你们两个出去,总是个照应。这年月——唉!” “婶子,俺和小毛路上都说好了,明天一起去矿上下井挖炭。”二旦冲着嚼着大饼坐在炉火旁的小花笑了笑,“姐姐能挣钱养家,俺也能。” 穷人的孩子早当家,二旦看着婶子常常拖着瘦弱的身子出外讨吃讨喝,心里实在难受。 他觉得自己应该找件活儿做做,而生长在矿区,却非下井挖煤不可。 “不行!”婶子一口回绝道:“看看你叔在矿上落得这么惨,咱宁可讨一辈子饭,也不让你往那黑窟窿里钻。你没听那些矿工唱的词儿,一贩私盐二犯抄,千条路走断,才把黑炭掏……” 停顿了一下,婶子继续说道:“再说,有你姐接济着,你叔的病就能继续治。现在已经能下地走动了,等好得七七八八,还不能养家?你还小,就拣点炭,或者到矿上拣铜碛,也是一样能挣钱。” “俺还小啊?”二旦有些不服气,“拣炭、拣铜碛,那可都是小孩儿干的活儿。 “听婶子的话。”婶子苦口婆心地继续劝说:“那矿井就是吃人的大嘴,有多少人早上去了,晚上就不见回来?要是你有个闪失,大梅回来,俺们怎么交代啊?” 停顿了一下,婶子把钱收好,继续说道:“有了这些钱,咱家就能熬过年。你要是想下井,过完年长一岁再说,要不就等你姐回来,看她乐意不乐意。” “哥,你听俺娘的话,不钻黑窟窿,吓人哩!”小花咽下嘴里的食物,有些含糊地说道。 二旦有些丧气地低下了头,呆了一会儿,他嗫嚅着说道:“那俺去小毛家和他说一下,和人家约好了又变卦……” “去吧,快去快回啊,饭一会儿就做好。” 第十五章 担心,烧硫磺 - 抗战之三生传奇 - 岁月如声 婶子捏着兜里的钱,想了一会儿,只拿出两张,其余的都小心翼翼地藏到墙上的一个洞里。 塞上原来的半截烂砖,她又仔细看了看,觉得没什么异样,才拿起一个口袋,急急忙忙地出去买粮。 五六十块钱,如果不是要给孙洪山抓药治病,光吃高粱、玉米,足够这一家子过上五六个月,甚至更长的时间。 但现在却要算计着花,婶子还是决定经常出去要饭,再有二旦踢手绊脚地干些活儿,便差不多能熬过三四个月。 日后的打算呢,婶子也已经有了。 等孙洪山好得七七八八,便买些豆子磨豆腐卖。不求能卖多少钱,做出的豆腐再用豆子换,家里能捞些豆腐渣吃也就能继续撑下去了。 粮食买回来了,婶子熬着高粱粥,又往锅旁贴了饼子,切了点咸菜,这便是难得的好饭食了。 本来就觉得对不起大梅,她捎回来的钱,再怎么省,也不能让二旦太苛着了。 天黑了,孙洪山拄着拐杖慢慢走了回来,是老周送的。到了门口,老周说啥也不进去吃饭,转身走了。 婶子忙把男人扶进屋,摆上小炕桌。二旦不一会儿也进了屋,摆上饭菜,一家人便开始吃饭。 二旦和婶子又把今天卖炭和大梅贴补家用的事情学说了一遍。 孙洪山皱着眉头没吭声,好半晌才叹了口气,说道:“大梅哪来的那么多钱?这心里不落底,钱能乱花哇?” 婶子打了个怔,停下了筷子,迟迟疑疑地说道:“大梅是个好孩子,你别胡思乱想的。要是实在担心,让二旦下次好好扫听扫听。那个柳村赵,赵——” “赵老憨家。”二旦接口道:“那个赵大娘人很好,不住嘴地夸俺姐呢!” 孙洪山脸色稍霁,默默地吃着饭,等饭吃完,他坐在炕沿上吧哒吧哒地抽着烟袋,似乎在想着什么心事。 刷洗毕碗筷,婶子端着一碗冒着热气的白开水进屋,递给男人,又从灶膛里掏了两锨旺旺的红炭,添到火盆里。 孙洪山磕打磕打烟袋,缓缓说道:“大梅捎回来的钱别乱花,我的这个病啊,慢慢养着就行,不用再抓药了。” 婶子看了看男人的脸色,委婉地说道:“该花的花,不该花的一个子儿也不动,你不用太操心了。” 孙洪山顿了顿,声音压低了一些,说道:“听人说过了东山,有八路军住着,待人和气,是穷人的天下。我是打算积攒点盘费,一步一步往那边挪呀!” 婶子沉默了片刻,说道:“我在外村讨饭时也听来这样的一些话,可到底是听来的,也作不得准。” “说啥也得离开这里!”孙洪山说得挺坚决。 婶子暗自叫苦,想了想,说道:“到东山的大路小路都有炮楼、岗哨,挖菜、砍柴都不让去,怎么能过去呢?” 孙洪山皱起眉头,沉思半晌,也不太确定地说道:“总是有办法的吧?” “那就过了冬天再想办法走吧!”婶子听说丈夫已经不是那么坚决,便拖延着,“这里还能拣炭生炉子。” 孙洪山想了想,点着头,“那就过了年再说,这段日子看能不能见到大梅,最好是让她家里来一趟,商量一下。” “是啊,咱也不能撇下她一个人不是。”婶子顺着话说着,但心里却是稍微安定了不少。 ……………… 窑户庄资格最老的矿工已经被人们淡忘了本来的名字,村里人都叫他老窑头儿。 这个孤老头子年岁很大,矿上、村里陈年旧事他全知道,还能讲古道今,《三国》、《水浒》、《岳飞传》,讲得活灵活现,常常引来一屋子人。 可老窑头儿住的这间小地屋可实在不敢恭维,大半截子埋在地下,小半截露在上面,顶上搪了一层秫千,培了厚厚一层土,象个地窖子。 今晚,老窑头儿的小地屋里又坐了几个人,却不是他在讲故事,而是在商量着事情。 “进石狼峪的路已经打探出来了,很隐秘,能绕开鬼子的炮楼,可路也不太好走。”老周缓缓说道:“咱们之前核计过,要在冬天把铜碛运进深山里烧硫磺,我觉得现在可以开始干了。” “是啊,北风刮得多了,烧硫磺的味儿就不容易被闻到了。”老窑头儿表示赞成。 “把铜碛运进石狼峪,再烧出硫磺,需要不少人手,也不是一时半会的事情啊!”一个矿工有些疑虑地说道:“矿上一下子少了这么多人,怕是会惹人怀疑吧?” “这个我也想到了。”老周胸有成竹地说道:“运铜碛和烧硫磺的工作分成两部,人手也轮流着干。先把铜碛运进石狼峪藏在隐蔽处,一人背上三四十斤,一个晚上就能回来。我算了一下,咱们十个人,分成两班,干上个把月就差不多能运完。只是要辛苦大家,晚上休息不好,白天为了糊口还得下井。” “我看一人背六十斤吧,争取半个月干完。”老窑头儿微笑着说道:“弄几块木板,拴上绳子,现在这地上有雪,咱们是能拖能背,你们觉得咋样儿?” “这个办法好,木板当爬犁用。”叫栓子的矿工是个愣头青,听着不错便叫好,“要不咱们背一百斤得了。” “就六十斤左右了。”老周笑着拍了拍栓子的肩膀,对众人说道:“至于烧硫磺,就容易多了,我找个由头就说出趟远门,找上两三个帮手几天也就干出来了。” “算我一个。”一个中年矿工瓮声瓮气地说道:“老哥一个,自己吃饱了全家不饿,在矿上三天打渔两天晒网的也不惹人疑心。” “有黑牛哥,咱烧硫磺的人手就够了。”老周没提赵铁和柱子的事情,而且从山里可能还会再派人来,这些可都是保密的,不能对外人说。 “那好炭呢,能不能也这么运走?”栓子开口问道。 铜碛很沉,但烧出的硫磺就没有那么重的分量了,要运走比较容易。而煤就不同了,在这里是多重,一路上就是多重,靠人力运进石狼峪还可行,要运进山里就不容易了。 “这就比较难了。”老周摇了摇头,说道:“咱们再想办法,眼下先把铜碛运走。我看,咱们从明天就开始吧!” 众人纷纷表示同意,又开始商量起行动的细节来。 ……………… 扣板机,拉枪栓,推弹上膛,瞄准,射击……如果能够以最快的速度进行这些步骤,在首发射击之后便有可能趁敌人还未反应过来再次开枪杀敌。 在射击的精准度并不需要苦练,而是靠杀戮而升级,沈宸便意识到要掌握快速射击的本领,是多杀伤敌人的一个办法。 拉枪栓、推弹上膛是一个机械性的动作,再快的动作也没有多大提升的余地;要以最短的时间间隔射出第二枪,沈宸认为关键还在于瞄准。 几点香头在黑暗幽长的矿井巷道中发出微弱至极的光,沈宸扣动板机。 伴着沉闷的响声在巷道中回荡,他趴着的姿势没变,迅速拉枪栓、推子弹,稍移枪口,瞄准另外一点暗光,再次扣动板机…… 子弹一颗颗地射出去,熟能生巧,也有人说“好枪法是子弹喂出来的”。就象很多使手枪的高手,不用瞄准,凭着感觉甩手开枪就中。 沈宸的感觉就是这枝三八大盖越来越成为自己身体的一部分,那每一次击发,每一次后座,与身体的适应愈加协调。 幸亏有了几次缴获,而对于一个狙击手来说,目前的子弹是充足的。 要知道,日军单兵携带的弹药由两个前盒和一个后盒组成,后盒还附带一个枪油壶。前盒每个可容纳三十发子弹,后盒每个容纳六十发子弹,共计可携行一百二十发子弹。 所以,即便这么令很多人心疼地练下去,沈宸的子弹也足够使用。 感觉越来越细微、准确,沈宸的手上还戴着一副单手套,虽然很紧、很贴肉,但他还是要更好地适应。 老兵因为常扣板机,通常会在食指上磨出硬茧,就象常扛枪会在肩膀上留下痕迹一样。 在敌占区,敌人也不时在盘查中进行这样的观察。沈宸呢,就是不想留下这样的破绽。 如果说以前他是不怕的,出身穷苦人家的大梅手上还缺了茧子? 可他最近身体上的变化却让他不得不小心行事。个子长高了,皮肤变得白细,手上的硬茧也象被温水浸泡慢慢软化脱落一样,变得越来越不明显。 再过段时间会变成什么样呢? 沈宸足足要了二三十发子弹才结束了今晚的训练,脱下手套,若有所思地端详着手。 似乎越来越象女人的手,越来越向修长和柔软的方向发展,但一屈一伸之间却能感到力量的增长。 这真是一个矛盾的结合体,沈宸似乎有了一些还不十分确定的判断,那就是这具女人的身体可能并不会因为技能的升级而变得非常男性化,比如变成一个壮实的女汉子。 但他的力量和速度确实在增长,就隐藏在正在成长的身体之中。 而在逐渐适应和习惯了这具新身体后,沈宸的想法也在慢慢起着变化。 之前想得倒好,自己一个人自由自在,按着命运的指引去杀鬼子、汉奸。 但现实的困难却有些是难以克服的,这不得不让他进行更多思考,尝试找到另外的选择。 困难最大的还是物资的补给,比如食盐、粮食等日用品,有些是无法通过缴获而取得的,那就要不时潜出山林去采购。 而在敌占区,并不是你没有破绽便能畅行无阻,鬼子、汉奸可不管有没有确凿的证据。 何况,沈宸通过赵大娘的态度和表现,也意识到了以大梅的身份在外走动的危险性非常大。 就算是男人,依着自己的性子,恐怕也不适合在敌占区呆着吧? 沈宸这并不是自我安慰,而是实情。 赤手空拳地在满是豺狼的世界行走,虽然没有了很多盘查时的麻烦,但任人宰割却不是他的性格。 而带着武器,哪怕是短枪和匕首,也大大增加了暴露的危险。 参加一支抗日队伍,与战友们并肩作战,是不是就解决了这些困难呢?沈宸有了这样的心思,但还不是十分地确定,也觉得没这么容易和简单。 收拾完“地下靶场”,沈宸顺着风洞爬到地面,站在一棵树下,眺望着远方。 清冷的空气让他感到头脑更加灵活,被白雪覆盖的树林、山岭向远方绵延伸展,似乎在向他展示着未来的道路。 ………… 石狼峪是十几公里长一条山溜,是通往山区根据地的要道,鬼子在峪口和沿途设立了岗哨和炮楼,牢牢地封锁着。 在石狼峪的两侧,则是高高低低的山岭,荆棘丛生、树木遮天,既没有人烟,又因为禁山而几乎没有人进来。夜深冷寒,就似乎更应该是一片的安静。 一阵风刮过,风里含着呛人的气味。如果爬上这个不知名的高高低低的山岭中的小山头,就能看见山下是一个小山峪。 而就在被雪覆盖的乱石堆中,有团蓝色的火焰在闪动,还能听见噼哩啪啦的敲击声。 柱子已经甩掉了毡帽,只穿着个夹袄,正用锤子把大块的铜碛敲碎。 周围的雪都被清理出来,只有十几米方圆。一个土灶燃着火,土灶上接着一根弯弯曲曲的烟囱,呛人的烟便是从烟囱里冒出来的。 没错,赵铁、柱子、黑牛,再加上从山区根据地派来的李石峰,正在这较为隐秘的地方烧硫磺。 因为硫磺烟有股呛人的气味,还有毒。如果不是冬天,如果不是刮的西北风,如果石狼峪北面不是没有人烟的山岭,他们也不敢这么干。 黑牛头脸包得严实,在灶旁认真地看着锅,不时用木棍搅拌着,身旁垛了一小堆熬出来的硫磺块。 柱子眼看砸得差不多了,才放下锤子,穿上旁边的棉袄,跑到灶旁暖和了一会儿,和黑牛、李石峰打了个招呼,抬腿向山头上走去。 第十六章 巧遇,捷径 - 抗战之三生传奇 - 岁月如声 山头的小树林里,赵铁瞪着警惕的眼睛四处观察、张望着。虽说这地方很隐蔽,但若因此而松懈大意,连哨都不放,那他怎么能当上游击队的队长? 嘎吱嘎吱的声音刚能听到,赵铁便转过头,手里的盒子炮也握紧。等看清是柱子前来换岗,他才略微地松了口气。 “队长,下去暖和一下吧!”柱子走到近前,向下扣了扣毡帽,说道:“山顶这风够大的。队长,你冻透了吧?” “我哪有那么娇贵,这爬冰卧雪的事儿也没少经历过。”赵铁笑了笑,说道:“咱们都辛苦点,铜碛随运随熬,尽快干完。” “总得再有几天吧!”柱子在树后蹲下身子,说道:“别的倒没啥,咱们带的吃的估计是不够。” “那不要紧,等运铜碛的人明晚过来,告诉他们给咱们捎上些。”赵铁把手里的枪递给柱子,还不忘提醒道:“注意观察戒备,可别大意呀!” “放心吧,队长。”柱子接过枪,用力点着头。 ……………… 每走一步,都更加感到寂静,就连脚步声也象被树林吸了进去似的。偶尔踏到雪中的小树枝上,才有点嘎吱嘎吱的声音。 沈宸背着枪,走得既小心又轻便,手垂在身侧,可以随时拔出绑在大腿上枪套中的手枪,警惕性一点也不敢放松。 当快要走出树林时,沈宸突然停下了脚步,仔细辨别着空气中的异味,飞快地隐身树后,摘下了身上的步枪。 尽管赵铁等人觉得已经很深入山林了,但沈宸比他们更远离敌人的岗楼、哨卡和大路。 他们以为往北已经是没有为烟,却不知道沈宸是个例外。呛人的烟已经飘了很远,变得很淡薄,但还是被沈宸闻到了。 对于这特殊的气味,沈宸不敢掉以轻心,他先是用肉眼,再拿出望远镜,观察了半晌,并没有发现什么状况。但确实有状况,沈宸很确定。 难道是敌人设的埋伏?可这有些呛人的气味是怎么回事,敌人会笨到自我暴露,或是如此粗心大意吗? 观察、思索、判断,沈宸过了好半天也不得要领,可也不准备轻易涉险出林。 那片没有太多遮掩物的地区是不好通过的,如果敌人在小山头上有观察哨,会比较容易地发现他。 缓缓地后退,沈宸借助树木的掩护,又撤了回来。但他并不甘心就这么无功而返,而是绕了个远,准备从侧面接近,观察个究竟。 …………… 山林枝叶凋零,树木错落混杂、疏密不一地立在寒风中。 一行人拖着东西,踏着雪,在夜色中跋涉前进。 正是老周带着几个矿工在运铜碛,进入山林,他们似乎放松了戒备和警惕,已经不同于潜过敌人禁山岗楼时的小心翼翼。 时常令沈宸感到有些奇怪的是,那时候的穷人似乎并不因为吃食差而都显得疲弱,也可能是长期劳动的结果,很多人的耐力是令人惊讶的。 他就看见过有人背着一头猪走几十里路去赶集,也看见挑着担子走村串镇能忙碌一整天的小贩货郎。 背着四十多斤铜碛走二三十里路,当然还有那能在雪地上拖行的简易爬犁的作用,老周带着这几个矿工确实完成了一个令人吃惊的任务。 快到地方了。老周停下脚步,借着月光和雪光,找到了树上作为标记的刀痕,心中感到一阵轻松。 “别停下,马上就到地方了。”老周回头鼓励着。 走在雪地里很耗费体力,他们又没有踏雪鞋,陷进去再拔出脚,每一步都要付出比平常更多的体力。 但常行路的人都知道,越是这样越要坚持,一旦停下来歇息,松垮下来的劲头儿就很难再鼓起来了。 当然,这一行人虽然也有观察周围的动静,但却根本没有看到一双眼睛正盯着他们。 有树木、荆棘的掩护,有白色伪装,沈宸如果能被这些外行发现,那他也太业余了。 没有武器,不是敌人。这一点沈宸可以确定,但他还没搞明白这些人在干什么。人渐渐地走远了,沈宸悄悄跟在后面,不近也不远。 “辛苦了。” 赵铁远远地迎过来,帮着老周和几个矿工把铜碛运进烧硫磺的小山峪,请他们到一个简陋的草棚子里歇息,拎来了一壶冒着热气的开水和几个破碗,李石峰又端来了一个火盆。 在这冰雪的寒冷里跋涉,再没有热汤热水更让人感到舒服的了。老周和几个矿工喝着热水,围着火盆,驱散着身上的寒意。 “估摸着再有几天就能完事。”老周放下碗,用商量的口吻说道:“是不是接着干,把那些好煤也运到这里来?” “运进山里的办法还没有,路也没探好,还是暂且不动的好。”赵铁委婉地否决,又把缺粮等困难说明,请老周予以帮助。 “这没问题,明晚就顺道捎来,再运来两袋炭,肯定不能让你们冻着,也不让你们饿着肚子干活。”老周很痛快地答应下来。 又歇息了片刻,老周便带着矿工们起身离开,毕竟他们还得赶在天亮前回到村里,而夜色正是他们的掩护。 赵铁把他们送出小山峪,直到看着他们的背影消失在远处的山林中,他才转身回去。 赵铁刚刚离开,几十米外的雪洼里慢慢爬起来了一个人影,稍停顿了一下,便转身顺着老周他们走的路跟了上去。 这回算是抵近观察了,沈宸认出了矿工中一个,还有赵铁。而这个窑户庄的矿工,勾起了沈宸埋藏的记忆。 事变前,常有人在村外野地里砌上口土灶来烧硫磺,再掺上木炭、火硝来做药,用来炸山开石头。那种呛人的气味,他终于明白小山峪里在干什么了。 铜碛在鬼子来后便列为禁物,这帮人不仅把禁物偷出来,还在这山林深处烧硫磺,不问可知,他们是些什么人了。 沈宸悄悄地跟踪着,他想知道这帮人是如何进的山林?如果探明了,他觉得也不是没有利用的价值。 在山林中曲曲折折地跋涉,足有将近二十里的路,老周他们都没有了负重,走得也快了不少。 借着夜眼和望远镜,沈宸离了他们有百米左右,而即便是看着地上的脚印,他也不会跟丢了目标。 在一堵五六米高的山崖旁,老周等人停下了脚步,然后一个接一个地慢慢攀爬上去,在崖顶消失了。 沈宸足足等了十几分钟,眼见没有什么动静了,才走到崖下的小树林,在崖下向上看着,找着。 原来如此!沈宸终于发现了山崖的秘密,就象矿里的通风井一样,崖壁上有一蹬一蹬的小梯子,隐藏在崖缝伸出的枯草荆棘之中。 背好枪,沈宸顺着梯子爬上了山崖,面前又是一片林子。 他端着枪,小心翼翼地穿过树林,爬上一个小坡。眼前豁然开朗,沈宸四下张望辨认,终于看清了这是什么地方。 远处的岗子他不陌生,也是奎峰延伸过来的一段山脉,但已经不高了,且离窑户庄不远了。 岗上稀稀拉拉十几间房子,全是用褐色的石头迭成的,住的都是外地来矿上干活的工人,村里人又把岗子叫外户村。 沈宸站在树下,眺望着、熟悉着周围的景物,好半天才转身离去。 山林中的路虽不好走,但却没有大路绕远。 沈宸也没想到竟然有这样一条回家的捷径,尽管他现在还没有这个心思,但以后十有八九是要用到的。 偷矿上的禁物烧硫磺,赵铁和这伙矿工的身份已经昭然若揭。周围除了东山里的穷八路,谁还会这么缺乏物资,要用土火药来制造武器? 找个投靠,虽然是沈宸想过的主意,但就这么找过去,他觉得不够妥当。总要让人知道他的价值,可别去了连枪都摸不着,只能干些宣传、医护等工作。 …………… 杀人不是沈宸炫耀的手段,而是他的目的。 尽管不是特定的目标,但杀一个和杀一百个人,对于达到他的目的是完全不同的。 而且他是个善于投机取巧的人,既然实践证明狙击非常有效,而且环境又适合,他就不想费心使用别的办法。 他只想在某一瞬间,以兔起鹘落般的快捷,以自己超常的精准射击,去夺得那血花绽放的绚丽。 就是这样,他没有刻意去寻找并加入抗日队伍,而是继续在这片自己越来越熟悉的山林环境中进行着杀戮。 不管他是不是相信机缘这个东西,但他确实相信总有机会。 伪军的暗哨不断被击毙,小便时、活动时、烤火时、换岗时、藏得不够隐蔽时…… 往往便有一颗冰冷的子弹飞来,溅起血花、脑浆,冷酷、冷血而无情的杀戮,使恐慌不可遏止地在伪军中传播开来。 日本鬼子为什么没有采取进一步的行动呢?沈宸不知道,外人也不明白。 其实,日本鬼子始终在关注着这个在山林中神出鬼没的神枪手,只不过在不知道这个枪手的具体意图前,日本鬼子不想兴师动众。 一来伪军的死活对鬼子来说并不太在意,反正补充起来很容易,只要能基本将神枪手封锁在山林中,使他暂时伤害不到皇军官兵便可以了。 其次,鬼子正在准备一次扫荡,对山区根据地的扫荡,不想因此而分散兵力。 通常来说,鬼子的扫荡也是有季节性和一定的规律的。 比如说在青纱帐起来时,人能躲能藏,鬼子就不大扫荡;而在秋后庄稼收割完,放眼望去,都是光秃秃的景象,根据地的军民便要提高警惕。 而冬季扫荡更是毒辣,由于寒冷,跑反的老百姓在野外很难长时间坚持,而鬼子还要加上烧杀抢掠。 所以,扫荡结束后,损失惨重的老百姓想恢复正常生产生活,也就很困难。 当然,扫荡的准备工作是在暗中进行,鬼子是力求保密和行动的突然性。 而伪军并不知道这个消息,在接二连三的黑枪狙杀下,日本干爹不理会,他们自然要想别的办法。 什么办法呢?那是相当地出人意料,让沈宸都不得不佩服伪军求生的智慧。 洞子里柴禾在燃烧着,不时发出噼啪的响声,火光映得沈宸脸上忽明忽暗,似乎神情也在变幻。他微抿着嘴角,正在看一封书信。 那是装在一个红布袋里、拴在木棍上、插在雪地里比较显眼的一个存在,就在伪军哨岗前几百米的地方。 书信中什么大侠、好汉、八爷的称呼一大堆,伪军也不清楚打黑枪的是什么人。 反正这都不主要,主要的是这个哨岗的伪军谦卑、谄媚地提出了手下留情的条件。 要钱,要物,装聋作哑……只要能停止袭击他们,都会尽量满足。 竟然向敌人花钱买命?沈宸很是好笑,但仔细一想,这既出乎意料却又在情理这中。 在抗日战争中,伪军其实没少干这样的事情。临阵脱逃者、反戈一击者、倒卖物资者、私通八路者,统统大大的有。 而伪军中不管是妄想借国难之机飞黄腾达、发财致富的坏蛋,还是为生计问题来混碗饭吃的家伙,他们存在的问题都是不会拼命作战,都是想尽量活命。 所以,用“遇民如狼似虎,遇敌则闻风丧胆”来形容伪军,便是非常贴切。 虽然沈宸杀戮伪军并没有什么心理负担,只要拿着枪为虎作伥,他便杀得心安理得、畅快淋漓,但对着这封书信,沈宸反复考虑,觉得暂且放他们一马也未尝不可。 如果能通过这些伪军的服软而获得便利,他在别的地方多杀几个,也就找回来了。兴许因此能解决他所面临的困难,使杀戮更加持续也说不定呢! 这样想着,沈宸便决定试一试,反正也没什么亏吃。 嗯,先来一百块钱,五斤盐,二十斤米面,五十发子弹。沈宸在信的背面写上了条件,估摸着这并不算苛刻,为了保命,伪军应该答应。 想了想,他又加上备注,这只是一个月的买命钱,下个月照旧。而且,在值岗放哨时要装聋作哑,看见什么就当没看见,乱打枪可要遭到还击。 把信装好,沈宸自己都忍不住笑了起来。真是没想到,自己杀人本来就不是为了什么钱和物,可钱和物却使自己暂时不去杀人,这还真是有些不可思议。 要说呢,这也是沈宸与当时人的思路不尽相同,他比较灵活、不死板,分析事情比较全面、长远,也可以说是原则性不强吧! ……………… 第十七章 回家 - 抗战之三生传奇 - 岁月如声 几天后,鬼子的冬季扫荡开始了。 由于机动兵力不足的关系,鬼子的扫荡通常是拆东墙补西墙。 也就是在占领区留下最基本的防守兵力,割肉补疮似地相对集中兵力,进行一些局部进攻作战,争取在短时间内速战速决,没有能力也不可能将作战时间拖得很长。 对于根据地如何反扫荡,甚至是扫荡的消息,沈宸还不知道,知道了顾及不到。 但敌人防守兵力的薄弱,兵力配置的稀疏,还是让他有所觉察。 当然,伪军的买命钱他收到了,为了以防万一,他暂时没有吃那些盐和粮食,正想办法找个活物来试毒。这说起来也不难,只要抓个山鸡野兔啥的,也就解决了。 虽然暂且饶了那个哨岗的伪军,但沈宸却也得到了一个好处,不仅仅是钱和物资,还有从哨岗旁潜过的方便。 而付了买命钱、唯恐再被杀的伪军对于放哨巡视真的是走个过场,象睁眼瞎似的对风吹草动不闻不问。 所以,尽管沈宸还是力求隐蔽地潜入潜出,但两次顺利之后,他的胆子更大,潜越的速度更快。 有了这样的便利和快捷,沈宸便把目标定在了鬼子身上,准确地说,是鬼子的通讯兵。 刚刚入夜,沈宸便从这个摆设般的哨岗旁潜越而过,沿着探好的路来到大道旁。 眼瞅着四下无人,他爬上电线杆,咔咔两刀,把电话线砍断,然后出溜下来,隐蔽埋伏。 夜越来越深,冰冷的空气仿佛也变成了可以摸得着的东西,是冻结的、不动的、有撕咬和钻透力的。天上有几颗星斗,似乎也被冻得不会眨眼。 沈宸把衣服裹得严实,手揣在毛皮做的袖笼子里搓着、揉着、活动着,保持着手指的灵活。眼睛半睁半闭,似乎在养神,也似乎在倾听。 静谧却不祥和,这就是敌占区的夜,尽管是在荒僻之地,似乎也能感到那种压抑和沉闷。 一分一秒地过去了,沈宸轻轻吐出一口长气,慢慢睁开了眼睛。 摩托车声,起初是微不可闻,然后是越来越清晰,越来越近。 做着深呼吸,清冷的空气使沈宸有种振奋的感觉。慢慢地推出枪,他轻拉了下枪栓,确认枪枝并未受到寒冷的影响,才低下头,瞄着敌人将要出现的大道。 马达声由远而近,由小到大,一辆三轮挎斗摩托出现在沈宸的视野之中。 挎斗摩托车上插着小膏药旗,一个带着风镜的驾驶员,一个挎着电话盒子的通讯兵缩在挎斗里。 车开得并不是很快,鬼子在仔细观察着路旁边的电话线杆,搜寻着出现故障的地方。 鬼子注意到了被砍断的电话线,摩托车的速度慢了下来,车上的鬼子开始警觉地四下张望。 “啪勾!”枪声突然响了起来,就在鬼子摩托车停下来的一瞬间,子弹激射而出,狠狠钻进了挎斗里刚刚半直起身子的鬼子。 这个鬼子身体象挨了一拳似的,身体猛地晃了一下,滚下了摩托。 沈宸快速拉动枪栓,推上子弹,再次冷静地瞄准。 “啪勾!”子弹再次离膛而出。 摩托车上的鬼子驾驶员显然不如在挎斗里下来那么方便,他一脚着地,另一条腿刚从车座上抽过,子弹已经击中了他的胸口。他以一种奇怪的姿势斜着栽倒在地,一条腿还搭在摩托车上。 沈宸掀开伪装,斜奔着穿过树木、枯草,跑得轻快自在,直奔鬼子的摩托车。 …………… 油灯散发出微弱的光,照着小屋内的三个人,屋内烟雾燎绕,一股呛人的烟味儿。 “要把这一路扫荡的敌人调回来,闹得动静小了怕是不行。”老周吧哒吧哒抽着烟,皱着眉头,“可要拿下个炮楼啥的,咱们又没有那个力量。” “是啊!只靠我和柱子偷偷带进来的两把枪,要拿下炮楼,根本不可能。”赵铁也很愁闷,“可天寒地冻的,根据地的军民在野外坚持不了多长时间,咱们一定要想办法把敌人调回来。” 好半晌屋里都没人说话,老周冥思苦想,眼前突然一亮,说道:“把矿外的洋灰桥炸了,煤炭运不出去,看鬼子急不急?” 赵铁猛地抬起头,看着老周,缓缓眨着眼睛,问道:“要炸洋灰桥?那得要炸药,土火药怕是不行吧?” “炸药矿上有,打石门用的。”老周停顿了一下,说道:“虽然看管得很严,但也不是没有办法。我找几个人试试,如果能偷出来,那就炸桥;要是搞不到炸药,咱们再想别的招儿。” “可要注意安全,不要让敌人发现了。”赵铁叮嘱道:“你在矿上没人能替代,以后还要起更大的作用。” “放心,我有数。”老周感激地一笑,伸手拍了拍赵铁的肩膀以示安慰。 “今天我来的路上,敌人的盘查又紧了。”赵铁轻轻摇了摇头,说道:“听人说,那个山林里的枪手又跑出来了,砍了电话线,还打死了两个去接电话线的鬼子。” “杀鬼子是好,可这没头没脑的乱干,倒是给咱们的行动添了麻烦。”老周想了想,说道:“要是能拉上线就好了,兴许能争取到呢!” “我也是这么想的,可找不到门路啊!”赵铁苦笑着,“没人知道他的底细,甚至连见过他的人都没有。只是从伪军中的内线那里知道他枪法很好,一枪一个,从来不打空枪。” “枪法好,那就可能是猎户出身,或者以前是胡子?”老周猜测着,却是没有头绪,也只好连连摇头,“这事只能先放一放,咱们先把眼前的忙完再说。” “也只能如此了。”赵铁无奈地一摊手,“洋灰桥的把守很严,我晚上去侦察一下,炸药一到手,咱就干一家伙。” ………………… 消停了,真的要消停了。 沈宸躺不是躺,趴不是趴,准确地说是蜷着。 说实话,竟然会生病,让沈宸有些被吓着了。倒不是病得要死,而是重生后再没经历过,感觉特么地难受、不爽,心情特么地烦躁。 好在还没有到卧床不起的地步,好在平常攒积了柴禾,好在还能生活自理。 连着三天,难受劲儿才过去;第四天就精神了许多;第五天,第六天,沈宸感觉才恢复了正常。 身体的自愈能力还真是强啊!沈宸轻轻吐出口气,端起铁饭盒,喝着肉汤。 虽然吃得比窑户庄好得太多,虽然是自由自在,但经历过此事后,他有些想家了。 想念小花那清脆的笑声,想念叔叔婶子的关怀,想念二旦的眼神,想念二妞那沾着灰尘的麦芽糖……甚至想念简陋屋中的那铺热炕。 人在孤独的时候,总是在怀旧感受和品味曾经的种种,在这个时候,总是会想起曾经的故事,心情也就随之降到了冰点。 而悲伤的,挥不去的记忆就会填满整个心底。于是,悲哀着自己的悲哀,感伤着自己的情怀! 如果说孤独是一种难得的心境,拥有了孤独的人,才能拥有真正的自我,才能产生灵感和创造,以及闪光的思想。 那沈宸显然还达不到那种境界,他也不是什么思想家、发明家,孤独的乐趣,也并不是他所能长久享受的。 在喧闹的杂乱和压抑的尘世间或许需要一段时间的孤独,但长久的孤独之后,又会需要一种被称为庸俗世上的热闹和亲人朋友的关怀。 应该回去看一看了!沈宸忽然觉得肉汤也是淡而无味,他缓缓放下饭盒,起身收拾起来。 …………… 冬季的天空,太阳仿佛也失去了温度和亮度,变得灰蒙蒙的。 大地上覆着冰雪,干燥而坚硬,在沈宸的脚下踩得嘎吱作响。 发现了老周等人偷运铜碛的小路后,回到窑户庄变得很方便,除了山林中的跋涉和路途较远以外,可却避开了很多盘查和岗哨。 走过外户村,沈宸看似随意地看了看,已经过了上工的时间,外户村显得冷冷清清,几乎看不到人影。 走过村北的小土山,眼瞅着四下无人,沈宸钻进了树林,把手枪藏好。 虽然不是随身携带,可总是个预防万一的手段,也让心里能有点底。 进了村,走过丁字街,沈宸并没有刻意去找卖糖的二妞,也没有去买什么东西,而是直接向家里走去。 冬天寒冷,那些补鞋、修灯、卖破烂的都没有出来做生意,街道上也没有几个人,甚至没人理会戴着三块瓦帽子、脸上涂着炭黑、故意低头走路的沈宸。 破门烂户,还是原来那个样子,只不过房顶上积了雪,还没有清理,估计是不太厚,不用担心房顶被压塌。 轻车熟路地把手从门上的洞里伸进去,打开门闩,沈宸推门进了院。 “谁呀?”屋内传来清脆的童声,门一开,小花走了出来,看着沈宸便愣住了。 沈宸笑了,露出白白的牙,说道:“认不出吗?我是你姐。”说着,他伸手摘下帽子,马尾头发落了下来。 “姐,大梅姐。”小花乐得直蹦,上前拉着沈宸的手便往屋里拽。 进了屋,沈宸把背着的筐放下,瞅了瞅,很奇怪地问道:“人呢,怎么就你和臭子在家?” “爹老念叼你,娘和二旦哥一大早就背着拣来的炭去柳村了,看能不能打听到你。”小花把大梅推到热炕上坐下,臭子哇哇啊啊地叫着,往这边爬过来。 沈宸心中泛起一股温情的暖意,伸手摸着臭子的脑袋,随口问道:“那俺叔呢?病好了,能四下走动了?” “爹的病好得差不多了,要做豆腐卖,出去买豆子了。”小花给沈宸倒了碗热水,有些期盼地问道:“姐,你这次回来能多住些日子不?” 沈宸也没拿定主意,但看着小花的脸上少了很多菜色,心中高兴,轻轻点着头,说道:“住几天也没准儿,你把那屋的炕烧上吧,我今晚肯定是不走了。” “好哇,好哇!”小花笑得开心,跑到炉子前打开一个插板,又添了两铲煤。 一个炉子烧两铺炕,要烧哪个就把哪个的走热跑烟的插板打开,倒是很省事儿。也有人家把烧火墙和火炕的口子弄上插板,想让哪里热就让哪里热。 沈宸把外面的旧衣服脱了,洗了把脸,坐在热炕上感觉很舒服,不禁仰躺下去,烙着全身,惬意地哼哼了两声。 “姐,你好好歇着,俺不让臭子闹。”小花懂事地把要往沈宸身上爬的臭子抱走。 嗯,嗯!沈宸答应着,伸手拉过一铺被子往身上一盖,闭上了眼睛。 放心、轻松,身上的劲儿一松下来,困意便不由自主地袭上来。 …………… 不知不觉,大梅已经出去快两个月了,看这样子,倒不象受了委屈。 买豆子回来的孙洪山坐在炕沿上,不时端详一下正熟睡的侄女。长大了,也好看了,或者说是长开了,更好看了。 只是——孙洪山还有些别的忧虑,可又不知道该如何开口。毕竟那种走歪路的担心,对一个大闺女来说,是件很受污辱的事情。 唉,思来想去,孙洪山无声地叹了口气,掏出烟袋锅又摇了摇头,放了回去。 他慢慢起身,放轻脚步,到旁边的屋里摸了摸炕,又四下看了看,拿起把笤帚打扫起来。 这一大觉睡得,真是到家了,没有了睡洞子的防范和警惕,沈宸睁开眼睛时,已经是太阳西斜了。 婶子和二旦回来了,当然是没有什么收获。 一大家子,连同臭子,都在旁边的屋子里,生怕吵醒了睡得香甜的沈宸。只是不时轻手轻脚地过来看看,往炉子里添些煤。 沈宸一醒,家人才又聚到一起,屋子里的安静被打破,说着聊着,重新有了生气。 “咱们晚上吃饺子吧!”说了一会儿话,沈宸便走到门边,把背筐上面的包袱拿开,底下是几斤白面和两块在屋里已经有些化冻的鹿肉。 沈宸带来的东西并不多,一来是为了赶路方便,二来则是身上有钱,自然可以就近去买。 第十八章 家中琐事 - 抗战之三生传奇 - 岁月如声 孙洪山稍微愣了一下,这不年不节的吃什么饺子呢,可转而又笑着点头,“好,好,你说吃什么就吃什么。” 当家的一发话,婶子自然陪着笑连连附和,忙着把刀、板打磨一下,又找出沾满陈灰的擀面杖擦洗。 二旦又去外面的窖里取了两个大萝卜,帮着剁肉切菜。 这个子长得真快。 孙洪山看着在屋里走来走去,一会儿干这,一会儿干那,瞎帮忙的侄女,感叹着时间不长,大梅已经蹿起了一头。 看模样儿,看作态,听说话,孙洪山觉得大梅不象走了歪路的样子。 老孙家的孩子,不会是那种人,孙洪山决定不乱问,他相信这个侄女的人品。 “大梅,你快歇着去。”婶子觉得大梅忙得不得要领,倒象添乱,便笑着委婉说道:“要不去你那屋,看看哪里不合意,再收拾一下,晚上可别睡得不舒服。” 沈宸倒不觉得自己在瞎忙,他喜欢这种气氛,喜欢大家在一起说笑。 不过,婶子说得也合情合理,他是得回屋看看,收拾好要晚上住啊! 回到自己的小屋里,炕已经烧暖,虽然久没人住,可窗户纸都是糊过的,一个窟窿也没有。 显然,叔叔和婶子还是在等他回来,简单收拾一下就能让他住。 有些感动,沈宸静静地瞅了片刻,把包袱解开,取出几件衣服。又把炕角那个木箱打开。 箱上没有灰尘,肯定是有人擦拭,里面的东西齐齐整整,也没人动过。 那件紫色的小碎花棉袄,虽然旧了,却曾经是大梅最好、最珍爱的衣服,原来都小得不得穿,现在更是不用说了。 沈宸把它拿出来,微抿着嘴角似笑非笑,脑海里浮现出一个小女孩蹦跳玩耍的情景。 轻轻的脚步声响起,小花走了进来,脸上是欢乐的笑,大概是想着一会儿吃上饺子的舒畅和满足。 “来,让姐看看。”沈宸笑着招手。 嗯,不错。拿着手里的衣服在小花身上比量了一下,沈宸连连点头,说道:“把这件衣服换上,看合适不。” 小花很意外,这件衣服她是知道的,可姐姐不能穿也象宝贝似的藏着,听娘说那是大伯母留给姐姐的念想。 “快呀,愣着干啥?”沈宸摸了摸小花的脸蛋,笑着说道:“虽然有些旧,可姐姐穿得在意,上面没有补丁呢!” 小花脱掉身上的破棉袄,换上新衣服,左看右看,笑得开心。 “姐,你咋不梳辫子呢?”小花既好奇又迷惑地眨着眼睛。 “梳辫子多麻烦,姐可没那个耐心。”沈宸笑着晃晃头,说道:“你看,这多简单,一拢一扎就完事了。” “俺帮你梳吧,娘说扎上辫子,别人才不乱嚼舌头。”小花拿出把木梳,冲着沈宸晃了晃。 沈宸想了想,咧嘴一笑,说道:“扎吧,姐听小花的。” …………… 热腾腾的饺子,蘸着醋,尽管馅里作料不多,可沈宸还是吃得很香。 主要是那种其乐融融的气氛,看着小花、二旦吃得欢快,大人自然感到由衷的高兴。 只是有一点点的怪异之处,那便是沈宸在家里似乎成了老大。 叔叔、婶子可能是觉得内疚,觉得对不起她;也可能是家里能支撑,孙洪山的病能治好,全亏了她的接济。 “婶子,你快坐下吃呀!”沈宸也感觉到了这种怪异,他作小辈的坐在炕桌前吃,婶子却忙忙碌碌。 “你吃你的,我先忙活着。”婶子又去盛汤,又去剥蒜。 “大梅,你甭管她,自家人,不用讲究那个虚礼。” 孙洪山仿佛也没觉有什么不妥,说道:“难得回来一趟,在家里就好生歇歇。那个,嗯,明天吧,叔还要跟你商量个事儿。” “叔,你有啥事儿?现在就说呗!”沈宸不以为意地说道。 孙洪山看了一眼坐着小板凳,在炕沿上狼吞虎咽吃得正香的孩子,摇了摇头,“明天再说。” 婶子端过饺子汤,自己男人的话听得真,却没有吭声,坐到炕桌前,和沈宸打了个对面,笑着一个劲儿地让着。 沈宸放下筷子,把饺子碗向桌子那边推了推,端着汤喝着。 婶子端详了下沈宸,笑着说道:“大梅出落得越发俊了,可把咱村的女娃都比下去了。要是再穿上新衣服,打扮打扮,那十里八村也是出挑的。” “哪有,婶子在笑话俺。”沈宸笑着谦逊,心里却并不在意。 “这可不是婶子胡说,大梅白净了,眉眼身架都长开了,是真的更俊了。”婶子咽下一个饺子,转向丈夫求证道:“当家的,你说是不是?” 孙洪山看着沈宸,笑着点了点头,转而又郑重地叮嘱道:“这世道,你个大闺女出门在外可要小心。要是在东山那边就好了,穿得漂亮也没啥,听说——”他意识到有些走嘴,便停住了话头。 婶子张了张嘴,没有说话,低头吃饭,心里却打着主意,想让大梅来说服当家的,可别拖家带口的乱跑乱颠。 沈宸吃饱了,两个孩子也吃得畅快淋漓。 虽然婶子留了块肉,在馅里多添了个萝卜,可这白面肉馅的饺子,连过年也吃不上啊!兴许有过一两回,可也是很久远的事情了。 晚上也没啥娱乐活动,闲聊了一会儿,沈宸便回到自己屋里,婶子收拾完碗筷后也来了。 沈宸有话要对婶子说,婶子也有事情要找沈宸商量呢! “大梅呀,你叔听说东山那边没有鬼子和二鬼子,是八路军管事儿,老百姓活得好,就想着把家搬过去。” 婶子开始说到自己的正题了,“可这大冬天的,咱在那边也没个熟人亲戚,拖家带口的有多难。这里虽然过得提心吊胆了些,可总算有个遮风挡雨的屋,有个睡觉吃饭的地儿。” 看着沈宸,婶子露出期待的神情,“俺的话呀,你叔听不进去,还得你帮着解劝。他也舍不得把你自己扔下,你要说不去呢,这事多半就不会再提了。” 沈宸眨着眼睛,疑惑地问道:“俺叔是听谁说的,那边是个什么情况,谁能准知道呢?” 婶子想了想,猜测道:“估计是在老窑头那听到的,这段日子他净上那儿去了。讲故事、说评书也没什么,俺就担心有谁胡扯溜拉,他倒是信了。” 沈宸想了想,说道:“鬼子又是炮楼,又是岗哨的,想去东山里也没那么容易。天寒地冻的,也不是个时候。” “就说呢!”婶子一拍大腿,说道:“俺也是的么说的,可你叔却拿定了主意,总得你去解劝才好使啊!” “我叔明天要说的就是这事儿吧?”沈宸在得到了肯定回答后,沉吟着说道:“婶子,你也别担心,让我跟叔说。就算要搬家,也要打听清楚,在那边找到接洽人吧!拖家带口的,搬个家哪那么容易。” “还是你想得周全。”婶子的心情松快了许多,夸奖道:“要说还是在外头见得世面多,懂得也多,说起话来头头是道。” 沈宸淡淡一笑,拿出早就准备好的一百块钱,塞到婶子手里,说道:“没准儿我要多住些日子呢,这些钱呢,婶子也别省着花,家里缺的就添置,粮食也多买些。弟弟妹妹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吃不上好的,可也要尽量让他们吃饱不是。” 婶子赶忙推让,沈宸的态度却很坚决。 “这——唉,多亏了你,家里才熬过这场大难。要不是……” 沈宸安慰了几句,又和婶子闲聊了半晌,才送走婶子,独自躺在炕上陷入了沉思。 山区抗日根据地,虽然没有鬼子统治的压抑和郁闷,八路军的纪律也值得信赖,但要搬家过去,就真的能过得安生?恐怕未必如此吧! 就说鬼子的扫荡吧,根据地受到的摧残,根据地军民遭到的杀戮和损失,肯定要比治安区严重残酷得多。 当然,对于沈宸来说,这不算什么,他能跑能打,他的命运就是战斗和杀戮。 而且,最主要的还是自由,没有鬼子和二鬼子,没有那屈膝当亡国奴的耻辱。 但对于叔叔一家,沈宸不知道他们是更渴望自由,还是不管怎样都更希望能活下去。 或许也有更好的解决办法,只不过比较麻烦,比较困难。 炕热烘烘地烤着,沈宸想着想着,不知何时已经闭上了眼睛,陷入了半睡半醒之间。 ……………… 第二天,沈宸劝服叔叔并没有费太多的唇舌,但他也没把话说死,只是说等过了冬天,再好好打听打听再说。 反正,孙洪山是暂时不提这话茬了,婶子也算是放了心。 “姐,俺和小毛把筐子都夺回来了。”二旦有了和姐姐单独说话的空儿,便不失时机地显摆一下,满脸的自豪。 “咋夺回来的?”沈宸还真有些好奇,可更多的还是对这个弟弟胆子变大的赞赏的欣慰。 二旦充满骄傲地给姐姐讲着,怎么爬上火车潜入矿区,怎么把被监工抢走的筐子从电网上扔出去,又是怎么从水沟里钻出来…… “肥头死了,被塞进了村外那口枯井里,都臭了好久才被找到的。”二旦最后又说起了被沈宸干掉的那个狗腿子。 “何家咋咋唬唬地查了很久,也没查出什么来,大家暗地里都说是这个干的。”二旦向姐姐比划了个“八”的手势。 “呵呵,肥头死了,麻杆呢,是不是老实些了?”沈宸知道怀疑不到自己,便随口问道。 “老实了一段时间,最近又蹦跶得厉害了。”二旦有些恨恨地说道:“他还经常对人说,这次鬼子进山定能把八路消灭,这地界鬼子是坐稳了。” “你知道得还挺多呢!”大梅笑着拍了拍二旦的肩膀,说道:“不过,这里到底还是鬼子的地盘,说话干事可要小心。” “俺知道。”二旦点着头,“俺长大了,姐,你就放心好了。” 沈宸笑着点点头,倒不忍心打击弟弟的情绪。 “姐,俺想下矿井挖炭。”二旦有些期待地望着姐姐,说道:“这么大了,哪能老和小孩们去拣炭,也该挣钱养家了。” “矿井是那么好下的,太危险。”沈宸头摇得飞快,断然否决道:“干啥营生也比掏炭强。” “有啥营生干哪?”二旦的脸立刻垮了下来,嘟囔着:“小毛都下井了,这几天晚上他都不在家,干啥事儿也不告诉我。还不是瞧我没出息,不跟我在一起玩儿了。俺还想跟着周大叔练武呢,估计他也看不起俺了。” “掏炭就有出息了?”沈宸翻了翻眼睛,说道:“小毛可能是忙,打小的玩伴儿,哪能不理你呢!至于练什么武,那有啥用?” “有啥用?”二旦噘着嘴,“矿上的监工都不敢欺负周大叔,矿工也服贴。那大刀片耍得——” “耍把式卖艺呀?”沈宸哼了一声,“还大刀片,有枪厉害呀?” “那,那倒是没有。”二旦虽然没摸过枪,可也知道大刀片肯定干不过枪。 “练武强身,姐倒也不反对。”沈宸缓了下语气,说道:“既然想跟着周大叔学,那就去拜师。教不教的,你也不用老惦记着了。” 二旦直着眼睛,好半晌才眨巴了一下,问道:“咋拜师呀?” 沈宸想了想,不太确定地说道:“买点东西,进了门就磕头喊师父。应该是这个样子吧?” “姐,你,你领俺去?”二旦很期待地看着沈宸。 沈宸犹豫了一会儿,勉强点头答应,又拿出点钱来,要带着二旦出去买拜师礼。走到院门,他又回屋,把小花也叫出来领上。 两瓶酒,一块肉,沈宸觉得就够了。就是个意思,要是贪得无厌,倒是不能让二旦跟着这种人学了。 庄上又不是集市,也没那么多花样儿。沈宸买了几块槽子糕给弟妹吃,看到在丁字街兜售的二妞,站在那里聊了会儿,又给小花和二旦买了麦芽糖吃。 闲逛了一圈,走到碾房时,沈宸看见了一个瘦弱的身影,背着一袋东西进去了。 “一盘大碾就叫一个丫头推,真够累的。”二旦也看见了,在旁叹着气说道。 第十九章 带弟拜师 - 抗战之三生传奇 - 岁月如声 沈宸想起来了,那是在何家做丫环的娟子,他推了二旦一把,说道:“姐给你一块钱,你去买几个馍,再过来帮娟子推碾吧!” “俺帮他推?”二旦有些发愣。 “娟子是姐的玩伴儿,我想帮帮她,你让姐去推碾?”沈宸翻了翻眼睛。 “俺去,俺去,俺不让姐挨累。”二旦接过一块钱,又小心地问道:“姐,买几个馍?都花了?” “买两三个,剩下的钱自己留着。”沈宸笑着拍拍二旦的肩膀,“娟子肯定老是吃不饱,你要饿就再多买几个。” 二旦咧嘴笑了笑,转身跑开了。 沈宸领着小花走向回家的路,又回头看了一眼发出“格格登登”声音的碾房,无声地叹了口气。 再次走过丁字街,迎面走来一个货郎,戴着破毡帽,没挑担子,倒是背着个包袱,手里拿着个拔浪鼓,叮咚、叮咚地摇着。 沈宸只是随便地看了一眼,神情却专注起来。 因为这个货郎他认出来了,是赵大娘的远房侄子,也是在山林里烧硫磺的赵铁。 赵铁也察觉到了盯着自己的目光,两人的眼神碰到了一处,都认出了对方。 “铁哥。”沈宸率先打着招呼,说道:“跑买卖呀!” “没办法,得挣钱糊口呢!”赵铁笑着点了点头,“这是回家住些日子?” “是啊。”沈宸摸摸小花的脑袋,说道:“这是俺妹,小花,叫铁哥。” “铁哥。”小花眨着眼睛脆生生地叫着。 “哎,这小妹妹真可爱。”赵铁随口夸道。 沈宸眼珠转了转,说道:“正转悠着想买点东西呢,铁哥来得还真巧。家里坐坐,我挑点杂货,也算照顾下你的生意。” 赵铁愣了一下,为了不引起怀疑,也只好点头答应,跟在沈宸后面,来到了他的家里。 “货郎啊——”婶子正在家里给沈宸做着针线活儿,见领来一个货郎,有些愣怔,可也没说别的。 “这是赵大娘的远房侄子,婶子,你去柳村见过赵大娘的。”沈宸做了介绍,婶子这才有了笑模样儿,还端来了碗热水。 赵铁称着谢,在炕上打开货包子,里面有布匹、针线、颜料、洋火、袜子……都是庄户用的东西。婶子看得也眼热,却没吭声。 沈宸却不客气,伸手挑拣,几乎除了颜料外,别的日用品都拿了一些,特别是布匹和袜子,全都留了下来。 “大梅,这个——”婶子有点发蒙,钱可能不多,可没见过这么花的。 “都是用得着的东西,以后想买,兴许也买不到呢!”沈宸不以为意,看着赵铁调侃道:“要是钱不凑手,看赵大娘的面子,能不能过两天再来取。” “那没问题,没问题。”赵铁被那双忽扇扇的大眼含笑看着,略有些尴尬,连连点头,又岔开话题道:“俺姑可想着你呢,经常念叨你啥时去看她。” “那你回去告诉大娘,俺得空儿就去。”沈宸笑着用手指在自己挑选的东西上划了个圈,“铁哥,算账啊!” “好,好。”赵铁点了点,算清后报了个数儿。 “等我会儿。”沈宸转身回了屋,不一会儿便拿着钱出来,递给赵铁,“没算错吧,这大冷的天在外面跑,要是亏本了,可得多上火。” 这丫头哪来的这么多钱?赵铁心中疑惑,脸上没露出来,笑着接过钱,便起身收拾,告辞离去。 沈宸送出屋门,在当院意有所指地说道:“铁哥,你身上咋有股味儿呢?好象,好象是烧硫磺的呛人味儿。” 赵铁心中一惊,眼神有些凌厉地望向沈宸,却对上沈宸人畜无害的微笑,还有那黑亮的眸子。 “哦,可能是邻村的小孩儿淘气,往俺身上扔鞭炮给熏的。”赵铁急中生智,胡乱编了一个理由。 沈宸微笑着点了点头,伸手打开院门,说道:“这回知道家门了,要是再路过,冻了就家来暖和暖和,饿了家来也有顿饭吃,管饱不管好哦。” 赵铁连连点头,走了出去,沈宸招了招手,关上了院门。 两步一回头,赵铁微皱着眉头,带着满腹的疑惑越走越远。 沈宸回到屋里,拣了几双袜子和一盒洋火,其余的都推给了婶子。 “大梅呀,家里是缺用,可也不好这么花钱哪!”婶子委婉地说道:“省一省,也能将就着用。象这针鼻,到集上就能焊上——” 沈宸抿了抿嘴,拿起婶子做的东西看了看,岔开了话题,问道:“婶子,这是做的什么东西?看着象个布带子。” 婶子笑道:“大梅呀,你是大姑娘了,有些事情婶子得教教你。这个骑马布是给你做的,走的时候带着,用的时候也方便……” 骑马布就是用布缝制的带子,是女人来月事时用的。有钱家的人家中间放的是草纸,而穷人家一般用柴火灰,也很干净。 婶子拿过布带教给侄女怎么用,末了还说道:“闺女家出门在外的,婶子多做几条,你换着用也方便。这不有新布啦,婶子就用新布给你做。” 沈宸直发蒙,不会有这种麻烦事儿吧?大姨妈,嘿嘿,嘿嘿。 沈宸咧了咧嘴,不想接这话题,说道:“婶子,你也别怪俺花钱,这实物会越来越紧缺,钱会越来越毛,以后这些日用品想买都买不到。所以呀,除了金条、大洋留着。钞票嘛,还是换成实物划算。” “是嘛?”婶子听得并不是很明白,但愣怔了一下,还是点头称赞,“还是大梅有见识,在大户人家可是学到不少东西呢!” 沈宸嘿嘿一笑,拿起袜子回了自己屋。 …………… 眼瞅着过了矿上下工的时间,天已经擦黑,孙洪山还没回来,沈宸便领着二旦走出了家门,直奔外户村而去。 来到外户村,二旦也不是很清楚老周住在哪里,但他来过老窑头的地屋子听故事,知道老周也经常在那里,便领着沈宸前去寻找。 天上挂着一钩月牙儿,大地黑黑的,走近了才能模糊看见周围。 沈宸有夜眼,二旦却不行,快走到小地屋子时脚下一绊,差点摔了个跟斗。 “谁?”只是这么哗啦一声,便引起了喝问,小地屋子的门开了,一个人影闪了出来。 二旦有些不知所措,沈宸只好上前一步,开口说道:“俺是窑户庄的,想找周大叔。” 听着是个女声,来人似乎有些意外,停顿了一下,问道:“哪个周大叔,这里住的可没这个姓。” 沈宸转向二旦,想让他说出周大叔的真名实姓,这样才好打听找人。 “就是,就是教二虎哥耍刀的周大叔。”二旦吭哧着说道。 一个丫头,一个半大小子,来人有些纳闷,但语气还是松缓下来,说道:“你们是哪家的孩子,找周大叔啥事儿呀?” “我是孙洪山的侄女,这是我弟弟。”沈宸开口说道:“他想跟着周大叔学武艺,我带着他来拜师的。” 来人似乎愣了一下,随即笑了一声,说道:“你是大梅吧,倒还真是个闯实丫头。来,进屋说吧!” 沈宸和二旦弯腰进了小屋,才发现屋子里有还有人,空气浑浊,一股呛人的烟草味儿。 “呵呵,没想到我这两下子,还有人要拜师学艺呢!”领他们进来的大个子笑着转过身。 在昏暗的灯光下,沈宸认出这个方脸、阔额,有着一双粗黑眉毛的汉子,正是那个在丁字街为驮炭的外乡人打抱不平的人。听话,也知道他就是周大叔。 沈宸被呛得咳嗽两声,赶忙拉了一下还不明所以的二旦,说道:“这就是周大叔,你要学耍刀,就跪下磕头叫师傅。” 二旦倒是听话,愣头愣脑地上前就要跪下,却被老周一把拉住。 “别,这个头我可受不起。”老周笑着说道:“你要是想练哪,闲了就跟着二虎子一起来。” 沈宸赶紧从篮子里取出酒和肉,说道:“周大叔这就是答应喽,这是拜师礼,您收下,俺弟也就放心了。” “哦,还有拜师礼呢!”老周笑得愈发爽朗,老窑头儿也发出了笑声。 “尊师重教,这不是应该的嘛!”沈宸一本正经地说道:“这有啥可笑的。” “这丫头,可怪有意思的。”老窑头儿捋着嘴上稀稀拉拉的几根花白胡子,笑得眯起了眼,眼角的皱纹一直爬到了耳朵根下,虽然有点腰弯,但身子看来却还硬朗。 “好,俺收下,让你小子安心。”老周接过酒肉随手放在桌上,还笑着打趣道:“今晚可以打牙祭了,有酒有肉,比得上过年喽!” 在老窑头儿的笑声中,老周转过身,仔细打量了一下沈宸和二旦,眼神似乎有些飘忽,不知道在想什么。 好半晌,他才开口说道:“今天挺晚了,你们早点回家去吧!嗯,后天早上,二旦,你就过来学耍刀。” “后天早上,俺一定来。”二旦高兴得眼睛都亮了,声音有些抖,“谢谢您,周师傅。” “谢谢您,周大叔。”沈宸微微鞠了一躬,转身和二旦走了出去。 老周送了出去,说是送,其实就是看着两个人走远。 他转身回到小地屋,微皱着眉头,问道:“这个叫大梅的丫头——挺闯实,胆子不小。说话头头是道,可不象一般的庄户丫头。” “嗯,这个丫头有点怪,可是不一般。”老窑头儿已经伸手把酒瓶拿过来,拧开棒子核做的塞子,使劲闻了一下,眼睛眯得更细,“可惜是个女娃,想找她拉呱也不方便。” “孙洪山应该是没有问题的,我看他听了几回以后,思想也很有触动。” 老周若有所思地说道:“前些日子还和我说过要搬家到根据地的想法,我看可以通过他来深入了解一步这个大梅。咱们很快就要展开行动,这个时候可更要小心。我先把他们打发走,省着一会儿人都来了看见麻烦。” 老窑头已经完全被酒味吸引住了,胡乱应了两声,便去把肉切了切,扔到锅里煮着,他拿出一块咸萝卜,倒上碗酒,有滋有味地喝了起来。 “嗯,这酒不错,那丫头也不错。”老窑头儿喝得高兴,还夸了起来。 老周笑了笑,没再说什么,只是不时走到门口,向外张望。 时间不长,矿工们陆陆续续地来了。 进了屋,老周便帮着他们把带着的电石灯拧开,偷来的炸药便藏在里面。 每个电石灯能装两小块,就是这样积少成多,再有一两个班次也就弄得差不多了。 又过了一会儿,二虎子和小毛也来了,两个孩子的电石灯里也藏有炸药。 “明天你俩就不要往外带了。”老周关切地询问道:“麻杆今天没下井,明天差不多要来。这个坏蛋欺软怕硬,就爱找童工的麻烦。还有姓洪的把头,你俩也要多注意,防着他点。” “今天在井下磕灯装炸药,那个洪把头还问为啥没上井就磕灯呢!幸好那时候都藏好了,他也没看出啥来。”二虎子经此提醒,连忙说了一句。 老周点了点头,说道:“还就得小心着,那些把头、监工都不是好东西。对了,小毛,你以前不是常和叫二旦的一起拣炭来着,你和他姐大梅熟吗?” 小毛想了想,摇头道:“只见过几面儿,还在集上吃了她一顿豆腐汤、火烧,可也说不上熟。” “她还挺有钱的。”老周心中疑惑,又细问了一会儿,也不得要领,便从锅里捞出两块肉给孩子们吃,吃完才打发他们早点回家。 人都散了,老周把炸药藏在一个筐里,上面盖上几把烂柴,和已经喝得有些迷糊的老窑头儿打了个招呼,开门走进了夜色之中。 ……………… 沈宸领着二旦回到了村里,走到家门口时,沈宸一眼便看见墙根有个黑影,忙拉了一把二旦,开口问道:“谁?躲在那儿干什么?” 黑影慢慢站起身,个子不高,也很瘦弱。借着淡淡的月光,沈宸看清了黑影的脸,原来是绢子。 “绢子,黑天半夜的,你在这儿干啥呢?” 绢子没有回答,抽抽嗒嗒地哭起来。 第二十章 通风报信 - 抗战之三生传奇 - 岁月如声 沈宸轻轻叹了口气,知道她肯定是受了委屈,便放缓语气说道:“上家来坐坐,暖和暖和吧!” 进了屋,婶子已经做好了饭,孙洪山也回来了,正有些着急地等着沈宸和二旦。 见绢子在后面跟着,边走还边抹眼泪儿,两人也知道是怎么回事。婶子忙把绢子拉到炕头坐下,问她又受了什么气。 绢子象见着了亲人,哭着把晚上侍候主家吃饭时不小心,打破了一个碗,何家的大老婆便把她打了一顿,不给她吃饭等情形,说了一遍。 “唉,这苦命的孩子,成天挨打受气的。”婶子用询问的目光看了看男人。 孙洪山阴沉着脸,摆了摆手,说道:“让孩子先吃饭,吃完饭再说。” 玉米糊糊粥,玉米面儿的饼子,辣菜,还有一盘炒土豆丝,在吃饱都是奢望的平时,这已经是很丰盛的美食了。 说起来,还是因为沈宸在家里住的缘故,婶子才舍得花钱买了好粮食。 “别哭了,先吃饭。”沈宸招呼着,安慰着,“不让回去,你今晚就在这里睡。以后再打你,你就往外跑。” “孩子话。”孙洪山苦笑了一下,招手让沈宸也坐下吃饭。 绢子有些腼腆,慢慢才有些放开,只是看向沈宸的目光比较多,象是含着羡慕的意味。 买了两瓶酒,只送了一瓶,孙洪山也有了口福。两盅酒下肚,话就多了,先是问了沈宸和二旦去干了什么。 听说是找周大叔学武,孙洪山点了点头,说道:“老周,嗯,是个好样的,肯为矿工们出头,又有办法,大伙都服贴。” “是吗?”沈宸随口问道:“他帮过咱家吗?” “当然帮过。”孙洪山顿了顿,说道:“都是穷哥们,尽力了咱就得感激,可不能算人家拿了多少钱。” “哦!”沈宸应了一声,掰开饼子,把一半分给小花。 “大梅呀,你知道俺们矿工为啥穷?”孙洪山指了指娟子,说道:“他爹老实巴交的干了半辈子,一场透水便家破人亡啊!” 娟子眼睛湿了,忙低下头掩饰。 沈宸想了想,并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反问道:“叔,那你说是为啥?” 孙洪山抿了一小口酒,慢悠悠地说道:“挖煤的辛苦,当柜头的享福。当柜头的就是吸血鬼,靠剥削把矿工的血都吸去了,矿工自然就穷了。” “那咋办呢?”沈宸还没说话,小花倒是抢先开口,手里还拿着饼子,眨着大眼睛问道:“爹,那俺以后还要挨饿吗?” “咋办?”孙洪山忿忿地说道:“穷哥们拧成一股绳,才有力量跟柜头斗;要么就换个地界,不归鬼子和那些有钱人管辖,穷人才有出路。” 沈宸抿嘴笑了笑,这口径有些耳熟,常用的宣传口吻嘛! “说这些孩子们能懂?”婶子觉得这话有些不对路,怕惹出祸端,忙打岔道:“大梅,以后天黑了就别出去,碰见个坏人啥的。” “好的,以后俺没事就不出去。”沈宸答应着,又转头问孙洪山,“叔,豆腐的生意张罗得咋样了?” “还差副小石磨,村上的冯石匠给打着哩,两天就完活儿。”孙洪山被岔开了话头,听来的东西也实在不是很多,便不再多说话了。 吃过饭,沈宸想帮着收拾,娟子已经抢了先,婶子又拦了一下,他也就不勉强,转身先回了自己的屋子。 现在基本上可以断定赵铁和老周是什么人了,可要想搭上这条线,沈宸还需要想好一套说辞。比如是怎么跑到山林里去的,枪是哪来的,枪法又是怎么练的…… 经历过种种的困难之后,沈宸已经确定想当个独行侠是不太现实的。 单就一个女人的身份,便是难以解决的问题。 同样,因为是女人,他要想加入抗日武装,并且能继续扛枪打仗,还是需要向别人证明自己的价值。 沈宸坐着想了一会儿,又倚在被袱撂上想,直到婶子领着娟子进来,才暂时打断了他的思路。 “这孩子可是受罪了,浑身上下没一块好肉。”婶子既恨又心痛地说道:“我给她擦洗擦洗,家里还有点药,你叔也不用了,就给她抹上。” “我也帮忙。”沈宸起身打水,一边帮着忙活,一边安慰娟子,“今晚就在这儿睡,跟姐说会儿话。以后再打你——” “俺就跑。”娟子抿了抿嘴,露出一丝难看的笑。 擦洗完,上了药,沈宸找了件干净衣服给娟子换上,虽有些大,也比娟子身上的脏衣服强。婶子又说了会儿话,才转身离去。 灯一吹,沈宸和娟子躺在炕上,有一句没一句地闲聊着,沈宸脑海里又在想故事了。 “大梅姐——”娟子有些怯怯地唤了一声,听到沈宸“嗯”的回答,犹豫了一下,试探着问道:“那个买你去的主家还缺丫环不?看你多好,侍候的小姐心善,老太太也喜欢你,听二旦说还要认你作干闺女呢!” 这些胡编乱造的你也信? 沈宸也不好道出实情,也知道娟子是实在吃了太多的苦,急着想出路也是人之常情。他胡乱敷衍着,倒不敢给娟子太大的希望。 “俺啥也能干,只要能吃饱,哪怕吃半饱,只要不挨打就行。”娟子的语气变成了求恳,“大梅姐,你跟主家说说呗!俺要是去了,你的活儿俺全干了,这辈子都念你的好。” “好,我去说,打小的玩伴儿,还能忍心看你受苦?”沈宸有些无奈,只好尽力安慰,“你先忍耐着,等段时间啊!” “俺等,俺都忍了两年了,再过个把月也不算什么。”娟子似乎有了希望,语气变得不那么压抑了。 沈宸有些愧疚,无声地叹了口气,没有了聊天的兴致。 可娟子倒显得兴奋起来,或许是平常太压抑,也没什么人跟他说话,继续找着话题,“大梅姐,听二旦说,他也想下矿挣钱养家。” “我不让他去,下矿太危险。” “是啊,监工把头还爱揍小孩。”娟子说着,又想起件事情,便随口说道:“今天快吃晚饭的时候有个姓洪的把头去何家告状,俺隐约听着他说矿上开石门的炸药少了,估计有人偷,没准是共*党指使的。俺想来想去,村上也没姓共的人家。” 沈宸立刻警觉起来,问道:“那何家是怎么说的,你听到了吗?” “俺在外间屋也听得不仔细,好象是摸什么瓜。何敬唐很高兴,张罗着请姓洪的喝酒吃饭,俺一忙,就打碎了碗。” 顺藤摸瓜,肯定是这句话了。 这个姓洪的把头很阴险啊,在矿上没有当场发作,而是跑到何家去献媚告密,估计这样能从何家那里得到更多的好处。 “这事儿你别和旁人说,更不能让何家人和姓洪的知道。”沈宸想通了,便叮嘱道:“要不可麻烦了,何家人和姓洪的肯定要收拾你。” “俺对谁也没说。”娟子停顿了一下,又补充道:“他们商量害人的时候都背着俺,俺也不敢听,这是偷听来的,哪敢让人知道?” “嗯,就是这个道理,你做得很对。”沈宸夸了一句,说道:“睡觉吧,明天早点起,你偷偷地溜回去,估计也没事儿了。” “嗯。”娟子应了一声,便不再说话。 沈宸躺在炕上,久久难以入睡,把这繁多的事情想来想去,终于捋出了个大概,心中一轻,也有了困意。 ……………… 天边刚刚发白,星星还在闪烁,婶子便来叫醒了娟子,沈宸也醒了,非要送她。 婶子拗不过,让他们胡乱吃了口饭,便叫起二旦陪着,又塞给娟子一个馍馍。 庄子里静悄悄的,夜班的还没下,早班的还没走,但也有几家的烟囱冒起了炊烟,显然是为上矿的人做着饭。 三人过了村头往西一拐,离何家宽阔高大的宅子还有段距离,娟子便让沈宸和二旦不用再往前了。 她怕被人看见,不光自己要挨骂,沈宸和二旦可能也有点麻烦。 看着娟子走远,身影消失在大院的门口,又等了一会儿,并没有听到斥骂声,沈宸和二旦才转身离去。 “姐,周师傅说的是明天。”二旦见姐姐并不是回家,而是向外户村走,以为是记差了要送他去耍刀,赶忙提醒道。 “我知道。”沈宸脚步没停,说道:“有点别的事儿,我想和周师傅谈谈。” 二旦赶忙跟上,也不多嘴询问。 去往外户村的路上,已经有零星的上工的矿工走过,快到村子的时候,沈宸和二旦正好迎面碰见老周和几个矿工。 “周叔。”沈宸率先打着招呼,在路边停下脚步,“您站一站,我有点事情要和您说。” 老周有些诧异,但还是和矿工们说了一声,自己停下脚步,笑着对沈宸说道:“说吧,什么事儿这么着急,天还没亮就跑来。” “二旦,你离远点,大人的事儿小孩别听。”沈宸说着往旁边走了几步,停下望着老周。 老周笑着跟上来,心里却不象外表这么轻松,嘴上还打趣道:“大人的事儿啊,你这丫头还神神秘秘的呢!” 沈宸的脸上却没有笑容,压低声音说道:“矿上有个姓洪的把头,发现炸石门的炸药少了,怀疑有人向外偷。今天矿上恐怕要严加搜查,请周叔告诉旁人一声,多加小心。” 老周脸上的表情一凝,随即又咧嘴笑道:“那些监工把头成天疑神疑鬼,煤也怕偷,铜碛也怕偷,还怕工人偷懒呢!俺们行得正,走得正,手脚干净,不怕他找茬。” 沈宸笑了笑,点头道:“找不着茬,那还不好?周叔,我的事儿说完了,您忙您的,我这就回家了。”说完,他转身就走。 老周看着沈宸的背影,犹豫了一下,张开的嘴还是合上,没有再说什么话。 虽然还很是怀疑沈宸所说的话,老周还是赶紧通知了他发展的矿工,今天不要往外偷带炸药了,也不要有什么令人怀疑的举动,特别要注意监工、把头。 一天的时间就这么过去了,井下却平静得出奇,比往日还平静。 别说什么戒备森严了,就连平日里经常在大巷中晃悠走动,监督矿工干活的监工、把头也少了,更不见姓洪的把头和最坏的麻杆。 中午的时候,二虎子有点耐不住劲儿,偷偷过来对老周说道:“周叔,今天峒室里老是没人,比往日还松,咱狠狠搞一下子,就把炸药弄齐了。” 峒室是在大巷的一边挖掘得象土窑一样的小洞,里面存储着一些矿用物资,还有铺板,专供鬼子、柜头下井休息用的。 老周他们就是从这里偷的炸药,再藏在电石灯里带出去。 老周其实也很心急,恨不得一下子把炸药弄齐,好进行炸桥行动。可沈宸的话令他警惕,今天这种反常的情况更令他感到怀疑。 “不要心急,今天我看着有点不对劲儿,咱们可不能着了人家的道儿。”老周按下自己的急迫,用镇静自若的态度安慰着二虎子。 “可这机会——”二虎子无奈地叹了口气,“好,俺听周叔的,今天就忍着。” 二虎子走了,老周还是有些不放心,趁着中午吃饭的工夫,又走了走,提醒了其他人。 在猜测和狐疑中终于到了下工的时间,矿工们坐着罐笼上了井,立时便感觉到气氛的紧张。 井口周围站着一圈矿警,如临大敌的样子。 全矿所有下井干活的工人都站在一边,柜头何敬唐坐在一把圈椅上,阴冷着脸扫视着矿工,他的身后站着麻杆和洪把头。 矿工们互相看着,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洪把头凑近何敬唐说了几句,何敬唐点了点头。 “这两天矿上丢了东西,是谁从峒室拿的,在何柜头面前讲清楚,都是庄里的乡亲,何柜头大人大量,也不准备怎么着。” 洪把头象是胸有成竹的样子,上前大声说道:“可要是现在不开口坦白,等抓到把柄,那可就别怪柜头了,统统送到皇军那里,那可是杀头的罪。” 第二十一章 一无所获,反正我信 - 抗战之三生传奇 - 岁月如声 没有人回答,有的迷惑,有的暗自庆幸,也有胆小的感到害怕。老周暗自松了口气,他和几个矿工自然是属于暗自庆幸的那些人。 何敬唐哼了一声,骂道:“敬酒不吃吃罚酒。开始吧,一个一个地搜,别漏了。” 麻杆这回抢在洪把头前面大声应着,表示着自己的忠心,指挥着矿警开始对矿工们搜身。 第一个搜完了,身上啥也没有,麻杆摆手骂了句“滚蛋”。可矿工刚走两步,便被洪把头拦住。 “把电石灯打开!”洪把头恶声恶气地命令着,又抬头扫视了一圈站着的矿工,露出一丝冷笑。 王八蛋,还真琢磨到电石灯上了。老周暗中庆幸的同时,也感到后怕。 一个一个的矿工被搜身,电石灯也没有遗漏地被逼着打开,都没有问题的才准许离开。老周和二虎子等人顺利地过了关,走出了矿井。 “今儿真险哪!”出了矿井,没走多远,二虎子便长出了一口气,迫不及待地开口说话。 老周没有回答,只是回头向矿上看了一眼。 他似乎可以想见,何敬唐兴师动众,洪把头信心十足,可最后什么也没捞着,该是如何一副失望、沮丧、愤怒的样子。 …………… 夜晚,在一根堰的老洞里,赵铁和老周又见了面儿,互相交换着信息。 “看来,炸药是轻易不能往外偷了。”老周有些忧心,还有些后怕,“今天亏了大梅,要不,我和刚发展的几个矿工可就让敌人一窝端了。” “是啊,你我都盼着能拉出些矿工,建起一支矿工游击队呢!”赵铁也吐出了一口长气,停顿了一下,说道:“这个大梅,还真是让人琢磨不透。那天她和我说烧硫磺的事,我想来想去,心里也没底。明天,我要再去一趟窑户庄,非要探清她的底不可。” “你有办法?”老周问道。 赵铁拍了拍包袱,苦笑道:“这不,又上了一些货。她那天要是有意留的话儿,再见到就会主动叫我。到时候就来个开门见山,还就不信了,万一有什么变故,我还收拾不了一个丫头?” “你——”老周有些惊愣,又有些哭笑不得,“你可莫要小瞧她,这丫头神神秘秘的,怕是有些门道。” “估计是不简单。”赵铁想了想,说道:“虽然摸不透,可却不象是敌人。要不,我也不会冒这个险。” “是啊,我也不相信她是坏人。”老周沉吟着说道:“把底摸清也好,否则咱们老是疑神疑鬼,以后的行动也不能放手去干。嗯,你直接去她家恐怕不方便,不如我找个人,把她叫出来谈。” “一个女娃,想要叫出来怕是不那么容易吧?”赵铁还有些疑虑,“而且,在什么地方谈呢?大道上,树林里,不方便啊!” “叫她到庄上一个矿工的家里。”老周比较有信心,说道:“那个矿工的闺女和她是玩伴儿,应该没问题。要是不行——呵呵,你再去她家门口摇那拔浪鼓。” “好吧,你人头熟,就听你的。”赵铁也笑了,又与老周开始商议炸桥的事情。 ……………… 开门见山,赵铁觉得是个好主意。同样,经过反复思索的沈宸也认为是最快的捷径。 女儿身,这是一个难以克服的困难。倒不是指杀人,而是其他方面的不便,使她必须参加到抗日集体中,也必须加入到游击队或八路军。 没听说国*军中有扛枪打仗的女兵,也不好找。而且,似乎也只有八路军兼收并蓄,但战斗部队中有没有,也不好说。 编故事嘛,沈宸比较擅长。这个时代,兵荒马乱的,即便是编的,也没法求证。 反正她觉得已经准备好了,就等着赵铁或老周找她摊牌,或者她再故意去吸引他们的注意。 只不过,事情来得很快,当兰子跑来找他,说是货郎在他家,要是需用什么便去挑拣时,沈宸便猜是赵铁来找他了。 痛快地答应下来,沈宸套上件带着补丁的粗蓝布衣服,拿上些钱,三块瓦的帽子也没带,便和兰子走出了院门。 俩人边走边说着话,快到兰子家时,迎面来了两个人。沈宸和兰子往边上让了让,也没太在意。 “嘿,这是谁家的丫头啊!”随着一声轻贱的声音,麻杆故意横里一步,贱笑着拦路。 嘿,敢调戏你大爷?沈宸瞪圆了眼睛,骂道:“好狗不挡道,少教育的玩艺儿,滚开。” “这大眼睛,越瞪越是水灵啊!”麻杆嬉皮笑脸,还往前凑着想动手动脚。 沈宸握紧拳头,便要往这张可恶的脸上打,然后就是断子绝孙脚—— “大梅,兰子,快过来。”兰子她爹突然出门,快步赶来,狠狠瞪了麻杆一眼,护着沈宸和兰子脱离了麻杆的纠缠。 “妈*的!”麻杆倒也不敢明目张胆地干坏事,看着人走开,不舍地张望,嘴里还不干不净。 “嘿嘿,那是孙洪山的侄女,叫大梅的。”旁边的把头讨好地献媚,“听说是被人贩子买走了,没想到几个月不见,倒是出落成俊俏的大闺女了。刚一打眼,还真不敢认呢!” “大梅,嘿嘿。”麻杆带着坏笑,连连点头,迈步走了。 “坏蛋,畜生。”兰子他爹吴魁把沈宸和女儿领进家门,嘴里还骂道:“谁家没个大男小女的,真是少调教。” “大梅呀,没吓着吧?”吴魁又转向沈宸,温声安慰道:“在庄上,他还不敢胡来。以后,你也要小心。” 沈宸笑着摇了摇头,吓是没吓着,只是他娘*的觉得遭到调戏挺怪异。 “来,进屋。就等着你挑完,再去告诉乡亲们来买呢!”吴魁倒是觉得更怪,这丫头胆儿真大,刚才也没害怕畏缩的样子。 沈宸和兰子进了屋,果然是赵铁,象模象样地已经把包袱打开,铺在炕上,货样儿又添了一些。 “铁哥!”沈宸笑着打了个招呼,眼睛便盯在了一顶帽子上。 这帽子应该是给小孩子戴的,白色的象是绒线织成的,帽顶还有一个红色的绒球。沈宸伸手便拿过来,试了试,弹性不错,也就是说,他也能戴在头上。 “大梅姐,那是给小娃娃戴的。”兰子咯咯笑着。 “我也能戴。”沈宸把帽子往头上试,有点紧,但他很满意,除了那个红绒球。 戴上就不摘了,沈宸整理一下头发,这有点象后世特种兵戴的那种线帽子吧?颜色呢,雪地里正合适,可比三块瓦强多了。 兰子笑着,伸手拔弄那个坠下来的红绒球。沈宸笑得欢快,用力晃头,感觉那绒球左右摇动,打在后脑的两侧。 “没想到你喜欢这个?再看看别的货样儿!”赵铁有些意外,但发现沈宸喜欢,脸上那欢快的笑容又让他有种异样的感觉。 吴魁找了个借口,把兰子也领了出去,听着院里噼啪响,好象是在劈柴。 沈宸往炕上一坐,手上随便挑选着,头也没抬,说道:“铁哥,你就是来做买卖的?要是有别的事儿,那就痛快说,别婆婆妈妈的。” 赵铁正在措辞,被沈宸这一问,倒是怔了一下,才缓缓开口说道:“大梅,今天呢,确实是有些事情想问你,可不知你会不会说实话?” “实话呀?”沈宸抬起头,带着调侃的笑意,“这样,你说一句实话,我说一句实话,咱们两不吃亏。咋样?” 赵铁眨了眨眼睛,刚说了个“好”,沈宸便开口问道:“那我先问你,你说完了再来问我。” 赵铁觉得主动权一下子被个丫头抢走了,有点不太适应,微皱着眉头没吭声。 “铁哥,你是干什么的?是不是这个——”沈宸伸手比划了个“八”字。 赵铁犹豫了,迟疑了,抬头正对上沈宸似笑非笑的月牙眼,那眼神似乎让他有了决断。本来就是要开门见山,怎么到了临头又犯起了踌蹰? “我不是八路军,准确地说应该是八路军下属的游击队。”赵铁说完,赶忙又接着问道:“那你呢,你怎么知道——我们的事情?” “你们的什么事情?”沈宸装傻充愣,眼睛睁得圆圆的。 “你这丫头——”赵铁翻了翻眼睛,颇有些无奈。 “呵呵。”沈宸笑了起来,说道:“你们烧硫磺,还偷炸药,要干什么?” 赵铁这下抓住了机会,反问道:“你怎么知道我们烧硫磺的?” 沈宸伸出手指用力一点,抿嘴微笑道:“这才问到点子上嘛!好,我说实话,是在石狼峪看到的。你,还有周叔,其他人我叫不上名儿。” “你在石狼峪看到的?”赵铁眯起了眼睛,难以置信盯着沈宸,好半晌才问道:“你在山里干什么?是怎么去的?” “该我问了,你得守规矩。”沈宸摘下帽子,套在手上转着,“你们偷炸药干什么?” 赵铁沉着脸,停顿了好一会儿,才开口说道:“我们要炸洋灰桥,让鬼子得不到煤炭,争取把进山扫荡的鬼子调动回来。这回该你说实话了吧?” 沈宸眯着眼睛打量赵铁,然后点了点头,神态变得端正起来,沉声说道:“我的事情可比你们的复杂,让我从头说吧,你不准随便打岔……” 赵铁坐了下来,开始听故事,听沈宸编的故事,越听越惊讶,好几次想张口提问,都被沈宸大眼睛一盯给打断了。 ……被人贩子买走,半路逃跑,在山林中遇救,人贩子也被救命恩人杀死;救命恩人竟是用枪的高手,是东北人,当过义勇军,兵败后逃来的;从此以后就拜师学艺,在山林中生活了一段时间,其间杀了很多鬼子、伪军;枪法大成后,师傅不辞而别,去寻找失散的家人…… 离奇的故事,比说书人讲的还令人匪夷所思,赵铁听得不仅仅是惊讶,而是根本就难以置信。 “讲完了。”沈宸吐出一口长气,舔了舔嘴唇,这都说得口干舌燥啦! 赵铁的表情看起来很怪异,皱眉、咧嘴、翻眼睛……好半晌才开口说道:“这是实话?你觉得有人信吗?” “我信哪!”沈宸一本正经地说道:“别人要不信,我也不强求,反正以后能证明。” “怎么证明?”赵铁追问道。 沈宸垂下眼睑,淡淡地说道:“跟你有关系吗?我犯得着向你证明什么?”说完,他看着赵铁不信、怀疑的神情,突然觉得心情郁闷,把手里的绒帽啪地一下扔了,起身就走。 “哎——”赵铁伸手想叫住沈宸,可刚刚碰到她的肩,还不是有意的,却被她猛地一侧身甩掉了,用一种令人发寒的眼神盯了赵铁一眼,推开门便走,连吴魁和兰子叫他也没有停留。 这是怎么弄的?赵铁莫名其妙,一头雾水,但最后那一眼,却令他有种说不出的感觉——难受、堵心,或者…… 吴魁追了出去,他是担心沈宸再碰上麻杆或是别的坏种儿,一直看着沈宸的背影进了自家院子,他才转身回来。 “你欺负大梅姐了?”兰子并不知道赵铁的真实身份,还以为他就是个货郎,眼见沈宸气冲冲地走了,便进屋质问赵铁,“坏蛋,你害得大梅姐都不理俺了。” 说着,她把炕上的包袱胡乱一裹,扔给赵铁,“你走,不要你在俺家卖货,俺还要告诉庄上人,都不买你的东西。” 赵铁哭笑不得,拿着包袱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好在这时吴魁赶回来了,说了兰子几句,兰子一赌气,转身也跑了。 “孩子不懂事,您别见怪。”吴魁虽然不知道赵铁的真实身份,但老周郑重交代过,显然不是简单人物。 “没什么,是我没处理好。”赵铁苦笑着摇摇头,把包袱放在炕上,慢慢整理着货品,心里翻滚,也不知道是个什么感觉,反正不好受。 “大梅还是孩子心性,兴许说得不对路便恼了。”吴魁猜想着劝道:“俺刚才追出去,是怕她出事儿。刚来家的时候,何家的狗腿子还想调戏她呢!现在没事儿了,俺看着她进的家门。” 第二十二章 栽赃不成 - 抗战之三生传奇 - 岁月如声 赵铁的手停顿了一下,又继续收拾,当摸到那顶绒帽时,他显得有些犹豫。 “不急着走吧?”吴魁试探着问道:“要不要俺去张罗一下,让庄上的乡亲们来挑拣挑拣?” 赵铁想了想,说道:“不用麻烦了,俺在庄上转转,有想买的,听见拔浪鼓声就会出来问的。” 吴魁点了点头,说道:“那回家里吃饭吧,周兄弟交代过的,还给了钱,俺可不能慢待了。” “好,到时俺回来。”赵铁答应着,背起包袱,又操起拔浪鼓,转身走了出去。 …………… 今天的情绪怎么这样不稳定呢? 沈宸回到家里,在自己屋的炕上一躺,想了一会儿,也说不上是郁闷,还是失落,抑或是后悔。 他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只是觉得赵铁的那种眼神才是触发的导火索。 笨蛋一个,连话也不会委婉地说,连表情也不会故意装一下,沈宸暗自骂着赵铁。 过了一会儿,兰子跑来了,同样骂着小货郎,宽解着沈宸。时间不大,两个女孩子似乎又都高兴了,勾肩搭背地说笑起来。 “大梅姐,你都不知道,何家的那个长得象大肥猪的狗腿子让人打死了,还扔到了枯井里,都臭了才被找到。” 兰子绘声绘色地描述着,多半是听来的,还加上了自己的想象,还神神秘秘的,“听人说,是姓共的为民除害。” “咱庄上可没有姓共的。”沈宸见小丫头说得一本正经,笑着说道:“你见过?” “人家会隐身法,俺哪见过。”兰子却没听出来,继续说道:“大肥猪身上的枪也没了,那一阵子可把何家吓得够呛,连抽过俺的坏小子,上学堂都有人保护着呢!” “那个坏小子,再敢欺负你,你就告诉我,非收拾他不可。”沈宸握着拳头比量了一下。 “大梅姐,你长高了,身体也壮实了,也更好看了。”兰子颇有些羡慕地说道:“俺要是象你,也不怕那坏小子。” 沈宸看了看显得黄瘦的兰子,脸上笑了笑,心中却有些酸涩。 “听,拔浪鼓。”兰子伸手指了指外面,忿忿地说道:“冻死他,让他什么也卖不出去。” 沈宸早听见了,可却不想理会,看兰子那样子,不禁笑道:“对,奸商,冻死他才好呢!” 拔浪鼓在手里晃啊晃,声音却让赵铁觉得有气无力。心里有些乱,却盼着那院门打开,可他最终还是失望了。 就在赵铁在外边转悠了两圈,刚刚要转过巷口离开时,他突然看见一个瘦子鬼鬼祟祟地贴近了沈宸的家。 赶忙躲在拐弯处,赵铁盯着这个家伙,想看看这个家伙要干什么。 只见这个瘦子偷偷地瞅了瞅,隔着院墙往里面的墙角处扔了个什么东西,然后背着手得意洋洋地离开了。 来过窑户庄好几回了,这个瘦子赵铁倒也认识,正是外号叫麻杆的坏蛋。 老周曾跟他说过窑户庄流传的两句话“窑户庄,有两怕;胖子横,瘦子诈。”那意思是说,何家一胖一瘦两个狗腿子,胖的虽然凶横,但瘦子却更加阴险狡诈。 站在那里想了想,赵铁觉得无论如何应该去提醒一下,那麻杆鬼鬼祟祟的样子估计是没干好事儿,说不准一会儿便要来刁难找茬呢! …………… 赵铁主动来敲门,倒是有些出乎沈宸的意料,兰子更是没给赵铁好脸色。 婶子、沈宸、兰子,再加上小花,大大小小四个女人盯着,连院门都不让进,赵铁是浑身不自在。 讪讪地笑了笑,他主动开口说道:“那个,大梅挑好的帽子忘了拿,俺给送来。还有” “大梅姐说你是奸商。”兰子伸手指了指,眼睛瞪得溜圆,很气愤的样子。 赵铁有些尴尬地咳了一声,又压低声音说道:“还有件事,刚才俺看见那个叫麻杆的家伙偷偷往院角扔了个东西,不知道想干什么坏事?” 沈宸眨了眨眼睛,转身走到院角,柴禾、煤,还有一些破砖烂瓦,蓦地,他眼神一凝,伸手从杂物中拿起一个法兰盘。 “这肯定不是咱家的东西。”走回来,沈宸把法兰盘让大家看,又伸手示意赵铁进来,把院门关上。 “这个坏蛋,诈到咱家来了。”婶子明白过来,脸色变了,斥骂着。 原来这是麻杆惯用的伎俩,趁工人家里没人时藏好一些物件,然后他再来假意搜,诈去了很多人的钱。 “趁麻杆还没来,俺把它拿走,他也就没招儿了。”赵铁听了几句也明白过来,赶忙伸出手。 沈宸眨着眼睛盯着赵铁,突然问道:“这是不是你故意放的,想来买好的吧?” 赵铁一愣,脸上浮起了怒意,这丫头怎么这样啊,好心当作驴肝肺。 “哈哈,看,生气了吧?”沈宸的脸变得比天还快,表情一换,笑得开心灿烂,把法兰盘往赵铁手里一塞,说道:“你刚才就是这副样子,让人看了就来气。” 赵铁看着沈宸的笑颜,苦笑了一下,接过法兰盘往包袱里一塞,转身就走。 说是理解这丫头刚才的忿然离去吧,有那么一点,主要还是被沈宸的变幻无常给弄得有些无措。 “帽子放在兰子家,抽空儿我去取。”沈宸在背后说了一句。 赵铁脚步顿了一下,没吭声,也就是默认了。 “这坏蛋,一会儿肯定来。”婶子关好院门,还有些紧张。 “大梅姐,麻杆是不是冲你来的?”兰子猜测着说道:“婶子,刚才上俺家的时候,那个坏蛋拦着大梅姐,嬉皮笑脸的说坏话呢!” 婶子哼了一声,骂道:“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也不看看自己的德性?”说着,转向沈宸说道:“大梅呀,你叔不在家,我看你还是躲一躲吧!” “我躲了,您能对付他?”沈宸有些担心。 “栽的赃没了,你又不在家,他还能怎么地?”婶子不是很在乎,催促道:“你快到兰子家去,你吴叔不是在家嘛!” “走吧,大梅姐。”兰子也怕再碰见麻杆纠缠,拉了拉沈宸的胳膊。 “好吧!那婶子你可多加小心。”沈宸进屋穿上外衣,戴上三块瓦,和兰子打开院门,快步离开。 拐过巷子,沈宸突然停下了脚步,和兰子说道:“我得去村外取点东西,要不你先回家?” “俺,俺还是和你一起,俩人也有个照应。”兰子犹豫了一下,还挺义气。 沈宸点了点头,和兰子一起向村北走去。 麻杆既能栽一次赃,也能来第二回,没有天天防贼的道理,为了一劳永逸,沈宸起了杀心。 ………… 咣,咣,咣! 院门被敲得直晃,婶子已经有了心理准备,把孩子交给小花,迈步出屋,嘴里还骂道:“谁呀,家里没调教,有这样敲门的,要把门砸倒啊!” “开门,快开门。”麻杆横眉立目,一副凶巴巴的样子。 婶子从门缝里看了一下,把院门打开,没有什么好脸色地质问道:“青天白日的,你要干啥?” 麻杆没见到大梅,便瞪着眼睛,大声说道:“有人告发你家偷矿上的铁,何掌柜叫我来抓你们。” 婶子知道是怎么回事,倒不是很慌乱,冷笑道:“俺当家的早就不在矿上干了,啥时候偷过矿上的铁来着?” “别他*妈*的装蒜,要是在你家搜出赃,你就老实了。” “你要是在俺家翻出矿上的铁,俺们情愿受罚。”婶子心里有底,回答得理直气壮。 “看你能厉害到啥时候。”麻杆四下踅摸,装出寻找的样子顺着院墙来到墙角,瞅来瞅去,愣是不见他偷偷扔下的法兰盘。 “刘先生,仔细瞅啊,要是有赃,可别长翅膀飞喽?”婶子冷嘲热讽地说道。 哼,麻杆知道栽赃这手法被人给识破了,但他还不甘心。反正他也不是冲着诈财而来的,就是想吓唬一下这家人,顺便沾点那个丫头的便宜。 “肯定藏在屋里了。”麻杆转身就奔房门,不顾小花娘的阻拦,拉开房门便闯了进去。 这屋、那屋,麻杆倒不是为了搜赃,就是想找大梅。可惜,事实再让他失望了。 “这回算你运气,下次就抓你去皇军宪兵队。”麻杆撂下狠话,悻悻而去。 呸,小花娘狠狠啐了一口,赶紧抱过吓得直哭的孩子,心里却担忧起来。 …………… 赵铁再见到沈宸的时候,明显地发现他有些变了。不是外表,而是那种表情,那种神态。 “你不是想要证明吗?”沈宸变得严肃而认真,或者说是不苟言笑,没等赵铁回答,他已经掏出从村北小树林里起出来的手枪,冲着赵铁一晃。 “小心着,这东西可不是闹着玩儿的。”赵铁愣了一下,赶忙提醒道。 “闹着玩儿?”沈宸微微抿了抿嘴,熟练地退下梭子,把子弹一颗颗退下来,再装上。 哗地一下推上,一拉枪,手指一动把保险打开,他冲着窗户点了两下,嘴里还发出声音,“啪!一枪崩了麻杆,让他找我麻烦;啪!一枪毙了何敬唐,让他当汉奸。” “你,还真挺利索的。”赵铁有那么点相信沈宸编的故事了,顿了一下,又说道:“可也不能这么冲动啊,想杀坏人,也得想个办法不是。” “那还用你说。俺杀的鬼子、汉奸可比你多多了。”沈宸把枪的保险一关,琢磨了一下,把外衣和紫花棉袄撩起,把枪别在后腰上。 赵铁赶忙转头不看,闷声问道:“那你想咋干?” “晚上去何家大院附近堵麻杆,先除了这个祸害。”沈宸把衣服整理好,有些讥讽地撇了撇嘴,“象你们呢,只能暗地里搞些小动作,还有个头儿?” “那叫策略,在敌强我弱的条件下,蛮干、冒险才是不可取的。”赵铁摇了摇头,耐心说服道:“即便要除掉麻杆,也应该有个周全的计划,不惹来后患才好。” “做得手脚干净点,让他生不见人,死不见尸。当然不能这么快就下手,会让人怀疑到我。”沈宸思索着说道:“或者” “或者什么?”赵铁追问道。 沈宸想了一会儿,试探着说道:“在井下干掉他,扔到老洞子里。” “不行,那样会牵连到井下的矿工。”赵铁否决道:“鬼子、伪军可不管有没有证据,他们是宁错杀、不放过。还是用第一个法子吧!” “那到时候你给我找两个帮手,挖坑、扛人的,得有把子力气。”沈宸似笑非笑地看着赵铁。 赵铁苦笑了一下,无奈地点了点头。 “你帮我,我也帮你。”沈宸笑着打了个响指,“炸桥的事情算我一份,见识了我的本事,肯定会让你们大吃一惊。” “象个闺女样儿,你看看你”赵铁翻了翻眼睛,看书 .com 闺女?老子是男的。沈宸同样翻了翻眼睛,撇了撇嘴。 “那你还打算在家住?”赵铁试探着问道:“怕是会惹麻烦吧?” “今晚收拾一下,我连夜就走。”沈宸很干脆地说道:“过几天,再偷偷回来把麻杆干掉。” “晚上?恐怕不安全吧?这样,我在村北小树林接你一下。”赵铁眼珠转了转,说道:“万一碰上什么麻烦呢!” …………… “好人不知死了多少,可这个恶鬼偏还活着。”回到家的孙洪山听说了事情原委,咬牙切齿地骂着,“敢来碰大梅,俺非宰了他不可。” 婶子怕当家的冲动犯事,可又不好解劝,倒象是不关心大梅似的。 好在沈宸已经开口,把自己明早就走、暂时避一避的打算说了出来。婶子虽然不舍,可也觉得这是个办法。 孙洪山哼哼发狠,可想到一家子老小,再看看大梅,也知道来硬的斗不过人家,最后吃亏的还是自己。 “善有善报,恶有恶报。麻杆这个坏种,蹦不了几天。”沈宸安慰道:“等消停了,俺再回家来。” “这他*娘的是个啥世道,不招谁、惹谁,想过两天安生日子都不行。”孙洪山一拳砸在炕沿上,“等打了春,非走不可,再难也得往东山八路军的地界挪动。” 第二十三章 离家,讲条件 - 抗战之三生传奇 - 岁月如声 沈宸见婶子的脸色又变了,不由得咧了咧嘴,委婉地说道:“天暖和了是一样,咱再想办法找找接洽人,还得探好路呢!所以呀,叔你也别急,咱们先准备着。” 嗯,孙洪山闷闷地应了一声,拿出烟袋锅抽着,不吭声了。 婶子偷偷拿出点钱,打发二旦去买吃食,想让晚饭丰盛些,算是与大梅临别时的团圆饭。 “姐,等俺学会武艺,就宰了麻杆,让他敢欺负你。”二旦偷偷地对大梅说着,看表情恨得直咬牙。 “这世道就得有这心气,忍着是没用的。”沈宸鼓励着,又掏出钱,让二旦顺便买些大饼、馍馍,他准备带着到山林里去吃。现成的呀,总是省事的。 这顿饭吃得沉闷,连小花也不象平常那样吃得欢快。只有沈宸不是很在乎,还有说有笑,在别人看来,倒象是他强装出来让大家伙安心的。 大家都不知道沈宸要连夜就走,而是相信他所说的在兰子家住一宿,明天天不亮再出村赶路。 随身要带的东西都收拾好了,沈宸还特意嘱咐明早不要来送,以免让坏人看见了徒惹麻烦。 “大梅呀,你一个人赶路,怕是不安全哪!”孙洪山很是担心,也不太赞成。 “不是一个人,俺有伴儿。”沈宸笑着安慰道:“吴叔都找好了,俺和外户村几个卖炭的一路。” “老吴啊,嗯,倒是信得过。”孙洪山轻轻点了点头,脸色缓和下来。 “在外面可要小心哪,得自己多注意,别着凉,别……”婶子絮絮叨叨地说着,琐碎却显出关怀。 “没事儿,我在外面挺好的,婶子就放心吧!”沈宸笑着安慰道:“没准过几天俺又回来了呢!” …………… 吃过晚饭,天已经黑了,沈宸背上包袱,只让二旦送他到兰子家,可半路上便虎着脸把二旦打发走。 看二旦走远了,沈宸又往兰子家走了一小段路,眼瞅着没人跟着,他才出了村子,直奔村北的小树林。 有人关怀,有人惦记,有人担心,真好! 走着走着,沈宸不由得回头看了一眼夜幕中的窑户庄。 亲情,是割舍不断的纽带,即便他不在了,叔叔、婶子,还有弟弟、妹妹,也会记着他,想着他。 “谁?”沈宸突然停住脚步,转身盯着后面,警惕地把手伸到后腰,握住手枪。 “是俺,大梅姐。”一个身影从后面赶了过来,声音很熟。 沈宸仔细辨认了一下,竟然是娟子,不由得一愣,问道:“娟子,你怎么跑出来的?” “俺在兰子家门口等你,看你拐了道儿,俺就追上来了!”娟子冻得缩着身子,走过来恳求道:“大梅姐,你带俺走吧!” “带你走?”沈宸愣了一下,委婉地说道:“可俺还没帮你说呢,你再耐心等段日子。” “俺等不了,俺害怕。”兰子上前抱着沈宸的胳膊哭了起来,断断续续地说着。 这个王八蛋,畜生。沈宸没想到麻杆没占到自己的便宜,栽赃又落了空,回到何家便把邪火发到娟子身上。趁着没人,抱着娟子上下乱摸,可把娟子吓坏了。 十三、四岁的女娃,哪经过这个?要说挨打受骂倒还能忍,可这—— 沈宸无声地叹了口气,还真没办法,你能把娟子再推到何家,那个畜类谁知道能干出什么坏事来? “带你走也行。”沈宸有些艰难地吐出几个字,伸手搂着娟子瘦弱的肩膀,边缓缓迈步边说道:“可姐要去的地方并不象你想的那样,你吃得了苦,还得不怕死,那姐就答应你。” “俺吃得苦。”停顿了一下,娟子又抽泣着补充道:“只要和大梅姐一起,俺啥都不害怕。” 沈宸笑了,拍着娟子的肩膀,说道:“不后悔?” “不悔。”娟子抽了抽鼻子,转头看了沈宸一眼,说道:“反正哪里也比这儿强。” 呵呵,沈宸笑出了声,把三块瓦帽子摘下,给娟子戴上,又把外衣脱下,给娟子穿上,搂着小丫头,向前走去。 快到小树林时,两声咳嗽传了出来,娟子吓了一跳,沈宸的右手一直背在身后,握着枪保持着警惕。 听到声音,他立住脚步,看着赵铁走了出来,脸上的神情有些迷茫和疑惑。 “铁哥。”沈宸放松下来,打了个招呼,简短地说了几句。 “这样啊——”赵铁苦笑着叹了口气,没办法,他也没办法。 “走吧!先这么着,以后再看能不能把娟子送到赵大娘那里。”沈宸也不废话,拉着娟子向前走去。 三人两前一后,避开大道,绕过外户村,爬上小山岗,来到了小树林里。 这里赵铁也熟悉,正是运铜碛的秘路,他对沈宸的话又信了几分。 “熟悉吧?”沈宸笑着调侃了一句,才从怀里掏出摘掉红绒球的绒帽,用力戴在头上,捂了会儿有点冻痛的耳朵,呵了呵手,才走到隐藏的梯子旁。 “我先下吧!”赵铁把包袱在身上紧了紧,抢先顺着梯子爬了下去。半晌,崖下传来了招呼声。 “害怕了?”沈宸笑眯眯地看着有些不知所措的娟子。 “没,不,不怕。”娟子嘴硬着,说话却打着绊,在沈宸的帮助下,小心翼翼地爬了下去。 沈宸最后下去,脚落在实地,一双大手伸过来还扶了他一把。 四下看了看,对着赵铁还以感谢的微笑,沈宸说道:“你们等我一会儿,我去取点东西。”说着,他转身钻进了树林。 娟子缩着手,有些怯怯地看了赵铁一眼,焦急的眼神便动也不动地注视着沈宸消失的地方。 赵铁所说的接应是半真半假,或者说是还有别的目的,那就是想证实一下沈宸所编的故事。 显然,沈宸也知道这一点,但也没说破。 时间不大,一阵簌簌的声音由远而近,取回枪枝弹药、伪装服的沈宸出现在两人面前。 腰上系着皮带,皮带上前后系着两个弹盒,身上是白色的连着兜帽的披风,头上是白色的绒帽…… 脸颊微红,大眼微弯,嘴里冒着雾气,沈宸冲着看得愣怔的两人开心一笑,“咋样儿,看傻了吧?” “大梅姐,你……” 赵铁只觉得眼前的丫头象是换了个人似的,装束衬着相貌,显得英气勃勃;眼神也更自信、坚定,全没有了往日那种农家丫头的神态和气质。 “三八大盖!”赵铁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好对沈宸背着的大枪进行品评,“好枪。” 沈宸淡淡一笑,摆手道:“走吧,有枪在手,我啥也不怕。在这山林中,我就是王。” ********************************************************************* 火堆烧了起来,温暖在扩散,驱赶着洞中的寒意。 火光摇动,映得三人脸上忽明忽暗,表情各异。 “后悔不?这就是姐姐住的地方。”沈宸笑着,用小刀削着风干的肉,一小块一小块进了饭盒,微微溅起水珠。 娟子走了这么远的路,累得够呛。倒不全是体力的原因,而是没吃饱,身上也冷,脚上的鞋也是破的。 后半程几乎是赵铁背着走一段,沈宸扶着走一段,才算挨到地方。 “不后悔。”娟子坐在床铺上,棉被盖着,还披着两件大衣,新奇地东张西望,嘴上还硬着。 咯咯一笑,沈宸向汤里放了盐,盖上第一层盖子,放上三个馍,又盖上第二层。这才搓了搓手,说道:“别的不敢说,反正不会让你挨饿,我也不打骂你。还有——” 沈宸拍了拍身旁的手枪,“我还能教你打枪,以后谁敢再欺负你,就拿枪崩了他。” “呵呵,那俺先崩了麻杆。”娟子被逗笑了,陌生环境带来的不安一下子缓解了。 “你那个师傅走了多久了?”赵铁也是非常惊异,打量着这洞子,随口问道。 “有个把月了吧!”沈宸装模作样地叹了口气。 “不简单哪,你这丫头还真让我佩服。”赵铁已经信了七七八八,此刻说出敬佩也不是虚言,“一个女娃在深山老林里生活,还过得挺好,说出去都没人信。” “不只是生活,俺还打鬼子、杀汉奸呢!”沈宸自豪地挺了挺胸脯,又到铺下摸索,拿出望远镜、风镜、王八盒子等物,还有个日本玩偶,堆到赵铁面前,显摆道:“看,这都是俺抢来的,你没有吧?” 赵铁笑着摇了摇头,说道:“这就更难让人信了,你这丫头还真是厉害。一共才多长时间,你的枪法能好到哪儿去呢?” “二、三百米,瞄上就没跑。”沈宸有保留地说着,又伸手指了指洞子的深处,说道:“俺师傅说了,枪法就是拿子弹喂出来的。你可以去看看,打剩的子弹壳老鼻子了。” 赵铁一阵心疼,那得多少子弹哪?干咽了口唾沫,他努力装出镇静的样子,岔开话题问道:“你这关东话也是跟师傅学的?” “嗯哪!”沈宸点了点头,看着赵铁说道:“俺在这里活得挺好,谁也管不着,伪军都被俺杀得直上供。要不是为了家里,俺才不想找你们呢!” “为了家里?怎么说?” “俺叔老想着向你们那个,根据地走,说那里不受气,活得好。”沈宸解释道:“可那边也没个接洽人,人生地不熟的不敢去。对了,还忘了问你呢,你在那边认识当官的不,能给俺叔家安排好不?” “根据地官民平等,当然,你叔叔要搬家过去,我肯定给安排妥当。”赵铁已经起了别的心思,这也在沈宸的意料之中。 不说这个大梅的枪法是不是象他说的那样厉害吧,她手里肯定有武器弹药,不用多了,有三五枝枪,那计划建立的矿工游击队也就有个样子了。 赵铁就是这样想的,沈宸也是这样计划的,没有见到枪枝不动心的八路或游击队。 价值决定一切。沈宸显摆自有他的道理,要不,人家能重视他,能依着他的条件? “你没骗我?”沈宸明知故问,再次得到赵铁的保证后,才点了点头,说道:“既然如此,我就卖点力气,帮你们一把。” “以后呢?你还想自己在这深山老林里过日子?还是跟着你叔他们走?”赵铁自以为聪明地步步引着。 “继续打鬼子、杀汉奸,俺才不想当老百姓呢!”沈宸顺着话进行着自己的计划,“凭俺的本事,肯定能闯出名头,不给俺师傅丢脸。” “凭你一个人?”赵铁摇了摇头,说道:“日本侵略的地方可不是只有一个窑户庄,也不是只有这么一片地界。鬼子到处杀人放火,打鬼子可不是一两个人的事儿。根据地能不让鬼子占领,就是因为团体起来力量才大,人人都为抗日做贡献。打鬼子呢,还要有英明正确的指挥,斗争才能取得最后胜利……” 大道理嘛,沈宸装模作样听着,娟子却是一愣一愣的,拣了个空儿,开口问道:“还有小闺女?” “有啊,根据地是男女平等,女的可以当卫生员,当宣传员,还能够扛枪打仗呢!”赵铁似有深意地看了大梅一眼。 “嘻嘻,女的当兵,还能象大梅姐那样厉害?”娟子笑道。 “有很多女同志是非常勇敢的,当然,大梅是更厉害。”赵铁说着添了两把柴,肉汤的香味已经飘了出来。 沈宸想了想,说道:“那八路军有什么规矩没有,俺这个人可受不得太多的管束。” “没有规矩,不成方圆。军队有没有战斗力,纪律严明是首要条件。”赵铁觉得这并不是什么问题,一个丫头,还能惹出啥麻烦?那些出身不正、来路不明的,才是可虑呢! 赵铁又给沈宸简单讲了讲三大纪律、八项注意,沈宸也觉得没什么,除了一点。 “缴获归公?能不能特殊一下。”沈宸试探着问道。 “怎么个特殊法?”赵铁有些迷惑。 “我不知道你们八路军普通士兵的配发子弹的数量,但枪法好的肯定会多给一些吧?”沈宸详细解释道:“我希望能佩发一百发子弹,还始终是这个数量,若是缴获归公也行,但要先把子弹给我补齐。” 第二十四章 特殊待遇,借枪 - 抗战之三生传奇 - 岁月如声 一百发?这个数量对于鬼子来说不算什么,但对穷八路来说,特别是普通士兵,那可是个天文数定。要知道,部队连枪枝都配不齐,每个战士通常也就带弹三五发,老兵十几发而已。 但也有例外,当时八路军虽然没有专门的狙击手,但也很注重培养“神枪手”。一旦出了“神枪手”,便到处宣传,以鼓励大家仿效。 而“神枪手”也往往配发更多的子弹,可以达到四五十发。 “这个一百发,有些多了,几十发倒是可以商量。”赵铁犹豫着不敢轻易答应。 “一百发还多?”沈宸撇了撇嘴,说道:“我现在就有二百多发子弹,一颗也不上缴了,反正就算我参加了你们,这些也是加入你们之前缴获的,什么缴获归公的规矩管不到我。以后呢,我打死一个鬼子,你们总得奖励点啥吧?我也不要别的,奖给我十发子弹就行。伪军呢,奖励三两发总可以吧?” “这倒是新鲜。”赵铁被逗笑了,说道:“你这丫头还真能琢磨,抗日打鬼子还能象做买卖似的讨价还价?” “反正你们不吃亏,把我招了去,可算是捡了个大便宜。”沈宸哼了哼,伸手把饭盒从火堆上取下,招呼着娟子来吃饭。 “这样吧——”赵铁沉吟着说道:“给你留一百发子弹,以后呢,就按你说的那个奖励实行。” 赵铁这么答应自然有他的小算盘,要是沈宸把子弹都留下,那几枝长枪就成了烧火棍了,矿工游击队拿到手也发挥不了作用。 先弄上百多发子弹,让游击队拥有战斗力,至于以后呢,若是沈宸枪法真那么好,用鬼子和伪军的狗命来换,游击队也不吃亏。 沈宸想了想,再次问道:“说定了,不许反悔啊!” 赵铁愣了一下,随即哈哈大笑,“我个大男人,还能跟你个丫头耍赖呀?” “行了,大事完成,可以开饭喽!”沈宸笑得畅快,又拿出一个日本鬼子的饭盒,给赵铁和娟子盛肉汤,分馍馍。 “你可尽心点啊,开春就把我叔搬家的事情搞定——”沈宸伸手又指了下娟子,“还有娟子。” “放心,我答应的事肯定尽心去办。”赵铁含糊地说着,咽下嘴里的馍。 “吃完你就赶紧走吧,俺们是女生,可不敢留你过夜。”沈宸弯着眼睛,似笑非笑地瞅着赵铁,又把王八盒子推给他,“这个给你,路上别让狼叼走了。” 赵铁苦笑着低头喝汤,这丫头,跟胡子师傅没学什么好。除了杀人,这说话也挺气人。 虽然大梅说过那个老胡子把他当亲闺女,但想到大梅和胡子在山林里呆了那么长时间,赵铁心中蓦然腾起一种说不出的不自在。 微微抬头,赵铁偷偷地端详大梅,白里透红的面庞,长睫毛忽扇着,借着火光,从侧面还能看到大梅脸上微不可见的淡淡绒毛。 一笑,脸蛋上浮起酒窝,沈宸拿出一个冷馍,穿在筷子上,在火上烤着,对娟子笑道:“烤着吃呀,焦黄酥脆,可香了。” “是嘛?”娟子凑过来,有样学样儿,和沈宸并肩而坐,嘻笑着,倒象是玩耍。 还是孩子,还是女娃啊! 赵铁突然对刚才冒出的念头感到羞愧,一个丫头,被人贩子带走,又跟胡子在山林里打转,又独自一人生活,还杀了比自己都多的鬼子、伪军,不管怎样,都是值得同情,更值得敬佩的。 “你可不要把这地方告诉别人。”沈宸突然转头对赵铁说道:“自己也不要随便过来,你刚刚也看到了,我这洞口有机关,可别被枪打了,手榴弹炸了。” 赵铁点了点头,同情更占了大半的心理。这丫头一个人在山林里,恐怕睡觉都不安稳。所以才把洞口弄得隐蔽,还布了机关。 “吃饱了,喝足了。”过了半晌,赵铁起身整理了下衣服,说道:“我也该走了,得连夜赶回去呢!” “那咱们怎么联系?”沈宸把手里的烤馍交给娟子,边起身边开口问道。 “我想好了。”赵铁把王八盒子别在腰上,说道:“后天戌时左右,我在烧硫磺的那个山峪里等你。” 沈宸翻了翻眼睛,走到一旁,翻出两块手表,是从鬼子那得来的,不上弦,已经停了。 “什么戌时,还左右,一点也不准确。”沈宸没好气地递给赵铁一块,说道:“明天正当午时把表调到十二点,记得上弦。后天晚上八点见。” 赵铁讪讪一笑,挺大个男人,还得一个丫头给这给那的,真是丢面子。 走出洞子,清冷的空气使人精神一振。 风吹起大梅额前的散发,呼吸说话间便呵出一团白气,只是依旧盈盈的笑着,“不远送了,铁哥,路上小心啊!” 赵铁用力点了点头,说道:“你进去吧,我把外面收拾一下。” 沈宸笑着摆了摆手,转身爬进了洞子,又把小梯子拽了上去。 赵铁把枯草在洞口重新掩蔽好,仔细又认真,他希望两个因为战乱而避入深山的女娃能睡个安生觉。 走得很远了,赵铁又回头望去,什么也看不见了,只有黑乎乎的山林,可他似乎看到了什么,驻足良久。 …………… 表情是相同的,老周此时与当初赵铁听故事时是一样的神态。 几乎是一夜没合眼,赵铁却没有疲惫、困倦之色,越讲越精神,信得七七八八,些许的细节,沈宸没说,他自己就给脑补上了。 “看吧,不管大梅这丫头有没有他说的那么厉害,有五六条长枪,还有两三枝短枪,咱们要拉起矿工游击队就差不多成功了。” 赵铁把王八盒子往老周面前一推,端起大碗,咕咚咕咚一气喝光,抹了把嘴,兴奋地说道:“没想到啊,大梅有这样的奇遇。咱们呢,还就碰上了。这叫什么,这就叫得来全不费工夫。” 老周下意识地“啊”了一声,看赵铁结束了讲述,他若有所思,摆弄着王八盒子半晌没有说话。 赵铁等了一会儿,忍不住开口问道:“老周,怎么闷声不言语呢?” 老周把枪放在桌上,笑了笑,说道:“你说得都对,但事情未必那么简单,在没成之前哪,还是不要太过高兴,还是需要谨慎对待。” “我觉得八九不离十了。”赵铁停顿了一下,说道:“你是不是不相信大梅?开始时我也是呀,可亲眼所见,由不得不信。” “我当然相信你,相信是你亲眼见。”老周沉吟了一下,说道:“咱们呢,还是按照原来的计划行动,让大梅也参加,趁机观察观察。你也知道,我是早就想把发展起来的矿工拉出去,可没有武器,空着手能干什么?如果大梅说的是实情,咱们拿到枪枝弹药,那还有什么可怀疑的。” 老周说得委婉,考察改成了观察,赵铁听得出来,也比较理解。自己起初不是也怀疑,也不信吗! “那炸桥就定在后天晚上?”赵铁用询问的语气说道:“按照原定的计划,炸药的量可能稍有不足。我今天再去侦察一下,看能不能把炸药放在洋灰桥的主桥墩上。那样的话,应该没问题。” “我看可以。”老周指了指桌上的枪,说道:“这家伙正好派上用场。” “两枝枪有点少。”赵铁想了想,说道:“后天晚上我早去,看能不能从大梅那里先借两条枪。嘿嘿,咱不信人家,人家也不信咱们呢!” “敌占区斗争复杂,不得不小心啊!”老周笑着给赵铁倒上碗水,说道:“可咱们也不是出尔反尔、过河拆桥的那种人。等事情都办妥了,咱们可以把那个麻杆除掉,也算是对他的回报。至于孙洪山一家子要搬到根据地的事情,咱们也给安排好。这样总行吧?” “嗯,我看可以。”赵铁顿了一下,又问道:“那大梅加入游击队的事情呢,我答应的条件是不是有些不妥?” “如果她真是神枪手,那倒也没什么。”老周想了想,很郑重地说道:“再说,还有那些枪枝弹药呢!你也知道,在战场上缴获一枝枪有多少不容易,可能要付出好几条生命的代价啊!” “是啊!”赵铁点了点头,忽然有些尴尬地笑了笑,说道:“要说大梅这个丫头,别看年纪不大,心眼还不少哩!绕来绕去,就把我给绕进去了。现在想想,让个丫头给拿捏住了,是不是有些丢人?” 老周笑得爽朗,伸手一拍赵铁,说道:“这怎么是拿捏呢,你为本地区的抗日工作做出了重大贡献,一些让步,怎么算丢人呢?大梅要是不机灵,能那么快学成神枪手?反正啊,以后可得小心这鬼丫头,她说什么,咱得多琢磨琢磨,别再让她给挤兑或是绕进去了。” 赵铁点了点头,说道:“对了,要说她鬼吧,也没错。这丫头想得是比一般人周全,没有匆忙干掉麻杆,是怕她刚走,麻杆就死了或失踪,容易惹人怀疑。对她的身份呢,咱们两个人知道就行,暂且不要外露。” 说着,赵铁不由得失笑,“后天见面的时候,也不要直接称呼她的名字,可以叫她——大侠。或者叫她沈宸。” “大侠?”老周失笑道:“还好汉呢!这丫头定是跟胡子师傅学的。胡子嘛,都是不用真名,用的是绰号。行,大侠就大侠,和大梅就差一个字嘛,比深沉(沈宸)好听些。我倒要看看她有多少本事,年纪不大,倒是挺嚣张啊!” “后天晚上就全知道了。”赵铁也有些期待,不知道大梅将以何种面目示人,又会带来什么样的惊人之举。 ……………… 接下来的两天,两面都在忙碌,在布置,在安排。 沈宸教会了娟子打枪,领她熟悉了一下洞子和周围的情况,和她一起改做了还算合身的棉衣棉裤,收集了很多的柴火,吃得饱、睡得足,养好了精神。 赵铁和老周则在夜里召集发展的矿工开会,把炸药捆扎安装好,按照赵铁的侦察布置行动计划。 同时,为了防止洋灰桥被炸后敌人的搜捕报复,老周和赵铁又为把这几个矿工拉出去成立武装做了相应的准备和安排。 时间在双方的期待中很快过去,赵铁也按照自己的想法,提前出发,直接来到了沈宸和娟子所住的洞子,在洞外按照约定的暗号敲击出有节奏的声音。 沈宸看到赵铁,有些纳闷,明明是约在别的地方,怎么直接堵到家门口了。 “借两枝长枪和一些子弹?”沈宸眨着眼睛,说道:“不是我小气,咱们还没有成功合作过,这要求有些过分吧?再说,用长枪和使手枪不一样啊,可不是一时半会能掌握的,能放响可不算。” “我和老周一人一杆,我俩都是熟手。”赵铁解释道:“至于别的担心,我理解,但还是希望你能顾全大局,先作出些退让。只要这次行动成功,那一切就都没问题了。你说这个关键时候,再斤斤计较是不是就没有必要了。” “你就是说得好,还顾全大局,还斤斤计较,我的东西呀,借不借的倒都成了毛病了。”沈宸翻了翻眼睛,想了想,说道:“好吧,我就再大方一回,你们要是出尔反尔——” “哪能呢?”赵铁郑重保证道:“我们是八路军下属的队伍,光明磊落,绝不会做那种事。” 沈宸嘟囔着,从洞子里取出长枪和子弹交给赵铁,说道:“这里只有一枝,我把其它的枪藏在别处了,反正是顺道,到时候取出来就是。” “你这丫头考虑得倒周全,这叫狡兔三窟吧!”赵铁熟练地摆弄了几下大枪,笑着说道。 “你才是兔子呢!”沈宸没好气地说道:“既然来了,我还得搭上一顿饭。记着啊,以后都得还我。” “以后都是抗日武装的战友了,还说什么还不还的,你这丫头太小气。”赵铁随意地坐在火堆旁,说道:“这洞子不错,再盘个炕就更舒服了。” “你找人给我盘炕,别的就不用还了。”沈宸笑着说道:“上赶着不是买卖,我现在不拿一把,等听你们的令儿时,可就没章程了。对了,可不许找后账,打击报复啊!” “你这丫头,哪学的这些名堂?”赵铁哭笑不得,总觉得在这个大梅面前,自己几乎没有办法。 …………… 第二十五章 会合,去炸桥 - 抗战之三生传奇 - 岁月如声 又是残月,夜色昏沉黑暗,天天的星星似乎想用不眨眼的警醒目光,穿透黑暗,来窥测大地上的秘密。树林中,老周带着四个人在悄悄地等待。 如果能借到长枪,或者再多一枝手枪,这几个就全武装上了。老周这样想着,不时稍有些焦急地向远处张望着。 “周叔。”二虎子缩着脖子,紧了紧衣服,有些疑惑地低声问道:“您刚刚说要来个丫头,那一打枪,还不吓哭喽?” “我的话你也没认真听啊!”老周横了二虎子一眼,说道:“能来的会是普通丫头?人家可是杀过不少鬼子、伪军的,比咱们都强,你还敢小瞧人家?” “真的假的?”二虎子不太相信,吸溜了下鼻涕,笑道:“逗俺玩儿的吧?” “这都什么时候了,我还有心思逗你?”老周哼了一声,说道:“等人来了,可不准乱说乱打听,更不准瞧不起人家。” 哦,二虎子应了一声,心中却有些不以为然。 呆了一会儿,二虎子又忍不住了,开口问道:“周叔,您说要成立矿工游击队,俺算一个吧?那咱啥时候发枪啊?” 老周看二虎子眼巴巴的样子,感到有些无奈,咳了一声,刚想说话,柱子已经在旁边翻着眼睛、粗着嗓子开口了,“来就要枪啊?咱队伍也不是不发,可眼下缺,你可以等别人替你抢,要是有种,就自己从鬼子、汉奸手里抢。” 臭小子,把俺那套磕给说了,老周转了头,看都不看说得一本正经的柱子。 二虎子是个愣子,一听脸便有点发烧,想着:这下可丢人了,管他们要枪,是不是要让他们笑话?娘*的!自己就去抢来,看你们怎么说。 老周突然抬手摇了摇,低声道:“别说话,来人了。” 远处出现了一个身影,背着两枝长枪,踩着积雪,走了过来。 老周初时一愣,怎么是一个人,看身量、步态,应该是赵铁,可大梅呢? 过了一会儿,他才发现赵铁身后二十多米还有一个人,只不过全身上下都是白色,在雪野里不好辨认罢了。 这丫头,还挺警觉的。老周微微扬起了嘴角,觉得这大梅还真是不简单,这一身白色的伪装,真是适合在冰雪的山林中隐藏。 离得还有一段距离,赵铁便啪啪啪地拍响了巴掌,老周回了暗号,快步走出树林,迎了上去。 两人离得近了,不由得相视一笑。赵铁把身上的长枪抛了过去,老周一把接过,抚摸了两下,咔咔拉动枪栓,检查着,赞道:“三八大盖,好枪。” 赵铁向身后挑了挑下巴,说道:“丫头在后面呢,你和她说几句?” 老周点了点头,接过赵铁递过来的子弹,往兜里一揣,又往前迎上了沈宸。 “周叔。”沈宸不紧不慢地走过来,先打了个招呼。 白色的绒帽、兜帽,白布做的口罩,只露出两只大眼睛,长睫毛上还挂着呵气凝成的白霜。 老周呵呵一笑,说道:“你这丫头是真人不露相儿啊,这回见面儿,可是一点也认不出了。” 沈宸笑了笑,说道:“周叔夸奖了,为了家里人不受牵连,俺只好这样了。” “是啊,你想得周全。”老周点了点头,说道:“大——大侠是吧?”说着,他忍不住笑了起来。 嘿嘿,沈宸干笑了两声,说道:“让周叔见笑了,随便想的名字,也挺顺口的吧?” “顺口,顺口。”老周伸手指了指,说道:“我就不一一介绍了,时间紧,咱们这就出发吧!” “好啊!”沈宸停顿了一下,说道:“铁哥把计划都跟我说了,我担任外围掩护,只要不出意外,我就不开枪。因为,炸桥是主要的嘛!” “对,今晚主要的任务就是炸桥。”老周表示同意,笑道:“打鬼子、杀汉奸嘛,以后机会很多,不是非得今晚。” “周叔和铁哥并不了解我的,这个特点。”沈宸继续说道:“所以,到了地方,选择阵地、隐蔽埋伏,我就自行其事,不和你们在一起了。” 老周愣了一下,看向旁边的赵铁,见赵铁轻轻点了点头,他便明白这事肯定是大梅和赵铁事先说过,他也就不好反对了。 一行人爬上山崖,绕过外户村,顺着一条小河沟来到了红水河的洋灰桥附近。 这一路上,好几个人都不时偷偷地打量沈宸,不知道这个陌生的丫头到底是何方神圣。 打扮得很另类,还背着长枪,大腿上勒着带子,侧面还别着一把手枪,看得二虎子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 就因为他看得多,被沈宸狠狠剜了两眼,他倒是没什么觉察,只是看着这丫头身上的长短家伙馋得差点流出口水。 所谓的红水河是后来改名的,因为矿上把含矾的水排进河里,水都变成了红色,才改的名字。 洋灰桥离窑户庄有四五里路,桥两边有高大的炮楼,探照灯象鬼眼一样扫来扫去,鬼子的把守相当严密。 沈宸拿出望远镜,仔细观察了一番,又测了下距离,发现要兼顾两个炮楼有些困难,但也不是绝对做不到。 这丫头,啥都有,看这动作,还真象回事。 老周心里想着,也觉得赵铁的让步很有道理。如果真有大梅在游击队里助阵,光是枪枝弹药,还有那望远镜啥的,连主力部队恐怕都要羡慕吧? 要知道,望远镜在八路军里可是个稀缺物件,团长一级的能有就很不错了。 “我监视这个炮楼,周叔和铁哥监视那个,你们看行不行?”沈宸做出了相对谨慎的决定,转而征求意见。 “你一个人行吗?”赵铁关心地询问了一遍,在得到肯定的答复后,他又问了下老周,事情就这么定下来。 “那我先走了。”沈宸从赵铁那里已经知道了大概的计划,并不需要过多的询问。 “多加小心啊!”老周叮嘱了一句。 等沈宸走远,老周似乎并不是太放心,对执行炸桥任务的柱子和二虎子特别交代道:“万一被鬼子发现,你们尽量往这边跑,我和老赵掩护你们。” 停顿了一下,他又觉得过死的命令有些不妥,便又说道:“当然,你们要机灵一点,如果那边更有利,也不要死心眼就往我们这边来。” “柱子,你的经验要多一些,要随机应变,照顾好二虎子。”赵铁对大梅的信心要比老周强一些,说话中便有些暗示,“哪边更有利逃脱,你临机判断,负责指挥。” “我明白了。”柱子挥了下赵铁的盒子枪,对二虎子说道:“到时候听我的,可别胡干。” 二虎子点了点头,接过老周递来的王八盒子,喜不自胜地摸了又摸,小心地别在腰里。 其实他学会使枪没多长时间,连实弹射击都没有,如果出现意外,一把手枪能发挥多大作用,老周和赵铁都不抱太大的希望。 但这么危险的任务,不给他防身武器,那也太说不过去了。 赵铁看了下手表,时间还充裕,便指挥着人员分头行动,几个人纷纷消失在夜色之中。 …………… 柱子和二虎子带着炸药包绕过桥北的炮楼,一直走出去两三里路,摸到了铁路转变的地方,在旁边的一条小沟里蹲下来。 “一会儿可得沉住气啊!”柱子有些不放心地叮嘱道。 “你放心,真要被发现了,非干倒他几个不可。”二虎子摆弄着手枪,一副傻大胆的口气。 “你别老想着开枪打人呀,咱们的任务是炸桥。”柱子翻着眼睛,不高兴地说道:“你得听俺的命令,知道不?要不你就甭去了,俺一个人上。” “别呀!”二虎子赶紧陪着笑说道:“柱子哥,俺听你的还不行嘛?” 唉,柱子叹了口气,带着这个愣头青,他实在是有些心里没底。 “柱子哥,那个丫头挺牛的哩,长短双家伙,还有那圆筒镜。”二虎子又想起沈宸,开口问道:“你认识她不?” “不认识。”柱子摇了摇头,顿了一下说道:“确实挺牛的,就是主力部队里的,也没她装备这么齐整的。看她前面后面都有子弹盒,要是都装满了,不得有个百八十发子弹哪?” “啥时候咱也这么威风一下,让俺打十发子弹也行啊!”二虎子咽了口唾沫。 “还十发呢,有个两三发实弹射击,就能美死你。”柱子笑了笑,伸手把二虎子手里的枪上的保险关掉,说道:“这样才不走火,等到真要打枪时,可记得要扳开啊!” “好,好,俺知道了。”二虎子点着头,不时举起枪,向四下虚瞄着。 也不知道过去了多少时间,地有些微微颤动,两个人赶紧做好准备。 又过了一会儿,一声吼叫,小火车象条蜈蚣似的从远处的隧道里爬了出来。 在拐陡弯时,小火车放慢了速度,两个人慢慢爬到路基上,让过车头,猛地跃起身,跟着小火车向前跑,抓住一个车厢的把手,紧跑几步,一纵身上了车。 矿区的孩子大都会爬车,选择柱子和二虎子执行任务,便是看中了他俩的这个特长。两个人翻进车厢,隐着身子,互相看了一眼。 “呜——”的一声汽笛,火车快到洋灰桥了,两个人分头来到车厢的两侧,做好了跳车的准备。 要过桥了,小火车稍微放慢了速度,炮楼上的探照灯也扫了过去。两个人赶紧翻过车厢,紧紧抓着车厢外的把手,身体紧贴在车厢上。看准桥墩,二虎子一松手跳了下去,在地上打了个滚,趴在了路基下的桥面上。 探照灯扫了过来,二虎子一缩身子,趴得更低。隔着铁道和路基,他看不到对面柱子的情形,也只能继续按照计划行事。 一点一点地爬到桥边,把缠在身上的绳子系在栏杆上,顺下桥去。二虎子的心随着探照灯来回的扫射而跳动不已。 ………… 这可能是唯一能够接近洋灰桥的办法,计划很巧妙,赵铁等人肯定也经过了很长时候的侦察。 但越是周密、细致的计划,越容易因为一点小小的意外而招致失败。 沈宸早已潜伏下来,虽然兼顾两个炮楼有些困难,可他还是尽量选择了这样的阵位,并且反复估测了距离、风速、风向等数据,把枪枝调到最佳状态。 在红水河的拐弯处,他隐蔽在一条干涸的小水沟里,并不是正对着洋灰桥,可一左一右两个炮楼还是都在他的射程之内。 只不过,他所要监视的炮楼离得更近一些,他也更有把握。 从桥面顺着绳子坠下,钻进桥面下的孔洞,安置炸药,把导火索也引出来,等到小火车从矿上装完煤出来,便点上火,再扒上车脱离洋灰桥…… 沈宸在潜伏等待的时候,可以仔细地思考整个计划,也就能发现计划的周密与小意外的发生是呈正比的。 不容易,相当的不容易!衔接得如此紧密,便容不得差错,恐怕要借助运气才能完成这个任务吧? 透过望远镜,沈宸看着人影从栏杆钻出,从桥面缒下,钻进了桥下不大的孔洞,稍稍长出了一口气,希望他们一切顺利。 既能在火车装完煤回来前做好一切,又不致在这一个多小时的时间内被守桥的鬼子发现吧! 如果被发现了呢?沈宸不由自主地设想这种可能,并且考虑自己的应对方法。 ………… 到现在为止,还是顺利的。 二虎子和柱子在桥下的孔洞中碰头了,炸药包被放好,插上导火索,由柱子负责引爆。 桥下是哗哗的流水声,说深也不算太深,跳进去最多齐胸。 但两人都知道,那是万不得已的最后生路。在炮楼探照灯的照射下,在鬼子火力的追逐封锁下,想在光秃秃的河岸上跑到安全距离,只能用九死一生来形容。 “咔,咔,咔……”脚步声由远而近,就在头顶响起,却象踏在两人的心上,那是鬼子的巡逻队走过桥面。 走过去了!柱子能听见二虎子轻松下来所呼气的声音。 他想了想,附在二虎子耳旁说道:“万一被发现了,咱就引着炸药。然后顺绳子缒下去,沿着河边拼命跑,无论发生什么,你也别回头。听明白了吗?” “听明白了。”二虎子嘿地轻笑了一下,低声说道:“放心吧,柱子哥,俺可不怕死。” “好样儿的。”柱子用力捏了捏二虎子的肩膀,真心地夸赞。 …………… 第二十六章 炸桥,狙击阻敌 - 抗战之三生传奇 - 岁月如声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计划似乎离顺利完成越来越近。但意外就在人们的希望最大的时候发生了。 “呜——”远远的传来了隐约的呜响,那是火车开出矿了。 两三里的距离,火车很快就到,本来该是柱子和二虎子准备爬上桥面、等着火车开到桥头便点燃炸药的时候,可鬼子的巡逻队却出乎意料地再次出现在桥上,咔咔咔地沿着桥走了过来。 “他娘*的!”老周趴在雪里,透过几丛枯草看着,忍不住骂出了声。 赵铁用力咽了口唾沫,声音响得旁边人都能听见。 每天就是这一趟火车,错过了只能等到明天,但这几乎是不可能的。 不是说柱子和二虎子在孔洞内不能坚持一天一夜,而是天一亮,系在桥栏上的绳子能不被巡逻的鬼子发现?几率简直是太小了。 柱子和二虎子也是心急如焚,可咔咔咔的脚步声是那么不紧不慢,鬼子还在桥上,火车已经到了桥头。 “呜!”的一声,火车“哐哐”地开过洋灰桥,声音逐渐远去、消失。 如同一盆冰水泼在人们的头上,赵铁一拳砸在地上,牙齿咬得咯咯作响。 紧张、焦急随着火车的开过反倒在柱子心头消失了,他在黑暗中苦笑了一下,思索半晌,抬头说道:“二虎子,你真不怕死吗?” “当然了,你当俺是吹牛呢?”二虎子虽然愣,可也约摸明白了柱子问他这句话的含意,说道:“火车没赶上,咱还有腿呢,点火,咱俩豁出去了。” 巡逻队也过去了,再出动还有段时间,或许这就是机会吧!柱子咬了咬牙,说道:“你先顺绳子缒下去,我来点火。” “要下一起下,你那边,我这边。”二虎子非常义气,不肯先走。 “什么这边那边,咱俩得都从一边走,好一起跑啊!”柱子推了二虎子一把,催促道:“快,别磨蹭。” 二虎子停顿了一下,无奈地爬到孔洞边,把拉进来的绳子顺下去,紧紧抓着慢慢缒下。 柱子也挪到边上,探头看了一眼,见二虎子已经趟着齐膝深的水来到桥下的河岸,便点着了引线。 在“嗞嗞”冒着蓝色火花的微光下,他一把抓住绳子,跃出了孔洞。 两分钟左右的导火索,两个人能跑出去多远呢?炮楼上的鬼子能不能发现? 老周和赵铁互相对视了一眼,都没有说话,又立刻伏下身子,握紧枪,全神贯注地瞄着。 两个人从桥下的暗影中蹿出,沿着左侧河岸拼命地奔跑。 但鬼子的守卫不是虚的,警惕性确实很高,右侧炮楼的探照灯晃了两下,猛地扫了过来,直打在两人的身上,且跟住不放。 坏了,探照灯一盯上,立刻便是机枪的扫射了。赵铁和老周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即便是寒冷的温度,手心也都湿了。 “啪勾!”清脆的枪声突然响起,探照灯哗的一下灭了,柱子和二虎子奔跑的身影立刻隐没。 不到两秒钟的时间,炮楼上的机枪喷吐出火舌,一串子弹打在河水中、河岸上。 柱子和二虎子感到子弹几乎是擦着脚后跟打在地上,冰碴、石屑都迸到了腿上。 就是这飞跑出来的几米距离,以及突然黑暗对人眼睛的影响,鬼子的机枪打偏了位置。 “啪勾,啪勾!”老周和赵铁向着机枪迸射火光的地方开枪射击,两人不是神枪手,这么远的距离也很难击中敌人,但掩护也包括吸引敌人的火力。 “啪勾!”沈宸扣动了板机,夹杂在敌我纷乱的枪声中并不起眼,但左侧炮楼扫过来的探照灯也灭了。 尽管它只能从左侧的河岸上扫过,可射在河水中的反光依然能隐约暴露出两个奔跑的人影。 好枪法!赵铁和老周都不约而同地在心里赞叹,听枪响的位置,大梅应该在他们的侧后方。距离比他们远,可打得竟如此准,令人震惊。 枪声、喊叫声越来越响,鬼子纷纷冲出了炮楼,奔到桥上,寻找着袭击者,开枪射击。 在机枪喷射的火光照射下,沈宸的夜眼几乎能看见歪把子机枪后鬼子那狰狞的面孔,他冷冷而沉稳地射出一枪,机关枪哑巴了。 “啪勾!”枪声混杂,但赵铁和老周却看见一个跑到桥上,架枪于栏杆射击的鬼子翻身栽倒,枪脱手掉落桥下。 准,真准!有这样一个神枪手,游击队如虎添翼,或者说是具有了战斗力。 炸呀,炸呀!几乎所有人都在焦急地等待,每一秒钟都觉得过得太慢。 尽管没有了探照灯的照明,但暗月下还是能隐约看见奔跑的人影,鬼子正在增多,只凭三杆枪,是难以有效掩护两个人脱离险境的。 拐弯了!河水的拐弯处,或许就是两个人脱离危险的第一个保障。 凭着夜眼和精准,沈宸拉动枪栓,快速射击着,为柱子和二虎子争取着以秒计的时间。 赵铁和老周也在不停地开枪,吸引着越来越多鬼子的还击。 “轰隆!”巨响在火光迸现中响了起来,砖石碎屑腾空而起,灰土雪尘弥漫,笼罩了洋灰桥。 一下子,震耳欲聋的巨响似乎把所有的声音都掩盖了,也就是这一下子,使桥上的鬼子遭到了杀伤,炮楼的鬼子转移了注意力,射击的视线遭到了阻碍,为柱子和二虎子的逃脱制造了最有利的条件。 但战斗还没有结束,有一些鬼子和伪军正沿着河堤追赶,枪声依然响个不停。 把守大桥的鬼子原来有一个小队,扫荡被抽调了一批,只剩下二十左右,又补上了三十多伪军,共有五十多人。而追上来的敌人有五个鬼子,十几个伪军。 柱子和二虎子的危险暂时缓解了,敌人在堤坝上追,他俩在河岸跑,河流又是曲折的,直射的火力很受阻碍。 再加上夜色昏暗、视线不清,赵铁、老周的掩护,沈宸的狙击;两个人终于与赵铁等人会合,但追兵还在身后。 “啪勾!”清脆的枪声,一个鬼子刚半跪下瞄准,一颗子弹钻入了他的身体。 “啪勾!”又是一枪,一个鬼子象被打了一拳,身体一晃,滚下了堤坝。 赵铁和老周边打边撤,能觉察到在后面和侧后不时响起的枪声,知道是大梅在射击,但却始终和他们保持着差不多四五十米的距离。 这丫头——两人想明白了,大梅也在边打边退,在移动着。 这样一来,追击的敌人只看到前面奔逃的炸桥者,却不大会注意距离更远的狙击手。 也就是说,他们是目标,吸引着敌人的注意,大梅却隐藏在后面暗下杀手。 虽然这样做有些不厚道,可人家是女娃,哪有让人家顶在前面的道理? 再说,人家距离虽比你们远,打得可比你们准,每发一枪必有敌人应声而倒,死伤的敌人七七八八都是人家打的,你们还挑什么理儿? 这枪法,这眼力,不怪丫头狂啊,真是有本事。赵铁和老周趴在地上,射击着,不约而同地心中赞叹。 而且——追击的敌人似乎慢下来了,打来的子弹少了,也不那么喊叫咋呼啦! “鬼子好象没有了?”赵铁最先发现了原因,不太确定地转头对老周说道:“伪军害怕了?” 老周看了一会儿,也觉得应该是这样,不由得咋舌道:“这眼力,这枪法,厉害呀!打人还能挑着来,真是没见过。” “啪勾!”话音未落,后面又是一声枪响,一个伸直小半个身子挥舞手枪喊叫督战的伪军军官倒了下去。 一阵惊慌混乱,伪军们趴在堤坝后乱放枪,真的不敢站起来追击了。但他们的枪法,可是不够看的,威胁变得很小了。 “嘿,还真是挑着打的。”老周看了赵铁一眼,苦笑着摇了摇头。 “咱们快撤吧,别让矿上的敌人给咱们包了。”赵铁提醒着,这是最好的撤退时机,要是等敌人的援兵赶到,那就麻烦了。 “对,快撤。”老周说着匍匐后退,爬出一段距离后才半猫着腰加快了速度。 ………… 如果没有同伴,或者说没有别人吸引敌人的注意,自己恐怕不能如此从容地冷枪狙击。 为什么中国抗日时期几乎没有出现过世界级的狙击手,狙击的战果也不是很显著呢? 很重要的一个原因便是面对日军的立体进攻,无论是国*军,还是共*产*党的军队,都很难维持一个相对稳定的战线。 而二战期间,苏军的一名女狙击手能够射杀数百名德军士兵,这可不是她一个人的功劳。 在她的周围,有无数的普通苏军战士、坦克、大炮稳定了战线。否则,如果挡不住德国的装甲集群,她除了撤退就只有与敌同归于尽了。 所以,即便是沈宸,也明白在炮火交加的大部队交战时,少数几枝精准的步枪火力,可是起不到决定作用的。 有这样的认识,沈宸便对今天的战绩没有什么沾沾自喜、洋洋得意的感觉。 但在老周和赵铁看来,一方面是觉得这丫头杀心很重,另一方面也给了她沉稳、镇定的评价。 还是那身装束,就是脏皱了一些;脸上的口罩掩盖了表情的细微变化,只是呼吸稍显急促。 很随意的背着枪,没有什么夸张的动作;从外表看,只有那双黑亮有神的大眼睛,老周和赵铁当然不能察颜观色来判断沈宸的心理变化。 “没事儿,穿了个洞。”柱子呲牙咧嘴,还在装着硬汉,可不敢在个丫头面前丢脸。 玩命儿奔逃时精神太过紧张,子弹在肩膀上穿过都没感觉到,一停下来,他才被人们发现受了伤。 二虎子胸脯还在急剧起伏,嘴里喷着浓重的白雾。身上倒是没伤着,手枪里的子弹却全打出去了,一二百米的距离,能打着人才怪。不过,他倒是过了一把打枪的瘾。 只有一个人受伤,计划虽有意外却成功了,沈宸的功劳是最大的。或许别人不是很明白,老周和赵铁有经验,自然知道其中的关键。 “大,大侠。”老周见柱子的伤已经包扎上,暂时没有大碍,赶紧走到在圈外站着、观察却不说话的沈宸面前,先伸出大拇指,夸赞道:“厉害呀,这算见识了高手,实在是了不起。” 沈宸微微抿了抿嘴,眼睛弯了一下,能猜出他在笑,但收得很快,开口说道:“周叔,没啥事儿的话,我先走了。她一个人在洞子里,我不放心。” 她,也就是娟子。老周点了点头,也不提名字,说道:“这样也不是个办法,我和老赵之前商量了一下,把她送到柳村暂时住段日子,你看怎么样?” 沈宸想了想,说道:“也好,她有人照顾,我也放心。” “咱们折腾得动静这么大,为了避免麻烦,我要把人拉进山林。”老周试探着说道:“你也加入进来吧!他们都是新手,你指导教授一下,相信很快就会成为真正的战士。” “哪有那么简单?”沈宸沉吟了一下,说道:“好吧,既然周叔信得过我,那我就尽力而为。” “老赵。”老周招呼了一声,对走过来的赵铁说道:“还得辛苦你,和大,大侠一起走,按咱俩商量的,把那个丫头送到柳村。” “辛苦什么,这腿脚是打小修下的,几十里路那还叫事儿?”赵铁沉吟了一下,说道:“要不,我直接把柱子、二虎子带走吧,其余的人你安排一下,抓紧时间进山。” “我也是这么想的,柱子身上挂了彩,还是进山更保险。对了,再加上一两个人,咱们还在烧硫磺的那个山峪里会合吧!”老周说着,见沈宸没有什么反应,只好暗自苦笑了一下。 本来就有把人拉进山林的打算,准备工作也做了不少,几个人背上包袱,扛着枪,走进了山林。 二虎子背着个大包袱,还抢着扛上杆枪,哪怕只是摸着,心里也有一种踏实感。 赵铁则稳重谨慎得多,虽然很想和大梅边走边唠,可还是主动走在前面,担任起尖兵来。 柱子吊着个胳膊,身上啥也没拿,算是大家照顾他这个伤号。 第二十七章 影响,恶有恶报 - 抗战之三生传奇 - 岁月如声 相对于菜鸟二虎子,他是有些战斗经验的,对沈宸在今晚所起到的作用也有一定的认识。尽管不象老周和赵铁知道得那么清楚,可还带着些感激之情。 “大侠——”柱子紧走了两步,追上沈宸,见沈宸歪头看他,便感激地说道:“多谢啊,要不是你打碎探照灯,俺俩怕是就被鬼子的机枪钉在河岸上了。” 沈宸点了点头,说道:“那是你俩运气好,嗯,还知道跑之字路线,以前打过仗吧?” 之字?柱子对这个专业术语很陌生,但也理解了大概意思,讪讪笑道:“看过打仗,可没轮到俺上,那个,俺还打扫过战场,见过死人。还有那个枝子,是铁哥和老周告诉的,就是别一个劲直着跑,让鬼子不好瞄准。” 沈宸笑了笑,可别人看不到,“打扫过战场,见过死人,也算是一种经验。嗯,还不怕死,很难得了。” “不,不,俺和大侠差远了。”柱子摇着头,说道:“俺要有你那枪法,该多好。” “慢慢练呗,谁也不是天生的。”沈宸知道柱子无论如何达不到自己这个程度,但还是善意地鼓励着。 “等俺伤好了,您教俺吧!”柱子很期待地样子。 “好啊,我不仅要教你,还要教所有人呢!”沈宸微微一笑,对这个年轻人颇有好感。 “那个——”柱子凑近了两步,压低声音说道:“您还有枪吗?能不能给俺留一把?” 沈宸差点笑出声,这么殷勤讨好,原来是为了这个,倒是有些心眼儿。他轻轻点了点头,嗯了一声。 柱子立刻喜不自胜,只可惜一只手吊着,搓不了,可另一只手象是痒痒似的在衣服上蹭了蹭,连声称谢。 沈宸也很高兴,不全是展现了自己的价值,还有人求着,而是技能升级了。 最后给那伪军军官的一枪,给了他比较明确的感觉。 三百米头靶,四百米胸靶,这是沈宸估测的水平。在没有瞄准镜的情况下,已经是很惊人的射术了。即便与鬼子上等兵中的优秀者相比,应该也不逊色。 况且,枪法精准只是狙击手要具备的基本条件,没有伪装和侦察等技能,不具有足够丰富的知识与经验,甚至缺乏超乎常人的心理素质,也只能称之为神枪手而已。 从这方面来看,鬼子的优秀上等兵也不算狙击手,与沈宸对阵的话,优势很可能还是属于他的。 一行人在山林中逶迤而行,先是来到了烧硫磺的山峪。赵铁安排布置完,才和沈宸继续前行。 “那个藏枪的洞子也借给我们吧!”赵铁知道住在山峪中的简陋棚子里不是长久之计,此时便开口相商,“人员多,棚子也不够隐蔽,特别是离你那里比较远,联络和照应都不方便。” “地方你知道,洞子又不是我挖的,不必那么客气。”沈宸倒是并不在意,反正他基本上也算是游击队的一员了,这些影响不大的事情,他也不想争执。 “这是礼貌问题。”赵铁顿了一下,说道:“经过此次合作,你是同意加入游击队了?那以后就是战友啦,咱们齐心协力、并肩作战,给鬼子、汉奸以更大的打击。” 沈宸沉默了一会儿,缓缓说道:“人多力量大,这本是没错的。但有件事情,我要提前说一声,免得日后麻烦。” “你说。”赵铁心中不由自主地紧了一下,不知道这丫头还有什么古灵精怪。 “嗯,你今晚也看到了,我的特长是远距离杀敌,这种打法你们可能不熟悉,或者简单地称之为打黑枪。”沈宸缓缓说道:“但你们的认识是不全面的,如果对我的行动指挥不当,恐怕不仅发挥不了我的作用,反倒会适得其反。” 赵铁想了想,谨慎地问道:“那你是什么意思,在游击队里要由你发号施令吗?” “那倒不是。”沈宸摇了摇头,伸手摘下结满白霜的口罩,呼吸着清冷的空气,说道:“只是希望你们能尊重我的意见,能认真考虑我的建议。” 赵铁稍微放下心来,说道:“游击队又不是军阀作风,官兵平等,你的意见和建议当然会得到尊重。至于打法,我们可以商量,争取让你得到充分的发挥。” 沈宸不置可否地抿了抿嘴,既能决定参加队伍,哪能事事都如意呢,以后走着看吧! *************************************************************************************** 洋灰桥被炸塌了半截(炸药量不够),敌人并不知道是附近的人干的,还以为是八路军的小股队伍趁虚潜入,围魏救赵,逼迫他们调回扫荡的部队。 鬼子也确实猜对了赵铁他们炸桥的目的,但却猜错了袭击者的身份。连特务队长松本也是这样的判断,并不知道这支小队伍竟然是在矿区发展起来的。 而通过对现场的勘察,以及守桥部队的描述,松本也得出了另一个结论。 他确定那个在山林中游荡的神枪手就是八路军中的一员,以前袭击的性质也就明朗了,是骚扰,是牵制,是制造人心惶惶。 基于这样的判断,松本发电报通知了正在扫荡的部队,却不建议部队调回,反倒是保证将桥尽快修好,还要让潜入的袭击者付出代价。 为此,他从县城里带了几名日本宪兵,又从矿区抽调了十几名鬼子,连带着附近据点的一些伪军,拼凑出五六十人,准备进山搜剿。 因此,事情的发展并不象赵铁和老周所想的那样。 首先是对敌人扫荡的牵制、调动并未达到目的;其次是矿区的警戒也没有因为炸桥而变得严密,反倒变得空虚了。 虽然炸桥之前已经决定把发展起来的矿工拉进山林,但却不是全部。矿区作为工作的重点,当然要留下内线,甚至为了能够互相配合,留下的还不只一个。 为了安排好日后的工作,并观察一下矿上的动静,老周没有马上进山,也没有继续呆在外户村,而是藏在一根堰的老洞子里。 除了探听风声外,老周还想着把麻杆和洪把头干掉,一是对大梅有所报偿,二来也是为了日后矿上的工作能够更加顺利。 事情的发展往往令人意外,麻杆就在第二天被干掉了,而且是没有破绽,还是被小毛子弄死的。 桥在夜里被炸了,但矿上并没有受到影响,矿工们依旧上工。 这天是小毛子的白班,下了井后他被分到一条离大巷不远的煤洞戽水。凡来这里戽水、刨煤、拖煤的工人,麻杆都不让发电石。 因为这里离大巷的电灯线近,麻杆找了些烂铁丝接上几个灯泡来照亮,把应发的电石扣下卖钱。 这些烂铁丝都是明线,挂得又低,不注意的话就要触电。 麻杆却不管工人的死活,若是有工人管他要电石,他便破口大骂,骂工人有福不会享,有电灯不要,非要用电石灯。 小毛子见过被电伤的工人,知道电的厉害,干活一直加着小心。 今天正赶上麻杆在井下,慢慢地晃着,顺手把手里很大的电石灯挂在一根柱子上,又从小毛子旁边走过,骂了两句,便到矿洞深处去了。 或许是被骂之后的忿恨,也或许是积怨所致,小毛子啐骂了一会儿,忽然想到了个主意。 他找来一根铁丝,两头弯了钩子,用根木棍挑着,一头钩在柱子上的电石灯上,一头钩在明电线上,然后把电石灯吹灭,躲在暗处观察。 麻杆转了一圈回来,走到电石灯跟前,发现灯灭了,却没看见灯上连了电。他伸手一拿,便被电流吸住,一下子靠在柱子上不动了。 小毛子看得真切,又等了一会儿,才钻出来把连电的铁丝挑走扔掉,象没事人儿似的躲得远远的。 等到别人发现异样,用木棍把麻杆打下来,麻杆已经没有了呼吸。这个祸害竟然死在一个孩子手里,真是谁也没有想到的事情。 实际上,应该说他死在自己的贪婪上更加合适。如果他不贪图那几个电石钱,如果他不私扯明电线,可能还能多活些时日也说不定。 ……………. 得到了麻杆死掉的消息,老周也探听到了虚实情况、安排好了矿区的工作,便赶进山里,去领导那支他辛辛苦苦拉出来的矿工武装。 “端直了。”声音很严厉,也很清脆。 二虎子暗自咧了咧嘴,咬牙坚持,酸痛的胳膊仿佛快不是自己的。 不光是二虎子,还有先期进山的四个矿工队员,也在一个丫头的指挥下练习举枪瞄准。 没错,这个丫头就是沈宸。还是戴着白绒帽、捂着口罩,比比划划地充任着教官。 “端得稳、瞄得准、攥着打,这是枪法准确的三个关键。别以为拿了把枪就能打鬼子了,老鬼子的枪法你们可能没领教过,二百米以内的距离有七成以上的命中率,不少鬼子甚至能打中三百米的目标。” 沈宸停顿了一下,伸出手指测了测,说道:“喏,就是远处那棵大松树,那大概有一百多米吧,我去摆个靶子,你们看看一个人会有多大。” 找了根和自己身高差不多的木棍,沈宸扔给旁边的赵铁,又扔给他一件破大衣,说道:“铁哥,麻烦你跑一趟,把这个蒙上衣服,就立在松树旁边。” 赵铁啥说也没说,转身痛快地走了。 这还象个样儿,沈宸刚抿嘴微笑,二虎子这个没眼色的开口道:“大侠,你能打多远哪?” “比鬼子厉害!”沈宸翻了翻眼睛,没好气地说道:“要不你哪来的枪,都是我从打死的鬼子手里抢的。” “厉害,真的厉害。”二虎子呲牙咧嘴,这在井下挖煤和举枪瞄准不是一回事,但体格是好的,已经比沈宸预期的长了很多时间。 看了下手表,沈宸觉得差不多了,便说道:“休息半小时,然后接着练。” 呼,二虎子等人如蒙大赦,谁都累得够呛,可又都不愿在一个丫头面前丢脸,这下终于可以休息一会儿了。 要使这些人达到神枪手的水平,显然是不切实际的。 如果有哪个视力超群,再有足够的子弹进行实弹练习,还加上聪明的头脑来学会简单的测距、测风速风向,也许能出现奇迹。 但在沈宸看来,现在还没有哪个人有这样的迹象。 但练习还是大有用处的,瞄准了再开枪,哪怕达到这最基本的一点,也算是个战士了。 是的,在当时中国抵抗日本的武装中,特别是敌后,有很多人都是刚放下锄头的庄稼汉,不要说什么战斗技能了,会放枪差不多就能上战场了。 但沈宸不希望这样,起码他要让这些人比会放枪的菜鸟厉害一点,除了射击是他教授外,他还给赵铁留出了时间,让赵铁教这些人一点简单的战术动作。比如卧倒、匍匐、之字奔跑等等。 只不过,现实似乎总不给人留下多余的时间,老周带着两个矿工前来会合,并把鬼子要进山林搜剿的消息告诉了大家。 以这样一支新生的武装力量来迎战敌人,那绝对是不可能的事情。沈宸也不可能如此狂妄,一个便能抵挡住几十个。 何况这不是伪军,有日本鬼子,在抗日战争初期,日本鬼子的战斗力可是很强的,战斗素质也高超。 “打是不行的,山林这么大,躲却是相对容易的。”老周得到消息最早,思考的时间最长,已经想好了应对的办法。 “光躲也不是办法吧?”赵铁思索着说道:“我们是不是能够避实击虚,再搞一下子,毕竟我们要牵制敌人扫荡的目的并未达到。” 老周没想到沈宸会贡献出来四枝长枪和部分弹药,再加上他和赵铁的两把短枪,这样的武装,要按赵铁的设想,倒也不是不可以采取行动。 “大梅,你怎么看?”此时只有三个人在商议,又感激沈宸的慷慨相助,老周直呼其名,且很客气。 沈宸不好判断取舍,因为他不知道进山搜剿的敌人如何布置。 第二十八章 袭岗哨 - 抗战之三生传奇 - 岁月如声 如果分兵数路的话,他倒是想抓住其中一路,在山林中用冷枪不断狙击,积少成多,彻底消灭;而要象赵铁所想,那选择怎样的目标呢? 说了自己的看法,或者说是建议,老周和赵铁也觉得有道理。 在这支小小的游击队中,沈宸无疑是中坚力量,采取以他为中心的战术,无可厚非;而避实击虚呢,也相当可取,只不过要选择好目标。 “我看先在山林边搞一下,打乱鬼子进山的布置,哪怕拖延一下,给咱们争取几天训练的时间也好。”赵铁经常在外面跑,对周围的情况比较了解,“禁山的哨卡应该是个不错的目标,敌人不多,且很少有鬼子。” “打普通哨卡,我同意。”老周笑道:“先易后难嘛,也让大家练练手。但是,我觉得还可以把队伍拉到游击区,给扫荡的鬼子屁股上捅两刀,顺便把硫磺也运过去。” 鬼子大队在山区扫荡,治安区的兵力不足,防卫虚弱,冲破封锁,也确实是个好时机。 “要袭击哨岗的话,我觉得可以化装袭击。”沈宸觉得投机取巧应该更好,即便是伪军,也是越省事越好,“短枪呢,我可以暂借两把。”顿了一下,他认真地强调道:“这回真是借啊,可不准赖着不还。” “打完哨岗就还你。”赵铁看了老周一眼,无奈地苦笑道:“你这丫头,大方的时候挺大方,小气的时候也真小气。都是游击队队员了,还说什么借呢?” “我身上至少要有长短双家伙,这是为了安全考虑。”沈宸执拗地说道:“而且,这也是能力问题。能者多劳,就是这么回事。” “四枝短枪,如果能贴近进行突然袭击,再有大梅在外围配合,拿下哨岗应该没问题。” 老周避开了这个借枪的问题,也就是默认了沈宸的要求,从付出和索取的比例看,这并不算过分。 即便有些不舒服,老周也认为应该在以后再加强对大梅的政治思想工作。 商议行动并没有浪费太多的时间,有数个禁山的哨岗可以选择,要考虑的主要是哨岗的位置和兵力布置。 “如果担心敌人的援兵,我倒是可以阻击一下。”沈宸觉得问题不大,既然是奇袭哨岗,他也不认为参加行动会有什么大的帮助。 “一个人太单薄了,再派个人配合你。”老周本来想让赵铁去,但想到使枪纯熟的也就他们两个,为了保证行动成功,还是不要分开的好。 “不用了。”沈宸拒绝,顿了一下又委婉地说道:“等训练好了再说吧!” 如果有个观察员,当然能如虎添翼。可惜,除了赵铁和老周,勉强再加上柱子算是够格。 另外这些人嘛,沈宸觉得帮助不大,反倒有很大可能成为他的累赘。 计划商议妥当,袭击的目标初步选在挨着封锁线的岗哨。 主要任务是运出硫磺,如果能打就打,不能打的话,无论是原路撤回,还是跳出去,进入山里的游击区,都很方便。 ………….. 下午一点多钟,沈宸等人吃饱喝足后出发了,向导是赵铁和柱子。多数人都背着烧好的硫磺块,唯独沈宸,得到了特殊照顾。 雪野被温煦的阳光照耀着,反射着刺眼的白光,周围寂静无声,使人仿佛沉浸在一个诡异的氛围中。 几个小时后,沈宸他们远远地看见了一个小村,听赵铁说,过了这村,再走十几里,就是入山的山口了。 沈宸觉得事情还算顺利,远远地看着赵铁和柱子进村找人打听情况。 可离得近了,才发现这个村子满是残垣断壁,被烟火熏得漆黑的墙壁房梁也没被雪全部盖住。而且,村前村后竟找不到一个人,村里一片死寂。 “这个村子一个多月前还好好的呢!”柱子回来报告,嘴里纳闷地嘀咕着,“怎么会一下子被烧得这么厉害。” “估计是进山扫荡的鬼子干的,或者是更严密的封山。”老周猜测着说道:“先停一下歇一歇,看看周围的情况。” 沈宸皱起了眉头,停下脚步。找了个隐蔽的地方,用望远镜向四处仔细观察。 观察了半天,沈宸突然看见离村不远的小山坡的树林里有个人影在晃动。再仔细观察,那个人的装束不象是鬼子,倒象是个老百姓。 “你们在这里呆着别动,我和二虎子去那边看看。”老周得到沈宸的提醒,对着其他人交代了一声,猫起腰,向着那片树林摸了过去。 一棵合抱粗的大树,半边已经枯干,用石头充填起来,上面挂满了褪色的红布,写着“保佑一方”、“有求必应”之类的字句,这是村人把老树当成了敬奉的神灵。 但他们真正危难的时候,老树,或者称为神灵,只是默默地看着,并没有显示出任何的神迹,来庇护他们。 吴强挥了下手中的镰刀,直想砍掉这棵光受香火供奉,却不管百姓疾苦的破树。 但这有用嘛,徒然白费力气罢了。他叹了口气,蹲下身子,把从村子里划拉来的残余的物品和器皿捆扎起来。 只剩下这些东西了,以后的日子该怎么过呢? 他真想不辞而别,到山里去,那里有八路军,有敢同东洋鬼子开枪打仗的人们。他也想痛痛快快地干掉几个狗*娘*养的鬼子。 是的,他曾经从村子里真的走出去过一二十里地,虽然腰里没有手枪,可是带着一些干粮。 但吴强毕竟是个中国人,因此他对家庭,对还健在的老母亲,就有许多不好意思的地方。 好象母亲的手中有一根无形的绳子,把他这条野驴拴在了大树上。不行,老母亲的白发与没了牙的嘴不容许他去作英雄,去痛快地和鬼子干。 吴强收拾好了东西,有用破草绳捆着的,有用烂布条勒着的,他伸手拎了拎,嗯,应该能拿得了。 他突然回头,两个陌生人已经无声无息地出现在他背后,手中有枪,枪口斜对着自己。 “你是这个村的人嘛?”老周开口问道。 吴强眨着眼睛,面对这个拿枪的家伙,他一时不知该如何应对,话也忘了说。 “不用怕,我们只是过路的,找你问点事情。”老周挤出一丝笑容,手里的枪放低了一些。 吴强咽了口唾沫,含含糊糊地说道:“你,要问什么?我,什么也不知道。” 老周停顿了一下,觉得自己拿着枪,这个家伙有实话可能也不告诉自己,倒不如把他押到那边,等他稳定住情绪再细问。 想到这里,他淡淡地说道:“把镰刀扔了,跟我去那边,快点。” 吴强使劲握着镰刀把,思想斗争了一会儿,无奈地松了手,乖乖地跟着老周和柱子走出了树林。 事实上,沈宸的询问很有效果。因为他现在是个女人,还力争装出和善的样子。吴强的心情确实慢慢放松下来,认为这些人应该不是坏人。慢慢地,他的话也流利起来。 原来,就在前些日子,几个鬼子带着一群伪军来到了这里,逼着村民搬到封锁线另一侧去,并且一把火烧了村子。 “你知道进山的路吗?我们是去投八路军,打鬼子的。”沈宸想了想,向吴强询问道。 “不知道,只有进山里去找。”吴强摇了摇头,皱着眉头说道:“不过,日本人在进山的大路上正建炮楼,想过去,不容易。” “大路?”沈宸很敏锐地觉察了吴强话中隐含的意思,追问道:“那小路呢,你知道进山的小路吧?带我们进去,我们必有重谢。” 吴强犹豫着,嗫嚅着说道:“小路,我倒是知道一条,可,那现在有没有鬼子把守,就不知道了。” “这没关系,碰上鬼子,咱们就回来,肯定保你没事儿。”沈宸知道此时鼓励才能让这个小子勇敢起来,而且他们确实需要帮助。 吴强低头想了一会儿,这头野驴还真的想见见山里打鬼子的是什么人,以后说不定自己也会去入伙,便轻轻点了点头,“好吧,我带你们走小路。” ……………… 沈宸等人一气走了十几里路,翻过一道土坡,通过一片灌木丛,此时天已经黑了下来,前面出现了一道山岭。 “过了岭,再穿过一条河谷,才算真正进了山。”吴强抹了把头上的汗,指点着说道。 沈宸点了点头,爬上一块大石头,拿着瞄准镜向山瞭望着。 坏了,黑黝黝的岭上,竟然出现了一个大碉堡,在渐渐黑下去的天色中,能看到枪眼里透出微弱的灯光,象个怪物似的,眨巴着眼睛,盯着岭下的道路。 “鬼子建了碉堡,这岭不好过。”沈宸放下瞄准镜,皱着眉头,走了回来。 “啊,这里也有鬼子?”吴强吃了一惊。 赵铁伸手要过望远镜,和老周前去观察。过了一会儿,两人回来了,脸色都有些凝重。 “先歇歇脚,等天黑透了,再看看情况。”赵铁示意众人坐下,又让大家拿出干粮垫巴一下。 碉堡不是很大,看样子也就能装十来个人。 当然,想要攻打,却不是那么容易,居高临下,架起机关枪一封锁,没有重武器,就要付出惨重的代价。那能不能把鬼子的注意力引开,偷偷地穿过去呢? 夜风卷着树枝飒飒作响,雪尘在空中飘荡,偶然有两声飞禽和野物的叫声被风裹着送来,象是闷在坛子里似的空洞而细微。 人们心里象压上一件沉重的东西,谁也不愿说话,任凭着一个希望在心里闪亮了,又被远处碉堡里的鬼子破碎了。 “怎么办?难道就这么回去?”二虎子轻轻叹着气说道。 “真的没有别的路了?”柱子似乎在自言自语,又似乎是在向吴强询问。 “我说过了,还有一条路,可是要绕大远,没有个两三天走不进山里。”吴强揪起根干枯的野草使劲捻着,然后一段一段地折着。 “兴许大侠有办法,等她回来再说吧”老周望着远处黑乎乎的山岭,也不是太确定地说道。 吴强张了张嘴,把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此时再说丧气的话,可就太不知道眉眼高低了。 沈宸借着夜幕的掩护,在雪地、石块、树木间潜行,仔细观察了碉堡周围的地势地形,思考着穿越那条小路的可能性。然后,他又隐蔽地摸了回来。 “怎么样,能过去吗?”赵铁用希翼的目光望着沈宸。 沈宸笑了笑,坐了下来,说道:“应该可以,不过要稍微费点工夫。我和大家说一说,如果觉得可行,咱们呆会儿就按商量好的行事……” 青烟一般的新月的光辉,倾泻下来,倾泻到雪地、树林、山岭,一切都象笼罩在雾中,朦朦胧胧。 碉堡是鬼子伸向山里的前哨,起着预警和封锁作用,在岭下的小路上还有一个木制的岗楼,有五名士兵,负责盘问检查过往行人。 由于物资供应的关系,鬼子无法在这里屯驻太多的人马。不过,凭着十几个士兵,两挺机关枪,一门掷弹筒,鬼子相信能够牢牢守得住。 根据沈宸的观察,如果解决了岭下岗楼里的鬼子,并且封锁住碉堡里的敌人,从小道上偷过,还是有死角的。 和众人商议完毕,给他们指好了偷越小道的路线和注意隐蔽的地方。他又和赵铁老周商量一下,让他们在战斗开始后,相机扰乱分散鬼子的视线。 沈宸和赵铁匍匐在草丛和积雪里悄悄接近了岗楼,在夜色中,木制的二层岗楼象个戴着尖帽子的鬼怪,阴森森地矗立在路旁,路上横放着缠着铁刺网的路障。 一个鬼子哨兵在路上来回走着,不时的东张西望,就象一条寻食的野狗。过了一会儿,那哨兵朝着木制岗楼吆喝了一声,没有动静,他便迈步走了过去。 “这家伙是去找火吸烟。”沈宸听懂了哨兵喊的日语,悄悄地说道。 “哦,咱们还等什么?”赵铁轻轻点了点头,不解地望着前方。 过了一会儿,那个哨兵手里闪着一粒鬼火般的烟头回来了。离这个哨兵三十米的地方,也亮起了一粒光亮。 第二十九章 袭岗哨(二) - 抗战之三生传奇 - 岁月如声 “看到了吗?”沈宸伸手指点着说道:“一明一暗,共是两个哨兵,他们大概认为是绝对安全了,连那个暗岗都抽起烟来了。” “明白了。”赵铁很佩服沈宸的细心。 趴在草丛中,沈宸紧盯着暗哨的方位,悄悄地迂回接近过去。 鬼子暗哨躲在一棵大树后,惬意地吐着烟雾,眼睛不时瞅一下路上巡视的另一个哨兵。他没想到,已经有人盯上了他,正要把死神的绞索套在他的脖子上。 沈宸悄然来到了树后,慢慢绕了过去,突然猛扑上去,手中的小斧子从侧面猛击在鬼子的头上。鬼子哼都没哼一声,便昏了过去。 沈宸扶着鬼子的身体,慢慢放倒在地,卡住了他的脖子,用力一扭,咔吧一声,鬼子哨兵在昏迷中便去见了天照大婶。 慢慢爬着,沈宸爬回到小道旁的积雪中,紧盯着来回巡视的哨兵。 等着鬼子再次转身折返的时候,他飞快地爬上了小路,就后就地翻滚了几下,躲进了一块小凹地,一动不动。 一步,两步,三步……笨拙的、缓慢的皮鞋声由远而近,从沈宸脸前走过,然后又是一步、两步、三步走了回来。 沈宸突然伸出双腿,用力一绞,鬼子哨兵猝不及防,哎哟一声,一下子猛然摔倒在地,还没等他再出声,嘴便被捂住,一把冰冷的匕首扎进了他的心脏。 到现在,沈宸的这具身体已经具备了搏杀的能力,力量还不达到巅峰,但辅以技巧,偷袭干掉个把人,已经不在话下。 岗楼里没有人询问,看来里面的鬼子都睡熟了,沈宸弯着腰,将鬼子的尸体拖到路旁的草丛里。 赵铁赶紧接过鬼子的枪,又将鬼子身上的子弹盒,手榴弹,皮带都解下来。沈宸则扒掉鬼子的军装大衣,穿到自己身上。 沈宸伸手指了指,赵铁点了点头,猫着腰小跑着,守住了通往岭上的山路。沈宸则从树后慢慢转出来,假模假样地巡走了两趟,便迈步走向岗楼。 贴近了岗楼,甚至能听见里面象猪一样的呼噜声,沈宸狞笑着的推门而入,挥舞匕首,只听噗噗的闷响,两个鬼子在睡梦中一命呜呼。 “得手了,咱们快走。”老周看见岗楼旁一个红色的烟头画了三个圈,赶紧招呼着众人,在夜色中小跑着向岗楼冲去。 通往岭上的山道上出现了一个鬼子兵,叼着烟,哼着小曲晃晃地走了下来。一转变,这家伙正看见几个人影跑向岗楼。 “什么人?干什么的?”这个家伙把枪从肩上一摘,哗啦一声,拉动着枪栓。 赵铁一见被鬼子发现了,立时便开枪射击。 可惜子弹擦着鬼子头顶飞过,倒是吓了鬼子一跳。他立刻窜到山路旁,开枪还击,嘴里还大声叫喊起来。 沈宸一见露了馅,立刻把肩上的枪摘了下来,跑出岗楼,对着跑过来的几个人说道:“把岗楼里的东西都背上,等我把鬼子吸引住,你们就过路,进河谷,在山里等我。”说完,他猫着腰跑向赵铁。 哒哒哒……岭上的碉堡里开始盲目射击,子弹打在路上,激起一朵朵灰尘。几个鬼子端着枪冲了出来,下岭增援。 沈宸隐身在一块被雪完全覆盖的大石头后面,将枪慢慢伸了出来。那个率先发现情况的鬼子还在射击着,赵铁已经被压得抬不起头来。 慢慢地将准星瞄准了这个坏事的鬼子,沈宸手里的步枪轻快地往后动了一下。 子弹带着对侵略者的仇恨,射进了鬼子的脑袋,先是爆裂了他的左眼球,接着头也不回地蹿入了他的颅内,在里面做着自由翻滚,将脑子搅成了一锅糟豆腐之后,在鬼子后脑为自己打开了一个告别的大血洞,宣告了此次旅行的结束。 “快走,和他们到一起去,找机会就跑进河谷,我很快就能赶上你们。”沈宸冲着赵铁大声说道。 赵铁点了点头,拿着枪快步向隐藏在碉堡射击死角的老周等人奔去。 鬼子报复的子弹漫无目的从头顶飞过,还夹杂着掷弹筒胡乱的爆炸,但这一切却无法打扰沈宸的行动。潜出了二十多米,沈宸来到了事先看好的狙击阵地。 那是几块参差屹立的巨大岩石,被雪盖住,但中间露出几道缝隙。他把枪从缝隙里伸出,静静地等着下山增援的鬼子。 沈宸手中的枪身端得又稳又平。 虽然狙击手一般是双人一组,但他还是选择了单独行动,因为没有人与他配合过,互相之间的了解少,便容易产生误会。反而不如他一个人更加随意自由。 一个带着黄帽子的小鬼子露头了,接着是第二个,第三个,很快,五六个小鬼子出现了。身着大衣,在雪地里显得很笨拙,很显眼。 一股熟悉的狩猎前的兴奋劲开始蹿上沈宸的后脊梁,每次都是这种感觉,他的肾上腺激素开始沸腾,杀气盈溢。 最前面的一个鬼子瞪着眼睛,抱着机枪,向前方的各个可疑目标打着短点射,脸上的肌肉跟着在不停颤动。 可惜,这是他最后一次这么痛快的打枪了。 沈宸扣动了板机,枪声再次响起;第二颗弹头准确地射进了这个鬼子的前额,然后从后脑穿出,在继续飞行了十几米后,它在半空里划了个弧线,然后精疲力尽地落向地面,滚了几圈,不动了。 机枪哑了火,另一个鬼子立刻跑前两步,弯腰去捡掉在地上的机枪。 “砰!”枪声响了,子弹从防火帽中飞出,随即被三百多米外的脑袋挡住了去路,但势不可挡的弹头并不在乎头骨那里脆弱的障碍,直接钻了进去。 几厘米的穿行之后,弹头猛地破障而出,一些红白相间的液体也随之喷溅出来。 “隐蔽,注意隐蔽。”一个鬼子伍长大声喊着,和同伴分散找着隐蔽所。 枪声还在继续,都是鬼子在射击,沈宸躲在这个防护绝佳的隐蔽所后,冷静地继续等待着时机。 对于受到狙击的部队来说,通常采用对可疑方位的火力压制来干扰狙击手的射击,同时迅速接近敌人,以寻找狙击手。 而寻找敌方狙击手的方法包括通过枪声、动植物的动态、子弹的射入角,甚至是猜测敌方可能采用的有利地形来判断。 当然,这是受过反狙击训练的军队的作法,在现在这个时候,相信世界上也没有哪支部队受到过系统的反狙击训练。 而对上沈宸的这些日本鬼子,便只能自怨命苦倒霉了。 此时,沈宸所用的狙击步枪便显示出了威力。 虽然三八式骑步枪的口径只有6.5mm,但火药燃烧充分,枪管又长,射击时几乎看不到亮光和烟雾,鬼子光凭枪声的方向,在黑夜里,很难确定沈宸的准确位置。 月光静静地流泻在山林、树木、岩石、积雪上,然而给人的感觉却不一样。 这里的月光,仿佛脱离了整体而单独存在似的,不是皎洁和柔和,而是惨白和冰冷,使人想起了罩在灵柩上面的麻布。 鬼子在射击着,被风吹动的丛林树枝,象妖怪一样张牙舞爪,飒飒作响,雪尘不时被刮到空中,贴到脸上。似乎到处都是敌人,到处都有黑洞洞的窗口。 沈宸瞄准了一个藏在石头后的鬼子,这个鬼子的动作很标准规范,探头出枪射击,蹲下隐蔽装弹,象个兔子似的起伏着身体。 一,二,三……,沈宸心中默数,计算着时间,有规律就好,别看只有短短的几秒钟,也足够送你见阎王了。 蹲下,起来,沈宸扣动板机,子弹尖啸着飞出弹膛,击中了刚刚探头举枪的鬼子的脑门,子弹击穿了钢盔,击碎了头骨,这个鬼子向后一仰,手指扣动了板机,子弹飞向了天空。 射击完毕,沈宸收枪隐蔽,向侧面慢慢爬去。这是职业习惯,按照狙击战术,连续在一个阵位射击后,便要撤离更换,否则就有被击中的危险。 碉堡里的鬼子完全被吸引过来,机关枪哒哒地叫着,被打断的树枝纷纷落下,落在沈宸的头上、身上。 但沈宸并不害怕,射击是盲目的,鬼子找不到自己的确切位置。 狙击手怕什么? 第一是怕同行,要知道,对付狙击手最有效的武器就是另一名狙击手;第二怕炮,一个覆盖轰炸,能把狙击手的藏身之地炸得片瓦无存。 现在这两样都不存在,沈宸颇有些有恃无恐。 机关枪转向别处扫射了,沈宸爬行了一段距离,慢慢抬起头,将枪从枯草积雪中伸了出来。 几个残存的鬼子还滞留在碉堡与岗楼之间的半山坡,接连的死亡打掉了他们的嚣张。 神出鬼没、杀人于弹指之间的狙击手能给人制造一种莫名的恐惧感和压力,谁也不知道子弹会什么时候,从什么地方飞来,带来致命的一击。 赵铁等人终于找到了机会,猫着腰快速穿过道路,钻过积雪覆盖的灌木丛,窜进了山林之中。 没有了岗楼,从碉堡和岭上看不太清楚赵铁等人的行动,但从沈宸这边还是都收入了眼底,他轻轻地松了口气。 鬼子们打了一阵枪,见再没有还击的子弹,猜测着敌人是不是已经溜走,或者是偷偷地跑过去了。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山坡上的鬼子开始耐不住了。一个老兵大声吆喝着,一个新兵有些无奈地从隐蔽处戒备着走了出来,端着枪四下张望着。 没有情况,这个被当作试探的鬼子新兵感到很庆幸,他一直走到掉落的机关枪旁,也没有子弹射来,该死的敌人肯定是走了。 他直起了腰,望着四下白皑皑的山林,长出了一口气。 老鬼子这下放了心,大声喊叫着,躲在石头后,趴在草丛和积雪中的鬼子陆续爬了出来。 沈宸数了下,还有四个家伙。鬼子兵们忙忙乎乎地检查倒地的同伴,没有幸存者,而且都是一枪致命。 “巴嘎”老鬼子满脸的络腮胡子,长相很是凶恶。他看过几具尸体,不禁恨恨地骂着,心中却很骇异,支那神枪手,还真是很厉害。 指挥着几个鬼子兵将死者都抬了下去,放在岗楼的旁边,老鬼子吩咐其他人布哨,他要回碉堡报告情况。 这下可吃了大亏,死了七八个人,竟然连袭击者的影子都没看清。 沈宸悄悄地潜到了碉堡射击的死角,但却可以对岗楼附近的鬼子进行精确的打击。 看着这四个鬼子完全暴露出来,他仔细观察着鬼子的位置,盘算着先打哪个,后打哪个,然后冷笑着再次伸出了枪管。 啪勾!枪声骤然响起,沈宸先射击的是拿着机关枪的鬼子。 因为他威胁最大。子弹呼啸而至,子弹击断了鬼子兵的胸骨,将一团狼心狗肺搅得稀巴烂。拉动枪栓,退壳,上弹,再次瞄准,沈宸的动作异常迅速。 老鬼子听到枪声,反应极其迅速,几乎是本能地窜向旁边的隐蔽物。 任何一个奔跑移动着的物体都有一个提前量,当你瞄准他的时候,那个奔跑的物体却已经过了你瞄准的那个点。 所以,你瞄准的应该是他移动线路前的某一个点。 当然,这个提前量是很不好估计的,必须详细地计算到移动物体的速度,方位,和当时他所在的环境。 因为,路面中任何的弹坑,凹凸等因素都会影响到提前量的估计。 啪勾!沈宸的枪再次打响,子弹斜着射进了老鬼子的胸腔。特意处理过的弹头在身体产生的内爆效应,一瞬间震碎了老鬼子的无数个肺泡。 他象被人重击了一拳,沉重地栽倒在地,随着呼吸,鲜血从他的口鼻中喷出。不久,鲜血就会堵住他的气管,他再也呼吸不到空气,再也见不到明天的太阳了。 机关枪再次响了起来,但对沈宸已无影响,他只需要专心对付余下的两个鬼子。 如果碉堡里再出来人,正是他所希望的,出了乌龟壳,在他的枪下,便几乎是死路一条。 剩下的两个鬼子一个窜进了岗楼,一个滚进了凹地,惊慌地叫着,胡乱地射击着。 第三十章 冲出封锁线 - 抗战之三生传奇 - 岁月如声 沈宸抿着嘴角,脸上带着狞笑,他把鬼子引到了隐蔽物少的地方,这两个鬼子已经是垂死挣扎了。 移动换位,瞄准了趴在凹地里的鬼子。沈宸将枪口稍抬了抬,扣动了板机,子弹由上而上斜着射进了鬼子的腰部。 鬼子发出了惨叫,痛苦地佝偻起身子,却没有死。 岗楼里的鬼子愤怒地叫着,一枪一枪,从窗口向着沈宸大概的藏身方向射击着。 沈宸缓缓爬行,换了个地方,举枪瞄准。 如果这个鬼子藏在岗楼里一动不动,沈宸可能还真没办法击杀他。 可这个家伙已经被愤怒或恐惧冲昏了头脑,咒骂着,不断地用射击来发泄,也就给了沈宸再次表演的机会。 岭上的碉堡里,鬼子的机关枪在拼命射击着,一个鬼子军曹在地上来回走着,然后猛地冲到射击孔前,尽目向外张望。 白色的山林,凄冷的月光,什么也看不到。同伴的哀嚎传了过来,令鬼子军曹的脸有些扭曲。 “桥本,你在向哪射击?”鬼子军曹的怒火无处发泄,快走两步,一把将射手拉开,他操起机关枪,向着外面疯狂地扫射。 啪勾,外面一声不经意的枪响过后,似乎再没了声音。只有那个重伤的鬼子发出求救的声音,而且越来越微弱。 这种看不见敌人的战斗是最可怕的,也是最打击士气的。 鬼子军曹射击了一通,喘着气停了下来。倒不是累了,可是觉得这样做无济于事,而且异常愤怒。 支那人真是卑鄙无耻,只会偷偷摸摸地躲起来打冷枪。如果堂堂正正地战斗,来多少也不是大日本皇军的对手。 日本军曹瞪大着眼睛,牙齿咬得咯咯呼,他大声嚎叫道:“胆小鬼,是男人就滚出来。”说完,他操起机关枪,向外面猛扫了一梭子子弹, 啪勾,一颗子弹从外面射来,斜着打在射击孔的墙壁上。 崩起的水泥碎屑打在了鬼子军曹的脸上,鬼子军曹退了一步,脸上已经被划出了几道血痕。 “八嘎”鬼子军曹摸了下脸,然后看着手上的血,恶狠狠地骂道。 但他心里却十分后怕,要是子弹射进来,可能会要了自己的命,要是水泥碎屑再偏一些,可能会打瞎自己的眼睛,外面的支那人确实厉害。 而且,他虽勇猛,但却还有些头脑。现在是黑夜,出去便极容易遭到偷袭,再恼怒,也只好等到天亮了。 ……………… 赵铁等人顺利冲了过去,在吴强的带领下,踏着积雪,穿过树林,进入了一条小河谷。 深夜的河谷,两边陡峭的崖壁巍峨地对峙着,巨大的阴影遮盖了整个河谷,只在高不可攀的崖壁上方,映照着一片月光。 在阴影里,走在沟底的人,显得十分渺小。一条小河还没有完全冻结,沿着弯曲的河谷婉蜒着,淙淙地向远处流去。 路是没有的,只是沿着山壁的边缘,趟着浅水,踩着冰雪向前走。 枪声时急时停地在后面响着,渐渐远去,声音也慢慢小了下来。 “大侠会没事儿吧?”二虎子有些担心地问道。 老周摇了摇头,说道:“我对她有信心,开始的时候,还不觉得怎样,可越接触,越觉得她深不可测,身上似乎有咱们还不知道的本事。” “要是我有了大侠那样的能耐,不,只要能赶上他一半,也要把小鬼子杀得哭爹叫娘。”柱子慨叹道:“可惜,咱们在大侠眼里,只是累赘,非但帮不上忙,反倒添乱。” “你也不必这么说。”老周笑了笑,说道:“什么都是学来的,咱们以后多下功夫就是了。” “周叔,老赵没跟上来。”二虎子突然发现赵铁不知哪去了。 老周点了点头,说道:“咱们就在这等一会儿,老赵不放心,留在山口接应了。” 再说赵铁,没进河谷,而是转身回了树林,潜近到树林边向外窥望。 尽管想找到沈宸的身影比较难,但鬼子们的鸡飞狗跳,赵铁是看在了眼里,不禁啧啧称奇。 好准确的枪法,好隐蔽的移动,竟然打得鬼子一点脾气都没有。慢慢地,他也琢磨出一点门道来。 黑夜的掩护,巧妙隐蔽的潜行,很难发现的伪装服,精准的枪法,这都是制胜的法宝。 鬼子一直找不到沈宸的准确位置,空有力气却无处去使。机关枪倒是打得欢,但这种盲目射击,对他却构不成太大威胁。 而且,沈宸的移动是尽量在机枪的死角,是艺高人胆大,还是杀人杀上瘾了,竟然不慌不忙地与周旋起来。 “……战斗进入了一个很诡异的境地,你无法想象,十几个大日本皇军的英勇士兵,竟然会被一杆枪封锁住了,或者说是震慑住了。面对支那匪徒的狙击,我们不得不缩在碉堡里,透过射击孔向外盲目地扫射……” “但我们根本不能冲出去,或者探出头来,这个恶棍的枪法极准,而且很喜欢瞄准我们的脑袋!我亲眼看见同伴因为暴露在外,而一个个地倒下去,好几个人的脑袋都是血肉模糊……”———摘自日军一等兵桥本太郎战地日记 沈宸向碉堡的射击孔打了一枪,见半天没有动静,有些失望。 这鬼子怎么不出来拼命啊,最好是来个万岁冲锋啥的,老子好一个个地送你们回老家。 但沈宸也知道,凭他想冲上去占领碉堡,无异于用鸡蛋往石头上撞。 该走了,爬在雪地里也不是那么好受,鬼子在碉堡里倒是冻不着。 想到这里,沈宸慢慢地爬向树林。这时,他看见一个人影时趴、时蹲地在树林边的灌木丛后。 对于赵铁的身影,他还是熟悉的,所以,只是略抬了抬枪,便又放低了下来。心中纳闷,这家伙,怎么又回来了,难道他们又碰上了麻烦?算了,还是先过去问清楚再说吧 赵铁蓦然睁大了眼睛,他终于看到了大梅的身影,几乎与草丛、树木、山石、积雪融为了一体。 大概是出了鬼子的射界,大梅移动的速度快了些,否则,他还是很难找到他。 ………… 天边渐渐亮了起来,好象谁在淡青色天畔抹上了一层粉红色,在粉红色的下面隐藏着无数道金光。 忽然间,粉红色云片被冲开了,天空展开起来,太阳升起在这睡意朦胧的大地之上,以其慷慨无私的光芒,祝福着大地上的万物,活的和死的,方生的和垂死的,白昼的奉献就这样开始了。 走了快两个小时,众人终于穿过了小河谷,视线霍然开朗。 一条被雪覆盖的大路,沿着弯曲的河水蜿蜒,路旁的河水象一条带子忽左忽右地盘绕着大路。 河水横断大路的地方,山洪冲垮了的桥梁没有人修复,只有几条架桥的大木横七竖八地立在河中。 这一行人一边走,一边说笑。冲破了鬼子的封锁,运出了硫磺,又得了不少战利品,心情都很愉快。 赵铁一直走在沈宸的身前身后,他实在是对这个丫头非常感兴趣。 “见过部队里的神枪手,可平心而论,跟鬼子比也不占上风。”趁着停下来临时休息的空当,赵铁不由得赞叹道:“可看你,却让鬼子无计可施。” 沈宸笑了笑,说道:“如果是在白天,是堂堂正正的交战,鬼子的战斗素质还是相当不错的。” “呵呵,从你的角度,给鬼子这样的评价,倒不为过。但在别人眼中,鬼子的战斗素质可是异常优秀呢,这也包括我在内。”赵铁苦笑着说道:“不过,你能加入游击队,其他同志的战斗技能还要靠你多加教导啊!” 沈宸想了想,说道:“我倒是可以指点一下。不过,我只会教偷偷摸摸的杀人,其它的就不是很精通了。” “偷偷摸摸的杀人,这有些过谦了。”赵铁自嘲地笑了笑,说道:“我没见过一个人把十几个鬼子给弄得晕头转向,憋在乌龟壳里不敢出来。如果准备再充分一些,我看拿下碉堡也有可能。” 沈宸谦虚道:“这有各种因素在内,并不是我的能耐大。最主要的,还是鬼子不熟悉狙击战术,不懂得应对办法。” 正说着话,吴强和老周走了过来。 “老赵,这位老乡要回去了。”老周指了指方向,说道:“顺着这道山梁直走,就能绕过鬼子的岗哨,比较安全。” “老乡,多谢你了。”赵铁起身,和吴强握了握手,说道:“回去时小心。说不定咱们以后还会见面,也欢迎你来参加游击队。” 吴强和赵铁握手,显得有些不知所措,对这种礼节不太适应。 “你一个人走——能行嘛?”沈宸微微扭头,有些担心地说道。 “没事儿,自小就钻林子,爬山沟,你们就放心吧”吴强咧开嘴,憨厚地笑着,又晃了晃手里的木棍,“就是遇见狼,俺也能对付几下。” 沈宸点了点头,伸手从兜里掏出两张钞票。他现在养成了一个习惯,杀完人要是有时间的话,会顺手牵羊搜刮一下,这便是从某个死鬼子身上得来的。 他起身把钱塞给吴强,“你拿着这钱,给你娘买些爱吃的,不能让你白忙活这两天呀!” 吴强扎撒着手,脸涨红着不肯接,但拗不住沈宸,硬塞进他的口袋。 告别已毕,吴强一步三回头,带着老周给的干粮,还有沈宸给的钱,恋恋不舍地走了。 在承平之时,他们都是安分守己的百姓,只知寻求一己的个人利益,家人的安全冷暖。 但是当侵略者触及到他们的底线时,他们的内心就会变成只要一粒火种就能点燃的干柴。 他经历了这次进山出山,虽然还割舍不下老娘,但那种心中的向往却更加强烈了。 ………………… 战争象地震,把上面的翻到下面去,把下面的翻到上边来。 沈宸不想事先判断什么,对他来说,游击区简直是最大的一个谜:它冷落,但有阳光;它消沉,而也有游击队员的热烈。 如果能按他的心思,他还真的很希望过游击队员的生活,起码是真实的、自由的。 不象以前,在日区看到趾高气扬的侵略者,看到为虎作伥的汉奸便感到了压抑,便要戴上面具,将心中的仇恨和不满强压下去。 鬼子的扫荡还没结束,但按照一惯的特点,赵铁和老周认为现在的安全系数还是挺高的。 因为日军的扫荡作战,都有一个基本共同的特点,那就是装备好、火力强,长驱直入。 弱点则是兵力不足,不能占领地方,只是寻找抗日部队的主力进行决战。所在,对于沿途的村庄只是破坏,不能长期占领。 这样的扫荡往往是单线的,比较好对付,打也好打,走也好走,威胁不大。 这种情况一直到冈村宁次上任后才有说改变,可以说是花样翻新,什么“捕捉奇袭”、“反转电击”:“铁壁合围”、“纵横扫荡”、“辗转抉剔”…… 所以,在扫荡的鬼子返回之前,这片游击区还算是安全的,但也是残破不堪的。 赵铁带着这些人翻山越岭,终于赶到了一个叫王家峪的小山村。由于极为偏僻,这个村子竟然没被扫荡的鬼子光顾,也就没遭到什么破坏。 显然,赵铁和柱子对这个村子并不陌生,甚至可以说是很熟悉。 让村长安排其他人,赵铁便带着沈宸来到了村北头的一间院子,喊了一声,一位头发花白的老太太走了出来。 “王大娘,又得麻烦您了,这是我们的一个新同志,这几天就得住在您家了。”赵铁很客气地说道。 “好,这没说的,就是怕人家嫌我这屋子破。”老太太笑着打量了一下沈宸,伸手将两人让到了北屋里。 屋子不大,右边一个炕便占了大半边,炕上铺着席子,还有一铺自织的黑粗布薄被。 长途跋涉,沈宸也觉得疲累,进了屋,把枪往墙上一倚,便一屁股坐在炕上,伸手摘下帽子和口罩,又解着腰带、披风。 第三十一章 暂住山村 - 抗战之三生传奇 - 岁月如声 “哟,还是个俊丫头呢!”王大娘瞪大了眼睛,发出了惊咦之声。 赵铁笑了笑,边放下沈宸的包袱,边说道:“她叫大梅,岁数也小,麻烦您多照顾着。” “没说的,你大娘我最喜欢闺女,和俺家那个就个伴儿。”王大娘发现沈宸是个女娃后,态度更加热情和蔼,“大梅是吧,带着枪呢,了不起。你就把这当成自己家,渴了饿了就说话。” 沈宸解下披风,强打精神说道:“您别客气,我可不是住一两天,给您添麻烦啦!” “不麻烦,一点也不麻烦。”王大娘摸了摸炕,说道:“看你累得,我去端盆热水,你烫下脚去去乏,睡个好觉。” 说着,王大娘转身出去忙活。 沈宸捂着嘴,打了个大呵欠,很没形象地往被袱撂上一倚。 赵铁见事情都安排妥当,和沈宸说了一声,便离开了。 王大娘打来了热水,沈宸强打精神洗漱了一下,烫了烫脚,便迷迷糊糊地倒在炕上,很快就睡了过去。 这一大觉睡得,足足有十几个小时。王大娘的家里人都尽量轻手轻脚,赵铁倒是来过一回,听王大娘说还睡着,又转身走了。 终于打着呵欠醒过来的时候,沈宸是饿了,也是被惊动才睁开的眼睛。 虽然睡着觉,可枪就在旁边,和沈宸是一个待遇,翻身抓挠的时候也会下意识地摸一下,半梦半醒之间,可就能转眼睡得踏实。 肚子饿了就睡得轻,再加上枪一动,沈宸立刻警觉地睁开了眼睛。 入目是一双黑亮的大眼睛,闪着畏缩又艳羡的光亮,见沈宸醒了,那光亮蓦地消失,变成了惶恐和不安,手也从枪上迅速抽回。 沈宸看清了,是一个姑娘,两条辫子垂挂在耳旁,脸上有着淡淡的茸毛。 “你干嘛?”沈宸觉得危险性不大,语气缓和了一些,没有高声斥责。 姑娘有些讪讪地一笑,嗫嚅道:“俺,俺就摸摸。” 沈宸坐起来,打了个呵欠,拿过旁边的衣服穿戴起来,随口问道:“你是这家的,跟王大娘怎么称呼?” “那是俺娘。”姑娘站在炕边,手捏着衣角,说道:“俺叫菊子,十七啦,叫你大梅姐好嘛?” “行啊!”沈宸可不管人家好象比他还大,也没穿披风啥的,穿鞋下了炕,看了看表,笑道:“睡了这么长时间,肚子都饿了。” 菊子赶忙说道:“俺去给你热饭,一会儿就好。”说着,便转身走了出去。 沈宸也跟了出去,打了水,洗漱一下,回到屋里没多大工夫,菊子便把饭菜端了进来。 “看你睡得香,也没叫你,这都错过好几顿了。”菊子殷勤中套着近乎,眼神瞟了一下,沈宸便知道她的小心思。 两掺面的馍馍,玉米糊糊,咸菜,还有两个煮鸡蛋。看似这么简陋的饭食,沈宸却知道是为自己特意准备的。 沈宸也不客气,道了声谢便坐下来吃饭。 菊子在旁边陪着,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俺见过部队上的女兵,可没你威风,她们都没有枪哩!看你,有两把。” 沈宸笑了笑,说道:“自己抢来的,那就是自己的呗!” 菊子很惊讶地瞪大了眼睛,满脸的钦佩,说道:“那你可真厉害。俺也有支枪,可惜是鸟枪,只能打兔子。” 沈宸放下粥碗,从炕上拿过长枪,把子弹退出,递给了菊子,笑道:“拐弯抹角的,想摆弄就说呗!等我吃完饭,再教你哈。” 菊子不好意思地笑了,手上却不耽误,拿过来翻来覆去地看着摸着,又生疏地摆弄起来。 这下清静啦,沈宸可以专心吃饭了。 风卷残云般把饭菜打扫干净,沈宸惬意地长出口气,往炕里坐了坐,似笑非笑地看着稀罕不够的菊子。 菊子不舍地把枪放下,利索地收拾碗筷,又给沈宸端了碗热水过来。 漱了漱口,沈宸拿起枪,示意菊子坐近些,开始给她讲解枪枝的构造和使用要领。 菊子用心地记着,很快就差不多掌握了。再次接过枪,压子弹、拉大栓、端起来瞄准,有着使用土枪的经验,动作看起来还有些模样。 菊子练了一遍又一遍,最后才恋恋不舍地把枪还给沈宸,带着期待地问道:“你们还招人不,你看俺行不行?” 沈宸挠了挠头,不太确定地说道:“这个嘛,你得去问铁哥和老周,他们说了才算。” “能招你,为啥不能招俺?”菊子看着沈宸,不服气地说道:“要是得抢了枪才收,俺就到山外去想办法。” 枪是那么好抢的?沈宸笑着摇摇头,说道:“你还是先问清楚再说,可别冒冒失失地出去。” “大梅姐,那你是怎么加入的?”菊子觉得既有先例,自己也是大有希望,便紧接着追问。 “我嘛?!”沈宸想了想,说道:“我敢杀鬼子呀,还杀了好几个呢!” 说着,他端起长枪,做着瞄准射击的动作,嘴里还配着音,“啪勾,打得鬼子脑浆迸裂,象个烂西瓜;啪勾,打得鬼子肠穿肚烂,花花绿绿流一地。” 菊子皱脸拧眉,显出难受的样子,对这血腥又有些恶心的描述很不适应。 沈宸呵呵一笑,跳下炕,穿上披风,戴上帽子,收拾齐整后又背上大枪。 “大梅姐,你干啥去?”菊子疑惑地问道。 “我出去转转。”沈宸说道:“看看这村子的地形,再去找铁哥,看有没有啥行动?” “俺陪你吧!”菊子说道:“你对村子不熟,俺给你带个路。” 沈宸点了点头,等着菊子穿好衣服,两人出了门,走上了街道。 小山村不大,总共只有三十多户人家,沿着一条大街左右排列。穷乡僻壤的,在这战乱时期,倒成了一道保险。 踩着积雪,脚下咯吱作响,两人从村这头走到村那头,即便加上菊子的介绍,也只是一会儿的时间。 村中一座大院落有着一扇黑漆大门,油漆已经脱落不少,变得斑驳难看。门旁是一棵大槐树,上面满是积雪,象戴了顶白帽子。 “赵大哥他们就住在这里。”菊子伸手指了指,说道:“这算是俺们村最体面的房子了,是何老财家的。事变后,他带着全家跑到南方去了,这房子就空下来。留下个管家,去年也跑了。” 沈宸点了点头,说道:“等会儿再去问问他们有没有事儿,你领我绕着村子走一走。” 菊子挺愿意和沈宸在一起,同是女人嘛,没有什么避讳,她也真佩服沈宸。 领着沈宸出了村,面前的路沈宸记得,就是他们进来时走的。 “要来俺们村,只能走这条道。”菊子指点着说道:“穷乡僻壤的,鬼子倒是没见着。离得最近的一次,鬼子到了十几里外的张庄,又烧又杀,那黑烟在这里也看得见。” 沈宸举起望远镜瞭望,却看不见,菊子所说的张庄不知道被山梁或是树林给挡住了。 转过头,正看见菊子好奇而又羡慕地望着他,沈宸笑了笑,把望远镜递过去,说道:“望远镜,能看清远处的东西。” 菊子当然没见过这东西,连名字都是第一次听说,郑重地接过来,学着沈宸的样子四下瞭望,嘴里啧啧连声。 过了番眼瘾,菊子把望远镜还给沈宸,在他的要求下,又领着他向村后绕去。 村后便是山坡,再往里走便是深山老林,菊子告诉沈宸,里面已经没有村子和住家啦! “俺爹带着俺进山打过猎。”菊子不是显摆,而是表示她不是一般的闺女,“山坡上还有木屋,是防着野猪啊、狼啊、豹啊的,祸害村里人的。前不久,还有匹狼下了坡,差点就进村叼走小孩子。” 菊子开了头儿,有些收不住,绘声绘色地讲起有关野兽的故事。 某某村上有个十岁的小姑娘在山上拾柴,天还未黑透,一只白了尾巴的老狼悄悄地从她后面靠近。 开始,小姑娘还以为是条狗,没怎么放在心里。老狼走近,立起身子,将两只前爪搭在小姑娘的肩膀上,小姑娘一回头,那只狡猾的老狼便一口咬住她的喉咙,往后一甩,背着就跑。 听着这些山野传闻,沈宸只是报之一笑,认为绝无可能。 不过是狼咬死了一个小姑娘,经过不断的传播加工,竟然会变成这样一种模样。甚至还有什么狼会学小孩子哭,趁机咬死开门的老太太的离奇故事。 尽管看出沈宸不信,但菊了还是很好心地告诉了他一旦遇见狼之后的应对方法。什么“狼是钢脑铁尾,豆腐腰,麻杆腿”,什么“狗怕弯腰,狼怕瞄”。 “山里还有条老狼,快成精了,听人说尾巴上的毛都白了。”菊子还在讲故事,听语气,她是笃信的,“附近的人家都知道它,可厉害可狡猾的。俺爹几次进山,都没打着它。” 一头狡猾的老狼而已,还能成精,那不成妖怪了? 沈宸一边听着,一边四下察看。这村子周围差不多都是山林,想彻底防住野兽,恐怕不容易。 但这村子也确实比较安全,没有什么战略价值,村民们往山里跑也简单,只要预警及时。 正说着话,便看见几个人出现在山上,顺着山坡的小路走下来。 沈宸用望远镜看了看,认出是老周和二虎子等矿工,另外一个人却不认识。 把望远镜递给菊子,沈宸问道:“你看那个穿翻毛皮袄的是谁,是村上的人吧?” 菊子只是略微一看,便欢笑起来,“那是俺爹,还背着猎物呢!” 你爹呀,可是够老的。 沈宸又转眼一想,那王大娘和菊子的年龄差距也不小啊!觉得菊子家不应该只有她一个闺女,可又怕触到人家的痛处,便没有问出来。 老周等人走下坡,也看到了远处的沈宸和菊子。主要是沈宸的穿着打扮显得比较特殊,很容易认出来。 沈宸也没走,既然遇见了,就索性在这里问一声,没事儿的话,他就不去那个大院子了。 老周等人是去把硫磺藏起来,离村子并不远,由菊子爹引路,藏在一个山洞里。等扫荡过去后,再拿出来。 离得不远了,老周便抬手打着招呼,“大梅,还有菊子。你们在这里干什么呢?” 沈宸等老周他们再走近了一些,才开口说道:“我想熟悉下村子,便让菊子领我出来四下转转。” “熟悉地形?”老周问了一句,不待沈宸回答,便点了点头,说道:“应该这样。这村子虽偏僻,可也不敢保准鬼子就一定不会来。多做些准备,总是好的。” 沈宸笑了笑,向着菊子爹问好,“大爷,您好。” 王老转哈哈一笑,说道:“大梅是吧,听老周说了,可是了不起的丫头。今儿运气好,打了头野狼,回去煮肉给你们吃啊!” 沈宸歪头瞅了瞅,也有些好奇,不会是那头成精的老狼吧?没白毛,那应该不是。 “不是那头老狼。”菊子在旁说道:“那头老狼的尾巴是半截,被夹子打到过,自己咬断尾巴逃掉了。” 毒蛇啮腕,英雄断臂。这老狼如果有这份狠决,倒真的很厉害。 沈宸轻轻点头,原来的轻视之心减少了一些。 狼原来可能没那么狡滑,与人斗,吃过亏不算什么,只要能活下来,不变得狡滑倒是奇怪了。 几个人打了招呼,便一起向村中走去。 “周叔,咱们暂时没啥行动吧?”沈宸开口问道:“要是有啥计划,提前告诉我一声,我好有个准备。” 老周沉吟了一下,说道:“赵铁和柱子去寻找上级,联络其他的游击队员了。我想,总要过个几天才有消息。嗯,你就先安心地住下来,好好休息一下。” 沈宸点了点头,伸手指了下远处,建议道:“周叔,那里有没有警戒哨?万一有敌人过来,应该能多争取一下撤离的时间。” 老周顺着沈宸指的地方看了看,笑道:“有眼力。不过你放心好了,那里有村上立的消息树,没有问题的。” 沈宸笑了笑,觉得也不白问,起码自己真的能放心不少。 第三十二章 突如其来的战斗 - 抗战之三生传奇 - 岁月如声 阳光很灿烂,树木的枝头挂满了雪朵,在阳光的照射下,它们染上了鲜艳的色彩,好象雪的花朵,似乎还喷着清香。 但隐隐约约的枪声在张庄的方向响了起来,打破了恬静的氛围。时间不大,山上的消息树也放倒了,宁静的小山村立刻变得纷乱嘈杂。 小山村少经这种战乱的危险,“鬼子来了”的消息瞬间传遍全村,各家各户忙乱地收拾东西,拖家带口地向村后山里跑。 街口上,人们背着包袱,赶着牲口,拉着板车,拎着鸡鸭,吵着嚷着,你挤我碰的乱跑。 沈宸迅速地披挂整齐,跟王大娘等人打了声招呼,便急奔出门,逆着人流,向村口跑去。 没到村口,沈宸便碰见了二虎子,是老周派来叫他的。果然,游击队的人马要在村口集合,如果鬼子上来的快,好歹打一下,替村民争取些时间。 赶到集合地点,老周已经带着一个队员先上去查看情况了,剩下的几个队员则由沈宸负责调派。 沈宸也没多说,带着人便向一处山林奔去。那处山林卡在通往山村的道路一侧,来时走过一回,看起来应该是个合适的阻击地。 众人赶到地方,沈宸立刻指挥着进入阵地,人枪都不多,但道路也不宽,勉强在路的拐弯处形成了战线,尽量封锁住。 很快,沈宸等人便看到一大群人忽忽拉拉地跑了过来。枪声也越来越近,好象是有人在阻击拦截。 原来赵铁带着柱子出去寻找自己人,终于在一个山沟里找到了。那里有躲避鬼子扫荡的区委会干部,还有什么青抗先、妇女训练班的一些成员。 在山沟里躲了好些日子,天寒地冻的,吃得又少,人们的身体虚弱下来,还有几个体弱的生了病。 赵铁见这样窝在山沟里不是个事儿,便提出转移到王家洼,那里比较安全,能让这些人休息休息,缓缓劲儿。 当时的通讯条件就是那样,全靠两条腿跑着送信儿。扫荡一来,经常跑得谁也找不到谁,谁也不知道外面的情况怎么样。 听说王家洼没被鬼子破坏,赵铁他们这一路寻来,也没遇见敌人。这七八十人便准备了一下,跟着赵铁和柱子向王家洼转移。 可来的时候没危险,走的时候就遇到了麻烦。 一队百八十人的伪军估计着扫荡快结束了,便从大路旁边的据点出发,赶着抢来的大车和牲口,准备下乡抢掠一番,发笔洋财。 连着去了两个村庄,老百姓多数还躲在山林里没出来,这帮伪军也没抢到太多东西。他们不死心,就又向偏远的张庄扑来。 赵铁和柱子领着那些干部、妇女,还有伤病,走得拖拖拉拉,就在张庄附近被伪军发现了。 赵铁和柱子,还有三个带枪的干部,在后面边打边撤,掩护着大队过了张庄,逃奔王家洼。 伪军们虽然没放弃追赶,也是越来越近。但怕死的本性,以及拙劣的战斗素质,还是给了赵铁等人一线生机。 要换成是鬼子,这百八十人就要够呛,赵铁等人也不可能以区区五支枪,就使敌人不能全速追赶。 沈宸登高望远,举着望远镜把情况看得清楚。 老周带着两个人连连开枪射击,把伪军阻挡了一下,使殿后掩护的赵铁等人与伪军稍微拉开了些距离。 “你们呆在这里听老周和铁哥指挥,我去那边,从两面夹击敌人。”沈宸交代了一声,便提着枪跑下山岗。 象坐滑梯似的,沈宸连跑带滑,在扬起的雪尘中很快到了坡下。他也不停留,踩着积雪,抓着枯草,爬上了路旁的小山,钻进了树林。 赵铁、老周等人退了下来,已经有两个受伤,是被柱子和另一个人背着。 二虎子带人下来接应,把赵铁他们引入设置的阻击阵地。 “大梅呢?”老周一打眼就没发现那个熟悉的打扮,不禁开口问道。 二虎子赶忙伸手指了一下,说道:“她跑斜对面去了,说是夹击敌人。” 老周张望了一下,看不到人影。 赵铁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说道:“柱子,你带两个人,先把伤员背走。我们在这里打一下,掩护你们。” 老周收回目光,现在不是找人的时候,敌人很快就要上来了。 “大家都听我命令,不准随便打枪。离得近些,听我喊开枪,再扣板机。”老周数了一下,一共就有不到十条枪,这些新队员的射击技术也不敢恭维,只希望用稍近距离的排枪来震慑敌人,多拖延些时间了。 赵铁伸手抓了把雪,填进嘴里,等化成水了,才慢慢咽下。这跑跑打打的,着实消耗体力,他的嗓子都快冒烟了。 “来了,敌人过来了。”有队员紧张地叫着。 “都隐蔽好,不要紧张,伪军都是怕死鬼。”老周大声说着,稳定着军心。 队员们趴在雪地里,在树木枯草之间伸出枪枝,紧盯着大路。 黄色的军装在白色的世界里挺显眼,伪军们沿着大路向前追赶。那些拉大车、赶牲口的已经落后,只剩下这三四十人。 拐过路弯,伪军们继续前进,前锋离赵铁等人的阵地还有二百多米。 二百多米,即便是正规的八路军,也不会在这个距离开枪,除了极个别的神枪手;五十米以内,才是合适的射击距离。 道路拐弯是因为要避开一大块巨石,又高又大,对视线又有遮掩。 而沈宸所选择的阵位算不上险要,却很刁钻。由此开枪射击,正好能把敌人从拐弯的巨石处分成两段。 放过二十来个伪军后,沈宸屏住呼吸,冷冷地扣动了板机。这个距离对他来说,已经算不上什么。 啪勾!枪声响了起来,一个转过巨石的伪军军官连惨叫都没发出,带着满脑袋的污血倒了下去。 没错!沈宸没有向离得最近的伪军射击,而是选择中间的,准备把前面的敌人留下来。 前面的伪军听见枪声,缩头减速,并没意识到他们都进入了沈宸的射击范围,只是还能多活一会儿罢了。 啪勾!沈宸拉动枪栓,再次射击,依旧是处于追击队列中间的伪军。 如果是鬼子,沈宸还会谨慎小心一些。 可面对垃圾伪军,他的胆子,他的自信,油然增长,简直要爆棚了。如果伪军里要有神枪手,他可要惊掉下巴,自叹倒霉透顶了。 即便如此,沈宸还是尽量把自己藏得好好的。他一身伪装服,趴在积雪中,在一处隆起的树根下出枪射击。 啪勾,啪勾,啪勾! 沈宸快速拉动枪栓,快速瞄准,快速射击,专打走在中间的伪军。 前面的敌人不明所以,后面的却乱成一团,胡乱打着枪,趴的趴,藏的藏,阻断是接近成功了。 沈宸向后爬了两下,使敌人完全看不到他。拉开枪栓,又往里填了五发子弹,微闭上眼睛深呼吸,觉得心情宁静,心跳平稳,才又进入了阵位。 乱七八糟的子弹射着,被打断的树枝落下来,树上的积雪也飘荡弥漫。 枪抵在肩窝,微微侧头,枪身几乎贴到了下巴,沈宸只露出了一点的头部。隔了这么远的距离,伪军要想打中他,不仅要眼力极好,枪法更是要精准。 “老周,开枪射击吧!”另一边的阵地上,赵铁突然提出了建议。 老周只是稍一停顿,便点了点头,拉长声音命令道:“全体注意,瞄准敌人,准备射击。” 一个队员张了张嘴,想说敌人再离近点才有把握,但命令已下,他闭上了嘴巴,努力瞄准远处很小的目标。 “开火!”三五秒钟后,老周高声叫道。 呯,啪勾……七八声枪响有的重叠,有的稍快稍慢,射出了枪膛里蓄积已久的子弹。 伪军们遭此袭击,还是今天最猛烈的一次。尽管没打击几个目标,但声势还是把他们吓了一跳,吸引了他们的注意力。 他们停止了前进,各找隐蔽,或趴或蹲,向着这边的阵地开火还击。 枪声越激烈,越密集,对沈宸的冷枪狙击更有掩护。有被击毙的伪军,也不容易发现是哪里射来的子弹。 啪勾!枪身向后轻快地一顿,一个伪军的后背冒出了血花。 啪勾!一个伪军大张着嘴巴,但已经发不出声音,身体歪倒在地,发出最后的扭动。 啪勾!这一枪竟然打歪了,在一个伪军军官的耳朵旁激起了雪尘和泥土,吓得这个趴着的伪军军官赶紧向后缩。 这样的失误对沈宸来说简直是不可能的,原因就在后面,他突然听到了踩断枯枝的噼啪声。心神一乱,竟然浪费了一颗子弹。 而沈宸并没有为打偏而懊悔,他甩开长枪,就地翻滚,背倚一棵树,呈半蹲势,右手从腿上拔出手枪,直指后方。 菊子影影绰绰地看到了沈宸,正在小心地靠近,眼前一闪,人已经失去了踪影。再往前几步,绕过两棵树,不由蓦地瞪大了眼睛。 “你——”沈宸皱起了眉头,幸亏没开枪,她慢慢放低了手。 菊子还不知道她的靠近对沈宸有多大的影响,虽然被黑洞洞的枪口吓了一跳,但很快便挤出笑容。 “俺远远地看见你跑过路,钻到了这里,便来帮你。” 沈宸嘿地一声,身体出溜下去,把枪插回大腿上的枪套里。然后用力向下压手,说道:“把身子压低,再低点,躲在树后头,别往前动了。” 说完,沈宸匍匐移动,爬到了长枪跟前,拖着枪换了个阵位。这次,他是以跪姿射击,从一个枯树的树洞中探出枪口。 菊子有些委屈,但也不敢不听话。躲在树后,她停顿了半晌,才幽幽地说道:“俺想抢支枪,就象你那样。” 沈宸没吭声,他重新调整状态,瞄准目标轻扣板机。随着子弹的出膛,些许的郁闷和恼火减去了不少。 “啪勾!”沈宸手中的枪又响了,一个刚从路旁排水沟里爬出半个身子的伪军,如遭电击仰面摔倒。 “大梅姐,你别生气不理俺。”菊子抽了下鼻子,好象要哭的样子。 沈宸掏出子弹,向弹仓里压着,趁着这空当才开口说话,“这打仗不是闹着玩儿的,你连战术动作都不会,很容易被打中。嗯,别说话了,我没生气。” 停顿了一下,他又安慰道:“不就是想要枪嘛,一会儿要是有机会,帮你弄一支。” 菊子立刻转忧为喜,又不确定地问道:“真的嘛,大梅姐,真的帮俺弄枪嘛?” “真的,这回弄不着,下回我也想着。”沈宸压好了子弹,把枪再次伸出,说道:“好了,我要专心杀敌,你就在后面呆着别乱动。” 嗯,嗯!菊子高兴得连连点头,果然不再出声打扰沈宸了。 伪军已经倒下了十几个,基本上都是在拐弯处巨石附近。这样一来,沈宸把敌人隔断的目的也达到了。 而且,沈宸选的这个地方虽然不高,也不算险要,但却很刁钻。只有一条狭窄的山坡路,上面又有半尺深的积雪。 就算伪军放弃赵铁他们,向这边扑过来,慢慢爬坡的目标也会成为沈宸的活靶子。 而沈宸现在的这个狙击阵位也相当厉害,树洞就那么大,极象碉堡的射击口。 沈宸向外射击容易,可敌人想要子弹射过来,能穿过树洞,并且击中目标,恐怕连鬼子的一等射手也很难做到。 沈宸深知这一点,也没把这些伪军放在眼里,索性不换地方,就隐蔽在树后,稳定心神,一枪一枪地向伪军射击。 接连的死亡,使后面的伪军不敢再拐过巨石。而隔着横七竖八、绵延几十米的尸体和伤员,走在前面的十几个伪军被彻底封死。 左侧是赵铁等人的七八条枪,想冲过几十米,再爬冰雪攻上山林,伪军没这个胆子和魄力。 右侧则是沈宸的弹无虚发,并逐渐把射击的目标转向了他们。 趴在雪地上的伪军,被居高临下的子弹一个个钉死;在路旁排水沟里躲藏的,除非老实躺着一动不动,露头射击一两次,就会有子弹飞来掀掉他们的头盖骨。 两百多米的距离,对于沈宸来说,爆头也有七八成的把握。 第三十三章 伪军都是软柿子 - 抗战之三生传奇 - 岁月如声 在抗日战争中,日本鬼子的战斗素质,特别是太平洋战争前的,要大大高于中国*军队,更不要说游击队、民兵这样的部队。 而日军因为兵力不足,又要“以华制华”,就招收改编了大量的伪军,也叫皇协军。 伪军的战斗力低下,这是不可避免的问题。 首先,伪军官兵自己也知道是入侵者组织的,打击自己同胞的军队。所以,他们自己首先就气短一截,不存在道义优势。士气低落在所难免。 既然很难有道义优势,那么来当伪军又愿意打仗的,除了那些妄想借国难之机飞黄腾达的坏蛋,也就只能是那些为生计问题,来要碗饭吃的人了。 这些人存在的问题,当然是不会拼命作战。人家可是为了活命才来的,要是一不小心挂了可就赔大了。 同时,侵略军的装备必然先用来给本国*军队服务,伪军得到的永远只能是二流装备,与游击队或者民兵的硬件差距没那么悬殊。 而且,伪军的来源和游击队相似,都缺乏职业军事训练,缺乏“杀人”的心理准备。 因此,伪军通常缺乏独*立执行作战任务的经验,甚至勇气和决心都很欠缺。 所以,伪军队伍通常都是藏污纳垢之所。军纪败坏,无恶不作,遇民如狼似虎,遇敌则闻风丧胆。 伪军的问题,不光抗日部队了解,日本人也心知肚明。但中国那么大,完全靠自己的力量进行统治,也是不可能的事情。 要知道,在侵华战争期间,日本可谓倾全力进攻中国。 但是“支那派遣军”人数最多的时候也只有七十万,而占领区却有一百万平方公里以上,平均一平方公里还不到一个日军,不用伪军怎么办? 所以,游击队和民兵的机会也肯定是有的。不仅是有,而是在绝大多数情况下,对反抗武装而言,伪军的战斗力是非常诱人的。 抗战时期的伪军嘛,大家都知道——临阵脱逃者、反戈一击者、私通敌人者统统大大的有。 比如,八路军一个战役能歼灭几百日军是很难的,但一个战役消灭伪军却可以上五位数。 所以,说伪军是抗日部队的天赐礼物,并不夸张。 在很多刚刚组建、经验不足、装备简陋的抗日队伍看来,伪军就是软柿子,是很不错的拳击吊球。 你想啊,打伪军一来可以练练手,提高一下新部队的战斗素质和战斗信心。 再者,也只有打歼灭仗才能有不菲的缴获,伪军就是称职的运输大队。遇上了,通常是要热情“招呼”的。 这伙伪军也是倒霉加报应,他们本想着抢掠发财;碰见赵铁他们,一看就几杆破枪,还有很多年轻女人,胆子便大了起来,追个不停,想有个意外收获。 可万没想到,他们等到的不是收获,而是沈宸这个杀神。 按照专家的统计,在现代战争中,经受过严格军事训练的与没经受过的,在伤亡比例上是一比二十。 也就是说,一个合格的士兵能打二十个刚拿起枪的新兵蛋子;再准确一点,一个老兵在战斗中,能顶得上二十个菜鸟。 而沈宸,可不仅仅是一个合格的士兵。面对伪军,只要保持这种你打不到我的距离,他甚至敢与一二百人周旋。 眼见着伪军被封锁在道路附近,有赵铁等人居高临下的压制,试图逃跑的也被沈宸干掉,没有谁再敢露头,沈宸觉得继续呆在这里有些浪费了。 仔细观察了一番,沈宸试着问身后的菊子,“菊子,咱们能绕一下嘛,拐弯处的那块大石头挡住了,我看不到后面还有多少敌人。” 没错,沈宸所在的地方高度不够,虽然射界能很好地将拐过巨石的敌人全部笼罩,但巨石后面的情况却完全看不到。 菊子探头向外看了看,说道:“向左走,穿出这片林子,沿着山梁拐弯走,就能看到了。” 沈宸点了点头,说道:“那咱们就绕过去,你带路,兴许能抢支枪呢!” 对于枪的渴望,让菊子连犹豫都没有便答应下来。 两个人向后退了一段距离,让树木提供更好的掩护,才踩着积雪,向西快速奔去。 菊子虽然没有什么战斗经验,可经常在附近打柴、挖野菜、采蘑菇,熟悉地形地势。 山里人腿脚也利索,知道拣枯树杂草多的地方踩,不会深陷积雪,减慢速度。 路的拐弯不是直角,两人不用跑个大老远。穿过树林,在山梁上行进了一段距离,便看见了巨石另一面的大概情形。 “嘿,这帮家伙跑了?!”菊子扶着一棵碗口粗的小树,嘴里喷着浓重的白雾,瞪着眼睛望着下面。 沈宸看见了,对伪军的评价更是砸到了地上。后面的二十多个伪军,眼见连着死人,吓得缩回去不敢再前进。 吵吵闹闹了一阵子,眼见天近黄昏,这群怕死鬼竟然不顾前面的同伴,在一个小军官的率领下掉头向回跑了。 沈宸眯起眼睛,估测了下距离,稍有些远,并没有十足的把握。 “有下去的近道吗?”沈宸开口问道:“要是跑快点,追上去还能留下几个。” 菊子略微一想,便迈步向前奔,嘴里说道:“跟我来,那里兴许能出溜下去。” 沈宸跟在菊子后面,又跑了几十米,便来到了一小片光秃秃的挺陡峭的山坡。 “俺先来。”菊子为了抢枪也是豁出去了,嘴里叫着,脚下不停,往前一跳,屁股在下,顺着陡坡便滑了下去。 不用找个垫屁股的东西?沈宸倒是愣了一下,便看着菊子躺直身子,把自己当成雪撬出溜下去。 开始还比较平稳,可滑着滑着,也不知道碰到了什么东西,菊子的身体打横,又翻滚起来。 好在这坡虽陡,却不高,菊子连滚带翻几十米后,便到了坡下。从雪里爬起来,菊子满头满身都是雪,来不及打扫,便伸手向上面招着。 那就来吧!沈宸咬了咬牙,向前一纵,也来了个屁股着地的平沙落雁式。 有菊子在前面趟路,沈宸的滑行顺利了许多,平躺着直出溜到底。在雪浅的地方,倒也硌了几下屁股,却没什么大碍。 沈宸被菊子从地上拉起,定了定神,便跑上道路,向着伪军追去。 这伙逃跑的伪军还赶着两辆大车、牵着几匹牲口,速度并不是很快。沈宸又是抄了近道,发足狂奔之下,距离接近到了不三百多米。 沈宸边跑边估测距离,边寻找路旁合适的隐蔽处。 他觉得差不多了,敌众我寡,还带着个菊子,可不敢太过托大,逼得太紧。 眼见着路旁有几块大石头参差矗立,沈宸跳过水沟,一下了扑了过去。 菊子呼哧呼哧喘着粗气,跟在沈宸身后,体力还真是可以。 沈宸掉转枪托,在石头之间捅来戳去,把积雪推开,露出了几道缝隙。 把枪支好,沈宸深呼吸,深呼吸,深呼吸,迅速调整着运动后的身体状态,向着远处的人影瞄准。 距离又远了一点,沈宸瞄准了人影的躯干位置。 因为瞄准腰部位置最容易击中目标,偏上偏下只要不偏得太大,击中敌人的概率便很大。这个距离,沈宸可不能枪枪爆头,而是打中就成。 心跳平稳了一些,呼吸也变得悠长,沈宸抓住全身静止的一瞬,轻轻扣动了板机。 啪勾!枪声响了起来,一个伪军的后背冒出了一朵血花,惨叫一声栽倒在地。 逃跑的伪军们本就惊惶,被这枪声和惨叫更是吓了一大跳。 前面的伪军只是略一回头,什么也没看清,只听见后面的惊叫,以为敌人追上来了,便转头加快速度,向前继续狂奔。 后面的伪军有几个回头张望,停顿着,犹豫着是不是去搭救同伴。 啪勾!又是一颗子弹疾速飞来,一个伪军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肚子,血正汩汩流出,他哀嚎一声,先跪下去,然后捂着肚子倒在地上。 几个伪军惊呼喊叫,转身就逃,刚才还犹豫着搭救同伴,现在这念头被抛到了九宵云外,只顾着自己逃命了。 啪勾!子弹追上了一个伪军,偏了一些,穿过他的身体,在左肩上打出一个通透的弹洞。 踉跄了一下,这个伪军扔掉了枪枝,伸手捂着伤口,哭爹叫娘地继续奔跑。 啪勾!富有节奏感的枪声好象是看着秒表在响,跑在最后的伪军中弹倒地。这家伙还一时不死,哭嚎着向前爬,呼唤着同伴转身救助。 伪军们跑得更快,身后的惨呼哭嚎吓破了他们的胆子,唯恐耽误一下,他们也会得到同样的下场。 沈宸不慌不忙地压子弹,再向伪军的人影开了两枪。这两枪打着更好,打不着也让这帮家伙滚得快一点。 “跑了,都跑了。”菊子拿着望远镜看着,心中按捺不住的期待和激动,枪就在几百米外等着她呢! 沈宸把枪保持着随时能够击发的状态,还叮嘱着菊子,“跟在我后面,别跟太紧,听见动静就往路边的沟里滚。” 菊子千依百顺,连连点头。别说这点小事,就是再苛刻的条件,为了那朝思暮想的枪,她也准定答应。 沈宸拿过望远镜观察了一下,觉得没什么危险了,才端着枪,保持着戒备的姿势走了过去。 三百米,两百米,一百米,五十米,三十米…… 沈宸走得不紧不慢,而伪军的惨叫哀嚎也渐渐微弱下去,最后变成了濒死的呻吟。 后背中弹的伪军已经僵卧于地,还保持着向前爬的姿势,雪地上拖出十几米的血痕。 肚子中弹的伪军也咽下了最后一口气,蜷缩着,睁着死鱼般的眼睛,血还在流着,在他身下殷成一片。 最后一个伪军还没死透,微侧着身体,眼珠儿还在动,可也发不出声音。 幸存的伪军们已经跑远,远远望去,变成了巴掌大的影子。 危险完全解除,沈宸松了口气,招呼着菊子,两人开始捡拾枪枝,搜集伪军尸体上的装备弹药。 什么不搜腰包,什么缴获归公,对沈宸来说,可不会死板遵守。 钞票装兜,还有一个金戒指就戴在自己手上。然后是子弹,沈宸先把自己的子弹盒装满,足足有一百多发子弹。 什么杀敌奖励,交出去还要往人家要,低声下气的多没意思。这顺手的事情,谁也管不着。 菊子对枪的渴望,使她没了害怕。再说,那时候的人们并不如何惧怕死人,主要是见得多了。 捡起一支摸了又摸,背在身上,又捡起一支,她简直是心花怒放、欣喜若狂。 “先把缴获都收好,稀罕的时候以后有的是。”沈宸手脚利索,还催促着菊子,“那双翻毛棉鞋不错,脱下来拿回去试试。” 菊子答应一声,学着沈宸的样子开始搜刮。皮带往腰里扎,子弹带往身上挎,鞋子也脱下来,一前一后背在肩膀上…… “大梅姐,你帮我挑支好枪啊!”菊子捡起一顶还不算太旧的棉帽子,先扣在头上,准备拿回去给老爹戴。 沈宸搜刮得差不多了,把捡的那支半新不旧的三八大盖检查了一下,递给了菊子,说道:“别看它不算新,对你这个新手来说却最适合。”说完,他又把子弹带给了菊子。 菊子把身上的乱七八糟都取下,把沈宸给她的子弹带和枪好好地挎在身上,又把那些注定要缴公的随便一背。 沈宸继续在前警戒前进,两人一前一后原路返回。 赵铁这边的战斗也终于接近了尾声。 虽然沈宸跑去追击了,可被压住的伪军们却不知道。身后横七竖八的尸体使他们不敢轻举妄动,就在各自的藏身处当缩头乌龟,等着大队前来救援。 眼见伪军已经剩得不多,且老老实实地窝着,连向外打枪都很少。赵铁和老周便下令,不要随便乱打,以节省子弹。 在一百多米的距离,赵铁和老周还有可能射中敌人,可也不是这种隐蔽起来、只露出一点身体的情况下。 所以,双方就这么对峙着,谁也不敢乱动。 等到沈宸追杀伪军,连续射击之后又消停下来,赵铁和老周便抓住了机会,虚张声势,进行了劝降。 第三十四章 不依不饶的打击 - 抗战之三生传奇 - 岁月如声 “投降吧,你们已经被包围了。”赵铁亮出大嗓门,向着伪军们喊道:“我们优待俘虏,不搜腰包,不打不骂。” 停顿了一下,老周继续喊道:“不要给鬼子卖命了。只要放下武器投降,绝对保证你们的生命安全。愿意留下的可以参加我亿打鬼子,想走的发路费回家。” 伪军们人心散乱,但存着一丝侥幸,希望大队人马赶来。所以,他们还不敢有大的举动,只是在互相说着话,商量着办法。 “他娘x的,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二虎子有些急躁,骂道:“咱们好象比他们人多,冲上去干掉他们得了。” “不行。”赵铁可是知道这些人的斤两,哪肯在这种时候冒险。 “总得容人家商量串连一下嘛!”老周嘴上这么说,心里其实也没底,“再等一等,主动权在咱们这里,别急。” 双方的僵局还没有打破,这边时不时地喊上两句,瓦解敌人的信心;那边存着侥幸,并不完全相信已被包围。 靠嘴皮子说降,到底没有真枪实弹来得有效。打掉伪军们最后一丝侥幸的,还得是子弹和死亡。 沈宸带着菊子原路返回,由菊子引导,从另一面爬上了拐弯处的巨石,从后面居高临下地向伪军开枪射击。 一个伪军被击毙,又一个伪军被打伤惨叫,其他的伪军惊慌恐怖,终于知道后路被断,陷入了绝地 “别打了,投降,俺们投降。”一个伪军颤抖着声音喊叫起来。 人无头不走,鸟无头不飞。这个时候,正需要一个带头儿的,就如同倒下的第一块多米诺骨牌。 有了第一块,才会引起连锁反应。人的从众心理和这道理差不多,还有些犹豫迟疑的,多半会跟着别人去做。 “投降,投降了。” 随着三三两两的喊叫,伪军们纷纷放弃了抵抗,举着枪,从藏身处慢慢走出来。 赵铁长出了一口气,和老周对视了一下,都是如释重负的感觉。 太阳将落未落的挂在西面的天际,最后的晚霞映照着地上的鲜血尸体和散落的枪弹。 七八个伪军俘虏垂头丧气的被看押着,周围是荷枪实弹的游击队队员。 即便是受伤的伪军,也咬着牙忍着痛,竭力不使自己发出声音,以免激怒旁边的守卫。 赵铁带着几个人打扫着战场,好赶在天黑下来前离开这里。 一个,两个,三个……赵铁粗略地数了一下,倒毙的敌人约有十六七个,差不多有十二三个,甚至更多的,都应该是沈宸干掉的。 这丫头,枪法真准,杀心也真大呀!抬头看了看远处,虽然看不到沈宸,赵铁还是发出了感慨。 但对刚刚建立起来的矿工游击队来说,有了沈宸却在战斗力上陡然上升了几个档次。 不说连番的缴获使游击队装备齐整,单说今天的战斗。如果没有沈宸,赵铁知道凭他们这几条人枪也就是能抵挡一阵,然后还是要撤退,转进山里。 虽然几条枪的声势要大一些,但凭队员的枪法,不能对伪军造成太大的杀伤。 而没有太大的震慑,也就不能让伪军停止追击,甚至是落荒而逃。 “那是大梅吧?”老周不知何时走了过来,肩上扛着两枝长枪,斜挎着两条子弹带,感叹道:“这丫头,怪不得她狂,打起仗来真是一个顶十个呀!” 赵铁轻轻吐出一口长气,说道:“伪军嘛,咱们也能顶一下。对大梅,这些家伙根本不够瞧的。” 老周笑了笑,说道:“你们被伪军追赶,现在看倒是因祸得福,得了这么多缴获,游击队倒是枪比人多啦!” 赵铁心头一畅,不由得哈哈大笑,说道:“要是不看俺们那狼狈样儿,还真象是诱敌深入呢!” “不装得象一些,怎么能把敌人引进来?”老周停顿了一下,以商量的口吻问道:“接下来,咱们是回村休息,还是也转移进山?要不,把进山的都叫回来?” 赵铁想了想,有些拿不定主意。 如果只是他们这些人,能打能跑,那倒好办。警戒哨放好,就在村里吃饭睡觉休息,也不会有大问题。 那些干部群众呢,还有很多拖家带口、大包小裹的村民。 要知道,非战斗人员,特别是老百姓,转移起来不好组织,缓慢拖延。谁知道敌人还会不会来,这进山、回村的折腾,想起来就头痛。 老周和赵铁也是差不多的想法,虽然村里肯定住着舒服,虽然有很多伤病员在山里会很难过,但少折腾,对他们也是好的。 “我看,暂时别去通知大家回村,看看敌人的动静再说。”赵铁苦笑着看着老周。 老周无奈地点了点头,说道:“这是稳妥办法,我赞成。咱们就留下来,充当警戒,并向山里通风报信儿,你看怎么样?” “我同意。”赵铁笑了笑,说道:“现在的游击队呀,多些战斗经验总是好的。大梅虽厉害,也不能老指望她一个。” 老周深以为然,微微转头,伸手一指,笑道:“看,大梅过来了。旁边的那个——好象是菊子。” 赵铁回身看了看,借着落日的最后一抹余晖,看见了那个不紧不慢走过来的身影。 ………….. 寒风吹起一阵,雪尘在空中飘着,扑在人的脸上、身上。连月亮似乎也感到了冷,躲进了云朵后。 凌晨四点多钟,正是人感觉最迟钝、最困倦的时候,也是最容易麻痹的时候。加上村口、房顶都有哨兵监视,村子里的伪军们的警惕性很低,都在呼呼大睡。 村口的篝火闪烁着,照亮了伪军哨兵的身影,这个家伙缩着脖子来回走动着,不时跺一跺冻得麻木的脚。 吃饱睡足的沈宸已经潜近张庄,冷冷地瞄准了目标。 根据赵铁等人的侦察,发现伪军们在张庄落脚歇息。是准备天亮后大举出动,还是仓惶撤退,却是看不出来。 按照沈宸的猜测,没有鬼子督促压阵,伪军直接撤退的概率有七八成。 之所以没有连夜逃跑,可能是基于两个原因。 一来是伪军们虽吃了大亏,也发现对手的人数不多,火力不强;其次则是他们不擅长于夜间行动,不管是夜战,还是摸黑逃跑。 沈宸觉得不打跑这股敌人,睡觉都得睁着一只眼睛,便向老周和赵铁提出建议,并获得了同意。 计划确定下来,大家便在村中吃饭休息。一直睡到后半夜,才简单喝了点热面汤,带着准备好的东西整装出发。 作战还是以沈宸为主;老周带着人绕过张庄,在路上设伏;赵铁带人在沈宸后面接应,帮着制造声势,并在伪军逃出庄子后作势追击,加剧敌人的混乱。 沈宸瞄准良久,轻轻扣动了板机。 啪勾!枪声在寂静的夜里分外刺耳,村口的哨兵捂着肚子倒了下去。 停顿了一会儿,伪军的其他哨兵才清醒过来,乱喊乱叫着,向村外乱打着枪。 赵铁等人在远处也闹腾起来,向着庄里打了两阵排枪,又点燃了一挂鞭炮,扔到铁桶里象爆豆似的响着。 胆小如鼠的伪军们蒙了,真以为遭到了进攻,更加乱营,连架在高处的机关枪也响个不停,四下乱射。 沈宸隐蔽得好好的,冷冷地观察着,终于又找到了机会。 他的呼吸平静下来,手臂稳定下来,盯着晃动的人影,手指扣上了板机,眯起了眼睛。 “啪勾!”清脆的枪声在沉静的黑夜里分外刺耳,沈宸凭着夜眼看到高处的人影晃动了一下,摔了下去。 庄子里更加热闹起来,人喊马嘶,各处不时闪现出射击的火焰,打得凶狠,却射得盲目。 沈宸慢慢向后移动,把身体藏在一块石头后面,冷静地观察着敌人,等待着下一次出手的机会。 好半天,枪声和人声才稍微平静下来。伪军能够根据枪声判断出敌人所在的方向,但却无法知道狙击手的准确位置。 而且,在黑夜里,伪军也不敢轻举妄动,唯恐出了庄子就遭到埋伏。 耐心的等待,沈宸潜伏不动。 他不是一个人在战斗,除了身后赵铁等人,在负责保护他的队员以外,似乎还有冥冥之中的护佑。 而此时此刻,在不知道的远方,在中国古老的大地上,也还有人在与侵略者战斗。 有人受伤,有人牺牲,也正是这大小战斗的集合,才汇聚成抗战不屈的交响乐。 已经过去了二十多分钟,沈宸又找到了机会,他缓缓出枪,慢慢瞄准,冷冷施射。 骚动,混乱,庄子里又是一片鸡飞狗跳。 子弹纷乱在空中穿射,打在地上发出啾啾、噗噗的响声。 沈宸躲在隐蔽处,屈伸着手指,眼睑开合之间,寒气并未消减。 乱枪声中的冷冷一击,混杂着,使伪军并没有十足的惊惧,但却在某个地方又倒下了一具尸休。 时间在一分一秒地过去,已经过去了将近一个小时。 沈宸换了三个阵位,打死打伤了七八个伪军,不断的伤亡,终于使伪军感到了最大的恐惧。 苍茫的曙色开始出现,不断响起的枪声才终于停息。 敌人的盲目射击停了下来,他们在仔细地搜索周围,在观察情况,准备天亮后就逃出庄子。 时间在流逝,耐心者总会得到上天的回报。沈宸找到了目标。他仔细瞄准之后,轻轻扣动了板机。 在又一次的混乱、骚动中,天空开始朦胧地透出亮光,看上去象是一块拧过的、潮湿的淡蓝画布。 沈宸缓慢而隐蔽地开始了后撤,退入了庄外的树林,与赵铁等人会合。 不管是日本鬼子,还是伪军,沈宸只要有机会,就不想放过。 因为,伪军是汉奸,尽管他们或许是迫于外来强权的压力,不得不成为强权摆布的棋子。 但抛开其他种种方面的原因,伪军和汉奸就是一群为虎作伥的民族败类。 不管是为了养家糊口,或是为了升官发财,随着外来侵略者对自己同胞进行迫害和杀戮,便是不可饶恕的。 为鬼子抢粮逼款,为鬼子迫害乡亲,为鬼子强征妇女……你说,这样的伪军,这样的汉奸,该不该杀。 晨光来临了,黎明的玫瑰色彩显现出来。 惊魂未定的伪军也发现,袭击者已经远去,只能看见远处的人影。 “长官,长官,在那边。”一个伪军伸手指着,向军官报告。 伪军军官举着望远镜看了看,根本没有下达追击的命令,而是紧催着赶紧吃饭,好趁着天色大亮跑回去。 “报告长官,伤亡数字出来了。”又一个伪军跑上来报告,“阵亡了六人,重伤两人。” 伪军军官摆了摆手,心中郁闷恐惧,也觉得自己的隐忍决定是正确的。 昨天的损失,再加上晚上的袭击,让伪军军官不敢再重蹈覆辙。追上去,没准就死在路上了。 眼见着袭击者没了踪影,伪军们多少松了一口气。饭一做好,便争抢着往肚里填。 等太阳照亮了大地,伪军们觉得视野清楚,不太怕袭击者悄悄靠近后,便开出庄子,向据点方向行进。 而伪军们行了不远,后队便发现袭击者又出现了,在射程之外不慌不忙地跟着。 伪军军官得到报告,除了命令后队加紧戒备外,也不想再节外生枝。 跟着就跟着吧,反正谁也伤不到谁,要是追过去,恐怕才是正中敌人的诡计。 时间一长,伪军的队列也渐渐起了变化。原来还算整齐的队伍拉长了,也变得松垮起来。 归师勿遏,兵书上是有这样的话。意思是说,急于撤退的队伍,最好不要去硬堵,会逼着他们拼命的。 但伪军只注意到了身后的几个袭击者,却不知道打击在前面也有。虽然不是阻击性质的,可一样会给他们造成很大的伤害。 “轰,轰,轰……”连续的爆炸突然响起,火光闪现,惨叫连连。弹片飞舞激射,雪和着泥土翻腾起来,伪军在倒下,在乱跑,在惊呼,在惨叫。 第三十五章 溃逃,回村 - 抗战之三生传奇 - 岁月如声 “唏溜溜”一声暴叫,被弹片击伤的马匹猛地扬起了前腿,然后向前狂奔,并甩下了马背上的军官,引起了伪军队伍中更大的混乱。 爆炸声未停,枪声便响了起来,从路旁的树林里,子弹不断飞出,向着敌人射去。 放过前面打尾巴,这就是制定的作战计划。正是根据伪军怕死、军心涣散的特点,判断其不敢返身死战。 在突如其来的爆炸声和枪声中,伪军陷入了混乱。是袭击,是包围?伪军们胡乱打枪,四下乱窜,惊呼、惨叫又使他们产生了更大的恐慌和错觉。 这个时候,如果有军官进行组织,伪军虽遭受打击,还不至于溃败。冷静下来后,他们会从枪声判断出敌人并不多。 但这队伪军的指挥官却做出了出人意料,或者又是情理之中的举动。 听到后面爆炸、枪声响成一片,这个家伙只是回头看了看,看到的是火光、烟尘,是伪军四散乱窜。他一夹马肚子,竟然转头向前窜了出去。 当官儿的带头,还不是一个很好的榜样?谁还顾得上增援后面的同伴? 其他伪军也是发足狂奔,紧随长官身后逃窜而去。 走在队伍后面的二十多个伪军可倒了霉,被埋在路上的连环手榴弹一顿猛炸,已经伤亡大半。硝烟还未散去,乱七八糟的子弹又射了过来。 不说射击的效果,这声势却造得很足。等看到前面的人马正乱哄哄地逃跑,他们已经是被甩下的累赘,幸存的伪军也是战心全无。 沈宸和赵铁等人快步奔跑,很快接近了战场,与道旁树林中的老周等人,对残存的伪军形成了两面夹击。 本来就没有打着全歼的主意,连伪军的如此不堪也出乎预料,几个伪军仓惶逃离,也没有遭到狠命的追击,侥幸成了漏网之鱼。 “啪勾!”沈宸追了几步,以跪姿持枪,扣动板机,一个伪军身子晃了一下,象根木头般直挺挺摔在地上。 再次拉动枪栓,推弹上膛,沈宸瞄准敌人,又射出一枪,伪军踉跄了一下,只受了轻伤,鬼嚎着继续逃跑。 沈宸摇了摇头,这个距离不是很把握了,他不想浪费子弹,就让那几个怕死鬼逃命去吧! 老周带着人冲出了树林,没有什么呐喊冲锋,他们面对的只是横七竖八的尸体,一片狼籍的战场。 地上一个受伤的伪军正痛苦地叫唤,二虎子跑过去狠狠一脚踢在这家伙脸上,嘴里还骂着,“狗*日的,让你当汉奸!” “住手。”老周跑过来,高声制止了二虎子的继续施暴,“咱们优待俘虏,你要违反纪律呀!” 沈宸撇了撇嘴,走到一旁,从一具伪军尸体上解下血染的花布包袱。里面是抢掠的财物。趁别人不注意,他拿了几块银元和一个银镯子飞快地揣进兜里。 倒不是全是贪财,可毕竟有钱会很方便。而且,沈宸还想着叔叔一家,就算不搬出日占区,生活也总要花钱的。 有机会就搜刮,沈宸已经积攒了不少钱财,完全算得上一个小富人,或者说是小富婆了。 沈宸把注意力又转移到了弹药上,拿起一条子弹带,就把里面的六五子弹往弹盒里装。 “哎,缴获要归公的。”赵铁背着几条枪走了过来,听语气倒象是在调侃。 沈宸才不管呢,翻了翻眼睛,先把子弹盒装满,再把子弹带抛给赵铁,“好啊,归公啦!” 赵铁手里捏了捏,里面还剩下几颗,不由得苦笑摇头,说道:“等队伍壮大了,可不能这样啦!你不遵守纪律,别人有样学样儿,可不管了。” 沈宸嘿嘿一笑,说道:“行,到时候就先归公,你再偷偷发给我好了。” 赵铁很无奈,这丫头打仗是厉害,可就不好摆弄,可有老主意了。 又打了胜仗,又有了缴获,除了三个哼唧呼痛的伪军伤员,沈宸觉得都挺完美。 而她的目的也算是基本达到,使这支新生的游击队形成了基本的战斗模式,就是以她为中心,围绕她的狙击展开的战术打法。 这一点很重要,最大限度地避免了日后外行领导内行瞎指挥,他又不得不执行命令的被动局面。 打扫完战场,众人回到了张庄,虽然被伪军糟蹋了一通,好在没放火烧房,住人是没有问题的。 现在,警戒哨能放在张庄外,消息树或者是烟雾预警建起来,王家洼的安全系数便提高了数个层次。 老周和赵铁决定暂时驻扎在张庄,并派人进山通知,让那里的人们回到王家洼休息。 沈宸觉得还是在王大娘家住得舒服,就跟着进山报信的队员回了王家洼。 尽管老周和赵铁在张庄对队员们进行军事训练,但沈宸觉得已经把射击要领讲完了,剩下的就是苦练。至于什么卧倒、匍匐等战术动作,却是用不着他教。 回到王家洼的时候,已经是日近黄昏。来到王大娘家,沈宸发现这一家子都回来了。 原来,王家老夫妇进山不久就发现菊子偷偷溜走了。不用想,肯定是回去村里了。担心女儿的安全,老夫妇俩便冒险回来。 沈宸这一回来,倒是给菊子解了围。王大娘也不好再数落闺女,反正人和家都没事儿,心里也高兴。 “大梅呀,这炕刚烧上,你在灶旁先坐一会儿,这里暖和。”王大娘热情地招呼着沈宸。 她听了菊子的讲述,虽然将信将疑,但这女娃能跟着男人们扛枪打仗,就很了不起。 “大娘,我没那么娇贵。”沈宸婉拒了王大娘,还是回到他那屋里,想把身上的东西都收拾利索。 菊子却前后脚地跟了进来,拿着张狼皮铺在炕上,缠着让沈宸教她打枪。 学会开枪是容易的,菊子得到枪后,沈宸就教会她了。现在的菊子要沈宸教的是枪法,她觉得沈宸打得那么准,肯定有什么窍门。 “窍门嘛,肯定是有。”沈宸被缠不过,只好耐心地解释道:“但现在告诉你也没用,你先得练好基本功,比如持枪的稳定性,测量距离的准确性等等。” “那你说咋练,咱们现在就开始嘛!”菊子对枪简直到了痴迷的地步,除了摆弄枪,好象对啥也不感兴趣。 沈宸无奈地耸耸肩膀,说道:“那你会数学嘛,就是算数。” 菊子想了想,不太确定地说道:“俺跟着爹到集上卖过山货、皮子,倒是会算点小账。” “那,也算吧!”沈宸知道不能要求太高,会算个小账,如果加上死记硬背的话,用跳眼法测距还是能够掌握的。 所谓的跳眼法,就是用手指和眼睛测距的方法。 其原理是根据两瞳孔的间隔约为自己臂长的十分之一,将测得实地物体的宽度乘以十,就得出了站立点至目标的距离。 也就是说,要使用跳眼法,必须能够估测出被测物体的大小(高度或宽度等),从而才能估测出被测物体到大拇指所指位置的横向距离。 所以,使用跳眼法,除了会基本的数学,还必须熟悉常见物体的尺寸。比如:汽车的长度,人的身高,楼房的层高等等。 对于菊子,甚至是其他的队员,沈宸也没有培养出狙击手的奢望。能在百八十米击中目标,按照当时的标准,就已经是非常厉害的战士了。 这样仔细一想,沈宸觉得跳眼法都没有必要学,能大概判断出百米左右的距离也就够了。 而且,菊子现在所使用的三八大盖是立框表尺,有一个优点:就是当射距在五十米至一百米左右时,可以竖起表尺框,并把目标与准星同时套在立框之中,作概略瞄准快速射击。 象沈宸这样的水平,如果不追求爆头,在百米距离内枪枪打中是不成问题的。 天已经黑下来了,估测距离的训练只好明天开始。 沈宸便教了菊子最常见的卧姿无依托射击,并反复纠正指导,确认她已经能够通过双臂的架设与枪支构成较稳定的三点支撑,才把菊子打发走。 临时的训练场——火炕终于腾出来了,沈宸往上面四仰巴叉地一躺,身下暖暖地烙着,舒服得直哼哼。 吃过晚饭,沈宸就回到屋里休息。现在,明显感到王大娘一家对他的态度更加热情亲近,可沈宸放松下来,便觉得疲累。 也难怪,连着几天并没有得到很好的休息,又跑又颠,又是战斗打仗的。 沈宸把东西都装进缴获的一只帆布背包里,再出去的时候,身上就不用零零碎碎的影响行动。 坐在暖炕上,沈宸拿着锉和小刀,在油灯下仔细处理着子弹。 只弄好了二十多颗,困意便袭了上来。他收好东西,吹熄灯火,往炕上一躺,被子一盖,很快就进入了梦乡。 也不知道睡了多长时间,沈宸被外面的嘈杂纷乱所惊醒。 尽管没人叫他,没有枪声预警,他还是骨碌一下爬起,飞快地穿好衣服,背上背包,提着枪就冲了出去。 院子里,王大娘披着棉袄,刚把院门打开,身后的门一响,回头看时,便看见沈宸全副武装地奔了出来。 就要迈步进院的村长,还有王大娘都愣住了,村长身后的几个人也看见了,说话声一下子没有了。 “怎么这么乱,是敌人来了吗?”沈宸端着枪,皱着眉问道。 啊,啊!王大娘从愣怔中醒来,赶忙摆手道:“没事儿啊,大梅。是山里的乡亲和同志们回来了,把你惊着了吧?” 村长倒是见过沈宸两回,不是很熟,可看他的穿着打扮,看赵铁等人对他的态度,大概也知道这丫头不简单。 此时见沈宸如临大敌的样子,赶忙解释道:“大梅同志啊,这几位是区妇救会的同志,想和你挤一下。村子小,从山里回来的同志们又多,房子实在是不够用。” 说话挺客气,这事儿本来应该是房东说了错的嘛! 沈宸收起枪,知道村长说得是实话,女人嘛,挤在一起睡才正常。如果实在没地方,战争年代,男女在一起,恐怕也讲究不了太多。 见王大娘也望着自己,沈宸觉得自己倒象个主事儿的。他赧然地笑了笑,说道:“这是王大娘家的房子,她老人家同意就行,你们不用问我。” 王大娘犹豫了一下,还没等开口说话,菊子从另一间屋里钻了出来,说道:“大梅姐,你和俺挤一间屋,让那些同志住那间屋好了。” 说着,不等沈宸表态,菊子已经上前拉他,显是极喜欢和他在一起的,这下可有了机会。 沈宸点了点头,笑道:“那好啊,我该背的背,该拿的拿,连收拾都免了。” 这一下子算是解了围,王大娘笑得开心,热情地招呼着妇救会的女同志赶紧进屋暖和,又让菊子去烧水。 好家伙,呼呼啦啦过来有十几个女人,在院门外的只是其中的一部分。 背行李卷的,挎书包的,有中年的,有年轻的,有几个看起来还象个学生。虽然各不相同,但共同点也有,那就是掩不住的疲惫。 沈宸看着她们,她们也好奇地看着沈宸。虽然面带好奇,但还是很友好,有冲着沈宸笑的,有向着他打招呼,还有的向他说着歉意打扰的话。 菊子把火点着,又跑出来,把沈宸拉到她那屋里。 这间屋子小多了,一铺小炕,但睡两个人却并不嫌挤。 “大梅姐,你先休息。”菊子殷勤地帮沈宸把背包取下,拍着被窝说道:“里面还热乎着呢!俺忙完就回来。” 沈宸觉得也没自己啥事,不过是换个屋子睡,比那些挤大炕的待遇可要好多了。 菊子忙活几下,又出屋去添柴看火,屋里只剩下了沈宸一个人。 被这么一惊,沈宸的睡意全消,脱衣上炕,躺了半天,才又睡着。 菊子却还在外面忙着,一大锅开水端进屋,那些女人们你一碗我一茶缸,转眼就喝光了。 热水热炕驱散了身上的寒意,虽然疲惫不堪,但睡意却不浓,女人们还说着话。 第三十六章 无题 - 抗战之三生传奇 - 岁月如声 “已经大半夜了,大家说话小点声,别吵着了老乡休息。”一个女干部提醒道:“赶快收拾一下,抓紧时间休息吧!” 菊子见水喝光了,转身拎起壶,又要去烧。 “老乡,我们去添柴烧水,你回屋休息吧!”女干部带着另一个女人跟了出来。 菊子摇头道:“别事儿,你们到了俺家,就是客人,哪有让你们伸手干活儿的道理。” “那我们来帮你。”女干部不肯走,跟着菊子进了灶房,往锅里添水,又往灶下加柴。 菊子出去抱了捆柴禾回来,女干部一边看着火,一边和她聊天说话。 “我叫李金秀,她叫孙连英,大妹子的名字呢?” “俺,俺叫菊子。” “菊子,多好听的名字。”李金秀随口夸了一句,好奇地问道:“那个叫大梅的女同志呢,她是干什么的?身上有长枪有短枪,挺威风的样子。” “大梅姐呀,她是游击队的。”菊子如实答道:“比你们早来了几天,打仗可厉害呢!” “游击队还有女队员?”孙连英诧异地问道:“还真是刚知道哩!” 李金秀想了想,问道:“那她是跟着赵铁他们一起从矿区过来的?” 菊子点了点头,说道:“是吧,是赵队长把她送到俺家,让俺们好好照顾的。” “你说她打仗厉害,是听赵队长说的喽!”李金秀笑着问道:“看她的年纪,跟你也差不多大嘛,会厉害到哪去?” 菊子立刻不高兴了,沈宸可是她的偶像,可不容人置疑。 “俺是亲眼看到的,俺的枪也是大梅姐帮着抢的。”菊子沉下了脸,停顿了一下又说道:“你们被敌人追得跑进山里,大梅姐就拿着枪跟伪军打,挡住了他们,还一枪一个,打死了好多呢!” 这话说得就有点不好听了。你看,一个狼狈地逃进山里,一个在外英勇地扛枪打仗,鲜明的对照之下,你们还怀疑人家,有这个资格嘛? 菊子没这么说,可能也不懂得这么说,但朴实的话,说出的意思是相同的。 李金秀只是猜测,倒并不是怀疑或瞧不起,被菊子这么一抢白,倒真是噎得够呛。 孙连英眼见气氛尴尬,忙打岔缓解,笑着说道:“原来大梅是个女英雄,这可是咱们全体妇女同志的光荣呢!” 菊子用力点头,说道:“俺就要象她那样,什么鬼子、伪军,谁来都不怕。一枪一个,都给它消灭掉。” “菊子真有志气。”李金秀身为女干部,当然不会和菊子一般见识,笑着夸赞了一句,又说道:“我们也要向大梅同志学习,既能宣传支前,又能和敌人进行战斗。” 菊子心思单纯,刚刚也是气话,见这两个妇女干部说话中听了,也高兴起来。 忙活了一阵,大家便开始休息,菊子回到了自己的屋子。 虽然怕惊扰沈宸,菊子连灯都没点便摸黑上炕,可沈宸的警觉已经深入骨髓,稍有动静便惊醒过来。 “菊子啊,忙活完了?”沈宸醒是醒了,可没一惊一诈地蹦起来,懒洋洋地问道。 “大梅姐,俺吵醒你了。”菊子有点不好意思,脱了棉袄,钻进被窝。 沈宸打了个呵欠,说道:“没事儿,我也没睡实。挺晚了,快点睡吧!” 嗯,菊子应了一声,贴着沈宸侧身躺下。只是稍停顿了一下,唯恐沈宸睡着,便轻声问道:“大梅姐,你明天干什么呢?” “我啊——”沈宸迷迷糊糊地答道:“想在附近转一转,继续熟悉地形地势。” “那我给你领路吧!”菊子赶忙说道:“这一带我可熟啦!” 沈宸嗯了一声,说道:“好啊,那可多谢你哈。” “不用谢,俺愿意和你在一起。”菊子很高兴,说道:“那咱们就睡觉吧,大梅姐,你肯定很累的。” “好,你也忙乎了半天,早点睡吧!”沈宸说了一句便不吭声了。 ……………. 清晨,一轮淡淡的灰色太阳疲乏地挂在天空,仿佛寒冬夺去了它无限的热量。 菊子起得很早,跑到灶房做饭。 沈宸虽然半夜被折腾了一下,但睡的时间还够,基本上解除了疲乏,恢复了精神。 按照往常的习惯,沈宸在院子里锻炼了下身体。力气、速度、灵活、敏捷,要靠大梅这具身体达到他的巅峰状态,还需要一段时间。 对面的房门轻轻打开,李金秀走了出来。睡得很晚,可她身为干部,还是要早起,安排好琐碎的事情。 比如吃饭,就不能住在谁家吃谁家。当时的老百姓多穷困,自家吃饱都不容易,哪有那么多余粮。 无论是八路军,还是县、区干部,在村子里吃饭或是自带粮食,或是吃村上的公粮,或是出钱购买。 所以,李金秀早起便是去找村长,解决吃饭问题。 出了房门,李金秀就看见沈宸在伸胳膊压腿,又是蹲下起来的。看这动作,李金秀觉得挺新鲜,便驻足观看。 沈宸一个侧踢,感觉很有气势,也配上了自以为威猛的吼声,只不过这女声的“嘿哈”连他都有点泄气。 收式吐气,沈宸转过身,看见李金秀,便礼貌地点了点头。 “练得真好啊!”李金秀笑着走过来,伸出手,自我介绍道:“李金秀,区妇救会主任。” 沈宸很自然地伸手和李金秀握了握,说道:“你好,我叫——孙晓宸。” 李金秀仔细打量面前这个丫头,眼睛又大又亮,脸上有淡淡的茸毛,岁数顶多也就十七八,可却与平日所见的农家女孩不同。 “那你的小名叫大梅喽!”李金秀笑道:“我听菊子就这么叫的,我也可以嘛?” 沈宸耸了耸肩膀,说道:“无所谓呀,名字就是个代号嘛!” 李金秀还有事情要办,也不能谈得太久,便说道:“有空儿的时候再谈,多说说你打仗的事情,我们可是很佩服呢!” 沈宸无可无不可,淡淡笑了笑,和李金秀打了招呼,看着她走了出去。 这时,王大爷、王大娘都起来了,和菊子一起做饭。 沈宸回到屋内收拾了一下,准备吃完饭就在这附近多走走。 熟悉地形地势,以便日后战斗,只是他的一个目的。还有一个想法,便是叔叔一家是不是能搬到这里住。 战乱年月,能活下来,哪怕苦一些,也能忍受。在日占区,即便谨小慎微,也有祸从天降的时候。 而在这里,穷乡僻壤的,鬼子和伪军就算会来,也不会频繁,也不大可能花费力气长期占领。 时间不大,菊子便来招呼沈宸过去吃饭。这待遇,当然比对面屋里的强不少,可沈宸也是给了钱的。 尽管大爷大娘几番推让,但山区百姓生活本就艰难,沈宸又是执意,便自然成了王家饭桌上的一员。 “大梅呀,菊子说今天要领着你去附近转转?”王大娘有点不放心,担心别有什么战斗,菊子会有危险。 沈宸说道:“我要熟悉周围的地形地势,以后呢,打也好打,跑也好跑。另外,我还想着好好看看这附近的村庄。大爷大娘,你们可能不知道,我叔叔一家还住在日本鬼子占的地界呢!” 王大爷停了筷子,问道:“你是想让他们搬到这边来?” 沈宸点了点头,说道:“倒是有这个想法,所以想多看看,看哪个村子合适。” “还有哪个村子啊,就这里,王家洼最好。”王大爷笑道:“别看这里偏僻,可鬼子不来祸害呀!到现在,俺们还没见过鬼子长啥样儿呢!” 王大娘也附和道:“是啊,现在这年月,图的就是个平安。而且,地主跑了,种地就缴些公粮,没有租子。好地没有,垦几亩山坡地,也饿不死啦!” 菊子也连声赞成,她自然是希望能多和沈宸在一起。 饭吃完了,王大娘又给沈宸和菊子拿了几块干粮,并叮嘱别走得太远。 沈宸和菊子收拾停当,便各自扛上枪,出门出村,先向南走去。 一边走着,沈宸一边好奇地问道:“菊子,我听大娘好象叫你娇娇,是你的小名?” 菊子有些不好意思,嗫嚅道:“也不算是小名,是俺吃奶时爹娘随便叫的。后来改叫菊子了,他们有时还会叫错。” 沈宸不由得笑了起来,贫家有儿贫亦娇,中年得女,自然是稀罕得象宝贝一样。 笑容渐渐从脸上褪去,沈宸抬头望向远方,想起了那个真叫娇娇的女子。不知道她现在在哪,在干什么呢? **************************************************************************************** 随着中日战火蔓延到长江一带,当时的江、浙、沪、皖许多城市相继沦陷。 一些党政军机关、文化团体及大中院校紧急撤离,快速成批地迁入大后方—徽州古镇屯溪。 已经迁徙的有国民*党第三战区司令部、中国文化服务社东南分社,以及不可胜数的国民*党*党政军特机关。 大批沦陷区难民、流亡人士背井离乡,也纷纷涌入屯溪。光迁入的大、中院校就有上海法学院、上海法政大学、南京安徽中学等。 同时,苏、浙、沪四方富商巨贾也纷纷迁居于此。 于是,偏处皖南山城的老屯溪一下子变成了东南的小后方,成了苏浙皖三省政治、经济和文化的中心。江浙人之多,市场之繁荣,使其有了“小上海”之称。 此时,三个女孩嘻嘻哈哈地走在繁华闹街,这样的情景使楚娇有了恍如隔世的感觉。 战争呢,杀戮呢,血肉横飞呢,似乎都远去而不存在了。 在全长三千多米的屯溪老街,横跨民生、民族、民权三条马路上,商铺荟萃,市场繁荣。 特别是屯溪老街一带,行业有三十多个。仅酒楼、菜馆就有五十多家。 最著名的菜馆是海阳楼,它是军政要人、豪绅富贾的宴请之地,享有“不到海阳楼,算不上请客”的盛誉。 当时,海阳楼的小笼包子、醉乐春的八宝饭、璇宫的牛肉大面、李正茂的虾米豆腐干、老光的肉粽,味道鲜美,价格公道,很受顾客欢迎。 还有“同益”南货店生产的各式徽州糕点,名气很大,畅销各地。“陈淑芳”酱园精制各种酱菜、酱瓜、豆腐干和筱苏州糖果店的上海糖果、新疆盒装葡萄干受到欢迎。 尤其是“鸿记”等布店出售的上海出名的蓝色阴丹士林布和白龙头细布深受大众欢迎和喜爱。 而由浙江人开的“亨得利”钟表店,店堂橱窗展示各式钟表,英、德、日产的各式座钟、楼钟、闹钟、音乐钟和瑞士产的“大罗马”男女式手表。 还有中马路口的梅干菜烧饼、鲜葱猪肉烧饼又脆又香,每个五分钱。 三个女孩在街上逛了一大圈,买了不少小吃,才走进一家饭馆,坐下点菜开吃。 “阿娇——注意点嘛!”杨叶嗔怪地看了一眼楚娇,这家伙,左手猪肉烧饼,右手筷子连伸,毫无形象地大吃着。 唔,唔,唔。楚娇胡乱地点着头,伸直脖子,用力把嘴里的食物咽了下去。 唉!赵婉君轻轻叹了口气。这样子,实在是把女儿家温婉矜持的形象全毁了。 噎得直翻眼睛,楚娇起身抬手就把路过的伙计托盘里的酒壶拿了过来,对着壶嘴咕咚咕咚喝了两口,看得伙计目瞪口呆。 吧哒吧哒嘴儿,楚娇眼睛亮了起来,黄酒啊,甜咪咪的,不错。 “算我们点的,一起算账上。”楚娇一屁股坐在板凳上,满足地吐出一口长气,又倒上一杯,问杨叶和赵婉君,“黄酒啊,你俩喝不喝?” 杨叶直翻眼睛,觉得周围投来无数目光;赵婉君又是一声叹息,但却把杯子推了过来,小声道:“给我倒半杯。” “我也喝。”杨叶有些赌气地递来杯子。 三个离开家庭的女孩子,不过是十七八的年龄,经历了战火硝烟,看到了伤残死亡,感觉比以前有了脱胎换骨般的变化。 而巧遇相聚,这是短暂的快乐,又脱离了管束和羁绊,三个丫头把一壶酒喝得干净,这在以前简直是不能想象的事情。 眼神迷离了,话也多了,小脸也泛红了,三个丫头走出饭馆,又嘻笑着闲逛起来。 山城屯溪,虽然听不到隆隆炮声,看不到战火硝烟,但在举国抗日的氛围感染下,依然呈现出了不一样的景象。 第三十七章 远方的故人 - 抗战之三生传奇 - 岁月如声 在街头,时常能听到《义勇军进行曲》、《松花江上》和《大刀进行曲》等救亡歌曲。 社会各界人士、大中院校、宣传文化部门等,纷纷走向街头、广场、工厂、农村开展教唱抗战歌曲活动。 全国有名的演剧二队来到过屯溪,在当时的江西会馆广场组织抗日千人大合唱,歌声慷慨激昂,观众人山人海,轰动了屯溪山城。 而迁徙柏山的南京安徽中学等大专院校,组织话剧团、歌咏队,积极投入抗日宣传活动,自编、自导、自演,热情十分高涨。 他们还经常上街头、广场、工厂、农村表演活报剧,独幕话剧,教唱抗日歌曲。 “怎么了,我的脸——很红吗?”楚娇不明所以,被杨叶盯得很不自在。 “呵呵,我就想好好看看,多时不见,你就能扛枪打仗,还很厉害的样子。”杨叶笑着说道:“虽然走路样子变了,吃饭样子也变了,可这和战斗没有太大的关系吧?” “谁说没有关系,吃得多才有力气嘛!”楚娇笑着说道。 杨叶又仔细看了看楚娇,调皮地伸手摸她的脸蛋儿,笑道:“好吧,你说有关系就有关系。对了,我托你的事情可要帮忙啊,那个马上校,和你可是熟人,好象对你也很那个,你说话肯定好使。” 楚娇翻了翻眼睛,说道:“在医院不是很好嘛,救死扶伤的。”停顿了一下,她又拍了拍脑袋,“忘了买点东西,应该去医院看看赵哥。” “赵哥,叫得怪熟呢!”赵婉君取笑道:“关系不一般哪!” 楚娇淡淡笑了笑,说道:“好歹是在战场上出生入死过的,他又是为了保护我受的伤,关心一下很正常啊!” “那咱们就随便走走,买点好吃的。”杨叶说道:“本来一个整体的救护队,现在分得零散,还拉帮结派的,我是烦恼透了。” 淞沪抗战爆发后,聚集上海的伤兵和难民日渐增多。 其时,“伤兵运沪日有数百名,多时近千名,而上海各救护医院床位最多时仅五千余张”,上海的救护医院已不胜负荷。 因此,转运伤病兵民去内地成为当务之急。 后来,随着战事的西移,前线与上海市区交通日趋困难,伤兵遂改送昆山伤兵转运医院,救护队亦随前方部队撤退至南翔、昆山一带,救护队指挥所则移驻昆山月城湾。 与此同时,救护队分成两班,分别由田萼芳、罗希三、罗德传率领,轮流回沪休整。 上海沦陷后,在昆山前线服务的救护队大队部与上海市区交通断绝,救护队大队部一百余人,救护车二十余辆,便随部队沿昆山、苏州、宜兴西撤。 之后,救护队并入军医署勤务部队野战救护队,继续从事伤兵救护和转运工作,并分两路行进。 一路由大队长田萼芳率领一个小分队,经南京抵屯溪;一路由罗希三、王公道、周中奎等率领,经长兴、广德、宣城、徽州驶抵屯溪。 而楚娇受伤昏迷之后,送到了租界医院,并没有跟随救护队一起行动。杨叶是她的同学,却随着救护队的同事一路撤到了屯溪。 救护队到达屯溪后不久,大队长田萼芳和副大队长罗希三便产生分歧,导致救护队分裂。 大队长田萼芳接受总部发出电报要求,率部分人开赴南昌休整,后来被新四军争取。 罗希三则借解决给养问题,使部分救护队并入国*军医护体系,改称‘国民革命军后方勤务部扬州救护处’。 “凭什么他们就能决定救护队的行止和去向?弄得意见不一,人心涣散。”杨叶对救护队的分裂还耿耿于怀,边走边抱怨。 “听说新四军也很好啊,官兵平等,长官和气,也是抗日的队伍。”赵婉君说道:“再者,建军初期,他们更需要各方面的人才帮助。” “阿娇,你说呢!”杨叶转向楚娇,征求她的意见。 “无所谓呀!”楚娇耸耸肩膀,说道:“在民族存亡绝续之秋,救护队不管是服务于国*军,还是服务于新四军,只要是抗日队伍,又何必分那么清呢?” “你倒是会说。”杨叶笑着用肩膀顶了楚娇一下,说道:“不过也有道理。” “呵呵,这么一说的话,咱们倒也不用担心了。”赵婉君笑了起来,说道:“走,咱们去劝业场(屯溪大舞台)。听说那里笙歌曼舞,夜以继日呢!” “这个时候——笙歌曼舞是不是不太合适呀?”楚娇犹豫着。 “今天有抗日宣传歌咏比赛。”赵婉君吐了下舌头,说道:“是我用词不当,对不起,让你误会了。” 楚娇咳了两声,说道:“吃饱喝足,去医院看下赵哥。然后,不如找个地方睡一觉,那多舒服。” 杨叶和赵婉君侧脸看了楚娇一眼,不约而同地撇嘴鄙视,无视楚娇的建议,一边一个,挽着楚娇便走。 楚娇无奈地翻眼睛,看着赵婉君乌亮的头发,白皙的脖颈,她似乎想起了什么。 “哼哼的什么?”走了一段路,赵婉君好奇地歪头询问。 “唱你的歌儿!”楚娇嘿嘿一笑。 “是骂我的话吧?”赵婉君瞪圆了眼睛,佯怒道:“你唱,要是唱不出来,我就——” “呵她的痒。”杨叶坏笑着,伸手作势,说道:“我帮你。” “别,别。”楚娇赶忙夹紧胳膊,笑道:“开个玩笑,别生气嘛!” 三个女孩嘻嘻哈哈地走着,引来不少路人侧目。三人赶紧放低声音,低着头轻笑着快步离开。 …………… 抗战时期的老屯溪,既是前线的后方,又是大后方的前线。 当时皖南地区的芜湖、宣城相继沦陷,徽州形势严峻,日军逼近了宁国和浙江昌化。但日军逼近宣城水东后受阻,不敢再深入徽州,屯溪才得以安宁。 而三战区前敌司令部迁至屯溪,使这里在军事战略上便举足轻重。 处在这样的地理位置,以及军事战略上的需要,当时席卷全国的抗日热潮自然也不能将屯溪排除在外。 山城各界不仅召开抗敌组织负责人会议,开展“义卖”活动,厉行节约,筹集大量钱款,支援前线;同时,征兵、招兵运动也在宣传造势下开展起来。 只是街头上的招兵,楚娇当然是不会考虑的。因为即便被招了去,也不过是个救护兵,想扛枪打仗杀鬼子,恐怕很难。 随着马名宇撤到屯溪,楚娇就指望他了。等马名宇领受了新任务,等赵有才养好伤,估计她就可以跟着他们前往游击区与鬼子战斗了。 在撤离上海的路上,与敌人进行了一场小规模的遭遇战,赵有才为了保护楚娇受了伤。 毕竟楚娇的枪法是很好,可之前主要是在城市里行动,对于野战还缺乏经验。沈宸灌输的一些理论,转化成实践也需要些时间。 在屯溪伤兵医院的院子里,楚娇又见到了赵有才。 赵有才能走动后,便不愿呆在病房里。他不想看到袍泽们躺在病床上,为日后的伤残和生计犯愁;不想听到呻吟、抱怨、灰心丧气的话语。 见到楚娇,吃着她带来的食物,听着她和赵婉君你一句我一句说着逛街的见闻,赵有才感觉好多了,脸上也带着笑。 “马名宇来医院了,就在里面。”赵有才咽下嘴里的食物,找了个空子,开口说道:“他想招些兵,伤愈归队的。” 楚娇点了点头,说道:“这是个好主意,伤愈的士兵无疑已经是老兵了,省去了很多训练的时间,甚至有可能成为军中骨干或是下级军官。” 赵有才沉吟了一下,说道:“他跟我说要去找你呢,好象有些上海的消息。” 楚娇垂下眼睑,大概也猜出是有关沈宸的。从外界传来的报纸上,可以知道一些情况,但却不详细。 “我想,凭他的身手和精明,肯定不会有事的。”赵有才知道楚娇的心思,出声安慰道:“别看日伪的报纸上瞎吹,到底还不是没抓到人,连尸首都——” 赵婉君听明白了,有些伤感,但还强笑道:“是啊,沈先生是最厉害的。看别家的报纸就知道,他杀了多少鬼子,把虹口搅得一片大乱。” 楚娇轻轻抬起头,瞬间的担心和失神已经消失,她抿嘴笑了起来,说道:“他是不会死的,祸害活千年,他就是最大的祸害。” 赵有才和婉君有些愣怔,仔细看楚娇的表情,又不象是勉强,不象是装出的笑。 他们当然不知道沈宸的秘密,也只有楚娇知道,沈宸不会有真正意义上的死亡。只是不知道他是换了躯壳,还是以原来的身体躲藏在某个地方,正伺机而动。 楚娇咯咯一笑,站起身随便活动了一下,目光转向远方的天空。 蔚蓝的空中,几朵淡淡的云朵在慢慢移动。她的思绪好象能附在上面,在飞,在飘。 ******************************************************************** 一团团白色的云朵,在天空中徐徐地移动;一小块一小块,好象是在沉思,又好象是在向下窥视。 沈宸站在山梁上,举着望远镜四下瞭望。远处是张庄,能看到飘荡其上的淡淡的炊烟。 菊子伸着手,睁眼闭眼,在旁边按照沈宸所教的跳眼法,一会儿测量远处的石头,一会儿又把大树作为目标。 好半晌,沈宸才放下望远镜,垂下眼睑思索起来。 这片山区虽然远远没有走完,但从初步印象来看,让叔叔家搬来王家洼,似乎是很好的选择。 “大梅姐。”菊子见沈宸有些发愣,迟疑了一下,开口说道:“就让你叔叔一家搬来俺们村吧,肯定帮你照顾好。” 沈宸笑了笑,说道:“好啊,我也这么想的。到时候,就麻烦你和大爷大娘了。” “不麻烦。”菊子得了确定的回答,挺高兴,看着沈宸的装束,有些羡慕地说道:“等俺把被子拆了,用白被里子也做身衣服。” 呵呵,沈宸笑着摇头,尽管这么穿比较拉风,但却是实际需要,这点得跟菊子讲清楚。 “这冰天雪地,尽是白色,我才穿这白色的伪装服。”沈宸开口解释道:“你看我趴在地上,和雪地的颜色差不多,是不是不容易发现?” 菊子眨了眨眼睛,点头道:“是啊,都是白的,你要是不动的话,确实不好找。” 沈宸笑道:“那等到了夏天,到处都是绿色,绿色的草地,绿色的树林,绿色的庄稼地,你说我还会穿白色的衣服吗?” 菊子想了想,大概是想沈宸所描述的情景,然后恍然道:“那时候就穿绿色的,跟草啊、树啊、庄稼啊的差不多。” “到了秋天,野草和树叶都枯黄了,可能就又要换身衣服了。”沈宸对菊子,以及其他人,都得说得这么浅白、详细,专业术语很少用,用了也要解释一下。 菊子这下子算是明白了,笑道:“俺懂了,就是不能太乍眼。特别是对敌人,不能让他们一下子就看出来。” “没错。”沈宸笑着点头,“就是这样的道理。敌人,特别是鬼子,枪法都很准。但要是找不到你,再准的枪法也没用啊!所以,你倒不用急于拆被子,等到要用的时候再准备也不迟。” 菊子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说道:“俺明白了。要是轮不到俺打仗的话,做什么颜色的衣服,也是浪费。” 沈宸抿嘴微笑,伸手指着远处,“看见那棵小树了嘛,百八十米的距离吧!那就是你的目标,也是你练习的重点。把表尺定下来,按我说的,就练这个距离的射击。” “大梅姐,你能打多远呀?”菊子好奇地问道。 沈宸呵呵一笑,说道:“三百多米吧!要是精准射击的话,还是二百米左右最把握。” 菊子赞叹了一声,又有些小失落,说道:“不知道俺啥时能练到你那样儿?” “能在百米距离击中目标,就已经算是个合格的战士。”沈宸说道:“即便在正规部队里,你要是有这样的水平,也要超过七八成的人。这样,你还有什么不满意呢?” 第三十八章 矛盾争执 - 抗战之三生传奇 - 岁月如声 张庄村公所的南屋里,炕上坐了好些人,屋里弥漫着劣质烟草的烟雾。 “情况就是这些。”赵铁汇报完毕,看向老周,又礼貌地询问道:“老周,你再补充一下?” 老周笑着摇摇头,说道:“你说得已经很详细了,我没有什么补充的。” 炕上、板凳上坐着的是区委会的几个干部,听着赵铁的讲述,好象在听故事。他们保持着安静,却互相交换眼色,都有点不敢相信的样子。 区高官叫石德广,黝黑的脸膛,留着连鬓胡子,身体很粗壮,看着象个庄稼汉,却是老党员。 他咳嗽了一声,把烟袋锅磕了磕,沉声说道:“听起来让人不敢相信,但赵铁和老周,还有其他队员,都是亲眼所见,我看就没有什么可怀疑的了。” 停顿了一下,石德广笑了笑,说道:“还有那些枪枝,可作不了假。要说,你们还真是捡到宝了。不光矿区游击队拉起来,还炸了洋灰桥,策应了反扫荡斗争,连装备问题也解决了。” 老周笑着点了点头,说道:“要说大梅这丫头,还真是立了大功。开始的时候,我听赵铁同志说,跟你们一样,也是将信将疑。后来,经历了几次战斗,才是笃信不疑。那枪法,准得邪乎,子弹就跟长了眼睛似的。” 区委副书记陈鸿是个年轻人,因为读过两年大学,在军政大学里又表现积极,便和石德广搭裆,弥补石德广文化水平不高的缺陷。 陈鸿微皱着眉头说道:“这个大梅枪法好、能战斗,应该是勿庸置疑的。但她的出身来历——我觉得还应该多观察,谨慎一些才好。” 看了看其他人,陈鸿继续说道:“毕竟,她的师傅是来路不明的胡子,也可能是土匪。她是否沾染了什么坏习气?当然,我只是假设,也只是谈一下个人意见。” 赵铁有些不悦,刚要张嘴说话。 陈鸿又把矛头转向了他,说道:“赵铁同志,游击队也是有纪律的。你和她讲条件,给她特殊的待遇,是不是有些违反原则呢?” 老周的脸色也沉了下来,抢在赵铁前面说道:“违反原则,我看不能说得这么严重。正因为赵铁同志的灵活,我们才借到了枪,借到了子弹,才让大梅同意加入。” 赵铁觉得不能让老周一个人承担责任,便接着说道:“如果没有大梅的帮助,炸桥的任务完成不了,追击的敌人也挡不住,恐怕我们现在也不能坐在热炕上谈什么原则问题,而是在山里为取暖吃饭发愁呢!” 陈鸿涨红了脸,觉得这是他和赵铁、老周以前矛盾的爆发,两人在联合起来打击他。 石德广眼看着要争吵起来,赶忙敲了敲桌子,说道:“关于大梅的事情,咱们以后再讨论。要我说呢,一个女娃,能扛枪打仗就很了不起,特殊照顾也不算过分。好了,现在咱们商量一下恢复工作的事情。” 陈鸿心中不满,但石德广已经把话题岔开,他也不好抓着不放。 而说到矛盾,就是理论型的和埋头实干型干部之间的不和。这些不和,并不是开始就有的,却是不可避免的。 比如赵铁和老周,有实践的工作经验,面对各种各样的情况,能够灵活变通,也可以称之为务实。 而陈鸿这样的,以为自己文化好,理论水平高,但经验不足,处理问题死板僵硬,却自以为原则性强。 游击队刚刚建立的时候,人枪没有几个,赵铁是队长,陈鸿曾经担任过指导员。在工作方式上,在作战行动中,两人就产生过摩擦。 后来在一次战斗中,陈鸿指挥失误,招致游击队惨重的损失。赵铁便向上级反映,陈鸿是政务工作的好手,却不适合在游击队担任军事干部。 陈鸿被调离游击队,在职务上还有提升,但却一直对此耿耿于怀。 说到底,这是个人性格、经历等方面的不和。赵铁认为陈鸿有些夸夸其谈、眼高手低,陈鸿则把赵铁归为理论低下、粗莽不文的一类。 其实,在心底里,陈鸿也看不起石德广、老周等人,觉得自己肚里有墨水,这些人却是大老粗。 争论暂时被石德广压下去了,扫荡接近尾声,恢复工作千头万绪,也是非常重要。 再者,游击队在遭到重大损失后,能恢复到现在这般状况,石德广等人是很满意的。 而陈鸿虽然职务是区委副书记,但与游击队还不是直属关系。指手划脚的瞎批评,也有些名不正言不顺。 所以,石德广压下争论,也就是默认了赵铁和老周的决定。反正他们是游击队的领导人,以后是否照顾,是游击队内部的事情。 会终于开完了,人们带着各自的工作任务纷纷散去。赵铁和老周也走了出去,石德广很快出来,和他们两人边走边谈。 “打退了追击的伪军,缴获了这么多枪枝弹药,把硫磺也运了回来,你们最近的工作非常出色。”石德广不掩赞赏地夸奖道:“接下来,你们怎么打算的?” 赵铁看了看老周,说道:“我和老周商量过,可没做出最后的决定。是暂时留下来扩大游击队,加紧训练,保卫区委会和乡亲们;还是趁着敌占区空虚,带人把军用煤运回来,完成这个任务。” 老周接着说道:“现在枪是有了,可游击队才十几个人,训练也没几天,战斗力是很弱的。可要不抓紧时间行动,以后运煤的话,困难会很大。” 石德广点了点头,说道:“这确实是个问题。游击队的人员少,战斗力也不强,有些顾此失彼啊!嗯,让我好好考虑一下,再做最后决定。” 赵铁和老周把选择抛给了石德广,都觉得松了一口气,不用再左右为难了。 如果按照他们俩的想法,就先去完成运煤任务。可万一敌人有什么行动,他们把游击队都带走,区委会和百姓有什么损失,这个责任谁来承担? 石德广想必也明白这两个下属的心思,倒也理解,并不生气。相对于陈鸿,赵铁和老周的忠直是他所赞赏的。 “那个大梅,在王家洼呢?”石德广颇感兴趣地笑道:“什么时候过来,让我也见识一下呀!” 赵铁挠了挠头,说道:“这也好办,派人叫她过来一趟。她之所以没在张庄住,是有些不太方便。我和老周商量过,想给她在游击队里再招个伴儿。” 老周笑着补充道:“哪怕是个卫生员,只要是女的,身体稍健壮,我们也不嫌乎。” 石德广想了想,点头道:“这事好办,很多妇女同志都很勇敢,对跟着部队打仗也很热心。以前是不收她们,现在有了机会,自告奋勇的肯定不少。” “这事吧——”赵铁犹豫了一下,又说道:“我还是先跟大梅说一声,看她有没有什么条件和要求。那丫头,脾气可倔。” 石德广看了赵铁一眼,笑着点了点头,但表情却有些别的意味。 此时,沈宸和菊子正下了山梁,向张庄走来。 虽然带着干粮,可雪地里啃冷食,沈宸觉得还没到那么艰苦的程度。离张庄也就几里地的样子,进去烤烤火,喝点热水,吃顿饭,也很正常。 菊子对此也表赞同,边走边向沈宸说着她在张庄有个亲戚,说不定在家,就在他家休息,很是方便。 “让俺堂姐看看,俺现在也有枪了。”菊子似乎并不只是为了休息,倒是很象去炫耀一番。 沈宸耸耸肩膀,说道:“别太显摆了,会惹人生气的。” 菊子嘿嘿笑了两声,说道:“不会的。俺俩从小就在一块儿玩耍,关系最好,她不会生俺的气。” 停顿了一下,菊子又接着说道:“要说她,命可比俺苦。十四岁时死了爹,要帮着老娘干活儿,要养活两个弟弟。种田收割,男人的活儿也咬着牙干了。冬闲的时候,还跟着俺爹进山打猎。” “大爷不让你去进山打猎吧?”沈宸说道:“挨饭受冻不说,碰上大野兽,还很危险呢!” 菊子抿了抿嘴,表示默认,很快又开口说道:“可俺偷偷地摆弄过俺爹的火枪,还偷扛出去放了几次呢!” “回来呢,少不得要挨骂吧?”沈宸调侃道。 菊子不好意思地吐了下舌头,说道:“俺堂姐就没人管,借钱打了支鸟枪,平常打个山鸡野兔的,枪法很准呢!” 看了看沈宸,她又补充道:“大梅姐,她可赶不上你。换了好枪,她也不行。” “她有基础,要是有了好枪,能更快地掌握。”沈宸说道:“当然,她也用不着好枪,反正也不去打仗。” 菊子眼神闪烁了一下,脸色又黯淡下来,叹了口气,说道:“大梅姐,要不是俺爹俺娘,俺是真想跟着你去打鬼子,打汉奸。” 沈宸笑了笑,拍拍菊子的肩膀,说道:“就算现在不能去打仗,可这枪法也要练好,以后呀,说不定就用上了。” 菊子苦笑了一下,知道沈宸在安慰她,心绪不好,话也就少了。 两人接近庄子,便有站岗的看见了。是从矿区过来的队员,自然认识沈宸,离得还远便伸手打着招呼。 “郑哥。”沈宸摘下口罩,喷着白色的雾气,向站岗的郑洪达扬了扬手。 等走近了,郑洪达笑着问道:“老远就看见你了,这身打扮,除了你没别人。” 沈宸笑了笑,问道:“庄里的老乡都回来了吗?俺们找个熟人家暖和暖和。” 郑洪达不是本地人,对庄上的百姓不熟悉,便开口说道:“回来了一些,可俺都不认识。你们要是找不到熟人,就上东头的祠堂,咱们游击队都住在那里。” 沈宸点了点头,说道:“那我们就进去了。再见,郑哥。” “进去吧,这还有啥说的。”郑洪达笑着摆手。 沈宸和菊子走进了村里,沿着街道直往里走。路上倒是遇见了几个人,投来惊咦的目光。 大街走完了,菊子领着沈宸拐进一条胡同,来到了一所更显破败的院落。 院门斜歪着,一个门轴已经脱落,似乎一碰便要掉下来。院内乱七八糟的,但烟囱里冒出淡淡的烟,显然是有人在家。 “婶子,铃姐。”菊子迈步进院,高声叫着。 房门吱呀一声开了,一个女人走了出来。 中等身材,肤色微黑,神态里带着一种乡间姑娘的蛮野,粗糙而匀称的手脚流露出她的健壮和质朴。 “菊子——”魏春儿稍微愣了一下,便露出了笑容。 菊子笑着上前,拉着堂姐的手,连声说道:“大家都好吧,跑反怎么不去俺家,害俺们担心。” 魏春儿没有急着回答,把疑惑的目光投向站在当院的沈宸。 菊子赶忙收住询问,给魏春儿介绍道:“这是大梅姐,游击队的人。” 魏春儿愣怔了一下,还是挤出笑容,说道:“这可真稀罕,游击队也招女兵啦?” 沈宸笑了笑,简短地招呼道:“你好。” 菊子在旁说道:“大梅姐可厉害了,你看,这枪就是她帮俺抢的。” 魏春儿这才注意到菊子背着的大枪,脸上现过惊讶,转头对沈宸的笑容更直诚了一些,伸手让道:“大梅同志,请进屋里坐。” 沈宸进了屋,看到炕上躺着人,身上盖着被,从花白的头发上可以看出年纪比较大。 “婶子怎么了?”菊子来不及显摆,便认出了躺在炕上的堂婶。 “在山里受了风寒,俺们没办法,才回来的。”魏春儿叹了口气,说道:“这不正发汗呢!” 沈宸伸手拭了拭,说道:“发着烧呢,没吃药吗?” “哪里有药啊!”魏春儿苦笑着,伸手给老娘掖了下被角。 沈宸想了想,放下背包,从里面换出一个小瓶子,取出两片药,说道:“给婶子吃这个,解热镇痛的。” 这一小瓶阿斯匹林在沈宸手里很长时间了,是他击毙上等兵藤泽时搜出来的,一直带在身上,只是在自己生病时吃了两片。 “洋药片儿?”魏春儿虽然没吃过,但好象见过。 沈宸点了点头,说道:“用水化开,喂婶子吃吧!我感冒时吃过,挺见效的。” 魏春儿赶忙伸手接过,感激地说道:“肯定好使。过去只有在镇上的药店有卖,贵得很呢!”说完,她便转身去拿碗和热水。 第三十九章 无题 - 抗战之三生传奇 - 岁月如声 对于当时的穷苦百姓,可能一辈子也吃不上“洋药片儿”。平时有个头疼感冒,最常见的治疗方式便是发汗,或是弄点草药,用偏方治病。 正因为如此,他们身上可没有什么抗药性,头一次吃药时的效果基本上都很好。 给娘喂完药,魏春儿便忙着把沈宸和菊子带来的干粮热了热,还做了热汤,端上来让她们吃。 沈宸和菊子不想打扰病人休息,便来到了旁边的屋子,也是杂乱得很,没来得及收拾。炕也是刚烧上,热气还没上来。 魏春儿嘴里一个劲儿地说着抱歉的话,去灶房端了盆火炭给沈宸和菊子取暖。 这时,魏家的两个半大小子也回来了。一个去打柴,一个不知道上哪借了点玉米面。 沈宸和菊子吃完饭,把剩下的干粮都留了下来,也够这家子对付一顿了。 两个半大小子见到菊子背着枪,睁馋得不行,总是想凑乎凑乎。 吃饱喝足,身上也暖和过来,沈宸觉得应该去和赵铁、老周见个面儿。好歹也算是游击队的人,自由散漫地瞎晃悠有点不太好。 “菊子,你就先歇着。”沈宸见菊子正给两个半大小子显摆着大枪,便起身说道:“我去祠堂去看看,一会儿就回来。” “不用俺领着?你能找到地方。”菊子客气了一句,得到沈宸的回答后,也不再坚持。 沈宸出了屋子,走上大街,辨了下方向,便向东面走去。 迎面走来了两个人,本来是边走边说着话,可看到沈宸,目光便投注过来。 沈宸对别人的注视已经习以为常,谁让现在他是个女孩家,全副武装不说,打扮也比较另类。 陈鸿打量着这个年轻的姑娘,白色的绒线帽戴在头上,帽后飘散出一缕黝黑的头发,鹅蛋脸很是白净,鼻子端正,一双长睫毛下的墨黑大眼睛…… 她就是那个大梅?还真是威武中带着俊俏,且有着不同于那些山野丫头的气质。 想到这个俊丫头是游击队的人,以后还要成天跟赵铁等粗莽汉子在一起,陈鸿心中突然升起一股嫉妒。赵铁百般维护她,是不是另有所图? 几个人就要交错走过时,陈鸿突然停下脚步,招呼道:“你是大梅同志吧?” 沈宸停下来,看着陈鸿,点了点头,说道:“是我。请问你是——” 陈鸿笑着走上两步,伸出手笑道:“你好,我是区委副书记陈鸿。” 沈宸礼貌地摘下右手的手套,伸出手和陈鸿握了握,说道:“你好,陈书记。” 这么长时间没干过什么粗活,沈宸对手的保养也很在意,一双灵活敏感的手,也是狙击手的条件之一。 所以,原来手上的硬茧已经没了大半,也长了肉,显得丰满而柔软。 陈鸿握着这温软的手,美好的感觉却很快消失。沈宸只是握了一下,便自然而然地松开,又戴上了手套。 失落闪瞬即逝,陈鸿脸上带着和蔼的笑容,说道:“对你的英勇事迹,我可是很钦佩。今天上午刚开完会,还说到你呢!” 沈宸笑了笑,说道:“陈书记过奖了。什么英勇啊,那可谈不上。” “怎么谈不上呢?”陈鸿抬手示意旁边的工作人员可以离开,继续和沈宸说着话,“打死了那么多敌人,阻止了敌人的追击。说实在的,我们现在能住在这里,不是在山里遭罪,都要感谢你呀!” “可别这么客气。”沈宸谦虚道:“大家都在为抗战出力,我只是尽到本份,贡献了微薄力量而已。” 这丫头说话也头头是道,全没有乡野丫头的拙嘴笨腮呀! 陈鸿心中有些惊讶,眼睛里闪了下亮光,说道:“咱们区里的妇女工作有些薄弱,我看你精明强干,不如——” 沈宸赶忙摆手,说道:“除了打仗,我对别的工作不感兴趣。谢谢陈书记的好意……” 顿了一下,他便找借口要离开,“要是没别的事情,我先去游击队住的祠堂报个到,看有没有什么任务?” 陈鸿没有理由和沈宸长谈,便故作潇洒地和沈宸挥手告别。看着沈宸逐渐走远的背影,陈鸿的脸色慢慢沉了下来。 沈宸来到祠堂时,赵铁已经在外面找了他一圈。从哨兵口中知道沈宸进了村,却不知道他进了哪家哪户。 “你这丫头,进了村不先来报到,害得老赵出门找了你半天。”看见沈宸,老周便假装嗔恼地数落道。 沈宸看了看赵铁,嘿嘿一笑,说道:“在庄里的熟人家吃了顿饭,给你们省了粮食,还不乐意啦?” 赵铁对这伶牙利齿的丫头实在没招儿,苦笑着摆了摆手,说道:“坐下吧,没个闺女样儿。” 谁是闺女?沈宸撇嘴一哂,摘下绒帽,坐在板凳上,伸手烤着火盆,问道:“有什么任务或行动,还是暂时招兵买马、加紧训练?” 赵铁说道:“等上面的决定呢!一个是暂时驻留,积聚实力,保护干部群众;另一个呢,就是再入敌占区,把偷出来的军用煤运回来。” 老周补充道:“或者是到敌占区展开行动,继续从矿工中吸引队员,并破坏鬼子的掠夺开采。” 沈宸眨了眨眼睛,说道:“我觉得吧,驻留的用处不大。敌人要真是打过来,凭咱们是肯定挡不住的。什么保护干部群众,不过是让他们心里觉得稍微安全而已。” “挡不住就拖延,给干部群众争取撤离的时间也好嘛!”赵铁说道:“可不能象你说的,撒手不管。” 沈宸揶揄道:“我看是你们怕担责任。要是咱们刚回来的时候,没这些什么干部群众,怎么不想着去找他们,去保护他们?” 老周翻了翻眼睛,说道:“你这丫头,说话倒不客气。不过,说得倒也没错。游击队人是少了点,但好歹手里有枪,能打那么两下子。警戒哨也放得远,看得认真。咱们要是走了,有个风吹草动,撤退起来还不知道乱成什么样呢?” 沈宸耸了耸肩膀,表示理解,也表示无奈。 赵铁笑了笑,岔开话题,说道:“游击队里就你一个女的,多少有些不方便。我和老周向上面反映了一下,估计很快会派个女同志,来和你作伴儿。” “派来的能行嘛?”沈宸表示担忧,说道:“让咱们去挑一个多好。” 老周笑了起来,说道:“你要有合适的,可以推荐嘛!我看那个菊子和你处得挺好的,还给她也弄了条枪。” 沈宸摇头,“菊子不行。大爷大娘就这么一个闺女在身边,把她拉出来打仗,太危险了。要是出了什么事情,没法交代。” 赵铁点头赞同,说道:“妇救会在王家洼,从那里挑人倒是合适。那些妇女同志的思想觉悟,还是很高的。” 看了一眼沈宸,赵铁调侃道:“别看你能打仗,在这方面,可比不上人家。” 沈宸也不生气,除了杀鬼子,杀汉奸,还真就没什么思想觉悟。 “不说思想觉悟,就说言而有信吧!”沈宸似笑非笑地看着赵铁和老周,说道:“你们可是答应过我,要帮着我叔叔一家搬到这边来。现在呢,我觉得王家洼不错。你们是不是该出点力呀?” 赵铁和老周对视了一眼,都笑了。 “怎么出力呀?”老周笑道:“让我和他和泥砌砖盖房子?” “盖房子怕是来不及了。”沈宸说道:“找间空房子,收拾收拾,象个样子就行。” 赵铁想了想,说道:“等扫荡结束,敌人退下去,干部群众都回到各自的地方,倒是能腾出几间空房来。或者是等到春夏,重新盖房也可以。” 沈宸也知道现在的情形,就看他原来住的屋子,现在一铺炕上挤了十来个人,还真是不好安置叔叔一家。 “那你们别老大梅大梅地叫。”沈宸又有了意见,微皱着眉头说道:“谁知道会不会传到那边去,我不是说了新名字沈晓宸嘛,叫晓宸也行啊!” 赵铁揉着脑门,对沈宸的谨小慎微和古灵精怪,感到头痛和无奈。 老周嘿嘿笑着,说道:“这个,叫惯了,一时还真不好改。好,好,这个意见我们虚心接受,以后一定改过来。” “今晚你还回王家洼?”赵铁想起件事情来,开口问道。 “我在哪都无所谓。”沈宸说道:“可菊子不行,晚上不回去,大爷大娘该怗记的。让她一个人走,我又不放心,还是送她回去吧!” “也对。”赵铁站起身,说道:“那我现在带你去见见区委的石书记,然后趁着天还亮,你和菊子就抓紧往回赶。” “见石书记有什么事?他闲得慌,每个新来的人都要见一面?”沈宸起来跟着赵铁走向门口,可却觉得完全没这个必要。 赵铁刚要说话,一阵爽朗的笑声响了起来,虚掩的门被推开,石德广笑着走了进来。 “我还真是挺闲的,有空儿来见见你。”石德广打量了一下沈宸,笑着伸出手,“你好,大梅同志。” 沈宸很快恢复镇静,好象刚才什么也没说,与石德广坦然握手,“石书记,你好。” 石德广看着沈宸的表现,轻轻点了点头,只是这份沉着镇静,就很难得。 “坐,大家都坐。”石德广伸手招呼着。 等众人都坐下,石德广简单询问了一下沈宸家里的情况,听赵铁说沈宸要让叔叔家搬过来,立刻表示会提供帮助。 “从敌占区逃出来的人很多,都是受不了日本鬼子和汉奸的残酷统治,我们也尽力地予以安置。”石德广说道:“王家洼是个不错的村子,我会让当地干部安排这件事情。” 果然是有认识人好办事,沈宸心中托底,连连表示感谢。 “原来说是派个女同志,在游击队里和你搭个伴儿。”石德广说道:“可我事后一想,如果脾气禀性不对,也容易引起不必要的麻烦。这样,我给你写封介绍信,你回王家洼的时候给妇救会的李主任,可以提出你的一些条件。” “那敢情是好。”沈宸笑着点头,“我这个人呢,有点小特性,还真要找个宽宏大量,不和我一般见识的搭伴儿。” “特性倒不至于。”石德广摇摇头,说道:“我看倒是本事大也有点小脾气。” 沈宸嘿然不语,觉得这安排已经不错,这个石书记平易近人,倒是挺好说话。 “时间不早了,别赶到天黑再回王家洼。”石德广说道:“介绍信呢,你一会儿到村公所去取。” 沈宸站起身,说道:“那我就先去魏春儿家,把菊子叫上,然后就去取介绍信。” “去吧!”石德广也起身,“我回村公所,咱们一会儿还能再见。” 沈宸和石德广、赵铁等人告别,开门走了出去。 “这个丫头不错。”石德广并没有马上就走,转头对赵铁和老周笑着说道:“虽然没见识她的枪法,可这不慌不忙,不畏不怯的性子,就是个厉害的。” 老周笑道:“这丫头古灵精怪的,可是不好对付。” “你们都头痛,那敌人碰上她,就更对付不了啦!”石德广哈哈一笑,似乎并不怎么在意。 “这丫头打起仗来是没说的,就是杀心太重。”赵铁觉得先打个预防针,省得以后会有麻烦,“估计是跟师傅学的。” 石德广点了点头,说道:“有缺点不要紧,谁也不是完人。她还年轻,十几啦?” 对着石德广询问的目光,赵铁也有点拿不准,转向老周。 老周挠了挠头,不太确定地说道:“可能十五六,顶多十七八吧!要说是确切的年纪,只有她叔叔婶子知道。这丫头嘴里说的,恐怕不靠谱。” 石德广呵呵一笑,说道:“我看也差不多这个岁数,这丫头脸都没扯呢,装得倒象是挺大的样子。行了,我先回村公所。” …………… 沈宸回到魏春儿家的时候,魏春儿的娘已经退了高烧,清醒过来,还喝了碗粥,精神头儿看起来不错。 菊子正跟堂婶说着话,魏春儿则在摆弄没装子弹的长枪。见沈宸回来,魏春儿自是感激,道谢的话说个不停。 沈宸又留下了两片药,告诉了魏春儿过六七个小时后再喂她娘吃一次。然后,他便招呼菊子,趁着天亮赶紧出发。 “是啊,赶紧往回走,天黑前差不多能到家。”魏春儿赶忙帮着收拾,“回去晚了,大爷大娘该惦记了。” “再要跑反的话,就上俺们村。”菊子也提醒着堂姐,“人多,在一起也照应得过来。光你一个人,又是婶子,又是弟弟的,哪照顾得来?” 魏春儿点头称是,把沈宸和菊子一直送到村公所,才挥手告别。 第四十章 建议,招人 - 抗战之三生传奇 - 岁月如声 进了村公所,随便问了一下,÷陈鸿从石德广口中得知沈宸要过取介绍信,假装请示汇报工作,一直等着。 “石书记,哦,还有陈书记,你们好。”沈宸和菊子进了屋,随便打了招呼,“我来取介绍信。” “原来你们已经认识了。”石德广没有多少惊异,伸手把写好的介绍信递给沈宸,笑着说道:“很多妇女同志之前都很有参加游击队的热情,这口子一开,可有很多人争呢!” “我挑一个最好的。”沈宸笑了笑,说道:“倒不一定会战斗,卫生员也很好,游击队还真没有专职的。” “我看,不一定只挑一个嘛!”陈鸿向旁边让了让,在长凳上给沈宸和菊子让出了地方,并示意她们坐下,“坐下说,不是那么着急吧!” 菊子离得长凳近,先坐了下来。沈宸拿了介绍信,揣好,坐在长凳的另一头,与陈鸿中间隔着菊子。 “这个,我其实还有个建议。”沈宸摘下帽子,马尾式的头发披散下来。 陈鸿隔着菊子,稍有些失落,转头看着沈宸,又是一种与别的女人不同的感觉。 “有建议就说,有意见就提。咱们这里官民平等,可没谁摆架子。”石德广呵呵笑着,拿出烟袋锅,看了看面前的两个丫头,又收了起来。 沈宸抿了下嘴角,说道:“我觉得军事训练还不够广泛。光游击队,范围有点小。” 陈鸿赶忙接话,“你是要百姓也接受训练?想法很好,符合全民皆兵的宗旨,但实行起来恐怕有困难。” “不是所有人,是年轻的、体壮的,男女都有。”沈宸停顿了一下,看向菊子,说道:“比如菊子,手上有枪了,也会打了,再会些战术动作啥的,也算得上合格的战斗人员吧……” 鬼子的扫荡还是三板斧,冈村宁次也没调任,在敌后抗战中,对地方部队的重视是很不够的。 正规军扩充太快,使得地方部队的人员扩充出现了困难。 弱点呢,显现出一些,还不是很严重。 就是在扫荡中,没有了正规军的支持,既小且弱的地方部队既不能保护百姓,也不能骚扰牵制。 简单地说,就是正规军、地方部队、民兵这个本应该是金字塔形的结构,基础很不牢靠。 如果说以前,民兵只是拿着大刀、长矛、土枪的庄稼汉,也就起到站岗放哨的作用。 但现在,缴获的武器装备,倒是可以分流一些,增强民兵的力量,把游击队的手脚解放出来。 石德广听着微微颌首,觉得也挺有道理。 “这件事情呢,我和赵铁、老周说过。”沈宸有些揶揄地笑了起来,说道:“这两个抠门儿,把着枪枝就想着扩充游击队。可要有了民兵,游击队不也少了些工作,能够专心行动啦!” “哈哈哈哈。”石德广畅快地笑着,说道:“确实是两个抠门儿,该批评。” 沈宸把头发拢了拢,重新扎好,边戴帽子边说道:“行了,建议说完了,我们也该走了。” 石德广站起身,叮嘱道:“你们这两个丫头,路上多小心。” 陈鸿从板凳上起来,笑道:“我的工作也汇报完了,正好送她们到村口。” 石德广心怀坦荡,也没多想,送到门口便转身回去。 走在村中的街道上,陈鸿没话找话地和沈宸聊着。 “王家洼是个小村子,张庄就大多了,空房子也有几间。”陈鸿随手指了指一处院落,“你看那房子怎么样?” 沈宸看了看,虽然不错,可他还是希望叔叔家住得偏一些,更安全。 “这事不急,兴许我看好了,叔叔婶子却相不中呢!”沈宸没把话说死,还是对陈鸿表示了感谢,“多谢陈书记的热心安排。” “说什么谢呀!”陈鸿笑着摆手,“这是我的本职工作,应该的。等你的家人搬过来,想在哪安置,就找我好了。” “那就更要感谢了。”沈宸眼见走到了村头,停下脚步,与陈鸿握手告别,“陈书记,再走就出村了,就到这里吧!” 陈鸿和沈宸握手告别,看着她们渐渐走远,才转身回村。 “大梅姐,为啥要挑别人,俺不行嘛?”菊子见没有外人,才向沈宸表达自己的意愿,“俺有枪,你还教过俺。” 沈宸笑着揽住菊子的肩膀,说道:“不是不行,而是大爷大娘不会同意。他们跟前就你这么一个闺女,哪舍得放你出去打仗?” 菊子皱着眉头,想了想,也确实是这么回事。爹娘连打猎都不让她跟着,哪肯放她出去流血战斗? “我不是替你争取了训练的机会?”沈宸继续宽慰道:“等村里民兵成立了,你好好练,也不是就没机会与敌人战斗。再说,以后大爷大娘的想法没准还会改变,舍得让你出去了呢!” 菊子撇了撇嘴,说道:“只能想想了。俺哥偷跑出去参军后,爹娘就把俺看得死死的。” 沈宸轻轻叹了口气,说道:“你要理解父母的苦心。打仗可是很危险的,万一有个意外,你能想象出他们的悲痛伤心。等到老了,没儿没女,孤苦伶仃的。没人陪他们说话,没人替他们挑水,也没人替他们下地……” 菊子垂下眼睑,半晌重重地叹了口气,沉声道:“俺知道了,不拗着爹娘好了。” 沈宸收回手臂,戴好口罩,笑道:“不到二十里的路,咱俩跑着回去呀?” 菊子笑了起来,说道:“那俺这打下练出来的腿脚,可不一定输给你。” “不是比赛,是锻炼。”沈宸把身上的东西整理了一下,说道:“我正好教教你跑步的呼吸要领,学会了更有长劲,还不容易累。” “跑还有学问?”菊子瞪大了眼睛。 “来吧,咱们边跑边说。”沈宸率先开步,带着菊子向前奔去。 …………… 夕阳的最后一点红边也藏到了山后,晚霞并不绚丽,发着浅红色的淡淡的光,将跑进王家洼的两个人的身影拖得很长很长。 沈宸和菊子走进院子时,还有说有笑。见到两个丫头安然回家,大爷大娘放下心来,忙活着做饭。 回到菊子的屋子,沈宸把背包、枪枝等都放下,洗了把脸,便去找李金秀。 进了原来住的屋子,人倒是不少,可沈宸东瞅西看,发现李金秀并不在。 “大梅——”孙连英从炕沿上跳下来,伸手拉住沈宸,笑着说道:“过来呀,和大家认识一下。” 沈宸笑了笑,说道:“我叫沈晓宸,大家叫我晓宸就好。” “啊,大梅是你的小名。”孙连英自以为猜到了,拉着沈宸在炕沿上坐下,热情地把其他人介绍给沈宸。 高佩珍,常春玲,还有田小英、赵小丹……沈宸记性好,介绍了一遍便记住了,对各人的身体状况、模样长相有了大概的印象。 在沈宸看来,加入游击队的首要条件便是身体要好,不要求你去打仗,可起码能跑跑颠颠,别添累赘。 “晓宸,你背着长枪,挎着手枪,比正规部队的都神气。”常春玲很是羡慕的神情,问道:“在游击队里,队员们都是这样的装备吗?” 沈宸笑着摇头,说道:“这是我参加游击队之前缴获的,赵队长他们就灵活了一下,不用我交公,算是一点特殊的照顾吧!” “参加游击队之前?”孙连英疑惑地问道:“你那时是干什么的,怎么缴获的枪呢?” 沈宸觉得编的故事还是不要说出来的好,一个是太长,另一个就是有点太悬乎。 “这个,我家在矿区,那的汉奸特可恨。”沈宸边想边编,也不是全编。 “有个叫肥头的狗腿子,成天祸害百姓。后来他惹到了我,我就拿把斧子藏在路旁,等他路过的时候,上去两斧子砸碎他的狗头,又把他扔到路旁的枯井里,就得了这把枪。” 沈宸没穿伪装服,身上是一件鬼子的呢子大衣。小鬼子的身量矮,穿在沈宸身上,还挺合适。而手枪枪套是绑在大腿外侧,伸手就能快速拔出。 几个女人再度打量沈宸,这个长得挺好看,说话挺顺溜的丫头,穿着打扮与旁人不同,这份狠辣也令人惊讶。 “那,那你的长枪,还有这鬼子的呢子军衣呢?”孙连英显是见过些世面,竟然知道这呢子军衣是鬼子的。 沈宸拍拍大腿上的手枪,说道:“有了这支枪,我就琢磨着再抢支厉害的。在矿上不远的地方有个鬼子的炮楼,我观察了一阵子,想到了个办法。” “什么办法?”常春玲瞪大眼睛,急切地问道。 沈宸对这个常春铃的印象挺好,起码从外表看,是符合他的标准的。 笑了笑,沈宸继续说道:“那天我就穿着件花衣服,在鬼子炮楼外转悠,故意让鬼子看见,然后装作害怕的样子,就往沟里。一个鬼子哨兵觉得女人好欺负,就追上来。” 停顿了一下,沈宸继续说道:“我就藏在沟的拐弯地方,等鬼子追过来,突然跳出来,一枪把小鬼子的脑袋打成了烂西瓜……” 几个女人都听傻了,缓慢地眨着眼睛,好半晌没人出声。 房门一响,李金秀走了进来,见一屋子人却鸦雀无声,有些奇怪,开口说道:“你们在干啥呢,我在外面听着没声,还纳闷呢!” 沈宸站起身,笑着打招呼,“李主任,我正找你呢!” “哦,大梅在这儿呀!”李金秀这才注意到沈宸,笑着说道:“我刚看见菊子,还以为你在那屋呢!” 两人这么一说话,其他人才缓醒过来,再看沈宸的目光,就与原来不一样了。 “我们刚听了大梅,哦,是晓宸的故事。”孙连英长出了一口气,说道:“李姐,你都不知道她有多厉害,长枪、手枪,还有这鬼子的呢子大衣,都是她自己缴获的。” 李金秀很震惊,也有些难以置信,但可没说“真的假的”这样的话,只是瞪大眼睛望着沈宸。 沈宸嘿嘿一笑,伸手掏出介绍信递过去,说道:“李主任,这是石书记开的介绍信,请你费心帮助。” 李金秀的眼珠一轮,冲着沈宸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伸手接过介绍信,取出观看。 信写得很简短,就是希望李金秀动员一名妇女同志加入游击队,具体条件呢,由沈宸转达。 李金秀看过信,稍微想了想,笑着说道:“这没什么说的,妇女同志们早就有这样的热情。别说动员,只要说一声,就会有很多人积极争取。不过,条件是什么呢?要象你这么厉害的,可是没有。” 沈宸摇了摇手,说道:“条件也不是很高。首先是健康,要是健壮更好;然后呢,如果有一技之长,比如医护治疗,游击队更需要。其他的,就不主要了。” 李金秀点了点头,转向屋内的其他人,说道:“大家注意啊,游击队需要一名女同志,要身体健康,不怕苦不怕死的。大梅说的其他条件,你们也听到了。有自愿参加的,到我这里报名。最后——”她笑着指了指沈宸,“是否合格,由大梅最后决定。” 短暂的肃静之后,便有数个女生举手,显示出了踊跃的热情。 “我身体很好,徒步几十里也没掉过队。” “我在抗日学校学习过,是女学生队的小队长。” “我在县医院当过护士,一般的救护医疗没问题。” ……… 沈宸看着常春玲笑了笑,对她的医护特长感到满意,但并没有马上拍板。 “我看这样——”李金秀看这么多人都积极响应,也觉得很骄傲,便用商讨的口吻对沈宸说道:“我把她们的情况作个登记,当然是符合健康标准的。明早你过来考核挑选,可以吗?” 沈宸点了点头,说道:“李主任,那你就多受累了。我想,这回需要一名,以后游击队会需要更多的女同志。” “那就太好了。”李金秀笑着说道:“以前是不收,也多亏了你的表现,才让游击队放宽标准了。” 第四十一章 挑选,演示 - 抗战之三生传奇 - 岁月如声 沈宸对李金秀的建议很满意,正好菊子来叫他去吃饭,他便离开这些热情的女同志。 吃过饭,沈宸便把叔叔一家要搬到王家洼的事情告诉了大爷大娘,并把自己搜刮的大部分钱财交给他们收藏保管。 “你这丫头从哪弄的这么多钱?”大爷大娘推却不开,便当着沈宸的面儿把钱财埋在水缸底下的一个土洞里,并发出了疑问。 沈宸嘿嘿一笑,说道:“和菊子的枪一样,从敌人手里抢的。” “原来打仗还能挣钱啊!”菊子故作惊讶,反正沈宸觉得她在装,是故意说给爹娘听的。 可她的小伎俩根本没作用,老两口儿才不会为了几个钱就让闺女去打仗呢! “空房子得等人都走了,才能腾出来。”王大爷叨上烟袋锅,沈宸马上取了个火给点上,让老头儿笑着颌首。 抽了两口烟,王大爷接着说道:“要是不急的话,等天暖化冻了,盖几间土坯房也不费事。人能过来就好,就是在俺家里住个一年半载的,也不算事儿。” 沈宸笑着表示感谢,跑到菊子那屋,给老爷子拿了盒烟卷。 “你这丫头,什么都划拉。”王老转拿着烟卷,放在鼻下闻了闻,笑得老脸皱纹更多,“闺女家的别抽烟,就给老汉过过洋烟卷的瘾。” “爹,俺也能帮你弄洋烟卷。”菊子老是想钻个空子,见沈宸哄得老爹高兴,她也献献殷勤。 王老转瞅了眼自家闺女,撇了撇嘴,说道:“你消停啊,打的小心思,当爹老糊涂了,听不出来嘛?” 王大娘抚着菊子的后背,苦口婆心地劝道:“你呀,有了枪也得把心收回来。大梅那是有真本事,你别瞅着眼红。” “俺不是在学嘛!”菊子噘起嘴,嘟囔着,“大梅姐都说俺学得快呢!” 沈宸笑着说道:“你呀,听爹娘的话,别学我。要不是逼到那份儿上,谁不想过安生日子?” 王老转点了点头,岔开了话题,问道:“大梅呀,你叔叔家几口人,要是搬来住的话,得需要两三间房吧?” 沈宸说道:“叔叔、婶子,妹妹小花,七八岁;小弟弟,两岁多;我还有个亲弟弟,十四啦!” “这丫头——”王大娘听沈宸没有爹娘,不由得同情怜悯,摸了摸沈宸的头,叹息道:“这日子过得可是不容易啊!” 王老转的神情也黯然了一下,说道:“三间屋也够了。大梅呀,你就放心吧,让他们都搬到这边来住,比让日本鬼子管着可要强太多。” 沈宸说道:“我正想着回去一趟,把他们都接过来呢!这样的话,也过不了太长时间。” “可别一个人回去。”王大娘赶忙劝道:“一大家子人,你自己哪照顾得过来?要是路上碰到麻烦,你自己也不好对付。” “谁知道游击队啥时行动呢?”沈宸无奈地翻了翻眼睛,“我听大娘的话,不独自回去。” “本事儿再大,也是孤掌难鸣。”王老转儿抽出一根烟卷,本来只是想闻闻,可菊子已经快手快脚地取火递了过来,老爷子只好点着猛吸了一口。 烟雾缓缓从口鼻中冒出,王老转微眯起眼睛,品味着,缓缓说道:“俗话说得好,双拳难敌四手,好虎架不住群狼。你就是浑身是铁,能碾几根钉……” “爹,您要说评书啊?”菊子笑着揶揄道:“那您和俺娘说,俺和大梅姐回屋了。” “这丫头——”王老转刚开个头,被闺女这么一说,又不好长篇大论了,摆了摆手,说道:“大梅跑了一天,也累了,早点回屋歇着吧!” 沈宸笑着起身,被菊子拉着出门回屋。 回屋之后,两人并没有马上休息,在炕上铺好被褥后,便坐在上面唠磕聊天。 敲门声响了起来,菊子下地打开门栓,却是李金秀送来的登记表。 “李主任,快请坐。”沈宸把李金秀让到炕上,便接过登记表看了起来。 “这只是住在一个屋的女同志。”李金秀坐下来,笑着解释道:“住在其他老乡家的还没通知。如果你觉得不合适,我就马上去统计。” 沈宸大概看了下姓名,都有点印象,好象也都符合身体健康这个初级标准。特别是他看好的常春玲,也赫然在纸上。 “李主任,我觉得常春玲挺好,你能再详细说一下她的情况嘛?”沈宸笑着看向李金秀。 李金秀点了点头,把常春玲的情况说得详细。 沈宸边听边想,等李金秀说完,他便确定下来,说道:“就常春玲了,条件满够的。” “这么快就决定了?”李金秀有些诧异,内心比表面更惊讶,没想到沈宸识字,从看登记表的速度就能看出来,不仅仅是认识几个字那么简单。 沈宸笑道:“我和她有眼缘,刚才看着就觉得不错。” 李金秀接过登记表,笑着说道:“也是啊,既然游击队把决定权给了你,自然要看得顺眼,脾气相投的。以后,游击队里就你们两个女同志,闹了别扭可不好。” 沈宸说道:“游击队以后肯定还会需要女同志,有时候,女的比男的还要有用呢!” “哦,这倒是新鲜。”李金秀挑下下眉毛,疑惑地问道:“什么时候呢,我想不出来。” 沈宸笑了笑,说道:“比如侦察,女人就不太惹眼;比如化装诱敌,成功率也会很高。” 李金秀若有所思,轻轻颌首,说道:“你这么一说,还真的很有道理。好了,不打扰你们休息了,我这就回去告诉春玲,她会高兴得睡不着觉的。” 沈宸呵呵一笑,说道:“那你可得告诉她,明天吃过早饭就要出发,到张庄进行集中训练。要是睡得不好,可没精神了。” “好,我提醒她。”李金秀招了招手,“不用下地了,我走了。” 李金秀出了门,菊子便把门闩好,跳上炕,和沈宸说了会儿话,两人才吹灯休息。 …………… 这是一个晴朗的早晨,在阳光下,一场告别正在上演。 “春玲——保重啊!”田小英的眼睛亮晶晶的,似乎要哭。 “你——多注意身体,多保重。”李金秀拉着常春玲的手,既是不舍,又是叹息,情绪复杂。 在另一边,菊子拉着沈宸,依依不舍,都掉了眼泪。 “你多保重。”沈宸笑得没心没肺,和菊子拥抱,还贴了贴脸儿,转身招呼着常春玲。 “晓宸,你多照顾春玲啊!” “晓宸,下回招人,一定要招我啊!” 几个女人又向沈宸说着话,提着醒。 沈宸连声答应着,和常春玲一起踏上征途。走了几步,他又回头看到大家在向们们挥手,突然想再说点什么有气势的话。 停顿了一下,沈宸用清脆的声音喊了一句既俗套又新颖的话,“再见,等着我们胜利的消息吧!” 常春玲瞪大眼睛,听着这告别的话,仔细回想沈宸的点点滴滴,不由得笑了起来。 走了很远,沈宸发现常春玲还在不时地发笑,奇怪地问道:“你老是笑呢,为什么?” 常春玲收起笑容,可脸色没过一会儿,又忍不住笑了笑,说道:“大梅,你可真有意思。我一想起你编故事,让我们唬得一愣一愣的,就想笑。” “编故事?”沈宸眨了眨眼睛,说道:“你是这么想的呀!那我告诉你,杀人抢枪都是真的。到现在呀,死在我手上的总有三十多个。” 常春玲审视着沈宸的脸,还是有些不相信的样子。 “眼见为实吧,以后有的是机会证明。”沈宸把背包带子向上勒了勒,不以为意地笑道:“你呢,做好杀人的准备了吗?” 杀人毕竟是一件不太令人舒服的事情,如果你需要做,就必须做好心理准备。 而调整这种心态的最好办法,就是仇恨你要杀的人,复仇的快感会取代你的不安。 或者,尽量给自己找很多仇恨的理由,并且将自己定义为执法者。 当然,对于常春玲,或者对于真正的中国人来说,对日本鬼子和汉奸的仇恨是不需要找理由的。 在沈宸看来,比常春玲苦大仇深的妇女有好几个,但这有好处也有害处。 因为,无论是否有了心理准备,都一定要戒除在行动中激动和愤怒的情绪。 所以,常春玲会不会打仗,精不精通杀人,暂时并不重要。一个不因为冲动而坏事的队员,可比横砍猛剁的屠夫要强。 “我恨日本鬼子,我也不怕死。”常春玲觉得有这两点就够了,却并不知道沈宸的深意。 沈宸点了点头,也不说得更深。他有意加快脚步,想考验一下常春玲。 常春玲长得不算丑,就是皮肤稍黑了点。个子与沈宸相仿,在女子中算是上中流。身体结实而柔韧,步伐有力,完全能跟得上沈宸,且不显得吃力。 沈宸快速走了一段路,又逐渐恢复了正常,对常春玲的表现很感满意。就目前而言,能够跟上游击队不掉队,不添乱,也就可以了。 两人到达张庄的时候,也就是上午十点半左右。 通过庄外的哨兵,沈宸知道游击队正在庄外的一块空地上训练,由赵铁、老周带领。和常春玲说了一声,两人便直接赶到了训练场,在不远处驻足观看。 让沈宸有些欣慰的是,象匍匐、卧倒、跃进、翻滚等战术动作,有几个队员已经练得有点模样儿。 尽管沈宸的动作可能更科学、迅速、实用,但他并不准备推翻赵铁和老周的教授。时代不同,武器不同,战场不同,他不敢保证自己的就最好。 “大梅——过来呀!”老周看见了沈宸,伸手招呼着,让她们走近。 沈宸领着常春玲走过去,先给老周作了介绍,“常春玲,游击队的新队员。” 老周打量了一下常春玲,笑着伸出手,说道:“周中诚,游击队的指导员。” “您好,指导员。”常春玲与老周握手,稍微显得有些拘谨,或许是担心自己不够格。 老周大概也看出一点,笑着说道:“大梅挑选的,那肯定没说的。今天就观摩休息,明天再一起训练,你觉得行吗?” 常春玲犹豫了一下,说道:“下午有训练嘛?我想一起参加。” 老周赞赏地点了点头,说道:“好,下午就一起训练,让大梅教你。” 沈宸赶忙摆手,说道:“别,我只教射击,战术动作,还是跟大家一起练,动作统一才好嘛!” 老周笑着揶揄道:“你这丫头,就是爱偷懒。怎么,你的动作与训练的又有多少不同?” “真的不大一样。”沈宸解释道:“我也不想改,也不想让别人改,习惯了应该都一样。” “那你一会儿演示演示?”老周显出好奇的神情,说道:“我还真没看清你打仗的样子。” 沈宸耸了耸肩膀,说道:“我这是野路子出身,比不上你和赵队长的动作正规。” 正说着,赵铁走了过来,和常春玲认识了一下,又听老周说了让沈宸演示的事情。 “几次打仗,不是天黑,就是离得远,连我也不知道大梅的具体动作。”赵铁对此也很感兴趣,说道:“就是野路子,也一定有可取之处。要不,你怎么能既消灭敌人,又不让敌人伤到你的呢!” “那是我藏得好,他们看不到嘛!”沈宸翻了翻眼睛,说道:“好吧,那我就练一下,丢人现眼也不怕。” 说着,沈宸把背包取下,伪装服也脱下,只穿着里面的半大衣,戴着绒帽,开始伸胳膊撂腿,做着热身动作。 赵铁和老周相视一笑,觉得怪有意思的。赵铁看了看表,也马上要收队休息了,便喊出口令,叫停了队员的训练。 游击队的人员多了不少,有沈宸认识的从矿区拉出来的,还有以前的老队员归队的,也有新招收的。 尽管有些人没见过沈宸,但听其他人说起来,知道这个丫头很厉害,游击队的武器装备有一大半是她的功劳。 所以,大家都很感兴趣,全神贯注地瞅着一个丫头开始表演。 沈宸先是观察了下场地,方圆差不多有一百多米,连跑带颠,再作几个战术动作,足够施展了。 因为地势比较平坦,沈宸也不用表演更多的花哨动作,便从单手持枪小跑开始。 第四十二章 侦察行动 - 抗战之三生传奇 - 岁月如声 跑了二十多米后,沈宸左脚向前突然迈出一大步,同时身体前倾跃出。 卧倒的同时,沈宸的右手将枪向目标方向送出,左手接握下护木,迅速呈全身伏地据枪射击的姿势。 卧姿射击之后,沈宸收枪,枪面向右,置于胸、腹前抱紧,两脚腕紧紧并拢,全身用力向侧面进行滚进移动。 避开了假想敌人的观察、射击后,沈宸从滚进再度变成卧姿射击。随后,他收枪匍匐前进。 先是低姿匍匐,接着是侧身匍匐,最后是高姿匍匐,以腿和肘的力量向前移动;然后又是一个滚进,出枪,射击…… 从雪地里跳起,沈宸屈身前进,假想着高低不同的地形和隐蔽物,做了蹲姿、跪姿、立姿三种射击动作,才起立收枪,向着远处的人们招了招手,表示结束。 “再来一遍哪!”赵铁远远的挥手,想让沈宸回去的时候顺便再演示一番。 沈宸翻了翻眼睛,权当没听见,扑打扑打衣服,不紧不慢地走了回去。 赵铁气得直摇头,等沈宸走近,才数落道:“你这懒丫头,反正也要过来,就再来一遍还能累着?别装没听到啊,我喊了两声。” 沈宸撇了撇嘴,说道:“不讲明白为啥要那样做,再来十遍也没用啊!” “你是常有理儿啊?”赵铁说道:“我是看你的动作不错,想让大家再看清楚。” “看清楚?”沈宸挺傲气地笑了,“光看动作就能学会了?根本不是那么回事嘛,很多细节我不讲,大家也做不好。” 老周笑着拍拍赵铁,说道:“别跟这丫头争论,咱们说不过她。她不是要讲嘛,那就让她说个子午寅卯。” 赵铁瞅着沈宸,看他一副满不在乎,又傲气的样子,无奈地叹了口气,摆了摆手,说道:“好,那你就先讲吧!” 沈宸看了下手表,使劲摇头,说道:“快到吃饭点了,肚子都饿了。再说,我不是只教射击,不管别的训练嘛?” 赵铁也看了看手表,没好气地说道:“还有十几分钟才结束呢,你先讲一会儿,饿不死。” 沈宸耸了耸肩膀,走到队前,举起枪说道:“动作是能看会的,但你握枪的位置和方式不对,做出来的动作也会走样儿。再说刚才,我做了屈身慢进、急进,卧倒、滚进,匍匐、射击,这些动作的握枪都有区别……” 边说,沈宸边演示,就在队前的一小段距离来回几趟,又是滚,又是爬,又是小跑…… “这丫头说话气人,做起来倒很认真。”老周一边认真看着,一边低声和赵铁说着话。 嗯,赵铁苦笑了一下,说道:“这丫头做个教官满够资格儿的,比咱们可强。每个动作都能说出道道儿来,这握枪的细微区别,连咱们也不明白,只是怎么顺手怎么拿。” 老周点了点头,说道:“她就是有点懒散,唉,慢慢改吧!” 沈宸在地上趴着,还在继续讲着,“假想敌人向你射击,或者要避开敌人的观察,就采取滚进来快速移动位置。滚进时,一定要将枪关上保险,左手握枪的表尺上方,右手握枪颈附近或两手握上护木……” 左滚,右滚,由滚进变卧倒,迅速出枪,卧姿射击……然后,沈宸持枪起立,看了下手表,笑道:“到吃饭点儿了。” 赵铁和老周对视一眼,都有些哭笑不得。 “集合,跑步,走。”赵铁瞪了沈宸一眼,带队回村。 沈宸不以为意,跑在队伍后面,还冲着常春玲摆手,示意她跟上来。 常春玲以前还将信将疑,可看到沈宸的表现,可以说是心服口服了。连队长加队员,都得跟着人家学,简直就是教官。 “晓宸,抽空儿多教我,我得赶上别人哪!”边跑,常春玲边向沈宸要求道。 沈宸呵呵一笑,说道:“不用急,跟着大家一起练,很快就学会的。其实,这只是基础的,实地训练,实战锻炼,那才重要呢!” “你懂得真多。”常春玲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说道:“我之前还不是很相信,想着一个女人怎么会那么厉害……” 沈宸呼出一口长气,说道:“这没什么呀,看你那样子,好象犯了多大的错似的。以后相处的时间长着呢,可别老是这样,让人觉得有隔阂。难道我要是不厉害,你就不愿和我做好朋友?” 常春玲笑道:“是我的不对,以后不说这种见外的话了。” 说话间,队伍已经进了庄子,直奔祠堂驻地。 简单收拾了一下,大家便坐下来准备吃饭。就一张破桌子,还用砖头垫着条腿,多数人都是打了饭菜,自己找地方,或蹲或站或坐,姿势各异地往嘴里塞。 沈宸和常春玲得了优待,占了破桌子的一边,还有条长板凳坐着。吃的是高梁面掺地瓜面的饼子,白菜汤。 对于这种伙食,沈宸也渐渐习惯了。在菊子家吃的也差不多,就是偶尔给他加个煮鸡蛋,菜汤的油星多一些。 不管吃什么,沈宸都吃得不少,吃饱是一方面,他甚至能感觉到身体的成长。从附身大梅开始,不过几个月的时间,他的个头儿就长了快十厘米。 至于力气,虽然还比不上男人能背能扛,可跑起来的长劲儿,他觉得并不逊于别人。 只不过,吃了一个饼子,喝了半碗菜汤,就没有了。 “饭也不让吃饱啊?”沈宸知道这不太可能,再怎么,也不至于连老百姓都不如吧? “本来饼子也不是给你们吃的。”赵铁咽下口菜汤,说道:“看你手快,我也没吭声。” 老周笑道:“没想到你们这么快就过来了,这饭菜呀就不太够了。我让灶房给你们做了热汤面,还有荷包蛋,算是简单地欢迎一下。” “早说呀,一个饼子都下肚了。”沈宸把菜汤碗一推,不喝了,等着吃热汤面加鸡蛋了。 赵铁揶揄道:“看你那吃相儿,哪有个闺女样儿?” 沈宸撇了撇嘴,说道:“上面有决定了吗?是回矿区,还是继续呆在这里?” 赵铁放下筷子,说道:“决定还没下来。我和老周商量过了,准备派人去侦察一下,摸清附近敌人的兵力和动静。这样的话,上级也有个参考,兴许能快些决定。” 沈宸点了点头,说道:“什么时候去侦察,我要去。” 老周沉吟了一下,说道:“计划是下午就出发,两组侦察人员,分别去齐家镇和祖旺。” “这两个地方有什么特点?”沈宸开口问道。 老周把饼子放下,说道:“据传来的消息,齐家镇的敌人除了几个日本顾问,都是伪军;祖旺呢,位置重要,正卡住了交通要道,有伪军,也有鬼子驻守。具体有多少,现在还不清楚。” 沈宸想了想,觉得鬼子的据点一般不会有太多的人,顶多一个小队。而鬼子比伪军厉害多了,其他队员去的话,很危险。 这时,一大碗热汤面端上来了,荷包蛋上撒着葱花,还浇着香油,闻起来让人食欲大增。 沈宸拿起筷子尝了尝,点头称赞,“嗯,这热汤面真香。我呢,就去祖旺好了。” 老周愣了一下,这东一句西一头,完全没什么关联,让他一时倒反应不及。 赵铁抬头看了看沈宸,提醒道:“你去也行,但要以侦察为主,轻易不要暴露。” 沈宸点了点头,口是心非地说道:“明白。鬼子不发现,我就不招惹他们。” “等吃过饭,我把那组的队员叫来,你们熟悉一下就出发。”老周说道:“伙房也做了干粮,你们带上,兴许明天才能回来呢!” 常春玲张了张嘴,本来想跟着沈宸,可又担心自己添累赘。 沈宸已经转头对她说道:“你先留下,跟着队员们一起训练吧!晚上的话,你到魏春儿家睡,我一会儿带你去认识一下。” “安排得不错。”老周笑道:“看这个破祠堂,我们都是挤着的,还真没女同志睡觉的地儿。” 沈宸吃得很快,一大碗热汤面全下肚,才满意地长出一口气。又等了常春玲一会儿,等她吃完才领她去魏春儿家。 魏春儿她娘的病已经好得七七八八,见到沈宸,全家人都很热情,对于沈宸和常春玲暂住的事情,也是满口答应。 沈宸和常春玲没呆一会儿,便又赶回祠堂,各自领受任务。 二虎子、余保根,这两个队员便是沈宸的同伴。二虎子是比较熟识的,余保根则是刚认识。 作为本地人,余保根在这一组中主要充当向导。其实,他以前就是游击队的,论战斗素质,比二虎子还要强一些。 而沈宸要随队侦察,就和他要菊子带着四下熟悉地形一样。以后的战斗,多半是要附近展开,多熟悉一片地区,就多一分胜算。 因为,以指定区域进行自由猎杀将会是沈宸所设想的,有效的作战模式,而狙击猎杀某些关键敌人,又往往会收到莫名的奇效。 空中飘浮着白色的云朵,在远方的山林之上,形成棉花似的蓬松轻柔的波涛。 沈宸、二虎子和余保根一气向东走了十几里路。他们选择的多是偏僻道路,避免被人发现。一个多小时,才接近了山林的边缘。 “再走七八里路,便能看见陈村了。”余保根指着前面说道。 沈宸停住脚步,举起望远镜,向远方瞭望。按照路上余保根的介绍,过了陈村,走七八里路就到了祖旺,那是卡在大路上的鬼子据点。 观察良久,沈宸问道:“有没有绕过村子的路,咱们最好还是避开人烟,不管是鬼子,还是老百姓。” 余保根往左看了看,说道:“那只有趟着雪走两里多路,再从山梁上滑下去,顺着小河走啦!” 沈宸看了看二虎子,这家伙倒是无所谓,直愣着眼睛看着沈宸,等着沈宸拿主意。 “那就这么走吧!”沈宸收起望远镜,把兜帽戴好。 在深雪中走两里多路,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林保根和二虎子轮流在前,沈宸踩着他们的脚窝子,省了不少的力气。 足足折腾了快两个小时,三个人才走上了河滩。 这是一条不太大的河,自西向东流。两岸各有一条沿河的乡间土路。走了五六里,便看见了一座木桥。 说是桥,其实只有木板搭成的桥面,三尺多宽,没有桥栏,靠几根木桩子撑在河面上。河的右岸,在桥头的东边有十几座坟头。 “我们已经绕过了陈村,过了桥,再走五六里路,就是祖旺据点了。”余保根说着回头看了看,那里应该是陈村。 沈宸四下看了看,把周围的地形记在心里,便准备过桥而去。 就在这时,陈村方向突然传来了几声枪响。沈宸立刻停下脚步,皱起了眉头。 林保根和二虎子也紧张起来,如果身后有敌人,他们的处境就有些糟糕。尽管可以躲藏起来,但突如其来的情况还是令人感到压力。 沈宸计算了下距离,在这里能听到陈村的枪声,是因为只有两三里地;而在祖旺,五六里的距离,估计是听不到的。 假定敌人在陈村,他们想继续侦察的话,最好是躲在这附近,等敌人回去再跟着过去。这样的话,不致于退路被堵。 “要不要再绕路?”余保根看向沈宸,说道:“沿着河继续走,还有座桥,就是要多走七八里。” 沈宸想了想,很快作出了判断,这里的地形地势不好,对面则有坟地、有树林,躲藏起来比较方便。 “我们先过桥去。”指了指对面的坟地和树林,沈宸说道:“躲藏在那里,看情况再说。” 余保根张了张嘴,见二虎子已经迈步向桥上走去,只好跟了上去。 三人过了桥,便在坟地里躲藏起来。沈宸仔细观察,找好了隐蔽位置。视野开阔,而且又便于隐蔽。 “老少爷们儿,打扰了。多担待,多照应”余保根很虔诚地冲着坟头轻轻念叨着,又拜了拜,觉得心安理得了。 第四十三章 侦察行动(二) - 抗战之三生传奇 - 岁月如声 沈宸叫过两人,把万一被发现,撤退逃跑的路线指明,才叫两人各自隐蔽。 陈村的枪声停止了,周围陷入了一片死寂,只有时间依然在一分一秒地过去。 终于,河对面的土路上出现了一小队人,在沈宸的望远镜中越走越近,越来越清晰。 这支队伍正是驻守祖旺的敌人,刚从陈村抢掠回来。鬼子有四五个,伪军有二十多,押着四名哭啼的妇女,还带着不少抢掠来的物品。 打头的一个日本鬼子把三八枪扛在肩上,枪头挂着面小膏药旗,骑着一头耕牛,摇头晃脑地很高兴。 后面是一个骑驴的鬼子,唱的可能是日本的什么民谣,调子听起来挺怪异。 沈宸隐蔽在桥的另一头,仔细观察估测。 二十多个敌人,他并没看在眼里,除了几个鬼子,剩下的伪军不过是土鸡瓦狗,欺负欺负老百姓还可以,打仗,白给。 是打还是继续躲藏?是尽力救人,还是以任务为重? 沈宸并没有考虑太久,当隐约听到女人们的哭啼,和伪军们的斥骂,他伸手打开了枪的保险。 骑着牛的鬼子兵踏上了木板桥面,后面的敌人跟着,间隔不大,等到打头的鬼子快走过桥面时,已经拉成了一条长蛇。 沈宸将枪托顶在肩上,瞄准了最后面的鬼子,也就是比较中间的那个。 因为前几个鬼子都在桥面上,几乎全无遮拦,就是活靶子。 沈宸的意思很明显,利用木桥把敌人分成两段,先消灭鬼子,再和伪军们周旋。 啪勾,一声清脆的枪响激起了回音。 沈宸的第一发子弹飞离了枪口,子弹很干脆地钻进了目标的胸口,又从后背斜着穿出,击中了他身后的另一个鬼子。 两个鬼子的身体象被雷电击中了一样,一个抽搐着倒在桥面,另一个向侧后方倒去,滚下桥板,跌进了河里。 三八枪的穿透力很强,但沈宸也没想到会有这种效果,算是个意外的惊喜。 牛背上听着同伴哼唱民谣的鬼子兴致正浓,一下子被突如其来的枪声打碎了好心情。 这家伙慌忙地想从牛背上下来。可这耕牛相对于他的身材而言实在是高大了些。再加上桥面比较狭窄,他这会儿可真是有些“骑牛难下”。 已经没有更多的时间容他操练骑牛术了,沈宸快速拉动枪栓,快速射击,只有不到二百米的距离,对他来说,用不着太长时间的瞄准。 第二发子弹在空气中发出尖厉的啸声,轻轻松松地穿透了鬼子的胸腔。 弹头在鬼子身体产生的内爆效应,一瞬间震碎了他的无数个肺泡。他从牛背上栽下来,带着满肺咽不进的气体,一头扎了下去。 耕牛受了惊,哞的一声,狂冲下桥,拖着手臂被缰绳绑住的鬼子尸体。 已经走上桥面的敌人,被这突然的袭击搞得一团混乱,有的掉头往回跑,有的四下张望,惊慌地乱打枪。 “啪勾!”沈宸不慌不忙地扣动了板机,子弹击中了一个正呈跪姿瞄准的鬼子。他的枪掉下来,慢慢委顿在桥面上。 反应挺快,姿势也无可挑剔,但在这里,完全没有施展的余地。 二虎子和余保根没想到沈宸会开枪,稍许的愣怔过后,才反应过来,在坟地里架枪射击。 “啪勾!”枪声纷乱,反倒掩盖了沈宸的狙击。但结果却明显,又一个鬼子倒了下去,从桥面上滚落,掉进了河里。 枪声、喊叫声响成了一片,有两三个伪军慌不择路,互相拥挤,掉进了河里。 “啪勾!”沈宸的枪托轻快地向后座了一下,子弹射向的目标已经不是桥上的敌人。 桥对面,一个正咋呼喊叫的伪军军官的脑袋,突然鲜血脑浆四溅,这家伙顶着烂西瓜脑袋摔倒在地。 连打带跑,还有掉下河的,桥面上的敌人已经没有了,只剩下几具尸体。 桥对面的伪军还在乱喊乱叫,射击也不准确,子弹乱飞,威胁却不大。 二虎子和林保根一枪接一枪,打得欢实,也不知道打没打中,反正该换弹夹了。 沈宸移动了阵位,重新装好子弹,悄悄地露出眼睛,观察着桥对面的敌人。 两百多米的距离,凭伪军的枪法,沈宸已经不太害怕。现在,基本上只有他消灭敌人,没有敌人能击中他了。 沈宸因为换弹夹而停止了射击,二虎子和余保根的枪法,也无法向那么远的敌人射击。但伪军们的混乱还在持续,乱枪打得欢实。 “啪勾!”沈宸仔细瞄准后,向隐蔽得并不严密的敌人开枪射击。 一个伪军带着满头鲜血,斜趴在藏身的大石头上。血汩汩流淌,冒着热气,把雪融化,红色在蔓延。 “啪勾!”沈宸的子弹再次射出,将一名敢起身向他这个方向开枪的伪军击毙。随后,他就地一滚,躲在了另一个坟包后面,又慢慢伸出了枪口。 掉进河里的伪军,有一个水性看来不赖,他飞快游到对岸,手脚并用,拼命地往岸上爬。 可冰层由厚到薄,塌陷下去,这家伙扑腾着,求救着,棉衣湿透,冰冷刺骨,声音很快就微弱下去。 一个伪军似乎是这个家伙交情不浅,甚至可能是亲属,爬着前进,靠近之后扔出了腰带。冰水中的伪军抓住了,被拖着慢慢爬上了岸。 “啪勾!”子弹疾射而来,半跪起身子用力拉腰带的伪军晃了晃,还低头看了眼胸前的血洞,便扑通一声趴倒在地。 爬上岸的伪军好象力气耗尽,也可能冻得半僵,趴在冰雪中半天没动。 沈宸也不去管他,继续找寻着目标。 另三个掉进河水里的伪军,就似乎显得泳技欠佳了。一个挣扎了半天才靠近了岸上,但筋疲力尽,象死狗似的趴在岸边的冰面上不动了。 其余两个伪军伸着胳膊,在河里玩命儿地扑腾,咕咚咕咚猛劲喝水,棉衣被湿透,身体也冻僵,不一会儿就都沉了底。 战斗一开始,没上桥的伪军便四处乱窜,寻找隐蔽物,也没有人顾得上那几个被拴在一起的妇女们了。 几个妇女先是吓得抱头蹲坐,惊叫连连。呆了一会儿,才醒过味儿来,互相扶携着逃跑。 “站住,臭娘们儿。”一个伪军端起枪,半直起身子,还想着喝止。 一颗子弹尖啸着射来,在这个伪军的后背迸出血花,伪军的喝止戛然而止,象根木头般直挺挺地摔了下去。 胡乱招收编制的伪军的战斗素质是极差的,这不同于整体投降日本鬼子的军队。他们最多就是欺负欺负老百姓,维持下治安而已。 就算有时候,伪军也参与日本鬼子对敌后抗日区的围剿,多数也是担任后勤和守卫任务。 尽管抗日战争中伪军数量极多,而且也有人为他们开脱,认为他们是为生活所迫,或是被强抓的壮丁,或是有其他不由自主的理由。 但沈宸却不想轻易放过他们,有机会就杀。伪军在他眼中就是中国人的败类,是人渣。 不说别的,帮着鬼子祸害自己的同胞,抓捕无辜妇女供鬼子糟蹋,仅此一点,他们就是死有余辜。 沈宸再次移动,调整着射击角度,装填子弹,拉动枪栓,继续向敌人射击。 伪军的素质真的是很差,在这个距离,就算他站着不动,要伪军来打,十发有一两发能打中也算他太倒霉了。 接连的被射杀,伪军才知道对面有神枪手,这个距离并不安全。于是,他们又往后退,拉开更远的距离,躲藏得更加小心。 还击的子弹越来越少,伪军们发现他们的射击没有威胁,而暴露身体的代价则是死亡,也就不敢再做这徒劳的事情。 二虎子和林保根也停止了开枪,他们的射击水平同样不敢恭维。 沈宸左瞄右瞄,发现敌人退得更远,藏得更好,竟然找不到合适的目标。他放下枪,拿出望远镜,向对面瞭望观察。 伪军还剩下十来个,退得离桥足有二百多米,各自躲藏起来,偶尔才敢探头看一下。 这时,二虎子爬了过来,对沈宸说道:“俺去把枪枝弹药收回来吧?看着挺远的,伪军那烂枪法,应该打不到。” 沈宸倒不是在乎那些枪枝弹药,而是觉得不能跟敌人这么耗下去。天色在往下沉,谁知道祖旺的敌人会不会出来接应? “你猫着腰从桥的正面过去,到了桥上就匍匐前进。”沈宸伸手指点着,“别太贪了,就拿跟前的枪枝弹药。然后,你在桥上绑两颗手榴弹,用绑腿拴住拉环,退回来就把桥炸了。” 二虎子眨了眨眼睛,不明白炸桥是个什么意思。但他对沈宸老佩服了,稍微犹豫了一下便用力点头,“明白,俺会小心的。” 沈宸收起望远镜,说道:“等我再往前靠一靠,开枪掩护你。” 二虎子点了点头,也不用爬了,猫着腰在坟头之间穿行,来到了路边。估计沈宸已经准备好了,他猫着腰冲上路,向着木桥小跑而去。 沈宸向前移动了位置,端起枪向着对面瞄准。 对面的伪军见出来了人,向桥上跑去,不管能不能打中,他们还是本能地打起枪来。 沈宸凝神屏气,瞄准了探身射击的伪军,细微地调整了一下后,他轻轻地扣动了板机。 “啪勾!”枪声响处,一个伪军应声倒地,子弹击中了他的肩膀,疼得他倒地惨嚎。 沈宸估测了下误差,再度瞄准,等着树后的伪军暴露。 这个伪军射完一枪,便躲在树后拉栓上弹,然后又举枪探身。 而几乎就在他扣动板机的同时,一颗子弹飞过来,在树上刮起一小溜树皮,斜着射进了他的肚子。 扔了枪,捂着冒血的肚子,伪军惨叫着倒了下去,在地上翻滚扭动,发出凄厉的哀嚎。 接连两人被击伤倒地,伪军们的开枪乱射为之一滞,还没明白过来发生了什么事情。 等到第三个伪军被射中,这帮家伙才意识到暴露的危险,这个距离也不保安全。 枪声停了下来,伪军们只顾象驼鸟般躲藏,却不再敢向二虎子继续射击。不仅如此,伪军们又开始向后退,希望能够更加安全。 二虎子爬上桥面,把枪枝,以及鬼子尸体的子弹盒、皮带等都取下,背在自己身上。 没有子弹向他射来,他的胆子更大了一些,在桥面上爬得更远,搜刮得更多。 余保根有点呆不住了,也学着二虎子的样子,沿着路跑过去,帮着二虎子把缴获背回来。 终于搜刮打扫完了,二虎子按照沈宸的交代,把手榴弹拴在桥上,匍匐着把绑腿扯远,一直到了下桥的坡度,才拉响了手榴弹。 “轰,轰!”两声爆炸几乎同时响起,一股黑烟升腾,碎木、尘屑、雪块冲天而起,然后又纷纷落下。 黑烟散去,本就破烂的木桥被炸断了,桥中间只剩下几根柱子在河水中孤零零的立着。 沈宸估计了一下炸开的距离,觉得想要抢修也不算太困难,但却不是现在伪军们能够完成的。 二虎子和余保根猫着腰跑了回来,三支三八大盖,一支汉阳造,还有好几个子弹盒、两条子弹带、四条皮腰带。 沈宸看着这两个家伙兴高采烈的样子,觉得缴获得太多了。 “我本来是想绕到几里外的桥上去,把这伙伪军堵住。”沈宸苦笑了一下,指了指两人,说道:“可带着这些东西,怕是走不快了。” 停顿了一下,沈宸试探着说道:“要不,咱找个地方,把这些枪枝弹药先藏起来,等以后再回来取。” 余保根看了眼二虎子,说道:“这些东西不算沉吧,要不俺多背点,不会影响赶路。” 二虎子好象也舍不得,哪怕暂时藏起来,心里也不托底。而听余保根的话,好象自己背不动,或者是背着走不动道儿似的。 “一点也不沉,俺背在身上就象没有似的。”二虎子故作轻松地直起腰,对沈宸笑道:“咱们快走吧,不是要堵那些汉奸王八蛋嘛?” 沈宸伸手想要过点缴获,替二虎子和余保根分担一下,可这两人,装没看见。 余保根打头,转身就走,二虎子紧接着跟上,把沈宸给留在了后面。 第四十四章 伏击 - 抗战之三生传奇 - 岁月如声 直接冲过桥去,与剩余的伪军进行最后的战斗,当然也是一种选择。 但对于沈宸来说,那是相当冒险的。从桥到伪军的躲藏处,比较开阔的河滩和平地,将是很难通过的。 尽管伪军的战斗素质低下,但也不要太过轻视他们,手中有枪,能射出子弹,谁知道会不会被击中,或者是被瞎蒙射中呢? 如果是夏天,断桥或许阻止不了伪军。但天寒地冻的,凭他们的意志和体质,泅渡过河,差不多就会要了他们半条命。 而且,沈宸他们是找着掩护悄悄撤走的,伪军不一定会想到是绕路去堵他们。 就算是想到了,看到了,伪军能绕远路避开,也不过是放跑了几个酒囊饭袋。沈宸他们只是累了腿脚,并没有别的损失。 反正这么一闹腾,抵近祖旺侦察,沈宸是不去想了。但这也不意味着侦察任务就一定完成不了,他还有自己的办法。 七八里路,说近不近,说远也不远。沈宸等人并没有全力急进,以免消耗太多的体力。 半个多小时后,三人赶到另一座木桥。这座木桥更加简陋,宽度也只能容一个人通过。 沈宸仔细观察了下地上的痕迹,确定没有新的足迹。这也符合他的判断,伪军应该不会先于他们到达。或者是伪军们选了另一条路,避开了他们。 夕阳收起了最后一丝余晖,冬天的夜来得早,眼瞅着天色就会迅速黑下来。 三人过了桥,沈宸便让余保根和二虎子停止前进,登上了桥边的小土岗,在一片小树林里休息等待。 这里的地形地势比较有利,况且,能不能堵住伪军,已经不是他们能决定的事情。 周围笼罩着深沉的寂静,只有风吹树枝的刷刷声,远处的景物也逐渐淹没在细密的阴暗里。 沈宸举着望远镜观察片刻,心中已有了粗略的计划。只要敌人撞过来,不能全歼,也要留下大半。 “敌人不会从别的路逃回去吧?”余保根见沈宸回来,并没有紧张和作战的准备,便知道敌人还没有出现。 沈宸也不敢确定,说道:“要是逃了,那是他们命好,能多活些日子。但要真撞到咱们枪口上,怎么也得再死几个。” 二虎子嘿嘿憨笑,说道:“咱们的侦察任务是够呛了,可干掉好几个鬼子,救了被抓的妇女——”他指了指旁边放着的缴获的枪枝,“还得了这几支好枪,也是值了。” 沈宸笑了笑,说道:“我来布置一下吧!要是敌人真的过来,咱们也得打得有点章法。” “好啊,全听你的。”二虎子没二话,反正他不愿意开动脑筋,习惯于听令行事。 余保根点头赞同,说道:“剩下的敌人不多了,咱们来个狠的,看他们还敢不敢出来祸害老百姓。” 沈宸叫起余保根和二虎子,来到树林边上,指点着地形地势,开始布置。 “咱们就等四十分钟。”沈宸看了下手表,说道:“如果敌人还没过来,咱们就回去。” 转向林保根,沈宸问道:“回去的话,是不是还得走原路?” 林保根摇了摇头,说道:“那倒不用。咱们可以走另一条路。你看,下面就是岔路口。从这里过商家铺,再走山路,一样能回张庄。” 沈宸想了想,说道:“那不是跟另一队侦察的走同样的路?” 林保根笑着点点头,说道:“前半段不一样,后面就是同一条路了。说不定,咱们还能碰见他们呢!” 沈宸抿起嘴角,倒不希望能这样碰巧,只要能回去,还不算绕远,也就挺满意了。 “那咱们就分头行动。”沈宸跺了跺脚,说道:“我在这里阻击,顺便封锁木桥,谁知道有没有敌人会走这里增援呢!” 停顿了一下,他伸手指着远方,说道:“你俩就埋伏在那里,我一会儿跟你们过去,选择阵地,再根据地形商量下打法。” 具体的战术,沈宸也只是有个雏形。二虎子和余保根埋伏在何处,又该如何配合行动,还要实地察看才能确定。 天已经黑了下来,沈宸也没走太远,就在离桥头不到二百米的地方找好了伏击位置,并且仔细交代了一番。 回到小土岗,沈宸又转悠了一下,却没有在岗上,而是在下面选好了几个狙击阵位,又找好了出击了最佳路线,才静下心来等待。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过了快二十分钟,远处出现了一点亮光,越来越近……敌人来了。 很好,终于来了,这帮王八蛋。沈宸活动了下身体,进入狙击阵位,推出了枪。 经过大半天的折腾,十几个伪军变得松松垮垮,疲惫不堪。而此时,体力的差距也显现出来,身体弱的,搀扶着伤员的,渐渐落在了后面。 当先的伪军作为尖兵,举着松树枝做成的火把,哭丧着脸向前迈步,全不知死亡已经笼罩下来。 二虎子和余保根伏在树林里,紧盯着几十米外的大路。 伪军们虽然派出尖兵,但已经没有力气仔细搜索,只是站在路上东张西望,这样的警戒几乎没有作用。 被沈宸的狙击吓破了胆子,这伙伪军躲藏了好长时间,才敢逐渐试探,确认对面的神枪手已经走掉了。 刚刚的战斗中,伪军也看见了去缴获武器弹药的二虎子和余保根,还有一个躲在坟地里的神枪手。 在他们想来,对手人数这么少,只能仗着枪法准,以及木桥狭窄的有利地势,进行偷袭。 尽管这偷袭使他们损失惨重,但就凭那三五个人,得了甜头还会纠缠不休,还有把他们全吃掉的胃口? 而桥已经断了,是就地等待援军,还是绕路返回,伪军们进行了一番争论,又浪费了不少时间。 最后,主张绕路返回的占了多数。桥断了,援军来了也只能干瞅着,不是一时半会能把桥修好的。 而另外方向的路程,比这里的可要远上十几里,沿途的地形也较复杂,伪军们觉得从这边走既近,安全性也要大。 沈宸耐心等待着,看着敌人的尖兵走过二虎子和余保根埋伏的小树林,后面的也跟了上来。 啪勾!枪声突然响起,紧接着,走在中间的一个伪军连声都没出,便猛地一挺,摔倒在地。 伪军们突遭袭击,立刻象受惊的兔子乱跑乱窜起来。 沈宸快速推弹上膛,稍微瞄准了一下,便扣动板机。 子弹疾飞而至,斜着穿透了扔下火把、慌忙逃窜的伪军的后背。借着跑的惯性,这个伪军又奔出一步,才脸朝下扑倒。 沈宸选的时机很好,正是伪军们经过小树林的时候。而小树林和大道之间是一片洼地,是眼见的躲藏之所。 几乎不用多想,伪军们凭着本能便向路边的洼地逃窜,连滚带爬地隐蔽起来。只有两个伪军慌不择路,跑进道路另一侧的野地里。 “啪勾!”沈宸再发一枪,击中一个腿脚慢的伪军,尸体倒在了路边。 队伍后面的三四个伪军,因为落后反而成了侥幸。他们见前面打响,人影惊呼尖叫着乱跑乱窜,只是愣怔了一下,便掉头逃窜。 枪声暂时停息,沈宸在寻找目标,但战斗才刚刚开始。 二虎子和余保根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点了点头,抓起面前摆放着的揭开盖子的手榴弹,几乎同时甩了出去。 “轰,轰——轰,轰……”树林外的洼地里接二连三地响起了爆炸,火光闪现,惨叫连连。 二虎子和余保根每人甩出了三颗手榴弹,把隐蔽在洼地内的伪军炸得人仰马翻。 耀眼的亮光下,伪军在倒下,在乱跑,在惊呼,在惨叫。升腾的硝烟雪尘中,弹片飞舞,将敌人击倒。 这一轮打击是致命的,炸死炸伤了六七个伪军。如果不是雪地松软,减弱了爆炸的威力,战果还要巨大。 “啪勾!”在闪光中,沈宸射出的子弹击中了一个跳起来逃跑的伪军军官。这家伙保持着举着手枪的姿势,象根木头般直挺挺摔在地上。 “啪勾,啪勾!”二虎子和余保根各自端枪,向着敌人射击开火。 沈宸迅速压满子弹,拉拴上膛,从潜伏处跳起,猫着腰向前疾奔。 夜色深沉,再加上伪装服,沈宸还不时变换路线,不时躲在事先观察好的洼地和雪包后,然后又窜出前进,以大“之”字形靠近了战场。 近一些,再近一些,直到不足百米了,沈宸才放慢速度,更加小心谨慎地移动。 连死、带伤,还有后面自顾自掉头逃跑的,战场上只剩下两三个伪军。 而且,他们完全被打傻了,打蒙了。 震耳欲聋的爆炸,疾射夺命的子弹,让他们象驼鸟一样窝在雪包、石头、洼地,抱着头在打颤。 枪声也渐渐停息,二虎子和余保根按照事先的安排,小心翼翼地出了树林,以生疏的战术动作向前压去。 沈宸以一道被风吹积而成的雪垄为掩护,借着夜眼搜寻着敌人。黄绿色的衣服,在雪地里还是不难找的。 只不过,沈宸找到了目标,却瞄准的不是致命位置。在不到百米的距离,他要在打死和打伤之间选择,还是很有把握的。 “啪勾!”枪声响处,一个探头张望的伪军的肩膀上被子弹射穿了一个洞,疼得捂着伤口在地上凄厉哀嚎。 “投降免死!”沈宸粗着嗓子喊叫道。 二虎子和余保根也反应过来,竟忘了沈宸交代的,还要他提醒。 “缴枪不杀!” “投降免死!” 两个真男人的高声大喝,比沈宸装出来的更真,更有震慑力。 “不投降就炸死狗*日的。” “打脑袋,把他们全杀光。” 二虎子和余保根继续恐吓着,威胁着。余保根更机灵一些,抽出颗手榴弹,向着前方用力抛开。 “轰!”爆炸闪出耀眼的光亮,趴在地上的伪军能感到肚腹的震动。 只是稍许的沉默之后,惨叫、爆炸,死亡的威胁,终于使残余伪军的心理崩溃了。 一个伪军举起了枪,战战兢兢地挺起半个身子,哆哆嗦嗦地叫道:“俺投降,饶命,饶命啊!” 多米诺骨牌效应就是这样产生的,有了带头的,且没招来子弹或手榴弹,其他的伪军纷纷从隐蔽处举枪站起。 两个完好的,四个受伤的,俘虏们被押解到路边,用一条绑腿拴在一起时,就只剩下了三个。 “咱们要马上赶路,这三个受伤重的不能带着。扔在这里,等日本人,或者其他伪军来救他们吧!” 沈宸的理由很实际,轻伤不影响行动的,甚至还能帮着扛点缴获,伤重的就只能是累赘,还要浪费医药给他们治疗,索性扔在这里自生自灭好了。 二虎子头脑简单,听得有道理,对沈宸也是由衷的敬佩,连想都不想就点头同意。 余保根知道得多些,觉得这与教育过的俘虏政策不太相符,可也没明确反对,只是有些犹豫着看向沈宸。 沈宸耸耸肩膀,说道:“谁愿意带着,那就谁背着扶着好了。” 余保根苦笑了一下,转身去打扫战场。他知道自己没这个能力,而沈宸和二虎子显然是不准备挨累的。 枪枝、弹药、水壶、腰带等等,沈宸还让俘虏从死尸上扒了几件大衣,脱下几双鞋子。 把长枪的枪栓卸掉,捆在一起,又把所有的缴获严令俘虏背上。 沈宸挎着大枪,手里握着短枪,和二虎子、余保根押解着俘虏,拐上岔路,向商家铺方向行进,只留下三个伤重的伪军在地上呻吟。 “走快点!”沈宸抬脚踢着俘虏的屁股,骂道:“再磨蹭一枪毙了你。” 这个俘虏肩膀上的伤虽然被破布条简单勒了一下,可依然很痛,身上还背着几条没枪栓的长枪,但他连哼都没敢哼一声,咬牙加快了脚步。 沈宸身上又多了一支盒子炮,带着木匣的,能组装成肩射武器。 以前他不太看好驳壳枪,主要是太大不便携带,可现在,他的想法有了些许的改变。 凭他的枪法,如果用盒子炮当肩射武器,至少在六七十米之内,依然能保证极高的命中率。而盒子炮的连射速射,则是三八大盖所不具备的。 第四十五章 返回,口供 - 抗战之三生传奇 - 岁月如声 有在上海的使用经验,如果稍微加点练习,沈宸觉得在百米之内用盒子炮,抵肩射击的话,也能八九不离十。 其实,象沈宸这样想的并不是他一个。 抗战后期便有不少武工队员携带两支“盒子炮”,一支带木制枪套,用于远距离精确射击,另一支将准星磨平,插在腰带上,便于快速拔枪射击。 而驳壳枪装上枪套,或折叠式枪托后,不仅仅是变身为冲锋枪,最大功能则是提高射击精度,至少可以将散布面缩小一半,同时还增加了射程。 但对于沈宸来说,最犀利的还是步枪狙击;大腿上的手枪,不过是防身之用,体积小却不影响行动。 可要背上盒子炮,摸爬滚打,快速移动,就成了奢望。当然,沈宸可以先背着,打仗时放在旁边,需要时再用。 可这也够折腾,够麻烦的。 沈宸思来想去,还是决定暂且不带在身上。 他不要了,二虎子和余保根却当成了宝贝,你背一会儿,摆弄几下;我背一会儿,稀罕把玩。 “喂,喂!”沈宸握着自己的手枪,方便看押俘虏,对这两人的不务正业直翻眼睛,“专心一点好不好。该带路的带路,该押人的押人,可别疏忽大意。” 余保根和二虎子立刻正经起来,吆喝斥打着俘虏,怎么会也象是装的。 沈宸也只是提醒,这几个俘虏他一个人看管就没事儿。 要是哪个俘虏欺负他是个女的,想钻空子逃跑,那可是瞎了眼。他比外表看起来强壮的二虎子和余保根可更狠辣,想跑就只能是被一枪撂倒。 好在俘虏们都老老实实,大概也是被吓破了胆,或者是人少,反正一路上都平安无事。 直到了半夜,一行人终于回到了张庄。 几个俘虏被押进庄,在祠堂的院子里停下脚步。立刻象散了架似的歪倒在地。不停不歇地走了几个小时,身上还背着扛着东西,可却不敢喊累。 赵铁和老周,以及被吵醒的几个队员,都跑出来看热闹。 好家伙!十几杆枪,长的短的都有,还有弹药、棉衣、翻毛皮鞋……甚至还抓了三个活的。 “又打了胜仗啊!”老周笑得畅快,说道:“这动静肯定闹得不小,都累坏了吧,赶紧去休息。侦察任务嘛,以后再说。” 老周判断得也挺正确,侦察变成了战斗,又比预定的时间提前回来,估计是没完成任务。 不过,这也不算什么。相比于战斗的收获,似乎沈宸他们的功劳更大。 二虎子心直口快,被老周这么一说,觉得真是没完成任务,赶忙保证道:“明天,俺们明天再去,一定完成侦察任务。” 沈宸瞅了瞅这家伙,智商真是不高啊! 赵铁摆了摆手,笑着说道:“不急。要完成任务也得先休息好,养足精神嘛。大,这个晓宸哪,你去魏春儿家睡吧。明天,你们几个不用早起,不用参加上午的训练。” 沈宸抿嘴一笑,说道:“谁说我们没完成侦察任务?” 二虎子愣住了,瞅了瞅也有些发蒙的林保根,迟疑着说道:“咱们半路上就遇到敌人,连祖旺的边儿都没靠近……” 沈宸伸手指了指关押俘虏的草棚,说道:“祖旺是什么情况,问他们不就得了。” 老周眨了眨眼睛,恍然大悟,哈哈一笑,说道:“原来是这样。你这丫头,鬼心眼倒多。好,这种侦察方式确实不错。” 抓“舌头”嘛,有什么新奇? 沈宸耸了耸肩膀,捂嘴打了个呵欠,说道:“我回去睡觉了,你们先审着。要是没审出来,明天我来收拾他们。老虎凳、辣椒水、皮鞭、烙铁,我看哪个混账王八蛋敢不说实话?” 赵铁听得直皱眉,这丫头就没跟胡子师傅学什么好,这是女孩子该说的话?象个土匪似的。 “去吧,去吧,好好休息。”赵铁觉得现在不是说这事儿的时候,摆着手催沈宸快走。 沈宸挥了下手,算是回应,自顾自地走了。 来到魏春儿家的时候,沈宸在院门前犹豫了。这都后半夜了,敲门叫人是不是有点影响别人休息啊? 犹豫着,迟疑着,沈宸试着推了下院门。没想到,破旧的院门吱呀一声开了,竟没有从里面上闩。 沈宸轻手轻脚地进了院子,来到房门前,伸手又试着推了推。这回没推动,两个姑娘在里面睡,总要有所防范的。 想了一下,沈宸转到窗户旁,轻轻敲着两下。 屋里很快就有了响动,常春玲的声音,不是很大地问道:“谁呀?” “是我,晓宸。”沈宸低声应道。 “啊,等会儿啊,马上就来。”常春玲说着,赶忙摸黑下炕,把房门打开。 沈宸带着一身寒气进屋,反手把房门关上,低声说道:“不好意思,打搅你们睡觉了。快回被窝吧,别凉着了。” 火光一闪,魏春儿竟也起来了,点着了油灯。 常春玲披着棉袄,也没缩回被窝,帮着把沈宸身上的背包、枪枝都取下来,拉着他往炕上坐。 “快把外衣脱了,这是炕头儿,你进被窝暖和暖和。”魏春儿笑着招呼道:“可冻坏了吧?” 沈宸呵呵一笑,也不客气,把衣裤鞋袜一脱,钻进被窝,缩成一团。 “瞧这脚冻得,冰凉。”常春玲摸了下沈宸的脚丫,又使劲搓了几下,才把被子好好地盖上。 “没事儿,老走道了,脚是没事儿的。”沈宸笑道:“都钻被窝里,挤着睡才暖和呢!” 常春玲和魏春儿笑着一边一个,挨着沈宸躺下,两个暖暖的身子贴着,让沈宸惬意地舒展开身体,长出了一口气。 “侦察任务完成了?”常春玲随口问道。 沈宸嗯了一声,说道:“算是完成了吧!路上正好遇到了敌人,打死了几个,抓了三个俘虏,从他们嘴里,应该能知道据点的情况。” “哇,好厉害呀!”常春玲精神一振,问道:“又缴了枪没,应该能发给我一枝吧?” “明天往队长要,应该给你配枪的吧?”沈宸也不确定,说道:“睡觉吧,枪又飞不了。” 常春玲犹豫了一下,说道:“那我明天早早起来,趁着枪没分配出去,先抢一枝。” 沈宸嗯嗯地答应着,说道:“明早别叫我,队长放了假,上午不用训练,我要睡到中午吃饭。” 魏春儿起身吹灭了油灯,说道:“你就好好睡吧,保证炕是热的,也没人打搅你。” 沈宸翻了个身,不管是谁,搂住一个,耳边传来轻笑声,他也笑了两声。屋内安静下来,疲惫困倦袭来,他一会儿就进入了梦乡。 睡得时间不长,窗户被轻轻敲响,竟然是赵铁。 沈宸醒了也不愿动,听了几句,竟然是来叫常春玲去给俘虏包扎救治的,他就更懒得管。 常春玲悉悉索索地穿好衣服,下炕走了。魏春儿下地把门闩好,才轻手轻脚地上炕睡觉。 …………… 祠堂内的一个房间亮着灯火,常春玲赶到之后,看了下俘虏的伤势,便端来热水,开始医治包扎。 伤势并不算重,三八大盖的子弹穿肩而过,既没留在体内,也没打坏内脏。只不过俘虏连流血带劳累,显得虚弱不堪。 老周把记录纸推给赵铁,示意他看口供,再看看有没有其他需要了解的情报。 赵铁很快看完,轻轻点了点头,对着俘虏说道:“你讲的这些挺详细,但是真是假还需要甄别比照。如果你敢欺骗我们……” “不敢,万万不敢。”俘虏呲牙咧嘴,一脸苦相地保证,“那位女,女大王凶得紧。一路上又打又骂,走得慢一点都要挨几脚狠踹。要是不说实话,她,她说要用刺刀捅死我们的。” 赵铁脸色复杂起来,轻抚着额头,一时不知该如何说。 老周干咳了一声,说道:“我们不是什么占山为王、打家劫舍的土匪山贼,是八路军的游击队。我们对俘虏是有政策的,你要真心悔改,就不会有生命危险。如果你不想留下来,我们会发路费让你回家。但是,你绝不能再当汉奸,给鬼子充当帮凶。” “是,是!”俘虏连连点头。 常春玲包扎完毕,开口问道:“就你一个伤员嘛?” 俘虏吭哧着说道:“俺是轻伤,能背能走,就被押回来了。伤重的——” 常春玲挑了下眉毛,脱口问道:“伤重的呢?都被打死了?” “没,没。”俘虏连忙摆手,说道:“伤重的就扔在那儿了。他们走动不了,带着也是累赘。” 常春玲眨了眨眼睛,把目光投向赵铁和老周。 赵铁和老周打发了二虎子和余保根去休息,具体的战斗经过还不是很清楚。 两人对视一眼,觉得虽有不妥,但把受伤的俘虏留在战场,或者就地遣散俘虏,也算不得什么。 别说是游击队了,正规部队为了转移方便,也是经常这么做的。 “你把今天的战斗和被俘的经过仔细讲一遍。”赵铁现在没有了困意,准备多了解下情况,有什么问题,明天也可以找沈宸他们对照。 老周看俘虏的样子很是虚弱疲惫,便让一名游击队员去灶房端碗热粥,让这家伙喝下去补充下体力。 常春玲也好奇,见没人赶她走,便坐在角落里的板凳上,认真地听着。 “俺们跟着皇军,不,是鬼子,去附近的村庄抢粮。”俘虏没敢说抓妇女的事情,只说是抢粮,“先到了陈村,有一些老百姓受不得野外的冻饿,回村来住……” “抢了一头牛、一头驴,还有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俺们就往回走。来的时候没事儿,谁也没想到会有人埋伏,还厉害得邪乎。几个鬼子走在前头,上了桥……” “……那枪打得真准,几个鬼子在桥上跑不开,一会儿就被全干掉了。俺们只知道人在坟地里,可有时只看见个小影子,有时啥也看不到,更别说用枪去打了……” “俺们连死带伤,退出去老远,也不敢再冒头。听到爆炸,才发现桥被炸断了,对面的人好象也跑了……” 俘虏停了下来,狼吞虎咽地把粥喝进肚里。 赵铁叼上了烟袋锅,看俘虏吃完,开口问道:“这么说,是我们的人伏击你们,而不是你们发现了他们,才爆发的战斗?” 俘虏用力咽下嘴里的食物,点着头说道:“是啊,俺们好好地走着,谁也不知道有人埋伏。要不,哪能大摇大摆地上桥?” 赵铁缓缓喷出烟雾,沉声道:“那你继续说,桥断了以后的事情。” 俘虏肚里有了热粥,精神似乎好了点,接着说道:“俺们想回据点去,就得绕路走。而且,虽然死伤不少,可俺们发现对面的人好象并不多,只是枪法厉害……” 常春玲听着这场战斗的经过,象听传奇故事一样。一会儿瞪大眼睛,一会儿张圆嘴巴,表情丰富。 区区三个人啊,以寡敌众,竟把这股敌人打得屁滚尿流,真是解恨,真是痛快。 “……那枪一响,俺们就知道坏了。一枪一个,还看不见人家躲在哪?俺们就四下乱躲,后面的命好,也不够意思,转身逃跑了……” “俺们躲进路旁的洼地里,觉得暂时应该没事儿了。可没想到,后面的树林里也有埋伏,手榴弹跟下雨似的飞过来,爆炸都分不个儿来,耳朵嗡嗡响,啥也听不见……” “俺们被打蒙了,也快被吓死了,听着‘缴枪不杀、投降免死’,就更不敢再打下去了。俺们就举枪投降,当了俘虏……” 战斗故事算是讲完了,后面的就不重要了。 俘虏舔了下嘴唇,眼巴巴地望着赵铁和老周。 赵铁和老周对视一眼,都轻轻颌首,让人把这个俘虏押了下去。 如果按照俘虏所说,沈宸他们是可以避开敌人,而不是非得冒险战斗。尽管战斗是胜利了,收获是很大的,但完成任务才应该是主要的。 如果不是抓住了俘虏,问出了口供,那侦察任务就算是半途而废。如果侦察之后是一场大行动,那就会误了大事。 第四十六章 无题 - 抗战之三生传奇 - 岁月如声 “春玲啊,你回去休息吧!”老周看见常春玲还坐在那里,便笑着说道:“这么晚了还打扰你,受累了。” 常春玲摇头道:“我睡得早,算算时间也差不多够了。所以,还是不回去了,敲门开门的,折腾得晓宸和春儿睡不好觉。” 赵铁说道:“那这样,我和老周再审一个俘虏,如果口供没大的出入,你就在这间小屋里躺一会儿。” 常春玲连连点头,说道:“那我坐在这里不会影响你们吧?我真的听得很振奋,也学到了不少战斗经验。” 她这么一说,老周和赵铁也不好再说拒绝的话,对视一眼,算是默认了。 这时,队员们押来了另一个俘虏,赵铁和老周又开始审问口供。这两个人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还真是配合得挺好。 其实也用不着那么麻烦,伪军俘虏哪有什么硬骨头,连心眼儿都不够。 估计也知道撒谎隐瞒没啥用,好几个呢,你不说有别人说,还要被抓个不老实,遭到什么待遇就不好说了。 听着这个俘虏的讲述,常春玲咬牙切齿,几次想斥骂都强忍下来。 除了前面有些不一样,后面就基本上一致了,只是言辞的组织不同罢了。这个俘虏没什么生动的描述,讲得也就挺快。 审问完毕,把俘虏带了下去,老周和赵铁都长出了一口气。 “这些伪军都该死,抢东西杀人,还抓妇女去据点。”常春玲终于不用忍耐了,先恨恨地说道:“刚才还给那个家伙包扎,要是早知道,我才不管呢!” 赵铁摆了摆手,说道:“话是这么说,但也不能违反俘虏政策嘛!” “这就对上啦!”老周点了点桌上的口供纸,笑道:“我就说嘛,大梅这丫头,虽然杀心重,可却不是冒失莽撞的人。要是只抢了财物,没抓那些妇女,我想她是不会出手的。” 赵铁点头赞同,说道:“大梅这丫头,看到妇女们受难,那是肯定不会坐视的。就象春玲同志,同是女人,光听就恨得牙痒痒,别说亲眼看见了。” 老周沉吟了一下,说道:“那丫头也不能太惯着,花花道儿太多,弄得人都迷糊。比如说,开始叫大侠吧,后来大梅刚叫顺了,嘿,又说她叫什么晓宸了。” 赵铁也不由得失笑起来,说道:“估计还是担心亲人受连累,等把她叔叔一家搬过来,就不会老换名字了。” 老周轻轻摇头,说道:“我看,暂时是不能回矿区了。敌人在祖旺的据点就象抵近我们胸口的尖刀,不得不防备他们的出动。而且,如果敌人能稳稳地守住,再向周边扩大,等扫荡的敌人撤回,咱们的地盘也缩减了不少。” “是啊!”赵铁看着依据口供画出的示意图,说道:“那这一带就完全变成游击区了,咱们想向矿区发展,也会被牵住手脚。” 老周拧眉思索,好半晌,偶一抬头,看见常春玲,自失地一笑,说道:“咱们把情况报上去,具体计划再商议,还是让春玲同志先休息吧!” 赵铁也意识到了,赶忙起身,收拾着桌上的杂物。 “队长,指导员。”常春玲站起身,嗫嚅着问道:“听晓宸说,这次又缴获了不少枪枝,能不能发给俺一枝?” 赵铁和老周对视了一眼,不约而同地点了点头。 “没问题。”老周笑着说道:“明早就发,给你吃个定心丸,省得睡不好觉。” 赵铁调侃道:“这答应下来,她才要睡不好觉,就等着天亮呢!” 常春玲嘿嘿笑着,上前快手快脚地帮赵铁收拾东西,又把两位领导送出屋,才关上门躺在炕上,心满意足地笑着。 …………… 第二天一大早,吃过饭便由赵铁率队出庄训练,老周则去找区委干部汇报情况。 常春玲如愿领到了枪枝,精神振奋地随队训练;二虎子和余保根也没睡懒觉,按时随队训练。 只有沈宸,呼呼大睡,直到十点多钟,才睡足醒来。 穿衣下炕,打水洗漱,沈宸做完这些,便回到屋里收拾东西,顺便把枪枝进行一下保养。 枪械保养对于当时的很多人,甚至是正规部队的士兵,都不是很重视,估计也不是太会。 但对于沈宸来说,他追求的是远距离的狙击,便要使枪枝处于最佳的性能和状态。 要知道,长期使用的枪管可能会留下油污,子弹射击后也可能留下火药渣。 而这些东西不及时清理,枪械便容易出故障率。比如枪机卡死,枪栓无法拉动,如果油污凝固堵塞枪管,甚至会造成武器炸膛。 即便不出现什么大故障,能够保证射击也满足不了沈宸的要求。精准度啊,枪膛里灰尘油污就是很少,也会影响到他的狙击效果。 所以,沈宸在缴获中就没忘了放在弹盒里的小油壶,还搜集了三个。 把枪拆卸开,从下护木中取出通条,沈宸坐在小炕桌前,仔细认真地擦拭上油,还准备把一些子弹进行下加工。 魏春儿起得早,就在旁边的屋里和母亲聊天做活儿。看见沈宸起来,便烧了壶开水端过来。 进屋看到沈宸在擦拭枪枝,魏春儿倒上水,坐在旁边很感兴趣地看着,不时问上一两个问题。 沈宸边干活儿边讲解,就是随便聊天说话,也不象是什么正式的教和学。 “刀不磨要生锈,枪不保养维护也会出毛病。”沈宸用通条轻捅着枪膛,以免太过用力损坏膛线,“比如正打仗呢,你的枪不好使了,那可是很要命的事情。” 魏春儿伸手拔弄了一下枪上的防尘盖,问道:“这个是干什么用的,看着好象挺碍事。” 三八大盖上面有个口,用来上子弹和退弹壳的。因为露在外面,也就很容易黏上污垢。那样的话,在拉枪栓运动中,就很容易就会将污垢带进枪膛里。 所以,日本在设计的时候就弄出了个防尘盖。这样就不会把污垢带进枪膛了。 但很多三八大盖到了中国士兵手里,因为他们没认识到防尘盖的重要作用,觉得有这么个零件对瞄准不方便,大部分人就把防尘盖拆掉了。 沈宸笑了笑,说道:“等会儿啊,我把枪组装上,你就知道它是做什么用的了。” 不是大保养,沈宸对三八大盖只是小拆御,只擦拭清洗了五六个零件,装回去的时候也就很快。 把整枪拿在手中,沈宸拉动枪栓,让魏春儿看着防尘盖随枪机连动,解释道:“看见没,这个盖子是防灰尘、砂土的,没有了它,枪就容易进异物出故障。” “是这样儿啊!”魏春儿抿嘴笑道:“上回菊子拿着枪来显摆,俺还说这东西拆掉更好呢!” 沈宸笑了起来,说道:“我说菊子怎么问我这东西是干啥用的,幸亏给她讲了,估计是不会拆掉啦!” 魏春儿很羡慕地摸着枪身,有些无奈地说道:“要不是家里有老娘,有弟弟,俺也想扛枪神气一下。” 沈宸开始用小锉刀加工子弹,听到这话停顿了一下,半晌才说道:“那你参加民兵好了,既是民,又是兵。鬼子不来。就在家种地干活儿;鬼子打到家门口,那就操家伙跟它干。” 魏春儿眨了眨眼睛,疑惑地问道:“可以这样吗?那民兵也发枪?” 沈宸不太确定,建议道:“你先报上名,闲的时候跟着训练。枪嘛,总是要给民兵几枝的吧?还能让拿着烧火棍去站岗放哨?” 魏春儿眼睛一亮,连忙点头,说道:“那敢情是好,俺一会儿就去。” 正说着,院子里有人在说话,魏春儿赶忙开门出去。 不一会儿,陈鸿拎着一袋粮食走了进来。魏春儿跟在后面,手里拿着个大碗,里面是几个鸡蛋。 “陈书记——”沈宸坐在炕里,抬头看着陈鸿,不知道什么事情,露出迷惑的神情,作势要下来。 陈鸿赶忙伸手向下按了按,笑道:“不用下来,就坐着说几句话。”说着,陈鸿坐在炕沿上,打量了一下沈宸。 沈宸外表是个女人,可思维习惯还是男人,花袄什么的是不穿的。一件白衬衣,外面是日军的98式冬装,出门则再穿上那件呢子大衣。 头发还是老样子,甚至连马尾都懒得扎,就那么披散在后面。 就是这样随意,或者说是另类的打扮,让陈鸿的眼睛亮了起来。 在他看来,那白色的衬衣领子映得沈宸的脸庞白中透红,不施粉黛也显得既明艳动人又比较含蓄。 沈宸把锉刀和子弹放下,看着陈鸿,等着他说明来意。 陈鸿意识到目光的注视,轻咳了一声,说道:“周指导员向区委会做了汇报,嗯,主要是你和两名队员连续战斗,解救被抓妇女,又消灭了不少敌人的英雄事迹。” 沈宸嘿嘿一笑,说道:“没那么夸张,只是一场遭遇战。” 陈鸿笑道:“不用谦虚,俘虏的口供,缴获的枪枝弹药,都说明了你的英勇。只是现在条件所限,正式的嘉奖还要等段时间。” 嘉奖?!不知道是什么规格?沈宸微笑着点了点头,心里却并不如何期待。 “因为游击队又扩大了,祠堂便显得狭小,你和常春玲又是女同志,和男队员们在一起吃饭,有一些不便。” 陈鸿笑了起来,继续说道:“我是看过他们吃饭的,你俩肯定抢不过他们。所以,我提出建议,把你俩的口粮送来,先在借宿的老乡家里吃。” 哦,沈宸点了点头,说道:“这样也好,就是要麻烦老乡了。” “不麻烦,一点也不麻烦。”站在旁边的魏春儿说道:“俺家要不是没多少粮食,早就留你们在这里吃了。” 陈鸿冲着魏春儿点了点头,说道:“扫荡还未结束,乡亲们都很困难,区委会决定,从公粮中取出一部分,对乡亲们进行救济,很快就会通知你们去领。” “那太好了。”魏春儿笑着说道:“那俺先给晓宸,还有春玲同志做饭去。这眼瞅着就到中午了。” “把家里人的饭都做出来,先用这口粮。”沈宸赶忙叫住魏春儿,说道:“别费劲儿做两次饭哪!等救济粮领回来,再补上不就成了。” 魏春儿有些迟疑,陈鸿觉得这样做才通人情,对沈宸的灵活又高看了一眼,笑道:“就是这个道理,分得那么清,哪还有军民鱼水情。” 陈鸿也这么说,魏春儿才赧然一笑,转身走了出去。 “这鸡蛋——”陈鸿指了指大碗,笑道:“是我个人从老乡那里买来的,慰劳一下你这个女英雄。” 沈宸表示了感谢,说道:“陈书记,以后可别破费了。要是想吃什么,我也有钱,自己去买好了。” “几个鸡蛋,哪谈得上破费?”陈鸿摆了摆手,看着沈宸说道:“就是正规部队上,对妇女同志,还有神枪手,也是有特殊照顾的。我看,你的水平,神枪手是当之无愧。” 八路军确实有对神枪手的特殊照顾,因为他们的战绩能够提振士气,鼓舞民心。不仅是在宣传上,还有弹药、伙食,甚至有给神枪手专门派人随身保护的例子。 “神枪手?”沈宸沉吟了一下,笑道:“算是吧!” 在抗日战场上,中国*军队和日军实际上都没有真正意义上的狙击手,称之为神枪手也没有问题。 虽然日本鬼子战斗力很强,而且大多射击技术精湛,但直到战争结束,他们依然没有完备的狙击战术,更提不上反狙击对策了。 从枪械上来看,日军更是落后。战争后期,虽然日军也装备了一些三八式狙击步枪,但一来其数量少,二来其瞄准镜质量较差。 所以,总体来说,日军自以为的“狙击战”打得一点也不出彩。在太平洋岛屿争夺战中,只是尤如昙花一现般的灿烂了一下。 当然,沈宸觉得对字眼较真儿完全没有必要。什么神枪手、狙击手,对他来说,根本没有关系。 就象大梅、晓宸,只不过是个代号,丝毫也不影响他自己的人生轨迹,也不会对他的杀戮生涯有什么改变。 第四十七章 行动之前 - 抗战之三生传奇 - 岁月如声 陈鸿当然也不知道神枪手和狙击手的区别,听沈宸承认得有点勉强,还以为是谦虚。 “区委会对目前的形势和情况进行了商议研究,初步决定加大力度发展地方武装,比如区中队、村小队,以分担游击队的工作,解放游击队的手脚。” 陈鸿看着沈宸,停顿了一下,笑着说道:“晓宸同志,到时候还要请你帮助训练,提高地方部队的战斗力呢!” 沈宸很痛快地点头,说道:“别的不敢说,射击这块,我还是能教授一二的。” 虽然陈鸿很想让沈宸从游击队转到区中队,但也不好说得太直接。况且,他也不一定就会担任区中队的领导。 所以,先试探一下,再看以后发展,陈鸿也就没继续再往下说。 眼看着魏春儿还没做好饭,陈鸿也想多坐一会儿,多和沈宸说说话,借机增进些感情。 陈鸿看着小炕桌上的子弹和小锉刀,既是找话题,又略有些好奇,开口问道:“你这是在做什么,子弹还要加工改造吗?” 沈宸拿起一颗子弹,用手指在上面摩挲两下,说道:“子弹看着光滑,可有的上面有毛刺,特别是弹头和弹壳的衔接部分。用小锉磨掉,子弹更圆滑,射击就更精准。” 别说当时,就是再往后延几十年,专用的高精度狙击子弹也没有出现。就说这三八大盖吧,虽然弹道平直、射击精度很高,可也不是专业的狙击步枪。 所以,要想保证远距离的高精度狙击,就必须使枪械保持在最佳状态,把子弹的小毛病尽量去除。 这在别人眼里可能是多此一举,他们不会想到,就算是微小的毛病,子弹飞出几百米后也会产生较大的差距。 陈鸿拿起一颗子弹摸挲,感觉沈宸的要求有些苛刻,或许是女人固有的细心,就象洁癖一样。 沈宸见没什么事儿了,就继续加工子弹,干起活儿他可是专心致志的。 陈鸿看着沈宸那灵活的手指把子弹转来转去,象绣花般把每一点能看到、感觉到的小暇疵都处理掉,再轻巧地摆放在一边。 没有山野丫头的粗糙、毛躁,眼睛偶尔眨动,长睫毛就忽扇一下,专心的样子好象在捧书默读。 陈鸿张了张嘴,没有再说话。感觉打断人家,自己都过意不去。 沈宸又处理好一颗子弹,放在一旁,才抬头看了看陈鸿,挑了挑眉毛,说道:“还有别的事情嘛,陈书记。” “没有了。”陈鸿摆了摆手,笑道:“看你专心认真的样子,我连声儿都不敢出,生怕打扰到你。” 沈宸笑了笑,说道:“那倒不至于。好不容易有了点闲空儿,我就想多加工些子弹。” 陈鸿起身,说道:“那我就先走了,有什么需要的话,你可以直接到区委会找我,也可以向赵队长和周指导员提出来。” 沈宸点头答应,下炕趿跶着鞋,送到门口。 …………… 吃过午饭,沈宸便去了祠堂找赵铁和老周。 把审问俘虏的事情甩给别人,关于敌人据点的情况,沈宸自己还不是很清楚呢! 到了祠堂的时候,队员们刚训练回来,还没有开饭。沈宸看到了常春玲,便告诉她口粮发到了魏春儿家,让她回去吃。 在小屋里,沈宸找到了赵铁和老周。老周正向赵铁讲述汇报工作的情况,以及区委会的初步决定。 沈宸进了屋便坐在炕边,闷声不响地听着。 老周又说了一会儿,觉得沈宸应该有什么事情,便停下来,转向沈宸说道:“大——晓宸啊,吃过饭了?” 沈宸点了点头,说道:“俘虏审讯得还顺利吧,什么情况啊,我想了解了解。” 老周挠了挠头,说道:“记录呢,留在区委会了,他们还要研究商议。” 沈宸站起身,说道:“那我直接去问俘虏,让他们再说一遍。” 赵铁伸手向下压了压,说道:“你先坐下。”停顿了一下,他继续说道:“情况我可以给你介绍,俘虏呢,你也别折腾他们了。” 老周说道:“那几个家伙可是怕你怕得要死,管你叫女大王呢!你呀,以后别那么凶,容易违反俘虏政策。” 沈宸一哂,坐下来说道:“我这么做是有道理的,你们根本不懂。” “嘿,还有理呢?”赵铁用手指敲了下桌子,说道:“那你说说,连打带骂,是个什么道理。” 沈宸哼了一声,说道:“首先是他们可恨,当汉奸,帮着鬼子欺侮同胞,死有余辜;其次,我是个女的,不装出凶样子,不粗着嗓子喊‘缴枪不杀’,没准他们就会觉得好对付,会起坏心思;最后呢,这帮软骨头就怕来硬的,吓唬他们很管用。” 老周眨了眨眼睛,无奈地说道:“你这丫头,还一二三地说出好几条?真是,你这脑袋还挺能想的。” “看,说得有道理吧!”沈宸得意地一笑,说道:“你都反驳不了。” 老周再挠头,还真被沈宸说中了,道理说得明白,他还真无话可说。 赵铁想了一会儿,还真是那么回事儿。 女人嘛,肯定会让敌人产生轻视心理。听俘虏的口供,他们原先也不知道对手就三个人,还有一个是女的。 在押解途中,俘虏也是被沈宸的凶恶镇住了。否则,谁知道会不会产生反抗心理? 毕竟是作恶的伪军俘虏,也毕竟不是正规部队,赵铁觉得提醒是对的,但老说就令人不快了。 赵铁苦笑着摇了摇头,甩开了这个话题,说道:“既然你想了解情况,我就给你介绍一下好了。” 沈宸坐好,认真地听赵铁情况介绍。 祖旺的敌人有一个班的鬼子,将近两百的伪军。因为老百姓跑反,敌人没抓到什么民伕修筑太完备的工事,但依托村镇建筑,攻坚依然是不可能的任务。 别说攻坚,就游击队现在的人马,四十多人,连靠近祖旺也不在考虑之中。赵铁和老周倒是想把前哨放到陈村,扩大警戒范围,可也只是防范而已。 “敌人依托祖旺,派人四下掠夺,主要是抓捕群众、抢粮抢物。”赵铁叹了口气,最后说道:“而且,已经抓住了部分群众。看来,敌人是有意长期占据祖旺,把它作为楔入根据地的一个钉子。” 老周点了点头,说道:“我向区委会提出了建议,游击队出动,到陈村等地。就算保护不了乡亲们,也为他们提供预警,骚扰迟滞一下出动的敌人,为他们争取撤退的时间。” 在抗战期间,跑反的老百姓被敌人扑住并不罕见。 正规军也好,游击队也好,都没有保护老百姓的实力,也不可能派出过多的部队去保护老百姓。 所以,更多的情况下便是通风报信,帮助并组织老百姓转移。至于转移后的老百姓能不能躲开敌人的搜抓,显然超出了他们的能力所及。 群众被鬼子抓住,在抗战期间是平常的事情,尽管沈宸心里感到难过,但这不是他能改变的事情,甚至连救出那些群众也是非常困难的事情。 再想想敌占区的百姓,处在水深火热之中,你又能救多少。 尽管心里难过,在那种环境下,人们似乎也习惯了这种事情。 战斗还在继续,当你对别人无能为力的时候,唯一的选择便是战斗,以血还血,以命还命。 “我觉得游击队出动是对的。”沈宸想了想,说道:“虽然训练还不够,但对伪军的话,还是有机会的。鬼子呢,一个班十二三个人吧,已经被我打死了几个,也剩下不多了。” 停顿了一下,沈宸继续说道:“敌人要是再出动抢掠,要是人少的话,咱们可以骚扰袭击,甚至可以伏击他们。” 赵铁看着沈宸,笑了笑,说道:“鬼子嘛,我看也只能交给你来对付。他们的战斗力,我和老周是清楚的。就算是你,也要加上一百倍的小心才行。” “这就对了。”沈宸笑得自信而得意,伸手点了点赵铁,说道:“足够的重视,算你有那么点眼光。放心吧,几个小鬼子,我去对付他们。当然,除了重视,我还有条件。” 在二战中对狙击手给予足够重视,并且给狙击手在行动中的自主权,还创造了令人咋舌的战绩的国家以德国和苏联最为出色。 只要查看一下著名狙击手的排名,便可以清楚的明白。 苏联是在1939年的苏芬战争中,吃了芬兰狙击手的大亏,伤亡巨大,所以苏军非常重视狙击战术的研究和狙击手的培养。 仅在1939年一年,前苏联就生产了八万多枝莫干纳辛式狙击步枪。这些狙击手在卫国战争中的城市战中大显身手,涌现出瓦西里等一大批高手。 除了苏德战争中苏联狙击手绽放光采外,在进攻东北时,号称精锐的关东军也为之闻风丧胆,那些幸存者每每想起都觉得毛骨悚然。 而德国的狙击手,则在1944年的诺曼底登陆中让盟军真正认识到了他们的可怕。 从诺曼底高大茂密的灌木丛到亚平宁半岛崎岖的山地,到处晃动着德国狙击手幽灵般的影子。 他们躲在一个个隐蔽的角落射杀盟军登陆的军官、士官、观察员、炮兵和传令兵等重要目标。使得盟军部队行进速度变得异常缓慢,并且造成巨大的恐慌。 尽管盟军不断采取新战术以减少狙击手造成的损失,但是这些看不见的魔鬼仍然顽强地对盟军实施骚扰。 直到第三帝国轰然倒地,纳粹德军狙击手的幽灵才彻底从欧洲大陆消失,永远成为了历史。 反观日本鬼子,尽管很多士兵枪法准确,但狙击手的其他素质和要求,却基本上没有。 而狙击手如果只比枪法的准确,以及射击距离的远近,也就没有那流传后世的惊心动魄的故事了。 以智取胜,才是最重要的。 “需要一个或两个帮手——”赵铁微微颌首,看向老周,得到了肯定的表示,开口说道:“这个可以答应,你说说具体的条件。” 沈宸抿嘴一笑,说道:“条件吧,也不算严格。经过基本训练,身强力壮,能背能跑。如果熟悉这附近的地形地势,就更好了。” 老周笑道:“说说你的理由。” 沈宸理所当然地说道:“基本训练和身强力壮不用说了吧,累赘和病怏子谁会要呢?能背能跑呢,就是要在关键时候,比如我万一受伤,他能背动我,兴许还要背着跑个几里地,才能不让鬼子抓住啊!” 赵铁笑了起来,对老周说道:“那个大洪怎么样,听他说,以前赶集的背着头猪都不带歇脚的。” 老周凑趣地点头,说道:“叫他来问问,那猪是大的是小的,有多少斤哪?” 沈宸 沈宸翻翻白眼,就这点能耐,我才不生气呢! 他做了几次深呼吸,开口说道:“好啊,叫大洪过来,让他先背着我跑五里地,跑得下来就算合格。要不,把大家都叫来,让他们挨个试试。我想,这差不多也能到陈村了吧?” “哈哈哈哈。”老周大笑起来,赵铁也无奈,笑着摇头。 “得了,跟这丫头斗嘴,咱俩绑在一起也不是个儿。”老周笑完,摆了摆手,说道:“行,这条件有道理,答应了。” 沈宸呵呵一笑,说道:“我还有几个建议,你们愿意听就听,不愿意听也没关系。反正都是有道理的,对游击队好的。” “你听听。”赵铁伸手点了点沈宸,说道:“又有道理,又对游击队好,我们还能不听?你能不能好好说话,别老把人顶在墙上转不了身。” 老周笑着说道:“那你快说,这肚子可都饿了。” 沈宸挪到炕桌旁,示意赵铁坐在里面,随手拿过张纸,又不客气地抽过老周手里的钢笔,在纸上写划起来。 边写划,沈宸边解释道:“我发现啊,这个伪军很胆小,特别怕爆炸。如果有机关枪,给他们一梭子,估计也要炸窝。哦,咱们先说这个爆炸哈……” 第四十八章 地雷战序幕,野地演练 - 抗战之三生传奇 - 岁月如声 地雷因为便于制造、廉价高效,又被称为穷人的武器。 而在中国的抗日战争中,地雷也曾经大放异采,并形成了一种重要的作战方法。 特别是对于民兵,因为装备差劲,容易制造的地雷自然会成为打击敌人的主要武器。 但直到一九四一年,地雷战才形成战术;而以地雷战闻名的海阳民兵,则是在一九四三年以后才开始接触地雷,并由此揭开地雷战的序幕。 所以,现在沈宸把地雷这个武器提前展现在赵铁和老周面前,并描述了使用之后的前景,立时让赵铁和老周眼睛发光,意识到对敌作战又有了一种新战术。 而之前在阻挡伪军追击的时候,游击队也曾使用过手榴弹作为地雷,只不过没有引起足够的重视,手榴弹也有本身的缺陷。 “手榴弹的延时对于投掷是安全的,但要用于地雷,就给了敌人反应时间,杀伤效果会打折扣。”沈宸对这个问题有自己的考虑和解决之道,“所以,我们要改装一下,让它即时爆炸……” 手榴弹的工作原理有几种,但引信就是撞击或延时的方式激活。而当时用的手榴弹都使用延时引信,延时长短稍有不同。 如果把最常用的拉发手榴弹拆开,可以看到它的构造是很简单的,主要有拉发信管、延时引信、炸药、弹体这么几部分。 把延时引信剪短,或直接拆掉,就能改变延时,甚至是即时爆炸。 “我拆过手榴弹,就是这么简单。”沈宸咧嘴笑着,“其实,我还想说,以后大家在扔手榴弹的时候,最好在手里留两三秒钟。这样的话,手榴弹更容易在空中爆炸,敌人就是趴下,也会被弹片击中。” 老周想了想,说道:“沉稳的老队员可以这么用,新队员嘛,我看还是别要求这么高。” 扔手榴弹看似简单,其实也很危险。即便是训练,由于失误而导致伤亡,也不少见。 沈宸觉得主要还是讲地雷,至于别的,战斗素质也不是一天两天就陡然提高的。这次出动作战,正好拿伪军练手,估计能对游击队的整体战斗力有所提高。 “看看,这是我想出来的一些地雷战的方法,抛砖引玉,让大家了解一下,还有很多的巧妙的办法还得靠大家来琢磨。”沈宸嘴上谦虚,手上画着,却是当仁不让。 “说是地雷战,其实这地雷基本上没有什么区别,主要是在埋法和用法上。”沈宸开始侃侃而谈,“最基本的就是拉线雷,把地雷埋好,将绳子埋在土里,引到远处,敌人来了,一拉就炸。” 赵铁想了想,一眼便看出了这种地雷的缺点,皱着眉头说道:“关键是拉绳的人,离得不能太远,隐蔽不好很容易被发现哪!” “不错,这种拉线雷有炸得准的优点,但也有缺点。”沈宸点了点头,继续说道:“那我们可以从拉线雷进行扩展嘛!看,这是踏板雷,将地雷埋好,把引线固定在踏板上,敌人一踩,就引发了地雷。类似的还有夹子雷,用铁夹子来触发……” “这样好,埋上地雷,远远的等着敌人踩就行了。”老周微笑着连连点头,随后用手指着图问道:“这连成一串的是什么意思?” “哦,这是连环雷,专炸敌人行军大队的。”沈宸解释道:“把地雷引线一个个串起来,等敌人踏响最后一个雷后,这一连串的爆炸还不炸得他们东倒西歪。” 赵铁轻轻摸着下巴,很深沉的点了点头。 “冬天挖坑不容易,等化冻了,埋地雷就简单了。”沈宸把纸笔一推,说道:“没了,剩下的你们自己琢磨吧!” 老周长出了一口气,把张拿过来,又仔细看了看,笑道:“别说,你那个胡子师傅也不是没教你好的。” 沈宸愣了一下,随即辩解道:“什么胡子师傅,别乱说啊!人家是东北义勇军,那个,跟鬼子打了七八年仗,称之为抗日英雄也不为过吧?” 赵铁点了点头,说道:“是啊,从九一八到今年,七八年是有了。不管他是什么出身,拿起枪打鬼子,就是好样儿的。以后,咱们别说什么胡子,就是从东北回来寻找亲人的义勇军。” 老周马上明白了,这要把什么胡子写进档案或履历,对沈宸的日后发展可是有很大影响的。 幸好,他们汇报的时候也只是猜测,还没有形成书面文字,要改也来得及。 反正谁也没见过,凭沈宸的功劳,她说的可信度有多大,应该是不会有人说三道四的。 “快去吃饭吧,都叫你们好几回了。”沈宸跳下炕,说道:“下午有啥活动啊,要是没有的话,我想出去转转。” “你先老实呆着。”赵铁站起身,说道:“下午要准备很多东西,弄这个地雷战。我和老周可能顾不上训练的事情,你还想四处转什么呀?” 沈宸撇了撇嘴,说道:“那我在村里走走,买点好吃的。” “伙食不中意?”老周说道:“这里不是大集镇,老乡们也都很困难,你有钱怕也买不到什么好东西。” “鸡蛋,鸡。”沈宸说道:“这总有点吧?要不我怎么说出去转呢,要说打猎,我可老厉害了。要是打了大家伙,游击队也能开开荤不是?” 老周摇了摇头,说道:“还是别走远了。我让本庄的队员曹小宝去各家问问,帮你买点吧!” “那也行。”沈宸又坐了回去,说道:“让他过来,我给他钱。” 赵铁张了张嘴,又苦笑了一下,没说什么,转身走了。 其实,他是想提醒沈宸以后的缴获要归公。可又觉得条件确实艰苦,沈宸立了这么多功劳,又是长身体的时候,吃点好的也不为过。 时间不大,曹小宝便过来了,从沈宸这里拿了钱,出去帮他从村民那里买东西,并且送到魏春儿家去做。 其实,伙食粗劣些,沈宸也能忍受。但他这具身体,可能是之前缺的太多,也可能是加速生长造成了供给的不足。 反正,沈宸要不时地吃些好的,有营养的,才能保持精力和体力。 赵铁和老周吃饭回来,在这一小会儿的时间里,两人也商量出了些结果。决定下午的训练由沈宸负责,他们去找区委会,或是从老乡家里暂借,或是临时制造些地雷战的用品。 明天就要出发去陈村,时间很紧,两个人都抽身去忙。当然,把训练交给沈宸,也看出了对他的信任。 沈宸倒也没二话,这些都是他的战友,他的辅助,整体素质提高了,对他也是大有好处。 不过,他带着游击队出了庄子,只在训练场呆了不长的时间,便将队伍拉到了野外。 沈宸现在对周围的地形地势已经相当了解,他选择了这里作为假想的战场,要进行一场训练联系实际的演练。 这一片的地形比较复杂,高矮起伏,有树有坑,正对的则是一道土岗。 沈宸干咳了一声,在队前走过,沉声说道:“之前的训练我看过了,什么卧倒、匍匐、屈伸前进等等,大家都基本学会了。但是——” 话锋一转,沈宸稍提高了声音,说道:“但是动作是死的,面对的战斗环境却是不断变化的。如何利用各种地形,灵活运用各种战术动作,将它们巧妙地结合起来,打击敌人、保护自己,却需要大家在实践中摸索进步。” 转过身,沈宸指了指那道土岗,说道:“现在,假想敌人占据了那里,我们从这里要接近敌人,给予敌人以打击,并突破敌人阵地。你们先观察地形地势,盘算一下该如何行动。一会儿,就进行演练。” 伸出一根手指,沈宸面对所有队员进行了强调,“这次演练的结果,我会上报赵队长和周指导员,作为考核的依据。这样,对大家的能力会有比较深入的了解,在以后的作战中,也会根据能力不同而分派不同的任务。游击队扩大后,也需要中队长、小队长,能力突出的,当然会优先考虑。” 队员们虽然都知道沈宸厉害,但却不知道他有这么大的权力。当然,沈宸的话,他们是相信的。 尽管沈宸并没有直接训练过他们,但赵铁和老周对他的看重,却是有目共睹的。而几次战斗,丰厚的缴获,也让他们打心里佩服沈宸。 沈宸说完,便转过身去,也仔细观察地形地势。 所谓的战术动作,不跟实际情况结合,练得再熟也是作用有限。而更细致的区分,赵铁和老周其实也不是很懂。 比如匍匐前进要在什么时候采用?又要采取低姿、高姿、侧身这哪种姿势?就很有说道。 如果士兵觉得敌火力威胁较大,且自身处于卧倒状态下,如发现近处(十米以内)有地形或遮蔽物可利用时,才可以采用匍匐前进的运动姿势向其靠近。 而低姿匍匐是身体平扒于地面并降低至最低程度的运动方式,一般是在前方遮蔽物高约四十厘米时采用。 侧身匍匐是在前方的遮蔽物高约六十厘米时所采用的一种运动方法,其特点是运动的速度稍快,但姿势偏高;高姿匍匐则是在前方遮蔽物高约八十厘米时采用。 而这些只是简单的规则和参照,如何利用不同的地形地物,迅速灵活地变换姿势,达到隐蔽自己、消灭敌人的目的,可不是一朝一夕能够练成的。 再比如对各种地形、地物的利用,就涉及到堤坎、田埂,土堆、坟包,土(弹)坑、沟渠,树木、建筑等等。 沈宸观察完毕,回头扫视着队员,心中浮起复杂的情绪。 顾家,顾亲人,这是中国老百姓的优点。但在现在这时候,这些庄稼汉能为了自己的小家,为了自己的家人而奋起反抗,去流血,去战斗。 从放下锄头的庄稼汉,到勇敢成熟的合格战士,那是要经过血与火的磨炼,生与死的考验。就现在这些人,又有几个能活到那时候呢? 沈宸微不可闻地苦笑了一下,决定自己先讲解,再演练,不让这些队员白浪费力气。 至于以后的战斗,如果他力所能及,也会勇担重任,最大限度地减少这些队员的伤亡。 沈宸把队员们召集过来,聚拢在他的身旁,转身指点着说道:“你们看,从这里接近土岗,大概有三四百米的距离,也有那么几条接近的路线。按照对你们的最基础的要求,是在百米内有一定的射击命中率。也就是说,要隐蔽接近二三百米……” “如果是我的话,在距离较远时先屈身慢进,并随时观察敌情和暂停位置;在距敌较近后,变换成屈身快进,前进的距离以十五米至三十米为宜……” “当进至暂停位置或运动中遇敌火力威胁时,便迅速就地隐蔽或卧倒,做好射击或继续前进准备。那个雪堆,那个土包,还有那几棵树,都可以进行隐蔽,作为向前跃进的暂停位置……” 沈宸讲完后,收拾了一下身上的物品,规范持枪,向前跑进,开始了演练。 忽快忽慢,时起时伏,一会儿匍匐,一会儿又滚动跃进,沈宸尽可能地利用着地形地物,展示着动作的灵活变换。 动作干净利索,观察仔细准确,沈宸以漂亮的组合动作完成了演示,小跑着回到了原地。 啪,啪,啪!出人意料的迎接是常春玲的掌声,先是一个人的稀稀落落,然后便是多人的附和,最后则是全体的行动。 沈宸笑着摆了摆手,说道:“这没什么难的,就是平时把动作练得熟熟的,再多观察多琢磨,多在实际环境下摸索实践,你们会比我做得还利索。” “现在——”沈宸收起笑容,严肃地说道:“由排队开始,一个一个地开始演练,不一定和我走同样的路线,也不一定是一样的动作,按照你们自己的观察和判断去做。回来后,我会逐个进行点评。” ………………… 第四十九章 实弹训练 - 抗战之三生传奇 - 岁月如声 悉心的教授,耐心的指点纠正,不厌其烦地做着标准动作的演示,沈宸认真地做着自己认为值得的工作。 多学一点,动作再规范灵活一点,也许在战斗中就会少些伤亡,也许就能保住一条生命,维系一个家庭的齐全。 时间在细心教授和认真学习中过得很快,而沈宸觉得还有更重要的一项实战演练没有进行,那就是实弹射击。 子弹宝贵,游击队训练到现在,除了仓促地与伪军打过一仗,还有跟着沈宸出去的二虎子和余保根打过几枪外,其他新人还没有过这样的的体验。 没有成百上千颗子弹来喂出神枪手,但实弹射击后的指点和纠正,却能保证在战场上大大地提高命中率。 沈宸叫过两名队员,让他们回庄通知,并取几块木板和木炭,便带着游击队回返训练场等候。 不通知是不行的,枪声一响,不明所以的老百姓还不得炸营了? 回到训练场,沈宸便开始测量距离,标定靶子安放的位置,以及打靶射击的阵位。 卧式有依托,距离八九十米,能上人形半身靶,这对于游击队员来说,是一个不算严格,可也不太容易达到的标准。 趁着等待的时间,沈宸把打靶的规定告诉了队员们,并反复叮嘱,没有命令不准进入射击阵位,不准随便开枪。子弹也全从枪里退出来,保持空枪状态。 同时,沈宸还叫出三个队员担任报靶员。打靶时,这三人藏在靶后的一条小沟里,听到三声锣响,才准出来,用泥把靶上的枪洞堵住。 这么一忙活,才发现要准备的东西还真不少。沈宸又派人回庄,取锣,再用热水和泥,还得捂在怀里,不让泥冻上。 终于要实弹射击了,队员们倒是兴奋高兴,忙来忙去,实地演练的疲惫也一扫而空。 过了一会儿,赵铁带着两个队员先赶来了。手里拿着木板、木炭,告诉沈宸先布置,等庄子里通知完,才能开始实弹打靶。 沈宸拿着木炭,在木板上大致画出人的半身轮廓,又画出靶心,便让人立在远处标好的位置。 “大家可以目测,并用空枪练习瞄准。”沈宸招呼队员们先行练习,并在其间走动,检查标尺,对射击姿势进行指点纠正。 常春玲既有些兴奋,又很紧张。她是训练时间最短的,枪拿到手里满打满算也只有一两天。 沈宸走到了常春玲身旁,手把手地进行指导,“攥紧枪,顶住肩窝,射击时屏住呼吸,保证枪身不动,再轻拉板机,直至击发。” 常春玲“嗯”了一声,顺着沈宸的手,调整着姿势。 三八大盖适于远距离作战,手动步枪嘛,打一枪要拉一下枪栓,射速慢,但打得远,精度高;而近距离交火时,从容瞄准的机会就比较少,射速慢的缺陷便会完全暴露。 所以,鬼了在标尺上设计了能提高近距离射速的特殊瞄准具。竖起表尺,标尺上的长条形方框可以直接来瞄准。 也就是说,对于有经验的士兵,端平步枪并保持视线与枪身平行,只要将百米内的人形目标套入方框内,几乎是枪枪都能命中目标。 当然,这样的射击方式虽能做到枪枪不走空,却难以做到枪枪击中要害,只不过,对于游击队员来说,能做到这点就已经足够,并且是相当厉害了。 “能看清靶子上的人形吧?”沈宸问了一句,得到常春玲肯定的回答后,便把这个小技巧告诉她,“把人形套入方框内,准星在人形的中间,就可以开枪。你来得晚,这个是我以前讲过的,可能还不知道。” “明白了。”常春玲抿嘴微笑,向着靶子认真瞄准。 各种枪的使用方法会有不同,但瞄准时的三点一线,却是一样的。而枪要打得准,攥得紧,顶得稳,瞄得准,屏住呼吸,轻扣板机,这是沈宸总结出来的五大要领。 “攥得紧,顶得稳,瞄得准,屏住呼吸,轻扣板机,就这五个注意事项,只要掌握了,就八九不离十。”沈宸站起身,走动着,大声强调着。 “把前面的靶子就当成日本鬼子,当成汉奸,一枪就要打死他一个。别急别慌,别听别人放枪了,自己就忙着开火。找到感觉,以后在战场上也是这样,不到距离不开枪,没瞄准不开枪,心跳气喘不开枪……” 赵铁站在旁边,直接被沈宸无视,看这丫头指手划脚地讲解得清楚明白,他倒也不生气。 等看到前面立起了三块靶子,赵铁立刻有了活儿干,拿出纸笔,在嘴上呵了呵,三人一组,列出了队员的名单,准备记录成绩。 列完名单,赵铁又拿起根树枝,跑到射击阵位上,在前面写上了一、二、三号。 这时,从庄子里忽忽拉拉地走来了很多人。有区委会的干部,有庄里的老百姓,象看大戏似的跑来凑热闹。 沈宸一看,觉得不是事儿,赶忙捡起李铁扔下的树枝,跑到后面,划了一条长长的界线。 划完线,他还觉得不保险,又把队员们拉过来,沿着界线排开,把看热闹的隔离开。 区高官石德广走在前面,边走边和身边的老周说着什么,脸上带着笑,兴致很高的样子。 “实弹射击是有计划的,本想到了陈村再搞,没想到晓宸这么性急。”老周笑着解释道:“也好,她现在有空儿,能挨个指点一下。” 石德广点着头,说道:“也是对最近训练的一次检验嘛!这队伍拉上去,到底能不能打,每个队员什么样,你们心里也没底。” “是啊!”老周表示同意,说道:“别说我们心里没底,那些队员们也是一样,不知道自己是个什么水平。打起仗来,难免紧张慌乱。虽说子弹宝贵,可现在不打,到了战场上,浪费得会更多,越打不中还越心慌。” 石德广轻轻颌首,谁都知道实弹射击对技能的长进至关重要,可子弹真的太宝贵,能拿出三发来实弹射击,这跟正规军的新兵也差不多了。 “呵呵,这么快就弄得象个样子啦!”石德广伸手指了指,笑道:“警戒线都拉上了,咱们还是在外面呆着,别影响他们了。” 赵铁觉得把干部和群众都挡在外面有些不好,便和沈宸低声商量了一下,把与射击阵位平行的一块地方留给干部。 这样的话,前面没有游击队员的阻挡,视线更清晰。 沈宸觉得这也没什么,枪打得再歪,也不能拐到直角,向着看眼儿的射击吧?再说,还有他和赵铁等人盯着呢,有问题就纠正呗。 只不过,眼见来了这么多人,沈宸就低调下来,把指挥交给了赵铁和老周,自己拿着望远镜担任观靶员。 赵铁和老周说了下如何布置的,两人便站在射击阵位后,负责发令和监督队员。 一切准备停当,三个糊靶员跑远。赵铁大声说着注意事项,也让旁观者保持肃静。 训练场上逐渐安静下来,今天风不大,偶尔刮起地上的雪尘,对射击的影响很小。 “二虎子、余保根、郑洪达出列,进入射击阵位!”赵铁洪亮的声音响了起来。 “是!”三人出列,按照顺序,进入一、二、三号射击阵位。 “卧倒!架枪!”老周开始履行自己的职责。 三人迅速卧倒,将枪在前面的土包上支好。 “压子弹!” “推弹上膛!” “开保险!” “瞄准目标!” “可以射击!” 老周和赵铁在队员身后探头观察,没发现问题,才由老周下达了命令。 几秒钟的沉寂后,枪声陆续响了起来。虽然让群众保持肃静,可听到打枪,依然引起了一阵骚动。 沈宸举着望远镜,在这个距离,还是能看清靶上的弹孔。 “一号——上靶!”沈宸顿了一下,又提醒道:“落点偏下,注意调整。” “二号——上靶!落点偏左。” “三号——脱靶!” 二虎子和余保根跟着沈宸去侦察,是打过不少枪的。尽管战果不详,但却没了很多紧张,郑洪达则是第一次开枪,脱靶也不意外。 沈宸走到射击阵位,把望远镜递给二虎子和余保根,让他们两人观察弹着点,好心里有数,该如何调整。 在郑洪达身前卧倒,沈宸检查枪枝,又指导了射击要领,安慰郑洪达不要紧张,也不要着急,瞄准了,枪稳住了再打。 指导、纠正完毕,沈宸拿着望远镜退开,老周又喊出了命令。 “一号——上靶!落点偏上!” “二号——上靶!” “三号——上靶!落点偏右!” 又是一次重复,让队员们观察自己的弹着点,比较与自己瞄准位置的差距,再进行微小的调整。 三枪过后,成绩尚可,九枪有七枪上靶,两枪脱靶。 “收枪,起立!”老周喊着命令:“向后转,入列。” 赵铁拿起铜锣,咣咣咣地敲了几下。 远处,三个糊靶员冒了出来,跑到靶前,掏出怀里的泥巴,把弹眼糊死。然后,又跑回隐蔽处,不见了人影。 石德广笑着点头,对旁边的陈鸿说道:“这个大——呵呵,晓宸啊,还真是个人才。这么短的时间,临时决定实弹射击,安排得还是井井有条。” 陈鸿笑着表示赞同,说道:“等区中队成立,我还要请她来担任指导,尽快地提高队员们的战斗素质呢!” 石德广沉吟了一下,说道:“加强地方武装是势在必行,老周和赵铁给我看了关于地雷战的设想,我觉得很好,对于武器缺乏有很大的弥补。等游击队开展之后,有了经验,就让他们传授给地方部队。” “地雷战?”陈鸿似懂非懂,说道:“那地雷从哪里来呢,兵工厂能够生产吗?或者派人指导咱们制造?” 石德广苦笑了一下,说道:“向上面汇报一下,看能不能解决吧!” 此时,第二组队员已经进入阵位,枪声再次响起,石德广也收住话头,继续观看起来。 其实,这次实弹射击既是对游击队员的检验,在石德广看来,也是一次鼓舞民心士气的宣传。 让老百姓看看,咱们也是有枪有人,能尽力地保护你们。 同时,这也会使那些年轻体壮的青年产生羡慕心理,积极参加游击队,还有将要成立的地方部队。 枪声阵阵,实弹射击在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通过沈宸的亲自检查指导,甚至手把手地教授瞄准射击,没有一个队员是全部脱靶。 如果真有,那不是眼睛有问题,就是智力或身体有毛病,估计沈宸会向赵铁和老周建议,将这样的队员下放到地方部队了。 就连常春玲,也是只脱靶一枪。其实,这是沈宸故意报错的,有一枪确实打中了木板,但在所画的人形之外,他却报了“上靶,偏左偏下。” 信心是主要的,只经过这么时间的训练,能有一枪击中人形区域,沈宸觉得还算可以,是有潜力的。 等到三名糊靶员也回来射击完毕,整个实弹射击算是圆满结束了。 靶子被取来,把泥巴除掉,弹洞通开。被打得遍是孔洞的木板被队员高举着,向围观的群众和区委会干部进行展示。 石德广率先鼓掌,连连夸赞。干部们和群众也随之称赞叫好,这样一支武装,多少会让人心里有底。 “把今天实弹射击表现最好的几个报上来,区里要进行奖励。”石德广深知赞场和奖励的重要性,不需什么贵重物品,哪怕只是一张肥皂,一顿好饭,都会使人备受鼓舞,形成不断追求进步的好局面。 停顿了一下,石德广突然想到了什么事情,向沈宸招手,等他走过来,笑着说道:“知道你枪法,可不知道好到什么程度。怎么样儿,趁这个机会演示一下,让我们开开眼界,也鼓舞一下民心士气。” 沈宸摇头,说道:“我觉得现在低调一些好,要是风声传出去,让敌人知道有神枪手,他们就会加倍小心,对以后的战斗不利。” 停顿了一下,沈宸继续说道:“要是石书记真想看,那就改天,人少的时候。” 石德广不知沈宸的小心思,枪刚保养好,他是懒病作怪。当然,不让敌人提前知道,也是一个方面。 “那就不用了,怎么能为我一个人演示呢!”石德广大度地一笑,说道:“最好的演示啊,就是多杀鬼子,我等着你的捷报。” “是!”沈宸立正,响亮地回应。 第五十章 狙击诱敌 - 抗战之三生传奇 - 岁月如声 太阳虽然升了起来,却并没有给人带来多少温暖。 就在这样一个清冷的早晨,游击队悄然开出了庄子,向陈村行进。 昨晚吃了顿好饭,买来的两只鸡被沈宸连汤带肉干掉了一半,另一半则由魏春儿全家和常春玲分享。 现在,沈宸感到能量充足,他的背包里还有十几个煮鸡蛋,是魏春儿早早煮好,给他装起来的,应该还是热乎的。 按照他的要求,老周和赵铁给他安排了余保根当贴身保镖。说是保镖,并不确切,应该是向导兼帮手。 余保根挎着自己的大枪,还背着带木盒的驳壳枪,使沈宸具备了远、中、近距离的杀伤能力。 作为尖兵,沈宸和余保根走在队伍前面,有一里多地的距离。一边向前行进,沈宸一边观察着情况,还不时举起望远镜瞭望。 小心无大错,沈宸的谨慎既是形势使然,也是自身的性格特点。 而这次,又证明他的谨小慎微是正确的。就在离陈村还有段距离时,站在山梁上瞭望,他发现了陈村竟冒着烟。 不是着火的浓烟,而象是取暖烧饭的炊烟。沈宸抬手示意余保根停止前进,他更仔细地观察着情况。 陈村确实驻进了敌人,五六十名皇协军,或称为皇协军,由两个日本顾问率领,正监督威逼着抓来的上百群众,在陈村拆房推墙,修筑村口的炮楼。 被沈宸、二虎子、余保根打击过后,祖旺的敌人便出动,在附近一带进行了搜剿报复。 但除了抓到些跑到慢的老百姓外,并没有找到袭击者,也不知道袭击者来自哪里。 敌人认为祖旺是很稳固的,但要辐射到这里,则显得鞭长莫及。更有河流作为阻隔,几座木桥显得过于脆弱单薄。 所以,日本顾问井口次郎和坂本荣二决定在陈村构筑据点,使之成为祖旺的前哨阵地。并以此为依托,向更远的村庄进行扫荡,掠夺更多的人口和物资。 不得不说,两个鬼子的设想是好的,是狠毒的。一旦陈村成为敌人的据点,离张庄不过三四个小时的路程,早上出发,不到中午就能到达。 而这也是日本鬼子惯用的伎俩,先点后线,再扩展成面,从而对一个地区实现较为稳固的占领和统治。 可以说,游击队前出的还算是个时机,虽然晚于敌人到达陈村,但陈村的据点还刚开始修筑,并没有稳固。 沈宸发现敌情后,立刻让余保根返回报信儿,让游击队不要再前进。他则收拾利索,寻找着隐蔽,向陈村靠近,进行抵近侦察。 成功出于众者,先知也。预先掌握正确情报是取得胜利的前提,孙子兵法中的六韬便对此有所阐述。 尽管陈村驻有敌人是个意外,可总要知道敌人有多少,武器装备如何,用意何在呀? 显然,游击队的情报水平是真够差的。光顾着训练,警戒哨也不远,就更别提什么眼线和远距离的侦察了。 沈宸摸到离陈村不到两里地的树林里,用望远镜仔细观察敌情,估测计算着敌人的数量。然后,他又绕到了村子的另一边,继续侦察。 天寒地冻,铁锹根本挖不动地面,只能用镐狠劲地刨,老百姓们流着汗,不停地落在雪地上。 斥骂、皮鞭、枪托、皮鞋,即便累得要死也得继续劳作,就是擦擦汗也得趁监工不注意,才敢快抹几下。 沈宸咬了咬牙,悄悄回撤,先是匍匐,后是猫腰,离得远了才放开速度,飞快地离开。 游击队停止了前进,离陈村还有四里多地,就在树林里背着风的地方休息等待。 “回来了。”赵铁没有休息,就呆在树林边上张望着,终于看到了熟悉的身影,他悬着的心落了下来,奔出两步用力挥手。 沈宸看到了,结束了谨慎的行进,快步赶过来,和赵铁一起进了树林。 离得陈村不远,为了不暴露,队员们连火都没有生。虽然这里背风,但依然很寒冷。 可寒冷还不是主要的,前出行动遇到阻碍,这才是令人焦虑和难受的。 所以,沈宸一回来,老周、赵铁,以及四个小队长便围上来,急着想了解情况。 沈宸喘了几口气,平稳了呼吸,缓缓说道:“据我侦察,敌人最多有六七十个,也兴许只有五十多个,还都是皇协军。当然,不排除有几个鬼子为了暖和,躲在屋子里。” 老周没有吭声,即便敌人数量不多,还多是皇协军;但扩充后的游击队也不过四十多人,想要进攻陈村的敌人,显然是不在考虑之内。 赵铁也不甘心,就这些敌人,就把游击队给吓回去了? “如果是伏击,咱们倒是能与皇协军打一下。”赵铁沉吟了一下,说道:“就这么退回去,任由敌人扎下钉子,就等于我们失败了。” 老周抬起头,说道:“要是能把敌人引出来,我们就有机会。敌人不可能倾巢出动,总要留下人守着村子。出来的少,我们就打狠的;出来的多,我们再想别的办法。” 沈宸坏笑了一下,说道:“要引敌人出动,我倒是可以去试试。只不过,我觉得咱们得做好两手准备。第一种情况,敌人出动得多,咱们不能硬碰;第二种情况,敌人出得少,咱们在有利的战场给予猛烈打击,甚至是全歼。” 停顿了一下,沈宸继续说道:“至于第一种情况,我觉得咱们也不要彻底避战,看能不能打留在村子里敌人的主意,顺便把被抓的群众解救出来。” “调虎离山?!”老周的眼睛亮了一下,说道:“晓宸,看你眼珠儿骨碌碌乱转,就知道你还有话没说完。有什么鬼主意,快告诉大家。” 沈宸嘿嘿一笑,说道:“你看咱们的队员,有七八个穿着皇协军衣服的,要是能糊弄住敌人,进了村子来个突然袭击……” 游击队很穷,老百姓也很穷,队员们都是有什么穿什么,来保证身上暖和不冻着。 上次在张庄附近和追击的皇协军战斗的时候,死去皇协军的棉大衣、棉帽子、棉鞋都被收集起来,洗洗血渍、缝缝破洞,可比很多队员身上的破烂暖和。 其实这也很正常,战场上的死鬼子也经常是光着的,呢子大衣啥的也穿在了抗日将士身上。 化装袭击这种把戏,说起来简单,做起来却难,可不象后世或电影电视里那样随随便便就能搞出来的。 首先说道具的问题吧,皇协军倒是好办一些。 装成日本鬼子就麻烦了,日军军服、钢盔、枪支,甚至马匹,机枪、掷弹筒等,没有哪支部队能凑齐上百套。 你总不能扛着汉阳造愣装日本鬼子吧,那不是把脑袋伸过去找揍吗! 另外就是还要有会日语的人才,能把日语说得流利,且能随机应变,一身行头又无可挑剔,表演效果当然能够以假乱真,唬得皇协军乖乖听话。 现在,装成鬼子是肯定不行,化装成皇协军,则不失为一个好办法。 赵铁哈哈一笑,说道:“你这个丫头,鬼主意真多。” 说着,他转向老周,“几里外,咱们走过的那个山沟挺适合伏击的。如果能把敌人引进来,他们要是人少,就插翅难逃。至于化装,我亲自带队,负责兜敌人的后路。” 老周明白了赵铁的意思,点了点头,说道:“我带两个小队赶去那里埋伏,你带两个小队隐蔽待机。如果敌人出动得少,咱们争取伏击他们;如果多,我们负责牵制吸引,你们就奇袭陈村,解救群众。” “还有些细节问题,咱们商量一下,比如怎么联络……”赵铁招呼沈宸和几个小队长,在雪地上划来划去,开始商议细节,布置任务。 …………… 时间到了中午,皇协军把群众押到一起,他们轮班吃饭。 老百姓们衣衫破旧,冻得瑟瑟发抖,饭也没得吃,或蹲或坐,更加的难过。 腰板弯了,眼窝塌了,头发象乱草,裸露着的胳膊腿上还有不少冻疮。冷眼一看,就象熬干了油的灯,真不知道这些天他们受到了怎样的苦难。 这是一群失去信心的人,无论男人和女人,都麻木了,只会机械地按照敌人的吩咐去做。 “啪勾!”枪声响处,一个持枪监视的皇协军身子一挺,从高处直挺挺摔了下去。 群众们一阵骚动,却没人敢跑,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其他皇协军也处于愣怔之中,连不远处屋内正吃饭的皇协军军官也不知道是有人前来袭击,还张嘴骂道:“一惊一诈的,成天瞎他妈x的打枪,可别说人啦,连个兔子也没打着哇。” 他的话声刚落,又是一声枪响,外面的人声嘈杂,乱喊乱叫,还击的枪声也响了起来。 对皇协军,沈宸有着巨大的心理优势,有着极强的自信心。 他推弹上膛,冷静地瞄准,轻轻地扣动板机,一个皇协军正半趴在地上,推着旁边倒下的同伴,这一枪击中了他的面门,连惨叫都没发出一声,便死得干脆。 敌人惊叫着,趴在地上胡乱打着枪,但对于三百多米外的沈宸来说,一点也构不成威胁。何况,敌人还没发现他隐蔽的地点,更没想到他会离得这么远。 “啪勾!”又是一枪,一个正在射击的皇协军挨了一枪,他睁着死鱼般的眼睛倒了下去。 连发三枪后,沈宸匍匐着移动了阵位。如果敌人不出来追击抓捕,他就这么与敌人耗下去,总有皇协军会有露头的时候吧! 皇协军军官杜荣和小心翼翼地探头张望。凭枪声,袭击者大概的方向能够确定。可具体位置呢,他找不到。 正犹豫着是否该出村追捕,身后已经传来了凶狠的咆哮,井口次郎和坂本荣二赶了过来,对皇协军的慌乱怯懦十分的愤怒。 “八嘎牙鲁,胆小怕死的不要。快快的,快快的,追上去消灭敌人。”坂本荣二自己并没有过于暴露,却向杜荣和挥舞着指挥刀。 “都他妈×的给我起来,给我追。”杜荣和怕死,但在日本人面前也不敢放个屁,又觉得手下给他丢了人,便恶狠狠的吼道:“等抓住了打黑枪的王八蛋,重重有赏。” 皇协军们在威逼利诱下纷纷爬起,有二三十人的样子,打着枪,喊叫着,跑过村口,向着沈宸隐藏的方向冲去。 “啪勾!”杀机再次呼啸着降临,一个皇协军捂着肚子倒了下去,蜷曲成一团在地上痛苦扭动,发出疹人的惨叫。 冲出来的皇协军又有些混乱,沈宸抓紧时机再次击发。不需要一击必杀,只要子弹击中目标,是死是伤都是成功。 “啪勾!”子弹在敌人听到声音之前便射入了目标的大腿,并穿透而出,碰巧击中了另一个敌人的脚丫,两个家伙摔倒在地。 “散开,包围过去。只有一个家伙,不用怕他。”杜荣和躲在队后,趴在地上挥着手枪嚎叫着。 皇协军猫着腰,成扇面向前逼进。 枪声不断,不时有子弹带着尖啸从头顶飞过。 沈宸沿着设计好的路线开始撤退,沿路的树木、石头、洼地、雪包都给他提供了的极好掩蔽。 当然,除了必要的规避来防范敌人的包抄外,那就是循循善诱,不断地抓住机会开火。既消灭敌人,又不使敌人追错了方向。 而每一次狙击,皇协军的反应也正合他的心意。 因为皇协军还没有遇到过可怕的狙击手,更没有经过反狙击训练,正犯着新手最容易犯的毛病。 当然,并不是只有皇协军才会犯这种错误。 在一九四四年,盟军穿越法国诺曼底著名的“篱笆”地区时,便领教到了狙击手的厉害。 一名配备了G43步枪的德军狙击手甚至可以压制住一个步兵排。当他射出第一发子弹的时候,盟军的行军纵队会立刻停下。狙击手则可乘机换个位置继续射击,直到把整支队伍搅的人仰马翻。 一名盟**官对此曾回忆道:“新兵最容易犯下的致命错误就是遇到敌军打冷枪时,立刻原地卧倒,一动不动。有一次,我命令手下一个班转移。途中,一个士兵挨了德军狙击手一枪,整个队伍马上卧倒在地。最后这个班的士兵被同一个狙击手逐一射杀。” 第五十一章 化装袭击 - 抗战之三生传奇 - 岁月如声 这就是狙击手的可怕,看不见的魔鬼,精准的射击技术,狂热的战斗精神,只要几枪就能造成巨大的恐慌。 而没有凶猛的火力,不能判断狙击手的大概位置,也就缺乏有效对付狙击手的办法。 更不用说狙击手的克星,另一个狙击手了。皇协军不具备,连鬼子恐怕也不行。 三百多米的距离,皇协军只能看见一个巴掌大小、时隐时现的模糊身影。别说开枪射击了,就是想瞄准,几秒钟的时间,又没了,或者又换了位置。 皇协军越是追赶,士气越是低落,不仅体力在下降,更恐惧的是不断的伤亡。 而对手几乎枪枪命中,皇协军只是乱打枪。连他们也知道,要想瞄准射中对手是不可能的,打枪的目的一是为了壮胆,二来也有蒙中的概率。 杜荣和咬牙切齿,嗓子眼发干,喊叫得也没劲儿了。已经有六七个士兵或死或伤,退出了追击的队伍。 可前面三百多米外的那个凶手,还在不即不离的勾引着他的火气。 而且,那家伙看上去不仅生龙活虎,还能不断加重他们的人员损失。 他简直要气疯了,难道就不能面对面好好地打吗?即便不打,你倒是逃得远远的,他们也可以回去交差了。 可前面的袭击者,似乎不是在被追击,而是在钓着皇协军。皇协军快,他也快;皇协军慢下来,他也不快跑。甚至还有两次潜回了几十米,用子弹向皇协军招呼。 杜荣和觉得不能再追下去了。这才三四里地,再追下去,自己这点人恐怕都要扔在路上。 可他不想追,日本顾问却不允许。知道皇协军怕死畏缩的本性,坂本荣二带着十几个皇协军随后赶来,进行督战。 前些日子,在木桥上的一战,五个鬼子丧命,枪法好是袭击者的最大特点。 坂本荣二因此判断,前面的就是杀害帝国士兵的凶手,他要抓住这个家伙,一刀一刀砍死,替死去的帝国勇士报仇。 对于皇协军的伤亡,坂本荣二也不当回事,这些软骨头死就死了,还能招上来,就是炮灰而已。 不管死多少人,只要抓住或击杀凶手,坂本荣二都认为是值得的。 虽然有此决心,但坂本荣二还是很狡滑的。他在后面先观察,想好了办法,才上前亲自指挥。 “你的,带人从这边;他的,带人从那边……” 坂本荣二叫过杜荣和,还有一个小军官,命令他们各带十个人,从两面悄悄地迂回包抄。他则率领其余皇协军从正面吸引对手的注意,也就是不急于追赶,使对手不急于逃窜,甚至往后稍退一下,吸引对手逼近,从而陷入包围之中。 按照他的布署,如果对手还是这么不即不离地粘着,那肯定就会落进圈套。 但坂本荣二没想到,陈村的空虚,却给了赵铁所率人马的可乘之机。 骚扰袭击打到现在,敌情不断变化,哪方得胜,便可临机应变和胆量谋略了。 杜荣和率伪军追击的时候,赵铁在隐蔽处看到了,认为和老周的伏击结合在一起,前后夹击,就有机会消灭这股敌人。 可没等他率队去兜皇协军的后路,发现又有一股敌人出了村子,前往追击。赵铁便开始考虑,是否改变计划,趁陈村空虚,来个化装混充,袭击陈村,解救群众了。 是消灭敌人重要,还是解救群众为主,赵铁很快就做出了决定,等敌人追得更远了,便开始了行动。 首先,他派出五六名队员绕路前往村北隐蔽待机,等听到村南的枪声后,便虚张声势,打枪扔手榴弹,牵制敌人、制造混乱。 然后,赵铁带人下了山梁,穿过树林,埋伏在通往陈村的道路旁,截击了两伙携带伤员返回的皇协军。 “还是有点少,衣服不够啊!”有队员提出了疑问。 “这倒可以对付。”赵铁说道:“也不用上去人太多,打敌人一个措手不及,有十来个就够了。” 停顿了一下,他又说道:“剩下的队员在后面,负责招呼引领群众们撤退。” 这样的行动还是头一次,队员们多少有些紧张。赵铁环视周围,故作轻松地一笑,指着不远处垂头丧气的俘虏说道:“看见没,这帮家伙有多软蛋,枪一逼,刺刀一伸,便不敢动弹了。村里也是这样的家伙,咱们还怕个什么?” 有的队员笑了,打皇协军,多少还有些心理优势。就算没有优势,至少也是不太害怕皇协军的。 “原来还有些嘀咕,可听这些俘虏的口供,村子里也没剩下多少敌人嘛!”二虎子咧着嘴在瞎自信,“要不,咱们直接把村子夺回来得了。” 赵铁倒是也这么想过,可担心是实际存在的。队员们的战斗经验不够,万一在村子里久攻不下,追敌返回来,可就被堵住了退路。 相比较而言,先把群众解救出来,再看实际情况作决定,才是最保险的。 又过了半个小时,听枪声,赵铁估计追击的敌人离得更远了些,队员们也准备停当,便开始了行动。 陈村还真的没剩多少皇协军,不足二十人,还要分散开来,一边监督百姓干活儿,一边放哨警卫。 可敌人也没想到会遭到化装袭击,或许他们的脑袋里根本就没这个概念。 村口的皇协军哨兵站在拆掉半边的房屋顶上,举起手掌打着凉篷,遮挡着阳光,望着远处路上出现的人影。 虽然还看不太清,但他却没太当回事儿。这么大摇大摆地走过来,还抬着什么人,不用脑子去想,就知道是自己人,是转送伤员的。 越走越近了,他看清楚了军装、军帽,以及来人不紧不慢,甚至有些疲惫的前进的步伐。 皇协军哨兵确定了自己的判断,重重地叹了口气,看样子又有几个同伴遭到了噩运。这世道,给日本人卖命,也不过能混口饭吃,真不值。 “小六子,把路障拿开,咱们的人回来了。”皇协军哨兵没精打采地向下面喊了一句。 半晌,没有人回答,也没有人从屋里出来挪开路障。哨兵有些气恼,提高了声音骂道:“小六子,你他娘×的睡死了,快出来,小心挨耳光。” 哎,懒洋洋的声音答应着,一个皇协军士兵揉着惺忪的睡眼走了出来,慢吞吞地走到路中间,将简易的路障挪开。 赵铁眯了眯眼睛,脸上抹的湿泥土已经干了,有些不舒服。但村口的路障已经挪开,说明敌人并没有疑心。 是啊,疑心什么呢,自己的部队还在外面,对手又怎么会突然冒出来,出现在自己的面前? 越走越近了,赵铁的心跳开始加速,手心湿湿的。毕竟是第一次,眼看成功在望了,反倒有些个紧张。 “辛苦了,兄弟们,辛苦了。”小六子站在路障旁,笑着连连点头。脸上都有污垢、血渍,小六子并没有认出某个认识的人。当然,他也不可能认得所有人。 轰,小六子的后脑突然遭到了重击,他晃了晃,昏了过去。 立刻有人架起了他,向旁边的小屋走去。几个身手敏捷的队员已经飞快行动,转到屋后,顺着梯子爬了上去。 在焦急和紧张中,赵铁猛地一挥手,队伍突然加速,越过哨卡,向着距离不到百米的敌人扑去。 “怎么回事?”负责监督百姓干活的皇协军发出了疑惑的询问。 赵铁等人也不出声,象是惊慌失措的样子,继续向前奔进。 咔,咔!皇协军拉动了枪栓,又大声问话。 赵铁猛地停住,抬手就是一个三发点射,几十米的距离,盒子炮还是很管用的,这个多嘴而警惕的皇协军应声倒地。 枪声响了起来,队伍已经冲进了村子,敌人被打了个措手不及。 皇协军是个矛盾的群体,既可怜,又可恨。 在日寇在祖国大地上肆虐的时候,他们作了帮凶。他们表面上震慑于死亡的威胁,而听从着命令,实际上每个人都在生与死的绝望中盲目地挣扎着。 正因为精神的空虚,得过且过的心思,一种完全出于自私的欲望而形成的气氛,象瘟疫似的感染着他们的灵魂,使他们贪婪而又胆怯。 这边枪声一响,村北的几个队员也及时响应,向着村内开枪射击。 村里的皇协军一下子被搞蒙了,还以为是敌人在四面进攻,慌忙拿起武器,胡乱打着枪,却没有具体的指挥。 赵铁率领着队员们奇袭成功,并先敌开火,一阵乱枪射击,猛冲猛打,将监督百姓的皇协军打得死的死、伤的伤,剩下两三个仓惶向村内逃去。 “乡亲们,快跑啊!”赵铁一边指挥队员占据周围的有利地势,一边大声喊叫着,招呼着被打枪惊得蹲了一地的百姓。 其他队员也喊着、拉着、推着,老百姓慢慢缓醒过来,疲惫虚弱的身体爆发出惊人的力量,一窝蜂地向村外涌去。 井口次郎冲出屋子,他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但抵挡一定是要的。他嚎叫着,踢打着,终于聚拢起十来个皇协军,全力保护这座院落和房屋。 倒不是井口次郎胆小,而是他知道手头有多少兵,又是什么样的兵。情况不明,贸然反击,一旦失败就无可挽回。 而这座院落房屋是砖石结构的建筑,是村里最坚固的地方。这里不仅是他的指挥部,更囤积着弹药物资。 守住这里,至少不算完全失败。外面有坂田荣二的人马,敌人想必也不敢恋战。 如果这里失守,没有了粮食物资,即便坂田荣二的人马返回,又如何在陈村立足? 赵铁带人封锁住街道,掩护老百姓逃离,并没有遇到多大的阻力。皇协军没有反击,轻松之余,他又有了点冲动。 从俘虏的口供里,他知道了村中的大致情况,也知道敌人的物资存放在哪里。是否继续进攻,抢夺物资或加以烧毁,使敌人驻扎陈村的计划无法实现呢? 赵铁皱紧了眉头,心里不断进行着斗争。 最终,赵铁还是咬牙放弃了。逐屋搜杀敌人,或者强攻仓库大院,都很难预测时间和结果,还是谨慎为上吧! 眼见老百姓已经逃远,赵铁命令队员们逐批撤出,他亲自带人负责掩护,走在了最后面。 枪声渐渐稀疏,最后归于平息。 这场麻杆打狼,双方都有顾忌的战斗,终于宣告了结束。 陈村还在敌人手中,可群众被全部解救,打死打伤了七八个敌人,游击队的小胜是肯定的。 赵铁率领着队伍顺利撤出,在几里外的山林里与其他队员,以及逃出来的百姓会合。 逃脱磨难的人群躲在一块避风的空地上,哭泣、叹息着。 走乏了的人们有的不顾寒冷躺着;有的坐着;有的在呜呜咽咽地哭着咒骂着;有的在烦躁地说着话,或者惶恐的望着周围负责警戒的游击队员。 “给他们点几堆火吧,看他们冻得受不了了。”有队员不忍心,低声建议着。 “那不是暴露目标,让敌人追过来?”有的队员不同意,反驳道:“冷点也比追着逃命强吧?” 赵铁暗自叹了口气,命令队员把缴获的衣服,还有带着的铺盖卷,都给群众,让他们能多少暖和一些。 天还没有黑,生火的烟雾离得老远就能看见。赵铁只能狠下心,暂时保住群众的安全。 留下几名队员照顾群众,赵铁带着十几个人出了山林,来到了通往陈村的道路上。 不知道追击的敌人能不能听到枪声,反正他们是早晚要回去的。赵铁决定再给敌人以打击,能不能成不主要,但这种准备是必须做的。 从张庄出发时,游击队是带了些木板、铁夹的,临时搜集的,并不多。连手榴弹也没有拆开改装,但现在不是追求最大杀伤的时候。 坚实的地面全用镐头刨,又找了现成的小坑洼,忙活儿了半天,总算草草埋下八颗手榴弹。赵铁等人又捧来松软的积雪,进行简单覆盖。 埋完雷,赵铁便带着人埋伏在路旁,准备趁着地雷炸响,再给敌人来通乱枪打击。 第五十二章 伏击成功 - 抗战之三生传奇 - 岁月如声 坂田荣二对皇协军的战斗素质并没有多大的信心,但他还是命令穷追不舍。 一来他篾视皇协军的生命,死了也不可惜;其次则是他恨透了曾杀害帝国士兵的凶手,不甘心就这么放弃。 而且,坂田还认为凶手不断的狙击,正是表明了他的心虚、害怕,想靠这种手段吓阻追兵。 通常的原则是,当敌人用一件事来要使你害怕时,你就绝不能感到害怕,还要使敌人以为你非但不怕,而且喜欢这样做。 换句话说,当敌人不希望你前进的时候,你更要反其道而行之,用这个原则来应付敌人,通常十分有效,坂田此时便运用了出来。 沈宸还在牵着敌人在越跑越远,他的撤退路线忽左忽右,其实也并不轻松。 为了避免被迂回的敌人抄了后路,他要不时地斜向、横向移动,曲折前进就比直线追击的敌人更耗费体力。 虽然如此,为了使迂回成功,坂田所率的中路追兵没有不顾一切地全速前进,也就没有给沈宸造成更大的压力,使他还能保持比较从容的姿态。 况且,在追与逃的角色扮演中,逃的一方还掌握着选择路线的权力,能够忽左忽右地变换方向。 一头扎进了树林,沈宸在地上翻滚了一下。乱纷纷的几颗子弹射来,与他的身体相距甚远。 虽然看似没有威胁,沈宸该做的动作照样一丝不苟。他倒不是害怕皇协军中有神枪手,而是怕某个家伙运气太好,瞎蒙开枪也能击中自己。 借着树木的掩护,沈宸回身再战,向敌人射击,又击中了两名敌人。然后,他利用树林中视线不畅的特点,猫着腰快速移动。 敌人又遭损失,卧倒乱射了一通后,被坂田逼迫着继续追击。可经此耽搁,他们与沈宸的距离也被拉开了一些。 坂田呼呼喘着粗气,虽然疲累,但他还不准备放弃。他忍受不了失败,忍受不了一无所获,也不想就这么草草收兵。 再加一把劲,就接近成功了。无数人在面临抉择时曾经这样鼓励过自己,现在的坂田也同样是这个念头。 他坚信前面的对手也一样的疲惫不堪,从回身射击的次数大幅减少,便可以确定。 “敌人同样辛苦,同样疲惫不堪,正慌不择路地奔向死亡。”坂田吼叫着鼓舞着皇协军低落的士气,“追上去,再加一把劲。杀死敌人,重重地有赏。” 皇协军的情绪似乎被鼓舞起一点,迈动疲惫的步伐继续追赶。 坂田并不知道,前面逃窜的对手有着狙杀他的机会。虽然不多,也足以让他象死狗似的倒在地上,流干污血。 沈宸知道,如果没有日本鬼子督阵,皇协军早被冷枪和疲惫拖垮,早就撤退回村了。 如果要阻止追击,狙杀敌人的指挥官肯定是他的第一选择。但现在,他是唯恐敌人不追,唯恐敌人追得不够远。 前面不远就是老周率人的埋伏之地,不算特别险要。要是特别险要,反倒会让敌人犹豫迟疑,不敢放心入伏。 沈宸飞快地跑进山沟,跑到一半的时候,还不忘回身打上一枪。 穿过山沟,沈宸和两名游击队员会合,停下脚步,利用设好的阵地,向追来的敌人射击。 对面就是敌人,他们终于累得跑不动了,在这里作垂死挣扎吗? 坂本的心里充满了嗜血的兴奋和狂热,他大声呼喝着,指挥皇协军向敌人开火。 在他看来,敌人的数量也就那几个,这跟被沈宸等人弃置的皇协军伤员的口供相符。 一阵对射过后,沈宸等人仓惶后撤。而坂本唯恐敌人逃脱,立刻毫不犹豫地挥动指挥刀,“牙西格格”他一声嚎叫,指挥部下追了上去。 “杀啊,冲啊”皇协军壮起胆子,嚎叫着,打着枪向前猛扑。 长时间的沉闷追击,终于有了消灭敌人的机会。而且,看起来这伙敌人只会打冷枪偷袭,面对面的作战就不行了。 战争中,指挥官情绪的变化与军队的进退胜败有着极大的关系,指挥官的冲动或冷静,胆怯或鲁莽,往往决定了战争的结果和无数士兵的命运。 被愤怒占据大脑的坂本在沈宸等人的再三挑衅下,已经彻底失去了理智。他象一头狂化的野兽一样,指挥皇协军冲进山沟。 此举不仅将自己陷于险地,更把手下的士兵带进了万劫不复的地狱。 最前面的皇协军几乎就要冲过这条几十米长的山沟了,一颗子弹突然迎面飞来,他的身子顿了顿,一头扑倒在地。 沈宸和战友停止逃跑,转身射击,将皇协军暂时挡在十几米宽、五六米高的山沟里。 这次阻击恰到好处,使皇协军的队伍间距更密,也全部冲进了死亡之地。 趁着敌人在山沟里,视线被阻隔的时机。山林里埋伏的队员们迅速冲出来,跑过马鞍状的地形,冲上了山沟的顶部。 “啪勾!”沈宸冷静施射,干掉了一个挥舞手枪的小军官,使皇协军的冲锋又迟滞了一下。 “冲上去,冲上去。”坂本荣二吼叫着,自己却躲在后面,他也有些畏惧对面的枪手。 皇协军趴在地上拼命射击,以此掩盖自己贪生怕死、不敢起身。而他们的畏缩,终于使游击队完成了压顶伏击。 从沟顶突然出现了黑压压一片手榴弹,象下雨似的落了下来,在地上冒着青烟滚动,皇协军们被吓得惊慌失措,失声怪叫。 “轰轰轰……”连续不断的爆炸声连成一片,金属风暴顷刻间淹没了沟里的敌人,惨叫声此起彼伏,又旋即被又一波爆炸的巨响所掩盖。 枪声、爆炸声、惨叫声响成一片,敌人死伤惨重,更被打晕了。有的趴着不动,有的起身向后跑,有的举枪向上射击,有的四处乱窜进行躲藏。 山沟里硝烟弥漫,爆炸声震耳欲聋。队员们居高临下对敌人进行打击,打得敌人无处躲藏。 二十多个皇协军几乎没有还手之力,便死伤大半,被彻底歼灭。 枪声、爆炸声渐渐停了下来,硝烟被寒风吹散,呈现出一片狼藉的战场。弹坑还在冒着缕缕青烟和蒸汽,残缺不全的尸体倒在遍地的雪块冻土里。 有些尸体成了马蜂窝、麻布袋,残肢断臂、破烂枪械抛得到处都是,鲜血和脑浆混合着在地上流淌,个别受伤未死的皇协军躺在地上翻转哀号。 坂本荣二再也不能嚎叫了,他凄惨地倒在雪地上,一颗凌空爆炸的手榴弹,把他炸得面目全非。 寒风吹着,空气中的硝烟味已经很淡,地上遍布弹坑,有的还冒着热气。 残破的武器和肢体,满是鲜血的土地,各种各样的尸体,当活生生的呈现在常春玲面前时,她皱起了眉头。 敌人多数是被手榴弹炸死的,这样的死状尤其显得血腥恐怖,残肢断臂、破碎枪支、血污肉块,在沟里几乎到处都是。 这就是战场,充满血腥的战场,常春玲强迫自己不表现出异样,装作拉领口掩住了嘴。 “一小队继续警戒,二小队打扫战场。”老周站起身,挥着手,下达了命令。 虽然全歼了这股敌人,但总体的情况还不清楚。赵铁的人马在干什么,另外的敌人有什么行动,也是全不知道。 那时候的通讯条件就是这样,连鬼子的电台都不多,何况地方部队了。赶路靠走,通信靠吼,事实上还真是这样。 所以,别看是方圆不到十里的狭小地域,要想搞什么协同作战,也是很困难的。 所以,作战计划有多种选择,也是因为不能及时掌握敌情变化,知晓友军的行动,才给指挥员留出更大的灵活空间。 比如现在,老周就不知道赵铁是率人袭击陈村了,还是跟在这股敌人后面,很快就能赶到。 沈宸扛着枪走了过来。伏击成功,他的功劳最大,体力消耗也最大。连打带跑,搁谁也要露出疲态,尽管不是很明显。 “辛苦了,晓宸。”老周迎上来,关切地说道:“快坐下歇歇,等打扫完战场……” 沈宸摇了摇头,说道:“周叔,咱们不能耽搁,得连续行动。还有两路迂回堵截的敌人,每路也就十来个人,估计很快就要到了。或者,他们觉得势头不妙,会掉头逃窜。” 老周并不知道这些情况,一听便知道对游击队来说,有着各个击破,痛击敌人的好机会。 “把受伤的俘虏先扔下,没伤的背着缴获,咱们迎头赶上去,打敌人个措手不及。” 老周用力点头,马上就招呼两个小队长,加速打扫战场,零七八碎的先不收缴,只拿枪枝弹药。 沈宸站在沟顶,举着望远镜瞭望放哨。由于地形复杂,那两路迂回的敌人不知道在什么地方。 命令一下,打扫战场的速度便快了起来。虽然交代是只搜缴枪枝弹药,但有的队员还是扒下了几件比较完好的大衣,穿在身上以抵御寒冷。 等队员们执行完命令,聚拢整队,沈宸还没发现敌人的具体位置。 “周叔。”沈宸微皱着眉头,来到老周身旁,说道:“迎头打击不太好办,找不到敌人的具体位置呀!我想,咱们不如沿着这股敌人的来路直插进去。” 老周眨了眨眼睛,立刻明白了沈宸的用意。 这路敌人走的是直线追击,另两路敌人则是迂回绕远。一个是走弓弦,一个走弓背,道路远近肯定不同。 游击队沿着弓弦直插过去,在陈村附近等着,不失为一个好办法。反正,两路敌人是总要回去的,堵住其中一路,甚至是两路,概率非常高。 “好,这个办法好。”老周犹豫了一下,有点不好意思让沈宸继续挨累。 “我带两个人当尖兵。”沈宸主动请缨,倒是不让老周为难。 论战斗素质,论机警谨慎,沈宸都是游击队中最高的,且远超他人。在这种敌情并不明朗的情况下,他打头侦察,当然是最保险、最合适的。 “余保根、曹小宝,你们跟着晓宸。”老周高声叫着,一个是活地图,一个枪法不赖,跟在沈宸身边,多少算是个帮助。 沈宸也不废话,当先奔了出去,余保根和曹小宝在后面紧跟而上。 再说那两路迂回堵截的皇协军,其实是坂田荣二错误指挥的产物。 因为山区的地形复杂,分兵包抄就有很大困难,甚至可以说是错误的。天知道包抄的人马会绕多远的路,会跑到哪里去? 杜荣和带着八九个皇协军,还在继续前进着。他们大口大口地喘着气,脚步沉重得象灌了铅。 但杜荣和知道日本顾问的暴戾,特别是坂田荣二,他不敢停下来,就是挪,也得和坂田会合。 “队长——”一个皇协军累得象条狗,就差吐舌头了,“咱们好象走错路了,这么走,累死也没用啊!” 杜荣和四下看了看,指着前面的小山头,气喘吁吁地说道:“到了那上面,就看得清楚了。听,枪声就离得不远,不一定是走错了路。” 是的,断断续续的枪声就在侧前方,肯定是坂田领着人正在追击。这么看来,他们的迂回已经完全失败。 好不容易爬上了小山头,杜荣和累得挪不动步了,喘得粗气,扶着棵小树,向远处了望。 突然,远处的枪声骤然激烈起来。 杜荣和皱起眉头,猜测着是不是坂田已经追上了敌人,正在进行激烈的交火。 还没等他想明白是怎么回事,此起彼伏的爆炸声象打雷,从远处轰轰地传了过来。 这下子,杜荣和的脸色变了。虽然还不敢确定,但不祥的感觉笼罩在他的心头。 “队长,这,这不太对劲儿啊!”一个皇协军面带惊疑,凑近过来,“这么大动静,不可能是和一个敌人在打吧?” 当然不可能! 杜荣和也知道坂田所带的人马肯定遇到了麻烦。 坂田他们是击败敌人,还是落进圈套,损失惨重?自己继续前进,支援坂田,会不会是自投罗网?可要就此撤退,坂田要是没事儿,会饶了自己? 第五十三章 再来化装袭击 - 抗战之三生传奇 - 岁月如声 皇协军的胆小怕死,不仅体现在战斗中,还表现在对鬼子的畏惧如虎。 对于皇协军,日本人是既利用,又管束;日本顾问在皇协军中便有绝对的权力,握有生杀大权。 因此,在情况不明时,杜荣和瞻前顾后,犹豫迟疑,也是情理之中。 等等,再等等看!就是这样的心理和决定,使杜荣和这股敌人不进不退,坐等灭亡。 沈宸当先而行,向前猛插,并不知道隔着一片山岗树林,就有杜荣和一帮皇协军在傻等着。 疾进的游击队与这股皇协军交错而过,抢在了敌人之前,离陈村越近,堵住敌人的机会就越大。 而率领另一股敌人的小军官罗三坏,原来是个赌*棍、地痞,欺压老百姓是好手,有不少鬼心眼,却奸懒馋滑,没有什么军事才能。 这家伙当皇协军,就是为了钱财,既不肯卖力,更不肯送死,只是表面上的积极。 与坂田分开后,罗三坏没有象杜荣和那样不断督促,反倒是有意放慢速度,故意绕远,尽量减少与对手接触的机会。 在罗三坏想来,对手的枪法那么准,要是真碰上了,那有多危险?反正山区的地形复杂,找个借口说走岔路了,日本人还能砍了自己? 所以,本着安全第一的原则,罗三坏这股敌人离坂田是最远的。 当远方传来激烈的枪声、爆炸声后,罗三坏也和杜荣和一样,狐疑着不好判断,也停止了前进。 同行的皇协军都知道这家伙的德性,也不吭声,反正听命令就行,出了事情有他负责。 罗三坏看看天色,已经日近黄昏,心里更加没底。他是极想回去的,但也怕坂田追究。 不过,这家伙的鬼心眼还真多。思来想去,他一挥手,说道:“往回走。” 命令简短,也不说是什么理由。皇协军们也不多问,这命令正合他们的心思。折腾了好几个小时了,又冷又累,谁不想回去暖和休息? 但罗三坏可不是要直接回陈村,否则,坂田还没回来,井口的质询就没法回答。 他打得如意算盘是向陈村靠拢,在附近找个背风的地方等着,等到天大黑了再回去。 如果坂田得胜回来,估计时间不会太长,远处的枪声爆炸声已经停止了嘛。他就等坂田走过之后,过段时间回村,只说是走岔了路。 如果坂田有什么意外,也不影响他的安全。反正分兵迂回是坂田的命令,就说与坂田的大队失去联络,黑夜里没法会合,只能无奈返回。 要说罗三坏想得还是够周全的,可他却万万没想到,在回村的路上会遇到伏击,反倒比杜荣和败得更快。 太阳行将落山了,把大地和树木都抹上了金子的颜色。但入目的景色也不过是冬日的荒野,满目凄凉,毫无生机。 罗三坏带着手下匆匆行走着,边走边想:离村子不能太近,也不能太远,两三里地应该合适。找片林子藏起来,井口看不见,坂田也不知道…… “啪”的一声脆响,声音不大,却打断了罗三坏的思绪。 “什么东西?”踩中了铁夹子的皇协军还不知道怎么回事,低头看着脚下。 一缕青烟从地上冒起,然后“轰”的一声,火光闪现,烟雾升腾,手榴弹在地上爆炸了。 雪块、泥土、弹片四下横飞,皇协军立时被炸倒了两三个。其他人蒙头转向,惊叫着四下乱窜。 轰,轰,轰……一道道烟柱不断升起,火光耀花的眼,响声震聋了耳朵。 四下乱跑的皇协军引爆了更多的手榴弹,只听得惊呼、惨叫连连,硝烟弥漫,也看不清个人影儿。 硝烟还未散去,枪声又响了起来,赵铁带着队员们向着敌人开火射击,损失惨重的敌人,又遭到了沉重的打击。 “别打了,饶命哇!” “俺们投降,投降。” 枪声未停,硝烟还未完全散尽,带着哭腔的求饶声已经传了过来。 赵铁下令停止射击,枪声才渐渐稀落下来。 风一阵阵地刮过,景象逐渐清晰起来,大路上一片狼籍,几个弹坑还冒着青烟和蒸汽。 皇协军被炸死了四个,血肉横飞,死状凄惨;两个重伤,躺在地上有气无力地哼哼着;一个轻伤,抱着伤腿在惨叫。 只有一个侥幸完好的家伙,听得枪声渐息,抖抖索索地从道旁爬起,跪着举起了双手。 就这么结束了? 赵铁仔细观察,发现确实是结束了。这场战斗持续时间短得令人难以置信,几乎全是手榴弹的功劳。 虽然枪打得也挺热闹,但好象只打伤了两个皇协军。 “一队警戒,二队打扫战场。”赵铁提着手枪快步走过去,高声下达着命令,又提醒道:“小心,还有一颗手榴弹没炸。” 虽然没炸,赵铁觉得暂时也没有起出来的必要。说不定村里的敌人听见爆炸会出来查看,正好再炸他们一下。 队员们飞快地收缴着装备,连皇协军尸体上的衣服也不放过。那边可还有很多老百姓在受冻呢,多一件衣服,说不定就能多活一条生命。 战场打扫得差不多了,受伤的皇协军不管他们,就扔在那里自生自灭。 赵铁也知道政策是政策,有时候也要灵活。已经有了群众这个大包袱,还要背着抬着俘虏,平添累赘吗? 何况,看到群众受到的苦难,这些为虎作伥的皇协军也真不值得可怜。 “队长,那边过来人了。”负责警戒的队员高声提醒。 赵铁赶忙催促队员们离开道路,押解着俘虏赶紧撤退。 可没想到,快速接近这里的人竟然发现了赵铁他们,离开道路,直接追了上来。 “别乱开枪。”赵铁伸手按住了二虎子,皱着眉头说道:“还不知道是什么人呢,要是自己人,可就误伤了。” 二虎子眨眨眼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嗫嚅道:“心急了,是俺的错。” 赵铁没再深说,拿出一个木哨,“啾,啾啾”地发出了有些尖厉的联络信号。 半晌,隐约传来了回应,赵铁侧起耳朵仔细听着。 “好象是四下?”有队员不太确定地说道。 赵铁稍微放下心,看人影又近了些,便又发出了联络暗号。 “啾啾,啾啾”,这回他听清楚了,有节奏的四声哨响,是友军过来了。 “是铁哥嘛?”人影越来越近,一个清脆的熟悉声音传了过来。 赵铁脸上绽出笑容,挺身走出来,大声回应道:“是我,快过来吧,晓宸。” 沈宸加快了脚步,一会儿工夫就来到了近前,开口说道:“听着爆炸和枪响,觉得应该是你们。这是打胜了,还抓了个俘虏?” 赵铁命令队员们停止前进,就地警戒,他转头笑道:“是啊,和皇协军打了两仗,解救出了被抓群众,还伏击了一股追你又返回的敌人。” “原来被你们堵住了。”沈宸松了口气,说道:“这帮家伙的腿还挺快,我们急着赶来,就是想把三股敌人各个消灭。现在嘛,等周叔他们上来,咱们再看怎么打吧?” 赵铁点了点头,问道:“离得远的关系,隐约听到象打雷的声音,是你们那边在战斗吧?快说说,战果如何?” 胜利是肯定的。否则沈宸他们也不会腾出手来紧追敌人,还想着各个消灭。所以,赵铁直接问战果,而不是结果。 沈宸随便找了个地方坐下,调匀着呼吸,说道:“让他俩说吧,我得喘口气。” 余保根和曹小宝恨不得有人问,好把这大胜利讲出来,显摆是有的,更多的还是高兴和振奋。 赵铁听着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讲述,不停笑着点头。而旁边又围上几名队员,边听边不甘示弱地吹嘘自己这边的战绩。 时间不大,老周带着队伍赶了过来,两下会合,游击队算是聚齐了。 互相交流了下情报,老周和赵铁都意识到陈村的敌人已经处于弱势,至少在人数上是这样。 但是,要游击队进攻陈村,赵铁和老周还不想冒险。 “我看,已经解救出了群众,又沉重打击了敌人,咱们见好就收,先护送群众回张庄。”老周提出了稳妥的建议。 赵铁看了一眼在旁边乱转眼珠的沈宸,微微一笑,说道:“晓宸,你又想什么鬼主意呢?说来听听。” 沈宸白了赵铁一眼,缓缓说道:“我觉得可以再来一次化装袭击,顶多十七八个皇协军,收拾起来不麻烦。” 老周皱了皱眉,说道:“已经有一次了,敌人能不防备?” 赵铁没说话,似笑非笑地看着沈宸,他觉得沈宸既然能说出来,肯定有她的理由。 “敌人肯定会比以前警醒。”沈宸笑了笑,伸手一指,说道:“可咱们有他呀!” 老周和赵铁转头去看,却是那个刚抓的俘虏罗三坏,正蔫头耷拉脑地蹲在一旁。 “哈哈哈哈。”老周明白过来,不由得大笑,说道:“一个不够,再给他添个伴儿。” 赵铁也笑了起来,对沈宸赞赏地点了点头,说道:“还是我带队,对村子还算熟悉一点。” “我也跟着。”沈宸笑道:“换个武器,我练练打近战。” 三个人又商量了一会儿,作战计划便确定下来。 由赵铁率十六名队员担任主攻,老周带人绕过陈村,封堵敌人的窜逃,另一个小队长带人在此埋伏,阻截可能回来的第三股敌人。 天色越来越黑,游击队分兵而行,规定了行动的时间,连罗三坏也被教了半天,怎么应付村口的哨兵。 夜色昏沉黑暗,笼罩着陈村。村子好象穿着丧服,象举行葬礼般凄惨。 经历了袭击,村中兵力又少,皇协军们很是惶惶。 村外又是爆炸,又是打枪的,估计也就三里多地的样子,但井口抱着死守的架势,对此置之不理。 村口虽然放了几个哨兵,但真正的防卫重心还是那座砖石大院。十几个皇协军,再加一挺歪把子机枪,井口觉得是能够守住的。 但井口没有想到,出村追击的部队已经近乎全军覆没;他更没有想到,敌人敢于发起进攻,还用的同一伎俩——化装袭击。 月亮仿佛也禁不住寒冷,躲进了浅薄的云层中,使得光亮又黯淡下来。 一群人出现在村外,拖着沉重的脚步,好象还有搀扶的伤员。 “站住!干什么的?”村口的岗哨发现了来人,大声喊道。 罗三坏的后腰被硬物一顶,打了个激灵,赶忙大声骂道:“叫唤个屁!俺们在外面辛苦,你们他妈x的就知道瞎咋唬!” 哨兵迟疑了一下,试探着问道:“是罗队长嘛?” “是老子,你耳朵聋啊!”罗三坏没好气地骂道。 两个哨兵不约而同地松了口气,垂下了枪口,推开路障,堆起笑脸,生怕罗三坏生气发火,平白要挨几个耳光。 一行人过了路障,两个哨兵点头哈腰地讨好,“罗队长辛苦了,弟兄们辛苦了。” 几只大手伸过来,扭住了哨兵,枪被压下,嘴被捂住,威胁的话在耳边响着,“别动,乱动要你的狗命。” 眼看两个哨兵被制住,赵铁一推罗三坏的后背,示意他继续往村里走。 罗三坏苦笑了一下,乖乖地迈步,当先而行。 沈宸就跟在队伍中间,他穿着皇协军的大衣,戴着棉帽,却没有背大枪,而是握着上了木匣的盒子炮。 在村落里战斗,几十米的近射,用三八大盖就显得又长又不便。而用肩射盒子炮,百米之内的射程足够用了。 走过十字街,便看到了那所大院落,门前两个站岗的哨兵在走动。看见过来人了,便端枪询问。 “是我,罗三。”罗三坏回答道:“井口太君休息了吗,我有重要情况报告。” 两个哨兵放低了枪口,说道:“是罗队长啊,这是刚回来?太君好象还没睡,刚才屋子里还亮着灯呢!” 到了这里,袭击已经成功的大半。就算是枪响暴露,近在咫尺的距离,游击队员们也能猛冲进去。找本站请搜索“6毛”或输入网址:. 第五十四章 不敢相信的胜利 - 抗战之三生传奇 - 岁月如声 战斗是突然打响的,既出乎敌人的意料,也不是游击队的所愿。 到底还是身手不够好,游击队员在制服哨兵时动作不利索,竟然让哨兵手中已经上膛的步枪走了火。 只是稍许的愣怔,赵铁便大吼道:“冲啊,杀啊!”并率先猛推开院门,冲了进去。 啪,啪!对眼见的人影,赵铁没有犹豫,举枪就射,当即将敌人撂倒在地。 又有人影在正对院门的正房里的窗前晃动,看动作好象是要操纵机关枪,密集的子弹可能马上就要破窗而出。 哒、哒,哒、哒、哒……两次短促的点射从赵铁的侧后方响起,准确地打进窗户,将里面的敌人打翻,惨叫声随即响起。 紧接着,一个人影蹿出来,身体微微弯曲,稍微歪着头,双手持枪,右手肘夹紧身体,以并不太快的速度向前行进。 赵铁一眼就认出了是沈宸,不知道她何时甩掉的大衣,只穿着夹袄,行动间显得灵活敏捷。 沈宸一个侧移半蹲,步法顺畅,手中的枪发出一个小点射,两发子弹准确击中了一个敌人。 这种近战的标准持枪和行进姿势,这种移动的步法,别人不仅不会,连见都没见过。 沈宸仗着身体灵活、眼力超好、反应快、枪法准,忽起忽蹲,忽左忽右,见人就杀,直奔后院。 什么“缴枪不杀”、“投降免死”之类的,他是懒得说,真可谓是人狠话不多。 只不过,沈宸的行进是有章法的,也加着十二分的小心。 从表面上看,他似乎歪着头似乎在瞄准,其实却是在观察着活动物体和异样情况,开枪射击完全是凭着感觉调整枪口位置。 而其他游击队员则不具备这种素质,冲得更猛,速度也快。刚进后院,就有两个队员超过了他,端着枪直冲过去。 啪,啪,啪!连续的枪声响了起来,两个游击队员相继中弹倒地。 后面的沈宸凭着本能的反应,迅速半蹲降低身体,并转移枪口,向着闪现亮光的地方就是一个长点射。 一声痛叫之后,又有亮光闪现。而沈宸已经由半蹲顺势侧倒在地,两颗子弹打空了。 井口到底不是精锐的鬼子,只是个日本顾问,在反应上已经慢了不少。开枪打倒两个游击队员,却被沈宸的迅速还击所击伤。 原来,突如其来的战斗让井口这个鬼子措手不及,完全不知道敌人是怎么就一下子打到这里的。 而前面也没响起机关枪的声音,那可是他安排的,只要敌人向院门进攻,肯定会遭到密集的扫射。 不管怎么想,敌人已经近在咫尺,井口握着手枪冲出房间,带着几个皇协军前来抵挡。 可一个照面下来,井口的手臂便中弹受伤,枪也掉在了地上,只得忍痛后退。 几个皇协军用长枪开火射击,没有击中沈宸,赶忙拉栓上弹。 可动作还没做完,侧卧地上的沈宸发出连续的短点射,打得又狠又准。然后,就地翻滚,沈宸隐蔽起来,并迅速换上新弹夹。 枪声、爆炸声在村里响了起来,老周带着一个小队出现在村北口,一顿乱枪就把两个皇协军哨兵打得死伤倒地,然后冲了进来。 由于兵力不足,井口只在外围放了几个哨兵,被突破之后便没有了什么阻碍。老周带人冲过十字街,加入到大院中的战斗。 前院的敌人最多,但被打得措手不及,游击队也占着人数优势。双方的战斗素质差不多,可战斗精神上,皇协军就差得多了。 老周和赵铁还是有经验的,战前就嘱咐过队员,要多用手榴弹。在视线不好的夜晚,在近距离的战斗中,手榴弹爆炸杀伤面广,远比步枪单发射击管用的多。 战斗激烈而不残酷,多数皇协军从睡梦中惊醒,便被堵在屋里,一两颗手榴弹扔进去,便被炸得哭爹叫娘,丧失战斗意志。 而后院的战斗也接近尾声,几个游击队员加入战团,吸引了敌人的注意。 沈宸抓紧机会,忽而探头,忽而从隐蔽物侧面出枪,短点射打得又准又狠,动作既快又隐蔽。 这时就看出经验的宝贵了。沈宸抓住的多是皇协军拉栓上弹的空隙,仗的是自己不时变换的出枪位置,以及夜眼和迅速的瞄准射击。 等到有队员扔出手榴弹,其他人也有样学样儿,在连续的爆炸中,残存的三个皇协军一下子崩溃了,狼哭鬼嚎地逃窜。 井口的额头被激射的弹片划了个大口子,血瞬间流了下来,糊住了他的眼睛。爆炸的巨响震得他耳朵嗡嗡作响,在硝烟弥漫中,他也转身逃跑。 别人或许看不太清楚,沈宸的夜眼却一下子在烟雾中锁定了这个鬼子,一个短点射便打了过去。 感觉到肩膀上的后座力,沈宸身体稍微后仰,卸掉了大部分力道,又迅速恢复到射击状态。 井口的后背象被打了一拳,两颗子弹打在他的脊柱旁边,大威力的九毫米子弹瞬间爆发,他连哼都没哼一声,便一头栽倒。 沈宸蹲下、起来,枪口转换,连续用短点射击杀在硝烟中逃窜的皇协军。对这些家伙,他没有一点怜悯。俘虏对他来说,也没多少价值。 枪声稀落下来,游击队在逐屋搜剿残敌。眼见失败已成定局,几乎没有拼死顽抗的敌人,这与顽固得令人恶心的鬼子形成了鲜明的对照。 后院的一间房屋,挂着铁锁,隔着门便能听见里面压抑的呜咽声。 咔嚓一声,锁头被斧子砸开,门开了。在黯淡的月光下,迎接队员们的是一片惊愕的骚动。 屋子里挤了十来个妇女,或躺或坐或站地靠在一起。黑暗中一双双恐惧的眼睛都朝外望着,不知道有谁又要被祸害了。 “别怕,我们是游击队,穿着敌人的衣服混进来,是来救你们的!”余保根垂下枪口,温声说道。 又是一片骚动,女人们的眼睛里闪着疑惑的光,有的却狂喜地站起来。 “别怕,这都是真的,大家快出来吧!”沈宸上前劝慰道。 骚动更大了,人们的眼中闪出了泪花,同是女人,更容易相信,几声呜咽随之响了起来。 人们现在无法畅快地用言语来表达她们的心情,每双由于激动而含泪的眼睛,一齐向救命的队员们望过来。 妇女们被领进了暖屋子,几个队员将伪军屋里的衣物和被褥都取了来,甚至从旁边的伙房还拿来了馒头热水,分发给人们。 虽然解救了大部分的妇女,可还是有两个不甘受辱的撞墙而死,尸体就草草扔在院角的土坑里。 此后,队员们对皇协军俘虏表现出了少有的凶狠无情。有几个俘虏便被队员用刺刀捅死了。 如果不是老周和赵铁及时发现,进行制止,恐怕一个活的俘虏也不会剩下。 对此,沈宸默不作声,甚至还下黑手弄死了两个受伤的累赘俘虏。 或许,只有杀戮和鲜血才能压抑胸中的怒火。什么优待俘虏,什么伪军大多也是被逼的,听说了惨事,看到了惨景,就不会有这样愚蠢幼稚的想法。 而幸存的五六个皇协军俘虏,可被吓破了胆,老实得象孙子。有的队员心里还有气,踹上两脚,打上一枪托,这些家伙都不敢叫痛,唯恐招来更大的怒火。 时间已经到了半夜时分,队员们奔波战斗了一天多,都疲惫不堪。原先还硬撑着,现在消灭了敌人,大胜之后一轻松,疲态便显露出来了。 “我看,就在村里休息。”老周觉得已经是半夜了,离得最近的祖旺的敌人是不太可能赶来的,“天亮后再看情况决定下一步行动。” 赵铁轻轻点了点头,说道:“村外的群众就不要再折腾了,派一个小队,押着俘虏,护送那些妇女,再带上粮食和铁锅。让群众在野外吃顿热乎的饭,就转移到张庄去吧!” 老周对此表示赞同,陈村太不安全,游击队还好说,能打能跑。 可要是老百姓回了村,说不定就有存着侥幸心理,不愿离开热炕暖屋的。敌人一旦打过来,这些老百姓可就成了累赘,拖住了游击队的手脚。 沈宸听了安排,也没意见,起身就走。 “晓宸,你叫上春玲,找间屋子休息吧!”赵铁关切地说道。 老周笑了一下,说道:“可是累坏了,赶紧去睡觉,站岗放哨的,也用不到你。” 沈宸连话也懒得说,挥了挥手,径自走了出去。 屋内只剩下了赵铁和老周两个人,看着摆在桌上的歪把子机枪、洋刀、望远镜、手枪,堆在地上的缴获物资,两人忍不住相视而笑。 “有了这家伙,游击队才算个样子。”赵铁忍不住心中的激动,伸手拍了拍歪把子机枪。 老周也长出了一口气,用力点头,说道:“正规军的一个连,也就那么一两挺,咱们游击队才多少人,就捞了这么一挺。” “从张庄出发时,做梦也想不到会是现在这样。”赵铁感慨道:“加在一起,打了五仗,可就把占着陈村的敌人全部消灭了。现在想想,还不敢相信就是真的呢!” 哈哈哈哈。老周大笑起来,伸手拍了拍老搭裆的肩膀,说道:“我也是一样不敢相信啊!可这就是真的,一点也不假。” 赵铁跟着大笑起来,边笑边说道:“大梅这丫头,是真卖力气。我看,等局面稳定稳定,抓紧时间派人把她叔叔一家接过来。这丫头,可能也为这事着急呢!” “局面稳定了,那还有啥说的。”老周说道:“其实,咱们的长远任务还是往矿区渗透游击。也许不用专门派人,队伍就要开过去呢!” 赵铁点头表示同意,又想起什么事似的站起身,说道:“老周,你也抓紧时间休息。我去查下岗哨,再看看伤员的情况。” “你还不了解我?”老周也站起身,说道:“早就打熬出来了,三天不睡觉也照样精神。游击队这算是打的第一次大仗,咱们安排下去了,可我也不放心。” 赵铁也觉得队员们经验不足,难免有什么疏漏,自己和老周辛苦一点,把善后工作做好,也能让游击队安心休息。 沈宸在前院后院转了转,终于找到了一间好屋子,却是坂田的住处。 这间屋子象个套间,外间是指挥室,里面是卧室。坂田死在了外面,可村里的敌人并不知道,炕还烧得挺热,还等着坂田回来呢! 指挥室里有张桌子,几把椅子,墙上还挂着幅地图,摆设很简单,里面的卧室收拾得也挺干净。 沈宸没找到常春玲,便让其他的队员看见后告诉一声,他则简单洗漱了一下,铺上被褥,躺下就睡。 这一天,沈宸跑得路最多,战斗得最勇猛,也真是累得够呛。关键是这具身体,还没有达到极为健壮的程度。 屋子不错,炕也热乎,可沈宸还没睡多久,又被枪声惊醒过来。 原来,杜荣和这股皇协军在野外等得心焦火燎,才慢慢地向响过爆炸和枪声的地方靠拢过去。 那里就是坂田遭到伏击的山沟,游击队已经撤走,只留下敌人的尸体和几个受伤的累赘。 小心翼翼地靠近了山沟,杜荣和派人前去侦察后,才敢带着人过去。 一片狼籍的战场,横七竖八的尸体,呻吟哀嚎的伤员,这幅凄惨的景象马上把杜荣和吓坏了。 看到血肉模糊的坂田的尸体,杜荣和心中升出寒意。可为了回去交差,他还是命令皇协军把尸体带上,伤员却管不了了。 游击队扔下的皇协军伤员都是伤得比较重的,在这冰天雪地里,没死的也去了半条命。 杜荣和知道,就算勉强带上伤员,不仅会拖得队伍慢得象乌龟爬,这些伤员也没有多大活下去的希望。 狠下心来,杜荣和带着队伍返回陈村,身后则是伤员们的哀求和哭泣。 虽然没带上伤员这个累赘,可皇协军们都冻透了,疲累了,往回走的速度也快不起来。 就在村外三四里的地方,杜荣和等人听到了陈村方向传来的爆炸声和枪声,他的心思又乱转了起来。 第五十五章 战后布置 - 抗战之三生传奇 - 岁月如声 坂田死得凄惨,这让杜荣和心里蒙上了浓重的阴影。如果不是这样,他怎么也不会相信村子会遭到攻击,更不会担心村内的部队会失败。 能在短时间内全歼坂田所率的部队,那村里的人马也就有可能被击败。本着这样的思维,杜荣和看看这不到十人的手下,犹豫病、等待症又犯了。 既然还是要等等看,那呆在路上就太明显了。杜荣和又带着人离开大路,躲进了树林里。 可光等着,依然是搞清清状况,杜荣和只能寄希望于看到从村子方向过来人。 不管得敌人被击败,撤离回去;还是村里的部队得胜,追击出来。杜荣和还是觉得友军有村子作为依托,失败的可能性是有,但不会很大。 可就这么等着等着,杜荣和设想的情况却始终没有出现。而村子方向的枪声、爆炸声已经完全停息下来,战斗应该已经有了结果。 难道敌人被全部消灭了?或者是友军被人家打败,村子已经失守了? 杜荣和愈发有不祥的感觉,可还不能十分确定。这就是最让人为难的地方,一个判断失误,不是自投罗网,就是擅自逃跑,怎么也得不了好。 可他不知道,就是这么犹豫迟疑,终于断送了最后的生路。 早在他率队停止前进的时候,就已经被留在村外准备阻截的那个小队发现了。还差一点进入伏击圈,游击队的人就没动,寻思着再等一会儿。 可杜荣和却带人离开大路,跑到路旁不远的树林里藏了起来,让人有点摸不着头脑。 等到村里战斗结束,派人来通知这个小队进村,他们就把情况报告上去,继续留下监视着这伙不知要干什么的敌人。 赵铁和老周得到情报,立刻判断出这是最后一股敌人,消灭他们的机会就在眼前。 敌人不过十来个,赵铁和老周觉得不用把沈宸叫起,凭游击队现在的实力,就完全能够击败对手。 所以,他们两人率领部队分两路出村,悄悄地围住了杜荣和及其手下。 在寒夜里实在冻得受不了的杜荣和,终于下了决心,先远离危险的陈村,找个地方取暖吃饭,天亮后再派人来侦察动静。 如果井口带人守住了村子,杜荣和就编个理由,说是这一夜在外面爬冰卧雪追击凶手,想为坂田报仇。 如果井口完蛋了,那他就回祖旺,说是力战不敌,只抢回了坂田的遗体,想必还不致于被处死。 可惜,杜荣和是想好了,也带队行动了,却已经晚了。 刚出树林没走多远,这股皇协军便遭到游击队的袭击。赵铁操纵着歪把子机关枪,一顿弹雨泼过去,立时便报销了一半敌人。 杜荣和身中两弹,当即毙命,以后也不会再纠结,再犹豫,再搅尽脑汁胡思乱想了。 剩下的战斗就简单了,群龙无首、又冷又饿的皇协军被打蒙吓傻。在周围的枪声和劝降声中丧失了斗志,有的家伙一枪没发,便举手投降了。 枪声短促,只持续了很短的时间。距离也远,传到村里时已经有些隐约。 但沈宸还是被惊醒了,从炕上坐起,便要穿衣拿枪。 “没事儿,不用紧张。”常春玲还没睡,坐在桌前整理着绷带和药品,见沈宸惊醒,赶忙过来安慰。 沈宸眨了眨眼睛,看清是常春玲,发现她很镇静,还以为是做梦或者是幻听,嘴里嘟囔道:“是我听差了?不是打枪嘛?” 常春玲拍拍沈宸的胳膊,说道:“是打枪。不过,就是十来个皇协军,赵队长和周指导员带人去收拾他们了。应该很好打,就没招呼你。” 沈宸揉着眼睛,想明白是最后一股敌人,终于还是没让他们跑了,也确实不是很难打的敌人。 抬头看了看常春玲,沈宸发现她的眼睛有些红,好象哭过的样子,便开口问道:“你哭了?” 常春玲想否认,勉强挤出来笑却难看得很,心中却又浮起悲痛,不禁垂下眼帘,低沉地说道:“牺牲了三个队员,我,我可能刚记住他们的名字。” 满腔热血消失之后,剩下的就只有悲伤和痛苦的回忆。而且,以后的日子里,这种悲伤和痛苦还会不断的出现。 沈宸知道游击队员有死伤,但这是抵抗侵略者必须付出的代价。他只能全力发挥,尽量减少战友的损失,却不会象常春玲这般伤感。 不是冷酷无情,而是见惯了生死,沈宸已经是一副钢铁的心肠。他只会有短暂的伤感,并且会很快把悲痛化成仇恨,在战场上尽情地发泄给敌人。 “这就是战争。”沈宸伸手摸了摸常春玲的脸,象是叹息,又象是安慰,更象是激励,“战争不需要眼泪,也没有整天愁眉苦脸、哭哭啼啼的战士和队伍。” 常春玲有些不解,疑惑地说道:“可那是战友,难道——” 沈宸摆了下手,说道:“你还是没明白我的意思。战友牺牲了,该悲痛就悲痛,该伤心就伤心,可别沉浸其中,也别打不起精神,更别影响以后的战斗或工作。” 停顿了一下,沈宸抿了下嘴角,似笑非笑,好象还有几分苦涩,说道:“要是我死了,别为我流泪,受不了这个。” 常春玲直盯盯看着沈宸,好半晌才眨了下眼睛,不是哭也不是笑的表情,用力抱住了沈宸。 沈宸轻笑了两声,跟常春玲蹭了蹭脸,抚着姑娘的后背。过了一会儿,他才开口说道:“早点睡吧,好好休息,明天还要打仗呢!” 常春玲慢慢放开沈宸,诧异地问道:“明天还要打嘛?敌人会来得那么快?” 沈宸打了个呵欠,往被窝里一钻,含含糊糊地说道:“就是敌人不来,也得把桥拆了,还得再找临时躲避的地方。” 常春玲张了张嘴,看沈宸已经闭上了眼睛,便不再说话,伸手给沈宸掖了掖被子。 沈宸虽然警觉,但心也大,该睡的时候就睡,绝不胡思乱想。换个地方,也很快能适应,轻易不失眠。 常春玲则不行,她惦记着村外的战斗结果,担心会不会再有伤员,甚至是牺牲。直到部队回来,她去看了下,见没什么事情,才回到屋里,脱衣睡觉。 …………… 这是一个美好的早晨,尽管还是冬天的寒冷,但人的心情不同,感觉也就不一样。 游击队里都是年轻人,身体健壮,经过休息,便基本扫除了昨日奔波战斗的劳苦和疲惫,为连续的胜利而振奋。 沈宸直睡到快八点了,才醒过来。特别的恢复能力,也让他感觉到身体又充满了力量,并且急需能量补充。 常春玲虽然睡得晚,可起得比沈宸早,又去看护伤员了。 院里的哨兵看到沈宸起来洗漱,便告诉他去吃饭,还笑着说伙食很好,有肉有馍。 沈宸也真饿得慌,洗漱完便来到前院的饭堂。 占了村子,全歼敌人,得到的不仅是枪枝弹药,还有很多物资。 其中,粮食便有几百斤,还有两头已经宰杀好冻起来的肥猪,敌人是吃不上了,倒是便宜了游击队。 所以,游击队的伙食便一下子好了起来。热腾腾的馍馍,香喷喷的猪肉炖白菜,让队员们吃得肚皮鼓溜。 做饭打饭的是两个游击队员,看见沈宸进来,都笑着打招呼,拿出碗筷便要给他盛菜。 “瘦肉多来点,我吃不了太肥的。”沈宸探头瞅了瞅大锅,嘿嘿笑着。 打饭的队员愣了一下,随即笑着点头,“没问题,都给你盛瘦肉。”说着,操起大勺子边拔拉边往碗里盛。 那个时代的人们,肚子里都没什么油水,光吃粮食便显得很多。特别是在部队里,能吃七八个、十来个馍馍的大有人在。 正因为这样,有了开荤的机会,人们更爱吃肥肉。肥肉片子一碗两碗的,也能吃得下。猪也是养得越肥越好,可没后世什么瘦肉型的概念。 所以,沈宸的这个要求还真不算过分,算是和别人肥瘦搭配了。 不一会儿,一大碗肉菜、两个馍馍便端到了面前。 沈宸拿起筷子,大口吃了起来。 虽然是大锅菜,不讲究什么色香味俱全,可肉煮得烂,吃到嘴里满香的。馍馍也蒸得喧软,带着麦香。 沈宸连着吃了两碗肉菜,三个馍馍,才推开碗筷,抚着肚子,满足地长出一口气。 昨晚就没吃饭,两顿合成一顿吃了。沈宸觉得要这么吃下去,他都有可能变成骆驼,使劲大吃一顿,好几天都不用吃饭。 “中午做热汤面吧?这剩下的肉菜正好都用上。” “做烙饼怎么样?焦黄的、油油的……” 两个队员似乎有做大师傅的瘾头,开始商量中午做什么解馋了。 沈宸笑了笑,起身离开。个人有个人的爱好,象这两位忙碌并快乐的家伙,倒让人感到了平凡生活的气息。 来到指挥室,沈宸象征性地敲了敲,便拉开门走了进去。 屋里只有老周,见是沈宸进来,脸上带着笑,伸手招呼道:“晓宸哪,快坐。” 沈宸也不客气,往桌前一坐,看着桌上拆了一半的南部手枪,问道:“周叔,你在修枪?” 老周点了点头,说道:“死在山沟里的那个老鬼子的,好象被炸坏了。我觉得可惜,就想着拆开看看。这不,还没拆完呢!” 沈宸看这鬼子的手枪酷似他喜欢的德国鲁格,便伸手继续拆卸,顺便研究一下。等把枪变成了零件,再仔细检查,他才发现是击针断了。 因为这是一支老款的“王八盒子”,在寒冷的天气里,润滑油粘稠度增加,就容易发生这种问题。 “这个,是撞针断了。”沈宸拿给老周看,说道:“怕是修不好了。” 老周现出很惋惜的神情,把桌上的枪套推过去,说道:“装好先放这里吧,看以后能不能送到兵工厂修理。” 沈宸很快把枪组装起来,拿起枪套习惯性地摆弄了一下,发现这枪套也能装到枪上,当作肩射武器。 沈宸还发现枪套下面有个备份弹盒,随手打开,竟然发现里面还配有一根击针。 “呵呵,这枪能修好了。”沈宸又把枪拆开,边换击针边笑着说道:“看来鬼子这枪就是击针爱断的毛病,要不怎么多配了一根击针呢!” 老周看着沈宸灵巧的手指熟练地拆卸组装枪枝,不由得调侃道:“看你那手,哪象个玩枪儿杀人的行家。” “鬼子、汉奸不是人,是畜牲。”沈宸笑着纠正。 其实,沈宸确实很注意手的保养,倒不是爱美,而是增强手指的灵敏度,更利于狙击的精准。 老周知道沈宸嘴巴厉害,也不与他较真儿,岔开话题,说道:“老赵带着人去拆桥、布置警戒哨;我还要派人把粮食物资运走一部分,并在山林里设置临时营地。你看,还有什么需要做的?” 沈宸想了一下,说道:“派两个手巧心细的队员,我教他们把手榴弹改成瞬发地雷。长远打算的话,就得自己用黑火药制造。手榴弹嘛,到底不是干这个用的,数量也不是很多。” 老周沉吟了一下,有些为难地说道:“配制黑火药倒是不难,可还需要铸造铁壳,这不太容易啊!” “不用铸铁弹壳也行。”沈宸摇了摇头,说道:“用玻璃瓶子、陶瓷罐子,或者是石头凿空,填装上火药,那也是地雷嘛!” 老周惊讶地瞪大眼睛,充满怀疑地问道:“那样的地雷能有多大杀伤力?” 沈宸眨了眨眼睛,有些随意地答道:“可能炸不死,但炸伤也有用啊!就算炸不伤,吓他一跳,也比没有强嘛。” 老周伸手指了指沈宸,竟然气得没话说。 沈宸哈哈一笑,说道:“周叔,咱先造几个试验一下嘛,我觉得会管用。你想啊,就是一个大炮仗,也能把人崩伤呢!何况咱这地雷,比炮仗大了好几倍呢!” 老周无奈地点了点头,说道:“拿你这丫头是真没办法,行,那就造两个试试。” 停顿了一下,老周又有些奇怪地问道:“我很老嘛,不过是比赵铁大那么几岁,怎么你就叫他哥,叫我叔。这可不对啊,我俩是同辈,以后别乱叫了。” 第五十六章 开阔思路 - 抗战之三生传奇 - 岁月如声 赵队、周导,这是沈宸与老周商量之后的称呼,没了辈份大小,还显得尊重。 当然,这都不是主要的,老周也不是要纠结于辈份和称呼,只是略带玩笑的调侃罢了。 而沈宸的建议也获得了采纳,两名心细稳重的队员被暂时分配给他,由他教授改装手榴弹的技术。 其实,改装起来也很简单,只是有危险,必须要心细稳重,冒失的家伙还是别沾这活儿。 沈宸之所以如此重视地雷,实在是因为按照目前游击队的装备和训练水平,要与日本鬼子周旋,地雷是最简单,也是有效的选择。 要知道,在面对强大敌人侵略时,既想要杀伤敌人又不想被杀伤,最好的武器,可能就是那种能自动杀伤敌人,又不太需要控制的装置。 如在丛林中可以设置的陷阱,就是一种“自动”武器。而且,历史证明这种原始武器的也威力不小。 而在没有丛林的平原或山地,地雷(后世更熟悉的路边炸弹)就成为比较好的一种选择。 历史上,地雷在八年抗战时发挥的威力相当显著,因为它的优势很多。 首先,它物美价廉,制造时需要的材料不过是炸药(或火药)和铸铁,甚至可以不用铁,而用石头陶罐玻璃瓶。 当然,这种自制的土造地雷威力不是很大,可能炸不死人。 但这也好办——在埋地雷的地面上撒一些碎铜烂铁,甚至是尖利的碎石头,都可以增加其威力。 其次,地雷的安全高效是显而易见的。因为埋完地雷后,可以不需要派人守在旁边,因此,通常也就不存在地雷被踩爆之后,需要赶紧逃离的问题。 而对于被地雷炸的一方来说,地雷的杀伤力当然是有效的。因为,地雷的杀伤都是抵近杀伤。不挨上则矣,挨上的话不可能全身而退。 尽管土造地雷威力有限,多数不会出现被炸得四分五裂的震撼场景,但不被炸死的话,被卸掉胳膊、腿儿啥的,也是不敢承受。 再者,地雷还具有防不胜防,用途广泛的优点,实乃居家旅行、老少咸宜的必备良品。 改装后的手榴弹在威力上是可以满意的,又有拉线、踏板、夹子等多种应用,完全可以用于实战。 至于数量,沈宸也没想着造太多。这也是地雷战的一个妙处,那就是敌人不知道你有多少,哪怕只埋了一颗,挨炸后也会心生恐惧,被严重地影响行动。 有效的迟滞,光这一点,就会给游击队带来更长的应变时间。而敌人不敢长驱急进,对于老百姓的转移,也是大为有利。 所以,老周和赵铁也想明白了,并对地雷战寄予厚望,也给了沈宸以大力的支持。 快到中午的时候,沈宸和两个帮手已经做了三十多颗瞬发手榴弹,并在上面做了标记。 听到外面人声嘈杂,沈宸等人把这些危险品收拾好,便出来看热闹。 原来是区委会组织的人员运了一批加工赶制的踏板、夹子,并把部分粮食物资运回去。 逃难的群众越来越向张庄、王家洼等地聚集,因为那里比较安全,光吃饭问题,就让区委会愁得够呛。 游击队打下陈村,缴获的物资,再加上陈村附近坚壁的粮食能够取出,算是缓解了燃眉之急。 除了送来地雷战所需的物件,区高官石德广还亲自带队,动员了十七八个青年,充实游击队的力量。 这样,游击队除去伤亡的减员,等于又增加了一个小队以上的兵力。 缴获的枪枝弹药是完全能够满足扩充的,甚至还有多余,准备拔给将建立的各村民兵。 虽然游击队有伤亡,但与战果比较,却还是令人振奋和激动的。 石德广带着人来,还有慰劳品,不过是土布鞋,还有几只鸡,可这种朴素的奖励,还是让游击队员们备感骄傲。 沈宸不太喜欢这种热闹的场面,便先钻到伙房,只说是有任务,吃了三碗热汤面,回屋收拾了一下就溜了。 出了陈村,沈宸估摸着方向,沿着道路,直接向那座他曾经战斗过的小桥走去。 赵铁带着人还没回来,沈宸觉得有必要亲眼看看。如果桥被弄断,祖旺的敌人想到陈村,便要绕道而走,留出了缓冲时间就会充裕。 反之,游击队在陈村就要始终处于警戒状态,连睡觉也得睁着一只眼睛。 而经过连续几次作战,零敲碎打地已经消灭了七八十敌人,祖旺的守敌在兵力上已经不是很充足。 在沈宸想来,祖旺的敌人要反扑,刨去留守的人马,能出动的兵力至多也就在六七十个。当然,这里面要是有鬼子的话,虽然不多,他也不敢掉以轻心。 倒不是害怕鬼子伤到自己,沈宸担心的是鬼子对游击队的伤害。 要知道,在抗战初期,鬼子的枪法是很厉害的,战斗素质也高,与游击队的差距可不是一两个级别。 这么说吧,鬼子与沈宸的水平相比,肯定是不如的,但差距也不是太明显,并能对沈宸构成不小的威胁。 而沈宸赖以制胜的就是超前的狙击技术,以及变态的眼力。 在没有瞄准镜的情况下,三百米开外的目标看起来还没有半个准星大。而在三百米之内,连沈宸也要精心伪装,小心应付鬼子的子弹。 游击队呢,战斗距离应该是在百米之内,这样的巨大差距,怎么跟鬼子打? 沈宸边走边想,不知不觉已经走出了几里地。前面人影晃动,他警觉地寻找隐蔽,躲了起来。 在望远镜中,沈宸认出了对面的来人,是赵铁带着队员们回来了。 赵铁看到沈宸从路边闪出来,只是稍微一惊,便快步走了过来。 “你怎么自己出来了?”赵铁挥了挥手,作为回应,便开口问道:“不是给你安排了保根和小宝吗?” 沈宸笑了笑,等赵铁更走近一些,说道:“我随便走走看看,就没叫他们。” 赵铁停下脚步,说道:“桥弄断了,警戒哨也布好了,你还要去看吗?” 沈宸想了想,说道:“那就不用了。明天我想过河去,到祖旺去侦察。” 赵铁点了点头,说道:“祖旺的敌人估计也要派人出来联络,陈村的情况保密不了多久。” 在抗日战争中,鬼子的通讯联络乏善可陈。因为电台很少,大多据点之间只能靠有线电话,行军打仗则多倚仗信鸽。 而陈村与祖旺并没有电话线连接,也没有人逃出去报信儿,但这并不能长久保密,赵铁也更不敢存着侥幸心理。 “对祖旺的敌人,你和周导商量过吗,准备怎么对付?”沈宸摘下口罩,呼吸着清冷的空气。 赵铁苦笑着摇了摇头,说道:“不让敌人建成并稳固祖旺这个据点,游击队做不到,正规军人少了也做不到。敌人可能还希望去围攻,利用坚固的堡垒和优势的火力给予咱们以大量杀伤。” 停顿了一下,赵铁继续说道:“所以,咱们不能直接去碰它,要想别的办法。具体的嘛,现在还真没想好。” 沈宸顺着赵铁的手势,和他并排缓步走着,若有所思地说道:“赵队,你听过‘没有二流的士兵,只有不入流的统帅’这句话嘛?” 赵铁沉吟了一下,说道:“不明白,你这丫头就直说好了,别拐弯抹角。” 沈宸挑了下眉毛,解释道:“即便是一个优秀的统帅,想出的计谋神出鬼没,是人就想不到,可谁去执行,是士兵吧!你要是给他些老弱病残,别说打仗。能扛起枪就算强壮的,那他是不是也得抓瞎?” 赵铁若有所思地望着沈宸,伸手示意他继续往下说。 “关键就在这里。”沈宸随便地踢开路上的一个雪块,说道:“游击队都是些什么兵,扛起枪的庄稼汉,打过那么偷偷摸摸的几仗,射的子弹一个巴掌就能数出来。” “你是说,游击队根本就不能对祖旺构成威胁,只能看着敌人修好并稳固,然后一步步侵入过来?”赵铁皱起了眉头,试探着问道。 沈宸摇了摇头,说道:“其实,这是个思维误区。如果光盯着据点,就会觉得没办法,被动防守;或者会急于求成,冒险出击。可要把思路放宽,就会觉得办法还是不少的。” 沈宸看了一下赵铁,面对正投来的目光,他轻轻吐出一口长气,说道:“既然直接的有效手段几乎没有,那就先不管据点。天要下雨,娘要嫁人,随他去吧!这样思路反倒拐出了死胡同,一下子开阔起来。” 赵铁不由得笑了,“这句话也能让你产生灵感?” “呵呵,你觉得好笑吧,可事情就是这么奇怪。”沈宸也笑了起来,说道:“现在祖旺据点很强大,象一个铁脑袋,正要一点点拱进来。咱敲打不动敌人的铁脑壳,可他的脖子呢,他的身体呢,难道敌人就没有破绽,就真的无从下手?” “脖子,身体?”赵铁若有所思,过了半晌,有点琢磨出门道儿来了,“你是说连接据点的道路?” 沈宸一笑,继续解释:据点是铁头,连结的主要道路便是脖子,而据点控制的周边的村落被沈宸比喻成身体。 这样一看,敌人的弱点便暴露出来了,兵力不足,道路和控制的村庄防守很是虚弱。 “对鬼子的据点可以困,也可以断。”沈宸坏笑着说道:“你修你的,我打我的,不要被敌人牵着鼻子走。如果敌人出了据点,那咱们就用地雷、冷枪削弱他;利用熟悉地形地势的特点,拖着敌人转,一个一个地消灭他。” 赵铁微笑着点了点头,说道:“据点里的鬼子不可轻视,要对付他们,恐怕也只有你。或者是用偷偷摸摸的手段,比如地雷。” “打黑枪我最在行。”沈宸对此相当自信,说道:“可以把敌人从据点里逗引出来,或是伏击,或是引诱敌人去踩地雷。” 赵铁笑了两声,说道:“这又是一种地雷的新用法,引着敌人去踩。” “打冷枪,埋地雷。晚上也别让敌人睡安稳觉,敲锣打鼓放鞭炮。”沈宸的坏水止不住地往上冒,“在路上截击敌人的通讯兵、运输队;砍他的电话线……” 赵铁似笑非笑地看着沈宸,这个坏丫头,鬼心眼是真多。可为啥她越坏,自己越高兴呢? 沈宸继续说道:“派出队员化装成老百姓,搜集情报,更有利于打击敌人。嗯,也可以化装成伪军和鬼子,咱们都干过的。视具体情况和条件而定,不拘泥于常规战法,这样才能让敌人头痛。” 赵铁忍不住补充道:“鬼子的枪法都很准,游击队要尽量避免与他们正面作战。行动隐蔽些,小心谨慎些……” 话是开心的钥匙。 沈宸和赵铁边走边说,思路一开阔,一幅生动的战斗图画便展现出来。 对付鬼子,对付据点的敌人,法子还是蛮多的,手段是多样的。一句话,不管阴损不阴损,能消灭敌人就是硬道理。 远处已经能看见村子了,赵铁突然说道:“琢磨不明白的事情,这下子算是清楚了。主力部队恐怕都拿敌人的据点没办法,咱们就更不要瞎逞能。”他缓缓摇着头,突然对沈宸笑道:“晓宸,不如你来当个小队长吧,俺看你行。” 沈宸愣了一下。随即摇头笑道:“净瞎说,我一个女的,对指挥打仗一窍不通。要说杀鬼子、汉奸,那是没得说,我就擅长这个。可要带兵,你还是饶了我吧!” “经验或许欠缺,但人都是在不断成长的。”赵铁笑着劝说:“谁也不是天生就会指挥,都是学来的嘛!我看你鬼心眼多,说得也头头是道,肯定行的。” 安全第一,流血、牺牲能避免就避免,打鬼子是要不怕死,可只有活着才能更地消灭敌人。 沈宸犹豫了,不知道自己的宗旨是不是适合,自己的随便放松会不会给队员们带来不好的影响。 第五十七章 抵近侦察 - 抗战之三生传奇 - 岁月如声 做一个比较自由的战士,能够相对灵活的行动,这是沈宸的条件,或者说是要求。 独行侠?!沈宸觉得不太可能。在上海的时候,他也逐渐要培养帮手,象楚娇、赵有才、张成富等。 帮手不一定要多厉害,主要就是起到配合作用。象骚扰、牵制、分散敌人注意等等,对沈宸的行动都是很有利的。 结过考虑,沈宸决定当一个小队的队长,赵铁也同意了由他挑选队员。 因为沈宸经常会独自行动,这个小队接应、配合的任务是主要的,也需要一个副队长担负起指挥。 经过这么些日子的观察,沈宸对队员们有了很多的了解,也看好了几个人的潜力。 回到陈村,沈宸把自己看好的队员找来,进行了长时间的谈话。他主要是交代一下自己的习惯性打法,以及队员们该携带什么装备,该如何配合他。 要游击队全部围绕着自己展开行动,这显然是不太现实。暂时能够这样做,是因为游击队人少。 赵铁可能也是出于这样的考虑,沈宸也觉得人多以后会有很多不便。比如协调行动,在没有通讯设备的情况下,几乎是不可能的。 而带十几个人,就不涉及太过复杂的联络问题,战术行动也趋于独立和简单。 当然,战果也不会求大。零敲牛皮糖似的行动,积小胜为大胜,也不失为一种比较现实的办法。 “今天准备东西,明早就出发。”沈宸交代完毕,作出了简单的计划,“到祖旺周边转转,以道路为主要目标进行侦察。设置两到三个宿营地,不用老是在路上折腾。” 曹小宝被委任为副小队长,主要是头脑较灵活。跟着沈宸的这几天,也表现得很好。 “木炭、干粮、锅……”虽然不会写字,可曹小宝记性很好,把沈宸交代的东西复述了一遍。 “嗯,就这些,没漏什么。”沈宸点了点头,说道:“大家分头去准备吧,我去看看地图,看能不能照着画一份。” 打下陈村的缴获中,便有一份军用地图,就是附近地区的。 沈宸看过,觉得很是心惊,惊讶鬼子对侵略中国是处心积虑,一个不知名的地区,绘制的地图竟然很详细。 打发走了队员,沈宸便来到指挥室,正好老周和赵铁都在,便借了地图,仔细研究,并在纸上简单地绘制。 地图还算是详细,但不能说你记得滚瓜烂熟,便等于熟悉了地形地势。这也就是指挥员,会尽量亲身去勘察战场,才能心中有数的原因。 地图再好,也是个参考,不可能具体到太细。比如在方圆几里的范围内,哪里有沟,哪里有丘,哪里有树林,哪里是开阔地,在地图上是绝对看不出来的。 沈宸看得认真,画得仔细,直到完成,赵铁和老周才觉得可以说话,不会打扰到他。 “明天你率队出发,主要任务还是侦察。如果没有必要,还是不要与敌人交火作战吧!” 老周觉得再强调一下很必要。上回也是侦察,可半路上就和敌人干起来了。那时还是三个人,这回人多了,这丫头的胆子是不是更大了? 赵铁看了沈宸一眼,没吭声。觉得这家伙主意正,老周的提醒用处不大。但有一点他是相信沈宸的,就是他轻易不会让别人冒险,自己倒是胆大包天。 沈宸对老周和赵铁的提醒一向是答应得又快又好,可干起事情却另当别论,有着自己的判断。 老周见沈宸都痛快点头了,倒不好絮叨起来没完没了。停顿了一下,他又开口说道:“我今天向石书记提了要求,再补充两名女队员。春玲呢,本来是和你作伴儿,可现在看,她一个人忙救治都忙不过来,你打仗时又习惯于独自行动,只有晚上休息时,你们俩才能在一起。” 沈宸眨了眨眼睛,疑惑地问道:“难道要给我配个能并肩战斗的队友?这对于女人来说,是不是有点要求太高了。” 赵铁轻笑了一声,说道:“你能行,别人怎么就不行?先补充进来,看她们训练的结果,还有战斗中的表现。如果能够达到你的标准,再划到你的小队里。” 我的标准?!沈宸嘿嘿一笑,觉得这事是八字没一撇呢,犯不着叫劲。 “你瞧,这丫头一笑,我就觉得够呛。”老周有些无奈地伸手指了指,说道:“好吧,就算不能战斗,救治伤员,缝缝补补,也是不错的。只要身体好,能跑能颠,不添累赘就行。” 相对于男的医护人员,女人更有优势。毕竟人都有虚荣心,特别是男人,当着女人的面儿,呻吟叫痛可是很丢脸的事情。 至于缝补洗涮,女人就更合适。连续缴获的皇协军衣服,有些都是从死尸上扒下来的,有弹洞、有血渍,也要收拾干净了才能继续穿。 虽然男队员也有能干这细活儿的,但到底不是专业,忙于训练和作战,有时也真是顾不上。 “还有个好消息。”赵铁手指在桌上叩击了两下,微笑着说道:“地雷战的设想提出来之后,区委会便在群众中寻找能工巧匠。碰巧了,有个曾在咱们兵工厂干过的老师傅,因为年纪大了,身体又不好,便回乡养病。区委会已经动员好了,老师傅带着个小徒弟很快就会来帮咱们制造地雷。” “这个老师傅会翻砂法,铸造地雷外壳的问题便解决了。”老周的心情也不错,笑着补充道。 翻砂铸造是一种简便的金属加工手段,但也是一种对手工依赖很高的“手艺活”。八路军的兵工厂,就广泛地使用此技术,来制造手榴弹。 一个人,掌握了这个技术,就相当于一个小兵工厂。使用一个小的砂箱,一次就可以造四枚手榴弹,这个效率还是很高的。 当然,没有经过统一标准的兵工人员可能会造出形状各异的手榴弹。比如冻梨型、锤子型等等。 沈宸还没见过那种“粗制滥造”型的手榴弹,也不太懂什么翻砂铸造,只觉得既是老师傅,那手艺肯定了得。 不就是铁壳吗,有了更好,没有也可以用别的东西代替。 “造出地雷的话,我们先用着试试。”沈宸提出要求,还以为自己造出来的地雷会有很大的威力。 老周和赵铁满口答应,又询问了下明天的行动计划,觉得没大问题,才放沈宸离开。 ………….. 第二天一大早,沈宸起床,打开房门,便有绞在寒风里的雪片扑打到脸上。雪下得并不大,这让沈宸稍犹豫了一下,却并没改变计划。 吃过早饭,沈宸便集合了队员,检查了下装备,出村北行,向祖旺方向行进而去。 因为桥被弄断了,沈宸等人只能绕道而行,几个小时后,才来到祖旺与商家集的大路附近。 沈宸等人先在外围转悠侦察,找好了两个比较不错的宿营地。 日近黄昏时,才在一片林间空地暂时停下,休息整顿。周围有树木,能够挡住寒风,木炭点着后没有烟,既能取暖,也有利于隐蔽。 “这样,我去抵近侦察,你们就在这里布置。”沈宸询问了余保根,加上自己判断的方位和距离,确定祖旺离此也就三四里地的样子。 “俺跟着你。”余保根说道:“这里俺走过,保证不迷路。” 沈宸点了点头,有个向导,还是很有用的。他转向曹小宝,指点着周围,把如何布置交代清楚。 在树林里布雷,可以不用挖坑刨洞,多用绊发就足够。沈宸也是以防万一,担心抵近侦察被发现,并被敌人追击。 交代清楚后,沈宸收拾利索,和余保根出了树林,向着祖旺潜去。两个人选择的多是偏僻道路,避免被人发现。 走了一段路,离祖旺更近了。沈宸忽然抬手示意,迅速隐蔽起来。 不一会儿,马蹄声阵阵,几匹战马驮着骑手沿着道路急驰而来。这些人并没发现路旁隐蔽的沈宸和余保根,疾驰而过。 看方向是从祖旺过来的,可看样子,又不象日本鬼子,更不象皇协军。沈宸狐疑着,交代余保根,前行得更加小心。 …………… 祖旺的据点内,鬼子顾问正暴跳如雷。他又贴近了射击孔,寒风带着几不可见的雪尘吹了进来,吹动了他的短发,他的眼睛眯了起来,恶狠狠地咬牙。 就在刚才,几个骑手突然出现在据点外,日本顾问还记得他们举着的一面旗帜,上面写着“抗日保家”,这四个字已经深深地扎进了他的心里。 就在他感到奇怪的时候,那些骑手在离据点约有千米左右的距离停下来,在地上用力钉上了两根木棍,然后在木棍顶端插好两个东西,并给这两个东西戴好帽。 干完这一切后,这帮人一声呼哨,放肆的大笑着扬长而去。 鬼子顾问举起望远镜瞭望,手一下子因为愤怒而开始颤抖。 没错,就是皇军士兵的首级,两颗人头正对着炮楼,睁着死鱼般的眼睛,发出了死亡的气息。 “八嘎牙鲁!”鬼子顾问的望远镜放了下来,狰狞的表情象是要择人而噬。 尽管不知道是哪里的皇军,但这种行径绝对不可饶恕,杀害皇军,并公然挑战皇军的尊严。 这伙万恶的土匪,他们将要面对的是皇军雷霆般血腥的报复。要把他们碎尸万段,能洗雪这巨大的耻辱。 愤怒的日本顾问还保留着些许理智,他怀疑这是个陷阱,便没有马上行动,而是先观察和等待。 也就在这个时候,沈宸和余保根来到了据点附近。在六七百米外,沈宸让余保根隐蔽,他继续向据点潜近,并不时用望远镜观察情况。 时间过去了很久,日本顾问忍不住了,命令皇协军出去,把皇军的人头取回来。 几个皇协军跑出了炮楼,来到壕沟前的吊桥旁。 此时,沈宸一身白色的伪装服,已经潜伏在离据点不到五百米的距离。他将放在嘴边暖和的双手收回,戴上薄薄的手套,并不准备出手狙击。 就在这时,他突然看到炮楼顶上多了个人,急忙转移目标,仔细观察。 “找死!这个小鬼子。”沈宸看清之后,稍微思索便嘴角挂着狞笑。 他将枪口瞄准了站在炮楼顶上的鬼子顾问,在我的枪口下,再没有了你们这伙畜生安全的所在。 等着,等着,沈宸耐心的等着。 在那三个皇协军缩头缩手地跑到竖人头的地方时,沈宸轻轻扣动了板机,伴着清脆的枪声,弹呼啸而出。 鬼子顾问耳朵一动,还没来得及反应,弹已经射进了他的胸腔。他象被人重击了一拳,颓然瘫倒在炮楼顶上,随着呼吸,鲜血带着热气从他的口鼻中喷出。 枪声让接近目标的三个皇协军吓了一跳,惶然四顾。他们不知道是炮楼上的同伴发现了可疑目标而开枪,还是有敌人躲在他们附近。 啪勾,又是一声枪响,一个皇协军身体晃了晃,大张着嘴巴,扑通一声趴倒在地,脸扎进了雪里,眼瞅是活不成了。 啊……两个皇协军发出疹人的惊叫,转身就向据点的吊桥飞奔。 笨蛋,不懂得就地隐蔽嘛?沈宸推弹上膛,瞄准跑得较的家伙,扣动了板机。 哎哟,后一个皇协军被前面突然倒下的同伴尸体绊了个跟斗,沾了一手的血,脚都吓软了,连滚带爬地继续逃命。 一颗弹追踪而至,结束了他的恐惧,使他的世界变成了一片漆黑。 哒哒哒……炮楼上的机枪疯狂地扫射着,步枪也伸出射击口开枪,但显得漫无目的,壮胆的作用胜于攻击。 沈宸缓移动了个位置,静静地伏在地上不动了。 炮楼内的皇协军胡乱射击了一通,慢慢停了下来。 由于沈宸伪装得好,又是接近黄昏,再有通过射击孔观察外面,视界有限,他们没有发现袭击者的位置,却生怕有人趁机抢过吊桥,弹多集中在吊桥内外。 当然,他们也估计不到在四五百米外竟然有人能打中目标,自然不会向远处搜索。 第五十八章 临机堵截 - 抗战之三生传奇 - 岁月如声 敢于在据点外进行狙击,沈宸是经过考虑和认真观察的。 首先,他的位置很远、很隐蔽,又是处于顺风方向。而逆风的据点,在视线上会有刮起雪尘的阻碍。 其次,观察好的撤退的路线是比较安全的,有起伏的雪沟、灌木等障碍物,白色的伪装服能够与周围很好地融为一体。 最后,如果敌人追出来,将是逆风迎雪,视线模糊。而沈宸则可以边打边走,凭高超的狙击技术把敌人一个个撂倒在风雪中。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皇协军们紧张地监视着,却不敢有什么行动。 没办法,据点内现在竟然没有了日本鬼子,这是出乎沈宸的意料的。 原来,陈村的联络突然中断,祖旺的敌人开始还没当回事,毕竟在他们的情报中,附近并没有大股的抗日武装。 可情况越来越不对劲,直达陈村的桥梁被拆断,河对面也出现了不明身份的武装分子。 这下子,祖旺的敌人坐不住了,决定前往陈村,查看清楚。 而祖旺据点是重点,敌人不得不留下大部分皇协军,再加上一个日本顾问,负责防守。 七八个鬼子兵,二十多皇协军,今天早上刚刚出发,绕路前往陈村。他们走的路与沈宸等人正好不是一条,就这么互不干扰地各奔目标。 这样,祖旺据点里就只剩下了七十多个皇协军。人数不少,可胆子不大。日本顾问又死了,没人督促威逼,谁还肯冒险? 天色迅速黑了下来,周围的地平线也沉没在昏暗之中。暮色笼罩着雪野,远处的景物变得黑糊糊一片,静悄悄的。 “该死的,外面的袭击者也不知道走没走,难道就这么被困着?”皇协军中队长急得象热锅上的蚂蚁,来回走着。 看看自己这帮手下,谁也不象视死如归的硬汉,一个个惶恐不安,紧张兮兮地沉默不语。 皇协军中队长将手枪又抽了出来,这帮家伙,也只能用这玩艺顶着,能出去冒险了。 “陈五——”皇协军中队长一声叫,把叫陈五的皇协军吓了一跳,愣怔了一下,赶忙立正,问道:“队长,你叫我?” “去,到外面侦察一下。” 皇协军中队长瞧不起这个家伙,别看蔫了吧叽的,却净干些偷偷摸摸的勾当。一看到女人,不管是小孩,还是大妈,那眼睛贼溜溜的就不想好事,趁着盘查,总要占点便宜。 陈五咧了咧嘴,望着小队长,哀求道:“队长,这,这可是挨枪的活儿,谁知道外面还有没有——” “我用枪推着你走。”皇协军中队长阴沉着脸,晃了晃手枪,毫无通融余地的说道:“瞧你那熊样,摸女人的时候可没见你害怕过。” 陈五咽了口唾沫,东张西望,似乎想找个同伴,别的皇协军立刻都转过头去,无视他的目光。 “你他妈×的点。”皇协军中队长不耐烦了,上前一脚,黑洞洞的枪口直顶在陈五的胸口上。 “别,别开枪,我去,我去还不成吗?”陈五咬了咬牙,伸头、缩头都是一刀,那就冒点险,多活一会儿是一会儿。 “可我一个人也弄不动啊!”陈五心里发狠,非要拉上几个垫背的。 皇协军中队长冷笑一声,用手枪点着,都是自己看不上的家伙,“你,你,还有你,跟着他出去。” 炮楼的小门慢慢打开了,陈五磨磨蹭蹭地还想看看动静,皇协军中队长已经一脚踹了过去,陈五跌跌撞撞地扑了出来,一下摔倒在地。 这一摔,倒是把陈五的脑袋摔聪明了,他也不起来,就这么撅着屁股,向远处爬去。 “嘿,这家伙,还有点心眼啊!”皇协军中队长本来还想喝斥他点,想了想,还是算了,慢点就慢点吧,总比再死一个,吓得别人不敢出去的好。 沈宸也看到了这几个如虫子般蠕动的爬行者,他冷笑了一声,没有开火,而是继续等待合适的机会。 陈五带着三个皇协军费了半天劲,才爬过吊桥。刚过去,吊桥便忙着收起,把这几个家伙扔在了壕沟外。 怕死的人总有保命的招儿,虽然让人寒心,却很实用。 不过,沈宸要让敌人知道,他们遇到的是一个疯狂的家伙,吓破他们狗胆。 枪声突然响了起来,刚支起半拉身子的陈五“啊”的一声惨叫,子弹射穿了他的肩膀,跟着沉下去的还有炮楼里皇协军们的心。 “在哪?开枪的人躲在哪呢?”皇协军中队长气急败坏地跳着脚,挨个问着皇协军,而这些家伙的注意力全都集中在陈五的表演上,竟然没有注意到远处。 “啊,疼啊!来人救我呀!”陈五躺在地上,捂着受伤的胳膊,没有人声的叫唤着。 没有人应声,炮楼里的皇协军面面相觑,没有人敢去领教子弹的滋味。 “弟兄们,谁来救救我呀?”陈五将身缩成一团,忍着痛哀叫道。 周围的皇协军都趴在雪地里,象驼鸟似的深深埋下头,谁也不答理陈五。 皇协军中队长瞅瞅这个,看看那个,周围的皇协军们不敢与他对视,都开始望着外面,似乎在专心致志地找寻那个可恶的袭击者。 “疯子,外面有一个疯子。”皇协军中队长摘下帽,团成一团扔在桌上,颓丧地坐在一把椅上,渲泄般地骂道:“没关系,咱们就耗着,冻死你个王八蛋。你们,都给我瞪大眼睛,别让人摸进来砍了你们的脑袋。” 沈宸吃了口雪,并没有立即咽下去,而是含在嘴里,等雪化成水,并且不太凉了,才让它慢慢流进肚里。 高手注定是孤独的,他的速度,他的反应,他的技术,他的伪装,他的耐力,没有人能真正的配合他。 即便是有队友在旁边,更多的也是他在陪着别人,在牵就别人。而现在这样的环境,长期潜伏并不是别人可以胜任的。 “啪勾!”换了位置,沈宸射出一枪,又是一阵惨叫哀嚎。 “疯子,真是疯子。”皇协军中队长连骂人的力气也没有了,垂头丧气的嘀咕着。 外面的敌人象是在攻击,但象是把他们当猴耍,在炮楼里还要担惊受怕,这种感觉实在是太难熬了。 要死要活给个痛的,干嘛这么折磨人呢? 听着外面的惨叫,炮楼里的皇协军们可能都是这么想的。通过射击孔,一个皇协军好象看见有东西在动,他愤然举枪瞄准,哼,打不着也要吓唬一下。 呯!枪声一响,倒把皇协军中队长吓了一跳,一下从床铺上蹦了起来,咋咋唬唬地叫道:“怎么回事,有人摸上来了?” “队长,是我在开枪打敌人。”皇协军赶紧解释道。 “打敌人?”皇协军中队长向外望了望,出乎意料地没有表扬这个皇协军,反倒是勃然大怒,一巴掌打了过去,“滚你妈×的,这么老远,你打个毛啊。” 其他皇协军也用不满的表情瞪着这个家伙,给日本人当差,那就是混饭吃,欺负欺负老百姓,弄点好吃的,也不错。 你逞个屁能,犯得着跟对手较真儿吗,这个不懂事儿的家伙,净他妈×的惹祸。 很快,枪声响了起来,一颗子弹打在射击口旁边。停了一会儿,又是一枪,这回准了,射击口边缘的土屑横飞。 “都他妈×的是你逞能。”皇协军中队长咣地给了皇协军一脚,“你能耐,你精神,好,就让你在这看着,我们都睡觉。”说着,他打了个呵欠,向床铺走去。 沈宸既是威吓,又是试探。射击完毕后便悄然撤离,留下惨叫声越来越小的两个皇协军伤员。 有时候,打伤敌人的效果比击毙更好。特别对皇协军,心理素质本来就弱,同伴的惨叫哀嚎、鲜血淋漓,对他们更具震慑,更增恐惧。 而沈宸发现据点内似乎没有鬼子,否则,依着鬼子的性格,怎么会不出来追击? 鬼子不在,只留下皇协军守据点,稍微考虑一下,也大概能猜到敌人的动向。 尽管是猜测,并不能十分确定,但沈宸觉得很有必要改变计划。 和余保根会合后,沈宸便把自己的判断说出来,简单商量了一下,两人决定分开行动。 沈宸先独自向鬼子可能返回的道路行进,余保根则回宿营地通知队员,并由他带路,追赶沈宸。 这样做是有理由的,基于沈宸对路程和时间的判断。 敌人很可能也是在早上出发,前往陈村。如果排除路上遭到堵截耽误的时间,就是绕路也将在三四个小时后到达陈村。 也就是说,敌人可能会中午在陈村吃饭休息。反正,沈宸不认为赵铁和老周会带着人和这股敌人硬拼,多半会骚扰袭击,然后撤出陈村。 而到现在,这股敌人还没有回来,最大的可能便是正在路上。而且,游击队的骚扰袭击是有效的,迟滞了敌人的行进,或者是引得敌人追赶而耽搁了时间。 不管怎样,沈宸认为即便在路上堵截不到敌人,回到陈村,再和夜宿村子的敌人作战,也是一样的结果。 既然敌人出了乌龟壳,沈宸无论如何也要争取机会,将敌人尽可能多地消灭在野外,消灭在这风雪之夜。 没有即时迅速的通讯,如何行动,就完全靠分析判断,靠猜测思考。事实证明,沈宸的猜想八九不离十,相当的准确。 此时,从祖旺出动的敌人正行进在返回的道路上。只不过,风雪之中,这伙敌人士气不高,脚步疲惫。 地雷的成功,使游击队掌握了一种有效的迟滞敌人前进的武器。 这种就地取材,简单易造的小东西并不意外地引起了战斗力不足的游击队的兴趣,唯一美中不足的是天气的寒冷,使刨坑掘土有些费劲。 但地雷这个东西,多的是心理威慑。只要让敌人知道脚下有雷,至于数量的多少?嘿嘿,反正敌人也不知道,他们只要不敢放心前进就行了。 鬼子班长停下了脚步,举着望远镜瞭望,远处的人影虽然看不见了,但留给他的愤怒和郁闷却还充满胸膛。 几次短暂的袭击,炸死炸伤了三名帝国勇士,却连袭击者的脸面都没看清。如果不是他临机决定,让皇协军在前面开路,这种不明不白的死伤还会增加。 当然,日本人的性格是固执而死板的。为了达到目的,一些损失对他们来说并不是打击,反倒是前进的动力。 特别是后来,被地雷炸死炸伤的是皇协军,他们就更不在意。 所以,这股敌人遭到骚扰迟滞,但依然到达了陈村,也就达到了他们出动的目的。 尽管目的达到,但对敌人来说,却不是什么好的感受。不祥的预感被证实,驻守陈村的部队全军覆没。 随后,稍事休息后,鬼子威逼着皇协军向村外游荡不散的敌人展开了追击,想为死去的同伴报仇雪恨。 折腾了几个小时,这股敌人在风雪中东扑西追,却并没有多少实质性的战果。反倒是又引爆了几颗地雷,皇协军死伤过半。 眼见着象头蠢驴似的被东引西引,又冷又累,却不断遭到损失,鬼子班长无奈地下达了撤退的命令。 可撤退也不是那么容易,伤兵严重地拖累了敌人行进的速度。鬼子更是不仅有伤兵,还要带着两具尸体。 虽然这些负担都交给了皇协军,可返回的路还是显得漫长。 而沈宸轻装疾进,赶在敌人之前来到了桥边。 这座桥对沈宸来说并不陌生,他和余保根、二虎子就曾在对面打垮了一股逃窜的皇协军。 沈宸没有过桥,观察良久,他钻进一片树林,在林边被风吹起的雪垄后隐蔽起来,相当于找了条战壕。 只要敌人敢过桥,就将重演那次袭击的经过。狭窄的桥面,没有遮掩的桥头河滩,正适合沈宸的狙击。 沈宸没有趴在雪地里傻等着,他观察着射击角度,找到了几个狙击阵位,盘算着如何痛击敌人。 第五十九章 相似而不同的战斗 - 抗战之三生传奇 - 岁月如声 寒风呼啸,阴沉的天空只有层迭和驰逐的灰云,深墨色如同薄刃上着了一层血锈的部分,如同失眠后的嘴角的青晕,低沉中带着惨恻的哀意。 经过一个多小时的等待,沈宸终于看到了河对面愈来愈近的几点火光。 敌人既疲惫,又逐渐丧失了足够的警惕。他们以为对手已经远去,根本不可能抢在他们前面。 当然,敌人的猜测应该算是准确。 但他们万万没有想到,会有沈宸这个小队去祖旺侦察袭击。敌人也不会知道,有沈宸这样的高手,正准备着让他们横尸雪野。 沈宸用望远镜细致的观察着,行动前,他还是保持了惯有的冷静与细心。 当先是几个皇协军,说是先锋,倒不如说是趟雷的炮灰;五六个鬼子走在中间,后面又是携带着伤员的皇协军。 是否还要采取曾经的打法?沈宸微眯起眼睛,迅速思索着、权衡着、判断着。 虽然情形相仿,但又有不同,沈宸必须考虑得周到细致,才能重现那日的战斗。 因为,这座桥的长度不大是个问题。按照沈宸的估计,如果远距离狙击的话,在时间上,鬼子可能有下桥的可能。 一旦不能在短时间内将鬼子消灭,放过桥的皇协军就会有点麻烦。皇协军牵制,鬼子的射击,沈宸不想面对这样的战斗,有些手忙脚乱。 再次迅速观察了周围的环境,沈宸决定采取另外一种打法。有些冒险,但却应该是最有效的。 把步枪放在狙击阵位上,沈宸摘下身上的盒子炮,组装成肩射武器,猫着腰迅速前进,来到了斜对木桥的一处雪包后面。 盒子炮加肩射,沈宸基本能够保证百米之内的准确率。而盒子炮能够连续射击的优势,却比三八大盖能节省出几秒钟的时间。 别小看几秒钟,鬼子遭到袭击,反应过来,在桥上作出行动,也就几秒钟。如果没有了这点点时间,沈宸就有把握在桥上击倒所有的鬼子。 只要鬼子丧失了战斗力,沈宸便可以暂时后退,在安全距离与皇协军周旋战斗,胜利几乎是肯定的。 战争的历史告诉人们:往往是危险的行动,也极有可能是安全的;往往是容易失败的事,结果却获得了成功。 战争有时需要冒险,胜利之神也常常将胜利的天平倒向冒险者一边。 沈宸趴在雪包后,几乎与周围融为一体。他轻轻活动着手指,耐心地等着敌人的到来。 敌人越来越近,全不知道死亡就在眼前。 要说鬼子也是有自己的判断的,路上的雪能很好地说明除他们之外,很长时间并没有走过,除非会踏雪无痕的轻功。 但他们没有想到会有人根本就没过桥,正在对面伸出黑洞洞的枪口。 一阵寒风刮了起来,地上的雪被刮了起来,弥漫在空中。鬼子班长用手套捂住了口鼻,以免吸进令人窒息的带着雪屑的冰冷空气。 走在前面的皇协军也没发现桥上有走人的痕迹,胆子更大,行进得更快了一些。 鬼子班长例行公事般地举着望远镜瞭望,看不到什么危险的迹象,便大步走上了木桥。 沈宸把枪横了过来,可以利用盒子炮枪口上跳的特点,来个小扫射。 由于他选的位置斜对桥面,正好可以形成一个侧射火力,而侧射火力的效率大于正面,则是很简单的道理。 这也正是机关枪一般都布置在侧翼的原因,既增加射中的效率,又能掩护己方冲锋,且不致于误伤冲锋的士兵。 哒哒哒……枪声突然在寂静中爆发,十几发子弹横着飞出,疾射向桥面的敌人。 敌人措手不及,在狭窄的桥面上被打得人仰马翻。 效果很好,这个侧面小扫射足足打倒了四个敌人,三个鬼子,一个皇协军。 沈宸迅速将枪竖起,抵在肩头,呯,呯,呯……向着桥面上残存的敌人连续射击。 将盒子炮抵肩射击,确实能大大提高射击的稳定性和准确性。但对后座力的适应,以及射击后的迅速调整,却不是一般人能够做到的。 沈宸并不是死抵着肩膀,完全用体力来抵捎枪枝的后座,而是象减震弹簧似的顺着力道微微后缩,又向前用力,使枪回到原先的状态。 连瞄准带射击,沈宸保持着大概一秒一个短点射的速度,目标当然是鬼子。 噗、噗,两声子弹钻进肉体的闷响,一个鬼子大张着嘴巴,但已经发不出声音,一头扑倒下去。 鬼子班长在第一轮的子弹袭击里,便被子弹击中了胳膊,大威力子弹几乎废掉了他的一只手,枪也掉到桥上。 他在桥面就地卧倒,大声叫着:“还击,还击——” 扑通!一具尸体倒在了鬼子班长的旁边,他侧脸去看,发现是一个皇军士兵毙命。 差不多打光了二十发的弹夹,沈宸就地翻滚,匍匐跳起,急跑跃进,沿着盘算好的撤退路线,借助着障碍物的掩护,曲折奔向更远的狙击阵位。 此时,桥面上已经没有能站着的敌人,非死即伤。而过了桥的几个皇协军,以及殿后的皇协军,乱纷纷地远离木桥,各找隐蔽,胡乱地打枪还击。 一个鱼跃翻滚,沈宸隐蔽在雪垄之后,以匍匐的姿势迅速爬行了数十米。蹲身而起,他又躲到了树后…… 当沈宸飞身一扑,翻滚两下,抓到了步枪的时候,他的心安定下来。 这个距离,皇协军已经构不成威胁,而他的狙击表演才拉开了帷幕。 至于鬼子,非死即伤,就算还有能开枪反击的,沈宸只要好好隐蔽,悄悄狙击,也不是很害怕。 所以,沈宸并没有急于开枪,他趴在雪地里,冷静地观察着,寻找着最有可能给他添麻烦的敌人。 隔着木桥,敌人被分成了两段,一阵急射猛打之后,敌人惊慌失措,现在又慢慢稳定下来。 从枪声判断,对手似乎只有一个人,一支盒子炮。尽管打得很准,但人数上占着优势,还有未死的鬼子在带伤呼喝,皇协军也就没有崩溃。 而一阵忙乱的射击,敌人似乎看到一个隐约的影子跑远消失,以为对手偷袭了就跑,不敢与这么多人对战。 慢慢地,从隐蔽处暴露的敌人越来越多。先是探头探脑,后来就敢露出半个身子。 敌人的胆子越大,沈宸越是冷笑。他继续保持沉默,让敌人更加胆大一些。 在鬼子班长的鬼嚎中,两个皇协军抖抖哆哆地向木桥靠近。并没有子弹射来,这两个家伙稍微放下心,赶上去,抢救鬼子班长。 “啪勾!”突然爆发的一声枪响,一颗子弹疾飞而至,在鬼子班长的胸口迸溅出一朵血花,这个家伙低头看了看,睁着死鱼般的眼睛瘫软下去。 沈宸飞快地拉动枪栓,推弹上膛,转移枪口,瞄准、击发。 “啪勾!”子弹激射而至,钻进了一个皇协军的胸口,他颓然倒地,鲜血和着气泡从嘴里汩汩涌出,染红了雪地。 枪声、惊呼、尖叫又响了起来,敌人又忙来窜去地寻找隐蔽。 沈宸抱着枪就地翻滚,来到了一棵大树后面。这也是他选好的阵位,树很粗,树下虬根突起,拱出的缝隙成了绝好的射击孔。 “啪勾!”枪声又响了起来,一个刚从桥上窜下来的皇协军如遭电击,仰面摔倒。 “啪勾!”又一个皇协军惨叫着倒了下去,虽然没死,但脚下发滑,从桥上一下子掉进了河里。 桥面上又空了起来,受伤的鬼子班长一命呜呼,两个抢救的皇协军也毙命当声。 沈宸又停下来,缩回身子,隐蔽得好好的,更换着弹夹。 一阵乱枪后又归于寂静,却是充满杀机的寂静。 憎恶和恐惧,象毒素一样在敌人的身上扩散开来。 如果是堂堂正正的拼杀还可以忍受,但这种看不见敌人的战斗,窝窝囊囊的死亡,极大的挫伤了敌人的士气。 而沈宸的狙击很有目的性,先是鬼子,再是过了桥的皇协军。 现在,过了桥的皇协军只剩下了三个。面对弹无虚发的阴险对手,他们惶惶不安,失去了击退对手,接应对岸同伴儿的能力和信心。 而河对岸的敌人还有十来个,除去伤员,还有七八个完好的兵。可谁都知道木桥如同钢丝,是死亡之路,谁还敢冲上去? 寒风小了,空中的雪尘也稀落下来,周围又陷入了寂静。 夜色昏沉黑暗,象举行葬礼一样凄惨。树枝的摆动,象妖魔鬼怪在挥舞着手臂,仿佛要择人而噬。 沈宸悄悄地移动,缓慢而无声,向着敌人潜近。 终于转开了角度,他看见敌人那黄绿色的衣服,停下来,慢慢伸出了枪。 “啪勾!”枪声骤然响起,以为隐蔽得很好、连头都不敢露的皇协军,被一颗斜射而来的子弹击中了右肋,惨叫着倒了下去。 还剩两个!沈宸收枪隐蔽,一动不动。 如果面对的敌人中间有狙击手,那就不要在同一个位置开两枪,甚至打一枪就要改变阵位。 但沈宸现在面对的不过是皇协军,河对岸的敌人或许还有能活动的鬼子,但那距离连他都不敢轻言命中,自然是不太害怕担心的。 所以,沈宸转开角度后,河对岸的敌人基本上构不成威胁,他也就信心十足,开始专心对付几个皇协军。 剩下的两个皇协军意识到对手正在移动,正在绕开他们的隐蔽物,不由得惊惶恐惧。 为了避开射杀,他们想着另外找地方隐蔽,却不知道对手正在从哪里潜近。 沈宸却并没有继续绕远,而是悄然隐蔽,以最佳的角度,封锁住了木桥。 两个只顾着把自己藏得好好的皇协军,已经构成不了威胁,而河对面还有几个敌人。虽然人多,他们的胆子是不是会大一些呢? 尽管是两面对敌,但沈宸却占据着极大的优势,有着强烈的信心。 如果没有鬼子,沈宸都敢独自挑战几十个皇协军,并有把握在不断的移动中把他们拖垮,甚至一个一个地击毙。 慢慢地移动位置,沈宸在雪包后探出枪口,耐心地等待着时机。 优秀的射击技术,只是所有狙击技巧中最后也是最基础的一点,纪律及耐心才是最重要的元素。 如果想成为一个狙击手,就必须先问问自己:你是否很怕冷或怕热?是否很容易发怒? 愤怒会使你不小心以及做一些不寻常的行为,这是最坏的一点。 有没有尝试过一个人单独呆一个星期,甚至更长的时间? 狙击手并不一定是个孤独者,但如果你每日的生活都不能缺少其他人的存在的话,狙击手就一定不是你最好的选择。 在这枯躁而令人发狂的沉寂中,只有敌人偶尔开枪,向疑似目标射击。但这并不能消除敌人的恐惧和惊惶。 就这么耗下去?敌人不知道还能坚持多久。难道要就地宿营,等对岸的枪手冻死,或者冻得受不了而离去? 就是一座不长的木桥,现在却成了隔绝生死的深渊。仅存的两个鬼子伤员怒斥叫骂,想威逼皇协军冲上去,为死去的战友报仇,并打开返回据点的路。 但皇协军已经不想再平白送命,两个伤员而已,枪都不在手里,怕是怕些,但对面的家伙更可怕。 所以,皇协军们听着叫骂,陪着笑敷衍,隐蔽得挺好,谁也不动地方。 即便如此,战斗的结果也很快注定,敌人回去的希望越来越渺茫,甚至可以说是绝望了。 曹小宝、余保根率领的小队赶了过来,从后面给了两个皇协军最后的一击。 枪声短促,却并不激烈。两个皇协军并没有抵抗多久,更没有多强的战斗意志。 眼见敌人不少,还被前后夹击,两个家伙草草打了几枪,有一个被击伤倒地后,另一个则仓惶逃窜。 即便是在夜里,在雪野中奔逃的黄绿色物体也逃不过沈宸的眼睛,一颗子弹疾速飞来,皇协军便带着难以置信的表情重重地摔倒下去。 第六十章 涉冰河、猛袭击 - 抗战之三生传奇 - 岁月如声 河对岸的敌人听见枪声,看到对岸爆发战斗,并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但却觉得似乎有机可乘。 在一个小军官的督促指挥下,几个皇协军猫着腰,从隐蔽处跑出,奔过几十米的河滩,抢上了木桥。 没有子弹飞来,皇协军们加快脚步,冲过桥去。 “啪勾!”枪声适时地响了起来,最先抢过木桥,已经踏足对岸的皇协军向后一仰,摔倒在河滩上。 “啪勾!”不紧不慢的枪响显示出对手的镇静和沉着,又一个皇协军倒了下去。 后面的皇协军惊叫着乱窜躲藏,可已经暴露在狭窄的木桥和开阔的河滩,即便是趴在地上一动不动,死亡也早晚是他们的下场。 伴着又一声枪响,一个在最后面,返身想往回跑的皇协军身子一颤,打着转摔下桥去,掉进了冰水之中。 完蛋了!敌人的心往下沉,沉到了冰冷的谷底。 幸亏没有全部向上冲,否则,就象是排着队让对手打靶点名一样。 “步枪射手每次射击时间不能超过三十秒。机枪手射击后,要尽快转移阵地,绝不能在一个阵地上连续射击。”这是1945年8月中旬日本关东军总部紧急下发的作战命令。 自诩精锐的日本关东军发出了这样奇怪的指令,原因是前苏联狙击手的准确射杀,在作战中不遵照此命令的日本兵大多命归西天了。 当时,前苏联对日本关东军展开大规模进攻。自以为射击技术一流的关东军丝毫不以为然,但很快他们就发现自己陷入了苏军强大的狙击火力中。 后来,一些幸存的日本老兵想起当时的情景,仍是一脸惊恐。 “我们趴在地上作战。我身边一个人只是把头探出地面向外射击,才过了短短三十秒,他就象被一根铁棒打中了脑袋,向后摔过去。我一看,他前额上一个圆圆的子弹洞,准确的一枪只用一枪就把他打死了,而我连子弹是从哪飞过来的都不知道……” “有时趴在地上作战,身子刚一动,子弹就飞过来了,甚至稍微趴高一点,都会招来射击,不少人只顾低头,结果屁股上就被打出个对穿的窟窿……” 当时最惨的就是机枪手。作为日本不多的支援火力,他们受到了苏军狙击手的“特别关照”。往往没打几枪,正副射手就都完蛋了。 一个幸存下来的机枪手回忆说:“当时我是重机枪手。作战时哪敢看目标啊,我总是低头,趴在枪身下,用手指按住九二式重机枪的扳机,乱扫一通,反正枪响了就成,谁知道子弹都打到什么地方去了……” 现在,这股敌人中的鬼子已经完蛋了,只剩下皇协军,来尝到比苏联狙击手还要可怕的家伙的厉害,一个狂热的、疯狂的、满腔仇恨、技术高超的狙击手。 一下子又损失了好几个人,现在只有五六个完好的士兵,还有一辆驮伤员的骡车。敌人现在不是想着怎么冲过去,而是担心对手打过来了。 而消灭了这边的敌人,沈宸与自己的小队会合,力量大增,在人数上都占了优势,牢牢地堵截住了这伙敌人的归路。 当然,沈宸并不准备发起主动进攻,冲过桥去消灭敌人。 就算他已经判断出敌人中已经没有鬼子,可要通过狭窄的木桥,终究是比较冒险,特别是对手下的队员。 树林里,炭火盆生了起来,经历了奔波和战斗的沈宸终于有了取暖歇息的条件。水壶坐了上去,很快他又喝上了热乎乎的水。 “队长,咱们就这么等下去?”曹小宝已经问过了受伤俘虏的口供,觉得再加把劲儿,河对岸的几个软蛋就会举手投降。 沈宸看了他一眼,把烤热的饼子撕成小块,在嘴里慢慢咀嚼,好半晌才说道:“现在着急的是他们。就算天亮,祖旺据点里的敌人也未必敢出来寻找联络。” 停顿了一下,他又说道:“你也看到了,木桥那么窄,上面无遮无挡,皇协军再不济,只要开枪,就可能会造成死伤。” 曹小宝嘿地笑了一声,知道沈宸说得有理,皇协军的战斗力是弱,可也别把他们当成死人。 “看,这帮王八蛋也生火取暖呢!”余保根伸手指了指,很是不甘心的样子。 沈宸也看到了河对岸的火光,觉得这也正常。敌人也累得够呛,冷得难受,还不让人生火取暖了? 尽管他们没用木炭,可已经是隔着河眼对眼的局面,还怕暴露目标不成? “多捡些柴,咱们也生堆大火,让大家都暖和暖和。”沈宸冷笑道:“让敌人也知道,咱们就在这跟他们耗上了。” 曹小宝招呼队员们生火烧水,轮流值哨,监视对面的敌人。 余保根却好象想起了什么,挠头摸下巴,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好半晌,余保根凑到沈宸跟前,并不确定地说道:“队长,要过河的话,我觉得好象还有别的招儿。只不过……” ……………… 过了半夜,天空显得更加阴沉。 迂回绕袭当然稳妥,但也有一个困难挡在前面。 那是河水的一段浅流,夏天时候也就一人来深,现在应该徒涉可过,如果都结上了冰,那就更好了。 可惜天不从人愿,离得挺远,沈宸和余保根便听见了水流的声音。等赶到近前,泛着青光的河水明晃晃地出现在面前。 河边已经结了一丈多宽的冰凌,河的中流可还在跑冰,有冰块在水中撞击着、拥挤着。水边的寒风,更是凛冽刺骨。 对于有一些战斗经验的人来说,这并不是什么困难的事情。 别说这可以徒涉的小河段,连能没过人的大河,也能在冬天游过。 但那是真遭罪呀,一上岸,湿棉衣冻得象硬棒棒的盔甲,河水凉得刺骨,一出水寒风一吹,象刀割一般。 余保根偷偷看了一眼沈宸,苦笑道:“算了,这河没结冻,咱们回去吧!“ 沈宸站在那里并没动,眼睛在缓缓眨动,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好半晌,沈宸才沉声问道:“你确定水没那么深?那咱们就徒涉过去。” 余保根犹豫着,说道:“我可以在前面趟路,可是你——” “我没问题。”沈宸说道:“只要不没过人,脱下衣裤举着过河,到了对岸再穿上,就不会有事。” 说着,沈宸深吸了一口气,开始作准备活动。 余保根生怕沈宸抢先下水,看来也有点经验,伸胳膊撂腿儿,比沈宸更剧烈地作起活动。 感觉到身体热了些,余保根便开始脱衣裤。只是动作稍微迟疑,等看到沈宸已经解下伪装服,开始脱大衣了,他才加快了动作。 “我先下水,过去后打唿哨。”余保根脱完鞋袜、棉裤、棉大衣,说了一声,便高举着枪枝衣物下了水,顺手还拿过了沈宸的大枪。 他走得很慢,一步一步,既是前进,也是探路。沈宸静静地看着,河水并不是很急,最深的地方也就到肚子,看来并不算是很大的困难。 余保根终于上了岸,迅速穿好衣服,然后向这边打了一个唿哨。 沈宸活动得比余保根更充分,也更细致。为了防止脚被河底的石头扎坏,他用绑腿裹住。 河水冷得刺骨,沈宸却还挺得住。他走得不快,要保持平稳,尽量避免失足摔倒。 河底的石头有圆有尖,虽然被包住了,但也感到硌得生疼。 浮在水中的浮冰不时击打在他的身上,或许划破了皮肤,或许出了血,但被冻得麻木,并不是那么的疼痛。 终于踩上了河边的冰层,脚下还发出咯嚓咯嚓的响声。随后便踏到了实处,他呼地吐出一口白雾。 “队长,擦一下,快穿衣服。”余保根赶忙接过沈宸手里的东西。 沈宸草草擦去身上的水,迅速穿戴整齐。虽然并没有立时感到温暖,他还是招呼余保根马上行动。 因为,不动是不行的,只有活动起来才会将寒气驱走。 一气奔出了两里多地,两人才因为运动而感到了温暖,或者说是身上发热而出汗。 “看到了吗?”沈宸伸手指了指,远处依稀的火光,正是敌人所停留的地方。 余保根点了点头,不由得钦佩道:“队长,你真行。这体力,比男人都强。” 沈宸笑了笑,说道:“冬泳嘛,咱有经验。只要提前活动做得好,冬天游泳对身体很有好处的。” 余保根不是很明白,谁大冷天的往河里钻,那就是要被冻得丢掉半条命? 沈宸也不多做解释,带着余保根继续前行,接近了敌人。 在几百米外,沈宸停了下来。他并没有冒然靠近,而是远远地在敌人的营地外细致的观察。 这是一片林间空地,能够挡住呼啸的寒风,也有利于沈宸靠近。但沈宸却并不认为敌人都是蠢货,都会毫无防备。 果然,在他细致的观察后,除了篝火旁的哨兵外,还发现了一个暗哨,蒙着白布单蜷缩在树下。 如果不是寒风刺骨,暗哨不得不活动了几下,还真的难以发现。 沈宸和余保根悄悄商量了一下,定下了行动计划,便开始准备行动。 这回,沈宸决定还是用中近距离的盒子炮和手枪,包括手榴弹,趁着夜色和风雪,潜近进行袭击。 呼啸的寒风刮得树枝乱响,掩盖了沈宸潜行时发出的微小声音,雪尘不时从树顶被刮落,弥散在空中,使能见度变得很低,使沈宸的缓慢移动很难令人发现。 老天也在帮忙啊,因为这里是中国的天,中国的地。 沈宸潜行了一段距离,便趴在地上一动不动,调整着自己的呼吸,并把裹了棉衣的手枪瞄准了暗哨。 尽管裹得很严,但还是能看到暗哨头部的轮廓。 一阵狂风猛烈地吹来,树上扑簌簌地落下大团的积雪。沈宸适时地扣动了板机,扑扑,两枪急射,白色的人形颤动了一下,无力地倚在了树上。 爬过这个暗哨的身边,沈宸向着哨兵的背后潜去。这个家伙缩着脖子,一边走动,一边向手上哈着热气,然后使劲搓动。 很冷是吧?这已是你最后的痛苦了,再过一小会儿,你就什么也感觉不到了。沈宸用冰冷的眼神盯着他,不断地靠近,直到十几米的距离,他再次举起了手枪。 寒风发出暴烈的狂吼,这吼声好象是在拚尽平生的所有力量要把这天地翻覆。 哨兵用力紧着大衣,但寒风无孔不入,将篝火也吹得摇曳不定。 当他转身的时候,一个白色的人影突然从地上飞速跳起,向他射出了两颗子弹。 余保根看到沈宸的手势,猫着腰靠近过来。 呈现在两个人眼前的,是两顶帐篷,侧耳倾听,鼾声和呻吟从里面传出,但里面黑乎乎的也不知道什么情况。 在沈宸的示意下,余保根掏出几颗手榴弹,都拧开后盖,拉出弦,然后向着帐篷扔过去一颗。 “轰!”爆炸来得毫无征兆,弹片横飞,气浪几乎掀翻了帐篷,但对敌人的杀伤却不好判断。 “敌袭!”有敌人惊惶地喊叫起来,人影乱晃,从帐篷里跌跌撞撞窜出来几个家伙。 沈宸半边身子隐蔽在树后,以跪姿向着出现的敌人连续射击。 呯,不知从哪里射来一颗子弹,准确地击中了小军官的脑袋,谁让他拿着手枪,目标明显呢! 呯,又一个敌人扑通摔倒在地,子弹打进他的后背时失衡翻滚,搅碎了他的狼心狗肺。 呯!又是一颗子弹冷冷飞至,钻入一个皇协军的后背,打断了他的脊梁骨,这个家伙栽倒在地,抽搐着,扭动着。 余保根奋起投掷,一颗,两颗,三颗,把手榴弹甩向敌人。 “轰”、“轰”……爆炸声此起彼伏,弹片横飞激射,惨叫声、哀嚎声响成一片。 用最凶狠的打击消灭敌人,不要俘虏,不喊话劝降,能幸存下来算你命大。 沈宸的宗旨便是:只有死掉的敌人才是好敌人,不管是鬼子,还是皇协军。 第六十一章 胜利而回 - 抗战之三生传奇 - 岁月如声 虽然只有两个人的袭击,但爆炸加连射,声势却相当惊人。 沈宸越来越适应了盒子炮的抵肩射击,速度与他用手枪在近距离的快射也越来越接近。 在几十米的距离内,作为一种大威力手枪,盒子炮的杀伤力还是很可观的。 敌人本来已经所剩不多,被连偷袭带猛打,顷刻间便伤亡惨重,完全崩溃。只有两个仅存的皇协军仓惶逃窜,钻进了树林。 至此,战斗完全结束,只有一片狼籍的战场,呈现在沈宸和余保根面前。 沈宸戒备地走近,余保根赶紧跟上,顺手把刺刀安在枪上。 帐篷已经全掀翻了,爆炸的原因,也有里面敌人慌乱逃出的缘故。 一个鬼子伤员还没有死,他留着小胡子,正费力地在地上爬,去抓一枝离得不远的长枪。 当他伸手抓住枪时,枪已经被一只脚踩住。 鬼子抬起头,看到的是沈宸冷酷的目光,余保根也跟了上来,刺刀捅到了鬼子身上,刀尖甚至刺进了他的肉里,血渗了出来。 鬼子见完全没有反抗和逃跑的希望,就垂下头,翻了一下,仰脸看着,眼睛里闪射着恐怖和仇恨的光芒。 “娘X的,还敢瞪人,一会儿挖了你眼珠子。”余保根端着刺刀在鬼子脸上比划着。 沈宸突然在后面伸手,顺劲儿一推枪托,余保根没有提防,刺刀噗地一声扎进了鬼子的眼睛。 没有骨头的阻碍,刺刀直入脑袋,鬼子连哼都没哼一声,便一命呜呼。 余保根吓了一跳,赶忙抽出刺刀,又去看沈宸。沈宸却象没事儿似的走开,只留给他一个后背。 用力咽了口唾沫,余保根张了张嘴巴,还是没说出什么,又加快两步,跟上了沈宸。 优待俘虏,沈宸没有这样的概念。难道对这罪该万死的鬼子,还要留着狗命,给他治伤,让他浪费粮食? 除了两个重伤、一个轻伤的皇协军,便再没有活着的敌人了。沈宸觉得再没危险,才让余保根去发信号,让自己的小队过桥来会合。 而就在余保根跑去联络的空当儿,沈宸弄死了两个重伤俘虏。是累赘,也是浪费药物、粮食、人力的废物,沈宸觉得多死一个敌人,都是在节省有限的资源。 等到曹小宝率领着队员们赶过来,剩下的任务便只剩下了看押唯一的俘虏,并打扫战场。 到于敌人的尸体,找了个洼地,扔进去用雪胡乱掩盖,便算是处理完了。冻天冻地的,谁有那力气刨坑挖土? 拴在树上的骡子被牵了过来,套上车,装载上缴获的武器弹药和其他物资,十几个人带着喜悦和振奋的情绪,踏上了返回陈村的归路。 沈宸布置完行进的队列,叮嘱尖兵队员注意警戒,便钻进了骡车。曹小宝体贴地点着了炭火盆,放了进来。 倚在扒下来的衣裤堆上,沈宸真是感到了疲累,连衣裤上的血腥味都不觉得那么刺鼻,只想这么暖暖地闭着眼睛休息。 俘虏的口供初步问过,祖旺的据点里确实只剩下了几十名皇协军。而日本顾问已经被沈宸狙杀,没人督促威逼,皇协军不会有主动出击的欲望。 也就是说,现在陈村,以及周边的村屯,暂时算是安全了。 至于祖旺,只要敌人不倾巢而出,沈宸觉得没有攻打下来的可能。而一个丧失了主动进攻能力的据点,沈宸也觉得没有什么威胁。 下一步的行动,可能还是围绕着祖旺,但却是据点的周边村屯,从而孤立敌人,使其不能就地得到物资,争取挤走敌人。 沈宸闭着眼睛,想着想着,有些昏昏欲睡。可他还存着一丝理智,尽量去想别的事情,等着回到陈村再好好休息。 队伍一路行进,并没有遇到什么麻烦。逃跑的皇协军根本不敢再来照面,也不知道钻到哪里去了。 离陈村还有段距离的时候,尖兵便与老周和赵铁布置的警戒哨碰头并联系上了。这下子,沈宸只觉得心中一宽,勉强压抑的困倦便猛烈地袭了上来。 虽然利用地雷,以及熟悉地形的优势,老周和赵铁率队成功地骚扰袭击了敌人,使敌人疲惫不堪,不得不黯然撤退。 但扰袭还是付出了代价,两名队员负伤,一名队员牺牲。而在老周和赵铁看来,也不具备继续追击扩大战果的能力。 所以,他们只是远远地跟随了敌人一段时间,便率队返回,并派出预警哨,提防敌人杀个回马枪。 基于这样的考虑,游击队进入陈村暂时休息,却还绷着神经,并不认为是绝对安全。 等到哨兵飞奔回来报告,老周和赵铁还不知道详细的情况,只知道沈宸的小队打了胜仗,带着缴获回来了。 在他们想来,还以为是沈宸的小队袭击了别的敌人,并没有想到被他们送走的这股敌人已经全军覆没。 老周和赵铁带着几个队员迎出村子,很快就有一行人马进入了视线。 “骡车?!”赵铁的眼神儿好,先看到了似曾相识的东西,但还不敢十分确定。 过了一会儿,老周也注意到了,有些愕然地转头看了赵铁一眼,说道:“眼熟哈,不会是那股敌人吧?” 而这时,赵铁却已经在注意别的了。他眯起眼睛,仔细寻找那个比较另类又熟悉的穿着的身影。 “晓宸呢?”赵铁疑惑地问道:“在车里?不太象她的作派呀?” 沈宸一直都是冲锋在前,无论是充任尖兵,还是作战厮杀。他这么做,赵铁和老周也明白,就是担心队员们素质不高,怕招致意外伤亡,或是误了事情。 老周也用力寻找,缓缓摇头道:“应该是在车里吧?走,咱们再迎一迎。” 话音刚落,赵铁已经迈开大步向前走去。他有点担心,担心沈宸是不是受了伤,不得不坐车回来。 倒不是担心别的意外,因为赵铁也看到了走在前头的队员的神情。 “队长,指导员,我们回来了。”曹小宝疾走了几步,向着赵铁和老周打着招呼。 赵铁看到曹小宝的笑容,心中更定,笑着点了点头,问道:“你们队长呢?” 曹小宝回头指了指,说道:“队长累坏了,在车里休息呢!”停顿了一下,又补充道:“连打了好几仗,跑了几十里路,还趟着水过了冰河,可是太辛苦了。” 赵铁离得近了,看这骡车是愈发眼熟,不由得问道:“你们是从哪里弄的这车?又是在哪里遇到的敌人?” 曹小宝挥手示意队员赶着骡车先走,才开口向赵铁和老周作着讲述和解释。 “还真是跑来陈村,跟咱们纠缠了半天的敌人。”老周听明白了,说道:“那里面可有好几个鬼子,皇协军也有十几个呢!” 曹小宝用力点头,说道:“是啊,光鬼子的衣服就扒了七八套,皇协军好象就跑了两三个。嗯,我是听余保根说的。” “全让你们消灭了?”赵铁有些难以置信,问道:“你把今天发生的事情原原本本说一遍。” 走进了村子,曹小宝才算讲了个大概,赵铁和老周也算是全明白了。 “这丫头——”老周长出了一口气,伸手指了指,笑道:“快让人领她去休息,看困得,走路都打晃。” 前面不远处,沈宸被叫醒,从停下的骡车里跳出来,打着呵欠,揉着眼睛,晃晃地向旁边亮着灯光的屋子走去。 不用别人,常春玲已经出现,扶着沈宸,说着话,把他引向了原来的住处。 要说常春玲,还真是忙碌,谁让她是游击队里唯一的医护员呢!听到沈宸的小队回来了,她便赶过来,看有没有伤员需要照顾。 赵铁抿起嘴角,微笑着看着沈宸和常春玲走远,才走到骡车前,看着队员们兴高采烈地往下搬缴获。 光枪就有将近二十多支,几支三八大盖尤其显眼。虽然皇协军也有少量的配发,但新旧程度却一目了然。 “鬼子一个也没跑了。”老周伸手拿起一杆枪,抚摸着,感慨道:“这下子咱们可以睡个安稳觉儿了。” 赵铁点了点头,说道:“咱们先审一下俘虏,把情况弄得清楚明白。如果祖旺据点已经没有了多少敌人,咱们就算不能攻下来,也可以转向拓展其他村屯。” 老周深以为然,挥手叫过两个队员,让他们押着俘虏过来。 沈宸还是迷迷糊糊,被常春玲领着回到了原来的住处。鬼子虽然进了村,却没来得及大肆破坏。而屋子里已经被常春玲收拾过了,并看不出多少的变化。 “睡觉,睡觉。”沈宸嘟囔着,坐在炕沿上便向后倒。 常春玲赶忙扶住,哄着说道:“把衣服脱了,进被窝才睡得舒服。来,我帮你。” 沈宸自己也动手,常春玲也帮忙,衣裤鞋袜都脱掉,一头便钻进了被窝,暖暖的炕烙着,他舒服得哼唧了几声。 常春玲细心地给沈宸掖好被子,却没有马上去睡,而是拿着沈宸的衣裤,放到炕上铺好烤着。收拾了一番,常春玲才上炕吹灭油灯,开始休息。 此时,老周和赵铁已经审问得差不多了。祖旺据点的情况一了解,两人在心里都觉得松了口气。 如果没有增兵的话,祖旺的敌人已经失去了主动进攻的能力。 几十名皇协军嘛,充其量只能是缩在乌龟壳里防守,或者在周边的小范围活动,对河这边的陈村等地的威胁大大降低。 俘虏被带了下去,屋内只剩下了老周和赵铁两人。 沉吟着,老周缓缓开口说道:“看来,咱们要重新制定计划,改变斗争策略了。” 赵铁并没有想好,尽管情况出现了变化,但游击队的整体实力还是弱小的,既不能进攻据点,也尽量不正面与敌人作战。 “游击队的力量还是不够。”赵铁摸了摸下巴,说道:“既要扩充、训练,又要对敌作战,就只能进行小规模的骚扰袭击。另外,地雷要多造,地雷战也要更多地开展。” 老周点了点头,说道:“游击队嘛,当然是要以游击为主。祖旺据点,我们是没有足够的力量攻打,也不能因此而遭致损失。地雷是个好东西,这次能迫使敌人撤退,便显出了效果。” 停顿了一下,老周继续说道:“不管怎样,连续作战之后,我们争取到了一个缓冲的时间。所以,我们一方面要充实力量,一方面也要扰袭敌人。这两个目标,或者说是任务,可都要好好地完成。” 赵铁想了想,说道:“晓宸是不是想争取时间,她就能回矿区接亲戚过来?” 老周没有马上回答,把目光投注到桌面的地图上,手指在上面划动着,缓缓说道:“我看可以。就现在的情况,三四天的时间里,由于兵力不足,敌人不大可能会有什么行动。把人接过来,她也就安心了。” 赵铁点了点头,说道:“这丫头呀,嘴上不说,心里还是着急。就说今天的行动吧,虽然获得了很大的胜利,但一个人阻截那么多敌人,又徒涉冰河潜近袭击,怎么看,都是很冒险的。” “她还跑到据点外射杀了好几个敌人呢!”老周苦笑着摇了摇头,“出发时还嘱咐过她,到了外面,可以把咱俩的话当耳旁风了。” “胆子太大。”赵铁顿了顿,又不掩赞赏,“脑子也真灵,判断也真准。从据点敌人的反应,就能猜出敌人的大概行动,这个小队长,她是满够格的。” 老周笑着颌首,说道:“这丫头胆子大,杀心重,是好事,也是坏事。这是带一个小队,问题还不大。要是带的人多了,可就要误事。扔下小队,自己一个队长却独自行动,我看是有不妥。” “这丫头——”赵铁挠了挠头,觉得还真是不好评价。 战果是勿庸置疑的,但老周和赵铁并不清楚沈宸的全部实力。所以,在他们看来,冒险的定义是肯定的。 当然,老周和赵铁心中还是赞赏和喜欢沈宸的。只是觉得沈宸未免有些过于胆大,担心她把自己的小队带入险境。 第六十二章 再增女伴,避实击虚 - 抗战之三生传奇 - 岁月如声 一觉睡到大天亮,没人叫沈宸起来,也不用参加日常的训练,他在游击队中算是个比较特殊的存在。 疲惫尽消,饥饿却使沈宸不得不起来,得吃饭补充能量了。 伙房里还是那个爱琢磨吃什么的队员,看见沈宸进来,立刻笑着打招呼,手脚麻利地给他热上了饭菜。 “赵队长和周指导员特意交代了。”兼职厨子把一碗肉端上来,笑着解释道:“以后有条件,就尽量把好吃的留给你。” 哦,沈宸呵呵一笑,也不矫情,伸出筷子便挟了一大块,边吃边点头,表示这味道很好。 “听说你打死了好几个鬼子?”厨子略有些惊奇,但更多的还是解恨,“打得好,这帮小鬼子,都该千刀万剐。” 沈宸用力点头,深表赞同,嘴里还有食物,含糊不清地调侃道:“打死一个鬼子,给碗肉吃。呵呵。” “好,就这么说定了。”这个队员毫不犹豫地拍了下大腿,“队上没有,俺给你想办法。” 沈宸笑得畅快,用力拍了拍厨子队员的手臂,含糊地又嘟囔了几句。 甩开腮帮子这顿猛吃,沈宸直吃得打了个饱嗝,才满意地抚着肚子,一脸惬意的样子。 外面传来的脚步声,还有女人的说话声和笑声。 门一开,常春玲领着三个女人走了进来。沈宸倒还认识两个,一个是杨叶,一个叫赵小丹,另一个没见过。 “晓宸。”杨叶和赵小丹看见沈宸在这儿,都笑着打招呼。 常春玲在旁介绍道:“游击队又招了两位女同志,这下咱们可又多了伙伴儿。对于,这位是帮咱们造地雷的老师傅的女儿,叫,叫贵儿。” “你好,你好,你好。”沈宸叫着名字,显示着亲近欢迎。 常春玲叫着厨子队员,让他给这三人做点饭吃,人家大早上就往这赶,连饭都没吃呢! 别人都不见外,只有贵儿显得腼腆,话也很少。只是低着头,摆弄着衣角。 “晓宸,你们昨天的缴获里有几个急救包,都让我拿来了。听说,有好几个鬼子,都是让你打死的。” 常春玲不太清楚昨天的战斗经过,只是知道打了胜仗,把进犯陈村的敌人全消灭了,便想着听听详细。 沈宸笑了笑,说道:“我一个人哪有那么厉害,是大家共同战斗的结果。” 贵儿抬头看了沈宸一眼,沈宸正想着岔开话题,询问地雷是个借口,也正投来目光。 两人的目光交汇,沈宸咧嘴笑了笑,贵儿抿了抿嘴,嗫嚅道:“你,你长得可真好看。” 哈哈哈哈。沈宸大声笑了起来,伸手拍拍贵儿的肩膀,说道:“你长得才俊呢!对了,你是来送地雷的,还是来造地雷的?” 贵儿被笑得有点不好意思,低下头,轻声回答道:“俺是来送地雷的。俺爹的老寒腿犯了,造了几十个地雷,就让俺来教你们怎么用。” “造了不少啊!”沈宸继续问道:“全是铁的吗?” 贵儿抬起头,眨着大眼睛,不紧不慢地答道:“大多都是铁的,后来铁料不够了,就用的小坛子,里面装了碎铜烂铁和小石子。俺爹说,那东西炸飞起来,伤人也厉害。” 沈宸用力点头,说道:“用小坛子、小罐子装点零碎就行,简单易造,多省事儿。也不用想着大家伙能炸死更多敌人,一颗地雷能把一个敌人崩伤,就够标准。” 贵儿似懂非懂,看着沈宸,缓缓眨着眼睛。 厨子队员做好了饭菜,端了下来,简单而量足,再没有在冬天吃上热乎的饭饭,喝上热乎的汤,更令人感到舒服的了。 不想影响人家吃饭,沈宸站起身,随便打了个招呼,便走了出去。 走在村里,沈宸又觉得无聊。 队员们都在村外进行训练,村民们也都跑反没敢回来,除了村口的哨兵,到处都是冷清清的,连点人声都没有。 眼瞅着快到午饭时间,沈宸也没去看队员们训练。就那么一小会儿工夫,兴许还没走到地方,人家已经收队回返了。 摸摸兜里,沈宸又捞了点外快,可有钱没地儿花,着实有点郁闷。 蹓蹓跶跶,沈宸又回到了住处,看旁边灶房里的火还没灭,便去添柴加水。烧好热水,在屋里擦洗了一番。 倒不是臭美,而是讲卫生,爱干净。按照当时的条件,别说洗澡了,就是这般擦洗,也不是很方便。 等到常春玲带着三个女人吃完饭回来,沈宸这边还没完事儿,只好等了半天。 三个女人进了屋,沈宸还穿着单衣,披散着头发,上面的水珠还往下掉呢! “大冬天,你别洗感冒了。”常春玲关心地拿出自己的毛巾,给沈宸擦头发。 沈宸撇嘴道:“早晚把这头发剪了,剃个光头也比这省事儿。” “剃光头?”杨叶眨着眼睛,有些惊愕,不敢想象沈宸顶着秃瓢的样子。 当时的女人要追求进步,显示解决,也就剪个齐耳短发。可没有剃成小子头,更没有和尚尼姑头。 吃过一顿饭,贵儿也显得放开了不少。她小心地伸手摸了摸沈宸的头发,羡慕地夸道:“多好的头发,看俺的,象干草。” “她是说着玩儿呢!”常春玲笑着说道:“要是嫌麻烦,让叶子给你剪个短发,看着能更精神。” 沈宸想了想,摇头道:“暂时还不行。等我接完亲戚,再找叶子剪头好了。” “好啊,到时候一定要找我。”杨叶笑着说道:“姐妹们的头发都是我来剪,没有说不好的。” 赵小丹话不多,却对沈宸的枪感兴趣。长枪、盒子炮、八音子,平常的时候,沈宸都是带在身边。除非有队友在旁,长距离行进时,还会有人替他背。 而俗话说的八音子,其正式型号是比利时M1900式7.65mm手枪,最流行的小名叫“枪牌撸子”。 而沈宸自从缴获这把半新的手枪后,虽然经常保养维护,也因其小巧而随身携带,但好象还真没使用过。 况且, M1900半自动手枪虽然是全世界最早的半自动手枪,但却没有元祖东西的特点。比如技术上肯定不成熟,会有这样那样的问题,很快被新产品淘汰等等。 令人惊叹的是,M1900这个半自动手枪的开山鼻祖,居然是一款相当完美的武器,没有任何技术上的大缺陷,甚至连小缺陷都相当的少。 这也使得M1900半自动手枪从1900年诞生以来,一直在各国服役,直到一九七零年前后,才大体退出现役。 而它相比同时代大名鼎鼎的德国鲁格P08半自动手枪来说,丝毫不落下风,甚至还颇有优势。除了不容易在枪口套上简易消音器以外,沈宸对它还是很满意的。 当然,在现在的战斗中,消音器的使用没有太大的必要,或者说使用的时候非常少。 “晓宸,游击队里是谁缴获就归谁吗?”赵小丹以为是这样,不然,沈宸怎么会有三支枪,而其他队员只有一支。 沈宸还没有回答,常春玲已经开口解释,“不是那样的。虽然晓宸缴获的武器最多,有的人根本没有,就象我,但加入游击队便会配发枪枝。至于晓宸为什么有三支枪,那是她用得好,最厉害。” “呵呵,有点小特殊哈。”沈宸笑了笑,说道:“枪多了,背着也沉啊!步枪打得远,手枪轻打得也近,我用长枪的时候最多。” 赵小丹也知道深浅,并没有拿起来摆弄,而是向沈宸还询问了一下。 沈宸把弹夹卸下,除了撸子还别在大腿上,其它两支枪都放在桌上,供她们摆弄稀罕。 贵儿也是羡慕称罕,和杨叶、赵小丹凑在一起,摸摸这,摸摸那,不时发问。 三个女人一台戏,何况这里不止三个。没多大工夫,女人们便叽叽喳喳地说笑起来。 常春玲一边说着话,一边把两个新同伴儿的铺盖放到炕上。这铺炕挺大,睡四个人也不挤。 沈宸觉得头发差不多干了,估计赵铁、老周也吃完饭,便把头发随便往后一拢一扎,穿戴好,准备出去。 “你干啥去?”常春玲问道:“是去找队长和指导员嘛?” 沈宸点了点头,说道:“我找他们说点事。嗯,顺便也把她们的事情说一声,有什么安排,我回来告诉你们。” “真聪明。”常春玲笑道:“我还没说,你就知道了。” 沈宸呵呵一笑,招了招手,转身出了屋。 眼看就要到小年了,沈宸觉得把叔叔一家接过来,过个团圆安心的年,是件挺好的事情。 祖旺的敌人已经威胁不大,游击队有了地雷,即便不能正面作战,利用这种新武器,应该也能够与敌人周旋。 边走边琢磨着说辞,沈宸来到指挥部门外,听见里面有隐约的说话声。 敲了敲门,沈宸便推门进屋。对于这种基本的礼貌,他已经养成了习惯。 “一猜就知道是你。”老周笑着招呼着,“歇过来了?身体没什么不舒服吧?徒涉冰河,可不是闹着玩儿的。” “没事儿。”沈宸大咧咧地摆了摆手,往凳子上一坐,说道:“两名女队员已经到了,就在我那屋里歇着呢!还有贵儿,造地雷的老师傅的女儿,把造好的地雷送来了。” 赵铁点了点头,笑着说道:“咱们游击队是越来越壮大了。地雷呢,也是个好东西。嗯,让她们过来,听从安排吧!” 沈宸“嗯”了一声,却没动地方,伸手拔拉开桌面地图上的杂物,象模象样地看着。 赵铁看了一眼老周,努了努嘴。 老周呵呵一笑,说道:“晓宸啊,对以后的作战有什么想法,说出来听听嘛!” 沈宸摸了摸下巴,没胡子,不是很顺手,也显不出什么高深的样子。只好干咳了一声,说道:“游击战嘛,避实击虚,游动作战呗!哪里敌人比较空虚,咱们就往哪里钻。” 赵铁点了点头,似笑非笑地问道:“那你说,哪里的敌人空虚呢?” “那还用说。”沈宸的手指在地图上一划,又画了个圈,理所当然地说道:“矿区呗!扫荡的敌人还没回去,守备敌人多是皇协军,还不多。” “有道理。”赵铁笑了一声,说道:“顺便再把你叔叔一家接过来,一举两得,不错嘛。” 沈宸一哂,说道:“本来就是事实嘛,我也不怕你说我有私心。” “我可没这么说。”赵铁调侃道:“你自己说出来,也算诚实。” “你就这么想的。”沈宸撇了撇嘴,揶揄道:“不说出来呢,说明你是口是心非,一点也不实在。” 老周哈哈一笑,拍了拍赵铁的胳膊,说道:“别跟这丫头斗嘴,谁也不是她的对手。” 停顿了一下,老周收起笑容,指着地图说道:“我和老赵也有这样的想法,现在的时机也比较合适。除了接你叔叔一家,我们还准备把军用煤运回来。如果能打击敌人,那也不放过。这对策应反扫荡,也是很有利的。” “要运煤?那得多少人哪?”沈宸微微皱了下眉,说道:“靠人背肩扛,恐怕不行吧?” 赵铁点了点头,说道:“确实不行。所以,我和老周商量了一下,决定做几架爬犁运输。这样的话,一个人拉就顶三四个人背扛,有七八架爬犁也就够了。” “再加上保护和替换的队员,游击队至少要出动二十多人。”赵铁沉吟了一下,继续说道:“还有从矿上拉出来的矿工,回来的时候,估计就是三四十人的队伍了。” “什么时候出发?”沈宸问了一句,又补充道:“我看是越早越好,最好别碰上扫荡回去的敌人。” 老周颌首,表示同意,缓缓说道:“简易的,能在雪地中拖行的爬犁好造。就是在矿区,因陋就简,现造几架也不困难。所以,我和赵队长初步决定,明天就由赵队长率领两个小队,向矿区进发。” 两个小队,已经是游击队的一半人马,沈宸觉得这也是极限了。毕竟敌情是在变化的,祖旺暂时没有威胁,谁知道会不会增兵,会不会前来攻打呢? 第六十三章 返回矿区,矿工苦难 - 抗战之三生传奇 - 岁月如声 既然赵铁和老周的决定正合心意,沈宸心里高兴,又把自己的想法说了一些。 事实证明,化装袭击是很有效果的。至少在目前来说,敌人并不熟悉,或者不见过这种方式。 皇协军的衣服有不少,甚至鬼子的军服也能凑出八九套,这对重新潜入矿区,是个非常有利的条件。 “要是谁会鬼子话就好了。”老周有些惋惜,摸着下巴说道:“对皇协军嘛,还是鬼子比较容易蒙混。” 沈宸嘿嘿一笑,说道:“穿上鬼子军装,对皇协军会说那么两句也就够了。八嘎牙鲁,哟西,米西米西的有……” 赵铁也懂那么几句,估计老百姓也能懂,听沈宸说得怪有意思,不由得笑了起来,说道:“也是这么个理儿。装鬼子糊弄皇协军,确实不用会得太多。说得叽哩哇啦的一大堆,皇协军也听不明白。” 老周仔细瞅了瞅沈宸,摇了摇头,说道:“晓宸不行,哪有那么俊的鬼子?” 沈宸翻了翻眼睛,不想理这茬。什么好看不好看的,他没有什么概念,也不在乎。 又商谈了一会儿,沈宸才起身出去,老周和赵铁也各忙各的,为明天的行动做着各种准备。 想到要回家了,也可以说是回到敌占区,沈宸便去借了件衣服,穿上勉强象个乡下女。 而赵铁和老周的准备工作则要繁琐得多。 首先是挑选队员,从矿区出来的当然要带上;其次是装备,化装用的军服,随身带的武器弹药,还有爬犁,以及地雷战用的长绳、夹子、踏板等等。 这次返回矿区,不必再穿越封锁线,而是由余保根带路,走一条比较险,但却应该没有敌人扼守的小路。 所谓的险,也是相对而言。余保根为此准备了一条粗长的绳子,这样的话,就不是跳崖,而是顺着绳子出溜下去了。 到了晚上,老周带着留守的队员们继续准备东西。赵铁则召集人员开了个会,交代了此次的任务和注意事项。 因为有沈宸曾经住过的矿洞,算是有了落脚点。虽然偏僻,但却也安全。 等到大家都知道了明天的行动,便散会回去休息,养好精神。只有赵铁,又去忙碌了半天,准备完毕才去睡觉。 天色大亮,晨风扑到脸上令人感到寒冷。但林间的鸟雀却不畏寒冬,不时发出啾啾的歌唱,象是为小分队的出巡欢呼开道 吃过早饭,稍事休息后,赵铁率领着小分队便出村,踏上了征程。 在大路上走了三个多小时,快到张庄时,小分队钻进了山林,绕开上次冲过的有碉堡的山口,向着更深的山林行去。 小分队重入矿区,这是敌人所没有想到的。而在矿井,这两天正发生了事情。眼瞅着快过年了,矿工们却有苦难言。 就在前天,矿工们上了工,把头们却迟迟没有来派活。等了半天,洪把头等人才不紧不慢地过来。 麻杆和肥头都完蛋了,洪把头倒成了何家的头号狗腿子,也愈发的趾高气扬。 这家伙扫视了一下矿工们,干咳了一声,开口说道:“工友们,咱庄上有件喜事。年后何掌柜的少爷要到城里上学了,咱端的是何掌握的饭碗,多少得有点表示吧?” 矿工们一听,就知道何敬唐又想榨油水,都低头闷声不说话。 洪把头看了一圈,说道:“前阵子矿上少了开石门的炸药,几里外的洋灰桥又被炸了。皇军是要来咱这里抓人的,是何掌握给担的保,才没殃及到大家。” 停顿了一下,又威胁道:“其实,何掌握是谁是抗日捣乱分子,皇军就抓谁。” 说完,洪把头把目光投到一个矿工身上,说道:“老李,你怎么样?没有现钱不要紧,到时候柜上扣下好了。” 姓李的矿工坐在煤筐上没说话。 “怎么样啊,老李。”洪把头的脸沉下来,又追问了一句。 “到时候柜上扣,还问啥?”李姓矿工抬了抬屁股,把煤筐立起来又坐下了。 洪把头翻了翻眼睛,不悦的地说道:“你这个人,怎么死心眼,有粉要往脸上搽,说捐多体面,掌握的知道了可是要另眼看待。” 李姓矿工哼了一声,不紧不慢地说道:“这倒是个体面事儿,可俺做不起体面人。” “少废话,你说捐不捐?”洪把头瞪起眼睛。 李姓矿工依旧不紧不慢地说道:“俺得回家问问。” “还问啥,家里不是你说了算?”洪把头的口气缓和了一些。 “俺家里有一个老婆俩孩子,他们要是说能把脖子扎起来不吃饭,俺就捐。” 洪把头被噎得咽了口唾沫,他以为李姓矿工老实,有意先拿他开个头,不想却碰了个不软不硬的钉子。 眼见事情不好办,洪把脸便另打坏主意,冷笑道:“掌柜的也不是讨饭的,就缺你们这几个钱。你干活去吧,这个班要出不了三十筐炭,先扣五个班。” 见李姓矿工不吭声了,洪把头又问起其他人来。人们也有说拿的,也有说不拿的,一时吵吵嚷嚷。 人们吵了半天,洪把头见说不服,便喊道:“这是柜头的意思,不拿也可以,到时候可别说掌握的对不住人。晚上回去再核计核计,明天上班再把,大家要多往实处想想。” 矿工们吆喝着下井去干活,到了矿窝,小毛忿忿地抱怨道:“何家小王八蛋去上学,为啥叫咱出钱?” 老窑头儿苦笑了一下,说道:“这是柜头刮咱血汗钱的花招儿,别说上学,何家的大事小情,也要咱们搭上几个工呢!” “咱就不拿。”小毛气道:“他吃的鸡鸭鱼肉,咱吃高粱米也不饱,还要咱捐钱,捐个屁。” 老窑头儿想了想,说道:“不拿也得叫大伙都一样,几个人不拿顶不住他们。这样,你去叫几个人,晚上到我那儿商量一下。” 小毛答应一声,跑去了其它矿洞。 到了晚上,老窑头儿的小屋里挤满了人。老周虽然走了,但也留下几个骨干,却比不上他精明能干,威望也自然不够。 赵元坤便是其中之一,他先对大家说道:“不能拿咱的肉去喂狗,咱大家伙都不拿,看他能咋办?这事呢,何家理亏,也说不到明处。” 老窑头儿表示赞同,说道:“我今年老十多了,光拣大的说,何敬唐他爹死,我拿过出丧费;何敬唐娶老婆,我拿过贺喜钱;他生儿子,我出过大喜捐;儿子做满月……” 喝了口水,老窑头儿继续说道:“说是送,其实是硬扣,简直是要在骨头里榨出油来。这回咱大伙齐心,一个不拿。” 大家伙听了都吵嚷起来,本来就勉强糊口,谁愿意平白出这冤枉钱? 小毛突然跑进来,说道:“刚才有个黑影闪了一下,跑了。” “他娘*的,连气也不让喘了,这还有咱矿工的活路?”有人骂了起来。 也有胆小的,赶忙说道:“快散了吧,一会儿说不定派人来。” “不能散。”赵元坤起身说道:“这一散,他们更疑惑咱们是商量事情。” 老窑头儿点头,说道:“这样,咱们聚在一起得有个由头。我给大家伙说段评书吧,等上一会儿再走。” 好,好啊!有人叫起好来,要走的人也不好意思,又纷纷坐下。 …………… 到了第二天下井,果然没有一个人捐班捐钱。洪把头气得够呛,只好回报了何敬唐。 到了晚上,矿工们开支去领粮食,就看见柜屋门前贴着告示:“红粮未到,月底开支。” 所谓的红粮,就是从东北运来的高粱,很多都发霉了。何敬唐从日本人手里低价买来,就当工钱发放。 矿工们聚在柜屋门口讲理,账房便敷衍:“就是推推日期,又不是不给。明天就是月底了,着个什么急?” 眼见着矿工们聚着不散,洪把头带着矿警赶来,把矿工们都驱散了。 矿工们干一班,也不过得三四斤粮食,家里人口多的,就只能喝粥。这一天不发粮,就有很多人家要饿肚子。 好在今天就是月底,矿工们还能挺一天。 到了晚上,矿工们都排在柜屋门前,等着领粮回家。天气寒冷,柜屋迟迟不开,人们蹲在那里,冻得直发抖。 终于,柜屋发粮的小窗口打开了。矿工们上前领粮,领一个骂一个,小毛排在后面,也不知为啥。 排到小毛了,账房问了姓名,拉着长腔喊道:“红粮八斤。” 小毛张开口袋,里面有人用铁簸箕哗了一下给他倒了进去。顿时,一阵灰飞扬而起,弄了他一脸。 他伸手从口袋里掏出一把高粱,竟足足有一半是土和砂子。 “这是粮食,还是土?”小毛气得抬头质问。 “没有土,怎么长粮食?”账房轻篾地看了小毛一眼,不耐烦地摆手,让下一个领粮。 因为矿工们都不捐钱捐班,何敬唐便用这些法子来坑害人。 不光是往高粱里掺砂土,还有砸坏煤筐、损坏工具,甚至茶水、医药、杂费等等,理由五花八门,矿工们领到的粮食都打了折扣。 矿工们气得不行,吵吵嚷嚷地不肯离开。 对此,矿上也早有准备,端着枪的矿警涌上来,把他们都赶走了。 小毛拎着几斤高粱气乎乎地往庄里走,走进庄子正好碰到了敲梆子卖豆腐的二旦。 孙洪山的病好得七七八八,便开始做豆腐卖。 除去开始的本钱,用豆腐再换豆子,剩下的豆渣也是很好的吃食。再有沈宸留下的钱,家里的生活倒比原来好了。 听了小毛的讲述,二旦也生气,可也暗自庆幸自己没有下井,累得要死要活,还得受这窝囊气。 “就这几斤高粱,哪够家里吃?”二旦把剩下的两块豆腐递给小毛,说道:“你先拿了这个,俺回家和叔叔说一声,再给你家送几斤粮食。” 小毛推却着不要,说道:“俺不要。你家里虽然比俺强,可谁不是靠这斤把粮食吃饭。对了,大梅姐还没回来吧?” 二旦摇了摇头,说道:“俺去了柳庄打听好几次,也没姐姐的信儿。叔叔和婶子老惦记着,盼着她能回家过年呢!” 小毛宽慰道:“应该会回来的,估计是主家忙,走不开。” 二旦点了点头,又有些纳闷地说道:“周大叔和二虎哥不知上哪去了,说好的教俺武艺呢!” 小毛知道一点,也不确实,便敷衍了几句,和二旦告别,回家去了。 二旦又晃悠了半天,天都黑了,豆腐却还剩下一块,只好拿着回家。 孙洪山磨完豆子,婶子刚做好饭,看见二旦拿着豆腐回来,也不着急。反正天气冷,冻在外面,明天也能卖。 吃着饭,孙洪山听二旦讲了矿上的事情,不禁忿忿不平,骂道:“何家吃人不吐骨头,不给矿工们活路。娘*的,早晚逼得大伙造反,烧了何家大宅,要了何敬唐的狗命。” 婶子是胆小怕事的,向外瞅了瞅,开口劝道:“咱不在矿上干了,少了多少烦心事。谁家困难,咱就帮衬一下,可别掺和进去惹事。” 停顿了一下,婶子又说道:“快过年了,咱们消消停停的,等大梅回来,过个团圆年多好。” 提到侄女,孙洪山无奈地叹了口气,可又想起件恨事来,不由得骂道:“该死的麻杆,要不是这个王八蛋,大梅也不会走得那么急。到现在也没个信儿,说不定就是担心害怕。” 二旦咽了嘴里的饭,说道:“那俺明天再去趟柳村,让赵大娘告诉俺姐一声,麻杆死了,没人再敢欺负她了。” 孙洪山点了点头,说道:“明儿我和你一起去,光在咱村转悠,这豆腐也卖不出去,得多走几个村子才行。” 婶子赶忙说道:“再送点炭过去,老麻烦人家,可别让人家觉得咱不懂事。” “吃完饭,你带点粮食去小毛家。”孙洪山叮嘱着二旦,又转头看向妻子,问道:“大梅留下的钱还够花吧?” 婶子点头,说道:“你放心,那钱我还没动呢!” ......................... 第六十四章 罢工 - 抗战之三生传奇 - 岁月如声 天色迅速黑了下来,周围的地平线也沉没在昏暗之中。 经过一天的跋涉,小分队终于赶到了目的地。 这里就是沈宸曾经住过的矿洞,队员们收拾了半天,暂时能够全部住进来休息。 计划中,小分队将在这附近建立起一个小基地。一来有个遮风挡雪的住处,二来也象个根据地,能够休息整顿,伤员也有个藏身休养的地方。 沈宸还是住在自己的小岔洞里,铺盖、锅碗什么的都没带走,用起来很方便。甚至还用剩下的冻肉,煮了一大锅,让奔波了一天的队员们喝上了滚热的肉汤。 常春玲虽然疲累,但更是好奇。她从赵铁等人口中,知道沈宸以前就住在这深山老林里。 “晓宸,你一个人住在这里,不害怕吗?” “洞子里有很多弹壳,都是你练枪打的?” “听说你还出去打鬼子、皇协军,吓得皇协军还给你上供,是真的吗?” 沈宸对这个好奇宝宝也没办法,有问就答,却都是很简练,让常春玲听得很不过瘾。 “好好说嘛!你看这些东西,都是有来历的。”常春玲从床铺底下又收拾出一些东西,有皮带、子弹盒、风镜等缴获,都是沈宸暂时用不着,便随手扔在下面的。 沈宸打了个呵欠,吃饱就睡,也不知是长体力,还是长肉。他敷衍道:“都是打死敌人得来的,就这么个来历,没啥可说的。走了一天路,咱早点睡吧!” 常春玲拣了几样自己需要的,心里高兴,也就不央磨沈宸了。只是她还不想睡,躺下来还和沈宸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 “明天要把煤运走,还要继续在这附近布置,估计还要几天,你才能回家。”常春玲说道:“不要想着单独行动啊,一个人在敌战区很危险的。” 沈宸嗯了一声,懒懒地说道:“也用不了多长时间。咱们带的粮食不多,不去打仗缴获,就要饿肚子了。再说,我想单独行动,把大家都扔下不管?” “赵队长他们已经连夜出去侦察,应该很快就会有目标的。”常春玲幽幽地说道:“枪是会打了,也跟着队伍跑跑颠颠,可打仗还没轮上我,更没打死一个敌人。” 沈宸的眼睛睁了一下又闭上,淡淡地说道:“杀人嘛,你现在很期待,以后就该麻木,甚至是厌烦了。不过,这个年月,就得敢杀人。” 常春玲似懂非懂,想了一会儿,说道:“晓宸,你第一次杀人是什么感觉?反正我觉得要是打死鬼子或汉奸,应该会感到高兴。” 沈宸半晌没有说话,如果说是作为大梅而第一次杀人,那就是肥头啦!可什么感觉,好象是没有,早已经麻木了。 “睡觉吧!”沈宸没再讲述,翻了个身,闭上了眼睛。 …………… 第二天早上,小分队便忙碌起来,开始行动。 因为有了避开敌人封锁的小路,运煤已经变得不是那么危险。只要把煤运到山崖下面,再通知老周和区委会,动员群众来搬运就行。 所以,赵铁、柱子,还有两名矿工队员,便化装加夜出去侦察,今天就由沈宸率队保护,并负责运煤。 而就在沈宸带人运煤的时候,矿上又发生了令何敬唐意想不到的事情。 刚刚吃过早饭,矿上的洪把头便跑来报告,工人们不下井了。 何敬唐立刻象触了电似的站起来,瞪着眼睛问道:“有多少人不下井?” “都不下呀!”洪把头抹了把汗,跑得气喘吁吁,“连上工的都没有。我去问了几个看上去还老实的矿工,他们说——” “他们说什么?”何敬唐坐了下来,阴沉着脸。 洪把头犹豫着说道:“他们说矿上克扣得太狠,粮食一半都是砂土,还有什么茶水费、医药费、杂费的,干一天连肚子都填不饱,还不如不干。” 何敬唐哼了一声,说道:“这是要跟我对着干喽?是谁领的头儿?” 洪把头哭丧着脸答道:“几百工人都不来,谁知道是谁领的头儿?” 何敬唐咬牙切齿,抬头又骂着洪把头,“你去查,查是谁领的头儿。查不出来,别来见我。” 洪把头咧了咧嘴,只好答应一声,转身走了。 何敬唐的老婆看洪把头走了,才开口劝道:“看把你急得,慢慢想办法嘛!” 何敬唐不耐烦地摆了摆手,说道:“你懂什么?军用煤还没出够,再有几天就到期了。那可是日本人追着屁股要的,要是误了期,他们是说翻脸就翻脸。” “那就报告日本人,让他们抓人杀人,还怕镇不住那些穷棒子?” 何敬唐哼了两声,缓缓说道:“闹大了,日本人还不认为我无能?就是万一没办法,咱就多出几斤粮食,那些矿工还不乖乖上工?只是,还不到便宜他们的时候。” 再说洪把头,招呼了几个小把头,便来查探谁是罢工的领头儿人。 “洪头儿,你看咱们怎么个查法儿?”一个小把头觉得没什么头绪,便向洪把头问道。 洪把头沉着脸,说道:“看看哪里有人聚着说话商量事儿,先抓一个问问。” “几百工人一闹,可不好惹。”小把头咧了咧嘴,说道:“咱们就这几个人,怕是镇唬不住。” 洪把头心里也没底,但还不能表现出来,便瞪着眼睛装硬气,“矿上还有矿警,矿工们还不怕枪?再说,掌柜的交代是查访,你还要弄得象强盗上门不成?” 小把头苦笑了一下,没再说话。心里却骂道:要抓一个问问的是你,现在又搞什么偷摸的查访,滚你妈*的去吧! 洪把头指派着手下,分头去往庄里和红石岗,他觉得红石岗的一些刺头比较可疑,便亲自前往,想着在何敬唐面前邀个功。 到了红石岗,洪把头见路边站着一个孩子,觉得可能不认识他,兴许能打听出点情况,便问道:“你在这里干啥呢!” 那孩子看了洪把头一眼,说道:“等人哩!” “等什么人?”洪把头凑近了一些,继续问道。 “看俺娘要饭回来了没有?”孩子继续抬头张望。 洪把头翻了翻眼睛,耐心消失了大半,随口问道:“我问你,哪儿有人凑在一起商量事情的,你要说准了,我给你买大饼吃。” 那孩子眨了眨眼睛,伸手指了一下。洪把头匆匆地走了,那孩子一转身,也跑得没了影儿。 洪把头按那孩子指的方向转了一会儿,见家家都关着门,到处都静悄悄的,什么也没有找到。 这红石岗住的人家不多,却很分散,他找来找去转了差不多半个岗子,着实有点累。 等洪把头转到一间小土屋跟前时,听到里面有人说话,立时凑近竖起耳朵偷听。 “我这里还有十几斤高粱,你先拿去吃。”一个老头的声音说道。 一个男人的声音响了起来,说道:“不用,孩儿他娘到亲戚家借去了,晚上就回来。估计呀,十天半月还能对付。”脚步声响了起来,有人往外走了。 洪把头连忙往屋后躲,可没想到这屋子墙矮,他看藏不住,赶忙向另一个小屋旁跑去。 “谁?”有人大声喊道。 洪把头也不敢吭声,眼见一个柴草垛,便往里躲。 “有小偷,快来抓呀!”好几个人大声喊了起来。 洪把头只觉得屁股上挨了重重一脚,一头便扎进了柴草堆。紧接着,好几个人赶上来,七手八脚地乱揍起来。 “我不是小偷,不是小偷。”洪把头叫着,可没人听,拳脚还往他身上招呼。 揍了好一会儿,老窑头儿才不紧不慢地走出来,说道:“放了吧,小偷也是没啥的逼的。” 众人这才停了拳脚,伸手把满头乱草的洪把头拉出来。 洪把头恼羞成怒,跳起来便拔出枪,骂道:“把老子打得好苦,我一个个毙了你们。” 老窑头儿故作吃惊,说道:“哎呀,这不是何掌柜家的洪把头吗?你怎么偷俺们这些穷棒子。” “我——谁他妈*的说我是小偷!”洪把头瞪起了眼睛。 “你不是小偷,鬼鬼祟祟地在做啥?”有矿工斥问着。 洪把头被问得张口结舌,却说不出个理由来。 老窑头儿想了想,说道:“是不是何掌柜叫你来探探这罢工是谁领的头儿?回去对他说吧,是我老汉领的头儿。是杀是剐,叫他来吧,反正这窑是不下了。” 周围的矿工也喊道:“东扣西扣,骨头里都要榨出油来,俺们受够了,不把从俺们身上刮去的粮食都还回来,一车炭也别想出。” 洪把头咬牙切齿,晃着枪却不敢开,只好留下几句狠话,转身溜走了。 见洪把头走了,老窑头儿和大家伙会意地一笑,各自散去。 小孩又跑到了路上去放哨,老窑头儿回到小屋,剔亮了灯,闪烁的灯光下,赵铁、二虎子,还有赵元坤正坐在墙角。 老窑头儿把打洪把头的事情说了一遍,赵铁和二虎子开怀大笑,笑了一会儿才安静下来。 “正好把队伍带过来了,便替矿工兄弟们出这一口气。”二虎子觉得还不过瘾,说道:“我现在就赶回去,等晓宸他们运完煤,便都拉过来,直接把矿打下来得了。” 赵铁看了二虎子一眼,摇头道:“何家的狗腿子和矿警倒是好对付,可别忘了,附近就有鬼子,赶过来用不了多长时间。咱们这么一打,说不定倒是连累了矿上和庄上的百姓群众。” 赵元坤表示赞同,说道:“蛮干确实不行。要我说,你们先打打别的地方,别太近,也别太远,风声传过来,何敬唐没准会老实些。” 停顿了一下,赵元坤继续说道:“还是那句话,只要有粮食,矿工们就能撑下去。不用多了,五六天就差不多让何敬唐吃不住劲了。” 赵铁点了点头,说道:“我也是这么想的,得借粮食这条线作理,跟何敬唐斗一斗。” 老窑头儿想着什么事情,突然说道:“鏊子顶上的炮楼,不知你们敢不敢打下来?” 赵铁愣了一下,赶忙问道:“大叔,你说说那里的情况?” 鏊子顶在矿井的北面,窑户庄西南,距两地不过三四里路,离红石岗更近,只有两里多。 老窑头儿这么一说,赵元坤也觉得有戏。 “那个据点原来还有三四个鬼子,现在好象只留下七八个稽查队的三本子。”老窑头儿介绍道:“天冷,何家每过几天,都要派人送几挑子炭过去。我琢磨着,倒是有机会收拾这几个劫匪一样的混账东西。” “七八个三本子,那不在话下。”二虎子抢先说道:“就是有几个鬼子,也照样收拾。” 赵铁还是持谨慎态度,说道:“这个情况很重要,我们先侦察一下,然后找机会干掉这个敌人,也为拉出来的矿工兄弟准备好枪枝弹药。” “要不是拖家带口,拉出去几十个人也没问题。”赵元坤有些惋惜地说道:“现在嘛,我估计着能动员十来个人。” “慢慢来,别着急。”赵铁笑了笑,说道:“队伍一下子扩充太快,粮食、武器还怕供不上呢!” “大家伙只要齐心,互相帮衬着,粮食上也能对付个十天半个月的。”赵元坤说道:“我现在就去动员矿工,都是信得过的,恨鬼子、恨何敬唐的。” 本来赵铁想顺便问下沈宸的叔叔,张了张嘴,又觉得不太妥当。毕竟他和孙洪山也不认识,想让他们早做搬家的准备,人家也不会信他。 好在沈宸的工作也就在这一两天内完成,到时候由她来亲自说服,更为可靠一些。 而矿井的情况已经基本了解,罢工也组织得差不多,赵铁便要赶回小分队,做攻打鏊子顶的准备。 如果能消灭鏊子顶的敌人,既能震慑何敬唐,又能缴获些物资粮食,有利于矿工们的长期坚持。 在回去之前,赵铁还要去鏊子顶侦察一下。毕竟老窑头儿提供了情报,却并不知道有没有什么变化。 第六十五章 持续 - 抗战之三生传奇 - 岁月如声 听说游击队拉过来了,赵元坤等人更来劲儿了。心里有了底,便要把这罢工持续下去,让何敬唐把榨去的血汗钱多吐出来一些。 所以,通往矿井的大小道路都安排了矿工,防止有人下井破坏了罢工。赵元坤等人又东走西串,说服动员,粮多的接济没粮的,有亲戚朋友的便去暂借支撑。 到了中午,何家派人来叫矿工上工,喊叫着:“下窑喽,一班给两班钱。” 有矿工动心的,但见别人都不动,也不好意思出去。狗腿子们喊了半天,见没人去,只好回去了。 第二天早上,何家的狗腿子们又来叫人,这时的工钱已经涨到了一班顶三班。 昨天晚上,赵元坤便暗中串联,告诉矿工们顶住劲儿,别被何敬唐的诱惑所蒙蔽,使罢工半途而废。 所以,即便涨了工钱,也没人去。当然,也有贪便宜想去的,可看看别人,也不敢干这得罪大家伙的事情。 到了中午,突然有矿工来找赵元坤,说是矿井的汽绞车走沟了。 赵元坤和老窑头儿赶忙出来,离矿井近了些,确实听到“噗噗噗”紧一阵慢一阵的乱响。 绞车一走沟,就说明有人下井挖煤了。如果是这样,罢工便是失败了,何敬唐就不会再理会。 这个时候,庄上乱了起来。矿工们心里焦虑,纷纷来找赵元坤等人。 赵元坤等人赶忙安慰大家,并询问了在道路上监视的矿工,并没有发现有什么人去矿井。 “大家不要慌。”老窑头儿依靠着自己的年岁大、见识广、威望高,抬手示意众人不要吵嚷,缓缓说道:“要我老汉看,这可能是何家耍的花招儿,就是让你们心里着急,不弄明白便去急着下窑。” 赵元坤想了想,也压下心中的焦虑,对大家说道:“大家别急,咱们先打探清楚,看看是哪里来的下窑的?别听个绞车空响,就没了主意,让何家给哄骗了。” 众人将信将疑,但还是纷纷散去。 赵元坤等人商量了一下,觉得矿上把守肯定严,想打探清楚不是那么容易。 “这样,让小毛去。”老窑头儿提出建议,说道:“他人小胆大,就是从外面打探不明白,装作下窑混个班,晚上咱们也就知道究竟了。” 赵元坤觉得这是个办法,便马上派人去叫小毛,叮嘱了一番,让小毛去打探消息。 小毛转到矿井附近,见矿门口站了双岗,矿警们端着上了刺刀的大枪,一副凶霸霸的样子。他壮了几次胆,也没敢过去。 正在这时,矸子堆上有人喊道:“小子,下窑不?一班给三班钱。” 小毛抬头一看,是个姓陈的小把头,平时好喝酒,一天迷迷糊糊的熊样儿。 “咋这么大方,要人到庄上叫好了。”小毛带着嘲讽的冷笑。 陈把头眨了眨眼睛,虽然喝了酒,但还是听出小毛的话里有刺,便开口骂道:“你他妈*的不愿干就滚蛋。” 小毛看陈把头转身走了,忽然想出了个主意,招呼道:“陈监工,你停一下。” 陈把头停住脚,转过头来,睁着有些迷怔的眼睛看着小毛。 小毛跑上去,装出笑脸问道:“家里都揭不开锅了,真的一班顶三班嘛?” “当然是真的。”陈把头翻了翻眼睛,说道:“这了这村可没这店,你小子可别错过这好事。” 小毛点了点头,问道:“那你要多少人下窑?” 陈把头眼睛一亮,说道:“越多越好啊!” 小毛伸手指了指矿井,说道:“这不是有人下了,绞车开得一个劲儿的响。” 陈把头缓缓眨了下眼睛,四下看了看,低声对小毛说道:“是打空罐,吓唬穷小子的。你要下快下,要是叫来的人多,给你一个班顶四个。” 小毛心里有了底,脸上装出认真的样子,说道:“那咱们就说定了,我这就给你叫人去。”说完,他转身回庄。 得到小毛的报告,赵元坤等人松了一口气,赶忙去四下通知,让矿工们稳住,不要上何敬唐的当。 再说赵铁和二虎子,在鏊子顶附近侦察了一番,心里有了底,便急急地赶回去。 等两人回到临时驻地的时候,已经过去了两天多的时间。 而沈宸已经带人把煤都运到了山崖底下,派了个队员回去通知老周,并指示藏煤地点。 回到驻地后,沈宸一边布置人手扩大驻地,一边带着队员们训练。 一般性的训练,沈宸是不太愿意插手的。况且,已经有了几个队员能够勉强当教官,教导新人基本的动作和常识。 现在,沈宸正在教队员们简单的作战手势。 作战手势是指在战火硝烟或者秘密偷袭的战斗中,代替语言的一种用手势表达的简单语言。但区别于手语,作战手势能表达的含义只有在战场上才能用到。 作战手势虽然很多,但沈宸摒弃了大部分的作战手势,只选出最实际和常用的七八种。 比如掩护我,推进,发现敌人,向我靠拢,停止前进,散开,收到指令等。 赵铁和二虎子赶回来的时候,正看到沈宸带着队员们在练习。 两个小队长领着自己的队员,呈战斗队形前进,沈宸则背着手,在旁边监督指正。 一会儿,小队长握起拳头举到头部位置并蹲下,后面的队员便停止前进,呈戒备状态;一会儿,小队长又伸开手臂,手指间紧闭,然后向自己身躯的方向摆动,队员们便赶紧靠拢过来…… “老张,动作慢了。” “小李,队长发现情况了,你还往前走?” “推进,推进啦!” 赵铁在不远处看了一会儿,也明白了在训练什么。 虽然在战斗中,他也会不自觉地使用手势,但却不是这么规范。熟人看得懂,别人就不一定明白。 这丫头,脑袋瓜儿净琢磨什么呢,几天就弄出个花样儿来。 赵铁笑着摇了摇头,也不打扰,伸臂、握拳、观察,他开始模仿,开始学习。 不仅是学手势,还有各自应对的战术行动,动作也要沈宸教导纠正。好在有人学得很快,掌握得也好。有人代劳,沈宸觉得以后又可以轻松了。 看着差不多了,沈宸让小队长带着队员们继续练习,他转身走向了早就看见的赵铁。 “赵队,侦察回来了。”离得不远,沈宸伸手打着招呼。 赵铁笑着招手,等沈宸走到近前,开口说道:“矿井那边正在罢工,矿工们被压榨得受不了,只能团结起来跟何敬唐斗争。” 停顿了一下,赵铁又说道:“你叔叔一家都还好,我没多打听,只是随便问了一下。他们很想你,老窑头儿看见你叔叔和弟弟去柳庄,应该是去打听你的消息。” 沈宸笑了笑,说道:“那我就回去一趟,让他们准备好。我看,先让他们在这里住着也行。然后,我抽时间护送他们去王家洼。” 赵铁犹豫了一下,说道:“我看,你就不要亲自护送了。派人送过去,由老周他们好好安置,应该是不会有问题的。” 沈宸挑了挑眉毛,问道:“怎么,有战斗任务啊?” 赵铁点了点头,说道:“咱们的营地是建起来了,但物资不足,要想长期坚持,就必须从敌人手里抢。而且,矿工罢工要想持续,也需要粮食支援。” 沈宸没吭声,心里是同意的,便问道:“有目标嘛?” “鏊子顶的炮楼。”赵铁说道:“只有七八个稽查队的软蛋,平时设卡敲榨,抢东西还调戏妇女,民愤极大。而且,咱们还有机会智取……” 沈宸听完讲述,点着头,说道:“这样就好办了。如果能一枪不发地解决掉敌人,咱们派几个人换上衣服呆在据点里,兴许还会有更大的收获呢!” 赵铁愣了一下,随即笑道:“你倒是想得长远,我就光想着解决敌人,缴获物资,没有想过留人大模大样地守着据点。” 沈宸耸了耸肩膀,说道:“那咱们什么时候出发,明天,还是今晚?” “知道你急着回去。”赵铁沉吟了一下,说道:“可矿上正罢工,敌人说不定盘查探访得紧,你还是随大队行动,不要独自回家吧!” 沈宸想了想,说道:“好吧,我不回去。对了,你刚才说我叔和我弟会出去卖豆腐。如果方便的话,告诉我叔一声,约个时间在外面见见也行。” 停顿了一下,他又补充道:“总要准备一下,收拾齐整了,才能说走就走吧?” 赵铁觉得这样可以,便点头答应,又商量了一下打鏊子顶的计划,眼见天黑下来,便收队回营。 …………… 游击队休息一晚便要出发行动,而矿井的夜里却并不平静。 赵元坤突然得到了一个消息,说是有人今晚要下窑,不禁既恼火失望,又担心焦虑。 不管是真是假,赵元坤带上两个工人便去矿井外的路上堵截,不能让罢工被就此破坏。 等了半天,赵元坤便看见洪把头带着三十几个人直奔矿井而来。 等这些人走到近前,赵元坤猛地从树丛里跳出出来,站在路当中,对着那群人说道:“罢工是为了大家好,为啥你们要挖穷兄弟的墙根?” 这三十几个人中有的是赌棍,贪图几个钱财;有的是老实怕事的工人,被洪把头连吓带骗才来的。 被赵元坤这么理直气壮地一问,多数人都低下了头,有的人已经不好意思地要迈步回去。几个赌棍知道罢工的人很多,也都不吭声。 洪把头上前一推赵元坤,骂道:“你是什么东西?这可是何掌柜的指使,你敢拦阻,叫你吃不了兜着走。” 赵元坤冷笑一声,说道:“既是何掌柜的指使,那就让他们去下窑好啦。” 说着,赵元坤和两个矿工让开路,冷眼看着这些要下窑的人。 被赵元坤这么一阻,再被这么不屑、鄙夷、怨怒的目光瞅着,那些被威胁哄骗来的矿工自知理亏,转身就走。 几个赌棍还没动地方,都看着洪把头,希望他能给撑腰壮胆。 “原来领头罢工的是你。”洪把头恶狠狠地望着赵元坤,伸手掏枪,“走,跟我去何家,在何掌柜面前说道说道去。” 两个矿工忙把赵元坤挡在身后,并催促他快走。赵元坤转身跳进树丛,趁着天黑,很快就没了踪影。 洪把头恼羞成怒,大声喊着,上前抓这两个矿工。有几个赌棍上前帮忙,扭住了这两个矿工。 赵元坤钻进树林,绕过庄子,一气跑回了红石岗。 时间不大,有人跑来通知,说是两个矿工被抓到何家去了。 赵元坤想了一会儿,和老窑头儿等人商议,便分头去通知。 到了掌灯时分,何家宅门前一下子围上了几百名矿工。有的拿着镐把,有的拿着斧子,高声喊着:“放人,放人。” 何家的几个狗腿子一见这阵势,都有些惊慌,赶忙报告何敬唐。 何敬唐爬着梯子扒着围墙一看,宅子外面黑压压都是人,也觉得事态紧急,赶忙派人去矿上叫矿警前来镇压。 可狗腿子在门口露了露头,眼见矿工堵得严实,又缩了回去,苦着脸向何敬唐报告:“掌柜的,实在出不去呀!” “废物!”何敬唐气得跺脚,又叫人从后门走,可同样灰溜溜地被堵了回来。 洪把头虽然凶横,可也狡滑,见外面气势汹汹的样子,纵是身上有枪,也不敢出去。 他眼珠转着,寻思了半晌,凑到何敬唐跟前说道:“柜头,光棍不吃眼前亏。那两个矿工又不是什么头儿,留下也没大用。咱们已经知道是赵元坤领的头儿,先把这帮穷鬼打发了,再收拾姓赵的不迟。” 何敬唐想了想,觉得也是这么回事。为了两个无关紧要的穷矿工,要是让外面的人打进来,可就麻烦了。 想到这里,他壮着胆子出了大门,对矿工们说道:“工友们,这是手下抓错了人。大家伙不要动气,我马上放人。” 过了一会儿,两名矿工被放了出来,围着何家宅院的几百人才慢慢离开。 第六十六章 连续行动 - 抗战之三生传奇 - 岁月如声 鏊子顶是离矿井最近的一座小山,四面光秃秃的。原来上面还有几棵小树,修了炮楼后,便全砍光了。 说是炮楼,其实更准确地说是个两层的碉堡,就在山顶上,外面有个小围子。 山下有个岗亭,旁边摆放着木头路障,上面还缠着铁丝网。 在敌占区有个特点,边缘,也就是封锁线上兵力较多,防卫严密。而越往里,兵力越少,防备越松懈。 这也难怪,日军在整个抗战时期都有一个大难题不能解决,就是兵力相对于占领区的广阔,显得十分匮乏。 所以,扫荡时只能采取拆东墙补西墙的办法,在短时间内集中机动兵力,占领区则多交给皇协军来维持治安。 鏊子顶原来是有三四个鬼子的,现在嘛,就只剩下了七八个稽查队的坏家伙。 按照作战计划,游击队先潜近红石岗,在一根堰的老洞里呆了半下午,并与撤出矿井的赵元坤等人会合。 日近黄昏时,准备停当的队员们开始分头行动。赵铁带人袭击鏊子顶,沈宸则带人在路上设伏,阻截可能由矿井炮楼前去增援的鬼子。 赵铁、二虎子等五个人挑着煤,在路上大摇大摆地走着,靠近了鏊子顶。 “谁?”岗楼上的哨兵发现了他们,大声叫着。 “送炭的。”赵铁回答着,脚下却没停,不紧不慢地向前走。 岗哨放低了枪口,不悦地说道:“这么晚了,才送来?” “矿上闹罢工,没人来送啊!”赵铁回答道:“何掌柜非要送,怕弟兄们冻着,日后还望多多照应何家。” “他妈*的,几挑炭就指望着俺们给他看家护院?”岗哨并不领情,骂道:“要真有那心,送些好吃的。” “是,是。”赵铁赶忙答道:“这回掌柜的还让送来几瓶酒,以后这鸡呀肉呀的,肯定还要送的。” 几个人挑着炭上了山,到了围子跟前,站岗的又叫道:“站住,几个人?” 赵铁答道:“五个人,先送来五挑子,不够烧的话,明天再多送。” 岗哨哼了一声,下了岗楼,边走边说道:“一个一个地进来,我给开门。” 几个人放下挑子,挨到门口,悄悄地从挑子里取出短枪匕首,就等着哨兵开门。 岗哨打开门闩,刚推开一条缝,二虎子便猛地挤了进去,两只大手用力掐住了他的脖子。 这个家伙手刨脚蹬地挣扎,一个队员噗噗噗连捅了好几刀,伴着血腥味,这家伙翻着白眼软瘫下去。 赵铁一挥手,带着其他人快步奔进,闯进了碉堡。 碉堡里的警备可谓是松懈之极,小队长和几个家伙正在炉边桌上推牌九,还有几个家伙在床铺上或坐或躺。 赵铁等人冲进去,立刻枪刀并举,高声喝道:“我们是八路军,都别动,谁动要谁的命。” 做梦也不会想到竟有人袭击,一帮家伙目瞪口呆,惊愣当场,一时都没有反应过来。 按照事先的布署,四个队员端枪拿刀,另一个队员上前收缴武器。 小队长缓缓眨着眼睛,终于缓醒过来,眼见对方人少,突然一掀桌子,伸手便要掏枪。 一个队员抬手就是一枪,把这家伙撂倒在地。其他汉奸见是真刀真枪真杀人,吓得老老实实,不敢再反抗。 赵铁见已经打了枪,便赶忙让人出去发信号,并督促着队员们抓紧时间收拾东西。 枪枝、弹药、粮食、食盐、锅碗瓢盆、铺盖等等,队员们都不放过。 后续的人马也上来了,几个挑子往后一倒,装的煤矸石都不要了,把收拾的东西往里一装,便赶忙撤退。 但赵铁他们是有些多虑了。只是孤立的一声在碉堡内的手枪响,矿井据点的敌人可能听见了,可也没当回事,以为是走火,或者是看到了什么东西乱打枪。 赵铁带着人押着俘虏还没出碉堡,电话响了起来。他想了一下,叫过一个汉奸,用手枪一顶,说道:“接电话,要问为什么打枪,就说是走火了。” 汉奸哆哆嗦嗦地拿起电话,正是矿井据点打过来的,询问为什么打枪,有什么情况。 “报告太君,刚才有个弟兄擦枪走火,没,没有什么情况。”汉奸按照赵铁所教的报告道。 电话里传来的斥骂,然后挂断了。 赵铁觉得占着这个碉堡好象作用不大,虽然离矿井近,但罢工的事情可不好与游击队扯到一起。 正因为罢工的导火索是何敬唐的过分欺榨,没有牵扯到*****或八路军,何敬唐才没有当成太大的事情,没有向日本人报告,请日本兵来镇压。 所以,赵铁不想过于靠近矿井,给何敬唐太大的压力。便带人撤出鏊子顶,又派人去通知沈宸撤退。 …………… 山上,到处都堆积着厚厚的雪块,一片片清白的光彩,使人感到世间的清寒、壮旷与纯洁。 常绿的枝叶上堆着的雪积得大些,象开满了白色的山茶花,枯树上则只有一小块的雪块能够在上面粘着不堕落下去。 矿洞里,火堆在静静的燃烧着,常春玲披着一件大袄,就是一个水盆,正洗着沾染在衣服上的血渍。 首战胜利,且是轻松胜利,队员们都很高兴,常春玲也不例外,她的内心也是兴奋激动的,连冰冷的水也不在乎。 洞子深处,赵铁和几个小队长正开着会,作着行动布署。因为柱子回来了,又侦察到了一个好打的目标。 “小李村的维持会晚上也就不到十个人值守,应该没有问题。”柱子的眼睛里闪着光,说道:“维持会里可是有骡马和筹集的粮食,都是要送往县里的,动手晚了,咱们可就捞不到了。” “确实是个好机会。”赵铁点了点头,“只是比较深入,一旦被发觉,撤退会有些麻烦。” “维持会的人可不是鬼子,都是些软蛋,趁他们睡觉的时候,咱们偷偷的进去,也许用不着打枪就能全把他们制服。”二虎子冷笑着说道:“咱们的人身体,可都棒着呢!” 沈宸眨着眼睛,觉得这行动也没啥难度。敌占区的防守比想象中还要薄弱,只有县城、矿井,以及几个大据点有几个鬼子,威胁不大。 “还用偷偷摸摸嘛,穿上皇协军的衣服,大模大样地进维持会,吃喝一顿,拉了东西再走,不是更好。”沈宸提醒道:“也不用人多,有十来个也就够了。” 赵元坤不能再回矿井了,便留在一根堰的老洞子里,矿人来人报告,他就近指挥罢工。 对沈宸,他并不认识,赵铁等人也没详细介绍,他根本不知道沈宸是孙洪山的侄女。 既年轻,又好看,身上的装备又显眼,赵元坤对沈宸是充满了好奇,不时投来目光打量。 赵铁笑着点点头,说道:“好吃好喝就算了,咱们来个干脆利索的,不耽误时间。而且,好刀用在刀刃上,化装袭击咱们以后再用。” 停顿了一下,他又补充道:“当然,还是要几个人装成皇协军,打维持会时先不露面。要是撤退途中有什么变故,再让他们出面。柱子,你继续说维持会的情况。” “维持会大门是铁的,天一黑就落锁,有岗哨,墙也很高,不好进。但后院有个厕所,厕所的后墙不靠屋,从那里爬进去或者挖墙进去就行。” 柱子想了想,继续说道:“我想,到厕所里,也更好隐蔽。” “那就从后院进去。”赵铁扫视了一圈,见没人反对,下了决心,“咱们连夜出发,端掉维持会,夺取物资。现在,我把具体的任务分派下去。” 沈宸觉察到老有目光投过来打量他,不禁突然转头,正对上赵元坤好奇又疑惑的目光。 啊——沈宸眼皮一耷拉,伸舌头作了个鬼脸,弄得赵元坤一愣,转而便是哭笑不得。 “别调皮,认真听。”赵铁想笑又憋住了,伸手点了点沈宸,“晓宸还是留在外围,负责掩护。” 哦,沈宸答应一声,觉得对付几个维持会的家伙,还真不用着自己出手。 …………… 风渐渐大起来,天上的云层象浪涛样在飞走,西北风呼呼的刮着,仿佛在叫着什么。 小分队经过两个小时的急进,来到了小李村的外面。 “好,现在各组分头出发,开始行动吧!”赵铁最后又交代了一遍任务要领,并嘱咐道:“同志们!记住动作要快,尽量不要打枪。柱子路熟,和我带第一小队先走!” 柱子答应一声,提着枪,带着十几个人,从村后绕了过去。 已是夜半十二点多了。夜很静,只有呼呼的风声,远处传来一两声狗叫。 赵铁带人靠近了维持会的后墙,先在靠近夹道的院墙角上仔细倾听了一会儿,又捡起块土坷垃,扔了进去。 并没有什么动静,赵铁冲身后的队员们点了点头,几个队员立刻冲上来,蹲下来,开始搭人梯。 柱子先翻了进去,一会儿工夫,一根长绳甩了出来。赵铁抓着长绳用力拉了拉,便顺着绳子向上爬,紧接着是第二个,第三个… 赵铁轻轻的走出厕所的门,看一下院子里的动静。然后一招手,队员们都从厕所里溜出来。 一组靠南屋檐下,二组靠东屋檐下,三组在厕所门两边,都蹲在那里,屏住呼吸。每组的头两个人都是短枪,静等着行动的信号。 赵铁见准备就绪,猛地一挥手,三组队员几乎同时展开行动。一二组直奔南屋、东屋,三组奔去前院,解决正门处的两个哨兵。 房门被轻轻推开,鼾声便传了出来,维持会团丁睡得正香,枪支摆放在门后。队员们先把枪都拿在手中,再靠近大炕,刀枪对准了炕上的敌人。 行动很顺利,包括前院的两个哨兵,都被队员们迅速解决。 这些团丁不过是村中的地痞流氓,几把破枪,连皇协军也是大大不如,被枪一逼,便吓得屁滚尿流,根本没敢反抗。 维持会长李独子被捆绑着押了过来,脸色煞白,全没了往日的威风。 这小子原来是村里李老财的独生儿子,李老财死得早,这个家伙吃喝嫖赌,把家业都败光了,成了远近出名的光棍。 日本鬼子打过来,这小子把旧日的狐朋狗友招揽过来,蹦着高地当上了维持会长。 他仗着日本人撑腰,还想着重振家声,将那些田地、房屋再夺回到自己手中。在他想来,那些老实巴交的百姓,就象是泥巴,还不是任他捏圆捏扁。 所以,这家伙把村里的祠堂打扫得一干二净,门上挂起维持会的牌子,里面立起火灶。 这伙王八蛋们,每天就是肥吃大喝,纸烟不离嘴,整天吼三喝四抖威风。不是催粮草,就是催捐款。今天要民伕去修炮楼,明天又要牲口去驮运东西。来了鬼子汉奸,不论官大官小,一来就得纸烟烧酒、猪肉白*面待承。 前两天,鬼子据点要几名妇女去洗衣服做饭,实际上要干什么,谁还不清楚? 李独子不仅给鬼子忠心办事,还要借机捞上一笔。他便告诉村民,谁家不给够钱,就去拉谁家的女人。 村民们知道是非钱没救了,只好含着眼泪,回去卖牲口卖地,东挪西借,想办法救人。这凑不上钱的,便想着背井离乡,或到别的地方躲避灾祸。 这些斑斑劣迹,柱子是清清楚楚的。因为在李村,他有个亲戚,也算是个耳目。 “好汉饶命,饶命啊!”李独子跪在地上,手被反绑着,连连作叩头状,平日的威风全没了。 赵铁已经决定杀一儆百,震慑一下为非作歹的铁杆汉奸,有利于以后开展工作。 “饶命?”赵铁拿着毛笔,正在桌上的一张大纸上写着告示,抬头厌恶地看了李独子一眼,冷笑道:“你为鬼子卖命,欺压百姓,逼得他们家破人亡,还想着活命?” “我,我,我也是被逼无奈。”李独子苦着脸狡辩道:“我,我知道错了,这维持会长不干了,钱财、地契全给你们。” 赵铁哼了一声,写完最后几个字,抬头向柱子努了下嘴。 柱子站在李独子身后,早就等得着急,见到指令,伸臂就勒住了李独子的脖子,一块臭布塞进了他的嘴里。 赵铁把写好的告示递给柱子,嘱咐道:“抓紧时间,处理完这狗汉奸,咱们就要撤离了。” 柱子点了点头,拎着李独子的后脖领,象拖死狗似的拽出屋去。 第六十七章 胜利回返,再回家 - 抗战之三生传奇 - 岁月如声 处死了李独子,那些地痞无赖也都被捆绑得结实,三辆骡车装载着粮食物资,出了维持会大院,向着村外行去。 再有七八天就过年了,各村维持会都开始搜刮敲诈百姓,既向鬼子进贡讨好,又能借机捞上一笔。 所以,这次轻松战斗的收获是丰厚的。光粮食就有近千斤,还有肉、蛋等物。可以说,有了这些物资,小分队便有了长期坚持的物质基础。 队员们护卫着车马,向基地撤退。山林里是走不了车的,只能在最近的地方弃车,由骡马和人力来把物资运回去。 沈宸带着几个队员依旧充当尖兵,一个本地队员担任向导。尽管目前敌占区的防卫是松懈的,但小分队也不强大,要是被敌人缠住,还真是麻烦的事情。 何况,小分队也不算立足稳定,迫切地需要把这些物资运回去,以利于长期坚持。 远处出现了一个大镇子,本地的队员赶忙提醒道:“队长,咱们得绕过去了。” 沈宸犹豫了一下,无奈又不甘地摆了摆手,带着人拐向了岔路。 商集镇是这十里八乡最大的集镇,而魏家则是镇上的头等大户。事变前,魏家光护院就养了上百人,有几十枝汉阳造,还有几门手炮,都是从外面花高价买来的。 日本鬼子占领这里的时候,魏家家主魏耀祖作为本地绅士代表,和几名富商地主打着膏药旗去欢迎。鬼子便让这些人组成了维持会,魏耀祖被委了个分会儿兼镇长的职务。 拿着鬼子的委任状,得到了鬼子的授意,魏耀祖便立刻行动起来。 他严令附近各村各庄的村长和富户,把埋藏的枪枝起出来,组织皇协军替鬼子维持治安,收粮纳款。 有些富户舍不得枪枝,便让家中子弟背着,参加皇协军。于是,这支仓促组成的队伍中,就有了很多“跟着枪出来”的士兵。 有了二三百人的皇协军,魏耀祖让儿子当上了大队长。可他儿子是个二世祖,对出操跑步这些军事训练没有兴趣,都交给了魏家原来的护院班头张大山。 他呢,背着个盒子炮,只会去串女人的门子,对相好的夸耀。 根据情报,商集镇的皇协军被抽调走了一半的人马,跟着鬼子进山扫荡。现在,除去周边村屯的驻守,留在商集镇的皇协军只有七八十人。 皇协军日本在侵华战争中利用汉奸及投敌分子组织的军队,是日本帝国主义对中国采取“以华制华、分而治之”政策的产物。 也就是说,皇协军是在日军的监视下成立,听命于当地的日军占领军并受其严密控制,为日军的侵华战争服务。 在抗日战争中,为日寇充当炮灰的伪军超过百万之众,人数如此之多,的确令人深思。 但不管是出于什么原因,帮助侵略者镇压、掠夺、屠杀自己的同胞都是卑鄙无耻,丧尽天良的。 而纯朴的百姓,往往仇恨汉奸更甚于日本鬼子。 他们的想法是:日本鬼子生来就是坏的,就和狼一定要吃人的道理一样。 可是这些同国土同民族的败类,却出卖自己的祖国和同胞,做敌人的帮凶;他们是失去人性变成豺狼的人,比野兽更加可恶。 所以,鉴于皇协军天生的贱骨头,见了日本主子就摇头摆尾,乞求能扔下几块骨头,小分队要是假扮鬼子,应该是成功率非常高的战术。 对于皇协军,沈宸当然也是相当不屑和鄙夷的。他也想着趁敌人还没有加强防备,还不知道小分队的底细,抓紧干上几票。 可商集镇是个好目标,现在时机却不合适。先把物资安全运回去,再慢慢收拾这些汉奸吧! 除了打击敌人外,沈宸还想着脱身去接叔叔一家,并把他们护送到王家洼。 如果沈宸提出这个要求,赵铁虽然不情愿,也不会拒绝。人家已经出了这么大的力,立了那么多的功,你还想老拴住人家,老指望着人家呀。 只不过,沈宸不是那种自以为是、任性胡为的人。虽然他不认为游击队离了他就玩不转,可暂时离的时机还是要掌握好。 小分队基本立稳脚跟,或是在战斗力上有很大的提高,沈宸才好走开,才好不让别人说闲话。 一路无话,在向导的引领下,绕路而行,小分队顺利地返回了出发地。 没有了车辆,靠着骡马和人背肩扛,缴获的物资全部运回,暂时存在一根堰的老洞里,准备以后再分批向更远的基地转运。 一天一夜的工夫,两战两捷,轻松得不敢相信。十几条枪的缴获,也使新加入进来的矿工队员们都有了武器。 到了第二天,休息过来的队员们便开始转运物资,只留下十几个人在一根堰。 赵铁和沈宸都留下来,一边是观察情况,一边也是对矿工罢工的关注。 不到中午,赵元坤便得到了报告,何敬唐补发了掺土和拖欠的粮食,取消了乱七八糟的克扣,换掉了矿上的账房,矿工们准备复工了。 斗争算是胜利了,虽然都是应该得到的,并没有什么多出来的待遇。但赵元坤也知道,事情闹大了,鬼子要是插手,少不得要流血要死人。 矿工们为了生活,也不得不复工,谁家不是指着挖炭的收入来勉强过日子。 “这次罢工能够取得胜利,全靠工友们团结一心。”赵元坤是不能再回矿上了,但也有耳目,也觉得罢工到此也可以收兵了。 停顿了一下,赵元坤又说道:“何敬唐急于把军用煤给日本人备齐,也是一个原因。” 赵铁垂下眼睑,沉吟着说道:“就这么让日本人得到军用煤?我觉得可以转移目标,破坏日本鬼子的意图。” 赵元坤一时没有接话,他想的是矿工,如果非要在矿井做文章,可能要惹来鬼子,会给矿工造成生命危险。 正在这时,沈宸走了过来,打听矿上罢工的事情。等听说罢工结束,他不关心何敬唐做出什么让步,就提出要去庄上走一趟。 赵元坤已经留在游击队,并担任新拉出来的矿工组成的三小队的小队长,赵铁觉得告诉他沈宸的底细也没有什么影响。 “没想到,真是没想到,晓宸就是大梅,是孙洪山的侄女。”赵元坤听完之后,大感惊讶。 他又仔细打量了沈宸一番,说道:“孙洪山经常来老窑头那里,对一些革命道理也很有感触。他还提到过你,很伤心懊恼的样子。老是说,要不是他的病,你也不会被卖,也不会想见都见不着。” 沈宸嘿嘿笑了两声,心中很感动,但表面上却没流露出多少。 “虽然罢工结束了,但咱们打了鏊子顶,离庄上很近,说不准也会有所影响。”赵铁有些犹豫地劝道:“不如还按你以前所说的,派个人把你叔叔叫出来,在外面谈一谈。” “在外面谈的话,人不能太多,时间也不能太长。”沈宸摇了摇头,说道:“还是回去住个一两天,和叔叔婶子把事情说清楚。然后,他们要是同意,就找个机会把全家都搬走,哪怕到营地住上几天,再送他们去王家洼也行吧?” 赵铁无奈地笑了笑,说道:“你呀,就是这个倔脾气,决定的事情不听劝。好吧,那你就去一趟,可要加倍小心。或者,我派人跟着你一起去。” “那倒不用。”沈宸拍了拍大腿上的枪,笑道:“我带着枪呢,谁敢惹我,那就是找死。” 赵元坤也叮嘱道:“可别大意。要是在庄上闹腾,你叔叔一家也要受牵连呢!” 沈宸点了点头,说道:“这我知道,尽量压着性子好了。” 赵铁说道:“我和老赵正说鬼子军用煤的事情,想破坏鬼子掠夺物资的企图,你觉得怎么样?” 沈宸想了想,说道:“不能从矿上解决,什么怠工、偷煤,都会连累矿工。铁路呢,可不可以从那里突破?” “上回炸了洋灰桥,倒是起到了一定的作用。”赵铁思索着说道:“往外运煤的铁路,确实容易下手。但我们的炸药不足,用集束手榴弹也可以吧?” “挖空路基,让火车出轨倾覆。”沈宸说道:“在铁路拐弯的地方弄,成功率更高。不如先侦察着,等我三两天,办完家里的事情回来,一起干。” 赵铁笑着点了点头,说道:“好吧,就等你回来。没有你这个神枪手,出外行动还真是不太把握。” 沈宸也不谦虚,说道:“那我准备准备,这就回庄,天黑下来,也进庄了。” …………… 重新开工的矿井,以及何家开办的焦炭厂,又喷着浓烟密雾,把窑户庄笼罩起来。 即便在白天,人们也很难看到晴朗的蓝天,吸到清新的空气,走到哪儿都是雾气腾腾。 风从山样的煤堆上吹来,带着煤沙到处飞舞,煤沙细得打到人的脸上都不觉得。可人们从街上走一遭回来,用手巾往脸上一抹,会看到白毛巾上一片黑灰。 下窑的和装卸煤车的工人,在露天劳动的脚夫,就更不用说了。他们整天在煤里滚来滚去,不仅手脸染黑了,连吐出的痰都是黑的。 虽然烧焦是个好买卖,没有什么技术含量,在外地的矿山,男人们下窑去了,女人们虽然忙着家务,也会抽空在小屋旁边挖个坑,填上煤烧起来。 因为,烧焦是死利钱,一百斤煤能烧七十斤焦,一斤焦能卖二斤煤钱。七十斤焦就能卖一百四十斤煤。所以,烧一百斤煤的焦,净赚四十斤煤。 可在窑户庄,在大洋井,何家垄断控制着原料——煤炭,烧焦也就成了他的独家买卖。 日落时分,沈宸走进了这既熟悉又陌生的窑户庄。为了不引人注意,他穿上了借来的衣服,脸上还涂着灰,象个既丑又穷的女人。 也为了尽量少接触外人,沈宸走过街道,也没买什么东西,径自向家里走去。 正是冬天,寒冷使窑户庄显得冷冷清清,行人寥寥。沈宸故意低着头,见过一两个熟人,也没打招呼。 来到了院门外,沈宸熟练地从小洞里伸手进去,拔开了门闩,开门走了进去。 门一响,屋内转磨的声音便停了,随后传来了问话声,“谁呀?” 沈宸听出是叔叔的声音,也没应声,便走到门前,推门进屋。 孙洪山正推着一盘小石磨在磨豆子,灶上的大铁锅还煮着豆浆,以为是家里人回来了,停了手却也没太在意。 门一开,孙洪山看见一个陌生的女人走进来,愣着没有说话。 “叔,是我。”沈宸把破头巾往后一掀,开口说道。 孙洪山愣怔的眼睛这才眨动了一下,听着熟悉的声音,他是又惊又喜,上前两步,颤抖着声音,“大梅,你,你回来了。” “回来了。”沈宸笑了笑,四下看了看,奔着墙边的水盆走过去,边走边问道:“家里人呢,都好吧?” “好,都好。”孙洪山扎撒着手,一时不知怎么来招待侄女,看见大锅,才赶忙过去,盛了一碗热豆浆让沈宸暖暖身子,又把插板打开,烧上沈宸那屋的炕。 沈宸洗去脸上的尘灰,外面的旧紫花衣裳也解开了几个扣子。看着侄女又长高了,脸上也没有不健康的颜色,孙洪山暗自放下心来。 “想欺负你的那个麻杆,在井下摔死了。”孙洪山怕沈宸担心害怕,忙把这个消息告诉他,“住在家里呀,不用害怕了。” 沈宸点了点头,拿张小板凳坐了下来,稍微沉吟了一下,便开门见山地说道:“叔叔,您之前说过,想着搬到东面,八路军管辖的地面儿去。我这次回来呢,也是为了这事,在家里也不能多住。” “这个——”孙洪山又愣了一下,这个事情问得有些突然,他虽有这个想法,可还以为得春暖花开以后,最好是那边有接洽人才能成行。 “以前呢,一是担心天寒地冻的,路上也不好走;二是担心没有接洽人,去了没吃没住,一大家子没法生活。” 沈宸继续说道:“现在,这两个问题都解决了。那边都安排好了,过去的路也探查清楚,路上还有人护送……” 第六十八章 说服,铁路侦察 - 抗战之三生传奇 - 岁月如声 对叔叔,沈宸也没什么隐瞒。直接说自己已经是八路军游击队的一员,至于自己多么厉害,杀了多少敌人,自然是不会说的。 孙洪山由怔愣到惊讶,做梦也不会想到竟会有如此匪夷所思的事情,竟会发生在自己的侄女身上。 可不管这故事多么难以置信,对侄女的讲述,孙洪山却只能相信。 沈宸讲完了,静静地等着叔叔消化,等着他作出决定。 好半晌,孙洪山才眨了下眼睛,看着侄女苦笑了一声,说道:“要是别人说,我就当是编的故事。可你,嗯,不信也得信哪。” 沈宸呵呵一笑,伸手从腰后抽出手枪,说道:“我还是个小队长呢,管辖着十几个人。所以呀,去了那边就有人安置,冬天先挤着住,开春就盖房子。” 孙洪山看着手枪,却没伸手去摸去碰,笑了两声,点头道:“我有这个念头也很久了,就是担心天寒地冻的,到了那边没着落。既然这样,那咱就走。” 沈宸说道:“要走就得尽快,还要走得不让人察觉。零七八碎的东西就都不要了,我攒了些钱,到那边再添置也足够花用。” “破家值万贯哪!”孙洪山倒是看得开,笑道:“你婶子是不会拗着,可还不知道怎么心疼呢?” 沈宸站起身,说道:“那我就回屋,等大家都回来,再说一下。” 孙洪山点了点头,说道:“小花在屋里看孩子,你婶子去送浆洗缝补的衣服,二旦去卖豆腐。估计也快回来了,你先去歇着吧!” 沈宸答应着,去了自己的屋子,也没去看小花和臭子。 孙洪山想继续磨豆子,又没了心思,坐在那里想了一会儿,起身把熬豆浆的铁锅端下,坐上水壶,转身出门去了。 婶子回来的时候,发现当家的不在,豆子还没磨完,以为有什么事情出去了。便坐上锅,熬上高粱粥,又和着玉米面,准备贴几个饼子,晚饭也就得了。 时间不大,孙洪山便回来了,手里拎着从庄上人家买来的活鸡。进了灶房,拿着菜刀和碗出去,便在当院宰杀。 “当家的,这是——”婶子不明所以,算了一下,不年不节的,是嘴馋了? 孙洪山嘿嘿一笑,说道:“甭问那么多,烫鸡拔毛,赶紧把鸡炖上,吃饭时再说事儿。” 婶子见当家的高兴,也不敢拗着,进屋拎出水壶,手脚麻利地收拾起来。 过了一会儿,二旦也回来了,手上还剩了两块豆腐。 “正好,切点葱花拌上,又是一个菜。”孙洪山笑呵呵地拿过豆腐,往日虽无责怪,但也不舍得自己吃,与今天却是不同。 二旦也觉得奇怪,瞅向婶子。婶子苦笑一下,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也不清楚。 孙洪山分派好,也不插手。当时的社会,如果有女人的话,男人是很少做饭的。这是习惯,倒也不能说是大男子主义。 背着手,孙洪山在院里走了走,看着这几间破房。这还是父亲那辈儿传下来的,如今就要离开了,没有什么想法是不可能的。 贴近侄女的小屋,孙洪山听了听,没什么动静,估计是睡着了。有心看看炕烧得热不热,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有去打扰。 婶子也不是傻的,做着饭菜,也发现了灶上的插板打开了,烧着大梅那屋的炕。 大梅回来了?婶子一怔之后,心中笃定下来。要不是大梅回来,当家的能舍得买鸡? 有了判断,婶子脸上也带了笑。看当家的样子,就知道大梅挺好的。不知道这次能不能多住些时日,全家过个团圆年? 婶子又拿出为过年准备的几斤白*面,和好,准备烙饼给侄女吃。 沈宸确实在睡觉,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回到家里枯坐一会儿,这困意便上来了。 其实也没睡多长时间,顶多一个小时。这又炖鸡,又烙饼的,这已经比原来的吃饭点晚了。 做好了饭,孙洪山还不舍得叫醒侄女,可又怕饭凉了,想了一会儿,还是让婆娘去招呼。 屋门一响,沈宸便醒过来,手习惯性地摸到了身下的枪。看清是婶子端着个油灯进来,赶忙坐起身,手一撩,把手枪盖上。 婶子看见侄女也是满心欢喜,油灯照着,看沈宸的脸面儿又白又丰满,知道她没受什么苦,更加放心。 “婶子,你回来了。”沈宸揉了下眼睛。 婶子笑着说道:“你叔还不告诉我,一看炉子的插板打开了,你叔又买鸡让炖上,我就猜个八九不离十。这些日子,家里人可惦记你,光柳村就跑了好几趟,也没打听到。” 沈宸笑了笑,说道:“不用惦记我,这么大人了,还能出啥事儿?” “可不能这么说。”婶子把油灯放下,语重心长地说道:“这世道多乱哪,别说你一个大闺女,就是那男人,也说不定就祸从天降呢!” 沈宸穿上外衣,起身说道:“知道了,婶子,我以后会小心的。咱们去吃饭吧,别让人等着。” 婶子站起来,转身的空当,沈宸已经利索地把枪别在了后腰,衣服一盖,藏得严实。 屋内,孙洪山和三个孩子正等着沈宸。二旦和小花还不知道是姐姐回来了,臭子闻到肉香,抓着小花的身子吭哧吭哧地直往上爬。 沈宸一进来,二旦和小花都惊喜地奔过去,张口叫了起来,一个叫姐,一个叫大梅姐,由衷的欢喜让沈宸也面露笑容。 摸摸小花的脑袋,拍拍二旦的肩膀,沈宸笑道:“看着长高了,也壮实了,不错,挺好。“ “还不是多亏了你。”婶子把沈宸让到炕上,笑着说道:“现在都能吃饱饭,还不用下窑担惊受怕,以前可是连想都不敢想。” 沈宸坐下来,拿起筷子,婶子已经递过来烙饼,又给他挟着鸡肉。 “大家都吃呀!”沈宸招呼着,伸手扯下两个鸡腿,给了小花和二旦,又把婶子挟到碗里的肉给了臭子,边照顾着小的,边笑着说道:“我在外面吃得不孬,弟弟妹妹们小,正是长身体的时候,更应该多吃些好的。” 把两个鸡翅膀挟给了叔叔婶子,沈宸盛了鸡汤,就是葱花拌豆腐,拿着烙饼吃得香甜。 孙洪山张了张嘴,又咽了回去。当着孩子面,他不想谈要走的事情。而且,他还郑重地叮嘱道:“你们可别在外面说大梅回来了,对谁也不要讲。” 小花啃着鸡腿,小脑袋点得欢实。 二旦犹豫了一下,还是点头答应。虽然麻杆死了,可谁知道有没有别的坏蛋,要是再有欺负姐姐的,姐姐就又要离开很长时间,找也找不到了。 这顿饭吃得很舒服,孙洪山是要达成心愿了,婶子、二旦等人却是不知情,只是为沈宸回来而高兴。 吃完饭,沈宸坐着和大家聊了会儿天,便和叔叔对了下眼神,起身回了屋。 时间不大,叔叔和婶子便都过来了。婶子也知道有什么事情要谈,可却没想到是要离开的事情。 孙洪山坐下来,先简略地说了一遍,听得婶子发怔发愣。 “这,这就走嘛?”婶子当然会有顾虑,倒不是留恋这个鬼子汉奸管辖的地方,而是对新的地方心里没底,也舍不得这些家当。 沈宸从身上掏出几块银元,放在婶子手里,劝说道:“早走早安心,这些钱还只是一小部分,我在王家洼的大爷大娘那里还存了很多,都是给家里用的。有了钱,家当置办起来还不容易?要是拖延下去,我在游击队的消息万一走漏,全家都要受牵连。” 对婶子,劝说中带点恐吓是最管用的。因为女人家胆小,穷还不是很怕,更怕的是摊上事,特别是和鬼子汉奸扯上关系的。 苦笑了一下,婶子也没推让,有这几块银元,多少让她心里有点底。再说,大梅参加了游击队,再要执意住下去,谁知道哪天鬼子就找上门了? “走,走吧!”婶子知道当家的意思,之前就执意要走,还是大梅给劝住了,现在,肯定是没人劝了,自己劝了也不会听。 沈宸暗自松了口气,勉强总不是最好的,婶子也答应搬家,这就好办了。 “我已经想好了,明天咱们就走。”沈宸说起了自己的计划,“明天下午,叔叔领着二旦,装作卖豆腐,出庄到红石岗老窑头儿那里。婶子呢,带着臭子;我带着小花,咱们分头出走,在红石岗会合,然后……” 计划很简单,既没人监视着孙洪山一家,分头走又目标小,不过几里路就到了红石岗,然后就走那条捷径,或去一根堰,或去更远的基地。 虽然路上可能要辛苦一些,但只要安全到了红石岗,基本上就没有什么问题了。 “衣服可得多穿点。”婶子叹了口气,说道:“铺盖也带上吧,就用卖豆腐的板车,塞在下面应该看不出来。” 孙洪山有些不同意,刚要张嘴,却见沈宸使了个眼色,已经痛快地答应下来。 这都是小问题,沈宸并不想因此而反对。铺盖不多,孙洪山、婶子、二旦都能背着赶路。 “别的就不用带了。”孙洪山生怕婆娘又想起什么七零八碎的东西,赶忙决定下来,“多做点干粮带着,才是正事儿。剩下的东西,等咱们走时,告诉老窑头儿,就留给他吧!” 婶子无奈地点头,当家的已经定下来,她也就不再坚持什么。 沈宸又和叔叔婶子商量了一会儿,确定下来明天的行动时间,以及具体细节,叔叔婶子才回了屋。 …………… 夜色昏暗,沈宸和叔叔一家都进入了梦乡,而赵铁却带着人潜近了铁路。 “这旁边是什么村子?”赵铁举目瞭望,向旁边叫韩贵的队员问道。 “应该,应该是刘家洼子。”韩贵辨别着方向和地形,说道:“也就二十多户人家,巴掌大的一个穷村子。” “村子虽小,位置却很重要。”赵铁点了点头,在地图上标记上了这个小村子,“离铁路大概有七、八里地吧,很方便。” 韩贵挠了挠脑袋,“差不多,怎么也超不过十里。” 赵铁点了点头,岔开了话题,指着远处炊烟升起的小村子,问道:“前面村子里有什么大户人家吗?” “倒是有个土财主,搬到这里不过两、三年,大家送他个外号叫钱疤眼。”韩贵略微想了一下,回答道:“一个吝啬的铁公鸡,刚刚当上这个小村的维持会长。” “他家的位置在哪?”赵铁将望远镜递给了韩贵,“要是偷偷地控制住这个钱疤眼,会不会惊动其它人。” 韩贵了望了一会儿,放下了望远镜,“那个村头最大的院子就是,对付他家那几口人应该没什么问题吧?” “那好。咱们就先在那里好好休息一下,天黑了再去铁路,看能不能再搞点动静出来。”赵铁摆了摆手,示意众人围过来,开始布置。 钱疤眼大号叫钱泽祖,从外表看,并不象很多地主老财那样吃得肥肥胖胖。因为他为人吝啬,心量狭窄,再吃好东西也吃不胖。 今晚他又披上衣服,按照老习惯到外院去查看门户,准备查看完毕后回来睡觉。 查看了一圈后,钱疤眼转身往回走,肩膀突然从后面被人拍了一下,他刚转过头,嘴巴里便被塞进了一支驳壳枪的枪管。 望着几个人蒙着脸成扇面围了过来,钱疤眼的心一下沉到了谷底,双腿不由自主地哆嗦起来。 自己本来已经很小心了,土匪闹腾得厉害的时候,还搬到城里住了一段日子,没想到还是没躲过去呀!我的粮食,我的钱财呀! 赵铁也不说话,只是用阴沉的目光死盯着他,看着他的脸色忽白忽青,直到他快软倒下去的时候,才开了口,冷冰冰的声音直刺入钱疤眼的心底深处,“想死就叫唤。” 钱疤眼轻轻摇了摇头,眼里满是恐惧。 “借你家歇歇脚,吃点热饭。”赵铁将枪抽了出来,随手在钱疤眼的衣服上擦了擦上边沾的口水,“可别逼我杀光你全家啊!” 说着,他突然瞪起了眼睛,将脸直逼到钱疤眼的眼前。 第六十九章 再收队员,离庄 - 抗战之三生传奇 - 岁月如声 “不,不敢。”钱疤眼吓得退了一小步,结结巴巴地说道:“给,给小人一万个胆子,也,也不敢。” 赵铁点了点头,似乎很满意,语气稍微缓和了一些,“家里有几个人?你识相些,要是别人惹恼了我,你一样得见阎王。” “明白,小人明白。”钱疤眼点头哈腰地保证道:“家里只有我老婆,还有一个小丫头,绝对没有问题,绝对没有问题。” “那好。”赵铁摆了摆枪口,“你去把她们都叫出来吧,省得我们费事。” 不大一会工夫,钱疤眼和他的胖老婆,还有一个面黄肌瘦的小丫头便在赵铁等人的押解下,畏畏缩缩地站在了屋子的角落里。 “也是个为富不仁的混蛋。”韩贵瞅了一眼小丫头单薄的衣服,和冻得通红的小手,不禁瞪起眼睛骂了一句。 钱疤眼一哆嗦,赶紧解释道:“各位好汉,你们别听别人造谣,我其实没有多少财产,我儿子在外面读书,花钱象流水一样,我是勒紧腰带才勉强能吃上饭哪!” “得了,别哭穷了。”赵铁不耐烦地拍了拍桌子,扬了扬下巴,“先委屈你们一下,我们只待到半夜就走,谁稀罕你那两个臭钱。” “是,是。”钱疤眼看到两个人拿着绳子走上来,不由得和老婆靠得紧紧的。 “那个小丫头是你们买来的吗?”韩贵抿了下嘴角,转头大声对钱疤眼问道。 “是的,是的。”钱疤眼和老婆被绑在椅子上,费力地点着头,“在我家已经呆了两年多了,你看她长得多壮实啊,哪象个十二的小女孩。” “放屁。”韩贵快走几步,不客气地拉着钱疤眼的肥耳朵,用手指着他的鼻子,厉声斥责道:“你看你吃得肥头大耳的,那个小丫头面黄肌瘦,这大冷的天,就让她穿得那么单薄,嗯,你的心是不是黑了。” “好汉饶命,饶命,我再也不敢了。”钱疤眼鼻涕眼泪流了一脸,哭着哀求道。 “这以后呢,我们会经常过来。”赵铁用手指叩击着桌子,眼睛望着满脸苦相的钱疤眼,“我奉劝你一句,对穷人不要太苛刻了,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一定照办,一定照办。”钱疤眼脸上的笑比哭还难看,“您能来,是小人的荣幸,小人一定按照你的意思去办。” “当然,你可以偷偷地报告日本人,看看小鬼子能把我们怎么样?”赵铁继续威胁道:“不过,你就得小心了,就算日本人天天给你站岗,我也照样能取了你的狗命。” “不敢,不敢,给小人一百个胆子也不敢。”钱疤眼苦着脸连连保证。 …………… “呜……“一声悠长的汽笛吼叫,隆隆的声音越来越大,地面也开始抖动。 火车带着一阵轰隆声开了过来,机车喷出一团白雾,从车底卷出的激风,吹起了一阵阵雪尘。 “还是不行。”草丛中探出了几颗脑袋,一个光头大汉哭丧着脸说道:“再这样下去,咱们可都得饿死了。” 一个灰衣服的络腮胡子在地上狠狠啐了一口,心有不甘地说道:“要是有枪就好了,干死押运的矿警。” “要不咱把火车搞翻?”旁边的一个青年试探地问着中年人。 “怎么搞?”络腮胡子叹了口气,“扒车偷炭咱们在行,可别的,咱不懂啊。” 几个人都沉默了下来,盯着铁路发起了呆。 穷得没办法,才会扒车偷煤,这在铁路线上是很常见的事情。 可自从火车上有了矿警押运后,偷煤的危险性便大大增加,有被追赶掉下车摔死摔残的,有被枪打死打伤的。 而此时,赵铁等人藏在不远的地方,目送着火车远去。 “用手榴弹的话,少了可不行,炸不坏这大家伙吧?”一个队员低声问道。 赵铁用望远镜仔细观察着,缓缓说道:“要炸铁路的话,就得埋在拐弯的地方,让火车出轨倾覆。我看前面不错,弯不急,火车可能不用减速。炸好了,一下子就能冲出路基,顺着那个坡……” 赵铁说完后半天没有动静,旁边几个人都用奇怪的目光望着他。 “都别动。”赵铁又仔细地看着,低声提醒道:“前面好象有人?” 三个偷煤的潜伏者只顾着前面的铁路,没有顾及到身后,被赵铁等人发现了。 “都别动。”随着赵铁毫无感情色彩的警告,三个人的后背被顶上了黑洞洞的枪口,“捆上,带到后面去。” 三个人被倒绑双手,押到了隐蔽的地方,赵铁皱着眉头打量着从他们身上搜出来的斧子,刀子。 “你们是什么人?藏在那里干什么?”郑洪达用枪捅了一言不发的络腮胡子一下。 络腮胡子抬头看了看周围几个持枪看押的人,又低下了头,用沉默来回答。 “嘿。”郑洪达生气了,抬脚就是一下子,“看你们贼眉鼠眼的就不象好东西,还敢不把我们放在眼里,我踢死你。” “算了,不过是几个鼠摸狗窃之辈。”赵铁拉了一下郑洪达,制止了他的暴力举动。 “俺们是这附近的百姓,是靠铁路吃饭的苦哈哈,可不是你说的什么,鼠摸狗窃……”络腮胡子被郑洪达踢得一个后仰,反倒把他的刚性踢出来了,努力坐正身子,瞪着牛眼倔强地说道。 “去,还不是一样。”郑洪达冷笑一声,鄙夷的表情写在脸上。 赵铁看了一眼这个络腮胡子,对他的刚强倒是有几分赞赏,说话的语气也缓和了不少,问道:“靠铁路吃饭,不容易啊!就凭着刀子和斧子?” 络腮胡子看了赵铁一眼,硬声道:“要是有枪,早把押车的干翻了,还用在这干瞅着?” “敢打矿警不算能耐,敢跟鬼子干,那才叫好汉。”赵铁笑了起来,言语中带了几分刺激。 眨巴眨巴眼睛,络腮胡子还有几分谨慎,小心地问道:“请问几位好汉,你们是什么字号?” 赵铁沉吟了一下,说道:“我们是八路军的游击队,专打鬼子和汉奸的。” 络腮胡子眼前一亮,说道:“原来是八路军——”停顿了一下,他说道:“我们也恨鬼子,要是要帮忙的话,没二话。” “你们能帮上什么忙?”郑洪达有些瞧不起这几个人,轻篾地说道。 络腮胡子哼了一声,说道:“我们几个只要一听,就能知道开过来的火车离得有多远,有多少节车皮。要说扒车,那比走平地还利索。” 赵铁点了点头,伸手示意队员把绳子解开,开口说道:“你们熟悉铁路,这对我们很有帮助。不知道你们敢不敢打鬼子,愿不愿意参加我们游击队?” 络腮胡子稍微犹豫了一下,便开口说道:“我不怕死,跟着你们干了。这世道,想吃上饱饭,就得豁得出去,怕这怕那早晚得饿死。” 说着,他把目光转向了旁边的两个兄弟。 “大哥,我也不怕死。”光头汉子瞪大了眼睛,“脑袋掉了碗大个疤,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活得憋屈还不如干个痛痛快快。” 年轻人见两个兄弟都答应了,本想答应,可又犹豫着说道:“我倒是豁得出去,可家里还有老娘和弟弟要养活——” 赵铁并不勉强,说道:“那就等你安顿好家里再来。”说着,转向另两个人,问道:“你们呢,还需要回去准备一下,交代一声吗?” 络腮胡子一指年轻人,说道:“他回去带个话就行了——”停顿了一下,他又有些不好意思地问道:“这个,长官,能不能给点钱,吃的也行,让他给家里捎回去。” 赵铁微微一笑,伸手取出几块银元,给络腮胡子和光头一人两块,说道:“我们八路军是不发饷的,但每天管饭。你们俩呢,算是特殊照顾一下,发个安家费。” 络腮胡子把银元在手里掂了掂,憨笑了一声,便塞给年轻人,“小三子,把这送到俺家里,就说俺出外闯荡了,给家里省口饭。” 光头也学着络腮胡子,把钱给了年轻人,又叮嘱了几句。 赵铁又让两个队员把身上的干粮袋给了年轻人,说道:“回去这嘴可得严实,别连累了你好朋友的家人。” 年轻人用力点头,说道:“俺知道。等俺能走开,就去投你们,和俺兄弟在一起。” 赵铁觉得侦察得差不多了,又有了这两个熟悉铁路的,可以当个活地图,下一步就是把队伍拉出来,干场大的了。 与年轻人挥手告别,络腮胡子和光头便跟在小队伍里,趁着夜色,向远方奔去。 …………… 说是紧张的准备,沈宸倒不觉得。 只是婶子这也舍不得,那也觉得可惜,本来决定只带着干粮、衣物、铺盖,可收拾收拾,又是一堆,也只能由沈宸负责说服减重。 吃过中午饭,休息了两三个小时,孙洪山便带着小花先去了红石岗;走的顺序与昨晚商定的有点变动,主要是叔叔担心沈宸和小花是两个女孩,不是很安全。 过了大概一个小时,婶子抱着臭子也离开了家,走时恋恋不舍,在院子里看了半天老房子,差点掉下泪来。 掐算着时间,沈宸领着二旦也出发了。这时,已是天近黄昏。 沈宸和弟弟走到庄口,再往前一点便是那片树林,里面藏着沈宸的盒子炮。 就在这时,从何宅方向传来声音,一个女孩挎着个篮子,张惶地跑下来。沈宸倒是认识,是兰子,可能是饿急了,到何家的水沟拣些烂菜叶、秕谷什么的。 兰子没认出捂得严实的沈宸,被追得急,在庄口找了个地方藏了起来。 很快,何小山拎着个手电筒追了过来,没发现兰子,就拿手电筒乱照。 沈宸不想答理这坏小子,见兰子藏起来,便依旧领着二旦不紧不慢地走着。 “哎,你们两个。”何小山用手电筒照着,不客气地叫道:“看见一个丫头跑过来没有?” 二旦脚步停了一下,见沈宸头也没回,继续走着,赶忙又跟上去。 “你们是聋子?”何小山恼火起来,快步追上,拦住了沈宸和二旦。 沈宸冷冷地看着何家的坏崽子,又四下瞅了瞅,竟然没有人,不禁恶从心起。 何小山还是凶横霸道,也是看沈宸女人装束,二旦也比他瘦矮,在窑户庄也没人敢惹他。 手电筒的光先打到二旦脸上,何小山哼了一声,骂道:“拣炭的穷小子。”说着,把手电筒又照向沈宸。 光亮还没射到沈宸脸上,何小山裤裆上突然挨了狠狠一脚。他眼睛直了,喉间发出咯的一声,身子向下瘫软。 沈宸向后退了一步,等何小山跪了下去,又是狠狠一脚,正踢在何小山的脸上。 何小山的脑袋猛地向后一仰,昏倒在雪地上。 二旦简直看傻了,做梦也想不到姐姐说打就打,两下子就把坏小子干翻在地。 沈宸哼了一声,上前拽着何小山,拖到了路旁的沟里。三下五除二,把这小子的毛皮衣服扒下,又捡起地上的火车头帽子,招呼着二旦,快步向小树林奔去。 “穿上这衣服,暖和。”沈宸把衣服塞给弟弟,又把火车头帽子向他头上一扣。 二旦傻傻的,还有点没反应过来,只是下意识地跟着姐姐。 走到一棵大树下,沈宸蹲下身,扒开树下的雪块,伸手进去,掏出盒子炮,往身上一别,抬腿便向红石岗走去。 “姐——”二旦跟着走了一会儿,才吭哧着说道:“打了何小山,咱还回得了家吗?那,那坏小子认识俺哩。” 沈宸笑了一下,伸手拍拍弟弟,说道:“咱们再不回来了。那坏小子是死是活,都跟咱们没关系。” 二旦不是很明白,过了一会儿又问道:“那咱们上哪去?叔叔婶子,还有小花臭子呢?” “当然是一起走啦!”沈宸伸手一指不远处的红石岗,说道:“现在呀,他们都在那儿等着咱们呢!好了,别多问了,以后再跟你说。” 第七十章 护送,讲述经历 - 抗战之三生传奇 - 岁月如声 夜色深沉,周围尽是苍白的雪色。半轮冷月在几片稀松的冻云间浮动,象是冷得不愿露出脸来。 孙洪山一家爬下立崖,沈宸拍了几声巴掌,从旁边的小树林里便传来回应。很快,几名队员快步走出,打着招呼。 “这是我叔叔,婶子,还有弟弟妹妹。”沈宸做了简单的介绍。 “叔叔,婶子,你们好。”几个队员很尊敬很客气地叫着,上前便把铺盖、包袱抢到自己身上。 “这,这——”孙洪山推让着,“不沉,不沉,自己拿得动。” 婶子抱着臭子,也连忙说着客气话。 沈宸甩掉旧衣裳,接过队员递过来的包袱,把里面的半长的军大衣和白色伪装服穿上,又戴上白色绒线帽。 长枪往身上斜着一背,盒子炮也装进木匣挎在身上,立时回复到那英姿飒爽的姿态,看得叔叔、婶子、弟弟、妹妹眼睛都直了。 “出发。”沈宸对亲人们笑了笑,把白色的口罩一带,挥手很有派地下达了命令。 小队长回来了,队员们都精神起来,喜悦在脸上,却没有行进时乱说话的。除了孙洪山一家显得松垮外,小队伍显得挺有秩序。 孙洪山和婶子这才完全相信了沈宸的话,以前是不得不信,现在算是放下心了。 几次张嘴想再问问沈宸,和她说几句话,孙洪山和婶子都觉得不太合适。这可是荷枪实弹的队伍呢,可不好随便破坏人家的规矩。 曹小宝紧走了几步,赶上打头的沈宸,低声说道:“赵队带人去侦察铁路,说是很快回来。我看,护送叔叔婶子他们,你可能就不能亲自去了。” 沈宸沉吟了一下,说道:“我只送他们到有人接应,不一定非要回王家洼。也就是一两天的事情,应该误不了事吧?” 曹小宝摇了摇头,说道:“不好说。咱们打鏊子顶,打维持会,敌人还能不加强戒备?再行动的话,可就不那么容易了。要是没有你,赵队估计是不放心,大家心里也没底。” 沈宸摆了摆手,说道:“我哪有那么重要?说得好象没我不行似的。” “真的,要是没你,打起仗来,肯定会多死人呢!”曹小宝笃定地说道:“大家谁都心里清楚,队里能配齐枪枝,还不都是你的功劳。” 沈宸笑了笑,说道:“那好吧,有可靠的人送我叔叔他们,我就不离队,带着你们打仗。” 曹小宝立刻高兴起来,说道:“让保根带两个人跑一趟,他路熟,保证出不了差错。” 沈宸模棱两可地点了点头,可心里还是觉得如果没有大行动的话,占用一两天的时间也没什么。 孙洪山一直奇怪二旦的皮衣和帽子是哪来的,终于等到二旦就在身边,便开口问道:“二旦,你穿的戴的是哪来的?” 二旦穿着挺暖和,听叔叔一问,不由得显摆道:“是何家那坏小子的。他在庄口拦我和姐姐,被我姐两脚踢成了死狗,他的衣服和帽子就归我了。” 婶子在旁听得直咧嘴,这个大梅,可没看出这么厉害。 “踢死了?”孙洪山很惊讶,虽然恨何家,也极讨厌何家的坏小子,可要真给打死了,好象也不是那么回事。 二旦想了一下,摇头道:“好象没死,我听见他哼了两声。” 孙洪山长出了一口气,婶子也是差不多的心理。 此时,小花在旁边疑惑地问道:“爹,娘,咱们这是去哪呀?” 孙洪山摸摸闺女的小脑袋,说道:“咱们去没有鬼子、汉奸的地面儿,是八路军管辖的。” 小花眨了眨眼睛,脆声问道:“大梅姐是扛枪当兵了嘛,闺女家也要嘛?” 没等孙洪山回答,旁边的一个队员已经笑着接口道:“你姐可不是普通的闺女家,她厉害得很,是我们的小队长呢!” 小花歪着小脑袋,看着这个队员,不知道大梅姐有什么厉害,是把何家坏小子踢倒,抢了他的衣服和帽子? 这个队员看小花圆溜溜的眼睛挺可爱,笑道:“小妹妹,你走得累不累?要是累的话,我背着你呀!” 小花赶忙牵住了爹的手,摇头道:“不累,我很能走的。” 孙洪山笑了起来,说道:“这位兄弟,谢谢啊!” “叔,您别客气。”队员脸上带着笑,说道:“还要走很远的路呢,要是小妹妹累了,就跟我说一声。” “好的,好的。”孙洪山连连点头。 一行人先到了一根堰的老洞子,稍有些意外的是赵铁也带人侦察回来了。 对孙洪山一家的到来,赵铁表示了足够的热情,安排他们先休息一下,便叫过沈宸,商量下一步的行动。 “虽然不知道咱们的底细,但鏊子顶和小李村被袭击,敌人也加强了警戒。”赵铁先说了下侦察的情形,又说了回来时发现的敌情变化,“如果咱们继续行动的话,恐怕会有些小困难。” 沈宸看着赵铁,试探地问道:“是要暂时停止行动,使敌人摸不清状况?还是迎难而上?” 赵铁沉吟了一下,说道:“增加了两名新队员,使我们对铁路情况有了更多的了解。我倒是个大胆的想法,再行动的话,不在附近,而是远袭……” 沈宸认真地听着,觉得赵铁所谓的大胆行动,确是一招避实击虚的好棋,可比弄翻火车厉害多了。 “现在,我们缺一名火车司机,可也不是没办法找到。”赵铁继续说道:“还要进行一些针对性的训练,才能胜任这样较复杂的行动。” 沈宸对此表示赞同,说道:“我觉得你想得很好,不在附近行动也避开了敌人的注意,远袭更容易成功。当然,行动是复杂了些,可经过演练,还是很有成功希望的。” 赵铁笑了起来,说道:“你是满意了,至少要准备三五天的时间,可是能把你叔叔一家送到根据地了。” 沈宸笑着点点头,说道:“我不占用什么人手,只带两个队员就够了。” 赵铁摆了摆手,说道:“两个不够,五六个吧!除了护送你叔叔一家,还有些枪枝弹药也要送回去。老周那边也要发展、壮大,他们的压力也不小。” “要是有信鸽啥的,能够快速联络就好了。”沈宸说道:“咱们把枪枝弹药送回去,他们再给咱们一些地雷。” “信鸽暂时是没有的。”赵铁也有些遗憾,说道:“可联络点已经建起来了,就在山崖上面。暗号是……” 与赵铁商量完,沈宸便从小队里挑出六名队员,携带着要送回的枪枝弹药,并开始护送叔叔一家。 天蒙蒙亮的时候,沈宸等人来到了基地,生火做饭,吃过之后便躺下休息。 到了中午,沈宸等人吃过饭,又踏上了回去的道路。直到天黑的时候,他们终于赶到了山崖下。 对上联络暗号,崖上扔下几根绳子。沈宸让几名队员先上去,上去后缒下个大萝筐,一趟一趟,把婶子、小花、二旦拉了上去。 孙洪山觉得自己不含糊,顺着绳子爬了上去,沈宸随后登上山崖。 走到这里,沈宸的护送任务已经算是完成了。可赵铁预计的时间还有很大的空余,沈宸也不介意再陪着叔叔婶子多走一段路。 这就是战争年代,每次分手说不定就是永别。沈宸虽然厉害,但他也不敢说是金刚不坏之身。 在战场上,什么事情都可能发生,子弹不长眼睛,谁知道他会栽在哪个不起眼的地方呢! 尽管他不会有真正意义上的死亡,但大梅对于叔叔、婶子,对于二旦,却是真实而亲近的生命。 这条能够绕过敌人封锁线的秘路开辟以后,老周便派人进行了专门的保护,沿途设置哨卡和临时休息点,这使沈宸等人走出山林变得容易了许多。 到了第二天中午,沈宸等人已经看见了张庄,晚上就肯定能到王家洼了。 此时,沈宸和带来的队员已经分道,他们携带武器弹药前往陈村向老周报到,沈宸则在送完叔叔一家后返回和他们会合。 尽管路上临时休息了几个小时,可这么长途跋涉,对于孙洪山等人来说,依然是非常疲惫。 沈宸只好进了庄,把叔叔一家带到了魏春儿家。 对于沈宸的突然到来,魏春儿是欢迎和惊喜的。已经当上民兵的她,也扛上了一杆枪,虽然破旧一些,却是让她感到满意的。 叔叔、婶子的叫着,魏春儿热情地把孙洪山一家让进屋里,又去灶房准备饭菜。 魏春儿一出去,婶子便把臭子放在炕上,一骨碌身歪倒,躺不是躺,坐不是坐,浑身觉得乏困难过。 小花打着呵欠,往炕上一躺,似乎就要睡着的样子。 孙洪山还支撑得住,看着沈宸,缓缓说道:“看来是耽误你的事儿了,要不,你晚一天再回去?” 沈宸的打算当然告诉了叔叔,他是想今天赶到王家洼,安置好亲人,便连夜往回赶。 犹豫了一下,沈宸摇了摇头,说道:“人家给了假,就已经很照顾了,哪能再厚着脸皮不回去。好在离王家洼也只剩几十里路,小半天就肯定能到。这个魏春儿也不是外人,和王大爷家有着亲戚,让她明天送你们去也是一样。” 孙洪山很有些不舍,侄女身上发生的事情,经历的变化,到现在他在感觉在做梦,很想着多唠扯,多了解。 “大梅呀——”婶子强打精神坐起来,说道:“闺女家扛枪打仗,这也太稀罕了。你能不能和他们说说,咱不干了。到了这地面儿,不用担惊受怕的,全家人在一起多好。” 沈宸笑了起来,说道:“婶子,那是部队呀,哪能说干就干,说不干就撂挑子。” 婶子也觉得没那么容易,叹了口气,说道:“闺女家家的,成天颠颠跑跑,还要打打杀杀的,这总不是个长远啊!” 沈宸耸了耸肩膀,满不在乎地说道:“这世道,还讲什么长远?要是没人打鬼子,他们还不把地方全占了,咱们上哪找个安生的地方生活呢?” 孙洪山也舍不得,可嘴上却没这么说,他觉得大梅这么拼,也是为了家里。要不是这样,他们不是还得在窑户庄,被日本鬼子和汉奸管辖着? 二旦虽然也累,可却精神,瞅着姐姐身上的长枪短枪,实在是羡慕又骄傲。可惜,这事没法向人炫耀。小毛嘛,也不知还见得着见不着。 “姐,等我长大了,也要扛枪打鬼子。”二旦想伸手摸枪,又怕姐姐说,只是向前凑着。 “嗯,等你长到十八再说。”沈宸知道二旦十八的时候,鬼子早投降了,不用去冒着危险打仗,也算是给老孙家留条根。 “姐,你还不到十八呢!”二旦觉得姐姐有些敷衍,不是很高兴。 “听你姐的话。”孙洪山觉得大哥家就这一个独苗了,还指着他传宗接代呢,便顺着沈宸的话说道:“你姐不到十八,可是有本事啊,人家都服贴,还是小队长,管着十来个人呢!” 婶子对此非常好奇,试着问道:“大梅,你是咋跟这个,这个游击队混到一起的?又是怎么学会的打枪,还让人家服你?” 沈宸笑了笑,说道:“这事情还得从头说起,就是我被人贩子带走以后……” 果然,听着沈宸的讲述,孙洪山、婶子都瞪大了眼睛,象听评书传奇般难以置信。 二旦却听得津津有味,觉得这奇遇怎么就没碰到自己。你看姐姐现在多威风,要是换成自己,说不定更厉害呢! 沈宸尽量平淡简单地讲了一遍,省略了很多血腥杀人的情节,可听起来依然是动人心魄。 唉,孙洪山叹了口气,沉声说道:“大梅呀,都是因为叔叔,可让你吃苦了。” 婶子也觉得难受,拉着沈宸的手连连拍着,眼睛里闪着晶亮,差点掉出眼泪来。 “吃苦倒没多少。”沈宸笑得云淡风轻,完全是不在乎的样子,“现在不挺好的,人家看重,吃喝也不愁。再说,游击队也不是正规军,打仗都是投机取巧,没什么危险的。” 第七十一章 不舍分离,再踏征程 - 抗战之三生传奇 - 岁月如声 饭菜做好了,魏春儿殷勤地端了上来,并挽留孙洪山一家在此住上一宿再走。 沈宸也是这个意思,谢过魏春儿后,又拜托她明天送叔叔一家到王家洼,先住在王大爷家里。 “这没问题,我也很久没去看大爷大娘了。”魏春儿笑着答应下来,又问沈宸,“你呢,着急回部队?要不,也住一宿再走吧!” 沈宸摇头,“不行啊,马上就有行动,我得赶快回去,不能耽误。” 魏春儿很想知道是什么行动,可又觉得直接打听似乎不好,便拐弯抹角地说道:“大梅,等你吃完饭,给我讲讲打仗的事情呗,我可想听了。还有,你还得指点指点我打枪。” 沈宸笑着点头,说道:“那没问题。吃完饭,我去那屋找你。” 魏春儿得到满意答复,笑着转身走了。 看着饭菜,婶子半倚在铺盖上,双手揉着脚,苦着脸说道:“今儿可实在支不住了,饭呢,我也不吃了。” 孙洪山摇了摇头,说道:“宁叫累了腿,不叫累了嘴。好歹吃上点饭,再躺着歇歇就好了。” 沈宸拉起迷迷糊糊的小花,逗了一会儿,小花有了点精神,肚子也真饿了,便端碗吃饭。 婶子也捧起碗,只喝了粥,吃了块咸菜。 沈宸不管好饭孬饭,得先混个饱。他也知道百姓家穷,魏春儿能做出饭菜,让大家吃饱,已经是很尽力了。 吃过饭,沈宸让大家先休息,他收拾了碗筷,送到灶房,又去找魏春儿。 屋子里乱七八糟的,魏春儿的两个弟弟割了荆条子,姐弟三个正坐在小板凳上编筐编篓。 冬季里没什么活计儿,这编筐编篓也是个进项。除去自己使唤,还能赶集去卖。 魏春儿见沈宸进来,赶忙站起打着招呼,魏春儿娘也笑着让沈宸炕上坐。 沈宸觉得很过意不去,占了那屋子,魏春儿一家难道就挤在这一铺炕上? 听沈宸这么一说,魏春儿满不在意地笑了起来,说道:“哪有你想的那样,我这俩兄弟到谁家还不能挤一宿,一点麻烦都没有,你就放心好了。” 春儿娘拉着沈宸看来看去,喜欢地说道:“在游击队颠颠跑跑的,倒是没见瘦,个子好象高了,脸面也越长越好看了。” 沈宸咧嘴笑着,说道:“吃得饱,睡得足,没心没肺的就长肉呗!” 魏春儿端来碗热水,笑着说道:“说得那么轻松,好象扛枪打仗是闹着玩儿似的。” “是啊,闺女家家的打打杀杀,都是这世道逼的呀!”春儿娘叹了口气,问道:“听春儿说,你叔叔一家都搬过来了,你也没了担心害怕。这边虽然穷些苦些,可不受日本人管辖,倒还熬得过去。” 沈宸点头称是,说道:“就是为了这个,才费劲把叔叔一家搬过来的。以后呢,还请多多照应他们。” “那有什么可说的。”春儿娘用力点头,说道:“这以后就是乡里乡亲了,要我说,就住在这张庄也好。” 沈宸笑道:“还是住王家洼吧,跟大爷大娘,还有菊子都说好的。变了卦,他们该不乐意了。” 魏春儿说道:“王家洼虽然小,可比俺们庄还要安生些。上回皇协军便来糟蹋了一回,王家洼就没事儿。” 沈宸点头称是,这也是他执意把叔叔一家搬到王家洼的原因。现在这个世道,偏远的地方穷些苦些,倒是安全。 而只要能过安生日子,能饿不着就很令人满意。 闲聊了一会儿,沈宸的困倦劲儿就上来了。魏春儿看出来了,找个借口把两个弟弟打发出去,打开被褥,让沈宸睡觉休息。 沈宸有些不好意思,但也没矫情。从兜里掏出几块钱,让魏春儿买些好吃食,吃完晚饭便要连夜赶回。 魏春儿推让了几下,也想着让沈宸吃顿好的再走,可家里又穷,便收了下来。 沈宸躺在炕上,身下烙得暖暖的舒服,也不用再警惕着什么动静,心一宽,很快就睡了过去。 魏春儿在庄里走了一下,买了两只鸡、十几个鸡蛋,还有几斤白*面。山村里也就这些东西算是好的,可挨着山,还是有晒干的蘑菇。 回到家里,魏春儿便烧水拔毛,把鸡炖进锅里。 沈宸睡了三四个小时,天还没黑便醒了过来。吃完饭就要走了,还有些事情要向叔叔婶子交代一下。 来到屋里时,小花、二旦和臭子都还睡着,叔叔婶子却倚在铺盖上,低声说着话。 沈宸进来坐下,把在王大爷家存了钱,以及日后如何生活都交代清楚。 叔叔婶子知道沈宸吃完饭便要走,这一离别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再见,都是依依不舍,嘱咐的话说个没完。直到说话声把孩子吵醒,才算告一段落。 沈宸又和弟弟妹妹说了会儿话,逗了会儿臭子,魏春儿便过来,说是要开饭了。 满满的一大盆小鸡炖蘑菇端上来,白*面烙饼,魏春儿还把煮好的鸡蛋给沈宸带上。 沈宸上灶房拿了个盆,硬是分出去一半,端去让魏春儿一家吃。 饭菜是好的,孩子们也吃得香,沈宸也是吃得畅快,只有叔叔婶子有些吃不下,老是看沈宸,好象多看一眼才能放心。 吃完饭,休息了一会儿,沈宸便开始收拾,身上都利利整整,天也黑了下来。 “唉,一个人走夜路不怕啊!”婶子帮着沈宸穿戴,唉声叹气地说道。 沈宸笑道:“这里没有鬼子汉奸的岗哨,路上却有不少民兵的警戒,有什么可怕的。” 孙洪山看着侄女披挂整齐,这就要走了,也是连连叹气,叮嘱着在外小心,有空儿就回家看看。 沈宸痛快地答应着,笑得很轻松,以这种样子让家人不必太伤感。 “行了。”沈宸把大枪背好,看了一眼身上,抬头笑道:“我这就走了,你们都甭担心。说不定过年的时候就回来了,咱们过个热闹年。” 婶子的手从沈宸身上慢慢落下,眼圈里含着泪水,嘴唇翕张,却说不出什么。 沈宸笑着和家人一一告别,推门出去,边走边说道:“不用送啊,就不喜欢这个,象是回不来似的。” “这孩子,瞎说什么。”婶子的声音有了点哽咽,还是和丈夫走出了屋子。 这边门一响,魏春儿便走了出来,也是穿戴整齐,背着长枪。看来,她是早等着沈宸,准备送送他。 沈宸在院门口站住,又让叔叔婶子他们回去,指了指魏春儿,笑道:“有她送我呢,还要说会儿悄悄话,你们就别跟着了。” “在外小心哪!” “有空儿就回来。” “好的,好的,你们就放心吧!”沈宸说着,已经转身大步走出院子,头也没回,只是挥了挥手。 ……………… 真的是感到轻松啦!? 沈宸的脚步轻快,沿着道路向前走着,心里却想了好长时间。 顾家,顾亲人,这是中国老百姓的优点,但在战乱临头的时候,只顾着小家,只想着家人,便又成了系在脖颈上一根绳索。 沈宸的心里其实很矛盾,也有些惭愧。虽然他觉得这是一种缺点,但扪心自问,他也无法完全脱出这样的羁绊。 而现在的洒脱不羁,一是因为他不是真的大梅,二则是因为他知道自己不会有真正的死亡。 人孰无情,有情便有牵挂。当然,或许也可以强化这种情绪,让这些老实巴交的百姓,能为了自己的小家,为了自己的家人,而奋起反抗,去流血,去战斗。 就在自己的身边,这样的人还少吗? 沈宸苦笑了一下,振作起精神,迈开大步,奔向了远方。 尽管知道耽搁一两天,可能误不了什么事情,但沈宸却还是着自己的一份感情,一份责任感。 不是缺了他不行的狂傲,而是有了他就能少死人的觉悟和信心。 走在根据地的土地上,沈宸能够发现,比他之前刚到的时候,警戒能力和水平都有了很大提高。 显然,游击队的壮大,也带动了民兵的发展。别小看那几杆破枪,有了它们,百姓的胆子就大,人心就稳。 这样一看,他把叔叔一家搬过来,还真是明智之举。而且,他也觉得杀戮和奋斗更有价值。因为,后面是他的亲人,是他的朋友,是对他好的乡亲。 半夜时分,沈宸来到了一个临时休息点,就在山林边缘,可能也是最大的一个。 有些意外的是,在这里不仅有他带来的几个队员,老周也赶了过来。 沈宸一到,便有人去叫老周,把他从睡梦中叫醒。这么着急,显然是有重要的事情,或者是情报。 “哇,你的胡子长起喽!”一见面,沈宸便开起玩笑,“我回去告诉赵队,以后让他也管你叫叔。” 老周哈哈一笑,说道:“就是这么想的,你不是老叫铁哥嘛,让他装年轻,我就是他叔了。” 沈宸跟着笑了两声,对这种玩笑也无所谓。 各人叫各人的,老周和孙洪山称兄弟,他叫叔没问题;赵铁呢,沈宸管他娘叫大娘,叫他哥也没错。 玩笑开过,老周话入正题,“此次反扫荡斗争,已经接近尾声。从各方面情况看,敌人正在回撤。游击队便有必要集中起来,伺机行动,配合正规部队,以期取得更大的胜利。” 在抗战时期,主要是岗村宁次接任华北指挥权之前,鬼子的扫荡由于战术问题,并未造成太大的影响而且持续时间不长。 日寇方面的问题是:由于在根据地内作战,不熟悉道路环境,失去主要目标后,重新组织侦察和采取新的攻击行动,都有一定难度。而部队经过连续的开进行军和作战(不断受到袭扰)后,疲劳和士气下降也会产生。 更重要的是,日寇作战部队自身携带的弹药和粮草有限。根据地内的民众“跑反”和坚壁清野,造成他们很难就地取得足够维持作战的物资。 而依赖后方进行物资运送,在当时的运输和道路条件下,运输队非常容易成为抗日军民的打击目标。派一定数量的部队掩护,又面临减弱攻击力量的两难。 所以,日寇初期的大规模“扫荡”,基本都是争取速战,一旦短期内捕捉不到攻击的目标,便会结束撤回。 沈宸眨了眨眼睛,说道:“你的意思是‘敌退我追’,让赵队把小分队拉回来,对回撤的敌人展开打击?” 老周点了点头,说道:“我是这样想的,但你们那边的情况我不是很了解,如果有机会打击敌人,倒也不必丧失良机。” 沈宸想了想,说道:“最近是有一个大的行动计划,如果在三五天内能够完成,再星夜赶回来的话,是不是不耽误什么事?” 老周沉吟了一下,说道:“这样,如果在三天之内无法完成行动,那就尽快拉回来。” 沈宸点了点头,说道:“好吧,我转告赵队,由他作决定。” 停顿了一下,沈宸又说道:“其实,要我说的话,在哪里给敌人以打击都是一样的。如果在铁路上真能搞出名堂,阻止鬼子获得军用煤的企图,战果和影响也很大。不是吗?” 老周垂下眼睑,仔细思考,道理是对的,之前他也为这个任务而努力过。如果真的可行,放宽些时间,也不是不可以。 “好吧,时间可以再宽松些,六天。”老周思虑已定,最后作了决定,“这边呢,我看能不能把民兵也集中起来,配合游击队。” 沈宸建议道:“游击队和民兵都不能正面阻止敌人行动,用地雷更加保险。反正敌人是回撤,不大可能穷追不舍,或者是深入报复。” 老周笑着颌首,表示接受,又岔开了话题,问起孙洪山一家的情况。 “暂时安置在王家洼,等开春了再盖房子。”沈宸简短地说道:“以后,我叔叔一家就归你们辖管了,可是得多照顾啊!” “那还用说。”老周答应得痛快,又问道:“听说你叔叔在挖炭之前是个铁匠,要是想以此谋生的话,也不错啊!” 沈宸想了想,依稀有那么点印象,可没见叔叔干过,便不太确定地说道:“记得不是很清楚了,到时候问问他,还愿不愿意干打铁的话儿。” ........................ 第七十二章 远袭行动 - 抗战之三生传奇 - 岁月如声 七七事变后,眼见着日本人步步进逼,国*府曾下过命令,要求炸毁煤矿,以免资敌。 但钱能通神,很多矿山企业都未能严格执行命令,而是买通官员,拖延敷衍。 这些贪婪的资本家不仅没炸煤矿,还想出了自以为聪明的办法,想保住矿山,保住公司,继续赚钱。 这个办法说穿了,就是换牌子。比如,他们用分干股的方式,让德国洋行或公司充任名义上的煤矿矿主。 在他们想来,德日是盟国,日本人总要对盟国留些颜面吧! 但事情的结果还是让这这些视钱如命的资本家血本无归。日本人虽然不好强占,但控制了交通线,并采取停止供应炸药、阻挠运输等方式,使煤矿经营陷入困难。 德国人退出了,煤矿公司只得聘请日本人作为“顾问”。名义上是顾问,但煤矿的掌控人却直接归了日本人。 然后,再是由日本人全面接管煤矿,进行军事管制了。 窑户庄旁边的大洋井煤矿,在全国,甚至在山东也是顶小的,根本没有什么名气。 但大洋井煤矿却是在一个名叫岛田公司的名下,岛田公司作为掠夺中国矿产资源的日本企业,还收拢了很多象大洋井这样的大小煤矿。 而岛田公司的一个矿场就设在离大洋井二十多公里的韩庄,坐火车也就不到一个小时的时间。 从大洋井到韩庄的铁路,并不是什么铁路干线,也不走客车,只是运煤的窄距小火车。 所以,这条铁路的戒备是松懈的,火车上一般也只有几个矿警负责押运。到了韩庄,煤要卸下来,运进大轨距的火车里,才能驶上通用的铁路线。 这个情况是新来的两名队员姚大民、王志尚提供的,也是赵铁要展开行动的依据。 沈宸领受了老周的命令后,便带人连夜出发,赶回矿区,与小分队会合。 听了沈宸的转述,赵铁觉得时间来得及。何况,扫荡的敌人在回撤,他们在敌占区的行动也要抓紧进行。 “韩庄矿场的守卫倒是不多,咱们坐火车过去突然袭击,是完全能够获胜的。”赵铁沉吟着说道:“但战斗要快,赶在韩庄据点的敌人增援之前,咱们就得坐上火车撤出来。” 沈宸眨着眼睛,觉得这行动好象挺简单,主要目的是毁掉小火车头,加矿场里的就两台,使鬼子短时间内无法从大洋井往外拉煤。 赵铁看了看沈宸,轻轻摇了下头,拿出所画的示意图,指点着说道:“矿场之所以没有几个守卫,就是因为韩庄据点离得太近。你看,两里多地,敌人转眼就到。” 哦,沈宸看着图,点了点头,说道:“是太近了,两里地就是走过来,也用不了多长时间。” 停顿了一下,他笑了笑,说道:“那就让敌人爬着过来好了。咱们呢,在矿场也尽量不要打枪;就是开枪,也尽量让枪声变小。” 赵铁说道:“地雷?!这个可以用,就是需要阻援小队,提前下火车,赶到矿场和据点之间设伏。” 沈宸看着赵铁,说道:“你瞅我干啥,想让我带阻援小队,直说嘛。” “没错,就是想让你带队。”赵铁笑道:“地雷,再加上你的神枪,阻援更有把握。” 沈宸耸耸肩膀,说道:“那就这么定了。咱们抓紧时间行动,干完这一票就回去,还能赶上过年呢!” “又不是土匪,什么干一票两票的。”赵铁无奈地翻了翻眼睛,说道:“先去休息吧,就这两天,火车司机找到,咱们就出发。” 沈宸起身挥了挥手,打着呵欠说道:“走啦,睡觉去了。” ………… 由于日军的占领,使得大批铁路工人失业,生活无以为继,便产生了很多靠扒车偷物资为生的人,象姚大民、王志尚等人。 而火车司机虽然属于技术工人,也同样受到了战争的影响。或者是有爱国热情,痛恨鬼子,不愿为之工作的。 所以,火车司机在第二天头上便来到了小分队的驻地,是姚大民去找的,和他是朋友。 至此,准备工作算是全部做好,小分队立刻行动起来。天没黑,人马已经集中到一根堰的老洞子;天刚擦黑,部队便开始向铁路线上潜近。 将近三个小时的行进,小分队来到了铁路边上,作了一番布置后,便分头埋伏起来。 首先的行动是拦停火车,这可能会有意外,就是火车不停,强行通过。 所以,在两里地外,也就是铁路拐弯的地方,埋了集束手榴弹,不停就炸翻它,也算是个战果。 而负责扒车的是司机老吴和郑洪达,两人的扒车技术都可以。但毕竟老吴刚学会使枪,赵铁担心他到时紧张,再配上郑洪达,就保险多了。 沈宸则埋伏在一处斜对铁路的小土丘上,准备狙击押运的矿警,帮助姚大民和郑洪达顺利扒上车去。 已经是夜里十点左右,除了寒风吹动树枝的响声,四处都是静悄悄的。 编入沈宸小队,担任向导的王志尚不时用疑惑和猜测的目光望向沈宸。游击队里有女队员可能还不算稀奇,可全身披挂,还当小队长,却令人感到惊讶奇怪。 而小队里的队员却对沈宸尊敬服从,并没有丝毫的勉强。那种发自内心的钦服,王志尚却也看得明白。 所以,王志尚心中不解,但也不敢露出太过讶异的神情。只等着有空儿多打听打听,看看这个闺女样儿的家伙到底有何能耐? 沈宸倒没注意身后有个家伙在注意自己,他认真地估测距离和风向,把枪枝调到最佳状态,装上了减装药的子弹,开始耐心地等待。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快一个小时了,随着远处一声隐约的汽笛声,小火车开过了洋灰桥,向伏击地点行驶过来。 离得越来越近,已经能听见车轮与铁轨发出低低的、轧轧的声响,火车呼呼地喘着粗气,车灯闪了过来。 司机老吴和郑洪达从铁路两侧迅速靠近,趴在路基的斜坡上的雪地里,白色的被单使他们几乎与地面融为一体。 其实小火车的速度并不是很快,但两人离得近,只觉得轰轰隆隆的声音越来越大,感到身下更强烈的震动。 就在火车头离两人还有段距离的时候,老吴和郑洪达已经弓起了身子;再近一些的时候,两人差不多同时站立而起,向前跑了起来。 火车头带着风声驶过身旁,老吴奔跑着,猛地伸手一抓,已经握住了上车的把手,紧跑两步,身子一跃,右脚已经蹬上了踏板。 在脚踏板上,老吴缩着身子,稍稳了稳,伸手从腰里抽出包头枪口的手枪,打开保险,猛一直身露头,他看到司炉叉开的两腿中间,郑洪达从对面探出半截身子。 两人对了个眼色,一手握着把手,再上两步,已经进了驾驶室。郑洪达抬手两枪,鬼子司机一头栽倒在锅炉旁。 老吴窜上去,用枪逼住了愕然呆愣的司炉。 “快停车。”郑洪达上前替换,急声说道。 老吴赶忙跳向司机座,扶住开车的把手,慢慢地减速。 小火车车忽的煞了一下,象急奔的骑士拉了一下马缰。紧接着,速度逐渐慢了下来。 “怎么回事?怎么慢了?”一个押车的矿警从车厢里站起身,身上围着的棉被掉落下来,边喊边端起枪。 呯!一声略显沉闷的枪声响起,减装药的子弹飞出枪口,没有发出那种尖厉的啸声,但不到百米的距离,沈宸的准确性是不用怀疑的。 迅速拉动枪栓,退壳上弹,沈宸再次回复到瞄准的状态。 火车缓缓停了下来,车厢里又有矿警发觉异常,叫着起身,一颗子弹飞来,打进了他的身体。 最后一个矿警是被赵铁打死的,这个家伙从车尾跳下来,咋咋唬唬还没搞清状况,便被赵铁两枪打倒。 至此,拦车行动宣告成功。几声枪响或许能被敌人听到,但小火车很快就将载上人离开,敌人还会以为是押车矿警在开枪打扒车的小偷。 埋伏的队员们迅速向火车靠拢,顺着铁梯爬进车厢,滚爬在煤堆里。 “呜……”一声沉长的汽笛吼叫,机车嘶嘶喳喳的喘着气,缓缓起动,车轮与铁轨摩擦发出低低的轧轧的声响。 隆隆的声音越来越大了,地面也开始抖动。火车象一头钢铁怪兽,瞪着明亮的独眼,喷着一团团白雾开了起来。 队员们发出一阵骚动,有些农家子弟,并没见过这巨大的铁家伙,有的甚至听都没听过。 有人便似是而非地解释,这铁龙是吃煤喝水的,它的肚子里能装很多人和东西,到了地方再把人和东西吐出来。 沈宸没有穿伪装服,怕把白的染成黑的。而且,他还嫌车厢煤多,让队员们挤到一边,打开了另一边的门。随着火车开动,煤不断地撒落在路基上。 对此,王志尚特别赞同。他还嫌煤撒得不够多,抡起铁锹往外又推又铲。 “自从有了押车矿警,靠铁路吃饭的穷哥们有死有伤,都不敢来了。”王志尚边干边忿忿地发泄,“这回把煤就倒在路上,谁运气好就拿走。” 这家伙吃了几天饱饭,还真有把子力气。沈宸看着这形似和尚的光头干得欢实,也不禁感叹。 小山似的煤堆逐渐降低,车厢里的空间不断增大,队员们也不那么憋屈了。 火车的速度又慢了下来,沈宸估计是快到了下车的时候,便招呼队员们准备。 很快,火车缓缓停了下来。 王志尚探头看了一下,说道:“就是这里,咱们该下车了。” 沈宸招呼着都穿着皇协军衣服的队员们,从火车上跳下来,,迅速整队,由王志尚引领着,下了路基,穿过一片小树林,沿着一条小路向前急进。 火车依旧停在铁轨上,熄了灯,象伏在黑暗的怪兽。 赵铁看了看手表,掐算着时间。 按照计划,沈宸率领的小队将在四十分钟左右到达阻击地点,也就是韩庄据点和矿场的道路中间。 而火车将在半小时后重新开动,以不是很快的速度直入矿场。 王志尚引领着队伍,沿着小路,穿过野地,绕开了敌人的一个岗哨,又上了大路,向前疾进。 远远的,已经能看见矿场,有几盏电灯还亮着,星星点点的成为很好的参照物。 又行进了一段距离,远处竖立在一块高地上的黑乎乎的炮楼也能看见了。探照灯在炮楼上闪着、照着,向野兽的眼睛。 沈宸观察着周围,当王志尚引着他们从一条小道奔上大路后,他下达了停止前进的命令。 韩庄据点离矿场确实很近,也就没有太多的设置阵地的选择。 沈宸在大路上四下看了看,问过王志尚后,便带着队员们向矿场靠近。 在离矿场只有三四百米的距离,沈宸停下脚步,指挥着队员们布置阻击阵地。 在沈宸看来,离矿场越近,撤退起来越容易。因为,只要跑进矿场,就有火车等着。 而阻击实际上称之为吓唬、迟滞,应该更为贴切。因为凭沈宸所带的十来个人,又没有重武器,怎么抵挡大股敌人的增援进攻? 即便是有沈宸的神枪,他也不敢太过自信。毕竟一杆枪,一个人,作用是有限的。 所以,沈宸让队员们带上了几乎全部的手榴弹改装的地雷,以及三十多个铁夹子。 在这冰雪路面,土造地雷个头大,需要挖的坑也大,在时间上是来不及的。 而手榴弹改装的地雷个头小,威力却大,坑坑洼洼的地面稍作修理,就能把手榴弹雷固定住。 哪怕用石头雪块塞住压住手榴弹雷,使其引线能被拉动,手榴弹却能不动,也是合格能用。 夹子就更容易了,不象踏板似的也要挖坑,只需要用钉子固在,踩上就照样引发地雷。 反正,沈宸对这次阻击援敌,也是花了心思的。可就靠这些地雷吓阻敌人,使其不敢放胆前进呢! 第七十三章 袭击成功 - 抗战之三生传奇 - 岁月如声 时间终于到了,赵铁猛地一挥手,命令道:“开车!” 火车喷出浓重的蒸汽,象睡醒的怪兽缓缓启动,车头的灯亮了起来,直射前方。 有节奏的轧轧声越来越快,间隔越来越短,火车的速度提了起来,并保持住,向着前方驶去。 十几分钟后,矿场已经就在前方,司机老吴伸手拉响了汽笛,并减慢了速度。 矿场内,只剩下了几个值班的守卫,由一个日本监工带领。因为火车晚点,耽误了睡觉,日本监工是满脸的阴沉。 在调度员的灯光指挥下,火车喘着粗气停了下来,但却停得并不合乎要求。 “八嘎牙鲁!”日本监工怒骂着,积郁的恼火全部发泄出来,带着两个守卫直奔过去,准备好好教训一下这给他添堵的家伙们。 刚走到车头,日本监工还没得及痛骂,赵铁和郑洪达已经伸出了手枪,包裹着的枪口挡不住子弹的激射,枪声也变得沉闷而减弱。 日本监工和两个守卫顷刻间便被击倒在地,一声口哨,队员们从车厢里翻跳而出,向着周围亮灯的地方冲去。 虽然说是尽量不打枪,实际上却很难做到。 如果短枪再多一些,包裹住枪口会有很大的消音作用。但队员们手里却多是长枪,射击起来,特有的划破空气的尖啸很难掩盖。 枪声响起,战斗却并不激烈。遭到突然袭击的矿场守卫完全没有准备,值班的几个被解决,其余的便来不得穿衣下炕,便被黑洞洞的枪口逼住。 矿场经理岛田吉人正在熬夜翻看帐目,还悠闲地喝着茶水,却不知道一群煞星正在快速靠近。 而他在中国的幸福生活马上就要结束,他和家人悲惨的囚徒命运已经降临。 抗战时期,日本人不仅疯狂掠夺中国的各种矿产资源,更对中国矿工进行残酷的虐待和杀害。 其中由战俘或抗日分子组成的劳工,遭遇更加悲惨。可以说,在中国的日本资本家手上,都沾着无辜的中国人的鲜血。 听到枪响,岛田吉人是既吃惊又迷惑,他根本不会想到竟然有人袭击这里。从抽屉里拿出手枪,岛田起身便向外跑去。 情况不明,岛田的反应几乎是本能的。他不知道外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也不知道自己拿着枪冲出去,能起到什么作用。 事情很快给了他答案,赵铁带着几个队员直奔这座二层小楼,这是矿场里最显眼的建筑。 为了行动方便,所有队员要么是皇协军的衣服,要么是缉查队或矿警的服装。岛田冲出时,明显愣了一下。他到底不是专业的军人,在反应上慢一些很正常。 既然枪声已响,赵铁等人也不必再蒙着枪口;要尽快结束战斗,也就不必多费口舌。 呯,呯,呯!赵铁见有人持枪冲出,迎面就是三枪。 岛田吉人象被重拳连击,身体左晃右摇,大睁着眼睛扑通一声摔了下去。 赵铁带着人毫不停留,冲进了楼内,分头行动,挨屋搜杀残敌。 矿场内枪声响起,沈宸这边也做好准备,路上布了二十多个地雷,绵延百米。 他带着余保根在道路左侧的枯草丛中,其他队员埋伏在右侧,形成了交叉射击的姿态。 虽然时间不长,沈宸还是和余保根用小铁锹挖掘积雪,做了一条简易的小战壕。 狙击手信条之九:任何战壕都将延长你的生命。在面对敌人时,沈宸还是一贯的认真和细致。 而不用等多久,大路上便人影晃动,急促的脚步声由远而近。韩庄据点的敌人出动了,前来援救矿场。 五六个鬼子,四十多个皇协军,差不多是韩庄据点的一半兵力。 敌人匆匆赶路,鬼子还在不断地催促,“快快地,快快地。” 走吧,走吧,快到地雷区了。快了,队员们每个人都屏住了呼吸,眼睛眨也不眨,只等地雷响。 沈宸眼见着敌人走进了雷区,微抿嘴角,露出一丝冷笑,仔细瞄准、稳稳地扣动了板机。 啪勾!清脆的枪声划破静寂,一个老鬼子身体猛地一颤,借着向前跑的惯性,一头栽倒。 啪勾!沈宸快速拉动枪栓,趁着敌人还没反应过来,再次击发,一个拿着手枪的皇协军军官中弹倒了下去。 枪声一响,敌人的队形立刻乱了,惊叫着四下寻找着掩蔽物。 乱跑乱蹦的敌人终于踏响了道边、雪堆、枯草中的地雷,几股浓烟冒起,然后便听到“轰,轰,轰!”的爆炸声。 敌人刚走进地雷区时,经验不足的王志尚瞪大了眼睛,忍不住就要喊声:“响!” 可是嘴巴张开了,却没有喊出声。只见敌人仍旧向前行进,他的喉咙里象堵了块东西,脸涨得通红。 地雷一响,王志尚好象把压在肩膀上的大山一下子掀掉似的,脱口叫起来,其他队员眼瞅着敌人倒下去不少,也是喜色满面。 敌人没想到会遭到连续打击,在爆炸的烟尘火光中,惊慌失措地又向路边的沟里窜。可没想到那里也按照沈宸的主意,埋了地雷,片刻后,又是几声巨响。 “队长算得好,炸得准啊!”曹小宝叫着好,拳头砸在面前的雪上,兴奋得直想大叫。 在这场混乱中,沈宸拉栓上弹,一枪一枪地射击,弹无虚发,又击倒了一个鬼子,两个皇协军。 爆炸声停了下来,敌人或趴或躺,有的还在乱打着枪,直到鬼子大声喊叫指挥,才渐渐消停。 这突然的打击是猛烈的,爆炸的声光效果十分震撼,反倒掩盖了沈宸针对性很强的狙击。 鬼子不知道对方有多少人,队员们按照沈宸的交代,没有开枪,也就没暴露底细。 等了一会儿,在鬼子狼嚎般的督促下,皇协军慢慢地从隐蔽处直起身子。然后,小心翼翼地走出来,弓着腰、驼着背,试探着前进。 沈宸换了弹夹,重新伸出枪口,却没有轻易击发。他耐心地寻找着,寻找着敌人之中鬼子的身影。 找到了!沈宸微眯眼睛,三点一线,锁定了这个侵略者。 雷区是先集中,后分散,再也形成不了这种此起彼伏的效果。但只要让敌人知道有地雷,不敢放心前进,迟滞敌人的目的也就达到了。 “啪勾!”枪声响起,敌人下意识地或蹲或趴,而沈宸瞄准的目标,一个鬼子倒了下去。 “那边的!”鬼子判断枪声,指着沈宸所在的方向,可也只是大概。 敌人乱哄哄地打着枪,猫着腰向前推进。 “轰!”爆炸声又响了起来,敌人踩上了地雷。 爆炸的火光耀花了眼睛,在弹片横飞中,几个敌人惨叫着倒了下去。 敌人的推进一下子停止,又是趴倒了一片。 轰,轰,轰!矿场里响起了爆炸声,那是赵铁率领的人马在摧毁车头。 在司机老吴的指点下,把手榴弹扔进火车的锅炉,就算是最大的破坏,想修复可不是容易的事情。 事态紧急,鬼子象狼一样地嚎叫着,威逼着皇协军起身前进。 “啪勾!”冷冷的一声枪响,一个鬼子虽然不在前面,可还是难逃沈宸的精准狙击。 这个鬼子的倒下,前面的皇协军并不知道,还在硬着头皮向前。 “准备射击。”曹小宝厉声下着命令,十几杆枪向前伸出,瞄准了敌人。 “开火!”压抑已久的怒火凝在子弹上,从枪口激射而出。 这一排枪突如其来,从侧面直打进皇协军的队伍里,打倒了几个皇协军。 枪声不断,队员拉动枪栓,向着敌人开火射击。 王志尚红着脸,初次开枪杀敌的兴奋和激动完全占据了他的身心。当然,开枪射击是没错的,至于杀敌嘛,就另当别论了。 不管队员们的枪法怎样,能够给敌人造成多大杀伤,他们这一顿乱枪射击,却使敌人的注意力一下子转了过去。 而这,也是沈宸事前交代的,牵制吸引敌人的注意,以便他偷偷摸摸地狙杀敌人。 果然,最后一个鬼子转移视线,忙着指挥皇协军还击,又给沈宸创造了机会。 鬼子露出身体的部分不大,沈宸仔细地瞄准,再次稳稳地扣动了板机。 子弹斜着射进了鬼子的脸部,就在钢盔的下沿,打碎了颧骨,钻进了脑袋。 嚎叫声戛然而止,鬼子耷拉着脑袋,象一滩泥似的软倒下去。血汩汩流出,很快就在地上殷湿一片。 没有了鬼子的威逼督促,皇协军谁还肯上前?他们趴在地上胡乱打着枪,看似很卖力作战,却几乎没有了压力。 矿场内响起了悠长的汽笛声,十几个人影向这边奔来,是赵铁率队前来接应沈宸他们撤退了。 沈宸转移阵位,又击倒了两个皇协军。直到斜对面响起了尖厉的哨响,他才招呼着余保根匍匐着后退,借着雪包、枯草的掩护,向后面撤去。 进了矿场,沈宸等人便向喷着蒸汽、正待行驶的火车奔去。 赵铁站在车头旁,挥着大手招呼着,催促着队员赶快登车。 二层小楼冒出了火焰和浓烟,显然是被队员们点着了火,行将化成一片废墟。 在远处,皇协军还在乱打着枪。蠢动着想追赶对手,又碰响了两颗地雷,这帮家伙才彻底打消了幻想。 火车一声长鸣,发动起来。在火光的照射,和枪声的送行中,速度越来越快,开出矿场后,便疾驰而去。 姚大民在车头里正抡起大铁铲,把煤一铲铲的猛朝锅炉里送。锅炉里熊熊燃烧的火焰,把他的脸孔映得通红。 司机老吴的脸上浮起一种得意驾驶的愉快,把火车的速度提到了最快。 铁轨象两条抽不尽的银线一样,往自己脚下飞速地拉动。在铿锵的机器声中,耳边听着呼啸的风声,树木、村落象旋盘似的往后滚。 沈宸他们所在的是另一个车厢,煤象小山似的冒尖,王志尚又开始了他的撒煤劳动,也不知道他哪来的那么多力气。 注意到沈宸在看他,王志尚抬头嘿嘿一笑,又低头用铁铲推着煤,让煤象流水似的顺着打开的车厢门淌出去。 火车开得飞快,远离了冒着火光、响着枪声的矿场,大概半个小时后,在铁路上慢慢停了下来。 赵铁指挥着队员们下车,并把缴获都搬下来。 除了七八条枪和部分弹药,以及一些杂七杂八的东西外,沈宸愕然发现队员们还抬着一个保险柜,一台发电机。 二三百斤的东西,四个队员用绳子、锹把象抬轿子似的,走得还不算慢。 “保险柜,里面一定装着好东西。”赵铁见沈宸盯着发愣,笑着解说道。 沈宸张了张嘴,刚想说知道,可又闭上了嘴巴。这东西,恐怕也只有赵铁认识,别人见都没见过。自己嘛,还是老实装成乡下丫头大梅吧! “为啥不砸开?”沈宸明知故问,砸是很费劲,那用手榴炸呀,抬着个死沉的破铁柜子,很有力气嘛? 赵铁摇了摇头,说道:“这是储藏贵重东西的,很结实,一时半会哪砸得开。没关系,咱们先抬回去再说。” 好吧,你们都是大力士。沈宸不引人注意地撇了撇嘴,招呼着自己的队员,扛上些缴获,随着队伍向远方奔去。 “轰!”火车头在身后响起了爆炸,回头看去,热蒸汽从破裂的锅炉里窜出,弥漫着。 唉,司机老吴叹了口气,依依不舍地转过头,跟上了行进的队伍。 这是一次难得的机会,平时他空有一身开车的技术,也希望当一名火车司机,但始终没有达到愿望。 想不到今天,他终于如愿以偿,让这巨大的钢铁怪物,在他手下驯服地前进。 而这次开车的意义,还不在距离的长短,而是掌握住它,象跳上急性的烈马并驯服它一样兴奋。 可惜,时间是这么的短。 走在旁边的赵铁,似乎懂得老吴的心思,脚步没停,却伸手拍了拍他的后背。 老吴干笑了两声,又摇了摇头,闷声不响地身上的大包向上扛了扛,继续向前走去。 第七十四章 意外的插曲 - 抗战之三生传奇 - 岁月如声 “皇协军已经被打得丧胆,咱们要是冲上去,肯定能打败他们。”一个队员心有不甘地叹息着,“可惜了那么多枪枝弹药,白打死炸死那么多敌人了。” 曹小宝扭头看了这个队员一眼,说道:“时间来不及呀,韩庄据点听到打得厉害,说不定还会派兵,要是被敌人缠住,那可就麻烦了。” “队长,你说是吧?”转过头,曹小宝又问着沈宸。 沈宸点了点头,说道:“这是在敌人的占领区,时间最关键,快打快走,不能恋战。要是没火车,几十里的路,可是不好跑。” 依着沈宸的观点,人是最重要的,其次才是什么枪枝弹药。时代不同,有这种思想上的差异也很正常。 王志尚背着一袋粮食,足有几十斤,但却跟得上队伍,可见其身体的健壮。 因为和其他队员在一起埋伏,对当时报战斗也不是看得很清楚。正好余保根在旁边,便压低声音问道:“余兄弟,你跟着队长,看见她怎么打仗了吗?” 余保根看了看王志尚,对他的这副小心试探的样子有些奇怪,想了一下,也就明白了。 刚刚和沈宸在一起的时候,他也同王志尚一样,不了解,也不太相信。所以,他能猜出王志尚的心思,也明白他话外的意思。 余保根释然一笑,同样低声地说道:“队长是神枪,弹无虚发。不用看她怎么打仗,只数她留下的弹壳就知道她打死了几个敌人。” 停顿了一下,余保根看着王志尚的嘴张成了O型,又继续说道:“就说刚才吧,敌人来的时候是不是有几个鬼子,鬼嚎似的乱叫?” 王志尚用力点头,说道:“是啊,我听见了,还看见了两个。” “后来呢?”余保根停了一下,不待王志尚回答,便说道:“都没声了吧,那是让队长一个一个全都给收拾了。” 王志尚的嘴又张开了,半晌才用力地咽了口唾沫,说道:“队长还能挑着人打?那,那可真厉害。” 余保根理所当然地说道:“要不怎么能当队长,俺们还都服贴呢!时间长了,你就知道了。可别看队长是女的,你就敢小睢她。” “那不能,绝对不能。”王志尚的脑袋摇得象拔浪鼓,说道:“俺要是分到你们小队,一定听队长的话。她让往东,俺绝不往西。” 余保根嘿嘿一笑,说道:“你要是想来,得队长同意才行。连赵队,也尽是听俺们队长的呢!” 王志尚眨巴眨巴眼睛,想岔了,嘿嘿一笑,低声道:“你们队长确实好看,长得真俊。” 余保根有点迷糊,这怎么扯到长相上了?正在不解,前面突然停了下来,噤声戒备的命令依次传了下来。 队伍行进的时候,照例是沈宸带着几个人在前面充当尖兵。虽然穿着皇协军的衣服,沈宸依然警惕小心。 前面是道路的拐弯处,右边是一片小树林。快走过去的时候,沈宸突然听到了声音,透过已经稀疏的树木,还看到了闪烁的光亮。 沈宸立刻举起右拳与头平,蹲下身子,后面的队员马上意识到有情况,做出同样的姿势,并把戒备的命令往下传。 探悉到情况,并让队伍停止前进后,沈宸猫着腰向前潜近,悄悄地探头张望。 几十米外,十几个皇协军斜挎着枪,晃着手电,正向这边走过来。看样子,象是巡逻;可看散慢的神态,却又不是那么认真。 沈宸略微想了一下,不敢确定敌人会不会在这里拐弯。如果队伍就地隐蔽,可能会躲进去,但背着抬着东西,行动起来比较麻烦。 而且,如果被发现的话,就肯定会打枪,暴露的危险性还是很大的。 急速思索着,沈宸决定硬往上迎过去,利用身上的服装,利用皇协军害怕日本鬼子的心理,就近解决这些家伙。 想到这里,沈宸猫着腰后退几步,有了树木的掩护,才直起身子快速奔回。 队伍一停下,赵铁从后面也赶了过来,正与沈宸碰到一起。 沈宸把自己的想法简单一说,赵铁略一沉吟,便点头答应。即便是皇协军反抗而响枪,这与被动躲藏再被发现,双方乱枪交火还要好得多。 沈宸招呼着自己小队的队员,叮嘱道:“不要随便开枪,把包袱啥的都放下,跟着我大步走过去,就当前面是些猫猫狗狗。骂人的话可以说,就当自己是大爷。别的由我来对付……到了跟前再……” 说完,沈宸把长枪一挎,挺胸抬头,拎着手电大步向前。 赵铁苦笑了一下,赶忙跟上,并领先沈宸一大步,准备随时挡住保护。 队员们见队长都带了头,心里没底也大起胆子,学着沈宸的样子,跟着他向前走去。 队伍一拐弯,离皇协军的巡逻小队也就二十多米的距离,两道光柱立刻投射过来。 紧接着,伴随着拉动枪栓的声音是大声的喝问“什么人?” 沈宸毫不示弱地把手电反照过去,粗着嗓子沉声喝道:“巴嘎牙鲁!扩诺呀罗拖拖卡灭?七可消那欧噜……” “有太君?!”皇协军里发出惊讶的声音,手电飞快地垂了下去。 赵铁被这一大串鬼话给弄得直想笑,可还是有经验,知道配合沈宸,大声喝道:“找死啊,没看见太君在这儿?瞎照个屁?” 曹小宝反应也快,与赵铁一左一右,在侧前方把沈宸挡住,也就是保护起来,并开口骂道:“哪部分的,巡逻还是逛大街呢,妈了个巴子的。” 十几个皇协军被唬得一愣一愣的,刚才那么一照,也确实看清是自己的军装,又有日本人在中间,这是巡岗检查的? “快把枪口放低,找死啊!”皇协军小队长低声而急促地命令着,直想抽那两个傻瓜大嘴巴。 沈宸走近了,晃着手电,尽往皇协军的脸上照,晃得这帮家伙眼都发花。 “太君。”小队长只见走过来十来个,也没看清哪个是日本人,向前一步,恭恭敬敬地敬礼。 沈宸冷哼了一声,还是粗着嗓子问道:“太君问你们,发现什么情况没有?要是必懈怠疏忽,死啦死啦的!” “太君放心,我们不敢偷懒。”小队长敬完礼,垂下头,说道:“到现在为止,还没发现什么情况。” 见队员们都围拢上来,沈宸看了一眼赵铁,赵铁点了点头,猛地抽出手枪,顶在了小队长的胸口,喝道:“别动,敢动要你的命。” 赵铁一动手,沈宸和队员们也亮出刀枪,纷纷叫着“别动“、”举手“,逼住皇协军们。 “别,别——”皇协军小队长的脑袋还没转过弯,吓得结结巴巴,“太君,兄弟,俺们没犯,没犯错啊!” “闭嘴!”赵铁伸手下了小队长的枪,其他队员也解除了皇协军的武装。 “绑!”沈宸学粗嗓子挺累,眼见得手了,也不再说话,或者说是惜字如金,以免暴露女声。 时间不大,没有了武器的皇协军便被绑了起来。这个时候,他们已经知道情况不对,可也没有了反抗之力。 “我们是八路军游击队,都老老实实的,就不杀你们。”赵铁威胁着,并发出信号,后面的人马赶了上来。 押解着俘虏,人马继续行进。几个队员看皇协军来气,又给粮袋、包袱挂在这帮家伙的脖子上;或者踢一脚,推一把,对俘虏的态度并不友好。 出现这个小意外,倒多了十几条枪的缴获,以及免费的劳力。 连赵铁也佩服沈宸的胆大和急智,边走边好奇地问道:“你刚才那一串日本话说得不错哇,除了第一句,我是都听不懂。” 沈宸一笑,说道:“我也不懂,胡编乱造出来的。咋样儿,把皇协军给唬住了吧!” 赵铁猜得差不多,可听沈宸说出来,依然有些哭笑不得,可也不得不伸出大拇指,调侃道:“哟西,哟西。这一嘟噜说是顺溜,硬是要得。” 沈宸哈哈一笑,突然看见那个皇协军小队长在偷眼瞅自己,上去就是一脚,踹得这家伙一个趔趄。 “瞅什么,再瞅把你眼珠子抠出来。”踢完还不解恨,沈宸恶声恶气地骂道。 赵铁无奈地苦笑了一下,这丫头太暴力。还好只是脚踹,没下死手,自己就装没看见吧! 这之后的转移撤退就比较顺利了,因为部队过了危险区,进入了山林之中。 太阳还没有升起来,可空气里却已弥漫着破晓时的味道。而在遥远的天际,一颗巨大的最后的晨星正凝视着,有如一只孤寂的眼睛。 皇协军俘虏经过一通教育后,已经放掉了。既不能杀,又担心他们知道小分队的营地,这可能是最好的办法了。 尽管疲惫,但此时的情绪却高涨起来。奔波忙碌之后的胜利,象是打了一针强心剂,使队员们很是兴奋。 而且,此时可以放心地大声说话,队员们也有了足够谈论的话资。说说笑笑,疲累感也大为减轻。 沈宸的话不多,他在想着以后的事情。 行动算是有了圆满的结果,小分队也将暂时返回根据地,参加反扫荡的结尾工作。 而经过这么一番折腾,游击队想再进入矿区活动,恐怕就不是那么容易了。敌人不是傻的,扫荡结束,占领区的兵力也将大大增加。 战斗的主要方向,恐怕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都是在根据地边缘展开。 按照事前的目的,敌人扫荡可能是失败了,但绝不会甘心撤回原地,总要新占领些地方,或者向根据地进行蚕食。 围绕着边缘地区,敌我双方必然展开激烈的争夺,这是难以避免的。 在沈宸想来,要是能抓住敌人的弱点,发挥自己的长处,在这场争夺战中,或许能够抵挡住敌人,甚至是击败他们。 而日军最大的弱点是什么呢,很简单,就是兵力分散。 大城市一个大队,中等城镇一个中队,小县城则只有一个小队或者几十个鬼子,其余的守备力量则是数倍于鬼子的皇协军。 这是当时大多沦陷区的日军占领情况,但也有比较特殊的,比如靠近铁路干线的地区,鬼子兵力就会比较多。 而日军敢于分散兵力于占领区,敢于以不足的兵力去对付打不尽、杀不绝的敌后武装,也有他的倚仗和战法,首先就是机动能力。 凭借着铁路、公路,凭借着坦克、装甲车、汽车,日军可以迅速地从一个据点赶到另一个据点,或增援,或围击,使抗日武装难以在一个地方持久作战。 其次,抗日武装普遍缺乏重武器,也是日军敢于嚣张的重要原因。 在占领区,日本鬼子会修设密密麻麻的据点。这些据点、炮楼的修建,无一不是中国百姓出料、出工、流血、流汗。 鬼子所修筑的高大的炮楼据点,如果要在欧洲战场,那就是活靶子、死棺材。可在中国,鬼子却可以大玩堡垒战。 这些据点炮楼一般采取的砖木结构,甚至图速度快而有夯土结构的。但楼高墙厚,掷弹筒和机枪居然对它毫无办法。 虽然当时迫击炮还是有的,但迫击炮炮弹发射出去都是抛物状落地,不是打得太远,飞过了炮楼,就是打得太近,想要直接命中炮楼顶部很是困难。 而对敌后抗日武装来说,迫击炮算是宝贵的重武器,但总会有那么几门。可攻坚用的步兵炮、山炮野炮,却是寥寥无几。 所以,没有摧坚拔寨的重武器,抗日武装想攻取炮楼碉堡,就是一件很困难的事情。 而软柿子皇协军,缩在乌龟壳里倒是胆量大增,一两个日本顾问便能威逼着他们死守苦战。 这样一来,日本鬼子便能解放出相当数量的机动兵力,或扫荡,或对抗日武装进行机动打击。 沈宸搅尽脑汁,也不大可能制造出攻坚利器,除了智取,他也没有攻下据点炮楼的手段。 只不过,他的思路是灵活的,不会钻牛角尖。既然不能直接对据点炮楼下手,那围绕着据点炮楼展开行动,或许也能收到效果。 第七十五章 回返根根据,伏击和狙击 - 抗战之三生传奇 - 岁月如声 小分队回到营地,休息了一天。黄昏之后,便踏上了返回根据地的道路。 在矿区的这些日子里,人员扩充了,装备增加了,战斗也胜利了。更宝贵的是,战斗经验和战斗素质都有了很大的提高。 就说地雷吧,埋设的速度和水平,就有了长足的进步。这就等于让游击队拥有了一件威力相当大的武器,对敌人的迟滞、封锁等等,相当有效。 为此,赵铁有了编写地雷战教材的想法,希望把这种战法更大范围地进行推广。 一颗地雷哪怕只是炸伤一个敌人,如果各地的抗日武装都熟练地加以运用,对侵略者的打击也将是巨大而沉重的。 而敌后抗日战争更多地是一种消耗战,一支游击队一天哪怕消灭一个鬼子,一年下来就是两个中队,几乎能把一个小地区的全部日军杀光。 当然,这只是一种理想化的计算。但装备、素质都大大落后于日军的抗日武装,更多的战斗还是零敲碎打,积小胜为大胜。 所以,地雷既是造价低廉、简单易造,还是一种安全高效的武器。特别是对于敌人的快速行进的迟滞和阻碍,能更好地为军民转移提供缓冲时间。 况且,沈宸看似不知不觉,却是有意地把地雷的灵活使用展示给队员们。只有运用巧妙,埋下地雷就不再是被动地等着敌人去踩,而是能诱引敌人挨炸。 在阻击韩庄据点援敌的时候,沈宸就这么干过。而在阻击阵地前埋上几颗,不仅队员们认为是一道屏障,心理更加稳定,也使敌人心有余悸,不敢猛烈冲锋。 赵铁的想法很好,也曾经有过让沈宸来写的念头,可从大梅的人生来看,她可没受过什么教育。或许能认些字,但这种要求很高的文化水平,显然力有未逮。 沈宸本身也不想太过另类,已经编造出了出身义勇军的师傅,难道还要再编出教自己读书识字的老先生? 小分队赶回根据地,到达了陈村。两支小分队会合起来,总人数已经超过了八十人。 相对来看,还是深入矿区的小分队扩充迅速,人强马壮,武器齐全。 而老周所带的小分队与敌人倒是也打过那么几仗,都是小打小闹,骚扰袭击性质的,战果说不上大,更谈不上缴获了。 其实,本来便是一体,都是游击队,也不存在什么功劳大小,争强好胜的现象。 但领导不这样想,队员们确实还有攀比、炫耀的心理,这也是人之常情。 回到陈村,沈宸轻车熟路地去了原来休息睡觉的屋子。一看还是女生住,便老实不客气地占了个地方,脱衣就睡。 行动、转移,又携带着缴获返回的小分队,确实是人困马乏,除了赵铁以外,其他人也各找地方休息。 赵铁和老周来到指挥部,互相交换信息情报,制定下一步的计划。 老周听了小分队在矿区的几次行动,大感振奋。他提议把游击队分成四个小队,每个小队二十多人。而在人员分配上,他希望是留守的和渗透的人员混杂开。 赵铁明白老周的意思,毕竟他所率的小分队经历了几次比较特殊的战斗,在经验上确实要多一些。 “这个晓宸,唉,还是叫大梅顺口。”老周笑着摆了下手,说道:“她叔叔一家也搬来了,没那么多担心了,我看就叫回大梅好了。” 赵铁笑着点头,说道:“大梅,大梅,打没,打没。我看行,有寓意,把鬼子都打没喽!” 老周笑了两声,说道:“大梅这丫头还要重用,虽然她有点自由散慢,但打仗不含糊,鬼心眼也多,跟着她的小队吃不了亏。” 赵铁沉吟了一下,说道:“我看,还是曹小宝担任副队长。大梅不太愿意管队里的闲事小事,曹小宝倒是挺细心,两个人配合得也不错。” “大梅不象咱俩是操心的命。”老周摇了摇头,说道:“也好,有个替她操心的,这个小队也出不了大差子。” 赵铁见事情定下来,又把砸开保险柜,缴获了些金条银元的事情说了一下,准备派人送到张庄区委会。 “这些财物真是及时雨啊!”老周慨叹道:“反扫荡马上要结束,重建工作就要展开,可算是解决了区委会的燃眉之急。” 赵铁点了点头,说道:“扫荡的敌人在回撤,咱们怎么打,可不能让敌人轻松地回去。” 老周展开地图,指点着说道:“对付大股的敌人,游击队还是力有未逮。所以,我想多利用地雷杀伤敌人,伏击的地点大致定在这里,打一下便撤退。” 赵铁仔细地看着地图,觉得这个伏击地点虽然不能对敌人形成什么大的打击,但撤退方便。 而依据游击队的实力,与扫荡回撤的大股敌人碰撞,也确实不能胃口太大。 “地雷是个好东西。”赵铁对老周的计划表示赞同,并说起了自己的想法,“我想着咱们俩人抽出空闲时间,编写一个简单的教材。哪怕只是让全区的民兵进行学习,掌握这种武器,对以后的斗争也是有利的。” 老周拍了下大腿,说道:“你说得太对了。就是我文化水平低,怕是担不起这个担子啊!” 赵铁哈哈一笑,说道:“你文化水平低,那我就高了?咱俩谁不了解谁呀,还不都是半斤八两的水平。” “赶鸭子上架呀!”老周想了想,用力一挥手,“弄,咱俩先对付着写,以后再找文化水平高的修改补充。” 赵铁见事情确定下来,也困倦疲惫,禁不住打了个呵欠,说道:“准备工作就麻烦你做了,我也得休息休息。” 老周拍了拍赵铁的胳膊,说道:“快去睡觉吧!队伍明天就要出发,什么准备工作,你不用管,放心好了。” 赵铁走出指挥部,还是尽职尽责地去看了下队员们,见他们都安置下来休息了,才找地方睡觉。 再说沈宸,睡得迷迷糊糊就觉得有人在往自己身上挤。她以为是别人也回来睡了,可能是地方小,便往里面缩了缩,侧了身继续睡。 “晓宸太累了,有事儿明天再说吧!”常春玲打着呵欠,轻声说着。 杨叶有些不甘心地放弃了叫醒沈宸的试探,转过身,低声对常春玲说道:“我和小丹都商量好了,让晓宸抽空儿好好教我俩。你知道的,虽然名义上是游击队员,可能战斗的时候真不多。要是枪法好了,能打了,就会不一样吧?” 常春玲嗯了一声,懒懒地说道:“这是好事啊,我也这样想过。可现在说的话,我觉得不是很合适。马上又要打仗了,晓宸也没时间呀!不如等反扫荡结束,集中训练的时候,让她给咱们吃吃小灶,传授一下诀窍。” 赵小丹点了点头,觉得这话说得有道理,便说道:“春玲说得对,咱们也别着急,等一等再说。” 沈宸并没有睡得太死,可也懒得搭话,听得也是一晃就过去,并不清楚是什么事情。 …………… 灰暗的云块缓缓地移动,阳光暗淡,一小块一小块,好象是在沉思的冷冷的晴空,不时从云缝里向下窥视。 睡足吃饱的沈宸,又要以全部的心智和精力投入到与鬼子的战斗当中。 这次的准备更加充分,人员多了,武器好了,队员们的作战经验也丰富了。再加上地雷这个武器,也给了游击队打击鬼子的信心。 中国人常说“天意”,就象外国人常说“上帝”一样。当巧合无法解释时,都会被冠以“天意”来应付。 甚至连贫穷、富贵、刮风、下雨等等都会被老百姓称之为天意。天意不可违抗,就象上帝掷骰子,你不可能知道会是几点。 但冥冥之中,总有只神秘的手在拔弄着人世间的一切。难道说凡事都在神的掌握之中,没有一件是偶然的? 就说这次游击队出动,要伏击扫荡回撤的鬼子吧! 本来要潜近大路并不是件容易的事情,但行动却异乎寻常的顺利。似乎中国的老天也在帮着游击队,要给异国侵略者以打击。 赶到伏击地点后,赵铁和老周观察着地形地势,又重新修改了作战计划,开始布置兵力,埋设地雷。 而沈宸的视角与他们不同,他想着怎么最大限度地发挥自己的特长——狙击。 狙击,解释起来很简单,就是埋伏在隐蔽处伺机袭击。但要完美地实施这一战术,却是一系列相当复杂的过程。 沈宸胆子很大,但却并不鲁莽,杀敌的同时也非常注意安全。这就要求他的隐蔽阵位既能狙杀敌人,最好又能使敌人不能轻易接近。 这样的绝佳位置有吗?当然有,而且这个地方很阴险,并且会令敌人抓狂。 对着大路拐弯处的是一片陡峭的石壁,高有二十多米,离大路有三四百米。也就是说,敌人冲过来也无法攀登,反倒会成为沈宸居高临下的射击靶子。 而要绕路上山,最近的一条山路也在两里左右。当然,这并不是沈宸选中此地的唯一原因。 这么好的地方,为什么老周没有选择,赵铁到了现场,也没发现呢! 原因也很简单,那就是距离问题。别说三四百米,对于游击队员来说,能在百米内击中目标的,已经可以算是枪法不错了。 所以,老周和赵铁选择的是离大路百米左右的一片树林。 大路上可以埋雷,树林里也可以布雷,而树林后面便是上山的曲折小路。山并不高,游击队可以很快地爬上去,沿着山梁转移。 沈宸觉得这样的布置既能打击敌人,又能快速转移,可谓是好打也好跑。但他还是对自己的选择有自信,并且争取到了老周和赵铁的同意。 带着自己的小队,沈宸和队员们爬上了石崖,又意外地发现了一个很好的狙击阵位。 石壁中间的一道裂缝年长日久,本来已经被碎石和雪所掩盖。但此时却被重新刨开,一个直上直下的象井一样的洞穴越挖越深,越扩越大。 沈宸用绳子丈量着洞穴的深度,嗯,已经有两米多深了,应该可以了。 “好了,不用再往下挖了。”沈宸冲着洞穴里的人喊道:“向外掏,掏出个shè击孔,水桶那么粗。” “知道了!”洞里传出瓮声瓮气的回答。 沈宸站在峭壁边缘,伸出大拇指,估算着到大路的距离。将近四百米,对别人来说是太远了,对沈宸,却并不是他的极限。 当然,在这个距离爆头还是不容易的。可爆头固然是最好,可过于追求这样的效果,也就失去了很多机会,很多杀敌的机会。 战场上可不是炫耀的场所,而是杀戮的舞台。子弹打在头上,和打在胸腹部,效果是差不多的。 摘下身上的长枪,沈宸调整标尺后,开始向大道上瞄准。 那是路边一棵形状较怪的歪树,在与人齐高的位置上绑了一个不起眼的布条,随风飘动着,正好作为参照物。 因为从这里射击,最大的困难便是横风的影响,克服不了,调整不好,射击的命中率便会大打折扣。 认真而细致,沈宸反复估算,反复瞄准,虽然没有试射,可也心中有了些底。 “哗啦!”一声,裹着雪块土屑的碎石从石壁上滚落下去,洞穴里传出了喜悦的叫声,“通了,通了。” 隐藏在峭壁中间的射击孔!你会想得到吗?沈宸脸上浮起了一丝冷笑。 叫来曹小宝,沈宸让他带着其他队员到山路处埋伏。埋地雷,甩手榴弹,利用那里的有利地形,给试图绕路上来的敌人一个打击。 同时,爆炸声也会给沈宸提供预警。那个时候,也就是他要开始撤退了。 “队长,给你留下两个人吧!”曹小宝关心地建议道:“只是保根一个,不是很保险。” 沈宸笑着摇头,说道:“在这里,是最安全的。我又不从山路撤退,在崖后缒根长绳,滑下去就跑了。” “有我跟着队长,你们都放心好了。”余保根大包大揽,就差拍着胸脯保证沈宸的安全了。 …………… 第七十六章 狙击之威 - 抗战之三生传奇 - 岁月如声 冬天,道路没法修整,鬼子还无法施展其快速机动的威力。 为了弥补持续运输补给能力的不足,并使扫荡能维持较长的时间,扫荡前的鬼子还是作了比较充分的准备,征招民伕车辆,使部队能尽量多地携带带弹药和物资。 所以,这次扫荡持续的时间较长,虽然没有抓住八路军的主力,却使根据地遭到了很大的破坏。 当然,对于鬼子来说。扫荡扑空这是常有的事情。 又抓民伕,又征大车,这么折腾,傻子才看不出你们要有军事行动。 没有抓住八路军的主力,这对河野雄来说并不意外,但要紧追不放,却又受限于物资和道路运输的状况。 扫荡收兵了,河野雄不是很甘心,可觉得将八路军逼出了根据地,也算达到了部分军事目的。 接下来,他准备稍事休整后,趁八路军主力不在,抽出部分军队对地方武装进行清剿作战,以期彻底巩固占领地区。 地方武装,不过是八路军的附庸,几杆破枪,大刀长矛,哪里是皇军的对手?只要少量的皇军督阵,皇协军的部队差不多也能够胜任这个任务吧? 河野雄这样想着,骑在马上的心情还是不错的。他当然不会想到,被他瞧不起的地方武装,竟敢捋虎须,对回撤的鬼子大队展开袭击。 “阁下,请您注意安全。”副官贴近了长官,劝说道:“虽然敌人已经被打得四散奔逃,但不得不防……” 河野雄猛地抬手打断了副官的劝谏,冷然问道:“山本君,武士的荣耀是不是至高无上的?” “当然,每一个武士都应该珍惜荣誉。”副官对这个问题想都没想便干脆地回答道,随即明白了长官的意思,有些抱歉地低下了头,说道:“阁下,对不起,卑职错了。” 原始的信仰与崇拜往往积淀成为一个民族的深层文化心理,并成为其文化生长和价值选择的制约力量。 日本人所崇尚的武士道精神的精髓是“忠义勇武”。简单的说,包括忠诚至上、重名轻死、武勇为本。 而重名誉轻死亡,则表示如果在面临名誉与生命的两难抉择时,武士会毅然选择名誉。 所以,别说是没有危险,就是真的矢石当头,武士也绝不会退缩,绝不应该害怕,这是对武士名誉的极大污辱。 临危向前。置生死于度外,不惜牺牲生命保全名誉,这才是武士本色,也是河野雄反驳幕僚的原因所在。 在他看来,贪生怕死,畏畏缩缩地躲在保护圈内,都是不可饶恕的对武士名誉的玷污和侵犯。 驱使于矢石之间。出身于生死之门。禀持着这种武士道的信念,河野雄正一步一步走向死亡而不自知,反倒因为自己坚定的信念而沾沾自喜。 “嗨,嗨。过来一个大官儿,骑马的。”余保根趴在崖顶,拿着望远镜看得挺来劲,嘴里叫着。 “让我看看。”沈宸伸手拿过望远镜,仔细瞭望。毕竟离得还远,他的眼力虽好,也需要确认一下。 在日本军队中,大队长多为中佐、少佐军衔,这个鬼子大队长是少佐军衔,一杠三星。 而在日本步兵中,通常情况下,中队长以下的军官是徒步行军的,中队长以上的大队长、联队长等才是乘马的。 沈宸准确地分辨出鬼子军衔,也判断出这个鬼子军官是条大鱼。余保根说得不错,从衣服到表情,再到周围鬼子的神态,基本上可以判定这一点。 “队长,就打他吧!”余保根在旁撺掇道:“别错过了,便宜了鬼子官。” 沈宸点了点头,拉着绳子,下了藏身洞,就好象躲进了一个小碉堡。从外面,用枪是威胁不到他的。 如果是迫击炮,因为是抛射线的角度,直接落进洞子的概率也非常小。 所以,只要鬼子不绕路爬上来,沈宸觉得在这里可以一直与鬼子干下去。 慢慢伸出枪口,沈宸眯起眼睛,观察着参照物,那棵树枝上的布条,计算着风速风偏,调整着枪枝。 余保根见沈宸要动手了,赶忙趴在雪里,用望远镜看着鬼子的队列。 近了,越来越近了。沈宸深吸了一口气,屏住呼吸,瞄准了距离几百米外的河野雄。 身后突然枪声大作,河野雄心中不由得一惊,勒住了座马,扭身回头张望。 目标的胸口露出来了,就是现在。 沈宸轻轻扣动了板机,苦苦等候多时的子弹迫不及待地飞出枪口,带着蓄积的能量和仇恨射穿了鬼子大队长的胳膊,钻进了河野雄的身体。 三八式步枪射程远,弹丸初速高,质量好,命中精度高,但命中之后往往易于贯通,创口光滑,一打两个眼,对周边组织破坏不大,杀伤力显得不足。 可在贯通后,弹丸速度降低,二次击中后弹丸会形成翻滚、变形,造成的创伤则会更为严重。 这也是鬼子在近战拼刺时,要求退出子弹的主要原因。子弹的穿透力强,很容易误伤目标后面的自己人。而被贯通伤的对手未必当场失去战斗力,仍然能够反击! 隔山打牛?!嗯,如果用这句话来形容被三八枪子弹穿透射伤的两个人,似乎也很贴切。 被贯通的可能并不会马上失去战斗力,还能够反抗;第二个被击中的则可能遭受重伤,倒地不起。 河野雄因为是扭着身子,便意外地赶上了这样的结果。 子弹穿出胳膊,钻进他的胸口,翻滚着搅碎了无数的肺泡。他惨叫一声跌下马来,混和着气体的血沫子从口鼻涌了出来。 “打中了,打中了。”余保根乐得象个孩子似的连声说道:“俺咋说的,俺咋说的,准是个大官儿,错不了,错不了!” 边说,他还巴望着有人回应。可惜,旁边没人,他想找个人好好讲讲只能等着以后了。 突如其来的一枪,长官翻身落马,身负重伤,旁边的鬼子围拢过去一阵忙乱。 刚才劝谏的鬼子副官查看伤势,立刻就知道河野雄已经没救了,很快就会死去。他只觉得浑身发热,愤怒的嗥叫一声后,拔出指挥刀对着响枪的方向一指。 依据枪声只能判断出敌人的大概方向,却无法确定敌人的准确位置。但愤怒的鬼子架起了几挺机枪,开始不断地盲目扫射。 沈宸不为所动,仿佛只是拍死了一只蚊子那么简单。他推弹上膛,再次瞄准。 一种奇异的、近乎梦境的感觉,占据了沈宸的心灵。他的身心和思想,仿佛已经倾注于弹膛里即将击发的子弹。 如果有人看到现在的沈宸,如果懂行,就会觉得他现在的状态犹如一口古井,幽深、孤傲,又象一尊雕塑,冷酷、旁若无人。 轻轻扣动板机,枪身轻快地后退了一下,子弹以765米/秒的速度飞出,在敌人听到枪声前,鬼子军官的一个眼珠突然爆裂,脸上多出了个血洞,这个鬼子晃了晃,向后倒去。 河野雄的警卫队长都要疯了,他扑到跟前,看见副官睁着死鱼般的眼睛躺在地上,已经死掉。 子弹从鼻梁处射入,由于角度的关系,略有些斜,打爆了他的一只眼睛,穿脑而过,脑浆和鲜血从后脑开出的大洞里汩汩流出。 “八嘎,八嘎牙鲁。”警卫队长的怒火从脚底冲到头顶,眼睛瞪得要迸出眼眶,全身的血液都沸腾起来。 他回过头望着,四野茫茫,寒风瑟瑟,他只能用指挥刀在大概的方向上扫了半圈,怒吼道:“分散搜索,抓住凶手……” “啪勾!”枪声再,沈宸已经完全适应了风速风偏,瞄得准,打得快,专射挎着指挥刀的日本鬼子。 警卫队长瞪着泛红的眼睛,举着指挥刀,但嚎叫声戛然而止,胸口汩汩冒着血,象根木头似的栽倒在地。 “啪勾!枪声不紧不慢,很有节奏,但对鬼子来说,却不是什么悦耳的声音,而是死神的呼唤。 接连倒下了五个鬼子,从少佐到曹长,然后是较长时间的停歇。沈宸在更换弹夹,余保根在兴奋地乱叫。 终于发现了敌人所在的位置,子弹象泼雨似的射向陡崖,石屑横飞,横生石缝的两棵顽强小树也被打得枝断根折。 一边猛烈射击,一边派人寻路上去,鬼子大队竟然因为一个狙击手而停止了前进。 接过指挥权的是一个中队长,他躲在路旁的大石后,嚎叫着,怒吼着。 卑鄙无耻,怯懦狡猾,恶毒阴险……这家伙几乎要把自己所能想到的词汇都用上,也无法形容对手的可恶。 更令他火冒三丈的是,对手似乎毫发无损,又开枪射击了。 这回,射击的间隔时间长了些,沈宸需要找到暴露的,以及隐蔽不太到位的鬼子下手。 又打光了一个弹夹,沈宸不再逗留恋战,招呼余保根把他拉了上去。两个人猫着腰,开始撤离。 其实,从开第一枪到现在,总共也不过十分钟。沈宸也知道鬼子想找到路,绕着爬上来,没有半个小时是做不到的。 但沈宸还是本着安全第一的原则,迫击炮要是到了,他的安全比较有保证,余保根呢,还不被炸成碎片啊! 而且,沈宸对曹小宝带领的小队还有些不放心,想着早点去支援。 沈宸和余保根没跑出多远,就听到身后“轰、轰、轰”的连续爆炸声。那是鬼子调来的迫击炮,猛烈地轰击着山崖。 两人脚步不停,继续快速撤退。鬼子的火力可能延伸,长官的被杀,使他们的怒火升腾,不管打不打得到,总要发泄一番。 而就在两人离伏击地点越来越近的时候,一连串的爆炸声响了起来,伏击战开始了。 军官的督促,报仇的欲望,使鬼子疏于侦察,只迫切地想登上山崖,将凶手抓住,用最残酷的手段处死。 所以,并不算险要的伏击地,却意外地成了鬼子的葬身之所。 “轰,轰,轰……”连续的爆炸此起彼伏,在烟尘和火光中,鬼子遭到了沉重的打击。 这真是特别阴毒的一招儿,由四十米外的一个隐蔽点手动引发,十几颗大小地雷组成的连环雷阵,上面还盖上了不少碎石。 队员们长久压抑的愤怒化作了复仇的弹片、碎石和火光,毫不留情地收割着侵略者的狗命。 硝烟、灰土、雪尘慢慢散去,现场是极为血腥的一幕。 受伤的鬼子在地上哀嚎惨叫,十几具残缺不全的鬼子尸体倒在遍地碎石当中。 有些鬼子尸体成了马蜂窝、麻布袋,残肢断臂抛得到处都是,鲜血和脑浆混合着在地上流淌。 鬼子的气势为之一挫,虽然勇气并没有全在这一次猛烈的爆炸后烟消云散,但阳光似乎也变得灰暗阴森起来。 “敌人,敌人在那里!”一个满脸流血的鬼子伤兵嘶声喊叫着,伸手指着。 没错,负责拉弦引爆的队员正在玩命儿的奔跑,人影在树木、雪包之间闪现,沿着曲折小路奔向山顶。 “杀鸡给给。”一个鬼子军官指挥刀一指,发出狼嚎般的声音。 枪声阵阵,鬼子重整旗鼓,踏着血迹、残肢、碎石、积雪向上追去。 “开火!”曹小宝发出了命令,和队员们开枪射击,掩护着队员脱离危险。 一方占着有利地形,居高临下;一方战斗素质高,凶狠悍勇;敌我双方就此展开了交火。 沈宸和余保根很快赶到,立刻投入了战斗。虽然只是两个人,却与曹小宝等人形成了夹击之势。 枪声混杂,沈宸又是后来加入,占据的阵位和曹小宝等人还有段距离,狙击倒起到了出人意料的作用。 鬼子军官还在抡着指挥刀鬼哭狼嚎,一颗子弹悄然而至,打碎了他的脑袋。 嗯,还是爆头比较爽,跟用铁棍砸碎西瓜似的过瘾。看着鬼子军官的脑袋变成了烂西瓜,沈宸不禁露出了阴冷的笑意。 “啪勾!”在枪声密集的战场上,不紧不慢的射击一点也不起眼。 第七十七章 山林中的纠缠厮杀 - 抗战之三生传奇 - 岁月如声 正架着歪把子机枪的鬼子射手却不能忽略这飞来的子弹,他的身子猛然晃了一下,一头趴在了机枪上。 副手拉开同伴的尸体,又操起了机枪,只射击了几秒钟,又一颗阴险的子弹飞过来,在他的头上迸出一朵飞溅的血花。 打打停停,鬼子的机关枪旁边已经倒下了四个鬼子,原本担任掩护和压制任务,现在发挥出的效用却是大打折扣。 曹小宝看到沈宸和余保根赶过来,负责拉弦的瘦猴也安全回归,便下达了撤退的命令。 几颗手榴弹被奋力抛开,掀起的烟雾和雪尘遮挡了鬼子的视线。 尖厉的哨音一响,队员们便纷纷匍匐后退,接着是猫腰小跑,沿着山梁向远处奔去。 沈宸再次扣动板机,击毙了一个鬼子,也是一个警告,告诉鬼子,阵地上还有人,别嚣张无忌地往上冲。 随后,沈宸和余保根迅速后撤,追赶自己的队友去了。 等鬼子攀爬上来,寻找敌人的时候,只看见在远处山林里晃动的身影。 这就是山地、树林的好处,哪象平地,一望出去能有几百米的距离,视线无阻,射击无碍。 “啪勾!”远处一声枪响,几乎同时,一个鬼子捂着冒血的肚子软瘫了下去。 不用说,枪就是沈宸打的。撤退是撤退,可他们的方向是远离赵铁、老周所埋伏的地方。 而这一枪既是挑衅,也是引诱。在沈宸看来,把鬼子引进山林,然后一个个狙杀,可是不错的杀敌手段。 况且,鬼子追过来的人数也不会太多,在山里打转,几十个鬼子也能被拖得晕头转向,想全身而退,可不是那么容易。 可恶、可恨的袭击者!一个鬼子军官咬牙切齿,他现在是军衔最高的,这也要拜沈宸所赐,比他高的都死了。 “追击!”鬼子军官没有更多的思考和犹豫,便下达了命令。 一个身经百战的优秀军官,如果牺牲在战火纷飞的战场上,那是他的光荣,他的荣耀。但死得不明不白,被卑鄙的黑枪夺去生命,无论如何难以令人接受。 所以,这个鬼子军官只想把杀人凶手抓到面前,一刀一刀地砍死他,听着他的惨叫和哀嚎,才能消减在胸中不断升腾的愤怒和怨恨。 而且,不管能不能追得上,不管能不能抓到凶手,实际行动是必须进行的。如果就这样回去,鬼子军官可以预见将承受上司多么狂暴的怒火和斥责。 子弹嗖嗖地飞来,被击断的树枝带着雪尘不断落下来。 沈宸一身白色的伪装服,往雪包后一趴,冷静地施射,阻挠着鬼子前进的脚步。 曹小宝带着几个队员拿着手榴弹雷和细绳,在稍后的地方布置着诡雷、陷阱。被鬼子追赶,有的队员还是紧张,心跳手抖,动作不太利索。 “怕什么?有队长在前面顶着,一枪一个,谁能上得来?”曹小宝不高兴地喝斥着,拔开一个队员,迅速地绑好绊绳,挂上弦。 “啪勾,啪勾……”三八大盖特有的清脆枪声响个不停,顺着风似乎都能听到鬼子的嚎叫。 “撤,快撤。”曹小宝布置好陷阱,大声招呼着。 沈宸再发一枪,击倒了一个鬼子,迫使敌人隐蔽射击,转身连蹿带滚,靠着树木的掩护,跟着队员们的脚后撤退。 队员们相对熟悉这片山林,又长着一双善于奔跑蹬爬的“中国农民”脚。 在余保根等人的带领下,专走曲折崎岖的小路,猛钻浓密的树林,再加上脚下的积雪很厚,使得鬼子的追赶很难拉近距离。 轰!轰!身后传来了两声爆炸,林子里的诡雷使鬼子不得不更加小心。 但领头的鬼子军官怒火满胸,却并不想收兵。 望着雪地上遗留的几滩血迹,以及死伤的四个士兵,鬼子军官咬牙切齿,发誓要坚持不懈地追下去。 一定要把袭击者抓住,然后把他们撕成碎片。鬼子军官挥舞着指挥刀,嚎叫着继续率人追赶。 土黄色的衣服在雪地里很显眼,棉大衣、皮靴子又使鬼子行动得笨拙;而沈宸穿着白色伪装服,随便在哪个雪堆雪包里一滚,就不容易发现。 队员们没有伪装服,可也披着白被单,又有熟悉地形小路的向导,双方的追与逃看似主动和被动,但情势的发展却令鬼子有苦说不出。 隐约闪现的身影总也拉近不了距离,迎面不时射来的子弹准确地把士兵打伤,鬼子军官越来越发觉这是陷阱。 没错,沈宸改变了战术,开始尽量打伤鬼子。 一个伤兵可能就需要一个人照顾,三十来个鬼子只要打伤十个,恐怕也就失去追击进攻的能力。 而且,在这山林里,伤员后送也将是极为困难的事情。等鬼子想撤回去的时候,伤兵会拖慢他们的脚步,沈宸又要带人反身追杀了。 其实,沈宸也没有全歼鬼子的奢望。但冒着生命危险打了半天,总要有所收获吧!枪枝弹药、伤兵尸体,不留下些什么,也算是没尽到地主之谊。 道路崎岖曲折,树木荆丛随处可见,脚下还是厚厚的积雪。追与逃始终保持着三百多米的距离,即便很多鬼子的枪法准,在山林之中也很难发挥。 沈宸始终在最后面停停打打,掩护着队员们,给他们留出布置陷阱的缓冲时间。 而鬼子不仅要提防迎面射来的子弹,还要小心脚下和头上。诡雷越布越阴险,有的就卡在树杈上,凌空爆炸的威力更加可怖。 两三个小时过去了,鬼子追击的队伍渐渐拉长,体力的差距,伤兵的拖累,越来越显现出来。 “啪勾!”枪声又响了,一个鬼子猛然摔倒,带着枪顺着坡翻滚了下去。 啪勾!一个搀扶着伤员正在躲避的鬼子,身子一震带着伤员倒了下去。其他鬼子立刻放弃了伤员同伴,连滚带爬地寻找隐蔽。 这是一片光秃秃的山坡,面对袭击可以隐蔽的地方屈指可数。左边是稀疏树木,右边是低矮的荆丛,鬼子下意识地往荆丛里钻。 轰隆!荆丛里腾起一股黑烟,血肉、枪枝零件被抛到空中,陷阱还是发挥了它的作用。 几个队员趴在雪包后,举着树枝晃着帽子,立刻引起了鬼子的一阵乱枪射击。 “啪勾!”枪声不慌不忙地响了起来,一个鬼子因为暴露了身形被击中,倚着树干软瘫了下去。 “哒哒哒……”鬼子操着歪把子机枪,猛烈射击着,两名队员用树枝顶着的帽子、衣服被打穿了几个弹洞。 “啪勾!”沈宸从枯草丛顶着的雪下伸出枪口,冷静地射出一枪,机关枪哑巴了。 副射手推开尸体,想继续射击,又是一颗子弹疾速飞来,射穿了钢盔,打碎了他的狗头。 沈宸抽枪翻滚,躲进了一个小洼地,透过树木和杂草的缝隙监视敌人。 又是一阵乱枪,然后又归于寂静,充满杀机的寂静。 对敌人的憎恶和恐惧象毒素一样在日本鬼子的身扩散开来,连日本军官也感到了沮丧和阵阵寒意。 如果是堂堂正正的拼杀,以身殉国还可以忍受。但这种看不见敌人的战斗,窝窝囊囊的死亡,极大的挫伤了鬼子的士气。 而鬼子到现在还没有发现,几个小时的追赶,在山林里打转,却是又快回到了原地。 如果鬼子想原路返回,不仅是绕大圈,且归路已经被沈宸所率的小队截断了。 打到这个程度,根据变化的形势,沈宸有了把鬼子全部拖死在山林里的打算。 他在此处狙击阻挡,曹小宝已经带人离开,在敌人的返回之路上布雷并设置伏击阵地了。 鬼子军官呼呼喘着粗气,几个小时的跋涉,使他的体力消耗很大,已经没有刚开始时的嚣张气势。 看看自己手下的士兵,战死的已经有十多名,还有被打伤炸伤的五六个伤兵拖累,完好能战斗的只有十五六个。 可以说,到现在他率领的这支小部队已经丧失了主动进攻的能力。除非把伤兵扔下不管不顾,全部猛冲过去,以求一逞。 鬼子军官犹豫了,但很快就否决了自己孤注一掷的想法。 从这么长时间与敌人的追逃、作战来看,敌人是非常狡滑的。除了难以防备的地雷,还至少有一个神枪手,威胁极大。 冲过这段空阔的山坡,鬼子军官估计又要损失几名士兵,付出代价,就能在前面的树林里抓住该死的敌人吗? 答案是否定的,起码鬼子军官对此不抱希望。既死了人,却达不到目的,又会陷入这种追不上、退不得的两难局面。 这是个怎样的家伙啊?他要与皇军耗到什么时候啊?死缠烂打、不屈不挠,利用准确的枪法,良好的伪装,再加阴险的陷阱好整似睱地戏耍着帝国勇士。 没错,就是戏弄!鬼子军官忿忿地吐出浓重的白雾,抬头望着天边的一抹艳色。 晚霞的色彩在不停地衰减,甚至有星星亮了起来。 鬼子军官意识到天很快就要黑下来了。在这茫茫而陌生的山林里,疲惫的人马别说是战斗了,就是不受骚扰的行进,也会变得越来越困难。 这个时候,鬼子军官也发现方向有点不对劲,心中不祥的感觉越来越浓烈。 不能再冒险追击了!鬼子军官下了决心,他害怕被引得越来越深,最后在深山老林里被困死、累死。 现在,最稳妥的办法就是顺原路返回,鬼子军官终于下达了撤退的命令。 发现鬼子撤退了,沈宸并不觉得意外。在山林里拖得时间够长了,鬼子人困马乏,又不熟悉路,原路返回还有脚印做参考,应该是最稳妥的办法了。 当然,如果鬼子冲过来,沈宸也不惮再牵着这些疯狗多跑些路,把他们拖得身体更疲累,士气更低落。 平常吃得又多又好,此时终于显现出了悠长的体力。沈宸觉得以后还要敞开肚皮猛造,反正长成胖子也不是自己担心。 “干什么?”沈宸一把拉住了要起来的队员,“鬼子不知道是真走假走,乱动什么?” 队员重新趴下,说道:“队长,鬼子都怕了你,肯定跑了。”说着伸手指了指滚下山坡的鬼子尸体。 “早晚是咱们的,这山里哪还有别人?”沈宸说道:“你俩就呆在这里,要是鬼子耍花招儿,就开枪扔手榴弹,然后就向那边靠拢,可不要硬顶。” 两个队员点头领命,看着沈宸猫腰离开,很快隐没在暮色的山林中。 沈宸很快就与曹小宝等人会合一处,观察了一番后,开始对伏击进行更细致、周密的布署。 在沈宸想来,鬼子可能发现会发现被诱引的方向不对,但不大可能会想到被追击的敌人竟会绕到他们的归路上埋伏。 所以,开始就进行全力的猛烈打击,给予敌人最大的杀伤,是完全可能的。 而且,夜幕降临下来,视线昏暗不清,敌人就更不容易发现脚下的地雷陷阱。再加上几个小时的奔波战斗,敌人已经非常疲惫,警惕性肯定大大下降。 “小宝,你带人埋伏在这里,如果敌人硬冲,没被地雷炸死的,你们也不要硬挡,只是侧面射击就好。” 沈宸还是担心队员们务求最大战果,看到鬼子有逃出去的可能,就与其硬挡恶战。 “我明白。”曹小宝点头道:“自己啥水平还不知道?就是跑掉几个鬼子,那是他们命大,咱们不计较。” 沈宸笑了笑,指着前方的一片树林说道:“在林子边上多布绊雷,鬼子大队走过来,你们就排子枪打进去,让他们自己往林子里跑。” 停顿了一下,他继续说道:“我藏在林子深处,鬼子被炸得稀哩哗啦,我再寻机潜近,把他们一个个都解决掉。” 曹小宝眨着眼睛,想了想,说道:“队长,你一个人不太保险,再带两个队员跟着吧!” 沈宸瞅了瞅周围的队员,说道:“我只带保根就行,你们这边人少了,打不出声势,鬼子就不害怕,林子边的雷就白布了。” ............................... 第七十八章 伏击,激战 - 抗战之三生传奇 - 岁月如声 凄冷的月光,还时有时无,树木枯草被寒风吹动,发出哗哗的声响,雪尘不断地飘散下来,落在头上身上。 鬼子们迈着疲惫沉重的脚步,终于出现在了山林间的小路上。而此时,沈宸和队员们早已埋伏就位,并且休息了一个多小时。 四下望了一番,鬼子军官暗自叹了口气。这里是中国人的土地,中国人的山林,如果不是顺着足迹原路返回,很可能就迷失在这里。 想到这里,鬼子军官对自己的决定感到明智和庆幸。要是再穷追不舍,就会被敌人引得更深更远,甚至被活活困死在这茫茫的山林之中。 现在,虽然不得不放弃了帝国勇士的遗体,但能带着这些人和伤员走出去,就已经是竭尽所能,报仇也只有以后找机会了。 虽然疲惫劳累,虽然还带着伤员,虽然不知道被追的敌人已经在前面埋伏,鬼子还是保持着一定的警惕。 三个尖兵成品字形在前面开路,警惕地注视着周围的动静,雪亮的刺刀不时闪射出光芒。 近了,近了!绰号猴子的队员趴在岩石后,身上是白被单,还盖了不少雪,只露出两只眼睛,注视着几十米外的鬼子。 要说地雷,在没有遥控引爆的时期,这种拉线控制的算是威力最大的了。想炸谁就炸谁,想啥时炸就啥时炸。 但拉线地雷也有致命的缺陷,那就是绳子不能拉得太长,三四十米就是极限。这样的距离,引爆地雷后,负责拉线的就会遭到敌人的追杀射击,危险性很大。 所以,通常的情景便是地雷轰然炸响,然后几十米外跳起身影,在枪林弹雨中玩命儿的逃跑。 而在这地形复杂的山林之中,树木、岩石、荆丛等等,却给拉线人提供了很多的掩护,大大地降低了危险性。 三个鬼子尖兵并不知道正在走进死亡的陷阱,也没发现二三十米的距离有一双仇恨的眼睛正盯着他们移动的脚步。 咬紧牙齿,猴子猛地从雪里跳起,拉响了地雷。 几乎就在鬼子发现猴子身影的同时,地雷迸发出耀眼火光,轰隆一声巨响,弹片横飞,腾起的烟雾瞬间把三个鬼子遮蔽起来。 猴子连滚带爬,滑下一段雪坡,又跑蹿着逃到一块大石后面,倚着石头,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脸上却带着畅快已极的笑。 要不是场合不对,他几乎要哈哈大笑起来。 硝烟还未完全散去,曹小宝一声令下,七八杆枪几乎同时发出怒吼,向着鬼子的队伍猛射过去。 突如其来的爆炸使走在后面的鬼子大吃一惊,下意识地停步蹲下;紧接着便是排子枪打过来,鬼子们慌忙躲闪隐蔽。 右面是并不算陡峭的雪坡,左面是荆丛、树林,什么叫下意识,就是不用多想,立刻或迅速地作出反应。 这个时候有谁会呆在暴露的路上,冒着被击中的危险,仔细思考荆丛、树林里是不是有陷阱呢? “轰!”随着一声巨响,黑色的烟柱升腾,枯草、冻土、雪块冲天而起,把两个鬼子象稻草人一样,毫不费力地抛起。 “啊!”一个鬼子觉得脚下异样,不由发出了惊叫。 紧接着“轰”的一声,一个夹子雷爆出大团的烟雾,两个敌人应声倒地,惨叫连连。 “轰!”黑烟升起,弹片横飞,制造着惨叫,制造着血肉模糊,让侵略者流出肮脏的血。 “就地卧倒,就地隐蔽!”鬼子军官嘶声嚎叫着,他的额头被弹片划开,深可见骨,血流淌着,模糊了他的眼睛。 喊得太晚了,且在爆炸的轰隆声中,即便他喊破喉咙,声音也被掩盖下去。 接连的爆炸使寻求隐蔽的鬼子伤亡惨重,声音渐渐停息下来,听到的只有受伤鬼子的惨叫哀嚎。 靠着山路一边的荆丛被炸得七零八落,尸体横七竖八,残肢断臂、枪枝零件、染血破布到处都是。 “呯!”一声枪响显得飘缈而轻微。 好运到头了,日军军官的脑袋象被大力打了一棒,握着军刀,他象一堵烂墙似的直挺挺地栽倒在隐蔽的树后。 污血淌在雪上,变得更粘稠,雪尘猛烈地扑上去,冻结它,阻止它的流动。 透过树木的间隙,沈宸在林中射出一枪,击穿了鬼子军官的后脑。 夜眼狙击,这是鬼子不具备,也没有想到的。而且,沈宸舍弃了长枪,换上了肩射盒子炮。 树木林立,视线阻隔,使用长枪远距离狙击已经不大可能,也不合时宜。 而盒子炮中近距离都有威力,且在林子里因为短小而移动灵活、行动方便,更胜长枪。 呯,呯,呯!余保根趴在地上,向着林子边不断射击着,混淆着鬼子的视听,为沈宸的迂回潜近制造着有利条件。 沈宸射完一枪后,马上卧倒在地,利用白色伪装服和林子间的黑暗,使鬼子难以发现。 鬼子付出了惨重代价,也在林子边缘或荆丛中找到了隐蔽,开枪还击着。但他们发现,已经处在敌人的夹击之中,地境十分不利。 而沈宸正在无声无息的潜近,没有别人在身旁,他可以暴发出所有的身体潜能,变成真正的“看不见的索命魔鬼”。 是的,现在的沈宸狂热而不失本身的冷静和机智,展现着出色的杀手所具有的特点。 他精力充沛,有着钢铁般的意志,精神高度集中地投入战斗;他理智地选择目标,而不是盲目射击;他有着出色的忍耐力;他是利用地形的专家,能利用一切可利用的物体进行隐蔽,勇敢而不丧失理智…… 再近一些,再近一些,直到五六十米了,沈宸才找到了合适的目标。 呯!突如其来的枪声响起,一个鬼子扑倒在地,后背瞬间便被冒出的鲜血染红了一大片。 几个鬼子大吃一惊,飞快地掉转方向,寻找着袭击者的影子。 经过几次教训,他们已经明白,在没发现敌人之前,不要盲目射击,枪声嘈杂,更容易让敌人混水摸鱼,并暴露自己开枪的位置。 鬼子都趴在了雪地上,但袭击者开完一枪后,并没有继续射击。 依据枪声,只能估计大致的方位,不能找到敌人的准确位置,这是一件很令人头痛的事情。 沈宸在雪地里趴了一会儿,又悄悄地移动了,很慢,很轻,在树木之间缓缓地逼近。 几个鬼子趴在雪地里,继续瞪大眼睛找寻着目标。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真是令人难耐的苦挨。 一阵旋风吹来,卷着地上的雪尘,象一团白雾似的漫了过来。 呯!枪声又响了起来,一颗子弹轻而易举地穿过寒风和雪雾,扎进了一个鬼子的脑袋,红白飞溅,爆得象个烂西瓜。 该死的,这家伙在等时机,等着风起雪飞,好遮蔽我们的视线,无法发觉他的准确位置。 鬼子军曹现在已经成了最高指挥官,他很愤怒地将手里的雪握得紧紧的,想明白了,可有办法解决吗? 时间在慢慢的流逝,再次风起雪尘飞舞的时候,鬼子军曹立刻瞪大眼睛,枪声响了,似乎看到了一个白色的东西闪了一下。 “在那里”鬼子军曹嚎叫着,开枪射击,引导着其他的鬼子。 枪声密集起来,子弹嗖嗖地飞,撕裂了空气,发出尖啸声。 沈宸在隐蔽在树后,静静地等着枪声停息,等着鬼子因为找不到目标而茫然。 让这几个家伙在雪里趴着吧,什么是无声的潜行,什么是孤狼战术,鬼子还没尝到这个滋味呢! 利用远超过敌人的技能,利用自身不断增强的敏捷和速度,不断地扑过去撕咬对手。 左面、右面、前面,沈宸要凭着一股钢铁般坚强的意志和与强大敌人拼杀的物质条件(夜眼和结实的身体),以及高超的拼杀技巧,与貌似强大的日本鬼子抗衡并最终消灭他们。 敌人是条大鱼,而沈宸就象一条嗜血的灰鲭鲨,游得是那么轻快,长得是那么健壮,武器齐备,以致所向无敌。 “轰”的一声爆炸,火光迸现,烟雾和雪尘弥漫,也吸引了鬼子的目光。 那是余保根在执行着沈宸事前的安排,打枪、扔手榴弹,分散鬼子的注意力。 差不多了,沈宸看了看手表,缓慢地活动着四肢,即将开始的搏杀让他很兴奋。 还有四个鬼子,且分散开来,形成一个护卫圈,保护着几个伤员,这正是个个击破的机会。 出其不意,完全没有规律可循,这便是沈宸对付鬼子的办法。你以为我只能冷枪狙杀,我偏要来潜伏格杀。 感觉身体恢复了活力,沈宸仔细倾听片刻,慢慢爬向了最后几个鬼子。 一个鬼子缩着蹲在树后,活动着冻得麻木的手脚。他的体力在寒冷中也接近了极限,不时打着哈欠。 沈宸悄无声息地爬了过来,冷冷地看着树后不时闪现出来的一抹黄绿色。 鬼子活动得稍微暖和了一些,只觉嘴里干得很,掏出水壶,发现已经冻成了冰。心里暗骂一声,他伸手从地上拈起点雪,放在嘴里,让它融化,润着嗓子。 突然,他露出树外的小半个胳膊被猛地一拉,毫无防备之下,身子便倾倒过去。 当眼中闪现出一团白色的人影时,一把匕首已经狠狠地扎进了他的脖子,并顺势向下用力一划。 鲜血喷溅,鬼子大张着嘴巴,已经说不出话来。他的眼睛瞪得象要鼓出眼眶,双手徒劳地捂着脖子,鲜血却毫无阻碍地继续喷涌。 沈宸侧着身倚着树,把鬼子的头扭转方向使劲按在雪里,使污血不致喷溅到自己身上。 鬼子最后蹬了两下腿,便死得透透的。 沈宸从鬼子身上摘下两颗小甜瓜手雷,悄悄地从突破口潜到了其余鬼子的不远处。 二战时日本人用的武器都很有特点,手榴弹也很有意思,中国人又将它称为“甜瓜”手雷。 同时期的各国所使用的手雷引信有杠杆式和拉火式的,而日本鬼子却采取了撞击式。 使用时,先拔除保险销,使惯性体和击针部件处于自由状态,然后将手雷在硬物上撞击一下,使击针下沉,击发火帽点燃延期药管,从而引爆雷管和主装药。 相信大家在影视剧中都曾看见过日本鬼子把手雷往脑袋上磕,然后捧在胸前自杀的情景。 不过,日本鬼子的甜瓜手雷的威力不小,爆炸时能飞出几十块弹片,杀伤范围在十几米。 沈宸能看见另一个隐蔽的鬼子,但暴露出来的不多,用枪打是没有太大把握。 所以,他仔细算好了距离和角度,把手雷的保险销拔掉,在树上一磕,延迟了几秒才一抖手,从树后扔了过去。 手雷在空中划着弧线,噗的一声落在了这个鬼子的侧后方的雪地里。 这个鬼子趴在地上,盯着昏暗的树林,眼睛都发酸胀痛了。一个黑乎乎的东西飞过来,落在旁边,他不明所以,扭头去看。 “轰”的一声巨响,近在咫尺的爆炸震得鬼子晕头转向,虽然弹片有激射的角度,没有击中他,可爆炸的气浪却把他掀得向旁边翻滚。 爆炸声刚过,沈宸已经从树后闪身而出,标准的持枪姿势,向前疾进。 晕头转向的鬼子翻滚了两下,呆怔着,却还知道伸手去拿枪,只是动作很慢。 沈宸从树后探身而出,枪口迅速锁定了这个鬼子,扣动板机,一枪就击毙了这个家伙。 稍微调整了一下,沈宸再掏出手雷,横向移动,避开几棵树木的阻隔,向着几个鬼子伤兵扔了过去。 一个鬼子伤兵半倚着坐在雪地里,看见树林里一个白色的人影晃动,刚要张嘴出声,手雷就落在了他的跟前,嘴里发出的声音立刻变成了惊恐的嚎叫。 “轰”的一声爆炸,几个鬼子伤兵死伤惨重,惨叫、呻吟声不绝于耳。 另外两个鬼子已经与沈宸处在同一条线上,却并不知道卫护圈已经被突破。看见伤兵遇袭,赶忙往回收缩。 第七十九章 全歼之胜,担心 - 抗战之三生传奇 - 岁月如声 “呯,呯!”沈宸卧倒在地,在一棵大树的根部发出一个小点射,一个匆忙移动的鬼子倒了下去。 沈宸动作不停,迅速前蹿,并且顺势直身猫腰,以低姿持枪行进,警惕地注视着周围,不时以树木作掩护进行隐蔽。 最后一个鬼子还不知道自己是最后一个,喊叫着、射击着。可惜,他已经没有了同伴。 趁着鬼子射出一枪,要拉栓上弹的瞬间停顿,沈宸猛然跳了出来,肩顶着枪,迅速地横向移动。 鬼子上好子弹,再次举起枪,动作并不算慢。 而且,他已经发现了目标,可枪口刚要转过去,对手突然在移动中矮了一截。同时,枪口已经闪现出死亡的火光。 “呯,呯,呯!”一个点射三发子弹,全部打在鬼子的身上,鬼子象触电般连续颤动,然后仰脸摔倒。 沈宸由蹲姿变换姿势,并隐蔽于树后,警惕而谨慎。 虽然据他的侦察和判断,鬼子已经全被击杀,但谁知道有没有伤兵还有还手之力,冷不丁地给他一枪,或是扔出个手榴弹呢! 周围寂静下来,沈宸不光是眼力奇好,其他感官也远胜常人,他听到了一些细小的声音,象是什么东西在雪中移动。 辨别着声音发出的方位,沈宸悄悄移动,靠近过去。 一个鬼子伤兵忍着痛在雪地里爬着,他的腿被打伤了,手还是完好的,拖着一枝三八大盖。 刚才的手雷报销了几个伤兵,并使两个鬼子伤上加伤,丧失了移动的能力,只剩这家伙还能作一下垂死挣扎。 沈宸飞快地探头观察一下,又飞快地缩了回去。没看得太清楚,却看到了雪地上的痕迹。 他稍微想了一下,转向移动,小心又迅速地绕过几棵树木,终于看到了隐露出来的一抹土黄色。 鬼子伤兵爬到了一棵大树后面,勉力坐起,倚着树干,嘴里吐出浓重的白雾。 按照他的判断,对手应该与他在一条线上,只要对手去杀那两个呻吟着的伤兵,他就能从背后开枪射击。 这个鬼子的想法不错,可他没想到沈宸的谨慎小心,以及丰富经验。 沈宸盯住了鬼子藏身的那棵大树,相距也就二十多米,但角度不好,鬼子的胳膊露了一下就又缩了回去。 想要击中鬼子,就还要迂回绕树,沈宸却不想费劲了。一个伤兵而已,他有的是办法干掉他。 沈宸把多半个身子隐在树后,端枪瞄准,脚下却由轻到重,在原地踩踏,好象有人在靠近一般。 鬼子听到了,这是来自身后的声音,对手没有直奔伤员,却在向自己靠近。 长长的三八大盖此时显得运动不灵,只能竖着抱在怀里,横着就探出树外,会被发现。 鬼子不知道对手是无意在走过来,还是发现了自己,只能做出自认为最合理、最正确的反应。 一个正常的右撇子,不大可能会持枪从左侧射击,无论是长枪还是短枪,都是一样。 因为,那太别扭,这与把枪抵在右肩是一个道理。大概谁也没见过右手扣板机,却把枪顶在左肩的怪异样子。 所以,沈宸轻轻的横向移动了几步,扩大了射击的角度,卧倒瞄准,等着鬼子作出反应。 果然,鬼子咬牙靠着树站起,转过身,缓缓地后退,平端着枪,与大树拉开些距离。 这样做,就能兼顾到左右两边,敌人从哪里出现,都能相对方便地指向射击。 沈宸的移动,再加鬼子的后退,终于露出了合适的射击角度。而鬼子的视线是平行并稍微向下的,没有发现趴在地上、一身白色的沈宸。 “呯,呯!”两颗子弹从地上斜射而至,打在了鬼子的胸腹部。 带着迸溅的血花,鬼子仰面摔倒,徒劳地挣扎了两下,意识和精力随着血液的流失而迅速地消逝无踪。 信号发出,曹小宝、余保根等队员很快赶过来,小心地拆除了两颗未爆的地雷,才开始打扫战场。 队员们点起了火把,看到了充满血腥的杀人场。鬼子死状各异,有枪打、地雷炸,残肢断臂、血肉内脏、破布烂衣到处都是,而且没有一个活口。 倒在地上的鬼子伤兵已经全被沈宸解决,他还召集队员们,严肃地作出了规定。 “跟鬼子打仗,一定不要存着抓俘虏的侥幸心理。”沈宸用脚踢着一具鬼子的尸体,指着鬼子的手厉声提醒,“看见没有?鬼子是最顽固、最死硬的,就是伤员,也存着拼死挣扎的心思。” 队员们看到了,尸体的手里握着一枚手雷,已经拉掉了销环。 “要是我没干掉他,走过来的时候,他就会引爆手雷,跟我同归于尽。”沈宸扫视着队员们,看到有几个人露出后怕的神情,接着说道:“要是被这家伙抱住,想跑也没办法,我就会死在自己的一念之仁上。” 曹小宝、余根宝等人连连点头,也感到阵阵后怕,为沈宸,为他们的队长。 “队长,亏了你小心。”曹小宝小心地取下鬼子握的手雷,又忿恨地猛踢了一脚尸体,骂道:“狼心狗肺的王八蛋,这要是好心不想杀你,还真着了道儿。” 余根宝觉得自己没尽到责任,竟然使队长身陷险地,差一点就被这疯狂的鬼子给炸着。 这样想着,他不禁怒从心起,狠狠的一枪托,直捣在鬼子的脸上,一下、两下,直到沈宸拉住了他。 队员们亲眼看到了鬼子的疯狂和狠毒,忿恨、后怕之余,也再没有了抓俘虏的心思,对鬼子的尸体更是粗暴对待。 时间不大,十几具鬼子的尸体便被扒得精*光,只剩兜裆布遮羞,并被扔到雪坡下面。等着这些鬼子的,是狼吃狗刨,尸骨无存。 “咱们往山里撤一撤,找个山洞或背风的地方休息。”沈宸看着队员们把枪枝弹药、军服背包都收缴完毕,便下达命令,“明天天亮,再去与大队会合好了。” 曹小宝看向余保根,说道:“有合适的地方休息吗?最好是山洞啥的,既背风又能点火取暖。” 说是言听计从,其实是曹小宝不舍得鬼子可能遗留在山林里的装备。天黑了,不好寻找,也人困马乏。等天亮了,他想着带上两个人好好搜寻一番。 余保根想了想,说道:“那咱们得往这边走,五六里地吧,就有个大洞子。可说不好里面会有什么野兽——当然,咱们有枪呢,也不害怕。” …………… 火堆燃了起来,带来阵阵暖意。 这个山洞确实不小,沈宸和队员们在大洞里围着火堆或躺或坐,也不嫌挤。 战争时期,就没那么多讲究,也很少有人起那龌龊心思。所以,困倦起来,男女挤在一铺炕上睡觉,也不是什么稀罕事。 沈宸不管别人如何兴奋,喝了热水,吃了点干粮,便把缴获的鬼子军毯一铺,就要躺下睡觉。 没等睡着,曹小宝和余保根便过来招呼他,“队长,队长。有一个小岔洞,俺俩都收拾好了,你去那边安心睡吧!” 沈宸打着呵欠坐起来,觉得自己可以随便,这些队员们却可能觉得不方便,还是别矫情,装什么同甘共苦的假样子了。 起身把毯子一挟,沈宸跟着曹小宝来到了不远处的岔洞,不大,但睡一个人绰绰有余。 而且,曹小宝和余保根都收拾过了,地上显得很平整,一些枯草上面盖着几条军毯,看起来就是一个很舒服的所在。 沈宸道了声谢,躺下来,裹紧毯子,闭上了眼睛。 一阵悉索的声音,小火堆在脚下点着,散发出暖意。而沈宸感到的更是心中的温暖,这是一群关心爱护他的好战友。 安顿好沈宸,曹小宝和余保根回到大火堆旁,和队员们说话聊天,也不怕打扰沈宸休息了。 缴获的枪枝弹药使队员们都换成了三八大盖,算是近水楼台先得月吧!其余的零七八碎在地上堆着,队员们翻拣着,品评着,稀罕着。 曹小宝把两个小布袋拿到一旁,里面是些糖果和饼干,说道:“这是给队长留的,大家没意见吧?” 余保根哈哈一笑,说道:“这些都给队长,也没人有意见。可咱队长眼光高,除了好吃的,估计是都瞧不上。” “队长就那么馋,那么好吃啊?”曹小宝白了余保根一眼,也不由得笑了起来,说道:“队长的叔叔一家搬过来了,这点小零食是给队长的弟弟妹妹的。” “要说给小孩子的,这个我看也不错。”一个队员拿过日本小玩偶,笑道:“你说鬼子咋还带着这玩艺儿,真是搞不懂。” “鬼子嘛,就是让人搞不懂。”另一个队员摆弄着一尊小铜佛,说道:“杀人放火的畜类,还信佛?” “不管搞懂搞不懂,咱们小队这回可又立了大功啦!”曹小宝嘿嘿笑着,说道:“瞧咱们的装备,全都是三八大盖,这连正规军也达不到吧?” 余保根拍了拍歪把子机枪,咧着大嘴笑道:“还有这家伙,等修好后,该给咱们队用吧?” 其实,这挺后来打不响的歪把子并没有太大的毛病,而是在低温雪天的环境下问题很多,犯的是歪把子很常见的故障——漏雨进雪。 只要烤烤火,再用润滑油擦一擦,供弹系统就能恢复正常。只是沈宸还没时间检查,本身也不太喜欢这挺机枪。 曹小宝撇了撇嘴,说道:“让谁修?要是送去兵工厂修好,那还能轮到咱们。” “那——”余保根也觉得有些想当然了,挠了挠头,说道:“那就留在咱们手里,琢磨着修,总有能修好的一天吧?” 这个想法更不现实,曹小宝也不想马上反驳,令大家失望,便笑了笑,岔开了话题。 虽然都很疲累,但胜利之后的兴奋却还久久不能消退。队员们说说笑笑,很长时间之后才安静下来,睡觉休息。 曹小宝和一个队员负责值头班岗,还没忘了不时去给沈宸脚下的火堆添柴,让沈宸睡得暖暖的、香香的。 ………… 夜深人静,茫茫山林,除了风声,还能偶尔听到野兽的嚎叫。 赵铁出了山洞,巡视着岗哨的情况,心里却在担心惦记着沈宸和他的小队。 对沈宸的个性,赵铁自觉已经了解得很多,这家伙总会做出些超出计划的举动,这也是他事先有所预料的。 这在以前就有好几个例子:让沈宸去侦察敌情,他就敢带着两个人跟敌人干一仗;让他带队在据点外围摸清情况,他却跑到炮楼外打冷枪,又带着人马去堵截敌人…… 杀心太重,胆子太大,赵铁有时候也不知道该赞扬还是批评,尽管沈宸立了大功,战果也丰厚。 这次由沈宸率队打头阵,袭扰扫荡回撤的敌人,本来不算是太过危险。 就象赵铁和老周,各率一个小队,利用地雷,利用排子枪,借助有利的地形地势,快打快撤,也给敌人造成了伤亡,且没被敌人紧追不舍,安然撤进山林。 但赵铁却万万没想到,沈宸狙杀了一个鬼子少佐,还是此次扫荡一路敌人的指挥官,捅了个大马蜂窝。 当然,沈宸带着小队想要甩掉敌人的追击,也不是困难的事情。但他却没有这么做,而是拖疲敌人,在山林中不断消耗敌人,最终全部歼灭。 如果按照事先的计划和约定,沈宸所率的小队会赶来会合。可时间早就过了,却连个人影也没看见,一个报信儿的人都没有来。 一边担心地胡思乱想,一边尽职地查完了岗哨,赵铁缓步走回了休息的山洞,却发现老周也醒了,正在等着他。 “担心了吧?”老周示意赵铁在洞口坐下来,掏出烟荷包,递了过去,“要我说呢,在这山林里,凭大梅的本事,肯定没事的。” 赵铁接过来,拿出小烟袋在荷包里挖了一锅,又递还给老周,缓缓说道:“大梅这丫头呀,不知道哪来那么重的杀心,胆子也大得出奇。我是既担心她,也担心她所带的队员。” 第八十章 无题 - 抗战之三生传奇 - 岁月如声 老周拍了拍赵铁,起身到洞里的火堆上取了一根烧着的树枝,走回来把两人的烟袋锅都点着,吐出一口浓重的烟雾。 赵铁叼着小烟袋,慢慢地抽着,烟雾萦绕在脸旁,等着老周说话。 “要说大梅这丫头,胆子确实大,杀心也重。”老周缓缓开口说道:“可她也不是莽撞瞎闹,心里还是有数的。” 赵铁想了想,轻轻点头,说道:“你说的我也承认,要不也不会让她当小队长。反过来说,那些队员们倒是要感谢她。打仗冲在前面,宁肯自己冒险,大梅这点还是做得很好的。” “比你我做得都好。”老周笑了笑,说道:“这丫头虽然被那个胡子——嗯,那个师傅教得戾气很重。但大梅到底是女娃,年纪又小,还没变得不可教育。她的心哪,还是善良的。” 赵铁苦笑了一下,说道:“我当然知道她的本质是好的,有些小毛病也不去说她。可还是担心她会干出什么太出格的事情,这丫头,不光胆子大,还鬼精鬼精的。” 老周哈哈一笑,说道:“这丫头的脑瓜是聪明,可这不是好事嘛?咱们呀,从大方向上多引导教育,小的方面,只要不太出格,就睁一眼闭一眼。” 停顿了一下,老周继续说道:“快过年了,就给丫头放个假,跟刚搬来的家里人团聚团聚。我觉得多和亲人在一起,这丫头身上的戾气说不定能消减一些。” 赵铁点了点头,说道:“这段时间,大梅东跑西颠,拼杀战斗,也确实辛苦了。让她回去,看着家里人被安置好,以后也能更放心。” 老周吸了口烟,说道:“你也不用太担心,有大梅带着,这丫头鬼灵精,还能吃鬼子的亏?说不定,明天不用派人去找,他们自己就回来了,还带着惊喜呢!” 赵铁磕打着小烟袋,勉强笑了笑,说道:“但愿如此。在这里瞎想也没用,咱们也休息吧!” …………… 太阳从山巅后面露出来了小半个脸,把几道光的温暖,和即将消逝的寒冷黑夜交流在一起。 沈宸还在呼呼大睡,曹小宝已经派余保根和两名队员出发,沿着昨天的路线在山林里走一走,看有没有遗漏的战利品。 昨晚因为都很疲惫,队员们只是草草吃了点干粮。现在恢复了很多精神,开始琢磨着吃点好的,缴获中的几个牛肉罐头,以及大米、味噌、盐,便成了食材。 队员们并不知道如何利用刺刀的开罐头功能,但又砍又砸,罐头又不是保险柜,还是全部都弄开了。 几个日本饭盒架在火上,大米、罐头、味噌、盐放在一起煮,时间不大,香味便飘了出来。 闻到香味,队员们更加精神,说笑着,等着大吃一顿。 “看吧,跟着队长不仅能打胜仗,还能改善伙食呢!”一个队员咽了口唾沫,馋涎欲滴的样子。 另一个队员点头道:“没错,没错。只是听说日本鬼子有罐头,可见都没见过,更不用说吃了。” “大米饭哪,有多长时间没吃过了。”曹小宝摸着下巴,思索着、计算着,然后突然笑了起来,说道:“这小鬼子,吃了中国饭,也没见长个儿哈,还是矮锉锉的死样儿。” 哈哈哈哈,队员们发出一阵大笑。经此一战,他们发现鬼子也不是不能打,特别是地雷,打鬼子还真好用。 沈宸差不多睡好了,肚子又把他叫醒过来。收拾了一下,他打着呵欠,迈步走出了小岔洞。 “队长,你睡醒了。”曹小宝赶忙起身,说道:“是不是我们说话声太大,把你给吵醒的。” 沈宸笑着摆了摆手,说道:“是饭香味让我睡不着了。这肚子呀,真是一点亏待也不行。” 说着,沈宸接过一个队员端来的钢盔,里面是烧得温热的水。洗了把脸,他随便找个地方,和队员坐在一起,围着火堆上的饭盒,露出很期待的样子。 曹小宝用根树枝拔着火,又在一个饭盒上敲了敲,说道:“队长,这是你的。” 沈宸瞅了瞅曹小宝,笑道:“有什么特殊吧?知道我能吃,嘴还馋,里面肯定加了好东西。” 曹小宝笑着挠挠头,说道:“没,没啥好吃的。大家都有,都尝尝日本罐头是个啥滋味。” 沈宸明白了,别人只是吃一点,尝个味儿,他这饭盒里可能就是一整个罐头。也没多说什么,沈宸笑着拍了拍曹小宝的胳膊。 “保根呢?在外面值岗放哨?”沈宸发现人少了好几个,便开口问道。 曹小宝这才想起要向这个平常不大管事儿的队长汇报,“我让保根带着两个人去检查遗漏的战利品,天刚蒙蒙亮就走了,估计再有个把小时也就回来了。” 沈宸眨着眼睛,说道:“这不着急吧,山林里有野兽,也只能啃鬼子肉,别的东西不会动的。” 你能想象一头狼叼着三八大盖吗,显然是不可能,沈宸便是这样想的。 曹小宝赶忙说道:“枪枝弹药是没事儿,可皮靴、皮带、衣服啥的,能拣好的也不错啊!” 沈宸点了点头,眼看队员们差不多都穿上了鬼子大衣,有的还换上了鬼子的大头皮鞋。 他也知道这个时候的物质条件很艰苦,曹小宝等人有这样的心思也正常得很。 “那——”沈宸犹豫了一下,估计多半会被否决,但还是说了出来,“要不咱们把缴获都藏在这个洞里,和大队会合后,再来搬?” 不出意外,曹小宝马上摇头,说道:“一个人扛两三条枪,再背个包袱,不影响行动。我问过他们了,都说没问题。” 沈宸嘿嘿笑了两声,对队员们的财迷表现也是无话可说。其实,藏在山洞里也挺保险的,谁能来偷呢? 反正这背背扛扛的活儿,沈宸不爱干;一帮大男人,也不好意思让他干。 饭好了,从火上挑了下来。满满腾腾,热气香味直扑鼻子,令人食指大动。好东西就是好东西,这么大杂烩地做起来,也是好吃。 沈宸和队员们一个样子,吃得酣畅淋漓,全没有身为女人的觉悟和矜持。 吃完饭,沈宸和队员们又聊了一阵子,余保根和两个队员就赶了回来。要说他们的腿脚,还真是够快的。战利品嘛,也得了一些。 三人坐下来吃着现成的饭,嘴上还不闲着,给众人讲着鬼子尸体被狼啃得乱七八糟的惨状。 日本鬼子是真招人恨,这样的事情讲出来,没人反感,倒是都有痛快的感觉。 沈宸听了几句,便起身出去替换岗哨回来吃饭。不干重活儿、累活儿,有些工作他还是不偷懒的。 等到所有人都吃完饭,又休息了片刻,才带上战利品出发,向着预定会合的地点行进。 沈宸照例是走在前头,余保根背着三杆长枪,也不含糊,依旧尽职地充任向导。 “队长,过年能回家吧?”余保根走着走着,突然想起了这件事情,便开口问道。 沈宸也不确定,虽然他也想回去团聚一下,顺便看看安置情况,可游击队也是部队,哪能随着性子。 再说,现在的敌情还不清楚,也不知道会不会给游击队留出些空闲时间。 “要是形势不紧张,应该可以吧?”沈宸含糊地说道:“家在本地的有多少?如果能串开的话,可能会给几天假吧?” 余保根也知道沈宸说了不算,只是闲着这么随便一问。想了想,他才说道:“本地的队员嘛,大概有一半。那队长,你想回家过家嘛?” 沈宸笑了笑,也不说假话,“当然想了。可要是形势紧张,回去也过不好年。其实,大家在一起,筹办一下,这年也能过得热闹。” 余保根笑着点头赞同,说道:“在游击队,可比在家里吃得好多了。要是在队上过年,肉馅饺子肯定能吃上吧?嗯,肯定能。” 沈宸笑着看了余保根一眼,心中感慨,当时人们的要求可真容易满足,也真朴实。 “要是没肉的话,我进山里给你们打猎。”沈宸拍了拍斜挎的长枪,自信十足地说道:“就是没白*面,咱们也吃几顿大肉。” 余保根笑得咧开了大嘴,连连点头,“再弄点酒,那可真是美透了。” 沈宸抿嘴笑着,突然脸色一凝,伸手握拳下蹲,并迅速地取下长枪,警惕地注视着前方不远处的一片树林。 余保根赶忙也找地方隐蔽,并向后边的队伍发出信号。 树摇草动,一个黑色的影子从树林里慢慢出来。沈宸眯起了眼睛,竟是一头大野猪。 虽然野猪也是猪,但一头成年家猪发起狂来,好几个人都不定能制服,何况是凶性未驯的野兽。 当然,在自然界里,野猪的战斗力算不上太高,可一般猎人是不敢单独面对的。 因为野猪皮厚、跑得快,主要是没脑子、不怕痛,属于打架不要命的那种类型。一枪两枪不能重伤或打死它,冲到近前就具有极大的危险。 体重再加上冲击力,成年野猪相当于一辆奔驰的汽车,你说撞上会是什么结果? 而且,这是头单独的公猪,比较凶悍的“光棍猪”。虽然一般的野猪是成群活动,但一般是两三只母猪和一群幼猪,公猪只有在发情期才会加入猪群。 沈宸并不想惹这头突然冒出来的独闯江湖的“二师兄”,可野猪嚼着刨出来的不知什么东西,晃晃地竟向这边过来。 这都是眼神儿惹的祸,因为野猪视线不好,看远处的东西模模糊糊,且离群索居的公猪胆大凶猛,竟然在白天并不怕人,或是没看清是什么东西在晃动。 沈宸拔开了枪的保险,上肩瞄准,却并没有马上击发。如果这头野猪转身离开,枪声也很响,他就不想乱打枪。 可这头野猪不知道是好奇,还是别的原因,摆了摆硕大的脑袋,向前缓步走来。 沈宸皱了皱眉,果断拉开枪栓,取出五发弹夹,往兜里一揣,从身前左侧子弹盒里取出子弹,手指灵活有力,迅速压上三颗减装药的子弹。 拉动枪栓,推弹上膛,沈宸再次向野猪瞄准,这回他可真要开枪射击了。 减装药的子弹速度低,射程、威力、精准度都要打折扣,但对于百米左右的目标,还是影响不大。 最重要的是,减装药的子弹大大降低了划破空气的音爆尖啸,也就使枪声变小了。 只有三十多米的距离了,野猪好象看清楚了,速度渐快,看架势要来野蛮的“猪突”冲撞。 沈宸半蹲射姿,冷静地轻扣板机,随着“呯”的一声枪响,声音已经与原有的三八大盖“啪勾”声大大不同。 这一枪打得准,子弹正中野猪的脑门。野猪还没跑起来,便遭受重创,扑通一声倒地不起。 沈宸再次推弹上膛,本着谨慎的原则,他继续保持射姿,以防野猪不死。 等了一会儿,沈宸缓缓站起,还没等迈步,余保根已经端着枪小跑上前。 沈宸赶忙跟上,并提醒着余保根要小心。 余保根跑到近前,看见野猪脑门流出的血已经殷湿了一片雪地,不禁放下心来,高兴地叫道:“死了,死了,有猪肉吃了。”边叫着,他边用枪上的刺刀拔拉着野猪。 沈宸走上前,说道:“绑上根绳子,在雪地里拖着走吧!要不,一人砍块肉,自己拿自己的?” 余保根笑着摇头,说道:“队长,不用这么麻烦,用绳子拖着就好。这么多人呢,还弄不走它?” 原地分肉,一人拎一块,这象个队伍样儿?余保根没这么说,也知道队长是嫌麻烦、嫌累。 沈宸也觉得就地分肉不太好,看着这头两三百米的野猪,他耸了耸肩膀,说道:“我先慢慢地往前走着探路,你等后面的人一会儿,定下来怎么弄再追上来。” 余保根点头称是,留在原地,等着后队上来。 沈宸把枪里的子弹换掉,以戒备的姿态搜索前进,走得不是很快,还不时停下来用望远镜瞭望观察。 ……………… 第八十一章 一个人的重要性 - 抗战之三生传奇 - 岁月如声 与赵铁、老周所率的大队在山中会合,已经是快中午的时候了。 看着沈宸这个小队人人或背或扛,又是鬼子大衣,又是鬼子皮靴的,包括赵铁和老周,所有人都张大了嘴巴,满脸的不可思议。 四个小队,八十多人,也找不到能装下所有人的山洞休息;可能还要行动,也不会为了舒服而找得太远太深入。 就在一片林中背风的空地上,游击队暂时休息,并计划下一步的行动。 沈宸嘴馋,嘴还懒,也就是不太爱显摆,不喜欢把打仗的事情说得绘声绘色。你要问他,他也就简单表述一下而已。 但他不爱说,曹小宝、余保根等人却唯恐别人不问,唯恐自己说得不够精彩,不够详细。 赵铁和老周也知道沈宸的这个毛病,看他老实地坐在火堆旁等着啃猪骨头,就分头去向其他人了解情况。 “鬼子跟疯了似的追俺们,俺们就边跑边打。嗯,是队长边跑边打,俺们就在后面弄地雷……” “……鬼子追了好几个钟头,被队长打死打伤了好几个,被地雷炸死炸伤了好几个,天快黑的时候挺不住了,就往回撤退……” “……轰的一声,猴子拉响了地雷,一下子就炸倒了三个鬼子。紧接着俺们就是一阵排子枪,打得鬼子往旁边的小树林里蹿。可那里还埋着雷呢,那爆炸是连着响啊!趁着这乱劲儿,队长就从树林里悄悄潜过去,一枪一个……” 曹小宝倒是说得清楚,也想着说得生动一些,可惜词汇比较贫乏,到底和说书人有着不少的差距。 余保根也和老周白话得起劲,嘴边都有了白沫,但却不是千篇一律,毕竟他和沈宸呆在一起的时间长。 “在山崖上,俺用望远镜看得真真儿的。一个骑着马的鬼子大官,肩上有一颗星,三道红杠;队长打得那叫一个准,一枪就给这家伙打下马。鬼子乱哄哄地围着,向周围乱打着枪……” “……队长藏在洞子里,鬼子的枪也打不着,她就一枪一个,连着打倒了五个鬼子。然后,队长就招呼着俺赶快跑,说是鬼子要用炮轰……” 后面的和曹小宝讲得就相差不多了,最后的战斗余保根只是远远地牵制,也不是很了解实情。反正就是队长神勇,一枪一个,把鬼子全干掉了。 老周和赵铁交换了下眼神,大概都明白为什么鬼子紧追着沈宸他们不放了。死了个大官儿,不发疯就怪了。 两人走到一旁,低声交谈起来。 “少佐?会不会是保根没看清楚,两条红杠看成三条啦?”赵铁谨慎地说道:“这得搞清楚,不能向上胡报啊!” 老周同意赵铁的谨慎,但还是倾向于相信余保根的话,相信沈宸击毙了鬼子少佐。 沉吟了一下,老周说道:“求证一下是对的,但我相信大梅这丫头是打死了一个鬼子大官,捅了马蜂窝。你看他们的缴获,就有一件鬼子少尉的军服,还有两个军曹。要是保根看错的话,鬼子少尉也有一颗星,他应该能知道吧?” 赵铁点了点头,笑道:“我也相信大梅有这个本事,有这个能力。鬼子疯了似的追着他们不放,还是少尉带队,被打死的军官十有八九会是个少佐。哈哈,这可是个大胜利啊!” 老周也笑了起来,说道:“要说鬼子也是倒霉,你说追个什么劲儿?不全倒在大梅的神枪,还有防不胜防的地雷下了。好嘛,光三八大盖就缴获了二十多条,还有挺歪把子,就是一个丫头领着十几个人干的,说出来谁信哪?” 赵铁挠着头,苦笑着说道:“要不是看见这些枪枝弹药,还有军服装备,我肯定是不敢信的。” “不信也得信。”老周用力拍了下赵铁的胳膊,笑道:“拿出这战果,咱们游击队别说在全县,就是在全山东,在全国的敌后抗日战场上,也能扬名。” 赵铁连连点头,不得不承认这一点。停顿了一下,他又说道:“我看,还是别太张扬,让鬼子盯上咱们,也不是什么好事。” 老周想了想,也觉得有理,只好不甘心地压下喜悦和激动,和赵铁继续商量后续的事情。 “煮好了?”沈宸眉开眼笑,看着厨子队员捞过来的几块肉骨头。 厨子队员用力点头,笑着说道:“熟是熟了,可要再炖些时候,更香更烂。” 沈宸用手抓起一块,张嘴就咬,又烫又香,他嘘着热气,还不忘给厨子伸出大拇指,点赞一个。 厨子队员得到夸赞,笑得嘴都合不上,在锅里搅和着,又给沈宸捞上一块肉多的。 “这块还有骨髓呢,嘬一嘬,老香了。”厨子队员笑得脸象个包子,说道:“大梅,要说你就是咱游击队的福星。自打你来了,这枪齐全了,连带着伙食也好了。” 沈宸“嗯嗯”地应着,只顾点头,嘴都占上了。 要说这肉呀,还是连着骨头的最香。虽然野猪肉有些粗,并算不上高档次的,可对沈宸,还有队员们,却是难得的美味。 “唔,吃呀,都吃呀!”沈宸用力咽了一下,伸着油乎乎的手划了一圈,含糊地说着。 常春玲、杨叶和赵小丹互相瞅了瞅,忍不住笑了起来,声音清脆,引来众多男队员的目光。 “大梅,你慢点呀!”杨叶笑着对厨子队员说道:“你给添点汤,喝下去,身上热乎乎的。” 厨子队员答应一声,拿着饭盒去盛汤,又大声招呼着队员们,“开饭了,开饭喽!” 几个女队员都得到了优待,饭盒里肉、骨头不少,香喷喷的味道让人胃口大开。 “又打鬼子,又打野猪,你咋那么厉害呢?”常春玲吃得不象沈宸那么不顾形象,边吃边对沈宸说道:“我听别人说了,这么多鬼子,足有一多半是你打死的。” 沈宸已经过了杀一个在枪上刻一道的层次,要问他杀了多少鬼子,倒也不是不知道,就是得花点时间想一想,他才懒得做这事儿呢! “哪有那么多?”沈宸狼吞虎咽一番,节奏已经慢了下来,说话也不是那么含糊不清,“多数鬼子是被地雷炸死的。在山林里,鬼子不熟悉地形道路,射击准确率也下降很大,这才被我们拖得疲惫不堪,被我们慢慢消耗光的。” “那也很了不起呀!”赵小丹说道:“说得好象很容易,可别人怎么做不到?其中的关键哪,还不是因为你的枪法准,指挥得也好。” 沈宸笑了笑,说道:“要说枪法,那不是吹的,鬼子也没我厉害。至于指挥嘛,马马虎虎啦!” 身后传来爽朗的笑声,老周那中年男人特有的嗓音响了起来,“听见没,人家这马马虎虎的指挥,可比咱俩都强呢!” 赵铁笑着说道:“那咱俩退位让贤吧,我看大梅满够当个游击队的队长。” 沈宸等人不用使劲转头,老周和赵铁已经端着饭盒坐了过来,几个男队员知机地让开了位置。 撇了撇嘴,沈宸说道:“我才不稀罕当什么队长呢,小宝不错,以后这个小队就归他管了。我呢,自由一些,巡逻狩猎,一天怎么也打死三五个敌人。你算哈,一天三个,一个月就是九十个,一年……” 赵铁笑道:“一年就是一千多,咱们区的敌人就全被你给打没了,大梅就真的变成‘打没’了。” “一年不能一千多,我还得休息呢!”沈宸一本正经地摇头,说道:“刨去礼拜天,刨去节假日,一年就算三百天好了。” 哎呀,这样比较有意思呢,沈宸觉得一年有两个月的休假,其余时间在外面巡逻狩猎,既有紧张战斗,也有休闲放松,满好的哩! 老周哈哈一笑,说道:“那可不行。就是你真的一年能杀八九百个敌人,游击队缺了你,战斗力也会下降很多,照样挡不住敌人的扫荡,挡不住敌人祸害这附近的村庄。” 沈宸眨了眨眼睛,说道:“枪枝装备都配齐了,又有了地雷,游击队的战斗力怎么会下降?我再有本事,也不是缺了我就不成。” 赵铁缓缓说道:“就目前而言,缺了你还真就不成。轻则招致伤亡,重则损失惨重,这可不是危言耸听。” 沈宸瞅着赵铁,微微蹙起眉头,听着他的解释。 “就说这次你们小队取得的大胜吧!”赵铁说道:“如果没有你,没有你的枪法威慑,能把鬼子挡在数百米外吗?能让队员们从容地边跑边布雷吗?” 沈宸明白了,确实是这么回事。 老周喝完了肉汤,开口说道:“如果被鬼子追近到二百米左右,我看你的队员们就有危险,起码没有时间埋雷,只能闷着头快跑。为什么这种战术别人不能用,就是缺少能够在枪法上超过鬼子,使鬼子不敢放心追赶的神枪手。” 沈宸轻轻点了点头,明白了自己想自由一些,还真是不行。 别说二百米,就是三百米,如果是在平地上,鬼子和抗日武装,甚至是抗日的正规军,也是完全不在一个水平线上。 因为,在这个距离,鬼子能打到目标,至少射击是很有威胁;而抗日武装呢,在这个距离只能是被动挨打。而你开枪也打不中,反倒不如闷头跑路更安全。 再回顾这次山林间的战斗,如果没有沈宸,就不能将鬼子压制在一定距离,拖延其一段时间。 队员们也就没时间埋雷,甚至有被鬼子追近,被身后的枪弹击中的危险。 “利用有利的地形地势,抵消鬼子远距离射击的优势,当然也是可行的办法。”老周接着说道:“但到底不比一个神枪手的威胁,对鬼子的阻吓作用大。” 赵铁有些调侃地说道:“你要想自由一些,来什么巡逻狩猎,也不是没有办法。” 停顿了一下,他看着沈宸好奇的目光,笑了笑,说道:“简单哪,你多培养训练出几个神枪手,不就把自己解放啦!” 切!沈宸白了赵铁一眼,你当神枪手是那么好训练的。不讲天赋,光是消耗的子弹就会让游击队供应不起。 当然,也不排除有骨骼清奇、天赋异禀的家伙出现;或者是命如小强,打上几十仗也能安然无恙,靠实战熬出来的神枪手。 虽然不是没可能,可沈宸觉得希望真的不大。因为,据他观察,游击队里有潜质成为神枪手的,还真没几个人。 看沈宸露出点苦相儿,老周不禁笑着问道:“怎么啦,培养出神枪手很难嘛?你跟着师傅也没练几个月,枪法就练得这么厉害啦!” 沈宸嘿嘿一笑,很不谦虚地说道:“我天赋好嘛!再说,我练枪法可是用了很多子弹。你们舍得拿出几百发子弹来培养神枪手?” “几百发呀!?”赵铁苦笑了一下,很为难的样子。 老周也抚着额头,权衡着几百发子弹和神枪手的利弊。 沈宸想了想,说道:“如果是猎户出身的,可能会省很多子弹,也更容易培养出神枪手。” “游击队还要扩充,民兵也要增加,枪枝弹药是不会够的。”赵铁无奈地说道:“猎户出身的,我们会尽量招收。你呢,也要从游击队里挑选有潜力的进行着重培养。” 停顿了一下,他继续说道:“子弹是满足不了你的条件的。但你可以把经验传授给队员们,提高他们的射击水平,让他们少走弯路,这也是很好的办法嘛!” 沈宸笑了笑,并没有说什么。条件所限,也只能这样了。就算培养不出神枪手,提高下射击水平,还是能够做到的。 老周也觉得没法用子弹来喂出神枪手,只好就是赵铁的话说道:“看来呀,想培养一名神枪手,特别是象大梅这种水准的,不是短时间内能够达成的目标。就让大梅给队员们做系统的训练,多指点,多传授吧!” 沈宸觉察到常春玲等人投来的目光,冲着她们笑着点头,表示会多照顾她们,多教她们。 …………… 第八十二章 回家 - 抗战之三生传奇 - 岁月如声 以士兵的数量来考虑部队战斗力的水平,这是一个相当普遍的现象,要不怎么有兵多将广这句话呢! 当然,这也有一定的道理,不能说是绝对的错误。 可这种方法也有弊端,良莠不齐的部队需要的资源就大,而精锐混杂其中,便往往不能得到特殊的照顾,战斗时也容易被别人拖累。 而游击队要扩充,民兵要增加,在当时的形势下是不可避免的,也符合全民皆兵的宗旨。 所以,拿不出太多宝贵的子弹来培养狙击手,沈宸也理解,并没有极力争取。 这顿野猪肉大餐,队员们吃得酣畅痛快。不仅嘴上吃得香,一场大胜的鼓舞,也让队员们感到振奋。 鬼子在回撤途中虽然遭受到了意外的损失,指挥官被冷枪狙杀,但扫荡却还是按照计划结束了。 这就是当时鬼子扫荡的特点,长驱直入,分进合击。但限于物资和运输条件,以及根据地军民的坚壁清野,在时间上便不能持久,这并不是鬼子想长期行动就能解决的问题。 所以,大队鬼子还是撤了回去,只是对于指挥官对杀的追究和报复,鬼子在祖旺据点增加了一个中队的兵力。 在鬼子看来,敌人只能卑鄙地进行偷袭,根本无法与皇军正面对抗。而一个中队的鬼子已经足够对敌人形成压力,并能主动出击,寻机消灭了。 鬼子这么想也没错,在大扫荡的时候,以一个大队单独行动,横冲直撞,连八路军的正规部队都不能正面抵挡。 这么一算,一个中队的皇军,又岂是八路军的附庸武装能对抗的? 鬼子的这番布置既有在根据地内打入钉子,稳住脚跟后主动出击的打算,也有以祖旺为中心,对根据地进行蚕食的计划。 当时的华北方面军的总指挥官是多田峻,他积极地推进“以路制人”的战略,并把修路赋予了军事、政治、经济、文化等多重意义。 既然有大战略,下面的鬼子自然坚决执行,并把修路当成了蚕食的重要手段。 通常的渗透蚕食是先占领一个比较稳固的据点,再以此为中心,修筑一条环形路,将周围的村庄纳入环状公路内。 然后,就可以利用公路,发挥汽车的机动优势,在路上不停地巡逻,使抗日武装不能接近,从而使抗日根据地逐渐萎缩。 除了修环形公路,鬼子还有一个办法,就是修筑放射线公路:即从中心向外修筑多条公路,将触角延伸出去,不断设立据点,以扩大占领区,挤压抗日武装的活动空间。 当然,要达到目的,鬼子还需要等春暖化冻,才能开始修路。 不管怎样,如同拳击场上的短暂休息,形势似乎稳定了下来。敌我双方都在喘息、调整,等待着下一个回合的较量。 敌人派兵驻进祖旺后,开始屯积物资,并由县城的侦缉队派出特务,化装侦察,打探周边抗日武装的情况。 游击队则返回陈村,进行训练和休整,准备等正规部队返回后,再对祖旺之敌进行打击。 显然,一个中队的鬼子,又有坚固的堡垒。即便是正规部队,也不敢轻易攻击,何况游击队呢! 但鬼子刚入驻祖旺,在情报不明、物资不丰的状况下,也暂时没有主动进攻的欲望和能力。 所以,老周和赵铁给了沈宸几天假期,还有几个本地队员要回家过年的申请也获得批准。但也有一个条件,那就是情况有变时,就要马上归队。 沈宸有了假期,收拾了下便马上出发。按照路程来算,腊月二十七便能赶到王家洼,大年初四便要启程归队。 坐在运送物资的骡车上,沈宸这回倒省了不少劲儿,能直接坐到张庄。 一路上,沈宸看见了不少人。有区委会的干部,背着铺盖、挎着包,分赴各村安置跑反回家的百姓,重新开展工作;有返乡的百姓,拖家带口,挑担推车。 这是扫荡之后的工作和景象,无论是干部,还是百姓,都习惯了。 习惯,什么都在于习惯。就如同沈宸习惯了这没有现代科技的生活,习惯了战火纷飞、流血厮杀一样。 经历过几次扫荡后,人们也习惯战争的生活环境,如同习惯过贫穷苦难的日子一样。 当敌人来时,人们就实行空舍清野,躲到山里去;敌人走了,人们又回来生产生活……顽强的活着,战争年代是百姓的唯一选择。 “大梅——”有人招呼着,就在前面,还向他挥着手。 沈宸看了看,还真认识,是妇救会的李金秀。他让赶车的队员停下来,跳下车,走了几步,和李金秀打着招呼,“李主任,你们这是要上哪去呀?” 李金秀把背包的带子向上拉了拉,笑着说道:“扫荡结束了,我们要分散到各村重新开始工作,还要帮老百姓恢复生活。我被分到了陈村,游击队是不是就在那儿?” 沈宸点了点头,说道:“是啊,赵队和周指导都在,带着队伍训练,估计年后才有行动。” “那可保险啦!”李金秀看了看大车上装的东西,说道:“听说游击队又打了大胜仗,过年的时候,区上要组织文工团,去陈村表演节目,慰劳慰问呢!” 沈宸笑了笑,说道:“那可真好。可惜我要回家过年,看不到精彩演出了。” 李金秀说道:“知道你惦记家里人,放心吧,干部和群众都走了,王家洼有了空房子,你叔叔一家正准备往里搬呢!” 这可真是个好消息,叔叔一家终于有了自己的房子,不用再挤在王大爷家里了。 沈宸听着高兴,和李金秀闲聊了几句,才又坐上车,向前驰去。 赶到张庄的时候,天已经黑了下来。沈宸不想耽搁一夜,便下了车,由赶车的队员把物资送到区委会。他迈开步子,向王家洼走去。 虽然都知道扫荡结束了,可沈宸这一路上还是遇到了两次值岗的哨兵盘查,都是各村的民兵。仅此一点,就比以前有了很大的进步。 进了王家洼,已经是晚上九点多了。沈宸虽说不上归心似箭,但对亲人团聚还是很期待,路上走得也挺快。 当时的农村生活是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百姓们睡得都早,可没有什么灯火通明,更没有什么娱乐夜生活。 沈宸进了村子,犹豫了一下,只好再去王大娘家叫门。别的人家都不熟,也不知道叔叔家搬到哪个房子。 敲了几下门,里面便传来了声音,听着是菊子。果然,这丫头披着棉袄,还挎着长枪,从自己的屋子里走出来应门。 “菊子,开门。”沈宸看着这睡得迷糊样儿的丫头,不由得笑了起来。 菊子“啊”了一声,也听出是沈宸,忙手忙脚地打开门闩,嘴上还说道:“呀,呀,大梅姐,快进来,我可想你啦!” 这句话听得象是亲热的客套,但沈宸却知道菊子这么说,肯定就是这么想的。 走进院子,沈宸戏谑地摸摸菊子的脸蛋,笑道:“掐一下,看疼不疼,没准是做梦呢!” 菊子咯咯笑着,拉着沈宸便往她的屋里让,“想着你应该能回来过年,叔叔婶子老念叨,可没想到你回来得这么快。” 进了屋,沈宸只是把枪立在旁边,别的东西都还带在身上,问道:“路上看见李主任了,她说有了空房子,我叔叔一家要搬过去。” 菊子拉着沈宸坐在炕上,说道:“是啊,今天刚搬过去。你呀,别急着过去了,今晚就和我在一起睡好了。” 沈宸犹豫了一下,便要开口婉拒。 “那房子只有一铺大炕,今天下午刚在小屋里新垒了一铺,可还没烧干呢!”菊子伸手把沈宸的背包取下来,说道:“再说,这么晚了,他们都睡了,你明天再去也不耽误什么嘛!” 沈宸听得也对,便笑着说道:“好吧,就和你挤一宿。等明天,你再领我去看他们好了。” 见沈宸答应下来,菊子更加高兴,在炕上弄好铺盖,又要去打热水给沈宸洗漱烫脚。 沈宸本来不想折腾,怕吵醒了大爷大娘,可他刚拦住菊子,王大娘已经过来看是谁来了。 老人家听着院门响,暂时没起来,可还是不放心。眼见闺女那屋亮起灯,人影晃动,还能不出来看个究竟? “是大梅呀!”王大娘也是惊喜,拉着沈宸的手,不停端详着,笑得脸上皱纹显得更深了,嘴里发出惊叹,“啧啧,这丫头,个子又长高了,这脸面也更俊了。你说你,这么长时间,也不知道回来看看。” 沈宸嘿嘿笑着,感受着老人家的真情。 听了菊子的讲述,王大娘连连点头,“去那房子挤什么呀,大娘这里还睡不好嘛?就跟菊子住一屋,她可老念叨着你,还想着出去找你呢!” “游击队东跑西颠的,想找我可不容易。”沈宸赶忙说道:“菊子,你就老实在家呆着,好好练枪法。” 菊子偷偷撇了下嘴,说道:“我去烧水。对了,大梅,你还没吃饭吧,我给你做点。” “别麻烦,我包里有现成的,热一下就行。”沈宸边说,边从背包里取出饭盒,递给菊子。 大娘先伸手接过,说道:“让菊子陪你坐着唠磕,我先热饭,再烧水。灶底火还没灭,快着呢!” 屋内只剩下了两个年轻的丫头,在外面都能听见咯咯的清脆笑声。 “这是糖果,还有饼干,从鬼子手里缴获的。”沈宸拿出小布袋,这是给菊子准备的,塞到她手里,“尝尝,挺好吃的。” 菊子嘻笑着接过来,只摆弄稀罕,却没往嘴里吃。 沈宸又取出一副风镜,说道:“这也是送你的,戴上后,刮风下雪也不影响眼睛。来,戴上试试。” 菊子这回真的戴在脸上试了,觉得模样儿有点怪,又去找小镜子。 左照右照,菊子觉得还算满意,又叹着气说道:“看你在外面多好,我就只能窝在家里,连个世面也见不着。” 沈宸摇头,说道:“外面能有什么世面,还不是鬼子、汉奸。打起仗来,血肉横飞的,可不是什么好事。” 菊子显然是不太相信,可也没证据反驳,眨着大眼睛,看着沈宸说道:“游击队是不是又招女兵了?现在加上你,有几个啦?” 沈宸说道:“一共是四个。可人家的情况和你不一样,你呀,就安心当民兵好了。以后可不管游击队,还是民兵,都是要打仗的。” “真的?”菊子不相信,觉得除非鬼子打到家门口,那才有机会。 沈宸点了点头,说道:“不骗你。学好本事,总能用得着的。” 菊子的心情稍微好了些,眼珠转着,开始琢磨别的事情。 “我爹明天要进山打猎,咱们一起去呀!” 沈宸没立刻答应,仔细瞅着菊子,脸上慢慢露出笑容,伸手捏了下菊子的脸蛋儿,“眼珠子转来转去的,你拿我当挡箭牌吧?说实话,是大爷不让你跟着,还是你想进山多打几枪,过过瘾。” 菊子忍不住笑了起来,说道:“那你去不去呀,过年不想吃几顿肉啊?” 沈宸想了一下,觉得自己要进山打猎的话,凭着好枪和精准枪法,肯定收获颇丰。 反正在山里也不担心枪声惊扰百姓,也没人在旁边可惜他浪费子弹,就是一枪打个山鸡,沈宸觉得也不错啊! “行,我明天跟大爷进山打猎。”沈宸点了下头,做了决定。 “还有我呢!别忘了说。”菊子赶忙提醒。 沈宸伸手点了点菊子,说道:“知道你的鬼心眼,肯定是子弹不多,还不让乱打。十发,我就给你十发,多了不给。” 菊子的脑袋点得欢快,痛快地说道:“十发就十发,也让你看看我的枪法。” 正说着,大娘拎着饭盒推门进来,放到了桌上,笑着招呼道:“快吃吧,大梅。我去烧水,一会儿就好。” 沈宸道着谢,等大娘出去了,才打开饭盒。 一股香气顿时弥漫开来,沈宸用饭盒盖盛了饭,笑着递给菊子,“来,陪我一起吃,这饭可香啦!” …………… 第八十三章 团聚,进山打猎 - 抗战之三生传奇 - 岁月如声 附身于大梅,来到这乡村地域,别的沈宸还能够适应、忍受,唯独这洗澡,却是很难解决的问题。 要是在城市,好歹会有公共浴室,女子浴池也不是什么新鲜事。可在农村,即便是在县城,有个一两家浴室就很了不起了。 至于农村,那就不用想了。沈宸现在只希望有一个大澡盆,能舒服地泡进去,也就基本满足了。 可就这样的小要求,现在看来也是奢望。特别是在冬天,连在小湖小河里洗澡的机会都没有。 所以,沈宸只能是用木盆盛热水洗澡,准确地说,是搓澡;泡澡就别指望了。 其实,即便是这么将就,在当时的农村,沈宸也算是极爱干净的一类人了。 因为条件所限,当时的穷苦百姓别说经常洗澡了,就是衣服也是很少洗的。不是懒,也不是不爱干净,是不敢多洗,怕把衣服洗坏了。 因为,一身衣服对老百姓来说,要穿很长时间的。布都乏了,搓洗之下,很可能变成布条。 洗头、洗澡,沈宸拾掇得干净利索,才和菊子躺在炕上休息。 菊子本来都睡得迷糊,经这么一折腾,反倒精神了,东问西问的好半天,看沈宸实在困倦,才停下嘴,慢慢睡去。 沈宸这一觉睡得很沉,第二天直到日头升起老高,菊子才叫他起来。 简单吃过饭,菊子便领着沈宸去了孙洪山的新家。 其实,这所院落沈宸还有印象,刚来的时候,菊子给他介绍过,何老财家的。 现在,院落被一分为二,孙洪山一家住在后院,走的是新在院墙开出的门。前院则作为村公所,有时也会作为招待来村子的干部。 王家洼本就是个小山村,即便是号称何老财,所住的也不算如何豪奢。 而半个院落也不算大,一间连着灶房的大屋子,旁边是个杂物间,也是昨天刚盘了炕,准备给沈宸住的。 不管怎样,看到叔叔一家有了房子,也算是真正成了王家洼的村民,沈宸还是很高兴。 “姐,你回来啦!”二旦正在院子里劈柴,这里可没地方拣炭了,看见沈宸,立刻叫着跳了起来。 他这么一喊,屋内的人就听见了。门一响,叔叔婶子,还有小花,都迎了出来。 “大梅——”婶子上前拉着沈宸,上下端详,似乎觉得没带伤,身上也没少什么零件,才松了口气的样子。 孙洪山还是矜持地站住脚,眼中闪着关切喜悦的光,仔细打量着侄女。 “大梅姐。”小花蹦跳着过来,抱住沈宸的手臂,笑得咯咯清脆。 沈宸畅快地笑着,“叔,婶,我这不回来啦!看你们,也挺好的。” “挺好,挺好的。”婶子拉着沈宸的手,便往屋里让,“就盼着你回来呢,这下就都放心啦!” 孙洪山笑着点了点头,说道:“你们先进屋,我去看看那炕,再添点柴,烧得干干的,晚上就能睡了。” 沈宸张了张嘴,还是没说和菊子一块住,怕辜负了叔叔的一片热心。 “大梅,我先家去,记得打猎的事儿啊!”菊子提醒着沈宸,又和叔叔婶子打了招呼,才转身走了。 沈宸进了屋,把身上的装备全都解下,松松快快地坐在炕上,四下打量着。 “这房子挺好的。”婶子忙着给沈宸倒上热水,笑着说道:“听说以前是财主家住的呢!” “我看也一般。”沈宸觉得这财主也不过是比村民好一些,也是有限,看这屋子主能知道。 婶子说道:“那也比窑户庄的房子强。这有了自己的房子住,才算安心啦!” 沈宸点了点头,拿过背包,打开,从里面掏出东西。或者称为礼物,一样一样地说着,递给弟弟妹妹。 饼干、糖果,还有玩偶,是给二旦和小花的;金戒指、银镯子是从鬼子尸体上翻出来昧下的,是鬼子掠夺老百姓的,现在到了沈宸手里,就都留给叔叔婶子。 还有小包的盐,这在山村可是金贵东西,比小盐(老百姓用盐碱土熬的盐)可好多了。 “大米?!”婶子接过布袋,看着那晶莹的米粒,发出了惊叹。 自从被鬼子统治,大米、白*面便不是普通老百姓能吃的。要是偷吃被抓住,可是经济犯的罪名,要被抓进监狱的。 “没几斤,也就熬个粥,尝尝滋味。”沈宸笑了笑,说道:“家里还缺什么不,光有点钱,有些东西却是想买也没地方买吧?” 孙洪山推门进来,说道:“你回来了,就啥也不缺。这回能在家过年吧,可别扎一头又要走。” 沈宸说道:“给了几天假,初四就要回去归队了。” 孙洪山点了点头,说道:“能在王家洼落下脚,还有了自家房子,村长说是区上交代的,这也是多亏了你。可在部队上,你也别太拼命,到底是个闺女家,老冲在前头,打生打死的,还轮不到你吧?” “那么多男人呢,哪能轮到我?”沈宸笑着说道:“就是干点打杂的活儿,跟着部队跑跑颠颠。” 这么说,家里人多少放下点心,闲聊的气氛也松泛欢快起来。 “姐。”二旦羡慕地看着沈宸的长枪、短枪,伸手隔着枪套小心地摸着,问道:“我看别人都是一枝枪,你咋有三支呢?” 沈宸笑道:“游击队上照顾呗,怕我有危险,就多给我配了两支。” 小花不象男孩子,对枪感兴趣,小嘴里含着糖,吃得香甜,又剥了一颗,塞到沈宸嘴里。 “你叔准备重操旧业,过完年就弄个铁匠铺。”婶子说着自家的生活计划,“开了春,再开几亩山坡地,这一家的嚼裹也就差不多够了。” 沈宸想了想,说道:“在这开铁匠铺,怕是生意不多吧?” 孙洪山说道:“家里再抓点小鸡仔养着,你婶子还能织布。等明天去大集,买些棉线,再买架织布机,也就齐了。” “是啊,你在外面就不用担心家里。”婶子笑道:“只要鬼子不来祸害,日子总过得下去的。” “明后天还有大集?”沈宸有些好奇,问道:“这马上过年了,在哪里开的大集?” 战争是综合实力的较量,军事、政治、经济都不可或缺。日本人已经意识到单靠军事进攻是很难取得彻底胜利,政治战,经济战也就日益被重视起来。 对付敌后抗日根据地,除了军事封锁外,日本人还采取经济封锁之策,军事和经济结合起来,实行绞杀战。 军事封锁便是在根据地边沿挖掘封锁沟。以阻断各根据地之间,以及根据地与外界的联系。 而经济封锁则主要是在敌占区、游击区内大肆掠夺人力、物力和财力,并实行贸易垄断。同时,禁止生活必需品流入根据地,用种种手段套购根据地的物资。 可以说,这种封锁政策是狠毒的,占领区的战略物资被大量掠夺,百姓被征收名目繁多的苛捐杂税,而这些钱财和物资又被用来侵略、屠杀中国人民。 同时,封锁也加剧了抗日根据地的困难。 为粉碎日军的经济封锁,各根据地都开始进行多种形式的有效斗争。 在政治上,开展了强有力的宣传工作,揭露敌人进行经济封锁和经济掠夺的阴谋。教育群众不资敌、不卖战略物资给敌人。 为了打破敌人贸易垄断,各根据地派出地下工作者到敌占区去,秘密购买军火、药品、钢材、通讯器材等。 同时,组织、鼓励商贩,从敌占区向根据地输送群众和部队必需的生活用品。 开办集市,加强商品流通,便是根据地的措施之一。 面对日本人经济封锁造成的根据地困难,根据地政府也采取了一些灵活的政策。一方面大力提倡自力更生、艰苦奋斗,一方面也和投机商人做买卖。 投机商人当中有背景复杂、神通广大的家伙;也有豁出xìng命,为了赚钱而从沦陷区搞走私的;更有利yù熏心、两面三刀的敌伪军官。 反正,不管你是谁,只要能运进来急需的东西,根据地政府非但不抓,反而进行鼓励。 马克思曾说过,只要有几倍的利润,商人们就不怕杀头,也就是会去冒杀头的危险。 何况,某些紧俏物资,比如西药,一旦运进来便是几倍甚至十几倍的利润,诱惑力还是相当大的。 鬼子的扫荡结束,根据地的百姓也遭到了很大损失,很多物品需要添置,以便重新生活。 所以,这次大集便赶在年前开办,以便百姓们交易物品,地点便在张庄。 这是区里早在鬼子开始撤退时就计划的事情,沈宸一直在游击队,对此倒并不知道。 “明天咱们一家都去赶大集吧!”孙洪山笑道:“熟悉一下周围的村庄,大梅也要添件新衣服。” 沈宸嘿嘿笑了两声,可不喜欢什么新衣服。再说,他还答应了菊子去打猎呢! “打猎呀?!”婶子想了想,看向丈夫,征询般地说道:“那咱们就赶后天的大集,一起去多热闹。” 沈宸挠了挠头,看来这集是非赶不可了,真是懒得动弹。当然,打猎除外。 只不过,这个打猎,当菊子来找他的时候,沈宸感觉被这丫头骗了。 “咱俩去?”沈宸看着菊子,觉得这丫头在表演。 菊子点了点头,似乎有点懊丧,可装得并不很象,“我爹不声不响就进山了,真是的。可他要去哪儿,我知道,咱俩现在出发,肯定能赶上。” 跟着你走,怕是肯定赶不上吧?沈宸严重怀疑这丫头是故意的,就是为了自由自在,没有老爹的管束。 看沈宸露出怀疑的神情,菊子的眼珠转了下,笑得有点讨好,“咱俩有两条枪,比我爹那老火枪厉害多了。凭你的枪法,什么猎物也不在话下,是吧?” 沈宸不为所动,故意抻着。 “大梅姐——”菊子坐到沈宸旁边,搂着他的肩膀,嘻笑着说道:“我可知道你的岁数啦,比我还小半年呢!可我还是叫你大梅姐,就因为你有担当,比我懂得多,枪法还厉害。” 沈宸无奈地笑了笑,说道:“行啦,连叫声姐都要我领情,还真是拿你没办法。” 停顿了一下,沈宸说道:“不过,咱俩得告诉大娘一声,别让她着急。放心,我去说,肯定让她老人家同意。” 菊子眨了眨眼睛,说道:“要是我娘不同意,那咱俩就都不去呗?就在村外找个地方,咱俩去打枪,也挺好的呀!” 沈宸听得直翻眼睛,那枪是能随便打的?在深山老林里还好说,顶多是猎物受惊,不敢靠近;在村外,要是引起村民的混乱和骚动可就坏了。 “姐,打猎带上我呗!”二旦在旁边听着,心痒难耐,觉得跟着去,说不上也能打上那么一枪两枪的。 沈宸看着弟弟,有些犹豫,没有马上答应。 二旦赶忙又说道:“姐,我有力气,能帮你们背东西。我也听话,不乱跑乱叫。” “带上二旦吧!”菊子在旁边替二旦说好话,“要不是小花还小,我都想带上她。” 沈宸哼了一声,说道:“你的胆子倒是大,但以后可不许带小孩子进山。打猎不危险啊,想得那么简单。” 菊子嘿嘿一笑,不吭声了。 沈宸看着二旦期待的神情,轻轻点了点头,说道:“多穿点,咱们这就走。” 二旦立刻雀跃起来,穿好棉袄,那顶火车头帽子也没落下。 沈宸和叔叔婶子说了一声,有些含糊,孙洪山还以为是和老王头儿一起进山,也比较放心,嘱咐了几句,便让沈宸他们走了。 到了菊子家,沈宸向王大娘说了要进山找王大爷,顺便打猎的事情。 王大娘犹豫了一下,不忍拒绝沈宸,便直嘱咐菊子。什么进山不要走得太远,不要走以前没走过的路,找不到王大爷就赶快回来,别在山里呆得太久等等。 菊子满口答应着,装出一副乖巧的样子,等出了门就笑得嘴都合不上。又到熟人家借了架雪撬似的运输工具,三人出了村子,进山去了。 第八十四章 无题 - 抗战之三生传奇 - 岁月如声 年前大集的头一天,张庄外的一片大空场上真的是非常热闹,形形色色的人们穿梭往来,声音嘈杂喧嚣。 陈鸿在集市上走了一圈,很是高兴地感慨道:“没想到这么多人来赶大集,说明咱们区上的宣传工作还是很到位的。” 旁边的一个工作人员点着头,附和了两句,又提醒道:“在区委会上,石书记交代过,要小心敌特。我看,这其中就肯定有。” 物资匮乏是肯定的。根据地也欢迎那些正经的小商小贩前来,一方面解决群众的实际需要,一方面也能搞到些战略物资,另一方面也有自己的情报人员借此为掩护来往传信儿。 当然,各种防奸防特的措施也必不可少,可即便如此,也不敢保证万无一失,混进间谍敌特也并不是什么稀罕的事情。 你来我往,情报与反情报战从来就没有停止过,敌我双方对此都非常重视。都想借此找到对手的弱点。以便实施有效的打击。 陈鸿沉吟了一下,说道:“即便是有,也不能太过严格地检查抓捕,破坏了这反扫荡之后平和的气氛,吓跑了其他商贩。” 工作人员看着陈鸿,等着他拿主意。虽然说得挺有道理,可总不能啥也不干,任敌特来去自由吧! “游击队不是派来人了吗,再动员庄里的民兵,在外面的路口加紧盘。”陈鸿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就差摇着鹅毛扇了,“集上呢,只派些民兵维持秩序。这叫做外紧内松。” 工作人员眨着眼睛,连连点头。你看人家,到底是读过书,这脑瓜多好使,整的名词儿也好,外紧内松啊! 安排了工作,陈鸿便来到大集外一个席棚里。这里是负责维持秩序的民兵,以及管理人员的休息地方。 过了一会儿,魏春儿领着两个弟弟过来,两个小子都背着荆条编的筐篓。 魏春儿在席棚前停下脚步,吩咐着两个弟弟,“去集上卖吧,最好能换些粮食,卖多卖少不要计较,也不要与人吵架争执。” 两个小子答应着,背着筐篓走了。 魏春儿掀开棉帘子,进了席棚。看见陈鸿在里面坐着,便笑着打了个招呼。 “快坐下歇歇。”陈鸿对女同志总是很热情,让魏春儿坐在炉子旁,又给她倒了碗热水。 “我看值班也没什么事儿。”魏春儿把大枪立在脚旁,说道:“都是来做买卖的,争执难免,可谁还敢跑这来闹事捣乱?” 陈鸿摇了摇头,严肃地说道:“思想影响行动,在这方面可不能放松。扫荡虽然结束了,可敌人能死心吗?派出敌特来侦察刺探,我看是肯定的。” 魏春儿想了想,说道:“陈书记说得对,是我放松警惕了。” 陈鸿故作矜持地点了点头,说道:“提高警惕是要长期保持的,不管是游击队,还是民兵,甚至是老百姓,也要绷紧这根弦。” 魏春儿点着头,用心记着,觉得陈书记既年轻,学问又好,觉悟又高,真是令人钦佩。 陈鸿注意到魏春儿扎了条皮腰带,上面还有个子弹盒,不禁有些好奇。 民兵嘛,通常都是百姓的装束,可能会有布缝的子弹带,却少见这样的打扮。 “扎上皮腰带,显得英姿飒爽啊!”陈鸿调侃道:“在民兵队里,可是把别人都比下去啦!” 魏春儿赧然一笑,说道:“这是大梅让人捎给我的。前天晚上从庄上路过,她忙着回家,也没进庄来看我。” 陈鸿的脑海里立刻浮现出那个俊俏又与众不同的女子,抿起嘴角,微笑着说道:“原来她回王家洼啦!我还以为她在陈村,和游击队一起过年呢!” “家里人过来了,她当然要回去过年啦!”魏春儿笑道:“我一会儿去集上转转,要是有王家洼的熟人,让他们告诉大梅一声,来我家坐坐,或是来集上逛逛。” 陈鸿笑着说道:“你俩的关系挺好嘛,她给你捎东西,你让她来家做客。” 魏春儿说道:“和大梅更要好的是菊子。当然,我和她也不错。” 正说着话,又来了两三个值班的民兵。半兵半民的,纪律不是那么严,时间观念也不是那么强。 陈鸿觉得不好再多说沈宸的事情,便起身叫上魏春儿和另一个民兵,打着巡视的幌子,出去往大集里走去。 在集上,魏春儿还真看到了一个王家洼人,请他捎个信儿,请大梅和菊子来她家玩耍。 陈鸿也放下心来,觉得明天差不多能见到大梅了。想着那个丫头的容貌和举止,他还真的很期待,很急切。 正巧路过一个小地摊,陈鸿眼神一凝,看到了几样儿货物。 在集上走了一会儿,陈鸿便支开了魏春儿和民兵,又回到那个地摊前。 小商贩头戴三块瓦帽子,年纪有二十七八,个子长的很结实,脸色黑里透红,堆满笑容,显得忠厚老实的样子。 看到陈鸿驻足摊前,他赶忙笑眯眯地介绍货品,“一看您就是见过世面的大干部,有眼力。俺这些货可是稀罕,就算在县城里也买不到。” 陈鸿觉得商贩说得也没错,这些货品他也只有大城市里见过,几乎已经快忘记了,没想到在这里还有卖的。 可惜这商贩好象不懂得做生意,在农村集市上贩卖这些东西,估计是开不了张,没人来买的。 陈鸿淡淡地说道:“你这些货确实稀罕,可却是旧的,不知道压了多少年了。” 商贩咧着嘴,苦笑道:“您说得没错,兵荒马乱的,谁还有闲钱买这些?倒是能填饱肚皮的,不管是粮食,还是豆饼,卖得都快。” 陈鸿估计了下兜里的钱,指着那块香皂问道:“这个多少钱哪?” 商贩眼珠儿转了转,陪着笑脸说道:“要是旁人买,没一块钱我是死活不卖的。可先生要买的话,我给您打个对折。” 陈鸿犹豫着,身上的钱倒是够买,可他还想买两双袜子,这钱就有点紧了。 小商贩观察着陈鸿的表情,知道他是想买,便拿过香皂递过去,慷慨地说道:“得,您给两毛钱就成。今天不为赚钱,就为交个朋友,以后还请您在这地面多关照。” 陈鸿假装推让了一下,便顺势接过揣进兜里,又掏出钱给了商贩。 “先生,您要是想买别的,我改天给您捎来。”小商贩殷勤地说道:“别看俺做的小买卖,可门路还是有一些的。就是市面上没有的,俺也能想办法搞到。” 陈鸿想了想,低声问道:“西药呢,你也搞得到?” 小商贩立刻苦了脸,说道:“您,您这是要我的命啊!那东西,日本人看得贼紧。”停顿了一下,他话头一转,“可要是一点半点的,倒也能买得到,就是贵呀!” 陈鸿觉得这个商贩很有用,根据地里西药是最缺乏的,要是他能搞到,自己岂不是立了一个大功。 想到这里,陈鸿把自己的名字告诉了商贩,希望他为抗日根据地做出些贡献,不怕危险地去搞西药。 商贩苦着脸,点着头,虽然为难和勉强,便也算是答应了陈鸿,以后会想办法把西药带进根据地。 陈鸿心满意足,觉得这件事情办得两全其美,个人和集体都得益。只不过,他没有注意到,当他离开时,商贩看着他背影的复杂目光。 …………… 冬日黄昏的余照很快消失,远处的路和树林沉入了黑暗中,满布寒星的无月的天空似乎发出了微弱的叹息。 站在村头树下的王大娘深深地叹了口气,揉了揉望得酸痛的眼睛,拖着冻得有些僵硬的腿蹒跚地向村里走去。 “老嫂子,没守着大梅和菊子哇!”孙洪山和王大娘走了个对面儿,心中着急,但还强压着,“您回家去,不用担心。这两个丫头啊,可能正往回赶呢!” 王大娘强笑了下,说道:“有大梅跟着,我不担心。连鬼子都能打,还怕了野兽?说不定,这俩丫头和老头子就在一块儿呢!我看哪,你也别在外面傻站着,就在家里等。” 孙洪山点着头,说道:“没事儿,我吃完饭也是闲着,蹓跶一圈就回去。” 说是这么说,等王大娘走后,孙洪山在村头还是呆了很长时间,才失望而回。 而在深山老林里,几个人正在跋涉,走在回村的路上。 没错,正是沈宸、菊子、二旦,还有王大爷和他带的村民帮手。从进山到现在,已经过去了七八个小时,也难怪家里人着急。 不过,收获是丰厚的,三头麂,两只麋鹿,五只山鸡,还有王大爷他们打的猎物。 谁让沈宸枪法准呢,几百米的距离,拿出狙击鬼子的劲头来,再警觉的猎物估计也难防杀手。 菊子、二旦这下子可见识了沈宸的厉害。菊子还好,跟着沈宸打过一仗,知道沈宸的枪法很好。二旦可有些傻眼,做梦也没想到姐姐竟有这本事儿。 从沈宸这里搜刮了十颗子弹,菊子可没全打出去。在沈宸的指导下,她只打了四发,便珍惜地不肯再浪费。 不过,能打下一只山鸡,她的射击技术也是有了进步。 王大爷和帮手本来是找好了地方,准备晚上伏击猎物,可沈宸的枪声却使挺好的计划泡了汤。 顺着枪声找过来,王大爷才发现是这两个胆大包天的丫头,还带着个半大小子。 原想着夜晚伏击猎物,明早再回村的,可王大爷知道老伴儿在家要担心闺女,只好提前收拾回家。 在返回的路上,沈宸走在前头,又利用夜眼和狙击,远距离射杀了一头麂,让王大爷都感到惊讶。 “你还乐呢?”沈宸看着菊子不由得撇嘴,揶揄道:“回家等着挨揍吧!” 菊子依旧笑得开心,满不在乎地说道:“我是闺女,爹娘从来没打过我。当然啦,我也没惹过祸。这次是和爹一起回去的,娘也没啥说的。” 沈宸对这有点小狡滑的丫头真是没啥可说的了,翻着眼睛说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从头到尾都是你的鬼心眼。” 菊子笑着搂住沈宸的胳膊,说道:“又没骗你什么,就是想咱俩在一起,不受俺爹的管束嘛!一口一个大梅姐地叫着,你还生气呀?” 沈宸无可奈何地苦笑起来,早就知道这丫头在耍心眼,他不也没揭穿,也觉得这样挺好嘛! “明天去赶大集呀!”菊子说道:“打了这么多猎物,不是都留下自己吃吧?” 沈宸对出卖猎物倒没什么兴趣,也不差这点钱。可已经答应和叔叔婶子一家人去大集了,顺便告诉菊子也没什么。 听说沈宸一家都去大集,菊子很高兴,说道:“正好去堂婶家,拿只山鸡,也算是过年孝敬长辈了。” 想到魏春儿,沈宸觉得她可能会有狙击手的潜质,可人家有老母幼弟,恐怕脱身不得。 而沈宸托人捎给魏春儿的,不仅是皮带和子弹盒,还有十发子弹,也是希望能让魏春儿多几次实弹射击的机会。 和菊子闲聊着,沈宸放慢了速度,等了会儿后面的王大爷等人。 等到王大爷等人上来,沈宸便和菊子替下王大爷和二旦,拉着爬犁向前走。 “大梅呀,你一个女孩家家的,在游击队是真不容易。要不,你回到村上当民兵得了。”王大爷对沈宸是发自内心的喜欢,也很是感慨,年纪轻轻便要扛枪打仗,这世道真是—— 沈宸笑了笑,说道:“哪能说来就来,说走就走,游击队和民兵,还能紧着我挑?” 停顿了一下,他继续说道:“其实,在游击队也挺好的,大家都照顾我,好吃好喝的也紧着我。” 王大爷暗自叹了口气,说道:“知道你的心思,在游击队干得好,家里也能受些优待。就说这房子吧,也是区上交代村里,才给安排的。” 沈宸点了点头,说道:“所以,我得对得起这优待。别人家刚给安置好,我却撂挑子不干了。” 王大爷觉得沈宸还真够讲信义的,心中愈发喜欢,关心爱护的话说个没完。 夜里十一点左右,众人爬上一座山岗,从高处向远方瞭望,已经能看见王家洼的几点灯火了。 ……………… 第八十五章 逛大集 - 抗战之三生传奇 - 岁月如声 月亮走完了它的旅程,在慢慢发白的苍穹里,群星消失了。一团如山的红云,半遮半掩地出现在山顶,向着苏醒的大地投射出血红的光。 通常人们去远地方赶集,都是起个大早;离得更远的还要顶着月亮出发,数着星星回来。 没办法,别说汽车、火车,当时的农村,就是畜力车都很少。绝大多数都是用两条腿赶路,还要挑担背筐,并不是一件轻松的凑热闹的好事情。 而沈宸昨晚半夜才回来,早上睡得香甜,叔叔婶子也心疼他,不好去招呼。 这一直睡到快八点了,菊子耐不住,已经来了两趟,才终于硬下心把沈宸叫醒。 简单吃了早饭,沈宸让菊子把从不离身的大枪放在家里,愿意背就背他的。反正也没放枪的机会,这丫头就象小孩子,背个枪显得很厉害,不是普通百姓。 赶集嘛,沈宸也没全副武装,两支短枪是带上了,可木盒子却放在家,从外面也看不出他佩着枪。 一家人出了村子,踏上了去往张庄的道路。一架爬犁上是王大爷收拾出来的兽皮、兽肉和山鸡,几个年轻人轮流拉着,二旦出力最多。 王大爷和孙洪山边走边聊着天,说着到集上卖了东西,再添置什么家用。 “大梅非要买个牲口。”孙洪山对侄女几乎到了言听计从的地步,虽然话语中还透出些心疼和不愿,“倒不是种地的,而是拉脚。” 王大爷想了想,点头道:“这倒也挺好,是个营生。干得好的话,比种地强,也比你开铁匠铺好。穷乡僻壤的,铁匠铺怕是生意也不多。” 孙洪山只是心疼钱,倒不是觉得侄女的建议不好。听王大爷这么一说,心情也好起来。 “除了拉脚这个营生,大梅还说能方便咱村的乡亲。”孙洪山笑着说道:“承蒙乡亲们照顾,俺们一家才能这么安顿下来。” 王大爷捋着胡子笑道:“大梅这孩子心善哪!有这么好的侄女,你呀,真是好福气呀!” 孙洪山连连点头,感慨道:“多亏了这丫头,才不致家破人亡啊!能熬到现在这般光景,也全是大梅张罗安排的。就是——唉,要是能留在家里,不在外面让人担惊受怕的就更好了。” 王大爷觉得这事不太好说,毕竟老两口把菊子看得紧,是绝不允许自家闺女在外跑跑颠颠、打打杀杀的。 但大梅参加游击队打鬼子,这也是为了大家,为了乡亲们,甚至是他们一家也要受益。 所以,王大爷只能慨叹着说道:“大梅有本事儿,能在外面闯。说起来,打鬼子也是为了咱们好。兴许她再大大,十七八的时候,就会想着回家过安生日子了!” 所谓的安生日子,孙洪山明白。闺女家嘛,到了十七八的年龄,还不要收心嫁人? “希望如此啊!”孙洪山苦笑了一下,看着走在前面叽叽咕咕说话的两个丫头,好半天没有说话。 前面,沈宸正跟菊子讲着买牲口和车,既赶脚挣家用,又能方便乡亲们的事情。 “几十里的路,说近不近,光用腿量着走也挺累。有了车,帮着乡亲们捎个东西,请个大夫,或是顺路坐一坐,都挺好的。” 菊子对此表示赞同,说道:“咱村穷,以前何老财家倒是有挂大车。大梅姐,你可真有钱,都赶上财主家了。” 沈宸撇撇嘴,心说:别跟我和那个土财主比,他不过是比你们多吃点细粮,也不见得富裕多少。 可对于钱,沈宸还得解释一下,便开口说道:“这钱都不是好道儿来的,你可别学我哈。” 菊子跟沈宸打过仗,知道他搜刮死人,可心里并不觉得如何厌恶。放着不拣,那才浪费呢! 今天是个晴天,风也不大,太阳似乎也有了些暖意。 空旷的田野里,大路小路从不同的方向通往张庄。路上有挑担的,推车的,赶驴驮子的,还有步行的,男女老少都有。 越接近张庄,看到的人越多。人们一群一伙,互相打着招呼,开着玩笑,谈论着各种各样的趣闻。这里那里,不断爆发出笑声 不管怎样,鬼子退下去了,按惯例,又会消停一段时间。虽然日子过得苦一些,可没有了压在心头的沉重和危机,这心情自然就好了起来。 况且,这样走走说说,身上带着重物,也就不觉得太累。 眼看着到了张庄,也看到了庄外的大集,王大爷便让菊子提了山鸡,先去庄上看看堂婶。 菊子非拉着沈宸一起去,说是有村民捎信儿,到了张庄,让沈宸去看看魏春儿。 沈宸见婶子走得辛苦,便招呼着婶子、小花,去魏春儿家歇歇,喝口热水。 可巧,刚到魏春儿家门口,便碰见魏春儿正往外走。见了面儿,魏春儿赶忙把她们让进屋里,说话间又端上热水。 “昨天让人捎信儿,还想着你们能不能来呢!”魏春儿转身出去,又拿来花生,笑着让大家吃。 菊子说道:“就是不捎信儿,年前也是要来看婶子的。再说,今天是大集最后一天,还不来逛逛?” 沈宸说道:“你刚刚要出门?有事情啊?” 魏春儿说道:“也没什么事儿,就是想去集上看看,看有没有卖药的。” “谁病了?”沈宸问道:“是婶子不舒服嘛?” 魏春儿犹豫了一下,说道:“上次多亏了你的药,可俺娘的体虚,又有头痛的老毛病。找了个大夫,开了方子,可药总抓不齐。” 中药啊?!沈宸对此也没办法,他又不是开药铺的。 魏春儿说完,又亲热地摸摸小花的脑袋,说道:“这就是你妹妹吧,真可爱。” 小花咧嘴笑着,只顾剥着花生往嘴里填。 菊子看完堂婶,从那屋转过来,便急着去大集上逛。 沈宸又让婶子歇了会儿,身上也暖和过来了,才和众人出了门,向大集走去。 真的是非常热闹,见到这么多形形色色的人,沈宸也觉得有意思。何况,这不比那次在敌占区的集上,要处处小心,不敢大模大样。 沿着一条大路,两旁都是摆的货摊,先是土特产,有柿饼、核桃、黑枣儿,还有海带、粉条儿、干蘑菇。 对这些,沈宸不是很感兴趣,只是信步走着,陪着菊子和婶子、小花。她们三个倒是看什么都新鲜,这也问那也问,却不买。 闻着空气中的香味,沈宸的眼睛亮了起来,想加快脚步,又不好独自离开。 耐着性子慢慢走着,终于走到了沈宸喜欢的地方。 一个个席棚挨着,全是卖吃的。有馃子铺、烧饼铺、窝头铺、煎饼铺、包子铺、馒头铺,热气混着香味,直往鼻子里钻。 还有卖烧鸡的,身后背着个箱子,一边走动着,一边用油手敲着梆子,叫卖着。 卖红薯的一手提着盘子秤,声嘶力竭地高声叫道:“红薯热的!热的红薯!” 与沈宸一样,馋涎欲滴的还有小花,黑亮的眼睛瞅这瞅那,一个劲儿的咽唾沫。 都是缺呀!沈宸猜测自己这么馋,这么能吃,那就是大梅这副身体从小到大也没吃得太好太饱,营养不足。 再加上沈宸附身之后,这副身体不但长肉了,还长个儿了,那还能不缺能量补充? 先来几个包子,嗯,加上菊子、魏春儿是五个;还有馃子、夹肉烧饼,都照这个数儿买。 沈宸没有吃独食的习惯,兜里也有几个钱,这么一大方,倒让菊子、魏春儿很不好意思。 “矫情的,买了就吃。”沈宸面对推让十分不满,直翻眼睛,“咱们谁跟谁呀,不拿我当好朋友啊?” 婶子有点心疼,可也在旁笑着让着。菊子和魏春儿这才接过来,可还有些不好意思,不象沈宸,大口吃着,风卷残云。 “一会儿让叔叔和大爷他们都来,咱们上里面吃饭。”沈宸指着一个席棚,里面叮当作响,葱姜蒜和鱼、肉的香味浓厚。 婶子暗自咧嘴,可还应承着,“好,好,咱们吃炒菜,吃好的。” 菊子嘿嘿笑着,包子吃在嘴里,真香,她觉得扛枪打仗也挺好的,既能杀敌保家,还能赚钱呢! 魏春儿吃得斯文,觉得沈宸真大方,也真实在,更喜欢和她相处了。倒不是存着占便宜的心思,而是真心地把她当好朋友。 小花可不想那么多,买啥吃啥,象是要一下子把以前缺的都补上。 沈宸当然有分寸,没忘了叔叔、大爷,还有二旦在摆摊呢!所以,只是垫巴一下,反正也快中午了,一会儿吃顿好的。 几个人逛着大集,终于是离开了餐饮集中之地,婶子暗自松了口气,只有小花还回头张望。 由于长年沿袭的传统,再加上区上的组织安排,集市上各种不同的货物都在固定的地段摆摊叫卖。 沈宸等人又来到了各色各样的杂货区:烟嘴、烟杆、剪刀、顶针、锥子,还有一些别的日用小家什、小物件。 要是还在窑户庄住着,一些家什、物件是不需购买的,可搬家的时候仓促,多余的东西基本上都没带,便需要重新添置了。 婶子身上带着钱,也是足够花,可还是精打细算,和小摊贩讨价还价,锱珠必争。 这样时间就花得比较多,等买完了,几个人便在一些不成买卖的“买卖”旁没多做逗留。 所谓不成买卖的“买卖”,便是做手艺的。象什么缝鞋的、卖鞋楦的,张箩底的,绑笤帚的,粘破缸的,剃头的、修脚的、锔锅锔碗的一大片。 再往前走,左边是买卖土布、估衣、脂粉花朵、梳子的地摊,右边则是卖陶土器皿、瓦罐水缸、木桶木凳、笊篱竹篓的。 这时,魏春儿的弟弟看见了她,赶忙从摊上跑来,指点着,和她说着什么。 魏春儿听完弟弟的讲述,显出焦急的神情,和沈宸等人打了声招呼,便急匆匆地向前走了。 沈宸等人继续不紧不慢地向前逛,便到了一片乱七八糟的江湖区。什么卖狗皮膏药的、测字打卦的。还有一个卖草药的老汉兼给病人扎针拔牙,一帮人围着看热闹。 沈宸眼睛尖,看见魏春儿站在一个摊前,和一个老头儿在说着什么。看两人的神情,一个着急要买,另一个却嫌价格不合适,不停地摇头。 迈步走过去,沈宸听得更清楚,果然是在价格上谈不拢。老头儿卖的草药,价钱显然是魏春儿承受不起的。 “要不是看你着急,看你是诚心买,我是一分也不让的。”老头儿有些不耐烦了,把三块瓦帽子向上掀了掀,斜着眼睛瞅魏春儿。 魏春儿咬着嘴唇,看着母亲需要的草药,使劲想着各种办法,不肯轻易挪步离开。 沈宸伸手拍了下魏春儿,等她回头,温和地说道:“别为难,先买下来吧,算我借你的。” “我,我——我一定还你。”魏春儿没有推让,毕竟那是给母亲治病的,她是真想买,哪怕是变卖身上的、家里的东西。 “啥时有啥时还。”沈宸冲着老头儿摆了摆手,说道:“把药包上,就按你说的最低价给你。” 老头儿见买卖成了,也挺高兴,边包药边说道:“我这药啊,货真价实。不信你再转转,这个集上就没有第二份。” 沈宸撇了撇嘴,从兜里掏出钱塞给魏春儿,又数落着老头儿,“都说医者父母心,人家一时打不开手,你就不能先卖给她?有名有姓的本庄人,还是民兵,下回赶集时给你,或是你路过去要,还能赖你的账不成?” 老头儿干笑了两声,又叹了口气,说道:“医者也得吃饭哪!这年月,有今天没明天的,哪看得那么远。” 魏春儿轻轻拉了下沈宸,蹲下身子帮老头儿把两味需要的药包好,付了钱。 沈宸知道魏春儿是不想他再说老头儿,没准儿以后还要买他的药。而且,老头儿说得也没错,这年月还真是不能看得太远,想得太多,过一天算一天吧! 第八十六章 菊子的心思,正规部队返回 - 抗战之三生传奇 - 岁月如声 众人在大集上逛了一大圈,找到了摆摊的王大爷、孙洪山和二旦。 生意不太好,主要是没有城里来收山货的,老百姓能填饱肚子就不错了,哪还有余钱买肉、兽皮等物。 “卖不出去就留着自己吃,咱们去买大牲口吧!”沈宸对此并不太在意,反正也不指着卖的钱添置东西。 王大爷呵呵笑着,说道:“洪山跟着去吧,我呀,再在摊上蹲一会儿。” 孙洪山笑道:“这可不行,凭我的眼力,怕是挑不好。还得麻烦王大哥,帮着去瞅一瞅。” 菊子拉起老爹,说道:“俺帮你看着摊,你去帮王叔挑牲口。” 王大爷把烟袋往腰上一掖,笑道:“那我就去帮着看看,这老眼昏花的,可不敢说能挑会拣啦!” 大集的北头是骡马市,可也只有廖廖无几的牲口。大牲口得很多钱,一般人家可买不起;就是东挪西借买了牲口,百姓们也金贵得很,哪肯轻易出卖。 只不过,抗战打了好几年,破坏是巨大的,百姓的生活越来越艰难,就有不得不卖掉牲口,以求渡过掀不开锅的困难日子。 见到来了主顾,几个卖牲口的都往前凑,都说自家的牲口怎么怎么好。 孙洪山和老王头儿不紧不慢,倒是很有经验的样子,开始查看挑选。 沈宸瞅这儿看那儿,觉得没有一眼看上去就中意的。等他扩大视线,继续张望时,突然眼神凝住了。 那是一匹马,虽然称不上如何高大神骏,但在骡子、毛驴当中特别显眼。 马旁边站着两个人,一男一女,都很年轻,既象兄妹,又象夫妻。而且,这两人不象着急出卖的,神态平和地闲聊着。 沈宸不由自主地走了过去,仔细端详着这匹马。 这一男一女看见有人靠近,才转过目光,见是一个装束不一般的姑娘,互相看了一眼,都露出些惊异的神情。 沈宸伸手想摸摸马头,那马却歪头躲开了,轻轻打了个响鼻,似乎在表示不满。 “这马怎么卖?”沈宸笑了笑,转头看向这一对男女。 那个男的四方大脸,身材魁伟,整个身体与其说是结实,倒不如说是粗壮。近乎浅黑的肤色,一双发亮的黑眼睛,黝黑的浓眉和头发,一说话嘴咧得很大。 “大洋二百,不二价。”男的看着沈宸,伸出了两个指头。 这么贵嘛?沈宸还真不太清楚这牲口的行情,只是觉得在这样的集上,谁会带着二百现大洋呢? 那个女的薄施粉黛,从眉眼中还是能看出那种青春的妩媚,可见她很年轻,甚至可能与沈宸的年纪相仿。 看沈宸皱起眉头,女的微笑道:“这可是匹好马,跑得飞快。” 沈宸撇了撇嘴,说道:“能有多快,还日行千里、夜走八百呀?做买卖嘛,连讨价还价都不让,看你们就是不诚心卖。” 这一男一女还真不是诚心卖马,只是打个幌子来逛逛。 女人咯咯一笑,说道:“大妹子说得也是。那咱们就拉拉手吧!”说着,把袖子往下拉了拉,向着沈宸伸过来。 沈宸不太懂这个,很茫然地样子,伸手在眼前仔细端详着。 噗卟,女的乐出了声,声音清脆。 男的也笑了起来,说道:“大妹子,你啥也不懂,还买什么马呀?走吧,要买马,让你家大人来。” 切!沈宸翻了翻眼睛,说道:“不会拉手就是啥也不懂呀?在袖子里抠抠索索的,好看哪?要不是……” 正要往下说,那边的孙洪山已经招呼起来,“大梅,过来看看这骡子。” 沈宸白了这青年男女一眼,转身走了。 “这丫头长得俊,也怪有意思的。”年轻女子还在笑,看着沈宸的背影,说道:“这名字嘛,俗了。” 男子笑了笑,说道:“乡下丫头,还不是差不多的名字。” “你看她象乡下丫头?”年轻女子收起了笑容,说道:“穿的是黄呢子大衣吧,和日本鬼子的一样。说不定,就是日本鬼子的。” “从死人身上扒下来的,有什么奇怪的。”男子摇了摇头,说道:“兴许她家里就有人扛枪打仗,缴获了送给她穿的。” 年轻女子想了想,也不敢确定,也不想追究,说道:“可能吧!咱们也别站这儿啦,该回去了吧?” “你要逛够了,那咱们就走。”男子无可无不可地耸耸肩膀。 沈宸走到叔叔和王大爷身边,看他们挑选好的牲口。那是一头大骡子,按照王大爷的说法,这头骡子既能拉车,又能耕田,是别人用熟了的,也好驾驭。 除了骡子,还有一挂车,虽然破旧了点,但作价也便宜,几乎是半卖半送。 “回到村里,找个木匠收拾收拾,用起来没问题。”孙洪山检查了大车,觉得挺合算,抬头征询般地看着沈宸。 沈宸不想挑毛病,也觉得老人家想得周全,精打细算也比自己强。 牲口、大车都有了,孙洪山又去买了些粮食和盐,都装在车上。回到摊上,孙洪山便让妻子领沈宸去买布,好做新衣服。 沈宸不稀罕什么花的绿的衣服,只买了点白布,准备做两件里面穿的衬衣。婶子拗不过他,只好作罢。 至于去吃大餐的事情,王大爷和孙洪山都表示反对,借口摊子上走不开,让婶子去买了素豆腐汤,三个人就着干粮对付了一顿。 沈宸也不好自己去大吃大喝,便领着菊子、二旦和小花,随便找了个席棚,吃了水煮丸子和芝麻烧饼。 吃饱喝足,沈宸等人又逛了一圈,买了袜子、牙粉等个人用品,又买了两瓶酒。眼看天色不早,他们回到摊上,便张罗着收拾回家。 去的时候用步量,回来就坐上了大车。虽然不是胶皮轱辘,有些颠簸,可也轻快了许多。 二旦坐在前头,跟着王大爷学了一会儿,便试着赶了起来。在他想来,以后拉脚在外,就是自己的活儿了。 而车上除了买的东西,以及没卖出去的兽皮、冻肉,还多了几个筐篓,都是魏春儿送的。 虽然魏春儿说是白送,是感谢沈宸借钱帮助,但沈宸压根就没想着要她还钱。这些筐篓,就算是两抵了,尽量价值相差很大。 王大爷坐在车辕上,叼着烟袋,不时指点二旦一下,笑眯眯地说道:“要说还是大梅想得周到,有了这车,坐着是舒服。以后啊,村上的人可都要沾你家的光了。” 孙洪山笑道:“说什么沾光,俺们一家还不都是多亏乡亲们照顾。” 沈宸和菊子坐在车后,肩靠着肩,低声说着话。 “听魏春儿说,要从各村抽调民兵,成立什么区中队。你说,会不会抽到俺?” 看着菊子很期待的眼神,沈宸挠了挠头,说道:“那谁知道呢?咱也不知道是个什么章程,坐在这里瞎想啊!” 菊子不满地用肩膀顶了沈宸一下,说道:“让你帮想办法呢,怎么就成了瞎想。” 沈宸轻抚额头,装模作样地想了想,说道:“区委在张庄吧,你让魏春儿帮你问问不就行了。” “她不行。”菊子摇了摇头,说道:“因为是亲戚,她要帮俺,不怕俺爹娘生气呀!” “那让村上的民兵队长去问。”沈宸推托着,不想把这事儿揽在身上。 菊子轻轻叹了口气,嘀咕道:“就不愿答理他,毛毛愣愣的,当个破队长,就觉得了不起。” 沈宸嘿嘿笑了两声,说道:“其实也不用着急打听,上面肯定会发通知。到时候看是个啥条件,看自己合不合格。” 菊子苦笑了一声,说道:“也只好这样啦!看你也不上心,就想着对付俺。” 沈宸笑而不语,对这急着要出去闯闯的丫头,他也真没办法。 …………… 天色将晚,可陈村却正热闹起来。 八路军一进村,提前得到消息的石德广等人已经布置下去,回到村里的老百姓也都干熟了工作,各家都烧好了开水,一桶一锅的端了出来。 部队进了村,在工作人员的引领下,各自去号好的房子,就听见各处都是“大叔”、“大娘”、“大哥”、“大姐”的叫着。 陈鸿今天本来是在张庄大集上等沈宸过来的,可没想到沈宸他们来得晚,这边又来了紧急通知,要他赶到陈村,做好迎接正规部队的准备。 虽然不是很乐意,但陈鸿也不敢耽搁,只好带着遗憾赶到陈村,忙碌了半天。部队终于来了,他又张罗着、招呼着,引着两个八路军的干部进了村公所。 石德广和赵铁、老周正说着话,见部队的干部进来,赶忙起来迎接问候。可巧,进来的蒋连长与赵铁还认识,打过招呼,更显亲近。 “你们游击队可真了不起,在村头看见了,吓了我们一跳。”蒋连长对着赵铁说道:“嚯,三八大盖占了一多半,这比例,都超过正规部队了。” 赵铁赶忙谦虚道:“蒋连长过奖了,游击队小打小闹,哪能跟正规部队比。” “离开部队,就变得谦虚了?”蒋连长笑道:“游击队变强了,可是个好事情。你们熟悉地形地势,熟悉本地情况,以后还要多依靠你们呢!” 杨指导员三十多岁的年纪,面目清建,腰带上挎着盒子炮,扬眉带笑地和众人握手寒喧之后,便向石德广问起了目前的形势和情况。 “祖旺据点是敌人扫荡之后打入根据地的一根钉子,很有威胁,也给干部群众带来很大的压力。”石德广说道:“以前,陈村都可以算作后方。可现在,只是隔着一条小河,弄得老百姓都不能安心生产生活。你们来了就好了,即便不能把祖旺据点拔除,群众也会觉得更加安全。” “祖旺据点有多少敌人?”蒋连长直接问着赵铁。 赵铁苦笑了一下,说道:“一个中队的鬼子,还有差不多数量的皇协军,是个硬钉子啊!” 蒋连长脸色郑重起来,挥手示意勤务兵把地图铺开,仔细地看过地图之后,皱着眉头半晌没有说话。 此次返回根据地的是一个营的正规军,分散驻扎在三个村子里。可按照赵铁的介绍,即便集中起来,一个营再加上游击队,也攻不下祖旺据点。 “敌人为什么会在祖旺驻扎这么多人马?”杨指导员觉得奇怪,指着地图说道:“按理说,齐家镇更加重要,怎么会放弃呢?” 赵铁苦笑了一下,说道:“因为鬼子想要报复,才集中兵力于祖旺。”说着,他看向石德广。 石德广上前两步,在地图上指了指大概的地方,说道:“就在扫荡的鬼子回撤的时候,游击队在这里对其进行了袭击。据敌占区内线传来的情报,这路敌人的指挥官,一个少佐被冷枪击毙,将近一个小队的鬼子进入山林追击,也全军覆没。” 蒋连长和杨指导员都惊讶地看向赵铁,几乎是难以置信。 “你们游击队可真行啊!”蒋连长很快反应过来,笑得畅快,用力拍了下赵铁的胳膊,“打死了一个少佐,消灭了一个小队,怪不得鬼子要在祖旺驻扎重兵呢!” 杨指导员连连点头,赞叹道:“这可是一个大胜利,还是游击队获得的,应该大力宣传。” 石德广说道:“情报刚刚证实,还没有上报县委。而且,赵队长和周指导员的意思是不想太张扬。” 蒋连长眨了下眼睛,说道:“是担心敌人报复,给游击队和本地群众带来损失?” 杨指导员说道:“如果是这样的话,现在正规部队回来了,就没有什么必要了。再说,宣传不宣传,我看也不会影响鬼子的报复行动。” 赵铁看向老周,在眼神交会中,一对老战友便明白了各自的心思。 老周说道:“宣传也可以,但最好是把这个功劳算在游击队集体上,而不是个人。” “战斗时乱枪齐发,确实说不准是谁击中了目标。”蒋连长误解了,笑着说道:“既然不好确定,就算集体功劳,也少了不少麻烦。” “这个——”老周犹豫了一下,觉得还是说实话为好,因为具体情况已经报告给区委了。 ……………… 第八十七章 惊诧,过年 - 抗战之三生传奇 - 岁月如声 一个十六七岁的丫头,一手精准犀利的枪法,击毙鬼子少佐虽然是大功,但与她击杀的敌人数量相比,却不过是小巫见大巫。 蒋连长和杨指导员听得眼睛都直了,张开的嘴半天合不拢。 石德广和陈鸿虽然有所耳闻,但这么详细的也是头回听到,也露出了惊愕、震撼的神情。 “我和赵队经过几次估测,发现孙大梅的枪法进步神速。”老周沉吟着说道:“从开始时的二三百米,到现在,四百多米的距离,她也有很大的把握击中目标。” 赵铁补充道:“当时她选定山崖作为袭击阵地时,我粗略目测过,四百米上下。我觉得这个距离敌人不会防范,比较安全。即便她射击不中,也能诱使敌人来踩地雷。后来我问过跟她在一起的队员,说是第一枪便把鬼子军官击落马下。” 蒋连长摸了摸额头,这个距离,即便是部队中的特等射手,也没有把握一枪命中呀! 当然,这也存在着一些运气等其他因素。 比如世界排名头号的芬兰狙击手西蒙海耶,使用不带瞄准镜的莫辛纳甘步枪,就曾在七百米外狙杀过敌人。 但这涉及到了一个命中率的问题,在三四百米之内,西蒙海耶基本上能弹无虚发,可在七百米外,却不能枪枪命中。 就象一个人,偶然蒙中了几百米外的目标。可要让他以后就在这个距离射击,恐怕连他都觉得不可能。 杨指导员也是这样想的,但也佩服这个叫大梅的丫头的实力。 “我看孙大梅同志满够个战斗英雄的称号嘛!”杨指导员笑着说道:“还是个女同志,就更有影响力和号召力。” 赵铁无奈地摇摇头,说道:“我们倒是有这样的想法,可大梅却不同意。她说,低调些能让鬼子不提防,对以后的行动有利。” 蒋连长笑了起来,说道:“这么说也有道理。她要是不同意,还真不好硬树这个典型。” 石德广接话道:“区上也是这么考虑的。如果大张旗鼓的宣传,倒让鬼子不用费力侦察刺探了。” 陈鸿一直在听着,觉得这是个机会,便开口说道:“大梅不肯宣传,估计也是担心家人的安全。如果把她调到区中队,顾虑会少一些吧?” 赵铁和老周互视了一眼,当然舍不得大梅离开游击队,但又不好直接拒绝。 老周笑了笑,说道:“这事儿呀,我觉得还是征求本人的意见为好。” “在游击队,大梅倒是更能发挥所长,狠狠地打击鬼子。”赵铁补充道:“她的杀心——杀敌热情可是很高的。” 石德广沉吟了一下,说道:“等她年后归队,再与她谈谈吧,以她的意见为准。” 陈鸿并不了解沈宸,觉得他的安排挺好。既能扛着枪,又不必跟着游击队东跑西颠,在区中队也能就近顾着家里,大梅还能不乐意? 蒋连长笑道:“本来还想着见识一下这位女英雄呢,可听你们的话,好象不在这里,要等年后才能看到啦!” 赵铁点了点头,说道:“连续战斗,大梅很辛苦;亲人也刚搬过来,让她回去看看安置情况,以后也能安心。所以,就给她放了几天假,让她回家过年了。” 杨指导员笑着颌首,岔开了话题,询问起更详细的情况。 …………… 晚上下了一场雪,早上便停了。 房屋披上洁白素装,柳树变成臃肿银条,山峦象条白脊背的巨蛇,伸向远远的灰蒙蒙的烟霭里。 早早就起来,小花打了盆热水,连脖子带脸洗的一干二净。洗罢脸又拿起一面小镜子自己梳头。 镜子里映着她那微黑的脸蛋,高耸的鼻梁。她一笑,镜子里又有了含笑的眼睛和突起的小嘴巴。 梳完头,扎上根头绳,她才穿上新拆洗了的棉袄棉裤,外边套上那件新作的单褂,她拎着扫帚,踩着积雪,跑在院子里开始扫雪。 雪不算太厚,可一扫帚下去一个窠,要连扫两三下,才露出冰冻的地皮。 可小花不觉得吃力,因为今天就是除夕,晚上不仅能吃肉饺子,还有好几个好菜呢! 小花喜欢过年,特别是今年,与往年都要好,年下的时光也比平常格外别致。 吃得比平日好,笑声比平日多,还有花衣服穿。入夜,拎着小灯笼和别的孩子们在村里跑,听着鞭炮响,就更加有趣。 多少年了,家里也没钱,买不起鞭炮。可今年,姐姐在大集上给她买了滴滴金、老鼠转,晚上她就可以亲手放啦! 所以,小花的心情愉快,见到雪景,更加兴奋,见了什么想跟什么说话。 院门一响,二旦抱着干草走进来,直奔院角搭的牲口棚。现在,大黑骡可比什么都重要,他晚上都要起来看看。 这么叮当一响,沈宸在屋里也睡不着了。他下炕穿衣,洗漱一番,走出了屋子。 小花就想着有人来和她说话,二旦又忙着看牲口,也不答理她,看见姐姐出来,立刻高兴起来。 “姐,你睡醒了。”小花咯吱咯吱踩着雪,跑到沈宸跟前。 沈宸笑着摸摸小花被冻红的小脸蛋儿,问道:“叔叔和婶子在屋啊?看你冻得那样儿,快进屋暖和暖和。” 小花摇着头,笑道:“我不冷。爹去帮木匠收拾大车,娘在屋里给你做衣服。一会儿我去帮娘剁白菜,晚上吃肉馅饺子。” 怎么跟我一样,光想着吃。 沈宸嘿嘿笑了两声,抬头招呼二旦,让他过来帮小花扫雪。 对姐姐的话,二旦可不敢不听,麻溜地过来,抢过小花手里的扫帚,哗哗地扫得卖力。 “姐,领我出去玩儿呀!”小花没了活计,又听到外面孩子们的叫声、笑声,便去拉沈宸的手。 “你不认识村里的孩子?”沈宸牵着小花往外走,边走边说道:“常在一块玩儿,很快就熟了。” 小花说道:“倒是认识几个,可俺愿意跟着姐走动。” 沈宸笑了笑,说道:“可这村上也没有卖好吃的,连个杂货铺都没有。” “到菊子姐家去呀!”小花提着建议,“看她在干啥?” 沈宸想了想,说道:“走吧,去看看。” 村子里的人家都不富裕,可过年也有些新气象,买红纸、贴对联,或者挂个红灯笼。 来到菊子家,王大娘正在热气腾腾地煮肉、蒸馒头,手揉面、脚烧火,忙的不可开交。 王大爷在屋里和一个老汉在下象棋,两人喝着枣茶,说话聊天,很是悠闲自在。 菊子听到招呼,开门出来,把沈宸和小花领到她住的屋。 这丫头,真是惯得,也不帮着干活儿,就躲在屋里。 沈宸仔细看着菊子,发现这丫头收拾得干净利索,粗大黑亮的辫子上还扎着个蝴蝶结。 “哎呀,过年了,你咋也不打扮一下。”菊子眼神里带着笑,薄嘴唇微微翘起,象一朵小喇叭花,拉着沈宸坐在炕边,便伸手摘下沈宸的白绒帽。 沈宸赶忙按住菊子,笑道:“别忙活,我觉得这样就挺好,以后也不想麻烦。” 菊子撇嘴,不听沈宸的阻止,硬是拿着木梳给沈宸整理头发,又拿出一个小盒子,里面竟然有些女孩家化妆用的小物件。 “停,停。”沈宸这下可受不了,赶忙起身,说道:“梳了头发就行了,这些就免了。你再来,我就走了。” 菊子轻推了沈宸一把,说道:“长得那么好看,怎么就不爱打扮呢?真是的,不知道你咋想的。” 沈宸笑了笑,伸手拉过小笸箩,里面有炒熟的瓜子、花生,他招呼着小花来吃。 菊子见沈宸不听摆弄,意犹未尽,便把小花拉到身旁,把辫子打开重新编,又把头绳编成蝴蝶结。 沈宸耸耸肩膀,将剥开的花生放在手上,另一只手一拍手腕,花生飞到空中,他张嘴接住,冲着菊子笑着挑挑眉毛。 菊子咯咯笑着,说道:“你呀,老是有花样儿。” 小花看得有趣,把剥好的花生也放到沈宸手里,笑道:“姐姐,再来一个。” 沈宸笑着点头,又如样表演一次,惹得小花一阵欢笑。 菊子学着沈宸的样子也想来一次,可花生不争气地砸在了脸上,又被沈宸的快手接住。 “张嘴,看我能不能扔进去。”沈宸逗着菊子,拈着花生做着投篮的架势。 菊子做了个怪样儿,说道:“才不听你的呢!” 停顿了一下,菊子坐到沈宸旁边,问道:“听说主力部队回来了。我想,你那么厉害,他们会不会收了你?” 这词用得?沈宸翻了翻眼睛,说道:“我是妖怪呀,还收了我?” 菊子茫然,眨了眨眼睛,终于是明白过来,不由得笑得前仰后合。 大笑过后还不罢休,菊子又搂着沈宸的肩膀,边笑边语不成声地说道:“你,你就是,就是妖怪。得象法海,那样,拿个大碗,收,收了你。” 没文化真可怕!沈宸也被逗笑了,说道:“大碗哪,那可收不了我,得用大缸还差不多。” 菊子又是一阵大笑,还是搂着沈宸不放。笑得差不多,两个丫头象亲亲热热的好姐妹,又开始叽叽咕咕地说着话,不时发出清脆的笑声。 ………… 对于来到农村的第一个除夕,沈宸的心情挺复杂。 每逢佳节备思亲,虽然他从穿越以后就算是没有什么亲人了。可在上海的那些朋友,陆双、楚娇、曹怡馨,甚至还有狗子,又都想了起来。 不知道能不能再见到,或者说自己又会以怎样的面目去见这些人。沈宸摆弄着一小块面团,一时竟有些走神。 对叔叔、婶子等人来说,这个年也与以往不同。从吃上看,山鸡炖蘑菇,白菜肉馅的饺子,嵌着大枣的馍馍,黄米做的年糕,多少年少见的丰盛。 穿着上也与往年不同,婶子和小花都做了新衣服,叔叔和二旦也添了身蓝裤褂,更增添了过年的气氛。 各人的心情虽都高兴,但又有各自的不同。 叔叔婶子为新家的安定,不必再受鬼子的统治,以及家中的热闹而高兴;二旦和小花则觉得有好吃的,苦日子好象没有了,而感到轻松和喜悦。 一个个圆圆白白的饺子摆在了盖帘上,婶子脸上一直带着笑,看着她和沈宸,主要是她创造的那群白饺子,好象一群吃圆了肚子的小白鹅。 看沈宸好象在想什么事情,或者是有些困倦,捏的饺子也三圆四不扁的,婶子便笑着说道:“大梅呀,你要是困了,就去你屋里眯一会儿。” 沈宸回过神来,笑了笑,说道:“倒是不困,就是在想事情。” 在上海还好,灯红酒绿,玩乐的地方也多。可在这山村,真的很无聊,过年也没啥娱乐活动。 所以,说是不困,可饺子包完了,坐在炕上没多长时间,沈宸就开始瞌睡了。 按照旧时的习俗,除夕守夜是要熬一宿的。 可没音乐,没麻将,连个扑克也没有,沈宸又不会婶子似的会做活儿,象小花二旦似的老往外跑,干坐着聊些家长里短,不困就见鬼了。 “真得睡一会儿了。”沈宸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说道:“叔,婶,我去躺一躺啊,实在困得受不了。” 孙洪山和婶子对视了一眼,还是心疼侄女,都有些无奈地点了点头。 迷迷糊糊地睡了能有两三个小时,外面零星响了几声鞭炮,沈宸便醒了过来。 按规矩,大年初一吃饺子没外人儿,都要早早的吃,以便和拜年的人错开。 眼见婶子已经在忙活着下饺子,沈宸也不想去帮忙,或者说去添乱。他走出屋子,看着院门上的小灯笼,凝神望着那一点透过红纸的光亮。 虽然对于将来,沈宸还有些心存忐忑,但他并不消沉。 就象这盏小灯笼,暗夜漆漆,漫漫无边,自己能点亮心中的灵魂之灯,照见自己的丑恶,卑怯与自私。 然后,作一个勇者,在艰难的奋斗中最终获取胜利,他对此有着强大的自信。 ................. 第八十八章 归队,行动序幕 - 抗战之三生传奇 - 岁月如声 单调而平静的日子过得很慢,或者说是枯躁让沈宸觉得难耐。 这与老百姓期待的安适是不同的,沈宸知道自己注定的命运,肩负的使命,或者说是任务。 他早晚是要离开的,不管是以什么形式,平平淡淡就不是他的人生;而所谓的使命或任务,在他想来,就是厮杀拼搏,一直找到离开的契合点,就象在上海时一样。 转眼就到了要离家归队的时候,头天晚上叔叔婶子便给他装好了行囊。 除了衣服袜子等日常用品,没卖出去的兽肉过年吃了不少,剩下的都熏好,用油纸包好,都要给沈宸带上。 装好行囊,叔叔婶子又跟沈宸唠到很晚,千叮咛万嘱咐,让她有时间就回家,在外打仗也注意安全,别逞能。 沈宸满口答应着,感受着亲人的关怀,可心里却知道,他注定会让亲人失望伤心。 第二天一大早,二旦便套好了大车,准备送沈宸直到陈村。 沈宸把熏肉拿出一大半,悄悄放在桌上,环视了一下这个小屋,苦笑一声,背上行囊,挎上大枪,迈步走出了房门。 菊子也跑来了,忙着把一个布袋塞到沈宸手里,“花生、瓜子,还有煮鸡蛋,拿着路上吃。” 沈宸笑了两声,伸手拍了拍菊子的胳膊,说道:“在家好好呆着,等我回来给你带好东西哈。” 菊子苦笑了一下,叮嘱道:“在外面多加小心,有空儿就回来看我。” “没问题。”沈宸笑着一挥手。 叔叔、婶子走过来,又唠叨着嘱咐了一番。 沈宸满口答应着,走出院门,回身说道:“都不要送了,我这就上车,坐车多舒服。” 孙洪山张了张嘴,恋恋不舍地摆了下手,站在院门处却没回去。 沈宸跳上骡车,二旦吆喝一声,黑骡子乖乖地向前迈腿。 挥着手,沈宸笑得没心没肺,送行的人就在那里站着,挥手回应,眺目以望。直到骡车拐弯,再也看不见了人影。 赶车不是什么技术活儿,也是因为这黑骡子是熟牲口,听话好驾驭。 二旦这几天在村外经常练习,开始还有孙洪山或王大爷指点跟随,后来见他自己也赶得熟了,才放心让他独自驾驭。 姐姐坐在车上,二旦存心表现,赶得愈发卖力,好让姐姐看看,自己已经长大,能撑持家里啦! “以后要是赶脚,你也别往远的地方跑。”沈宸嘱咐道:“宁可少挣点,看着不三不四的家伙,也不拉他们。” 二旦点着头,说道:“姐,你放心,我都记着呢!” 沈宸想了想,好象已经说过了。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也有了这唠叨的毛病啦? 自失地笑了笑,沈宸把口罩拉上来,随意地看着周围。 二旦摇了摇带红缨的长苗鞭,感觉特带劲。大骡子甩了甩尾巴,愈加卖力地跑着。 只见他把鞭子抱在袖筒里,得意地看了姐姐一眼,发现姐姐并没有注意到,有点小失望。 过了半晌,二旦没话找话地说道:“王大爷说过,车赶得好的把式,也不抽鞭、吆喝,这牲口就老实的听话。” 沈宸转过头,随口说道:“那你可还差得一些。” 二旦点了点头,说道:“俺也觉得抽打、折磨牲畜那是手艺不精,是粗劣的车把式。听说有个叫马四的把式,在这方圆村镇可是有名的。不过,他有个倔脾气,这车马不讲究不干,哪一个牲口不出色,不依他换掉,也不干。” “本领高,自然要有些脾气的。”沈宸笑着说道:“好好练,以后就超过这个叫马四的。” 二旦嘿嘿一笑,说道:“姐,要说赶车的本事,再高也就那么回事,还能让鬼子害怕?俺可佩服你呢,能扛枪打仗,还管辖着十几个人,都对你服贴得紧。” 沈宸摇头道:“你还小,觉得是个露脸儿,是个挺威风的事情。可你见过那村上的年轻人参军打仗,一仗下来就死一半的惨景嘛?” 二旦眨了眨眼睛,觉得姐姐说得有些过,但也不知道如何反驳。 沈宸继续说道:“别看小鬼子长得不高,可训练得好,战斗素质高,枪法也准。二三百米的距离,你根本打不中,鬼子却能一枪射中你。要靠近到百多米,你说得死多少人?” “那——”二旦看了看姐姐,疑惑地问道:“姐,你的枪法呢,也不如鬼子嘛?” 沈宸笑了笑,说道:“这个呀,我也不是吹的,比鬼子要强那么一些。要没这个本事,凭什么让人服贴?” 二旦觉得骄傲自豪,有这样的姐姐,真长脸儿。 车轮进了一个小坑,颠了一下。沈宸微皱眉头,说道:“啥时候能把车轮换成胶皮轱辘,那就好了,坐着可舒服了。” 二旦挠着头,觉得这事难办。可姐姐既然说了,再怎么也得想办法,下回去接姐姐,去送姐姐,一定让她舒舒服服的。 姐弟两个人一路说着话,虽然不是很多,倒也不太寂寞,在张庄也没停留,省得见到魏春儿又得麻缠不少时间。 中午时分,陈村已经出现在视线之内。 沈宸估摸了下时间,觉得弟弟再赶回去,也不会太摸黑,便没急着下车。 接近村口,便发现站岗放哨的还是游击队的人。沈宸跳下车,打发弟弟掉头回去,他看着骡车离开,才转身向村子走去,并伸手打着招呼。 “队长,你回来了。”站岗的队员离老远就看见了沈宸,迎上前来。 沈宸打量了一下,用玩笑的口吻笑着说道:“过个年,你们好象长肉了?看来吃得不错啊!“ 两个队员笑了起来,说道:“吃得确实不错,有肉馅饺子。俺们还开了联欢会,又唱又跳的,可热闹了。” “那可真不错。”沈宸嘴上这么说,却对吃的和表演并不感兴趣,伸手指了指村里,他问道:“听说主力部队回来了,没住在村里吧?” 一个队员回答道:“要是昨天,他们还在。可今早就向商家铺出发了,好象敌人有什么动静。” 沈宸点了点头,说道:“那我先进村了,说不定有什么行动呢!” 进了村子,沈宸轻车熟路地直奔村公所。 其实,游击队也是刚刚接防陈村。因为房屋有限,主力部队住在陈村,游击队就只好在别的地方驻扎。 “大梅,你回来啦!”刚进村公所,便遇见了常春玲,她拉着沈宸的手,嘴上说个不停,“大家都想你呢,没了你,好象缺了什么似的。这过年也没光闲着,俺们照你说的法子在练呢,等到有实弹射击的机会,就能看出枪法的进步了。我觉得枪把得比以前稳多了,你说是不是就能打得准……” 沈宸笑着说道:“那当然啦。我的法子可是很管用,你们照着练肯定没错。” 常春玲好象突然想起什么事,拉着沈宸到旁边,低声说道:“区中队要成立了,想要你过去呢!你不会想去吧?那里可没什么仗打。” 沈宸说道:“放心好啦,我才不去呢!在游击队多好,赵队、周导挺照顾,大家也对我好。” 常春玲如释重负,笑道:“我一猜你就不会去。屋子都收拾好了,一会儿你回来,咱们再聊。” 沈宸点了点头,伸手把吃剩的半袋花生瓜子给了常春玲,转身去找赵铁和老周。 指挥部也是刚布置完,赵铁和老周看着地图,在商议着什么事情。看见沈宸进来,都笑着打招呼,热情地让座。 沈宸也不客气,坐下来便问道:“有什么行动计划嘛,我还怕回来晚了赶不上呢!” 赵铁笑道:“有什么行动,还能缺了你这个顶梁柱?” 老周给沈宸倒了碗热水,说道:“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击毙鬼子少佐的事情已经被内线证实了,并且上报区里,区里又上报县里。估计呀,这嘉奖也快到了。” 沈宸微皱了皱眉,问道:“是按我的意见上报的?告诉你们啊,要是嘉奖我个人,我才不去领呢!” 赵铁无奈地摇摇头,说道:“就是按你的意见上报的,连你的名字都没提,算是全游击队的集体功劳。” 沈宸松了口气,端起碗喝了两口水。 老周用手指在桌上叩击了两下,似乎是提醒沈宸注意,才开口说道:“你回来得正好。针对祖旺据点的敌人,我们和主力部队制定了作战计划,配合行动。” 沈宸转过目光,盯着地图。 “主力部队明着是到商家铺驻扎,并对河上的木桥进行封锁防范。”老周继续说道:“实际上,却将秘密过河,隐蔽潜伏。游击队的任务便是前往祖旺据点附近活动,争取把敌人引出乌龟壳。” 沈宸点了点头,这个战术比较正确,在野外寻机歼灭敌人,可比强攻堡垒要有把握,伤亡也会小很多。 赵桥指着地图,补充道:“游击队将在今天半夜出发,渡过河,直插这里——” 沈宸有些迷惑,问道:“为什么是这里?这个何家村是什么情况?” “要把敌人引出据点,就要制造出声势。”赵铁解释道:“何家村有一个铁杆汉奸,还有几十人的队伍。” 汉奸部队嘛,战斗力不强,游击队选择这个目标,获胜的把握性很大。而且,估计还有什么内线之类的。 唯一有可能造成影响的,就是何家村离祖旺很近,敌人的增援不能不有所防备。 “我们小队的任务是阻击?”沈宸用手指点了点何家村和祖旺之间的道路,猜测着说道。 赵铁点了点头,说道:“暂时不能暴露主力部队,行动就要全部由游击队负责。当然,如果增援的敌人不多不少,就相机把他们引入伏击圈,一举歼灭。” “不多不少是多少啊?”沈宸觉得自己在说绕口令,说完自己都笑了。 老周说道:“不超过三十个鬼子,皇协军嘛,多一些倒是影响不大。” “那主力部队到底有多少人啊?”沈宸问道:“你们不说,我也心里没底,不好掌握啊!” 赵铁看了老周一眼,传达的意思都明白,便说道:“主力部队是两个半连的兵力,再加上游击队,共是三百多人枪。” 日军的一个小队,通常由七人小队部、三个十三人分队和一个装备三个掷弹筒的八人掷弹筒分队构成,共五十四人。 如果是加强配置,则每个分队十五人,加强一个掷弹筒,整个小队六十二人(把其它排的掷弹筒班,支援过来)。 而为了应付中国的游击战,日军还曾有另一种小队编制:每小队六个分队,每分队八人,只有三个分队配置机枪,加正副排长,全小队五十人。 不管是什么配置,大约在五六十人的鬼子小队,在战斗力和火力配备上还是很强的。 所以,三百多人要打一个小队,并不是把握性太大的事情,尽管人数达到了五比一。 可要是只有三十多个鬼子,相当于半个小队,以十打一的结果则会大大不同。 “要充分利用地雷,这样阻击起来才有把握。”老周说道:“而且,一旦你们顶不住,也可步步后退,我们也会灵活放弃何家村,向伏击地域转进。” “只有你的枪法,能对鬼子造成威胁,并使队员能在退却中埋雷,对敌人进行不断的杀伤。”赵铁说道:“当然,我们攻打何家村时会尽量迅速,并无声地解决战斗。” 你想迅速,你想无声,可计划难保没有出现意外的情况,沈宸深知这一点。 “那就这么定了。”沈宸倒是没有二话,起身说道:“我去召集队员,多准备地雷,以及相关的物品。然后睡觉,好好休息。” “需要的东西我已经布置下去了。”赵铁伸手示意沈宸坐下,沉吟了一下,说道:“还有件事情要征求你的意见。” 沈宸也没坐,直接说道:“是区中队成立的事情嘛?告诉他们,我不去。” 老周笑了笑,说道:“也不要拒绝得这么生硬,回去好好想个理由。” “你们帮我想吧,我才懒得费那个脑筋。”沈宸不耐烦的摆了摆手,转身走了出去,留下老周和赵铁相视苦笑。后续最新章节,请关注 第八十九章 新雷,猛烈打击 - 抗战之三生传奇 - 岁月如声 地雷是个好东西,但要更充分地发挥作用,还需要更多的智慧。 领了阻击任务后,沈宸便召集队员们,提前布置、准备,要在战斗中给敌人一个难忘的教训。 在一张纸上,沈宸画出了钉子雷的埋设示意图,还有定向碎石雷。 前者没有什么限制,前踩后炸,把引线尽量拉远就行;后者则需要一块大石头,以便使爆炸迸飞的碎石向特定的方向激射。 “这个钉子雷——”曹小宝挠了挠头,说道:“把手榴弹崩得太高,飞得太远,怕是起不到作用吧?” 沈宸对曹小宝抱以赞赏的微笑,“所以这引发雷要减装药,不指望它炸死炸伤敌人,主要作用就是把手榴弹崩在半空爆炸。” “那手榴弹的引线也截短,让它没有延时,最容易在空中爆炸。”余保根也提出了建议。 沈宸点了点头,说道:“时间仓促,咱们就做个简单的实验,不用浪费手榴弹,就是炸个减装药的土地雷。” “行,呆会儿我带人去村外试试。”曹小宝答应着,又对沈宸说道:“队长你赶路辛苦,自管去休息,一些小事儿,就交给俺们去做。” 沈宸笑道:“那我就偷懒躲清闲了。”顿了一下,他又提醒道:“钉子雷嘛,也不定要用手榴弹,引发雷上面放个大地雷,弹到空中爆炸,威力也不小嘛!” 曹小宝用力点头,笑道:“俺也这样想的。一会儿到村外试验,俺就去借杆秤,弄差不多重的东西来试。” 这小子,够机灵,够聪明。 沈宸笑着拍了拍曹小宝的胳膊,又交代了几句,便各自去忙碌。 经过沈宸的指点,山寨版的跳雷将要问世了。作为反步兵地雷的一种,跳雷在地面以上爆破,杀伤威力何止提高数倍? 众所周知,一个杀伤爆破型的战斗部,在空中爆炸的杀伤效果最好。 因为激射的破片呈球形分布,落地爆炸时,轰爆波和破片有一半都射到了泥土中,没有杀伤任何效果。 所以,战斗部的杀伤半径取决于空爆还是地爆(触地爆炸)方式,例如榴弹炮配用近炸引信的空炸榴弹,其杀伤威力相对于使用触发引信落地爆炸的榴弹,可成倍地增加杀伤半径。 尽管山寨版跳雷,无法精确地设定弹起的高度。但只要在空中爆炸,且不是太高,弹片便会四下激射,几乎没有死角。 甚至连卧倒都不能有效躲避,对敌人的杀伤自然极大。 如果时间允许,且不是冬季的话,沈宸觉得用竹筒制造跳雷更有效果。现在冻天冻地的,刨坑挖土颇为不易,也就只能先因陋就简地对付了。 回到住处,沈宸也没有马上休息。晚上出发的命令已经下达,常春玲、杨叶等人也正在准备。 “我刚和队长和指导员申请完,这次行动就归到你的小队。”杨叶看到沈宸,便欢喜地把这个消息告诉他。 沈宸愣了一下,随即笑道:“好啊,这下我就有有伴儿了。欢迎,欢迎啊!” 常春玲和赵小丹对视一眼,无可奈何的样子,重重地叹了口气。 作为游击队的医护员,常春玲一个人往往是忙不过来的,领导上给她配个伴儿,或者说是助手,也在情理之中。 而杨叶呢,正好和沈宸在一块儿,省得队里只有一个女的,有时候不太方便。 杨叶笑得开心,又对沈宸问道:“队长,你都计划好了,今晚怎么打?” 沈宸说道:“倒是布置了一些,小宝领着队员们正在实验练习呢!” 杨叶坐不住了,赶紧站起来,抓起自己的枪,说道:“那我也去学学,省得晚上啥也不懂。” 沈宸也没拦她,觉得多学习,多与队员们在一块练习,以后配合起来也有默契。 杨叶兴冲冲地跑出去了,赵小丹撇嘴道:“叶子老不地道了,偷摸地跟领导申请,连我也没告诉。” 常春玲又叹了口气,说道:“等来了新人,你也可以申请。倒是我呀,这个医护员是跑不了啦!” 赵小丹眨了眨眼睛,看向沈宸,说道:“大梅,不如你向上面申请,把女同志都调到你那小队。以后来了女的,也分过来,组建一个女子战斗小队。” 沈宸张大了嘴巴,这个主意太——要是一帮女的凑在一起,他还能躲清闲嘛?三个女的一台戏,十几个女的呀,一天还有个消停? …………… 游击队屡次扩充,现在已经有了一百多人,分成四个小队,每队二十多人。 沈宸觉得打游击战的话,二三十人的小队伍是比较合适的。目标不大,行动起来快速方便。 当然,如果只是这样规模的小队,也就只能小打小闹,打不了什么大仗了。 半夜时分,游击队开出了陈村,两个小时后,来到了河边。 渡河的事情早就安排好了,粗绳加木排,临时架起浮桥,部队顺利通过,且很隐蔽。 渡过小河,游击队继续轻装疾进,直奔何家村。 在半路上,沈宸便带着自己的小队拐弯转向,斜插向何家村与祖旺据点的大道。 按照计划,两个小时后,攻打何家村的行动便要展开。沈宸必须抓紧时间赶到,实地勘察,布置阻击阵地。 比预定的时候提前了一些,沈宸带着队员终于赶到了预定的伏击地。 没有急着就地布置,沈宸找了个高点的地方,举着望远镜瞭望片刻,才选定地点,向队员们下达命令。 鉴于拉线地雷的可控性,依然采取这种方式进行引爆。但沈宸发明了新办法,不再需要亡命徒般的队员去拉绳。 一个特大号的加料地雷被埋在了路旁的巨石边,然后是盖上四下搜集来的碎石冰块,引线拉出,又撒上些浮雪,黑夜里从外表上并看不出什么异样。 一个小号的铁夹子在巨石缝里固定,上面放了块巴掌大的石头,正好把张开的夹子压住。 白色的地雷引线延伸过来,小心地挂在夹子上,又盖上些浮雪。 好了,一个远程控制的起爆装置弄好了。这不仅是沈宸的专利,还可能是他的专用。 因为,在二三百米的距离,也只有他能够击中那块石头。石头一碎或者挪位,夹子弹开,便拽动拉弦,引爆地雷。 这将是给敌人的开胃菜,山寨版跳雷,以及钉子雷,还在后面等着敌人呢! 为了阻遏敌人从野地里迂回,沈宸还让队员们埋了几个雷,使敌人不知虚实,不敢贸然行动。 经过几次地雷战的实践,队员们已经相当熟练。不仅是埋雷的手法,还有伪装的技巧。 工具也多了好几样,除了挖坑的锹、镐,还有掩盖痕迹的大小扫帚…… 沈宸虽然是就是那块大石头来布置阵地,但在狙击位置的选择上却不马虎,且和队员们一起动手布置。 林子里就着积雪挖出了一道战壕,虽然不深,但也够隐蔽了。前面射击位置上掏出凹槽,并把雪拍实,以免开枪时会激起雪尘。 沈宸亲自检查,亲自安排队员们的位置,并认真交代战斗爆发时的具体打法。 队员们的枪法可能不太好,可隐蔽的位置都相当不错。而且,不管他们的射击能不能打中敌人,枪声混杂之中,对沈宸也是一种掩护。 为了以防万一,沈宸又让队员们在后面的路上、野地里埋了几个土造地雷。不能指望光靠他的枪法阻遏敌人,以便让队员们快速布雷。 “叶子,一会儿战斗打响,你要跟紧曹队长,撤退时小心脚下。”沈宸对杨叶不是很放心,嘱咐完她,又转向曹小宝。 “队长你放心,我带着杨叶,一定保护好她。”曹小宝心领神会,赶忙保证。 杨叶觉得自尊心有点小受伤,可这个时候是不好逞强,不好分辩的,只好点头表示服从。 沈宸拍了拍杨叶的胳膊,也没多说什么,转身去布置自己的狙击阵位。 在紧锣密鼓的布置中,何家村方向突然响起了枪声、爆炸声,战斗按照计划拉开了帷幕。 那边一打响,大路上闪动的人影很快便消失,队员们先后进入了阵地。 等待有些枯躁,但时间并不长。第一次参加,或者说第一次在沈宸这个小队参加战斗的杨叶,兴奋过后竟有了些紧张。 “枪的保险先关上,小心走火暴露。”曹小宝转过头,低声提醒着。 杨叶伸手安上保险,觉得心里稍微安定了一些。 “咱们小队打仗,主要是靠地雷,还有队长的神枪。”曹小宝象是自言自语,又象是给杨叶在解说,但并没看着她,“一定要隐蔽好,瞄准了再开枪。前面有地雷挡着,敌人冲不过来,也就不用心急紧张。” 杨叶“嗯”了一声,表示知道了。 “撤退时,跟紧我的脚步,小心咱们埋的地雷。”曹小宝又叮嘱道:“虽然有标记,可在夜里,有时看不太清。” 杨叶不由自主舔了下嘴唇,问道:“你看得清哇?” 曹小宝嘿嘿笑了两声,说道:“不是全看得清,可我能记住哪里埋了雷。” 这么厉害?杨叶看了一眼曹小宝,见他并没转头,估计不是在骗她。 “来了!”曹小宝的声音突然一紧,使杨叶也不由得心里一缩。 前方影影绰绰出现了晃动的人影,沿着大路向这边快速奔来。 沈宸举着望远镜,认真观察着,估算着敌人的数量。 在凄冷的月光下,三十多个皇协军在前,差不多同样数量的鬼子在后,以跑步的速度前来增援何家村。 回起来倒是超过了一个小队,可沈宸并不把皇协军看在眼里。他眯了下眼睛,放下望远镜,轻轻推枪而出,认真地瞄准着那块会掀起血雨腥风的小石头。 敌人越来越近,沉重的脚步声让沈宸都有些担心那块石头会不会被震落。好在这样倒霉的事情的没有发生,一切都在按着他的设计在发展。 “啪勾!”沈宸轻轻扣动了板机。 借助超强的视力和夜眼的犀利,沈宸看见他击中了那块石头,甚至能看见张开的夹子猛地收起。 “轰”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无数碎石头冲天而起,横扫着挡在前面的一切障碍。 由于一面有坚固的巨石,爆炸起来很有些定向雷的味道。 这些激飞的碎石头的威力,甚至远远超过了十几枝霰*弹枪的齐射,数不清的尖利石头激射而出,将正经过的鬼子象稻草人一样毫不费力地击倒、抛起。 跑在前面的皇协军被吓得魂飞魄散,纷纷抱着脑袋卧倒,或是向路边躲避。 皇协军军官趴在地上,耳边传来的,一声接一声的石头落在地面上的响声,就象敲击在他的心灵深处。 硝烟和灰尘慢慢散去,呈现在远处的队员,以及皇协军面前的是极为血腥的一幕。 受伤的鬼子在地上哀嚎惨叫,十几具残缺不全的尸体倒在破烂的武器和碎石当中。 有些鬼子尸体成了马蜂窝、麻布袋,残肢断臂抛得到处都是,鲜血和脑浆混合着在地上流淌。 这一下子就几乎报销了一半的鬼子,连沈宸都没想到这加料大地雷竟有如此威力。 不过,他很快收起震惊,向敌人瞄准,准备射击。 鬼子军曹晃晃悠悠地从地上爬起,大爆炸震得他耳朵嗡嗡作响,左臂剧痛,已经受了伤。 “啪勾!”枪声响了起来,鬼子军曹还没从晕头转向中清醒过来,子弹已经击中了他的胸膛。 枪声乱三绞四地响了起来,幸存的鬼子,还有惊魂未散的皇协军,胡乱打着枪,喊叫着、惊呼着。 只凭枪声,便要找到隐藏的狙击手,在现实中是很困难的。 而狙击手打一枪换一个地方,不在同一个地方连续射击,也是有前提的。那就是在敌人也有狙击手,能对自己构成威胁的情况下。 沈宸觉得自己藏得很好,敌人的射击是慌乱的,无目的的。所以,他再次推弹上膛,冷静地寻找目标。 鬼子的歪把子机枪响了起来,闪着射击的火光。 沈宸也找到了目标,瞄准、击发…… 第九十章 猛烈而凶狠 - 抗战之三生传奇 - 岁月如声 主攻、牵制,沈宸对自己和手下有着明确的定义。但如何掌握,却还需要临机的判断,适时地行动。 几次行动下来,曹小宝对沈宸的行动特点和规律比较了解。虽然不是如臂使指,可也让沈宸感到满意。 “准备开火!”曹小宝觉得差不多了,沉声下达命令。 队员们纷纷打开保险,向着远处的敌人瞄准。杨叶也作着同样的操作,虽然她还有些迷惑,不知道这种打法是什么原因,队长又躲在哪里去了? 由于歪把子机枪的两脚架过长,火线过高,导致射手的战场生存能力弱。 而火线偏高,又使歪把子机枪对打仰角射击有利,但对打平射特别是打俯角射击就极为不利。射手往往要把上半身探出老高,才能构成瞄准线。 或许火线高出十厘米,在几百米的距离并算不得什么,可对于沈宸来说,狙击的命中率又何止增加一倍? 鬼子的机枪手歪倒下去,机关枪哑巴了。 “啪勾!”又是迸现的杀机,鬼子的副射手刚推开同伴抓起机关枪,一颗子弹穿透了他的脑袋。 鬼子的机关枪停顿下来,曹小宝也猛地下达了开火的命令。 二十多枝长枪发出一次猛烈的齐射,声势倒也很是惊人。 更关键的是,突然爆发出排子枪,一下子扰乱了敌人的注意力,使很多敌人转移了目标,开始转向射击。 沈宸所处的位置几乎是垂直于大道,距离也很远;他所带的小队则埋伏在路旁的树林里,与敌人形成一个很小的夹角。 这样的位置设定,就有对敌人形成夹击的态势。而敌人想走野地向沈宸,或者向小队进攻,便会把侧面暴露给另一方。 沈宸这么布置,也是尽量在保护队员的安全。有他这一杆枪,敌人暴露侧面,向小队进攻,就要付出极大的代价,甚至是难以行动。 敌人打着枪,也作出了调整。他们没敢进入野地,而是命令着皇协军沿着大路继续前进,以便逼近小队藏身的树林。 在鬼子的嚎叫和逼迫下,皇协军胆战心惊地从地上爬起,打着枪,猫着腰向前推进。 沈宸暂时停止了射击,他悄悄地更换了狙击阵位,重新推出枪,寻找着暴露出来的鬼子。 在他看来,鬼子少一个,比皇协军少十个都顶用。而每杀死一个鬼子,甚至都可以称得上为整个抗日事业贡献出了一份力量。 虽然鬼子是可以补充的,但补充进来的新兵,无论在战斗素质,还是战斗精神上,都是欠缺和不足的。 而鬼子的战斗力在抗战后期大幅下降,也是因为兵员匮乏,导致大量新兵的补充,甚至是娃娃兵充斥。 沈宸在等待着,曹小宝和埋雷的队员也瞪大了眼睛,咬紧了牙,等着那新式地雷的登场亮相。 皇协军战战兢兢地挪动脚步,敌人的枪声突然稀疏下来,让他们很是惊疑费解。 “哎呀!”一个皇协军脚下踩到了夹子,不由得发出惊叫。 “轰!”的一声,在这个皇协军身后十余米处,地面发出了一次爆炸,声音并不响,但五六颗手榴弹却被崩起,接连迸射出耀眼的亮光。 在此起彼伏的爆炸声中,弹片四下激飞,横扫着挡在面前的一切生物。 这颗土制跳雷的爆发是如此猛烈,即便有反应快的皇协军迅速卧倒,也没有躲开几乎没有死角的伤害。烟雾中,皇协军连死带伤,连哭带叫。 尽管实验过,但却不难设置得非常精确。 所以,手榴弹飞起的高度不一,引线的延时不一,有的在空中爆炸,有的飞起又落下,在地上爆炸。 如此令人震撼的爆炸,带来的恐惧是巨大的。 敌人不仅伤亡惨重,更不知道碰上了什么高科技武器,被严重打击的士气和信心才是致命的。 即便是后面残存的鬼子,也完全被这接连的两次打击所震慑,嚎叫声没有了。 在爆炸声中掩护下,沈宸轻轻扣动了板机,一个猫着腰的鬼子象被人狠踢了一脚,身体猛地晃了一下,翻身摔倒。 “啪勾!”又一个鬼子的侧肋迸出一朵血花,他瞪着不甘的眼睛,不敢置信地看了下,便颓然扑到在地,激起了一片雪尘。 枪声又密集起来,曹小宝指挥着队员,向着敌人猛烈射击。 一阵寒风刮过,地上的雪尘被卷起来,打着旋,扑到人的脸上,让人喘气都觉得困难。 跑得冒汗的敌人一停下来,又趴在冰冷的地上,更觉得冰冷刺骨。 遭到袭击的敌人,从最初的惊惶失措中渐渐清醒过来。总这么趴着也不是对策,一个老鬼子大声嚎叫着,又指挥着十几个士兵扑向野地,向着冷枪射来的方向冲过去。 如果能够杀死或击退这个阴险的家伙,还能够向另一边的敌人形成迂回进攻。老鬼子的想法还是有道理的,可他却没想到这是寻死的开始。 用冷枪袭击的家伙难道跑了?敌人猫着腰冲了一段距离,对面也没有射击,不由得有些迟疑。 “啪勾!”冷冷的一声枪响,老鬼子稍微直起了点身子,子弹便象长了眼睛一样击中了他,他便象根木头一样直挺挺地摔倒在地。 “啪勾!”端着机关枪的鬼子胸前迸出血花,仰面摔倒。 原来,沈宸是故意把敌人放近一些才突施杀手的。野地里积雪几乎没到膝盖,前进费力,想跑回去也同样很慢。 而这些穿着黄绿色军装的敌人,行动缓慢,在雪地里笨拙得象狗熊,简直成了最好的靶子。 “啪勾!”“啪勾!”……冷枪在不断响着。 沈宸以敏捷的动作或匍匐,或跃进,或从雪壕掏出的凹处射击,或从树后只露出枪管和小半边脸,或从枯草丛中伸出枪口…… 白色的伪装服使沈宸象鬼魅一般,即便是视力很好的敌人,也只能偶尔看见一个影子稍闪即逝。 一个个敌人沉重地摔倒,而他们距离目标地却还有二三百米。脚下是深厚的雪,踩下去如同陷入泥沼,拔出来再向前,又是一脚的沉重。 更可怕的还是对面的家伙,不知道是一个,还是两个三个。总之,就这么点人,却枪枪狠辣,几乎是弹无虚发。 最后一个鬼子是在机枪旁被击毙的,子弹斜着射进了他的脑袋,几乎掀掉了他的天灵盖。 这股敌人完全被打蒙了,崩溃的迹象也越来越明显。没有了鬼子的嚎叫督阵,残存的几个皇协军连伤员也顾不得,纷纷往后撤退。 大路上的鬼子也萌生退意,也知道踩着没膝的积雪去进攻几百米外的敌人,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趁着短暂的停歇,沈宸横向移动了一小段距离,再次换了阵位,以便封锁更宽阔的一段大路。 路上人影绰绰,敌人开始撤退了。但沈宸已经有了击中敌人的射界,他的首选目标还是鬼子,便并不着急地寻找着,瞄准着。 “啪勾!”一个搀扶着伤员的鬼子身体一震,倒了下去。他的手还没松,把伤员也摔了个跟斗。 最后一挺歪把子机枪又架了起来,向着枪响的方向扫射,又转向曹小宝等队员的埋伏地,射出一串子弹进行压制,以便掩护撤退。 有这短暂的空当,沈宸已经出枪瞄准。他甚至看见了鬼子射手的脸,在枪口的火焰下一明一暗,狰狞可恨。 鬼子机枪手再转方向,副射手忙着压子弹。 歪把子机枪的最大的特征是使用弹斗供弹原理,子弹是可以现装的。理论上来讲,只要副射手不停地压弹夹,“歪把子”就能持续射击。 但在实际操作中,除非副射手具有非常高超的装弹技巧,否则很难在夜间或射击时补充子弹。 所以,抗日战争时期,中国*军队对付日军歪把子机枪的一个有效办法,就是专等装弹机枪弹打完,立刻反击过去一个“排子枪”,甚至手榴弹。 因为歪把子机枪与三八式步枪虽然使用一样的枪弹,但打起来枪声却比三八式步枪响得多,加上它射速不快,易于辨别。 因此,常常成为抗日军民判断战场情况和态势,巧用兵力的一个要素。 而此时,歪把子机枪的缺陷:火线高、装弹慢、射速低,在沈宸面前暴露无遗。 一声枪响,鬼子副射手象触电般地脑袋一震,趴倒在机枪上,污血迸溅,弄了正射手半边脸上都是。 鬼子机枪手抹了一把脸,才意识到同伴儿已经被冷枪击毙,不由得忿恨地咒骂,伸手自己去装子弹。 “啪勾!”又是冷冷的一枪,就在听到枪声之前,鬼子机枪手的脸上开了花。子弹从鼻梁射进去,带着碎骨钻进了脑袋。 机枪的哑火,接连的死伤,使敌人惊惶恐惧。 当机枪旁倒下了第四个鬼子,当皇协军的军官被击毙后,残存的几个鬼子已经无法控制皇协军,溃败逃窜已经不可遏止。 还击的枪弹越来越少,沈宸也越来越大胆,越来越得心应手,把精准枪法和超强的视力,以及犀利的夜眼,发挥得淋漓尽致。 当逃跑的敌人把后背和侧面完全暴露出来,只顾着仓惶撤退时。他们不会想到,就在这视线模糊的黑夜,没有了顾忌的沈宸,冷酷的狙击就象打活靶子一样。 赵铁和老周曾经说过沈宸的进步惊人,其实并不完全正确。 沈宸确实长进了,但称之为升级更为准确。五百米,这是他达到的新的水淮。 这不是偶尔能击中的距离,而是把握很大;尽管还不敢说弹无虚发,但十有七八中,就已经是非常惊人了。 枪声不紧不慢地响着,敌人在一个个倒下。 放眼望去,是远得不敢相信敌人就在其中的黑乎乎的林子,再就是白茫茫的雪地。敌人不知道对手藏在哪里,乱枪要是能够蒙中,连他们也不敢相信。 沈宸也不是没有打空枪的时候,距离是问题的,但目标却是移动的。除了考虑风速、风向的影响,还要再计算敌人逃跑的速度。 即便如此,在敌人逃出他的射击范围之后,他也打光了三个弹夹,十五发子弹至少会有百分之八十到九十的命中率。 曹小宝站起身,连着下达命令。他带着几个队员上前打扫战场,又派几个队员重新布雷,剩下的原地不动。 杨叶下意识地跟着曹小宝,她的脑袋还有些晕乎乎的。不是紧张,不是害怕,而是觉得不可思议。 打仗就是这个样子?两个地雷就几乎消灭了三分之一的敌人,其他倒在战场上的尸体或伤员,难道都是大梅干掉的? 曹小宝带着队员走进血腥的战场,还没意识到杨叶跟着他,他也忘了让杨叶留在原地。 皇协军伤员在令人厌恶地哼唧着、呻吟着,曹小宝带人把他们的武器先收走,却不忙着给他们救治。 在曹小宝等人看来,这些汉奸都该死。兴许拖延一会儿,就能咽气,倒省了麻烦。 对于倒在地上的鬼子尸体和伤员,曹小宝等人则不管死活,先补枪再靠近。这也是沈宸的严令,更是见识到鬼子疯狂之后的谨慎小心。 “曹队长。”杨叶跟着跟着,觉得不太对劲,便开口说道:“我们有政策,要优待俘虏的。” 曹小宝愣了一下,转头去看,才发现杨叶跟在后面。皱眉一想,她是在机械地执行命令——跟紧自己。 “是咱们自己人的命重要,还是鬼子的命重要?”曹小宝对一个女的不好发火,但说话的语气还是有些生硬。 杨叶没领会曹小宝的意思,很快就回答道:“当然是自己人的命重要啦,这还用说嘛?” 曹小宝对这个回答比较满意,口气也缓和了一些,说道:“鬼子的疯狂是你所不知道的。伤兵往往会爆响手榴弹,与对手同归于尽;有些鬼子还会装死,等你不防备,一靠近就突然暴起伤人。” 停顿了一下,他又补充道:“孙队长就经历过这事,要不是她反应快,就要被鬼子伤兵抱住,手榴弹一响,后果真是想都不敢想。” ...................... 第九十一章 伏击 - 抗战之三生传奇 - 岁月如声 杨叶听得张大了嘴巴,由衷地为沈宸感到后怕,对战友们违反俘虏政策的嫌疑也抛之脑后。 “你先回去,这个工作由我们来干。”曹小宝见杨叶似乎明白了,可也不想她再跟在后面唠叨,便打发她回去。 杨叶摇头拒绝,说道:“我就跟着你们,不添乱还不行啊?” 曹小宝眨了眨眼睛,无奈地点头答应,让杨叶跟在他后面,还要加倍小心。 枪枝、弹药、军服、钢盔、皮带、水壶、子弹盒……甚至是枪械零件和子弹壳,队员们都收拣起来,说不定以后都会有用。 最令曹小宝等队员感到振奋和惊喜的是,在雪地里被抛下的那挺歪把子机枪。 横七竖八的尸体散布在周围,五六个鬼子全部被击毙,还有皇协军的。向着沈宸埋伏地方向冲击的这股敌人,只有几个皇协军得以逃窜幸免。 寒风吹着,空气中的硝烟味已经很淡,但还能够嗅闻得到。 残破的武器和肢体,满是鲜血的雪地,各种各样的尸体,当活生生的呈现在杨叶面前时,她差点要闭上眼睛惊叫起来。 这就是战场,充满血腥的战场,她强迫自己不表现出异样,装作拉领口掩住了小嘴,紧跟着曹小宝向前走着。 敌人多数是被两个大地雷炸死的,特别是碎石雷,造成的死状尤其显得血腥恐怖。 杨叶甚至有些后悔自己的决定了,但她的出现,已经引起了队员们的注意,这个时候可不能出糗,让人瞧不起。 “看,那肯定是队长打的。”曹小宝指着一具脑袋上穿了个弹洞的尸体说道。 “要是枪打的,那就肯定是。”一个队员煞有介事的点着头,“小鬼子今天可被炸得够呛,咱们的枪法,估计也打不中。” 杨叶咧了咧嘴,眼睛转到两个正在每个鬼子尸体上不断掏掏摸摸的队员身上。 “呵呵,是杨叶呀!”余保根一眼看见杨叶,笑着站了起来。 “是,是余大哥呀!”杨叶笑了笑,问道:“余大哥,你们在干什么呢?” “糖果和饼干。”余保根举了举手里的小布袋,“这东西是给队长的,她趴在雪地里等鬼子,含一块能补充热量,嘿嘿,是队长说的。” “糖果是能补充热量。”杨叶点头赞同道:“没想到鬼子身上还带着这东西。” “杨叶,来一块尝尝,挺好吃的。”一个队员将一袋刚搜出来带着些血污的糖果递了过来。 “去,去,那么脏,怎么让杨叶吃。”余保根用胳膊拦了一下,从手里拿出一袋看上去干净的递给杨叶,笑道:“这袋干净,你拿着吧!” 盛情难却,杨叶只好接过来,轻声说道:“谢谢余大哥。” 打扫战场进入尾声,曹小宝又指挥着队员设置了几个诡雷。只要敌人前来收尸,就又会尝到“惊喜”。 等曹小宝带人返回阵地,赵铁带着一个小队赶了过来。 何家村的战斗顺利结束,要论激烈,光听枪炮声,便知道是不如这边的。 赵铁和老周不知道具体情况,既担心沈宸他们顶不住,又怕他们死顶硬战,反倒忘了诱敌入伏的布置。 所以,何家村的战斗刚结束,赵铁便带人赶过来查看究竟。 “队长,你看。”曹小宝看到赵铁,立刻兴高采烈地端起歪把子进行展示,“俺们缴获了这个家伙,还打死了——” 这家伙一高兴,竟把刚刚打扫战场点的数给忘了,急得直眉瞪眼、抓耳挠腮。 杨叶看曹小宝那副样子,憋住笑,补充道:“一共是二十七具尸体,鬼子有十一具,皇协军十六具,还俘虏了七个皇协军的伤兵。” 赵铁虽然对沈宸的能力已经相当了解,在山里就拖垮并消灭了将近三十个鬼子。可这次是阻击战,却没想到能取得这么大的战果。 而且,鬼子竟连队友的尸体都弃之不顾,可见遭到打击的沉重,逃跑时的仓惶。 其实,鬼子的伤亡数字比曹小宝他们的统计还要大,并不是所有的尸体都扔下,还有几个伤员也逃出生天。 即便如此,赵铁粗略看过战场,也对这场战斗感到触目惊心。可以说,场面虽然惨烈,但队员们并没有太过危险。 因为,敌人的一半伤亡,差不多都是两颗大地雷所造成的。而有沈宸的狙击压制点杀,敌人连接近队员们阻击阵地的机会都没有。 “你们队长呢?”赵铁觉得作战计划应该就到此为止了,什么诱敌入伏,看来得等下一次了。 曹小宝伸手指了指,说道:“她一个人在那边呢!” 一个人哪!赵铁皱了皱眉,说道:“发信号,让她回来吧!”停顿了一下,他又严肃地说道:“以后不能让她一个人单独行动,至少要有一个护卫。” 曹小宝赶忙称是,却只能是暗自苦笑。 这倒不是他不关心沈宸,而是沈宸执意要单独行动,他也拗不过。 等到沈宸回来,赵铁便下令撤退,准备与何家村的大队会合。 “不是要诱敌嘛?”沈宸有些疑惑,问道:“计划取消了?” 赵铁摇了摇头,说道:“不是计划取消,而是我觉得敌人吃了大亏,在夜里是不会再出动了。所以,不想再等下去了。” 沈宸却对此有不同意见,说道:“正因为敌人吃了亏,甚至把很多尸体都遗留在战场,我觉得报复的可能会更大。” 赵铁缓缓眨着眼睛,说道:“你是认为据点内的鬼子指挥官会不甘失败,再次带兵前来?” 沈宸说道:“就我们消灭的这点敌人,并不会使据点的防守力量发生太大的变化。敌人至少还能够出动一个小队,以及百多名皇协军。以这样的兵力,敌人应该觉得胜算很大吧?” 只留一个小队的鬼子驻防据点,就差不多能保证不会失守。而出动一百五六十的兵力,依鬼子的思维,应该是不会认为能失败。 赵铁迟疑着,觉得这种可能性还是很大的。只不过,他对沈宸,沈宸的小队,以及整个游击队,还不是很有底。 特别是连续作战,在追击下如何减少伤亡等等,是不是游击队能够胜任的。 沈宸见赵铁有些犹豫,便继续说道:“天黑也是诱伏敌人的有利条件,沿途利用地雷不断杀伤敌人,迟滞敌人。我想,鬼子会把皇协军放在前面,死多少他们也不会在意。我再用狙击激怒他们……” 赵铁点头同意了,并听从沈宸的建议,在沈宸的小队中抽调出人员,先向后撤退,提前布置雷区。 同时,赵铁又派人去通知老周,带领队伍在撤退的路上设置阵地,准备进行阻击。 “你呀,总是想出让人意外的主意。”赵铁端过缴获的歪把子,熟练地摆弄着,上好子弹,“我就陪着你发发疯,跟敌人好好地打一场。” 沈宸笑了笑,说道:“这就算发疯了?你这个队长可真没想象力。不过,看你这么卖力,我还是想说声谢谢的。” “先别急着说谢。”赵铁笑着摆了摆手,说道:“毕竟这只是猜测,敌人是否会这么快行动还说不定。如果天亮了再出动,咱们就算是白等了。” …………… 黑夜,敌人在利用黑夜皇军轻易不出动的特点,才敢于如此胆大妄为。 寒风吹在脸上,鬼子中队长眯起了眼睛,愈发坚定了自己的猜测,愈发认为自己的决定是正确的。 尽管逃回来的士兵向他描述了对手的可怕,印象最深的则是威力巨大的地雷,但鬼子中队长只是惊讶,却不能打消他洗雪耻辱的斗志。 至于地雷,自然有皇协军去踩。所以,他带上了八十多个炮灰,一个精锐小队则是最后决定胜负的撒手锏。 出动如此多的兵力,在鬼子中队长看来,最大的可能是敌人望风而逃。那样的话,倒是会让他很失望。 一个小队的鬼子,一个连的皇协军(不满编),在鬼子中队长的亲自率领下,冲出据点,沿着大路冲杀过来。 而随后发生的事情并没有让鬼子中队长失望,似乎倒是正如他所料。敌人不敢正面抵挡,只能是步步后退。 而且,阻击的敌人不仅兵力不多,战斗也不坚决,完全被如此众多的兵力所吓住了。 阻击的敌人在拖延,让其他人有更多的逃跑的时间。地雷的作用不过是阻遏,仅此而已。 鬼子中队长看着前面影影绰绰、慌乱逃跑的人影,得出了判断,他嚎叫着挥动指挥刀,督促着士兵加速前进。 在抗日战争期间,日军的情报工作可以说是一个弱项,而八路军的工作则深入到群众当中。 因而在作战期间,日军的动向往往被老百姓监视并转报给八路军,但日军则对八路军的情报完全不明。 这也是侵略者难以解决的困难,涉及到人心向背的问题。 鬼子中队长依据以往的战例,以及目前的假象做出了错误的判断,并下达了错误的命令,一连串的错误使这支冲出据点的敌人逐渐进入了陷阱,而不自知。 而说到伏击,绝不是一声冲锋号,埋伏的部队便从四面八方,从可见的距离内冒出来,呐喊着向敌人冲锋,把敌人团团包围在内。 越是隐秘的埋伏,伏击的敌人数量越多,伏击圈也越大,部队离得越远。往往是在敌人进入伏击圈后,各部才会开始行动,慢慢向敌人逼近靠拢,最后才是包围攻击。 “轰,轰,轰……”进入伏击圈的敌人踩响了连环雷。 一道道火光耀花了人眼。一道道烟柱次第升腾。弹片横飞,巨响震耳,皇协军慌了,四下躲避,反倒触发了更多的地雷。 地上的地雷在爆炸,空中的手榴弹在爆炸,火光中,月光下,残肢断臂、破碎枪枝飞起,落下。 在这连续的爆炸声中,走在前面的炮灰——皇协军的惨叫和哀嚎完全被盖住,只能看见他们狼奔豕突、跌爬滚翻的狼狈。 精心设计的地雷阵,巧妙的触发点,大大小小几十颗地雷,种类既多,数量又大。追击的敌人遭到了沉重的打击,但这并不是结束。 硝烟还未散尽,爆炸的余音还在回响,枪声又急促地响了起来。一个连的八路军出现在前方阵地,挡住了敌人前进的道路。 “啪勾!”沈宸在小雪丘后轻轻扣动了板机,刚从地上爬起来挥舞指挥刀的鬼子中队长象根木头似的倒了下去。 直到此时,沈宸才选择狙击掉鬼子中队长,并不是之前没有机会。但他发现这个鬼子不死,才更有利于伏击。 为了造成假象,他的狙击便只是对准追在前面的皇协军。鬼子没有遭受到打击,也就不会失去前进的欲望。 “啪勾!”枪声再响,在战场上虽不起眼,但作用却不小,鬼子的机枪手歪倒下去,机关枪哑巴了。 “啪勾!”又是迸现的杀机,鬼子的副射手刚推开同伴抓起机关枪,一颗子弹穿透了他的胸膛。 沈宸打完弹夹中的子弹,便以敏捷迅速的战术动作飞快撤离。在赵铁的机枪掩护下,从侧面与游击队的大队会合。 战斗进行得激烈,敌人反复冲击,却无法奈何有预设阵地坚守的八路军。失去指挥官的愤怒逐渐消退,敌人意识到遇上了强敌,暂停进攻,调整布署。 这时,敌人的身后也响起了枪声和爆炸声。一个连的八路军从后面兜杀过来,切断了敌人的退路。 往前冲受阻,往后退又遭到挫折,敌人这才意识到中了埋伏,且面对的不是乌合之众,形势很危急。 两个连的八路军以逸待劳,这比起敌人来,有着体力上的优势! 可即便日军已经很疲倦,但战斗素质依旧要高过八路军。 阵地前,喊杀声伴随着炮火和枪声,肢体、雪尘、鲜血、泥土不断飞上半空…… 被逼上绝地的日军爆发了,不计伤亡的向身后的八路军发起了数波凶狠而疯狂的进攻。 鬼子军官红着眼睛,挥舞着指挥刀嚎叫着,督促士兵猛烈进攻。 虽然皇协军差不多要崩溃了,对手也正在收拢包围圈,但他并不认输。同时,他也观察到了包围圈的薄弱之处,正准备进行突然的转向攻击。 第九十二章 激战 - 抗战之三生传奇 - 岁月如声 在敌人前面是一个连的八路军,因为有预设的阵地,抵挡敌人的进攻,还显得不是太过吃力。 在敌人后面是切断其退路的一个连,相比之下,他们只能利用现成的雪丘、树木,以及路旁的沟洼,伤亡就比较大,但短时间内也没有被突破击垮的迹象。 敌人的左侧是积雪覆盖的原野,更远的地方则是起伏的山峦。 虽然无人防御,但鬼子指挥官也想得清楚,在厚厚积雪中跋涉突围,很可能暂时象是摆脱了围攻,但行进缓慢,被逼入深山中的的后果也将会很凄惨。 右侧则是游击队防御的阵地,并不宽。因为两个主力连都有意照顾这支地方部队,把自己的阵地有意向这边延伸,也有方便支援的意思。 战斗打响的时间不长,鬼子指挥官已经发现右侧似乎是对手的软肋。 在战场上发现敌人兵力的虚实、火力的强弱,这本来就不是什么复杂的问题。凭借经验,作出判断并不是很难。 尽管这有可能是对手故意留下的,并不是破绽或软肋,而是陷阱。但鬼子指挥官在前后都受挫的情况下,还是作出了全力冲击右侧的决定。 在行动之前,鬼子指挥官还组织部分兵力发动了一次佯攻,这在很大程度上给八路军和游击队造成了些错觉。 佯攻还未退下来,鬼子便突然向右侧发起了冲锋。 在鬼子的指挥官看来,如果判断是正确的,只要全力一击,就可以取得突破。 因为对手的兵力也不是太过雄厚,而缺乏纵深的阵地,通常会被集中兵力一捅就破,一破就难以收拢。 几十名皇协军在前,身后则是三十来个鬼子,这样的兵力可以说是很强的。 连环雷是游击队布置的,而在他们的防守阵地前,还埋了些地雷,但数量并不多。 轰,轰,轰!作为炮灰的皇协军接连踩响了几颗地雷,惊惶乱叫着想往回跑,可后面却是鬼子的刺刀和嚎叫。 游击队的枪声响了起来,向着冲过来的敌人猛烈射击。 这个时候就看出鬼子的战斗素质了,或是利用地形猫腰跃进,或是卧倒匍匐,动作利索得很。 歪把子机枪响了起来,鬼子的步枪也“啪勾、啪勾”地叫唤着。 对于游击队员来说,看见的象是一条条的黄虫子,向着阵地迅速地逼近。而要瞄准射击,就只能看得见露出的半截钢盔和枪口,看不见他们的身子。 所以,阵地上枪打得激烈,但却很难击中鬼子。 而鬼子的射击却准确得多,特别是在接近到阵地二百米以内后,游击队的伤亡骤然增加。 沈宸的位置是在主阵地的稍后一点,他倒是能击中目标,但要找到暴露的、好打的鬼子,也不是那么容易。 “啪勾!”沈宸轻扣板机,选择了威胁很大,且又有缺陷的歪把子机枪。 鬼子副射手推开尸体,抓过机枪,继续向着前面扫射压制。 “啪勾!”沈宸再次击发,击杀了这个鬼子。 虽然沈宸连续击毙了几个鬼子,但鬼子射来的子弹也对他形成了威胁。他只能不断更换阵位,并寻找合适的时机再次出枪。 一个人,一杆枪,在战场上的作用毕竟有限。敌人付出了代价,可也更加接近了游击队的阵地。 越接近阵地,鬼子的射击越有威胁。操纵歪把子机枪的队员,连续倒下了两个,都是被步枪子弹击中。 面对冲上来的鬼子,游击队不可避免地发生了骚动。毕竟和敌人面对面的战斗,与以往那些偷袭骚扰是不同的。 而且,越是打不中鬼子,心里越是发慌,越是手忙脚乱,仿佛鬼子都成了打不死的妖怪。 老周和赵铁大声吼叫着,勉强稳定着军心。他们知道,硬顶还有希望,要是后撤或溃退,把后背留给鬼子,肯定是伤亡惨重。 只不过,这样勉强的硬顶,显然是难以持久。一旦被鬼子冲进阵地,双方进行白刃战的话——老周和赵铁不敢想象游击队会有怎样的损失。 眼看着鬼子就要冲杀上来,老周和赵铁已经操起了上刺刀的长枪,准备率领队员们拼死一战。 就在这时,斜刺里杀来几十个人影,先是一排子枪放过去,然后就呐喊着冲向敌人。 原来,负责兜尾的这个连,正是蒋连长所率领,眼见鬼子突然转向冲锋,便知道事情不好。 蒋连长急忙命令收紧包围圈,却遭到了佯攻退下来的敌人的拼死阻截。眼见着前进受挫,蒋连长又急忙命令一个排绕过阻截,从斜刺里穿过去紧急增援。 一个排的八路军终于及时赶到,并发出呐喊和怒吼,以吸引鬼子的注意,替游击队抵挡敌人。 “杀,杀!”几十条激愤的汉子不停的发出怒吼。 “杀咯咯!”鬼子象狼一般地嚎叫着,迎头撞了上去。 双方短兵相接,凄冷的月光下,一连串的惨叫和刀枪的碰撞声响了起来,夹杂着疹人的刺刀入肉的声音。 战斗的进程血腥而快速,刺刀格斗不同于武术比武。没有花哨的动作,很多时候也就是互相端着上了刺刀的步枪对冲,在一瞬间的工夫里就解决了对方,或者自己被对方解决。 刺刀闪寒,鲜血迸溅,残酷而血腥的白刃战最是考验意志和精神,也是最能瓦解敌人斗志的一种手段。 残存的几个皇协军,又哪里能够承受得了这种巨大的心理压力?! 凶狠的表情、愤怒的吼叫、带着鲜血的刺刀,立时让几乎没有见过血腥的皇协军们感觉到一阵阵毛骨悚然,哭爹叫娘,乱跑乱窜。 但鬼子却敢以少敌多,倚仗的是拼刺刀的技术精湛。 别看鬼子个矮,但却很墩实,在力量上不占下风。而且,他们使用的三八大盖在长度上有优势,八路军这一个排的枪枝却是参差不齐。 鬼子拼刺刀的动作很简练,动作幅度也很小。通常是脑袋一埋,一个垫步,胳膊向前一突,刺刀就出去了。看上去,鬼子的枪、胳膊、肩、脑袋基本是一条线儿。 而抵挡对方的刺刀的动作也简单有效,握枪把的右手腕子一翻,枪刺就压下去了,接着就会来个突刺。 刺刀在月光下的反射着令人心悸的寒光,人影闪转腾挪,一会儿这个起来,一会儿那个下去。 叮叮当当的铁器撞击声,伴着一股股血浆的喷溅,以及一声声刺刀入肉的声音,在这片狭窄的战场上弥散开来。 沈宸已经不能开枪,敌我混杂,又在不断晃动,一枪过去,打中的概率高,误伤的概率也高。 但他也没有呆在原地,而是扔掉长枪,迅速把木盒子安在驳壳枪上,单手提着,飞快地向前奔去。 在沈宸看来,一个排的八路军难以抵挡这些鬼子。而游击队将首当其冲,再次与鬼子短兵相接。 别看鬼子可能只剩下十几个人,但要在近战中对上游击队,游击队的伤亡将是巨大的,发生大溃败也是可能的。 而要说近战,沈宸拼刺刀是不太行的。但肩射的盒子炮,以及大腿上的勃朗宁,却是近战的利器。凭他的枪法,至少能让游击队少损失不少队员。 正如沈宸所料,现在的八路军,在拼刺刀上确实和鬼子有着不小的差距,就是以多打少,也不见得能占上风。 噗,一个鬼子的刺刀扎进了一个八路军战士的肚子。 这个老鬼子满脸胡子,瞪着凶恶的眼睛,已经捅倒了三个战士,穷凶极恶。 但这次他想抽出刺刀却遇到了麻烦,被刺中的战士扔掉了枪,双手紧紧地攥住了枪头。 “杀!”一声怒吼响起,染血的刺刀从侧面扎进了老鬼子的身体。 攥着枪头的八路军战士倒了下去,他紧绷着嘴唇,大睁着两眼,嘴张了张,想要说什么却没有说出来,眼睛缓缓闭了起来。 白刃格斗是如此血腥残酷,在极短的时间内,一个排的八路军便倒下了十来个。剩下的都是老兵,有些本事,能与鬼子周旋。 但要真正能找个刺中对手的机会也不容易,因为鬼子的技术也不是盖的,既会躲,又会冷不丁反刺过来。 赵铁和老周相视一眼,都从眼神中读出了各自的心意。此时,只能率队迎上去死战到底,伤亡已经不是他们能控制,并且要考虑在内的了。 “杀!”赵铁大喝一声,挺起刺刀,带头冲进了战场。 赵铁的刺刀狠狠的刺向一个鬼子,这个老鬼子瞪着凶恶的眼睛猛的一拔,兵器稍一接触,赵铁就猛然收势,变刺为砸,刷的一声,划着弧线的利刃劈向鬼子的脑袋。 咣,老鬼子横枪上架,稍退了一步,便是一个突刺。 赵铁格挡刺刀,与这个老鬼子转起圈。 老周则对上另一个鬼子,鬼子的身体矮小,手臂也没有他长,在格斗上吃了很大的亏。 再加上老周会武术,就是刺杀技术算不得太好,不习惯用向前突刺的动作。但他动作敏捷,力量又大,动不动就把枪横抡起来当棍子使。这一抡一阵风,倒也能把鬼子吓退几步。 “杀!”赵铁一声暴喝和鬼子展开对刺,两人的武器接触后,那个鬼子试图将赵铁的兵器荡开。 没料到赵铁的枪就好像铁铸的一样根本就拨不开,正在惊恐间,赵铁已经将鬼子的刺刀反拨到一边了。 “啊……”鬼子才叫了半声就觉得胸口一紧,然后呼吸被强行中止。 老周一闪身躲开鬼子的刺刀,突然双手松枪,胳膊用力一夹,把鬼子的枪头夹在了腋下,一拳狠狠砸在鬼子的脸上。 鲜血从鬼子的口鼻狂喷而出,几颗断牙掉在地上。老周随后一脚踢在鬼子下体,蛋蛋爆裂的声音让鬼子的惨叫戛然而止。 老周刚要弯腰捡枪,一个鬼子已经挺着刺刀冲过来,两个游击队员赶忙上前,拦住这个鬼子。 一闪一拔一刺,鬼子刺中了一个队员。而老周也捡起了长枪,与另一个队员抵挡住了这个鬼子。 “呯!”的一声枪响,在战场上并没有引起什么注意。 沈宸一枪击毙了最近的鬼子,再奔前十几米,已经到了战场的边上。 要知道,即便是有手枪,要想击中人影幢幢、不断晃动的敌人,也不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不过,这对于沈宸来说,却不是什么大问题。虽然说远距离狙击是他的优势,但在近战的快狠准中,他用手枪也是得心应手。 在上海,他就是用的手枪,击毙了众多的敌人,令对手闻风丧胆。 “呯!”沈宸以标准的肩射姿势向着又一个敌人射出子弹。 正处于上风的鬼子突然一震,然后无力地倒了下去,使和鬼子周旋的沈排长长出了一口气,汗水流过眼睛,模糊了他的视线。 沈宸蹲身转向,再次射击。 在交错击杀中的两个人倒下去了一个鬼子,精神高度紧张的八路军战士还不知觉,又给了这个鬼子一刺刀。 沈宸没有往人群里冲,就在边上转,但他连续撂倒几个鬼子后,解放出来的战士无疑加重了己方胜利的天平。 双方士兵的消耗都很快,剩下能捉对厮杀的都是厉害角色。 混战在一起的双方人数加起来不过几十人,但对于幸存的队员们来说,今天这一仗却是刻骨难忘的 一个鬼子发现了偷袭的沈宸,叫着冲上来。 “呯、呯!”沈宸转身下蹲,两枪都钉在这个鬼子的胸上,立时止住了鬼子的脚步。 赵铁又遇上了对手,这是一个鬼子军官,挥舞着军刀,凶恶又悍不畏死。 两个人互相瞪视,寒光一闪,赵铁暴喝着率先发起了进攻。鬼子的军刀架开了赵铁的刺刀,挥刀闪电般的向赵铁的头上削去。 赵铁被这速度吃了一惊,连忙后退。没等他再做好突刺的动作,鬼子又横刀一抡,斜劈下来。 当,赵铁将枪上举,挡住了军刀,却没提防鬼子踹出一脚,正中他的胸口,他踉跄着后退,差点摔倒。 鬼子纵前一步,举刀再砍,赵铁还没调整好身体,眼见着十分危险。 呯、呯!两声枪响,鬼子举刀的姿势瞬间凝固,低头瞅了瞅胸前渗出的鲜血,惊愕且愤怒地瞪视着,却慢慢跪了下去,军刀也无力地垂落。 呯!沈宸微微猫着腰,盒子炮稳稳地顶在肩上,向着鬼子继续射击。 第九十三章 碰撞,胜利 - 抗战之三生传奇 - 岁月如声 赵铁看见了沈宸,赶忙调整好身体,紧走几步,端枪立在沈宸身旁,象一尊保护他的门神。 又有队员赶到沈宸旁边,持枪保护,使沈宸能够更放心地袭杀鬼子。 这个时候,又显现出沈宸射击的快狠准。 只是敌我双方格斗交错的短暂时间,他就能迅速捕捉目标,迅速瞄准开枪,击中敌人,却不伤友军。 沈宸的姿势也很特别,微微弓身,盒子炮顶在肩上,以腰腿为轴,幅度很小地左右转向,覆盖面前很大的角度,并使得重新指向目标的时间变得极短。 而有了护驾的保镖,沈宸的胆子更大,开始向拼杀的人群中移动。 鬼子的冲击没有使游击队崩溃,这也多亏一个排的正规军赶来支援,尽管伤亡惨重,但却稳定了游击队的军心,并使鬼子的冲击势头为之一滞。 而鬼子也在付出伤亡,八路军其他部队也正从两面拼命进攻,战斗再持续下去,被拖在阵地上的敌人将是全军覆没的结果。 纠合了十来个鬼子,在鬼子指挥官带领下拼命向前冲杀,希望能杀出一条血路,逃出生天。 别看只有十几个鬼子,可就象一团刺猥,几把刺刀防刺配合,伸缩不定,竟让人难以靠近。 接连有试图阻挡的战士被刺倒,这伙鬼子横冲直撞,很快就要与游击队接触拼杀。 正规军挡不住,没经过白刃战锻炼的游击队更不行。别看人多势众,在战场上还真未必管用。 老周大吼着,一些游击队的骨干,还有一些胆大的愣头青,都聚集过来,准备与这伙鬼子死战。 沈宸也看见了形势危急,急蹿几步,终于在人群中闪出了空隙,他不管三七二十一,便把驳壳枪内的子弹全部射了出去。 五发子弹击中了两个鬼子,侧面出现了破绽,鬼子赶忙补位,抵挡住了几把捅过来的刺刀,冲击的速度为之一挫。 转眼之间,又有两个战士被刺倒,鬼子在军官的嚎叫声中重振声势,准备再往前冲杀。 沈宸来不及更换弹匣,也不想浪费时间,盒子炮一扔,右手在大腿上一探一抓,便抽出了勃朗宁手枪。 双手持枪,收拢至胸前,沈宸以最快的速度调整了姿势,向着十几米外的敌人扣动了板机。 “呯!”第一枪就打中了一个鬼子的胸腹部,狰狞的表情立刻凝固,“呀呀呀”的声音也戛然而止,象黄绿色的大虫子丑陋地萎顿下去。 “呯!”稍微移动枪口,沈宸再次击发。 为确保每一颗子弹都发挥作用,沈宸没有采取两枪连击,或是三枪连击。在人数上,己方占有优势,只要把鬼子击伤就够了,不必非得击杀当场。 双手持枪的稳定性,距离又近,手腕、手臂的协调控制,虽然射击速度不是最快,但却使沈宸保持了弹无虚发的命中率。 两个鬼子的眼睛都红了,从斜刺里冲出来,想要捅死这个可恶又狠毒的敌人。 赵铁和两个队员挺身上前,用刺刀格挡招架,尽最大力量保护着沈宸。 呯!沈宸转移枪口,将一个鬼子击倒,解放出了两个队员。赵铁得到支援,与鬼子周旋也就不落下风。 呯,呯,呯!沈宸以一秒一枪的频率稳定射击,打光弹匣后,向前冲击的鬼子只剩下了四五个人。 “呀,呀,呀!”一个鬼子愤怒如狂,连续拔打开两把刺刀,猛地冲向了沈宸。 换弹匣是来不及了,沈宸看着鬼子凶恶的样子,也有点心慌。但他还不致于手足无措,手往后一拉,再往前猛地一甩,把手枪当石头,狠狠砸向了鬼子。 这个鬼子一心想把这可恶的家伙捅死,竟没提防这一招“撒手枪”。距离又近,铁家伙正砸在他的鼻子和嘴上。 剧痛传来,满嘴的血腥味,更倒霉的是眼泪竟刷地流了出来,模糊了他的视线。 沈宸使完“撒手枪”便向侧跳了两步,避开了鬼子将要冲击的直线,并就势在地上翻滚了一下,顺手捡起了地上的一枝长枪。 鬼子气极败坏地叫着,仓促地抬起右臂,抹了把脸上的泪水和鲜血。等他再端枪而立,寻找对手的时候,发现一把刺刀正狠狠地捅过来。 咔的一声碰撞,鬼子反应很快,侧移一步,竟然挡住了沈宸的偷袭。 这也是沈宸捡起的枪是枝汉阳造,上面虽然有刺刀,可比三八大盖却短了一截,就差那么点距离,就没刺中鬼子。 而在力量上,沈宸远没有达到昔日巅峰状态,两枪碰撞的时候,他就感觉出来了。顺着枪被荡开的力道,他转身又蹿又跳,拉开了和鬼子的距离。 鬼子愣了一下,还真没见过这样的对手,偷袭不成转身就跑。嚎叫着,鬼子迈步上前,追杀沈宸。 没追几步,沈宸突然回头,手臂一甩,作势向鬼子又要投掷什么暗器。 鬼子吓得脚步一顿,凝神注视,却发现什么也没有。而可恶的对手又跑开了两步,还猫腰象是从地上捡起了什么东西。 还待再追,赵铁已经快步赶来,大吼着向鬼子展开进攻。 赵铁和两个队员配合,终于找到了空当,刺死了当面的鬼子。可有一个队员倒了下去,连赵铁的胳膊也受了伤。 两下交锋,一个鼻口流血,一个胳膊带伤,进攻都很谨慎,转着圈,谁也不敢放开动作拼杀。 可刺刀、枪枝碰撞了几下后,鬼子开始发力,将赵铁逼得步步后退,险象环生。 噗!的一声闷响,鬼子的动作立刻停了下来,他低头看了看,一把匕首正插在他的胸口。 鬼子缓缓抬头,充满了不可思议的目光看见了那个可恶的家伙。 张了张豁牙染血的嘴,鬼子可能是想咒骂,可赵铁的刺刀已经捅了过来。鲜血喷溅如血色的鸡冠花,鬼子大瞪着死不瞑目的眼睛,倒了下去。 沈宸终于吐出一口长气,拿起手中的汉阳造看了看,里面竟然还有三发子弹。 在拼刺刀的时候,鬼子通常要退掉子弹。这是因为拼刺时握枪的位置不适合开枪,以及子弹穿透性太强,容易误伤。 而中国*军队则没有这些条例和讲究,反倒是会特意在枪里留下子弹。在拼刺刀之前,有时还会打出一排子弹,再冲上去格斗。 沈宸也来不及去捡回自己的手枪,再装弹匣去战斗。这汉阳造有三发子弹,对他来说,也顶不少事。 招呼了赵铁一声,沈宸便向还在激战的一团人影跑去。 五个鬼子背靠背围成了一个小圈,被游击队的队员们围在当中,刺刀吞吐、杀声震耳。 仗着人多,也是沈宸干掉了大部分的鬼子,使得老周能组织起人马,挡住了鬼子突围的道路。 虽然已经把这五个鬼子围在当中,可想用刺刀解决掉,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反倒是这五个鬼子结成了阵势,前冲后突,把包围的队员们压得一会儿后退,一会儿又前进。 队员们也知道自己水平不行,就这么围着,怒骂吼叫,挺着刺刀也不轻易进攻,摆出把鬼子拖死的架势。 呯!的一声枪响,一个鬼子刚作出突刺的动作,却戛然而止,凝固了一瞬之后扑通倒地。 枪栓拉动的声音之后,又是一声近在咫尺的枪响,又一个鬼子倒了下去。 呯!沈宸把最后一颗子弹射向了一个象是小官的鬼子,鬼子晃了晃,挂着小膏药旗的长枪松手落地,随后他也象一根木头般栽倒在雪地上。 只剩下两个鬼子,背靠着背,眼中闪烁着恐惧和仇恨的光,嘴里发出绝望而愤怒的低吼。 队员们士气大振,从各个方向试探着捅刺,并不时大声吼叫以吓唬鬼子。 终于,一个鬼子抵挡住了前方的几把刺刀,却防不住从侧面杀来的刺刀,肋下被捅个血窟窿。 最后一个鬼子只来得及回头看了一眼,便又手忙脚乱地招架。很快,后背上挨了两刺刀,他缓缓跪倒,头勉强抬了抬,便一下子扎进了雪里。 战场上,还有一小团一小团的战斗。但敌人已经完全陷入了包围,垂死的挣扎和顽抗,也改变不了他们被全歼的命运。 游击队没有急于冲上去,正规军正在进行最后的战斗,他们只要守住阵地,就是胜利。 作为地方部队,今天能有这样的表现,已经是足以自豪了。虽然伤亡很大,粗略统证之下,便有十几个队员阵亡,受伤的也差不多是同样的数量。 但这是必然要经历的成长过程,除非以后也不与鬼子对阵,只搞些偷偷摸摸的偷袭和骚扰。 老周和赵铁重新组织队员,布置好防守,这才稍微松了口气。赵铁也有了时间,让常春玲给他包扎伤口。 “多亏了大梅。”赵铁擦着额头上沁出的汗珠,有些欣慰,又有些后怕地说道:“要不是她用手枪一通急射,干掉了十来个鬼子,我看这局面就悬了。” 老周点了点头,重重地叹了口气,说道:“是啊,咱们游击队没打过这样的硬仗,准备也不足,差点就被冲垮了。” 赵铁沉吟了一下,苦笑道:“伤亡太大了,损失了几乎一个小队。以后啊,这种硬仗还是尽量避免。” 老周没有应声,也许是表示赞成,也许还有别的想法。 “那是大梅吧?”赵铁抬头看见几个人影走过来,其中就有一个熟悉的。 沈宸在余保根和两个队员的陪同下,走了过来。盒子炮是被别的队员给拣了,可勃朗宁手枪却没了。 “不是咱们的队员拣走的。”沈宸把事情向老周和赵铁讲了一遍,说道:“肯定是正规部队的人顺手拿走了。” 老周轻轻颌首,说道:“别着急,到时候帮你要回来。” 赵铁打心眼里赞赏沈宸的勇敢和能力,可嘴上还调侃道:“看你,打仗打得枪都打没了,也真是少见。” 沈宸翻了翻眼睛,说道:“来不及换弹匣,拿在手里就是废铁。形势那么危急,我还象宝贝似的握着?你没看我那一下子,把鬼子砸得鼻口窜血呢!” 赵铁轻抚额头,苦笑道:“你厉害,真厉害。今天哪,还真是多亏了你。否则,咱们游击队的损失就大了。” 沈宸“嗯”了一声,沉声道:“游击队又不是正规部队,没练过白刃格斗,也没见识过。在这么血腥残酷的场面下,没溃败就很不错了。” 停顿了一下,沈宸又说道:“游击队嘛,也不能对咱们要求过高不是。和鬼子硬碰硬地打,咱们以后也不会这么干。” 老周叹了口气,说道:“有很多队员都不知道鬼子的厉害,经常在一块儿议论,说鬼子那三寸钉的锉子,咋就能把中国欺负成那样?经过这一战,估计就不会有这种思想了。” 沈宸对此是同意的。平常他也经常向队员们灌输鬼子很厉害,别与鬼子正面交锋,也不要与鬼子硬碰,但很多队员是不以为然的,他都能看得出来。 而游击队经过今天这一战,对鬼子不仅会有重新的认识,还经历的真正的残酷战斗的考验。 一支没有经历过血与火的部队,就根本算不上厉害,称不上顽强。起码在以后,游击队不会是能够轻易溃败的人马。 反正,与鬼子打过这一仗,对游击队的成长是很有好处的。今天在布置上,游击队还是有些疏漏和不足,教训要吸取。 战场上,各处的战斗逐渐结束,枪声、爆炸声渐渐停息下来。 一个八路军的通信兵跑过来,向赵铁和老周报告,部队正在打扫战场,准备撤退了。 “那咱们也收拾收拾,快点撤退。”老周打发走了通信兵,开始布置打扫战场,并抽出一个小队,护卫着伤员先行撤退。 鬼子全军覆没,皇协军的伤亡也不小,都是在开始的时候,被鬼子威逼冲锋所造成的。 等到突围受挫,八路军又猛烈攻击,皇协军的斗志便被完全摧毁,投降的越来越多。 最后,竟然有三十多个俘虏,还有一些伤员。若是与鬼子几乎全部战死相比,可见皇协军的懦弱无能、贪生怕死。 第九十四章 要枪 - 抗战之三生传奇 - 岁月如声 即便如此,消灭这一个小队的鬼子,八路军和游击队也付出了很大的代价,伤亡比几乎达到了一比二。 而这还是在伏击,在有部分预设阵地的情况下。如果不是这样,恐怕八路军两个连,再加上游击队这百八十人,也不敢轻易攻击。 说起来有些令人沮丧,但当时的抗日战场就是这种状况。 中国*军队几乎就是以人来和侵略者拼杀,两个换一个,三个换一个,甚至五六个换一个,是相当常见的。 没办法,战斗素质在那摆着呢!日本鬼子在训练中打多少子弹,中国*军人在上阵前,又能有几发实弹射击的机会? 在二百米内,鬼子的命中率已经很高;一百米之内,就已经称得上惊人了。 反过来呢,能在百米左右击中胸靶,在八路军和游击队中已经算是好枪法;能达到二百米的射击距离,在部队里也是优等或特等射手。 再加上八路军和游击队的战士在战术动作上也不如鬼子干净利索,打起仗来,就是有阵地依托,在鬼子的准确射击下,伤亡较大也是难以避免的。 沈宸早就意识到了鬼子的厉害,就在一二百米的距离,鬼子的枪法和他也差不了多少,威胁很大。 所以,沈宸尽量采用更远距离的狙击,以拉开和鬼子的差距。同时,他的伪装和隐蔽更加厉害。这一点,鬼子和他差得更远。 战斗结束了,也是一场胜利,还是很大的胜利。但对于正规军和游击队来说,气氛却是截然不同。 对于正规部队,仗打得频繁,人员伤亡也是司空见惯。到现在,一个连队可能都换了几茬人。 所以,暂时的悲痛过后,该庆祝胜利就庆祝胜利,该招兵买马就补充人员,很快就能恢复到生气蓬勃的状态。 说起来可能令人不太舒服,但战争年代的军人就是这样。在血与火的锤炼中,情感都被包裹上了一层坚硬的外壳。 而一支笼罩在悲伤失落的阴霾下的军队,一支死气沉沉的的部队,又怎么能裹好伤口,继续战斗。 但游击队没经历过这么大的损失,阵亡了十几个,还有不少的伤员。 前天、昨天还在一起吃饭、说笑的战友,一下子就再也看不到了。对年轻的队员们来说,一时半会又哪能适应得过来? 赵铁和老周做了很多工作,可人心却不是一时半会能够安定平稳下来的。 “啪!”的一声,赶车的余保根打了个响鞭,可听起来却是有气无力、没精打采。 赵铁和老周互视一眼,都不由得苦笑摇头。 沈宸也坐在车上,伸手推了一下余保根,说道:“打起精神来,这才哪到哪呀,以后还打不打鬼子了?一副死气沉沉的样子,我都想一脚把你踢下去。” 余保根是沈宸手下的队员,也是最早跟着他跑跑颠颠的,两人已经很熟,沈宸才会这么随便,说话也不用太考虑。 嘿嘿,余保根露出比哭还难看的笑容,随即又是一副苦相。 沈宸叫停了车,跳下来直奔路边的小树林,在树后隐没不见。 老周和赵铁也知道她去干什么了,便随便地聊天。 “大梅的心很硬啊!”老周也不知道这是不是好事儿,沉吟着说道:“按说,这样的队员才算合格,可是——” 赵铁想了想,说道:“她的心是热的,只不过外面是包了层硬壳。” 余保根叹了口气,插嘴道:“我们队长说了,要是她——那个了,不许大家掉眼泪。谁要是哭了,她晚上就从棺材里爬出来,把哭的人掐死。” 老周猛地哽了一下,这实在有点吓人,对于那些农民出身,脑袋里还有封建迷信的队员来说,更是如此。 赵铁听得直翻眼睛,可实在又不知道说什么好,吭哧了一会儿,才憋出一句,“这丫头,真是没治了。” 老周抬头看见沈宸正走过来,赶忙摆了摆手,说道:“没治就没治吧,你怎么地,还想治服她呀?” 赵铁苦笑,觉得这个难度不比打鬼子低。 不到中午,赵铁等人已经赶到了蒋连长他们驻扎的小榆树村。 取得了伏击战的胜利,消灭了祖旺据点的过半敌人,照例是要庆祝一下的。 区委也想着借此机会款待一下回来的主力部队,并扩大宣传,提升根据地的民心士气。 赵铁和老周赶过来,便是想和主力部队一起搞庆祝活动,也扫除一下游击队那阴霾的气氛。当然,还有把沈宸的手枪要回去这件事情。 因为定下的群众明天来慰问,部队把村子里里外外打扫得干净整洁,衣服也整理利索,战士们一个个看起来就透着精神。 尽管蒋连因为增援游击队,伤亡更大一些,但短短的一天过去后,部队便又生气蓬勃,训练时口号震天,杀声激昂,令人振奋。 几个人过了岗哨,直接来到连部,在哨兵的引领下,迈步走了进去。 进到屋里的时候,蒋连长正坐在桌前,桌上是拆卸开的枪械,正在用一块粗布蘸着润滑油擦枪。 沈宸眼尖,一眼便看清是自己的那支“八音子”,也就是勃朗宁M1900半自动手枪。 刚想上前,赵铁有意无意地侧步挡了他一下,并悄悄地做了个手势,示意他稍安勿躁。 见赵铁和老周进屋,蒋连长赶忙放下手中的零件,起身笑着打招呼。 与赵铁和老周握手寒喧,蒋连长又把目光投向沈宸,赵铁赶忙给做了介绍。 “原来是击毙鬼子少佐的女英雄啊!”蒋连长哈哈笑着,与沈宸握了握手,说道:“早就听老周和赵队说起过,今天算是见着了,看着就英姿飒爽,不同凡响。” 沈宸只是笑了笑,简单地打了招呼,“蒋连长,你好。” 蒋连长伸手示意,热情地相让,“坐,都请坐。” 众人坐下之后,赵铁和老周便把游击队想与蒋连一起联欢,庆祝胜利的事情说了一下。 蒋连长倒是满口答应,又叫通讯兵去找杨指导员。这种慰问、联欢,做政治工作的指导员更拿手,蒋连长看来是不太管。 说完这事,便该是要枪了。 赵铁犹豫着,还是硬着头皮开口说道:“还有一件事情,要麻烦蒋连长。” 蒋连长不知道什么事情,痛快地说道:“什么麻烦不麻烦的,说得这么客气。” 赵铁讪讪地笑了,虽说来时打了保票,可枪在人家手里,看起来还很珍重的样子,他还真不太好意思开口。 他不好开口,沈宸倒嫌他墨叽,直接说道:“蒋连长,你桌上的那把枪,是我的。” 一个勤务兵进来给众人倒水,正好听到沈宸说话,不禁狐疑地看向他。 蒋连长也是一愣,眨了眨眼睛,笑着说道:“原来是大梅同志遗落在战场上的。三排长上缴的时候,我还纳闷呢,没见过鬼子用这种枪啊,还以为是哪个皇协军佩戴的呢!既然是你的,那就拿回去吧!” 勤务兵听着直撇嘴,他知道蒋连长是很喜爱这把手枪,怎么人家一说就要还回去呢? “这打仗可真是怪啊,连枪都能丢!”勤务兵不敢直接反对,便有些阴阳怪气地说了句怪话。 沈宸横了这家伙一眼,嘴上没说话,手上却不客气,干净利索地组装好,换了个新弹匣,插回到大腿上的枪套里。 蒋连长看着沈宸利索的动作不禁笑着点头,赞道:“只是听说你长枪打得准,弹无虚发。可这手枪,玩得也满熟练的嘛!” 赵铁见枪要回来了,暗自松了口气,觉得沈宸是占了女的光,蒋连长自然不好和她争。 “是这样的。”赵铁觉得替沈宸解释一下更好,省得那个勤务兵拉着个脸,“当时的战斗很激烈,多亏了三排增援,游击队才没被冲垮。大梅同志呢,眼见形势危急,便勇敢地冲过来,用短枪连续击倒了十几个敌人。子弹打光后,一个鬼子端着刺刀冲上来,她来不及换弹匣,便把枪砸了出去,把鬼子砸得鼻口窜血……” “不愧是巾帼英雄啊,敢与鬼子面对面的厮杀。”赵铁刚讲完,随着话音,杨指导员便迈步走了进来,笑着与众人握手。 杨指导员和沈宸握了握手,目光温和,仔细打量了一下,笑着点了点头。 沈宸总是那么平淡稳重,或者说是大方得体,没有当时女子常有的那种局促和腼腆。 众人重新落座后,杨指导员又好奇地问道:“刚刚赵队长说的是十来个鬼子,都是让大梅同志打死的?” 沈宸赶忙解释道:“赵队长说的是击倒,也就是中弹倒地。然后嘛,咽气或者没死的,差不多都会被补上几刺刀。” 战斗时便是那样,特别是白刃战,有时候几把刺刀同时刺中一个敌人,你就能说是你那刀最致命? 沈宸这么说,其实不是谦虚,而是更加接近实际情况。 蒋连长轻轻颌首,说道:“那也很了不起,打倒十来个鬼子,至少可以说是挽救了危急的局面。当时的情况,三排长跟我讲过,很激烈,也很危急。游击队的同志们打得很顽强,才会有这次完全而彻底的胜利。” “多亏主力部队的及时增援,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老周这倒不是谦虚,而是实事求是。接着,他又把游击队要与蒋连共同庆祝胜利的事情说了一遍。 “欢迎啊!”杨指导员立刻答应下来,笑着说道:“我还正愁没什么游艺节目,慰问活动显得单调枯躁呢!” 蒋连长也笑着说道:“光是敲锣打鼓,然后是军队和地方的负责人讲话,气氛确实不够热烈。” 赵铁犹豫了一下,有些不敢打包票,便留有余地的说道:“游击队不象部队,还真没学过什么歌曲。至于其他节目,怕也是拿不出手。” “谦虚了不是。”蒋连长笑道:“春节不是搞得挺好,游击队的几位女同志,可是多才多艺,很受欢迎呢!” 说着,蒋连长看向沈宸,说道:“这回还有大梅同志,节目会更精彩吧!” 沈宸赶忙摆手,说道:“除了开枪打鬼子,我什么也不会。”说完,他站起身,说道:“你们商议正事,我就不打扰了。” 赵铁张了张嘴,想叫住沈宸,可最终还是没开口。 “别走远了。”杨指导员伸手叫道:“我让人安排了饭,一会儿就好。” 沈宸答应了一声,迈步走了出去。 在外面找到余保根,沈宸便坐在马车上,和他随便地聊着天。 “队长,有人指点咱们呢!”余保根突然努了努嘴,给沈宸提着醒。 沈宸转头看了看,是蒋连长身边的那个小勤务兵,正和一个头上裹着绷带的八路军在说着什么,眼睛还不时向这边瞅着。 估计是不甘心,可枪已经要回来了,沈宸也不想管这个小兵怎么想,怎么说。 可沈宸不想理睬,却有人找上门来。 那个八路军正是三排长,在战斗中受了伤,可却缴获了一支好枪。上缴之后被连长留下,极为喜爱,他自然也高兴。 可一听小勤务兵说游击队的人来要枪,连长已经把枪还给人家,三排长就不乐意了。 好吧,这枪是你们的。可俺们急死忙活地去增援,付出了那么大的伤亡,是不是救了你们游击队?至少也是让你们少损失了很多人吧? 现在倒好,不想着感谢感激,还颠颠地跑来要枪。虽说主力部队要照顾地方部队,丢枪的还是个女滴,可这么做是不是有点不近人情啊? 三排长越琢磨越不舒服,可他也知道,要是贸然上去索要,争吵起来可没他的好。连长和指导员知道了,肯定得给他个处分,至少也要教育训斥他一顿。 抓耳挠腮地想了一会儿,三排长有了个主意,迈步走了过来。 沈宸歪头看着这个八路军,象是干部的样子,挎着个盒子炮,却不知道他过来要干啥。 “你好,是游击队的孙大梅同志吧?”三排长挤出笑容,打着招呼。 沈宸点了点头,说道:“你好。请问你是——” “我是三排的排长,叫刘彪。”三排长呵呵一笑,说道:“早就听游击队的同志说到过你,枪法准,百步穿杨的好本事啊!” 沈宸笑了笑,说道:“没那么悬乎,就是比别人准那么一点。” 第九十五章 比枪法 - 抗战之三生传奇 - 岁月如声 刘彪说着话,看着沈宸,觉得这丫头这么年轻,长得也俊,打扮也有点怪,可却不相信她的枪法能好到哪去。 所谓锉子里拔大个,估计也就在游击队里算是枪法不错,要与正规部队比,那就差得远了。 而沈宸看似谦虚,可也不完全是,比别人准点,这也算是自信或骄傲吧? 刘彪显然是不太喜欢这种略带傲气的口吻,干笑了两声,说道:“这个,大梅同志对自己的枪法还是很自信的嘛!我们也是很想见识一下,不如咱们上训练场,让战士们学习学习女英雄的神枪?” 沈宸微皱眉头,斜着眼睛上下打量。 刘彪挠了挠头,伸手从兜里掏出十几颗子弹,嘿嘿笑着向沈宸摊开,说道:“你看,我好不容易搜集到这些子弹,正合着那八音子用的。” 沈宸一把抢过,撇嘴一哂,说道:“拐弯抹角的,一点都不实在。不就是看我把枪要回来了,心里不舒服,想让我出个丑。或者用个啥激将法,把枪再还给你们。” 刘彪张大了嘴巴,也空了手。他是真没想到这丫头一点都不客气,把自己那点小心思都掀了出来,一时竟不知说什么好。 “走啊!”沈宸随意地摆了下手,对愣怔的刘彪说道:“去训练场啊,别傻愣着呀!” 刘彪缓缓合上了张大的嘴巴,咽了口唾沫,哭笑不得地伸手一让,“这边,大梅同志,这边走。” 余保根立刻兴奋起来,把牲口往连部门口的树上一拴,紧跟着沈宸后面就走。 小勤务兵在门口偷看,见刘排长真把那个丫头给激走了,不禁笑得象偷鸡贼般高兴,三步并做两步,跑了进去。 正赶上杨指导员招呼勤务兵,去找沈宸和余保根回来,饭菜已经做好了。 勤务兵吭哧着,说道:“那个,大梅同志是吧,被刘排长叫走了。” 杨指导员愣了一下,不知道这个刘彪子把沈宸叫去干啥。 蒋连长一皱眉,猜想是不是这个愣头青想把枪要回来,搞什么妖蛾子呢! 他赶紧问道:“刘彪子叫大梅同志去哪了?你赶紧去把人给我找回来。” 勤务兵磨蹭着,嗫嚅道:“刘排长想,想见识见识大梅同志的枪法,就,就和她说了一下,到训练场去了。” 赵铁和老周不知道沈宸的枪是刘彪子拣到后上缴的,觉得到训练场打个靶,交流下射击技术,也没什么不妥。 蒋连长却知道这事没那么简单,可别让刘彪子瞎搞,破坏了和地方部队的感情。 所以,他赶忙站起来,说道:“咱们也去看看吧,回来再吃饭也不迟。” 杨指导员看搭裆着急的样子,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还是笑着附和。 几个人走出来,直奔村外的训练场。 沈宸、余保根在刘彪的引领下,已经来到了训练场。 部队刚结束训练,正在整队,准备回村吃饭。 刘彪紧跑几步,先来到队前,和另两个排长嘀咕了几句。 “这行吗?”一排长挠了挠头,说道:“连长和指导员知道这事儿吗,不会训咱们吧?” 二排长转头看了看不远处的沈宸和余保根,也有些犹豫,说道:“咱们要不要放放水,别让人家脸上挂不住。毕竟是个姑娘家,脸皮薄。” 刘彪一摆手,说道:“什么脸皮薄?要是真要脸,还能来把枪要回去?看她那傲气样儿,非杀杀她的威风不可。” 两个排长还想再说,刘彪已经拍板道:“就这么定了,一个排出一个。你们要是放水,输了的话,丢人可别怨我。” “那——行吧!”一排长用力点了点头,转身去自己的队里挑选人去了。 二排长一听刘彪说丢人的话,也很无奈,只好去把排里枪法最好的叫了出来。 刘彪伸手招呼沈宸,等沈宸来到队前,大声对战士们说道:“这位,是游击队的女英雄,孙大梅同志。” 战士们面面相觑,不知道这是要搞什么。 “大家好。”沈宸抬手打了个招呼。 “鼓掌啊!”刘彪对战士们的木呆表现很不满意,先用力拍手,带起了一片掌声。 刘彪把手往下压了压,等掌声停处,又开口说道:“以前呢,咱们只听说过孙大梅同志的神枪,都是很佩服;今天呢,孙大梅同志和咱们连里的两位战士,将举行一场,这个友谊的比试。我们也正好能见识一下,看看大梅同志的神枪到底有多厉害。” 沈宸斜着眼睛看着刘彪,心说:这家伙够坏的。先把我捧高,再看我怎么摔下来吧? 不过,沈宸也没废话,摘下肩上的长枪,仔细检查了一遍。 这时,挑选的两个战士也走了过来,刘彪给沈宸作了简单介绍,“这两个战士的枪法在我们连还算可以。当然,比起大梅同志,可能还有些差距。” 沈宸向着两个战士微笑点头,算是打了招呼。可在刘彪眼里,这丫头倒是好象承认了所谓的差距的存在。 刘彪挺来气,走到自己的排里,拿过一枝他惯用的长枪。 原来,他的枪法也不赖,觉得不含糊。再加上他的排伤亡很大,除了他,还真挑不出更厉害的。 “大梅同志,你看咱们怎么个比法?”一排长比较客气,征求着沈宸的意见。 沈宸略微想了想,说道:“一人打三发子弹吧,别浪费。”说着,他伸手指了指,“靶子离得近的话,可能看不出高低,挪得远远的,三发子弹打完,也就差不多能见分晓。” 这丫头,挺自信哪! 一排长笑着点头,说道:“就按你的意思来。这个靶子,放到多远的地方呢?” 沈宸伸出大拇指比量了一下,大概三百米的距离。别整四百、五百啦,那叫欺负你们。 “就在那个坡上摆靶子吧!”沈宸冲着刘彪笑了笑,说道:“要是没把握,就别开枪了,白浪费子弹。” 嘿,这丫头,小嘴还真厉害。刘彪哼了一声,仔细检查枪枝。 一排长放眼瞭望,不禁有些迟疑。这个丫头不是开玩笑吧,那么远? 沈宸见一排长没有动作,便叫过余保根,交代清楚,让他带着靶子去摆放。 一排长见余保根去摆靶,担心他有什么闪失,赶紧叫过两个战士,去帮着余保根,并担任报靶员。 正在这时,蒋连长、杨指导员和赵铁、老周也赶了过来。 “彪子,你给我过来。”蒋连长没搞清状况,以为是刘彪设的什么圈套,厉声叫着,又和老周、赵铁拉开了些距离。 刘彪赶忙跑过来,陪着笑脸,敬礼道:“连长。” 蒋连长沉着脸,压低声音说道:“搞什么呀,就觉得那枪给得冤枉?本来就是人家的,还给人家也是理所应当。” “连长。”刘彪赶忙解释道:“没,没管她要。就是,就是友谊比赛,见识一下她的好枪法。喏,她都同意了。” 蒋连长狐疑地看着刘彪的表情,哼了一声,向沈宸走过去,笑道:“大梅同志啊,我看今天这比赛就算了。改天,咱们来个大比武,就游击队和我们连。既是交流,又是促进。你看怎么样?” 沈宸犹豫着,觉得无可无不可。反正他也没有显摆的意思,就是想让刘彪以后别再呱噪,别再把要枪的事挂在嘴上。 刘彪跟在旁边,咧嘴说道:“连长,俺们都和大梅同志说好了,她也答应了,一点没勉强。真的。” 沈宸笑了笑,说道:“刘排长说得没错,我是答应了。要说是比赛嘛,也不准确,就算是切蹉交流好了。” 杨指导员和老周、赵铁也走了过来,听着他们的谈话。 “切蹉交流,这样好。”杨指导员笑道:“我看,既然都准备好,那就打几枪试试。胜了没奖励,输了呢,也别气馁。” 赵铁是相信沈宸的枪法的,笑着点头,“大梅,咱们就抱着学习的态度,向主力部队取经。啊,放松地打,不要紧张。” 蒋连长见沈宸执意,别人也都表示赞同,也不好再说什么,只是狠狠地瞪了刘彪一眼。 远处,靶子摆好,余保根象模象样地挥着手,两个战士则摇了红旗,然后找地方隐蔽。 “你们先来!”沈宸随手在雪地上划了一条线,笑着相让。 刘彪和两个战士瞭望了一下靶子,不由得面面相觑。这个距离,太远了吧? 沈宸不管他们的表情和动作,专心地测距,调整标尺,检查枪枝子弹,做好了射击的准备。 “小马,你先来。”一个战士心里没底,往旁边让了让,站在第二个靶位上。 小马呲牙咧嘴,硬着头皮走上去,检查枪枝弹药,卧倒在地,采取有依托的射击姿势。 “啪勾!”枪声响过,小马皱了皱眉,感觉好象上靶了,可成绩不好说。 重新调整了一下,小马又射出了第二枪;停顿良久,他才打出最后一枪。 打完之后,小马站起身,轻轻摇头。这个距离,他不是没打过,但一点把握也没有。 第二个战士也心里叫苦,可大家都看着呢,怎么也得打完再说。 轮到刘彪了,他早就在那里又眯眼睛,又抻脖子的。可这个距离,他还不如那两个战士呢! 咬了咬牙,刘彪把枪收了起来,说道:“不打啦,这个距离超出俺的能力,就不浪费子弹啦!” 沈宸笑了笑,这家伙还挺有自知之明。他走到靶位上,也采取了卧倒有依托的射击姿势。 风速、风向早已测定,在这个距离射击,对他来说也不是最大的难度。但沈宸还是一丝不苟,认真细致。 几次深呼吸之后,沈宸感觉心跳平复,便开始瞄准目标。屏住呼吸,轻轻地扣动板机,轻快地后座了一下,子弹已经激射出膛。 刘彪虽然没打,可也不太相信沈宸能够打得好。只不过,在血火中拼杀出来的经验和阅历,从动作和表现上,让他感觉到沈宸很不一般。 拉栓上弹,沈宸瞄准击发,间隔几乎是掐着秒表来的。 三枪过后,沈宸站起身,轻轻拂打了一下衣服上的雪和灰尘。 哨声响了起来,报靶员和余保根从隐蔽处冒了出来,奔去扛起靶子,跑回了训练场。 杨指导员笑着伸手相让,几位领导先看,战士们只能等一等啦! 最着急的其实是刘彪,可他也不好越过领导,就颠颠地跟在后面,瞪着眼睛,抻着脖子瞅。 先看一号靶,两发上靶,一个三环,一个四环。能打成这样,已经是相当不错的成绩了。 再看二号靶,一发上靶,三环;另一发勉强算上靶,却打在了环外。 “哈哈,果然厉害呀!”蒋连长发出爽朗的笑声,指着三号靶。 杨指导员伸手点着,赞叹着,“这是不是就叫八九不离十呀,枪枪命中,这要是在战场上,管饱报销他三个鬼子。” 刘彪急得直蹦,可前面人挡着,他也看不着,不知道说的是谁。 好不容易有了空隙,他厚着脸皮挤进去,定睛看靶,愣住了。使劲揉了揉眼睛,他再看一遍,确实没错,三号靶。 “看清啦?”蒋连长又瞪了刘彪一眼,说道:“拿去给战士们看看,瞧瞧人家的枪法,还有什么不服的。” “没,没不服。”刘彪嘴还硬着,可还是讪笑着拿起靶子,又命令两个报靶员拿着另两个,走向正等着结果的队伍。 走过沈宸身边时,刘彪嘿嘿笑着,向沈宸伸出了大拇指,赞道:“厉害,真是名不虚传,俺服了。” 沈宸只是淡淡地笑着,轻轻点了点头。 说实话,沈宸并是很反感刘彪。 从他的想法和行动,便能看出是个直爽的汉子。该怎么样就怎么样,不藏着掖着。这赞扬也能看出是发自内心的,看自己的眼神也与原来不同了。 蒋连长转身走到沈宸身边,不掩赞赏地笑道:“大梅同志,你真是好样儿的。要不是女的呀,我说什么也要把你拉进部队里来。” 沈宸耸了耸肩膀,说道:“我才不来呢!” 蒋连长很疑惑,脱口问道:“为什么?难道在主力部队里不好?” 沈宸笑道:“在游击队里,我可是受优待的。喏,可以带三支枪,还有个警卫员跟着保护。有什么好吃的,也尽给我留着。打仗的时候,也给我充分的自由。” 第九十六章 试探,长城谣 - 抗战之三生传奇 - 岁月如声 要说前几项,在部队里倒也能够多加照顾。毕竟是女同志,即便没有沈宸这样的本事儿,也会多少得到优待。 可打仗时给充分的自由,蒋连长有点想不通,或者说是不明白到底是什么意思。 沈宸的话,其他人也听到了。杨指导员与蒋连长是差不多的想法,便笑着问道:“服从命令听指挥,这是一个军人必段要遵守的。你所说的自由,是怎么回事呢?” 沈宸沉吟了一下,解释道:“一个好枪手,不是一天两天能练出来的,价值也要比普通士兵要高。如果把他当普通士兵使用,浪费在冲锋拼杀的战场上,我觉得是有些浪费了。” 蒋连长似懂非懂,缓缓眨着眼睛,在琢磨,在思考。 杨指导员想了一下,对赵铁和老周问道:“你们是怎么想的呢?给大梅同志的自由,又是如何规定的呢?” 老周和赵铁互视了一眼,由老周先开口回答道:“根据大梅同志的特长和特点,我们确实没有过于硬性地规定,也就是在作战计划上比较宽泛,比较灵活,不设置过于严格的条条框框。” 赵铁接着补充道:“还有就是在制定作战计划时,尽量发挥大梅同志的特长。说实话,游击队还缺乏锻炼,整体的战斗素质也不高。所以,我们也会尽量制定以大梅为主的战术打法。” 蒋连长和杨指导员互视一眼,透露出的意思都差不多。 对于游击队嘛,这种牵就式的打法是可以的。因为他们人少,作战规模小,也比较灵活,更少有硬性的任务。 而正规部队则不同,经常会有一些命令下达,布置一些必须要完成的任务。 比如攻打某某据点,该进攻时便要全力以赴、勇往直前;该防守时,便要死战不退、人在阵地在。 所以,即便把沈宸拉进正规部队里,所给的自由也是有限的,更不能围着一个人制定作战计划。 当然,除了这些,在正规部队里也没有战斗女兵。女性的医护员、电报员,倒是有,可沈宸显然不是干这个的料。 所以,蒋连长和杨指导员倒是想有这么一个枪法精准的神射手,可也觉得不合规定,且没法达到沈宸的要求。 “从目前的战果来看,游击队以大梅同志为中心的战术,还是很成功的。”杨指导员颌首说道:“不说假话,看你们的装备呀,连我们都眼红啊!” “如果你们需要,可以调换些枪枝吧?”沈宸不太确定地说完,转头看向老周和赵铁。 老周和赵铁未尝不想这么说,可以前都是正规军支援地方部队,现在一下子倒换过来,是不是会让正规部队觉得难堪? 蒋连长哈哈一笑,说道:“需要的话,我们当然会开口。这可不是什么面子问题,赵队长和周指导员一看就是想多了,不好意思说。” 老周和赵铁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起来,这话一说,就显得人家心胸坦荡,他们就有些小气了。 蒋连长这话并不是客气,而是真有这样的想法。 尽量八路军的武器也比较繁杂,但为了作战和补给的方便,也是尽量向制式统一努力。 比如一个营,可能会有三八大盖连,汉阳造连,毛瑟连等等,在比较小的规模上,实现枪弹统一。 而蒋连的三个排,现在集中武器的话,至少能保证将近两个排是三八大盖。如果再从游击队调剂一些,全连的武器就能统一。 尽管这样做似乎有些丢人,但正如蒋连长所说,与面子比,战斗胜利、减少伤亡才是最主要的。 当刘彪邀请沈宸来到队前时,战士们抱以热烈的掌声。他们的想法很单纯,谁有本事就佩服谁。 在军队中就是这样,能说会道,远不如能打更吃得开。 沈宸笑着向大家招手,却也没多说什么。长篇大论,那是干部们的事情,他不想做,也不喜欢。 众人回到连部,蒋连长和杨指导员招待老周和赵铁。沈宸却拒绝同桌吃饭,和余保根一起,在旁边的屋里就餐。 听了游击队对沈宸的照顾,杨指导员又让伙房给沈宸他们加了个菜,本来做了一只鸡,差不多一半也都给了沈宸和余保根。 沈宸不谦让,也不客气,和余保根一顿吃喝,连汤都没剩下。 蒋连长、杨指导员和赵铁、老周边吃边聊,敲定了一些事情。其中不只是明天联欢庆祝,还有调剂武器,以及下一步如何作战等等。 沈宸和余保根吃完饭,还得等着赵铁和老周。闲着没事儿,便随便出来闲逛。 冬天没有什么活计,老百姓穿得不多,也就不太愿意出来走动。 村里各家的门大都还关着,街上除了几个小孩子嘻戏跑跳外,没多少人来往。 村中的打谷场上,一些战士正在搭棚收拾,为明天的活动作准备。在另外一边,则在组织演唱,在准备节目。 东边的一排人刚唱完,中间的队里站起来二排长,领着大家啦啦了起来:“一排,来一个,该谁唱,一排。” 二排长伸张着两只胳膊,抢先地喊道:“欢迎:一——二。” 底下象一个声音似的啪啪地拍着手,一阵哄然大笑后,靠西面的一个排前面站着一个女同志,定了音,两手往下一划动,便领着唱了起来。 “母亲叫儿打东洋,妻子送郎上战场。我们在太行山上,我们在太行山上,山高林又密,兵强马又壮……” 歌声还未全落,东面的一个排啦啦的更上劲:“好不好?”,“好!”,“妙不妙?”,“妙!二排来个要不要?”“要!”。 二排长笑着把胳膊一挥,全排人发出整齐的声音:“来了。” “我们都是神枪手,每一颗子弹消灭一个敌人,我们都是飞行军,管他山高水又深……” 沈宸觉得怪有趣的,便站在不远处看着。这样的活动,他还真没见过。 余保根在旁边解说着,在春节的时候,游击队和蒋连一起过的年,他还是见识过一些的。 “哈,大梅同志啊!“三排长刘彪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和沈宸热情地打着招呼。 沈宸笑了笑,说道:“刘排长,你好。” 刘彪摇了摇头,说道:“不好,我不好,三排也不好。这一仗,把三排都快打光了。就剩下十来个,唱歌都没气势,索性也不参加了。剩下两个女医护,喏,也被一排抢走了。” 三排急援游击队,与鬼子硬碰硬地拼杀,伤亡最大。从这方面来说,游击队确实应该感激他们。 沈宸说道:“明天就能好一些吧,听说区上动员了很多新参军的青年,应该先补充你们排的。” 刘彪苦笑着说道:“补充应该是没问题的。可新兵不训练,怎么能上战场?不打上几仗,新兵蛋子怎么能成熟?” 沈宸耸了耸肩膀,对此也没有办法。 不过,地方部队已经建立起来,象民兵,平常也有一些简单的训练,要是动员他们参军,可能会减少适应的时间,更快地成长起来。 “大梅同志,你的枪法真是没的说。”刘彪由衷地称赞道:“别说俺们连,就是在营里,在团里,恐怕也是数一数二的。怎么样,有没有参加主力部队的想法?要说照顾,那肯定是有。只要条件允许,再优待些也没问题。” 刘彪确实在打沈宸的主意,但他也知道这不容易。连长和指导员都不敢轻易决定,他也不过是试探一下,顺便在沈宸这里改变一下不好的初印象。 其实,由于重武器不足,以及枪弹的缺乏,八路军对神枪手也是很重视,很照顾的,因为他们往往能在战斗中起到关键作用。 比如猎户出身的神枪手裴天来,参加八路军时,已经是五十三岁,是一名特殊的战士。为了照顾他,不仅给他配备了一头毛驴,还派了小战士给他背枪。 每次战斗,也会把裴天来安排在重要位置,专打敌人的机枪手、炮手,以摧毁敌人的火力,为赢得战斗胜利,减少伤亡起了非常重要的作用。 而且,为了激励民心士气,震慑敌人,对于神枪手的宣传也比较多,这和战争时期树立英雄榜样,是一样的道理。 象“杀敌英雄”刘二堂,他所率领的民兵队,不仅被太行军区命名为“二堂战斗队”,个人事迹更是被《太行民兵报》连续报道,成为名震太行的民兵杀敌英雄和“神枪手”。 所以,要沈宸加入正规部队,最大的障碍不是什么优待和照顾,而是他现在的性别。 虽然八路军中也有很多女兵,也有扛着枪的,但她们从事的基本都是辅助工作,比如医护、文艺宣传、通讯等等。 当然,这些女兵多数也是经过训练,在危急时刻能够端枪打仗的。但八路军中没有成建制的战斗女兵,也没有以战斗兵身份与男兵混在一起的先例。 这其中的原因主要是不方便。其次呢,也真没有出类拔萃的,象沈宸这样特别能打的女兵。 枪法胜过连里的优等射手,战绩也相当辉煌,而且证明不是虚的。 刘彪拍脑袋一想,如果有沈宸在,重新补充起来的三排,就能比较快地恢复战斗力。 当然,工作做得怎样,最后还要看沈宸的态度。即便招兵的对象主要是地方部队,可也要人家自愿才行。 对于刘彪的试探和变相邀请,沈宸想了想,没有马上做出决定,而是委婉地说道:“这个,以后再说吧。我还没想好,先在游击队里呆着吧!” 刘彪并没有什么失望的神情,反正只是随便这么一说,试探的意味浓厚,沈宸没有一口回绝,就存着那么一线希望。 伸手指了指正在拉歌的部队,刘彪笑着说道:“在部队就是这样,文娱活动还是很多的,可不是光行军打仗那么枯躁。” 沈宸点了点头,说道:“劳逸结合嘛,还能活跃气氛,振奋精神,这样挺好的。” 刘彪奇怪地看着沈宸,说道:“没想到大梅同志还这么有学问,这些道道儿俺就说不上来。” 沈宸赶忙摆手,说道:“啥学问哪,都是听别人说的。” “听了就能记住,这也了不起。”刘彪丝毫没为沈宸的谦虚而减少敬意,他是个老粗,听到比较文化的词句,就觉得有学问。 沈宸笑了笑,没再往下接话。尽管他确实有文化,连外语都会,可他的身份,可不敢显摆。 正说着话,两个女同志跑了过来,亲热地和沈宸打着招呼,又邀请他过去坐着看。 “不影响你们,我一会儿就要走了。”沈宸赶忙推辞。 穆晓薇和陈梦瑶一左一右,拉着沈宸,咯咯笑着,硬把沈宸拉到了队前,战士们又抱以热烈的掌声。 “好,好,我就坐这儿吧。”沈宸无奈地向战士们招了招手,便要随便找个地方坐下。 “那可不行。”穆晓薇笑着挽住沈宸的手臂,对着战士们叫道:“欢迎大梅同志给咱们来个节目怎么样?” “好啊,好啊!” “欢迎,欢迎!” 更加热烈的掌声响了起来,战士们笑着拍着手,热切地看着这个长得俊俏、枪法又好的姑娘。 沈宸使劲摆着手,说道:“我不会呀!除了扛枪打仗,什么唱歌跳舞,我是一样儿也不会。对不起大家,等以后我练会再来好嘛?” 刘彪哈哈笑着,在旁凑趣,似乎看着沈宸受窘很是享受,“大梅同志要是连个家乡小调也不会,你们信嘛?” “不信,不信。”战士们发出笑声,整齐地叫道。 家乡小调?!沈宸觉得要是一个不会吧,确实有点说不过去。可搜寻大梅的记已,还真没能唱得出口的乡音俚曲。 抓耳挠腮了一会儿,沈宸终于想起一首,还是在上海的时候听抗日救亡的青年们唱的。 一九三七年春,上海艺华影片公司开始拍摄潘孑农编剧的《关山万里》,潘孑农邀请刘雪庵为影片配乐。 由于上海八一三事变发生,影片没有完成,但是刘雪庵把已经完成的影片插曲《长城谣》刊载在自办的刊物《战歌》上,并很快被一些青年抗日宣传队的演唱。 第九十七章 无题 - 抗战之三生传奇 - 岁月如声 后来,十九岁的青年歌唱家周小燕,在武汉合唱团独唱领唱这首歌曲。次年她去法国留学,途经新加坡时,应百代唱片公司邀请,演唱灌制了《长城谣》唱片。 从此之后,这首歌曲更加广为传唱,感动了广大侨胞,他们踊跃捐款、捐物,有的愤然回国参加抗战,支援打击侵略者。 但由于某种原因,在二十世纪五十年代,《长城谣》被禁止演唱长达二十多年。 但是台湾香港的艺术家没有忘记这首歌,一代又一代传唱下来。一九八四年春节,香港歌手张明敏在北京电视台春节联欢晚会演唱了《长城谣》。 当时,大陆年轻人对这首歌曲十分陌生,以致认为是张明敏首唱的港台歌曲,却不知道这首歌诞生于抗战期间的中国上海。 沈宸可不管别人听没听过,反正他刚才是没听战士们唱过。也不为什么一唱成名,只为了敷衍过这段难堪。 “万里长城万里长, 长城外面是故乡。 高粱肥,大豆香, 遍地黄金少灾殃。 自从大难平地起, 奸淫掳掠苦难当。 苦难当,奔他方, 骨肉离散父母丧。 没齿难忘仇和恨, 日夜只想回故乡。 大家拼命打回去, 哪怕倭寇逞豪强。 万里长城万里长, 长城外面是故乡。 四万万同胞心一条, 新的长城万里长。 万里长城万里长, 长城外面是故乡。 四万万同胞心一条, 新的长城万里长。” 沈宸唱得还可以,起码没跑调,歌词也记得挺清楚。 歌声刚落,下面便响起了热烈的掌声。 尽管因为是不争气的女声,苍凉悲壮是没唱出来,但听起来还是很亲切、优美,这与曲调和旋律当然是分不开的。 而且,这首歌从问世到现在,在大后方流传甚广,可在敌后各根据地,还真是唱得很少,听者不多。 “好听,真好听。”陈梦瑶用力拍着手,几乎要跳起来赞美,“我听过一回,叫,叫这个,长城谣。” 穆晓薇跳上前,摇着沈宸的手臂,热切的目光让沈宸都有点害怕,“再唱一遍,再唱一遍吧!让我们学学,以后都会唱。” 沈宸赶忙摇头,教一个两个聪明的还勉强,教这么多人,还是别遭这罪了。 “好不好,妙不妙,再来一个要不要?”刘彪挥起手臂,大声对战士们喊着。 “要!!!” 沈宸使劲摆手,突然看到赵铁和老周在杨指导员陪同下,在不远处出现,赶忙说道:“以后再说,以后再说哈。” 说着,沈宸转身就跑,狼狈地落荒而逃,身后则爆发出一片善意的笑声。 赵铁等人边走边说着话,猛地发现沈宸有些仓惶地跑了过来。不远处的战士们都向这边瞅着,笑声响亮,都觉得有些奇怪。 沈宸来到近前,打了个哈哈,便说道:“咱们这就回去了吧?” 赵铁说道:“是啊,怕耽搁时间,回去后来不及安排和准备。” “那,那就快走吧!”沈宸还向后望了望,见没人追上来,才松了口气。 杨指导员奇怪地问道:“怎么啦,好象有人追你似的。是不是有人为难你,你指出是谁,一定处分他。” “没,没人为难我。”沈宸嘿嘿笑着。 老周怕真有部队上的人对沈宸不善,呆的时间长惹出不必要的麻烦,便向杨指导员说道:“那我们就先走了,杨指导员,您就送到这里吧!” 杨指导员见余保根把车赶了过来,便点了点头,又与赵铁和老周握手告别。 走了一段路以示尊重,拐过弯后,赵铁、老周和沈宸才上车,一声鞭响,骡车驶出村子。 “怎么回事呀?”赵铁忍不住先开口问道:“看你慌慌张张的。” 沈宸摇了摇头,说道:“没啥事儿,就是他们太热情了,吓着我了。” 老周也是疑惑,摸着下巴的胡子茬说道:“是不是因为要枪的事,对你有些意见?” “不是。”沈宸说道:“在训练场打靶,他们都服气了。” 余保根知道事情经过,便笑着说道:“是俺们队长的歌儿唱得好,他们还想听,就不让俺们走。” 哦,赵铁看了沈宸一眼,笑了起来,说道:“这还真新鲜,没想到你这丫头还会唱歌,唱得还挺好?” 嘿嘿,沈宸干笑两声,转眼看着路边。 老周笑道:“这叫真人不露相。咱们的大梅呀,不光能扛枪打仗,还能唱歌跳舞。对了,唱的什么歌儿呀,让我们也听听。” “没啥好听的。”沈宸打了个呵欠,说道:“倒是你们,嘀咕了这么半天,又有什么计划呀?” 赵铁和老周互视一眼,都是无奈的表情。不是对接下来的计划,而是对沈宸。 八路军的补充兵源,在前期主要是老百姓;在中后期,也是老百姓,便却有所不同。 前期的老百姓主要是放下锄头的农民,进了部队要进行训练,完全是从新兵蛋子开始。 中后期呢,由于地方部队建立起来,兵源也就主要从这里来招,对地方部队的训练也越来越重视。 按照上面的指示,对于地方部队,主力部队要量力而行地给予武器补充,并且要尽可能地提供训练。 有些根据地搞得好,不仅对民兵进行系统化的训练,还会经常抽调各村的民兵进行集中轮训。 除此之外,还要求民兵要经常参加配合游击队、区中队、县大队的军事行动,以具备相当的实战经验。 这样做的好处便是使八路军拥有稳定的兵源,且能很快适应部队的战斗和生活。 当然,地方部队的真正发展壮大,还是在一九四二、四三年以后。无论是从武器装备,还是人员训练,以及实战经验上,都有了长足的进步。 尽管现在根据地的民兵组织还远不成熟,可也比放下锄头的老百姓要强,招兵的对象自然是主要依靠他们。 而游击队也算是地方部队,也是要动员动员,有自愿参军的,脸面儿也好看。 这是区上布置的工作,对游击队没有硬性要求。毕竟游击队日渐发展,在反扫荡中,将起到很大的作用。 对于参军,沈宸还没有什么渴望,或许只是暂时的,也是因为他不觉得在主力部队就更能自由驰骋。 “你就是想参军,我和老周也要挽留的。”赵铁沉吟着说道:“就现在来说,你在游击队的作用无可替代,游击队的继续发展壮大,也需要你。” 沈宸咧嘴笑道:“原来我这么重要呀!那行,看在多加照顾的份儿上,我就留在游击队好了。” 老周笑道:“你这丫头呀,要是能再谨慎些,再听话些,就更好了。” 沈宸没觉得自己哪里太冒险,但这是以他的标准来衡量的,与赵铁和老周的判断却是不同。 “鬼子吃了大亏,是肯定要报复的。”赵铁掏出烟荷包,犹豫了一下,又收了起来,说道:“但扫荡刚结束,他们想再次行动,恐怕要准备些时间。可我们不能被动地等着,还是要主动出击,破坏敌人的布署和准备。” 老周点了点头,说道:“我们和蒋连长、杨指导员也进行了商议,他们要招兵休整,主要的任务就要落在游击队头上,他们可以配合行动。” 沈宸觉得这也很正常,在伤亡上,主力部队在这一战中的损失更大。游击队嘛,也有减员,但在本乡本土,进行骚扰袭击,还是比较可行的。 “那咱们是再潜入矿区,还是有别的目标。”沈宸开口问道。 赵铁说道:“暂时还没决定,倒是想听听你的意见。” 沈宸陷入了沉思,半晌没有说话。 老周笑着鼓励道:“怎么想的就怎么说,说错了也不罚你。” 沈宸笑了笑,说道:“要我说的话,还是留在本地比较好。打也好打,跑也好跑,补充起来也容易。” 老周点了点头,说道:“你这丫头别说半截话,把想的都说出来。” 沈宸说道:“祖旺据点的敌人损失很大,但强攻依然不是游击队能够胜任的。可祖旺据点的对外联系和通路,相对来说却是薄弱的。我们还有地雷这个武器,封锁或截击,应该是可行的吧?” 赵铁呵呵笑了两声,说道:“祖旺是敌人伸进根据地的脑袋,比较硬;而道路就是他的脖子,抻得挺长,破绽也多。我看,大梅的想法不错。” 老周也笑着颌首,说道:“封锁道路,截击运输,让祖旺成为孤立的据点。说不定,不用硬攻,敌人就吃不住劲儿,要缩回去了。” “咱们回去后再仔细研究。”赵铁说道:“争取尽早出动,掌握主动权。” 沈宸说完自己的想法,也就不再多言。一路上,他却好象在想着什么。不是别的,而是在找理由,明天不想去参加什么联欢庆祝了。 回到陈村,沈宸还真就找到了借口。不是想出来的,而是家里来人看他了。 主力部队和游击队打了胜仗,是令人振奋和高兴。但伤亡也令人悲痛,出身王家洼的游击队员也有两名牺牲,家属自然哭啼伤心,举办丧事。 孙洪山等人听说游击队伤亡不小,各村都有,立时便担心起沈宸来。虽然没有不幸的消息,能证明沈宸还活着,但是不是伤着了,就瞒着家里人呢? 越想越是坐立不安,大早上,孙洪山便让二旦赶上车,带上闹着想姐姐的小花,赶来陈村看个究竟。 沈宸回来的时候,孙洪山等人已经等了很久。游击队招待得挺好,也说得明白,可孙洪山等人不看见沈宸活蹦乱跳,就是不放心。 “看,我啥事儿都没有。”沈宸心中感动,给亲人们展示了一下活蹦乱跳的姿态,又伸手抱起了小花。 孙洪山这下才算放了心,看沈宸的样子,好象连根毫毛都没伤着。可刚才招待他们的游击队员却大夸特夸,说她如何如何厉害,打死了好多鬼子。 “大梅呀——”孙洪山伸手按了按,示意侄女坐下,缓缓说道:“这打仗啥的,哪是闺女家家应该干的事儿?家里人一听游击队和鬼子打仗,死了好些人,都担惊受怕得不得了。唉,要不咱家去?你当民兵,也能扛枪。” 沈宸摇了摇头,笑着说道:“叔,这事儿咱们不是说过了吗?我再干上段时间。家里人都不用担心,我在游击队里是有人保护的,肯定不会有事儿。” “那子弹还长眼睛啊?”孙洪山叹了口气,知道这个侄女现在的主意很正,他是说不听的,只能嘟囔几句。 小花仰着小脸儿,对沈宸说道:“姐,他们刚才说你好厉害,一个人打死了好些鬼子呢!” 沈宸咧了咧嘴,说道:“他们说的,你信呀?连那壮汉子也不敢这么吹,这话可别跟外人说,让人听了笑话。” 小花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说道:“那你啥时回去呀,娘说给你包饺子吃。” 小丫头,是你想吃了吧? 沈宸摸了摸小脑袋,笑道:“这才刚出来多久,哪能说回去就回去呢!” “姐,明天大张庄开集,你去不?”二旦用期待的眼神望着老姐。 大张庄?赶集?沈宸歪头想了想,一拍大腿道:“这样,你们在这里住一宿,咱们明天去赶集。” 孙洪山挠了挠头,觉得晚上不回去,老婆该担心了。可要不答应,又觉得会让侄女不高兴。 二旦和小花倒是没想那么多,都是兴高采烈的样子。 沈宸看叔叔的神情,也想到了留在家里带孩子的婶子,便说道:“这样,你们今天先回家,明天一大早便赶车出来,咱们约个地方碰头。” 孙洪山这才点了点头,说道:“就让二旦和小花陪你赶集吧,我还要和村上的人赶着猪去慰问部队,这是村上安排好的,不好不去。” 沈宸就是想避开这个联欢庆祝,赶集也就是个理由,还不能直说,只能说是陪陪家人。 好在赵铁和老周并不知道沈宸受欢迎的程度,觉得联欢庆祝没她也无伤大雅,春节时不是就弄得挺好。找本站请搜索“6毛”或输入网址:. 第九十八章 公路伏击 - 抗战之三生传奇 - 岁月如声 几个队员参军走了,而受伤致残的队员也得到了区上的安置,更有牺牲而长眠于地下的烈士。 所以,如果以服役时间长短,来衡量士兵存活的几率显然是不对的。 在战斗中伤亡率最高的就是新兵,老兵的经验和沉着,可是在战火中磨练出来的救命符。 而这就是战争年代,死去的,伤残的,悲痛的,哭泣的,仇恨的,软弱的…… 各种各样的人在你眼前打转,熟悉的远去了,说不定这一面便是永别;陌生的近前了,或许连名还没记住,又消失不见。 感受着战争年代的悲欢离合,还有这段时间的所闻所见,沈宸觉得老百姓似乎已经适应了战争年月。 鬼子来了便跑反躲避;鬼子不来便劳动便生活。就象那生长的大树,冬季叶落萧瑟,到了春天便吐绿,到了夏天又会郁郁葱葱。 这就是顽强,也是忍耐,更是一种可贵的本质,体现着不气馁、不屈服的精神。 也正是靠着这种本质和精神,在艰难困苦、兵荒马乱的年代,人们才会鼓起勇气去适应,习惯那不同于和平时期的生活,并且不放过短暂的、来之不易的快乐。 人哪!就是这样,可不能多想。一想多了,就会觉得身在水深火热之中,活着都没多大意思了。 队员们向沈宸描述联欢庆祝的热闹场面,为他没有参回而惋惜,沈宸却为和亲人赶集团聚而快乐。 只不过,战争年代的安生日子总是过得很快。经过研究讨论,经过侦察刺探,游击队又要展开行动了。 对于战斗,沈宸说不上多么喜欢,但那种奖励式的升级和身心的愉悦,却是他要追求的。 所谓能力越大,责任越大,使命感更强。 对沈宸来说,现在都是在打基础,在铺垫,冥冥之中安排他完成的任务,可能只有他的能力增长到一定程度才会出现。 所以,沈宸既是期待,又是出于本能,对杀戮相当的狂热。这也就难怪大家都觉得他杀心重了。 当东山顶上飞出第一块红霞,山川里仍然阴暗的时候,游击队已经接近了预定的地方。 不久,高山顶上的红光渐渐变成了白色,队员们还在加紧时间赶路,没有一个人掉队。 上午九时左右,游击队经过长途跋涉,终于赶到了横岭。 这条不知名的河流的北岸便是公路,这条横岭一直插到河沿上,河水紧贴着石岸。而且这岭上只能走牲口,撤退的时候就不必太过担心鬼子的机动工具。 观察已毕,沈宸觉得心中已经有了底。赵铁、老周又召集小队长们商议了一下,便分头带人进入了伏击阵地。 所谓的公路,不过是条土道,上面坑坑洼洼的并不十分平坦。 而游击队选择的阵地是一段大约有两百米的直线路段,这里一面靠山,一面是个斜坡,斜坡上的树木给他们提供了隐蔽之所。 而且,这里的整段公路是S型,在拐弯处可以安排人员提前预警并指示敌情。 埋设地雷,设置陷阱,队员们在伏击地段紧张地忙碌着。 沈宸带着自己的小队进入阵地,并指点着他们进行了伪装,构筑了简易工事。 因为伏击的阵地距离公路只有一百五六十米,在敌人的火力范围内。所以,将由沈宸先对车队进行狙击,并负责敌人的机枪手、掷弹手,以便掩护队友,减少损失。 战斗不是连续进行的,但学习却是无时不在。沈宸有时并不是用语言,而是用行动来向自己的手下进行示范,然后再针对他们的不足进行指点和讲解。 而狙击手之所以会让敌人恐惧,一方面在其的枪法精准,另外一方面就在于他们一般是不会给敌人发现,杀人于暗处,给人一种无所不在的恐惧。 一位公认的前苏联超级狙击手瓦西里曾经讲过:“狙击手在战场上的任务就是发现而不被看见,杀而不被杀。” 可怎样能做到看见而不被发现,杀而不被杀呢? 关键是狙击手要懂得如何选择一个良好的狙击位置,并且学会伪装自己。 也就是说,狙击手能否在战场中完成任务完全取决于狙击手对于不同环境下能否充分运用移动、隐藏、观察及伪装的技巧,这些也是狙击手在以寡敌众的情况下能否生存的重要关键。 沈宸已经观察了阵位附近的地形和隐蔽物,伪装服是没问题的,只是脸上也蒙上了只露眼睛的白布。 眼睛长在头上,正因如此,狙击手在隐蔽行动中,还是要不时的从掩体后方伸出头来观察四周的情况,导致头成了身体上最容易被察觉的部分。 所以,伪装头部,能使得被发现的几率大大下降。 裸*露的皮肤很显眼,就算是你长得很黑,也会因分泌的油脂反光而暴露。 如果不是在冬天,沈宸就要拿出木炭,在眼窝、耳蜗、眉心和鼻子下等凹陷位置,涂上较浅的颜色;鼻尖、前额、下颚与两颊等凸出部分,则涂上较深的颜色,与光线在脸上造成的高光与阴影效果刚好相反。 是的,狙击手要涂抹“化妆”,这不是什么玩乐,而是取决于你在战场上能否存活下来的重要手段。 等全部准备工作就绪,队员们便各自隐蔽起来,周围又陷入了一片沉静。 在这之前,主力部队已经在祖旺周边展开行动,迫使兵力不足的敌人缩在据点内,不敢轻易出击。 根据情报,敌人有向祖旺增兵的意图,并不断向祖旺运送物资。 于是,主力部队负责在祖旺据点周边形成围困之势,游击队则负责袭击敌人的运输车队,使其顾此失彼。 只不过,对于游击队来说,伏击敌人的车队并不是很容易的事情。因为,押车的鬼子一般有两个班,二十多个鬼子,也有很强的战斗力。 因此,游击队的计划是给敌人造成困难,并尽可能摧毁汽车,杀伤鬼子,但并没有全歼的打算。 在静谧中过去了很长时间,埋伏的队员开始有小动作,有点耐不住了。 等的无奈,就在于等的人对于所等的事完全不能支配,对于其他的事又完全没有心思,因而被迫处于无所事事的状态。 存有期待使人兴奋,无所事事又使人无聊,等待便是混合了兴奋和无聊的境界。 随着等的时间延长,兴奋转成疲劳,无聊的心境就会占据优势。这个时候等待宛如等候判决,心中焦虑不安,一颗心悬在半空,七上八下,大受颠簸之苦。 说起来,此次伏击也有守株待兔之嫌。 尽管情报上说今天会有运输车辆,可谁知道会不会有什么意外,或者鬼子临时改变计划? 对此,沈宸却不以为意,今天不行就明天再来,而且这不正是考验队员耐性的机会吗? 快十一点了,就在大家都心焦难耐的时候,观察哨传来了信号,鬼子的车队来了,一共是六辆。 得到信号,各小队长立刻督促各自的手下打起精神,举起枪支,准备着一场大战。 等待敌人的时候,时间过得特别慢;而大战之前,时间却是过得飞快,让人总觉得还没准备好。 十几分钟后,先是听到了远处的马达声,接着就看到鬼子的汽车一辆一辆地拐过弯来,慢慢进入伏击圈。 汽车越来越近,也看得越来越清楚,每辆汽车上都插着一面膏药旗,前面和最后两辆架着机关枪,而汽车的车厢里还有押车的鬼子。 “咣!”鬼的汽车前轮突然掉进了被雪盖住的坑里,虽然汽车开得不太快,但猛然的撞击也把车上毫无防备的鬼弄得七荤八素。 “呯!”沈宸率先开枪,子弹准确击中了头辆汽车上的鬼子机枪射手。 呯,呯,呯……队员们也向鬼子射出了仇恨的弹,两辆汽车驾驶室的玻璃哗啦哗啦地破碎,有驾驶员一脸污血地趴在了方向盘上。 嘎的一声,汽车紧急刹车,押车的鬼子纷纷跳下来。 日本鬼到底是训练有素,有战斗力的部队。他们从最初的懵懂中清醒过来,其骄横、凶狠、毒辣和残忍的本性就开始发作。 在军官的指挥下,鬼子们或趴在地上,或钻入车下,拼命还击着。 “轰!”的一声巨响,寻找隐蔽的鬼子碰响了地雷,在火光和烟雾中,甚至能看见象稻草人般被抛起的鬼子。 埋在路上的地雷并不多,但路边能够提供隐蔽的沟洼里却暗藏杀机。 沈宸拉动枪栓,推弹上膛,再次击发,鬼子副射手刚推开尸体抓住机枪,还没来得及扣板机,就又倒了下去。 在选择阵位上,沈宸在自己小队的阵地的侧后方。尽管距离远了些,但一百米、两百米、三百米,对沈宸来说是差不多的。 之所以要和队友们拉开些距离,是为了更隐蔽、更不受干扰地狙杀敌人。 在乱枪射击的战场上,鬼子多半只会注意人影绰绰、枪弹密集的地方,也不会发现致命的子弹的真正发射处。 而且,沈宸的伪装很好,几乎和周围的雪包融为一体,凭肉眼很难发现。 队员们不仅给他挖了一道不太深的雪壕,还把前面的雪拍实。这样,开枪射击时,也不会扬起雪尘。 即便如此,沈宸还是力求更加完美。他在嘴里含着雪,降低了口腔的温度,连呼出的气息都几乎觉察不到。 居高临下,伪装巧妙,枪法精准,沈宸充分发挥着自己的长处,把一个个鬼子送回老家。 乱枪声中,一个挥舞军刀嚎叫着的鬼子军官,突然捂着胸口跪了下去,然后脸朝下颓然摔倒。 枪声混杂,敌我双方都有相当数量的三八大盖,这使得沈宸的射击更具隐蔽性。 但就在这一声声并不显眼的枪响中,一个个鬼子不断地被狙杀。 头辆车的车厢里、车下面倒下了五六具尸体。他们是想搬取车顶的歪把子,却倒在了一颗颗疾射而来的子弹下。 “轰!”的一声爆炸,又有鬼子碰响了路边的地雷,血肉模糊地倒在地上。 战斗进行的时间并不算长,连打带炸,鬼子已经倒下了十来个,光沈宸就狙杀了四名。 通!一枚榴弹落在阵地上,炸起的大团大团的积雪,混着泥土和树枝飞扬而起。 爆炸声刚落,歪把子机枪特有的射击声便响了起来,在后面车上的鬼子赶过来支援了。 说到掷弹筒,也是日本鬼子特有的一种武器,比较专业的名字应该叫超轻型迫击炮。 日军的掷弹筒的主要特点是射角大,弹道弯曲,射程不远,主要用来杀伤躲藏在工事和隐蔽物后的敌人。 因为它的杀伤效果好,操作方便,可以由单兵携带随一线步兵移动,对一线步兵进行支援,日本鬼子的配备和使用很是广泛。 但鬼子的掷弹筒除了射程的缺陷外,其底部的发射药通常是固定的,要靠调整掷弹筒的角度,来瞄准目标并确定发射距离。 所以,只有经验丰富的掷弹手,才能准确地击中目标。 “啪勾!”沈宸迅速地转移枪口,瞄准鬼子的掷弹手扣动了板机。 一枪射出,沈宸也不浪费时间观察战果,便推弹上膛,寻找鬼子的歪把子机枪。 “轰!”的一声爆炸,硝烟弥漫中,两个鬼子被炸翻在地。 突然的爆炸使鬼子的机枪手愣怔了一下,但随即又咬牙切齿地继续射击。 游击队也报以密集的子弹,同样使用歪把子机枪猛烈地开火。 “啪勾!”硝烟还未完全散去,沈宸已经锁定了鬼子的机枪手,冷冷地扣动了板机。 鬼子的机枪顿时哑火,一个鬼子班长嚎叫着,催促着机枪提供掩护。 副射手推开同伴的尸体,抓起机枪,只射出一个点射,便一歪头,趴在了机枪上,脑袋上血肉模糊。 “轰!”鬼子的掷弹筒又射出了一枚榴弹。 沈宸皱了皱眉,枪口继续瞄准歪把子机枪。 鬼子的掷弹筒不仅可以由单兵携带,且可以隐蔽在障碍物后以较大的仰角进行抛物线发射,隐蔽性很强。 沈宸对此也无能为力,他可没有穿甲弹,能够洞穿汽车的车厢板,狙杀躲在后面的鬼子掷弹筒手。 第九十九章 再入敌后 - 抗战之三生传奇 - 岁月如声 虽然有掷弹筒,但鬼子的机枪被沈宸盯死,发挥不出火力,依然被处于地利的游击队压在大路上。 轰,轰!连着两声爆炸,地雷又令敌人付出了死伤。 鬼子之所以被压制,地雷也是功不可没。几次爆炸之后,鬼子便不敢乱窜乱跑,变得小心翼翼。 沈宸就比较喜欢这样的局面,他可以不慌不忙地寻找目标,将暴露的鬼子一个个狙杀掉。 “啪勾!”沈宸再次开枪,趴在车下的鬼子班长,刚露头嚎叫了几声,便被居高临下的子弹钉在了地上。 鬼子们是越打越少,也意识到不能再这么拖延下去。要么冲过去打败敌人,要么脱离这不利的地方。 狂妄的本性和顽固的精神,让鬼子集合起了包括几个司机在内的全部兵力,向着游击队的伏击阵地发起了一次猛烈冲锋。 如果是在以前,这次冲锋足以击退游击队,别看游击队在人数上占着很大优势。 但现在,鬼子的这次冲锋便有些送死的味道。 几股浓烟冒起,然后便是“轰,轰,轰!”的爆炸声,冲锋的鬼子先迎来的是地雷的爆炸。 碎石、雪块,夹杂着泥土,飞扬而起,冲在前面的几个鬼子立刻被硝烟笼罩了身影。 沈宸飞快地拉动枪栓,退弹,上膛,再次瞄准。 一个鬼子在烟雾中滚爬出来,地雷没要了他的命,但却难逃一死。 “啪勾”一声,子弹激射而至,钻进了他的胸口,鬼子颓然倒地,鲜血和着气泡从嘴里汩汩涌出。 游击队员们依托阵地,又是一阵乱枪打过去,阻遏了鬼子的冲锋。 “啪勾!”沈宸再次瞄准击发,鬼子的掷弹筒手带着满头的鲜血倒了下去。 损兵折将之后,鬼子再也无力冲击,而是转头逃窜。 大路上的汽车成了沈宸射击的阻碍,虽然追射干掉了一个鬼子,可其余的五六个家伙却侥幸逃脱了。 远处响起了激烈的枪炮声,从方向上判断,应该是就近的祖旺据点。 因为有主力部队负责打援,游击队派出一个小队冲上去打扫战场,其他的人员则在原地戒备。 伏击鬼子的车队,这对沈宸来说也是头一回。 尽管战斗的结果不是最完美,但包括他在内,所有参战人员都得到了一次锻炼,增长了实战经验。 太阳正在当空,几辆汽车在熊熊燃烧,周围则是横七竖八的鬼子尸体。 沈宸不禁回头看了一眼。对于汽车,他还是觉得烧了有点可惜,但他又不想表现得过于令人惊讶。 不过,此次伏击却给敌人以沉重的打击。更重要的是,敌人将不得不为了确保交通而投入兵力。 就如同地雷的作用一样,游击队不会老在公路上打转,但让敌人知道,公路并不安全,袭击是很有威胁的,让他们不得不防。 游击队也付出了伤亡,打仗嘛,谁也不是无敌金刚。用俗话说,那就是枪子不长眼睛。 沿着横岭撤进山林,游击队在傍晚时分回到了安全的地方,并与主力部队取得了联系。 主力部队在祖旺外围成功阻击了听见枪炮声前往增援的敌人,担心再重蹈被伏击的覆辙,敌人冲击受挫后,便急忙又缩了回去。 就目前的形势来看,敌人在祖旺驻兵,虽然是在根据地内打下了一根钉子。但遭到沉重打击后,已经显得兵力不足。 由点到线,再到面的占领,这是鬼子的如意算盘。可现在,依托祖旺进行拓展的意图,不增加兵力的话,是难以实现的。 而一个孤立的据点,对根据地的威胁不大,却要让鬼子背上负担。 因为,祖旺的敌人不能从周边得到物资,主要是粮食的补充,光靠公路运输的话,不仅容易遭到袭击,而且后勤压力相当大。 “再这么困下去,我看不用硬攻,就能把敌挤走。”又打了胜仗,老周心里高兴,和赵铁谈论起来也显得信心很足。 赵铁想了想,说道:“鬼子会不会增兵?或者搞一次大行动?我觉得他们总是要想办法,来摆脱被动的。” 老周说道:“按鬼子的德性,吃了亏总是要报复的。你是不是想再到矿区折腾折腾,让敌人没法抽兵?” 赵铁点了点头,说道:“游击战嘛,就是要机动灵活,哪里虚弱,就上哪里打。” 停顿了一下,赵铁又接着说道:“况且,根据内线的情报,敌人在占领区组织了便衣侦缉队。我担心时间长了,便衣侦缉队稳定下来,会对咱们以后的行动造成很多困难。” 在敌占区的行动不是一次两次了,又炸洋灰桥,又毁机车,又远路奔袭的。敌人当然要有所防备,并采取相应的办法,组织便衣侦缉队就是其中之一。 可别小看这由汉奸组成的特务部队,他们本乡本土,熟悉当地的情况,谁家来个生人,有啥异常,也逃不过他们的狗眼。 如果皇协军和这个新组织的便衣侦缉队能稳定住占领区,日本鬼子便可以腾出手脚,抽调出更多的兵力,对根据地展开进攻,或是增兵祖旺。 老周也明白占领区稳固后的危害,炼焦煤、硫磺,还有其他物资,以后还指望着从敌占区获取呢! “那这次你准备带多少人,怎么打?”老周摸着下巴的胡子茬,说道:“不如我带队去,对矿区的熟悉,我并不比你差。” 赵铁笑了笑,说道:“这个咱俩就别争了,下次你再去。嗯,我认为这次潜入矿区活动,人不要多,但要精悍。不仅要作战,还要进行宣传,鼓舞占领区民众的精神。” 老周轻轻颌首,说道:“还要巩固和完善咱们的情报系统,破坏敌伪的情报网。在敌人的高压统治下,内线的活动越来越困难了。” 赵铁想了想,说道:“也不排除内线有动摇的倾向。如果我们不能把便衣侦缉队打下去,不能狠狠地折腾敌人,很多人可要失去信心了。” “是啊!”老周深有同感地说道:“敌占区的地方干部已经向区上告急,希望能派部队过去,压制敌人的气焰。而且,环境越恶劣,越是考验人的坚定。我也怀疑有的内线是借口紧张,不及时传递情报,也不努力搜集情报。” 赵铁苦笑了一下,说道:“我看宜早不宜迟,趁着敌人的注意力在祖旺,在公路,正好潜入进去。” “准备要充分。”老周提醒道:“在敌占区可不比根据地,缺了什么可不好弄。” 赵铁点头称是,和老周继续商议了一会儿,才最终把事情敲定。 在抗日战争时期,日本鬼子一直寻找和尝试着各种反游击的战术。 比如进行拐骗的袭击,或夜行晓袭,或假装撤退诱我疏懈,然后急转袭击,甚至组织便衣队伪装八路军或游击队侦察诱惑,破坏军民团结,破坏抗战军各部间的团结等等。 而每一次新招数的使用,往往使抗日军民遭受到一定的损失后,才会有新的应对方法。 相对于鬼子的人生地不熟,相貌和语言的差异,由汉奸组成的特务队对游击战的破坏是更大的。 因为这帮汉奸坏蛋,可以与游击队争夺夜晚,甚至假扮游击队在夜里去敲百姓家的门,而后对同情和帮助游击队的群众进行血腥屠杀。 老百姓真假难辨,在遭受损失后,便会对游击队产生恐惧,不再帮助和支持。 这样的惨事不是没有发生过,在其他根据地就有很多这样的血的教训。 所以,当得知鬼子组织便衣侦缉队后,敌占区的地方干部感觉压力巨大,赵铁和老周也都是很焦急。唯恐晚上一步,再潜入矿区活动,就会变得困难重重。 在得到共识后,赵铁在游击队里精挑细选,组织起一支二十余人的精干小队,并尽可能多地携带了武器弹药,当然也少不了地雷。 一切准备就绪,就在第二天,赵铁率队再次出发,向着矿区挺进。 皓洁的月光笼罩着小村,房屋静静地默立在银色的纱幕里,显得尤其肃穆。部队绕过村子,匆匆而过。 根据地的村庄在月光下是这样一幅样子,而敌占区的夜则显得阴森,充满杀机。 好在第一次潜入矿区行动时,打了几次漂亮仗,为再次行动打下了基础。最主要的是有了落脚地和粮食,不必冒险去情况不明的村子休息吃饭。 到达目的地后,柱子便连夜出发,去找敌占区的交通建立联系,顺便侦察一下最新的情况。 又住进了矿洞,那种熟悉的感觉,却令沈宸觉得很怪异。 火光照着沈宸的脸,忽明忽暗,队员们说话谈笑,似乎也没影响到他的沉思。 赵铁把手里的树枝折断,扔进了火堆,激起了几点火星,这才引得沈宸转过头来。 “路上你说的打法,我觉得不用马上实施。”赵铁看了沈宸一眼,缓缓说道:“既然敌人还不知道咱们已经潜入进来,索性就干一票大的。以后嘛,再由你来巡逻狙击,把敌人引进伏击圈。” 沈宸无可无不可,如果能干成大行动,他也是乐见其成。 “你不回家看看?”沈宸随口问道:“好长时间没见到大娘了,还有娟子,也不知道她们最近过得怎么样?” 赵铁垂下眼睑,不想回去看爹娘是假的,可他也知道,硬下心肠不去,倒是让爹娘更加安全。 至于娟子,沈宸不提,赵铁都有些淡忘了那个瘦弱的小丫头。当然,他相信爹娘会对娟子好,不会苛待。 “我知道一条小路,可以悄悄地到柳村。”沈宸继续说道:“就是在那次赶集的路上,我认识的大娘。” 赵铁笑了笑,说道:“要说你的胆子可够大的,还敢去赶集?身上可没带枪吧,要是遇上坏蛋怎么办?” 沈宸抿起嘴角,也觉得那个时候挺冒失的,但冥冥之中似乎已经安排好了。 不去赶集,不能遇见赵大娘;不遇见赵大娘,以后和赵铁也不能相识。说不定,现在他还在这洞子里当野人呢! “集上有家卖狗肉的,味道真是不错。”沈宸岔开了话题,脸上浮起笑容,还轻轻地舔了下嘴唇,似乎在回味。 赵铁笑出了声,说道:“你赶集就为了吃狗肉啊,记得那么清楚?” 沈宸摇了摇头,说道:“我也不知道集上的狗肉好吃,就是想去买点日常用品。当时,打算着在这洞子里长住呢!” 赵铁沉默了半晌,沉声说道:“幸亏只是打算,也幸亏后来有了变故。现在,你有这么多战友,有人关心,有人爱护,感觉是不是挺好的?” 沈宸笑了笑,没接这话。但过了一会儿,还是轻轻点了点头。 没错,是无数人的贡献,无数人的奋斗,改变了自己的生活。看似虚无缈缈,有些哲学的意味。 但只要你往深里想,再往深里想,就会明白。如果没有各地的、无数的、不知名的勇士的抗争,自己也不能给叔叔一家找到相对安宁的生活之地,自己也不能享受一些闲适和安乐。 国家的命运,民族的命运,确实和自己是有关联的。大形势决定小方面,国家败了,国土沦丧,被侵略者统治,难道不是影响吗? 沈宸已经意识到自己的所作所为,除了那冥冥之中的安排外,还有着更实际的意义。 自己再能打。一天能杀死多少敌人?能挡得住敌人的扫荡,能保护好自己的家人朋友吗? 不,就算自己超过了“白色死神”,就算自己成了历史上的狙击之王,但也仅此而已。一个人,一杆枪的作用,毕竟是有限的。 但沈宸的奋斗,已经影响到了游击队,影响到了队员们。游击队的发展壮大,队员们战斗素质的提高,又给沈宸创造了更多更有利的条件。 没有战友们的配合和帮助,沈宸能取得的战果就绝不会如此巨大。他也只能象头孤狼,游走于山林、村庄,狙杀掉能够遇见的敌人。 第一百章 便衣侦缉队,定点狙击 - 抗战之三生传奇 - 岁月如声 无目的性的随机杀戮,和有针对性的指定狙杀,是完全不同的两种概念,两种打法。 如果是单枪匹马,沈宸当然可以自由自在,并不需要多少情报的支援;但现在,他的个人行动便要服从于集体,为整体的计划而服务。 而能使中国在抗战中少受一些损失,多得一些胜利的办法,其实并不是沈宸的枪法如神,而是他的经验,后世的先进经验。 这包括很多方面,既有先进的作战理论,也有对日本人的深刻认识。 当然,沈宸是在潜移默化,尽量不表现得过于令人震惊和难以置信。 吃过饭,沈宸便抓紧时间休息,睡得很香很沉,积攒着体力,等着迎接战斗。 而就在他沉睡的时候,出外侦察的柱子却见识到了便衣侦缉队的诡异、狠辣。 柱子带着两个本地队员和地下的交通员接上了头,得到了情报后,便出了村,准备返回驻地。 村外有一片小树林,然后是比较开阔的田地,柱子觉得不必绕远,黑灯半夜的,从小路直接穿过去也没什么问题。 可就在此时,柱子突然发现前面一晃有十几个人影,鬼鬼祟祟地向这条小路走下来。 柱子心里一惊,暗想这绝不是好人,赶紧示意队员们往后退。一个队员比较急躁,建议道:“打吧!打了就跑!” “不行,快退到小树林里去!”柱子简短而坚决地说道。 三个人伏身钻进小树林,躲藏在比较浓密的地方,手指扳着枪机,听着动静。 一会儿,就听见脚步声,和踩在雪上咯吱咯吱的响动。接着,一个公鸭嗓子的人小声说道:“真怪,刚才明明看见几个人影,怎么一晃就不见了?” 一个牛一样声音闷声说道:“说不定还在前边,再往前蹚蹚。小心点,没准会有枪呢!” 左右的枯草、荆丛发出哗啦哗啦的响声,听着离得很近,柱子等人紧张地勾着枪机。哗啦哗啦,敌人近在咫尺,又向远处摸索而。 柱子并未放松警惕,他不动,队员们也不动,就这么静静地等着。 好半天,左侧的树趟子里又响起了声音,暗中埋伏的敌人耐不住性子,骂骂咧咧地撤退了。 轻轻吐出一口长气,柱子皱起了眉头。 原来,夜晚行动还是比较安全的,无论是侦察,还是走动。可现在,夜晚似乎让这些狡猾的侦缉队夺走了一半。 这些特务,从穿戴到言谈,样样都象本乡本土的庄稼人,装成老百姓,很有欺骗性。 而这支便衣侦缉队,正是松本组织的,是针对前段时间占领区屡遭袭击所制定的办法。 便衣侦缉队共有百来人,分成了五个小队。白天在据点休息,一到晚上,便象群夜猫子似的四处乱窜。 而且,松本很注意侦缉队的隐蔽行动,从据点出发多数不走吊桥;有时在夜间,他也会叫侦缉队用梯子秘密爬过封锁沟出。 而在接近村庄的时候,一律不许打枪,偷偷的潜进庄侦察;在没有发现可疑情况之前,尽力隐蔽自己。 因为,经过研究和侦察,松本得出结论:游击队都是在夜间行动,还经常更换地方休息。 所以,他给便衣侦缉队定下了跟踪追击的策略。 有时便衣侦缉队会采取极笨拙、但又很牢靠的办法,那就是长时间的趴在空洼地或小道两旁,四下了望着。 如果发现有人影活动,他们就悄悄的跟上,以期找到游击队驻扎的地方。 以游击对游击,这便是松本的应变之术。 而便衣侦缉队在初期假扮混充的行动,也使不少同情、帮助游击队的群众,遭到了残酷的报复,造成了群众的极大混乱和恐惧。 没有一成不变的战术,只有不断发展进化、顺应形势的改变。 是道高一尺,魔高一丈也好;是魔高一尺,道高一丈也罢。敌我双方都在努力寻求制胜的方法,一招不行,就再换招数,绝不会被动地接受失败。 “这帮特务实在是可恨,回来的一路上,就碰上了两伙。他娘*的,要不是发现得早,没准就让他们摸过来了。”柱子呲牙咧嘴地抚着刚包扎好的伤口,忿恨地诉说着。 赵铁微微眯起眼睛,琢磨着柱子所说的各种情况。 看来,虽然有了些预防措施,但还是有缺陷,有不足。便衣侦缉队现在已经为为游击队在敌占区行动的最大阻碍,不打击是不行的。 但要打击,就要摸清侦缉队的行动规律,在这方面,情报显然是不足的。 而且,柱子等人与便衣侦缉队交火,就已经丧失了小分队潜入的隐秘性。既然已经暴露,原先要干大行动的计划就要作些更改。 “小黄村的维持会会长黄仁,仗着兄弟在侦缉队,气焰很嚣张。”柱子还在诉说着得到的情报,“这家伙为鬼子催粮逼款,为鬼子强征妇女,还逼着老百姓冻天冻地去挖封锁沟。完不成工作量的,就要罚款打人……” 黄仁可谓是坏事做尽,死有余辜。这些劣迹,由柱子转述出来,使赵铁觉得可能拿这个家伙开刀。 既然黄仁的大概的活动规律已经由地方干部提供,赵铁便把目光转向了沈宸。 沈宸不用赵铁开口,便向他轻轻点了点头,表示可以由他来行动。 鬼子要杀,汉奸、伪军也要杀,何况是作恶多端的黄仁。 当然,沈宸觉得光杀一个黄仁,还远远不够。如果能借机把侦缉队引过来,给其以沉重打击,那才算是开门红。 …………… 太阳在慢慢升起,封锁沟一侧的小黄村升起了缕缕炊烟,又象平常一样,迎来了又一个清晨。 沈宸举着望远镜,仔细观察着对面。可以看到,每隔一里多地,便有一个搭起的木架子,每个木架子上面,都有被敌人逼迫而来监视动静的老百姓,昼夜不停。 正如电影中所描述的,发现异常便要鸣锣呐喊,失职便是人头落地。而狗汉奸黄仁为了向主子献媚,每天都要前来巡视两遍。既是为了向主子表示忠诚,也能满足其狐假虎威的心理。 时间在一分一秒地过去,沈宸终于看到了不断走近的人影,听到了动静。 越来越近了,出现在沈宸视野中的是一群拿着工具的老百姓,老百姓身后是四个背着大枪的维持会团丁。 这几个家伙歪戴着帽子,有的还叼着烟卷,跟在一个骑毛驴的家伙身后。 没错,正是黄仁,他戴着一顶上好的皮毛帽子,阴沉着紫茄包子似的脸,象只闯出笼的红眼疯狗。 “他妈*的,给老子睁大眼睛,要是放过人,老子让皇军的狼狗活撕了你。”黄仁抬头向负责监视动静的老百姓恶语骂道。 老百姓没吭声,或者是忍气吞声,低下了头,连看都不敢看这个畜生一眼。 “妈*的,你哑巴了,吭个声啊!”黄仁今天的气儿不太顺,心情不是太好。 “啪勾!”枪声清脆,正乱使威风的黄仁象被狠狠抡了一棍子,一下子从驴背上栽了下来。 四个团丁大吃一惊,慌慌张张地从肩上摘枪。负责监视的老百姓也目瞪口呆,拿着木棍杵在架子上,连锣都忘了去敲。 “啪勾!”沈宸不慌不忙地施射,一个团丁仰面摔倒,无力地抽搐着。 枪声响了起来,另两个团丁趴在地上胡乱还击;锣声敲了几下,老百姓连滚带爬地下了木架子,双手抱头,趴在地上发抖。 “啪勾!”对付这些团丁,沈宸有着绝对的优势,一个团丁带着满头的污血伏地不动。 “啪勾!”枪声依旧,趴在地上的最后一个家伙,也难逃这冷酷无情的杀戮。 连续狙杀了几个汉奸后,沈宸和余保根缓缓后退,并没有急着逃离。 在计划当中,如果能把附近据点里的敌人,最好是侦缉队引出来,才是最理想的。 所以,沈宸在此时的恋战执着,并不是冷酷无情的偏执。但杀戮这几个无恶不作的汉奸,却让他产生了宣泄的快感。 谁是此时此地的生命的主宰?是上天,不,是我,沈宸。 在准星里,激射的子弹带来的血肉飞溅,既有绚目的效果,又有心理的享受。 生死只在手指之间,轻轻的扣动板机,便可以决定人的生死,那真是一种令人愉悦满足的感觉。 而对于鬼子和汉奸,沈宸是怀着同样的仇恨,杀戮起来也同样地冷酷无情。 汉奸,这个丑恶的群体,活跃于二十世纪三十至四十年代。 他们或是贪图权利财富,或是迫于外来强权的压力,不得不成为强权摆布的棋子。 不过,强龙难压地头蛇,由于人生地不熟,强权也必须有拉拢利用地头蛇的时候,甚至会给予他们相当的地位,赏赐相当的财富。 可要抛开种种方面的原因,汉奸就是一群为虎作伥的民族败类。 不管是为了养家糊口,或是为了升官发财,帮着外来侵略者对自己同胞进行迫害和杀戮,便是不可饶恕的。 而沈宸在上海的时候,曾有一段时间几乎变成了一个偏执的杀人狂,甚至可以称之为瘾*君子。 提到瘾*君子,大多数人都会想到那些面黄肌瘦,颧骨高耸,两目无神的吸*毒*者。 但如果进行精确的定义,瘾*君子则不是那么狭隘的范围。它可以泛指某一嗜好不能自我控制的人。 比如烟鬼,酗酒等等,甚至可以包括杀人成*瘾的病态杀人狂。 沈宸当时喜欢杀戮,并把它当成了一种享受。子弹激射,血花绽放,一击毙命,掌控生死,这些无疑使他产生了极大的快感,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这种病态的心理有可能毁了他,但他到底是意识到了这一点,并从中摆脱出来。现在,这种心理则对他非常有益。 因为,狙击手不是偏执的杀人狂,而是在黑暗中瞬间闪现的杀机,是防不胜防的死亡降临。 时间不大,沈宸便看见一群敌人匆匆赶了过来。都是穿着军装的,有几个鬼子,更多的是皇协军,却没有便衣侦缉队的家伙。 沈宸想了一下,吩咐余保根布置诡雷,他则找好阵位,伸出了枪口。 虽然侦缉队没有出现,有些美中不足。但鬼子和皇协军也是不错的杀戮对象,多干掉一个,也是一分战果。 况且,搞得声势大一些、乱一些,没准就把侦缉队引出来了呢! 敌人赶到了杀人现场,围着几具尸体在分析判断。还有几个皇协军去招呼四散逃远的百姓,以问出准确的情况。 在敌人看来,封锁沟外的两三百米都没有人影,杀人的枪手肯定是在近距离袭击,然后已经逃跑。 他们当然不知道,一个能远距离射杀目标的杀神,正在冷冷地注视着他们。 “啪勾!”枪声就在这沉寂中突然爆发。 一个日本鬼子的头部中弹,子弹从他的后脑破壳而出,血浆、碎骨飞溅。 他的头向后仰了一下,然后失去支撑的垂落在脖子上,接下来才是身体和腿,象抽空了一般的失去力量,软塌下来。 沈宸轻轻抿了抿嘴角,如果有人看见他的脸部表情,肯定会惊讶于他的平静。仿佛什么事情也没发生似的,镇定自若地推弹上膛。 敌人乱了起来,几个鬼子是最先反应过来的。他们以迅速而标准的动作卧倒在地,只露出眼睛和一小点的头部,向着枪响的方向,寻找可疑目标开火射击。 沈宸一动不动,也只露出眼睛,冷冷地观察着敌人。 在这个距离,他的视力,他的枪法,已经超过了日本鬼子。而且,他还有良好的伪装,周围有很好的掩蔽,不用太担心鬼子发现他,并一枪爆了他的头。 皇协军的混乱持续了一会儿,才在鬼子不断的喝斥指挥下稳住阵脚,用盲目的射击来表示他们的忠心和服从。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乱枪也渐渐停息。敌人开始是小心翼翼地试探,然后才是比较大胆的活动。 就在敌人以为对手已经逃窜,已经安全的时候,一颗子弹疾速飞来,在听见枪声之前,一个鬼子应声倒地。 这个鬼子并没有马上毙命,他腹部中弹,在地上痛苦地呻吟、扭动。 沈宸缓慢而隐蔽地移动了阵位,他的眼中没有一丝怜悯。因为,这是他要的效果,准确的说,他是需要这个受伤的鬼子摆在他的射击范围内。 “围尸打援”,或者“围伤打援”。 沈宸是越来越狠辣,越来越冷酷。负伤鬼子的挣扎、哀叫,丝毫也没有让他的枪失去稳定。 ………………想看的书找不到最新章节?咳咳咳,这都不是事儿,推荐一个公众号,这儿有小姐姐帮你寻找最新章节,陪你尬聊! 第一百零一章 鬼子的计策 - 抗战之三生传奇 - 岁月如声 敌人猛烈还击着,并分散开来,越过封锁沟进行追击。 该执着的时候就不放过,该撤退的时候也不拖泥带水。 沈宸没等敌人追到近前,便开始撤退。眼前的敌人还暂时没有太大威胁,可别的看不见的敌人呢,说不定正在绕路包抄。 便衣侦缉队始终没有出现,这不能不说是个小遗憾。可能他们也知道,在白天,在这种正面交火的战斗中,他们那两下子根本不够看。 况且,侦缉队都是带着短枪,要是与沈宸对阵,还没靠前,就得被一个个干掉。 沈宸也是打着这样的主意,但侦缉队没出现,让他有些失望。 但不管怎样,干掉了黄仁,狙杀了七八个敌人,战果也不算小。特别是影响,对于压抑的群众情绪,无疑起到了振奋的作用。 沈宸和余保根撤了回去,赵铁所率的大队布置的埋伏也并没起到作用。但这只是开始,一次不行就两次。他们经过侦察,又转向了别的据点。 只是沈宸他们不知道,就在袭击之后,松本带着便衣侦缉队赶到了现场,进行了细致的勘察。 尸体摆成一排,挨着封锁沟,一个个呈现出凄惨的样子。 松本仔细检验完毕,沉思了一会儿,叫过当时在场的鬼子和皇协军,又详细地询问了一番。 抬头望着远处的树林,松本估测着距离,心中浮起既兴奋又恐惧的复杂情感。 那个家伙,一定是那个家伙。他的枪法好象又长进了,真是可恨又可怕啊! 曾经神出鬼没、以随机杀戮的方式进行狙击的枪手,令松本一直耿耿于怀。可惜,他一直没有追查到枪手的行踪,身份更是没有丝毫线索。 而就在他继续追查的时候,枪手突然销声匿迹,消失了。 对此,松本有着好几种猜测。最大的可能,便是枪手跟随自己人炸了洋灰桥,也完成了骚扰任务,便离开了。 之后,又有敌人潜入进来,接连袭击,但是否有那个枪手在,松本不敢确定。 为了使占领区更加巩固,以防敌人再潜入破坏,松本组织了侦缉队,又强迫百姓挖掘封锁沟,以取代漏洞多多的封山。 松本已经意识到,敌人就是从山林地带渗透过来的,甚至可能就在山林里设置了营地,以便就近袭击周围的目标。 限于兵力有限,松本暂时没法申请调动兵力,在山林里来次大搜索。可能这样做也没有什么效果,敌人还可以再缩回去,劳师动众却得不偿失。 “松本太君,该死的敌人……”侦缉队长刁得贵跑了过来,脸色铁青,急促地喘息着。 松本皱了皱眉,心里很厌恶这个家伙,但还是压下心中的情绪,镇静自苦地说道:“冷静,镇定。刁桑,你知道应该具有什么样的素质?” 刁得贵赶紧鞠了一躬,说道:“请原谅,太君,是我一时激动,失礼了。” 松本点了点头,说道:“说,有什么情况?” 刁得贵稳了稳神,说道:“该死的敌人设置了地雷,侦缉队顺着足迹追踪时,被炸死炸伤了数人。” 松本皱起了眉头,低头沉思片刻,说道:“敌人竟如此狡滑?也就是说,追踪已经失败了?” “是的,太君。”刁得贵停顿了一下,又马上补充道:“如果能够得到军队的支援,侦缉队还是可以更加深入查探的。” 松本没有说话,而是若有所思的望向远方的山林。 “太君。”刁得贵继续说道:“敌人有针对性地刺杀黄仁,说明有内线的情报。卑职想,加大对各村抗日分子的查访缉拿,就能切断敌人的情报来源。” “哟西!”松本点了点头,表示赞扬,缓缓说道:“前天夜里侦缉队第三小队与不明身份的人交火,那可能就是敌人派出打探消息的家伙。山林周边的村庄,就有他们的耳目,一定要加紧缉查。” 刁得贵得到称赞,骨头似乎都轻了几两,咧嘴笑了笑,说道:“那山林中的敌人呢,敢于刺杀,敢于伤害皇军,一定要给他们最严厉的打击和惩罚。” 松本想了想,说道:“没有准确的情报,就不能展开军事行动。你说,如果我们撤消封山令,怎么样?” 刁得贵愣了一下,马上就明白了松本的想法,立刻伸出大拇指说道:“高,高明啊!封山令一撤,暗藏的敌人就会与山林里的同伙联系,咱们也可以派出耳目,乔装打扮后进山侦察,实在是一举两得的高招儿。” 松本得意地笑了起来,缓缓说道:“过两天就撤消封山令,太过着急,反而会让敌人警惕起来。” “另外——”松本沉吟了一下,说道:“以后对抗日分子的缉捕尽量秘密的进行,争取让他们转变过来,为我们服务。” 刁得贵连连点头,佩之情不言而喻,说道:“太君说得太对了。这叫,叫反间计,孙子兵法里面就有。卑职完全明白了,完全遵照执行,一定能给太君带来好的消息。” 松本伸手拍了拍刁得贵的肩膀,说道:“要多派人打探,这边的,那边的,都要派人。一定要打探清楚,敌人中间那个枪法很好的家伙是谁,有什么习惯。如果能知道他的具体行动规律,就更好了。” 刁得贵一个立正,说道:“太君放心,卑职一定找出这个卑鄙的打黑枪的家伙。” ……………… 夜幕降临下来,沈宸又潜到了另一个据点的外边。抬头看了看黑沉沉的夜空,似乎冥冥之中有双眼睛就在那里望着他。 “啪勾!”清脆的枪声在沉静的黑夜里分外刺耳,沈宸看到炮楼上的人影晃动了一下,倒了下去。 炮楼里热闹起来,人喊马嘶,射击孔里冒出了机枪的火焰,打得凶狠,射得盲目。 沈宸慢慢向后移动,把身体藏在石头后面,用望远镜冷静地观察着敌人,等待着下一次出手的机会。 好半天,枪声和人声才平静下来,探照灯在封锁沟一线来回扫动。敌人能够根据枪声判断出射手所在的大概方向,但却无法知道沈宸的准确位置。 耐心的等待,沈宸潜伏不动。 他不是一个人在战斗,除了身后的余保根外,远处是他的小队,更远处则是赵铁率领的更多的人马。 已经过去了三十多分钟,沈宸又轻轻爬了上去,缓缓出枪,慢慢瞄准,冷冷施射。 骚动,混乱,炮楼上的探照灯快速移动,急迫地想找出袭击者的位置。但又是一颗子弹飞过去,使周围陷入了一片黑暗。 子弹纷乱地在空中穿射,打在地上发出啾啾的响声,头上的树枝也被击断,飘撒着雪尘。 沈宸躲在隐蔽处,缓缓屈伸着手指,眼睑开合之间,寒气并未消减。 时间在一分一秒地过去,不断响起的枪声终于停息下来人的射击停止了,他们以为敌人偷袭完便已经逃遁。 天空开始朦胧地透出亮光,月亮从云层中露出半张脸,窥看着下面。 炮楼矗立着,黑乎乎地象个怪物,探照灯象凶恶的眼睛,扫视着周围的动静。 转移了射击阵地的沈宸还等待着再次狙击的机会,他的眼睛透过茫茫夜色,缓缓眨动着。 时间在流逝,耐心者总会得到上天的回报。 敌人开始活动了。哨兵,再次出现在炮楼顶上,这是沈宸的第三个目标。他仔细瞄准之后,轻轻扣动了板机。 在又一次的混乱、骚动中,沈宸悄然撤退,和余保根消失在夜色笼罩的山林之中。 …………… 晨光来临了,黎明的玫瑰色彩显现出来…… 小黄庄据点,松本站在窗前,迎着在雾蔼中升起的火红的太阳伸了个懒腰,用力活动着双臂。 急促的敲门声响过,一名日本军官神情很激动的迈步走了进来。 “阁下,出事了,该死的支地人……”中队长小野脸色铁青,急促地喘息着,不是累的,而是气的。 松本摆了摆手,说道:“冷静,镇定,小野君,你知道一个合格军官应该具有的素质?” 小野赶紧鞠了一躬,说道:“请原谅,阁下,是我失礼了。” 松本点了点头,说道:“说,又有什么情况?” 小野稳了稳神,说道:“该死的支那人昨晚袭击了杜村据点,三名皇军阵亡。” 停顿了一下,小野继续说道:“忠勇的皇军士兵不惧怕死亡,但这是卑鄙无耻的暗杀,绝对不能饶恕。” 松本低头沉思片刻,说道:“敌人越来越大胆了。我怀疑在这种暗杀背后,还隐蔽着什么陷阱。” “阁下,尚无情报证实有大队敌人潜入。”小野有些激愤地说道:“所以,这样的情况不能容妨,杀害帝国勇士的凶手,必须受到膺惩,而且是马上。” 松本没有说话,而是若有所思的望向墙上挂着的地图。 “阁下。”小野继续说道:“对于顽固分子的武力震慑不可或缺,敌人敢挑衅,敢于向皇军发起进攻,如果我们毫无反应,大日皇军的脸面何存,威严何在?还请阁下三思。” “是啊,太刚则折,太柔则废,刚柔并济才是王道。”松本若有所思的说道:“以华治华是正确的,因为支那实在是太大了,光靠帝国士兵来维持秩序是不够的。但那些敢于挑战皇军威严的,也必然要受到严厉的惩罚。该打的打,该抚的抚,这样才能稳固局势。” “阁下分析得太透彻了。”小野一个立正,恳切的说道:“卑职愿率部队,前往膺惩杀害帝国士兵的凶手,震慑不服王道的支那人……” 松本陷入了长时间的思索,好半晌才伸手示意小野坐下,语重心长的说道:“要知道,帝国士兵的生命是宝贵的,能减少伤亡就要尽量减少.皇协军领粮领饷,不能白白的浪费。况且,目前在治安区有多少皇军,你也清楚。出动兵力太多,恐怕不会得到上面的批准。” “阁下的意思是以皇协军为主,进行膺惩行动,让支那人去打支那人。”小野试探着问道。 “皇协军为主,但要派出少量皇军督促。”松本的眼中射出阴冷的光,说道:“光靠他们是不行的,要是再给你一个小队的帝国士兵,由你来指挥,怎么样?” “阁下,您,您太厉害了。”小野不知道用什么赞美之辞来恭维松本,喜形于色的搓着手,“既指挥又督战,当皇协军去当炮灰,冲锋在前,这实在是太高明了。即使征剿失利,对皇军的影响也不会很大,毕竟皇协军是可以大量补充的。” “哈哈哈哈。”松本笑着拍了拍小野的肩膀,“你也不用过于高兴,这件事情我先与上面一下,成与不成还两说。如果上面同意,你就好好干吧,好好发挥你的才能,别让我失望啊!” “哈依!”小野站得标杆溜直,激动的说道:“绝不辜负阁下所托,一定让支那人臣服于皇军统治之下。” 松本向下按了按手,脸色正肃起来,沉声说道:“在这之前,我会让侦缉队全力搜集情报。如果上面同意征剿,你要特别注意敌人中的神枪手。那个家伙的枪法很高明,比之皇军的优等射手也不逊色。而且,从历次行动中可以看出,他是个冷酷而聪明的家伙,绝不能轻视。” 小野眨了眨眼睛,觉得稍有些为难。难道作为指挥官,要藏头露尾,畏畏缩缩地躲在后面,一副胆小怕死的熊样儿。 松本看着小野的表情,有些猜到了他的心思,不由得微微一笑,伸手示意小野坐下,他倒了杯水递过去。 “小野君,你说征剿行动的目的是什么?”松本开口提问,却并没有等小野回答,便自顾自地说道:“是胜利,击败敌人,夺取胜利。所以,只要能达到目的,使用些计谋是完全可以,并不有损作为武士的尊严的。” 小野似懂非懂,看着松本,问道:“计谋?是如何用兵,如何战斗吗?” 松本点了点头,又摇摇头,说道:“用兵之道,也是其中之一,但并不全面。有些小计策,你不会想到,也会觉得小题大做,但有时却会起到意想不到的作用。” “阁下请说。”小野虚心地问道。 松本沉吟了一下,说道:“那个枪手已经变得很老练,他会分清射击的先后顺序。这就象在战场上,指挥部、指挥官是优先打击的对象一样。我们可以抓住他的这个特点,用假目标引他暴露。然后——” 说着,松本狠狠做了个下切的手势,眼中也射出一道狠厉的光。 第一百零二章 我狠让我来 - 抗战之三生传奇 - 岁月如声 魔高一尺,道高一丈;或者反过来说也可以,只是处的角度不同,终归是对手罢了。 沈宸虽然在狙击的技艺上远超鬼子,甚至敢与世界纪录保持者“白色死神”一较高下,但他毕竟不是无敌的存在。 这一点,沈宸还是有着清醒的认识,行动起来加着十二倍的小心。 据点、炮楼、岗哨,那里的敌人不是木雕泥塑,只傻傻地等着他潜近,等着他一枪一个地消灭。 如果战争是这样的模式,那就简单了。 敌人在表面上看好象没有什么改变,但在据点外围却开始埋伏人手,都是射击技术很好的鬼子。 以潜伏对潜伏,以狙击对狙击,沈宸发现他不能再掉以轻心,起码不能再象以前那样行动。 改变不是太过困难,封锁沟还未挖成,即便完成,也有潜越的办法,不能起到完全的隔离作用。 所以,沈宸把袭击目标重新定位,据点、炮楼不去靠近,而盯上了公路。敌人不可能把周身防备得无懈可击,也总有敌人要从公路上走动吧? 敌人强大,游击队弱小,沈宸更是一个人能力超群,但弱小也意味着灵活。 说得不好听的话,沈宸象一只蚊子,面对日本侵略者这个挥舞大棒的笨拙巨汉,可以飞动自如,瞅准了就叮一口,咬他个包,吸他点血。 只不过,在继续狙击诱敌之前,小分队终于有了干一票大行动的可能。 “鳌子顶的炮楼增加了兵力,三十多个皇协军,由两个日本顾问指挥。”赵元坤侦察回来,顾不上休息,便向赵铁进行了汇报,“矿上的据点里还是一个小队的鬼子……” 赵铁在地上摆着石子,简单地划出示意图,沉思着。 直接攻打煤矿是不可能的,但窑户庄外的何家,却是个不错的目标。 如果打下来,粮食物资不用说,何敬唐搜刮压榨来的不义之财,对游击队、根据地都是很好的发展资金。 何家只有十来个狗腿子,对小分队来说并不算什么难啃的骨头。但一旦闹出响动,鳌子顶和矿上据点的敌人便会出动,对小分队形成两面夹击。 更严重的是,如果被敌人切断退路,小分队就面临苦战,还凭白暴露了从山林中潜入矿区的秘密。 所以,要行动的话,最好是悄悄地进行;但这只是设想,谁知道会不会出现意外。 退而求其次的话,就要快打快撤,并安排阻击的兵力,抵挡住鳌子顶的敌人,保证撤入山林的退路安全。 如果这样制定计划,小分队二十来人便要分兵两路,至少要有一半的人马去阻援。 虽然有了地雷,但要确保成功的话,阻援就少不了沈宸。 赵铁沉思良久,抬头说道:“把小队长都叫来,商议作战计划。” 队员们去招呼沈宸的时候,他正在烧烤着一只兔子。闻着香味弥漫,他眉开眼笑,和杨叶嘻嘻哈哈聊得来劲儿。 听到商议作战,沈宸先把队员打发走,把兔子烤好,才拎着去开会。 这会开得——赵铁不时瞅着边听边吃的沈宸,翻了好几次眼睛,最后才重重敲了敲破桌子,说道:“别光顾着吃,倒是说说你的意见哪!” 沈宸用力咽下嘴里的肉,噗地一下吐出块小骨头,随随便便地说道:“没意见。不就是阻击几十个皇协军嘛,不把他们全收拾了,算是便宜他们了。” 赵铁稍微缓和了下语气,说道:“不要太过冒险,确保退路安全就行。” 沈宸“嗯”了一声,抬头看着赵铁,说道:“阻援你不用担心,倒是要提醒你,打进何家大院别假仁假义,别拖泥带水。” 赵铁一下子没听明白,缓缓眨巴着眼睛。 沈宸撇了撇嘴,解释道:“不是抢粮抢钱嘛,要是何家人不说藏在哪,你能不能下得了狠心,砍手剁脚,用最快的速度逼出口供。你没那狠心,空手而归还是小事,我这边可要硬顶着遭罪了。” 赵铁哼了一声,张了张嘴,想说不用沈宸担心,可又觉得还真没说错他。 沈宸一哂,说道:“看吧,连个硬气话都不敢说。这样吧,不让你违反政策,不耽误你升官发财。给我两个人,我去把何家杀个鸡犬不留。” 曹小宝眨着眼睛,问道:“何家的仆人丫环也杀?” 切!沈宸鄙视的眼神,说道:“就是个形容,那些人当然不能杀。你说你,瞎较真儿。你咋不说把何家的鸡呀狗呀都杀掉,很难呢!” 众人响起一阵低声的哄笑,曹小宝嘿嘿地挠了挠脑袋。 赵铁向下压了压手,示意众人安静。 “就这么定了。”沈宸用力拍了下大腿,说道:“你带人埋雷阻击,有歪把子机枪,几十个皇协军也不能全部出动,应该没有问题。” 赵铁斜了沈宸一眼,想了想,说道:“给你五个人,手脚麻利点。要是有敌人追击,不要恋战。嗯,也只有你的枪法能让敌人不敢穷追。” 沈宸用力点头,说道:“行,我挑五个人,保证做得干净利索。” …………… 夜色渐渐深了,山风呼啸,吹得树枝簌簌作声,偶尔有几声鸟兽凄凉的悲鸣,回荡在已经远离的深山老林里。 “嘿嘿,月黑风高夜,杀人灭迹时。”沈宸抬头望着被满天乌云遮住的月亮,嘴角露出了一丝狰狞的笑容。 六个人都穿着皇协军的衣服,从山林中出来,过了红石岗,直奔窑户庄而来。 后有鳌子顶,前有矿区据点,这一片地区倒成了空白。何敬唐做梦也不会想到,竟然有人打到了他的家门口。 沈宸不仅枪法在进步,身体的力量和速度也在快速增长着。虽然达不到他的巅峰状态,但干掉几个狗腿子还是信心十足的。 为了秘密行动,沈宸和五个队员还做了些针对性的准备,匕首、斧子、绳索等物都带上,想着尽量不响枪便干完这票。 到了庄外,沈宸轻车熟路地带着手下拐向了何家大院,不走前面,直接绕到了后院门。 在外面小心地听了会儿动静,沈宸示意队员们在墙边搭起人梯,他率先翻了过去。 如果说要开锁,沈宸倒是可以用铁丝做成小工具。可这太显眼了,对付一个土财主的家丁护院,还用不着。 翻过院墙后,沈宸没有急于把绳子扔过去,而是迅速找好隐蔽,观察着周围的动静。 实际证明,沈宸的小心谨慎并没有错,他还真的有了发现。 就在后院的一棵大树后面,有微弱的光点闪了一下,随即便消失了。他不禁仔细观察起来,却再也看不到什么了。 皱着眉头想了一下,沈宸判断应该是某个家伙在偷偷地吸烟,而且用衣服之类的东西遮掩住了。 冷笑了一声,沈宸掏出熏黑的匕首,悄悄地摸了过去。 “妈*的,这家伙怎么还不来。”护院蜷缩着,靠在大树上,将头埋在衣服里,边咒骂着,边吸着烟,根本没发现一个黑影正在向他这边移动。 深深吸了最后一口烟,护院恋恋不舍地将烟头扔在了地上,用脚碾了碾。然后望了望院内的灯火,无奈地摇了摇头,站起身,活动活动僵硬的身体。 嗖的一声轻响,沈宸从树后转过来,一只手捂住护院的嘴,匕首捅入了护院的后腰,用力地搅动了一下。 匕首刺入肾部,即便不会立刻致命,剧烈的绞痛也足以令人昏迷。护院挣扎了两下,便瘫软下去。 沈宸在护院的胸口上又补了一刀,才把尸体拖到树后,转身来到墙边,扔过去绳子,又在墙上敲了三下。 队员们全部进来,沈宸留下一个看住后门,带着四个队员向前面摸去。 沈宸挑选的都是自己小队的成员,在他经常性的灌输下,打起仗来对敌人那是相当的狠,根本没有什么手下留情、优待俘虏这一说。 而何家大院不是什么军事重地,家丁护院没有什么军事素质,更没有足够的警惕。他们只不过是挎着枪,平日里对老百姓吆五喝六,瞎摆威风的废物。 咣!余保根从月亮门后突然闪出,迎头就是一斧子,砸得走过的护院头破血流,倒在了地上。 “谁呀?”一个护院剔着牙,斜眼看着前面走来的几个人影。 “呯!”一声,沈宸用厚棉布裹着的枪口发出了沉闷的响动,护院脑袋向后一仰,倒了下去。 从前杀到后,干掉了三个护院,缴了三把半新不旧的长短枪。沈宸留下两人看住大门,带着曹小宝和余保根返身又回,直奔亮着灯火的厅堂。 厅堂里,摇曳的烛光下,一股污秽腥臭的气息,何敬唐正设酒款待着县城里来的本家兄弟。 酒过三巡,各人都红头胀脸,鸡骨头、鱼刺撒了满地,何敬唐也说到了正事上。 “听说游击队又过来了,闹腾得挺凶。”何敬唐擦着油汗,皱着眉头说道:“我想着把家里的钱财往县城里搬一搬,要是有好买卖,不妨也做上两笔。” 何敬斋放下酒杯,问道:“这年月,买卖可不好做。你这里有日本兵驻着,离着那个鳌子顶也不远,还怕不安稳吗?” 何敬唐苦笑了一声,说道:“大哥有所不知,那鳌子顶前些日子便被游击队端过。现在嘛,倒是增加了不少人,可那帮皇协军,我觉得不可靠。至于日本兵,他们只顾着矿上,未必会管咱家的事情。之前矿上闹罢工,那些煤黑子都堵家门口了。” 何敬斋想了想,说道:“把钱财搬到县城倒是安全,买卖嘛,我给你留意着。”停顿了一下,他又说道:“方圆百里,就咱这一个煤矿,烧锅取暖,不全都从这里买煤?要我说,你的心眼活泛着点,别把煤全给了日本人。” 何敬唐点头称是,说道:“这不开始炼焦赚钱了。对于外乡来买煤的,我也让手下放宽些。只要不动军用煤,日本人想必是不会管的。” “再招些护院,或是让矿警轮流来宅子里值班。”何敬斋提着建议,“这年月,别不舍得花钱,能买个平安,也值了。我和皇协军的吴团长比较熟,武器弹药方面,可以疏通疏能。” 何敬唐连连点头,说道:“大哥说得是,兄弟也是最近才琢磨明白。” 外面响起了两声闷响,没等何敬唐发话询问,门已经被猛然推开,两个蒙面人大步走进屋内,带进来一股寒风和两支包裹着的黑洞洞的枪口。 门口的两个护院象死狗一样倒在门外,身上的血汨汨流出。 “你,你们,你们是什么人?要,要干什么?”何敬唐慌忙就要去掏枪,可是心慌意乱,却哆哆嗦嗦的怎么也掏不出来。 沈宸走过来,手里的枪点着何敬唐和何敬斋的脑袋,沉声说道:“这宅子已经被我们占领了,不想死就都老实点。” 余保根上前搜身,下了何敬的枪,又狠狠地将他按倒在地。 “饶命,好汉饶命啊!”何敬斋见机得快,跪在地上连连磕头,偷偷拉了一把已经吓呆了的何敬唐。 “好汉爷,饶命。”何敬唐这才反应过来,哭丧着脸哀求道:“好汉爷抬抬手,咱有钱,有钱,给大家带上,全当个茶水盘缠……” 沈宸也不说破身份,冷冷地注视着,看着余保根把两个家伙捆起来,堵上嘴。然后,他看着这两个家伙,余保根则转身出去,和门口的队员去押解其他人。 “钱藏哪了?”沈宸掏出匕首,来到何敬唐身边,在他的脸上、头上比划着,并掏出了堵嘴布,“不说老实话,就挖了你的眼睛,割了你的耳朵、鼻子、舌头——” “钱,钱都在账房。”何敬唐哆嗦着,还没说实话。 “噗!”的一声,沈宸把匕首突然刺入了何敬唐的大腿,剧烈的疼痛使得他张嘴欲喊,可下巴又遭到了匕首柄的猛击。 难听的牙齿碰撞声音过后,何敬唐嘴巴上流着血,痛苦地喘息着,几颗碎裂的牙齿掉在了地上。 “你得忍着别叫。”沈宸把匕首在何敬唐脸上蹭着,用冷酷的声音和剧烈的疼痛压迫着何敬唐的神经。 “明白吗?”没等何敬唐回答,匕首又一次扎进了何敬唐的身体,嘴上又同时被堵住。 何敬唐剧烈挣扎着,剧烈的疼痛让他的身体颤抖不止,汗水顺着下巴不停地流了下来。 ................... 第一百零三章 伏击,发挥得难以想象 - 抗战之三生传奇 - 岁月如声 一洋面袋子银元,几沓纸币,这是何家损失的钱财,何敬唐也免了腿上再多血洞的折磨。 时间不大,何敬唐的老婆,宅子里的仆佣,还有两个保镖护院都被押了过来,一个个面如土色,哆哆嗦嗦的跪成一排。 沈宸知道何敬唐肯定还有别的钱财,可也不想再多浪费时间。他吩咐队员们把何家的人都捆绑起来,便开始分头行动。 两头骡子,一架车,有了这运输工具,立刻方便了许多。 几袋粮食、油盐被褥,甚至是小半扇猪肉,都被装上了车。 沈宸则悠闲地打量着手指,上面是刚刚戴上的两个金镏子。 眼见收拾得差不多了,他又想起什么事情来,晃着匕首走到何敬唐身旁,蹲下来在他耳边说着什么。 何敬唐不知道是疼的哆嗦,还是不敢不答应,脑袋点个不停。 沈宸看似满意,用匕首拍了拍何敬唐的脑门,起身走开。 何家宅子的大门慢慢开了一条缝,曹小宝探身出去观察了一下,挥了挥手,大门吱呀一声敞开了。 一辆骡车驶出大门,绕过庄口,向着远方驶去。 沈宸坐在车上,回头望去。黑乎乎的何家大院还能看到,可给人的感觉更象脱离了整体而单独存在一般,惨白而冰冷。 赵铁带着人等得心焦,终于得到了消息,而不是传来的枪声。 行动得如此顺利,连赵铁都觉得有些意外。布置了半天,难道就这样结束了? “你要觉得不过瘾,那咱们就去鳌子顶,争取把敌人引出来。”沈宸估计是猜到了赵铁的心思,安排好队员携带物资向山林里撤,他又赶来与赵铁会面。 赵铁还有些犹豫,他不确定如果偃旗息鼓,这条秘密的路线是否还会保持。 “何家损失那么大,肯定是要向鬼子报告的。”沈宸垂下眼睑,分析着说道:“你觉得在仔细搜寻下,鬼子会发现不了咱们是从哪里潜入的?” 有可能发现不了,但几率很小。赵铁知道,想要完全掩盖痕迹,在这夜里几乎是不可能的。 “那就打一仗?”赵铁好象是在最后征求意见,也好象是做出了决定。 沈宸一呲牙,摆着手说道:“地雷都埋了,还要起出来,多麻烦。派人去打几枪吧,我先不出手,省得把敌人吓得不敢出来。” 赵铁盯着沈宸的手指看了一会儿,翻了翻眼睛,斥道:“想着你就得中饱私囊,还戴在手上,嫌不够显眼啊?” 沈宸晃了晃手,满不在乎地说道:“咋啦,除了你,谁会说我?人家都知道我出力大,杀人多,就你老在这小事儿上斤斤计较。” “缴获归公,这是纪律……”赵铁还没说完,沈宸转头就走。 “我去找阵位了,一会儿多杀几个敌人,没空儿听你讲大道理。”沈宸头也不回,只是扔下一句话,还挥了挥手。 赵铁瞅着沈宸的背影,好半晌才把憋着这口气吐了出来,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 既然已经后路无忧,小分队又集中起来,伏击的目的便不是阻援,而是尽量歼灭。 三十来个皇协军,除了留下守据点的,顶多能出动二十多。在人数上,小分队不处劣势,又有地雷,又是突然袭击,再加上有沈宸的狙击,胜利还是有把握的。 为了以防万一,赵铁还是派出了几个队员,在矿上据点通往这里的道路上埋了几颗地雷。既是阻吓,也是预警。 考虑到皇协军的贪生怕死,以及夜间不敢出动的特点,赵铁亲自带人前往诱敌,还用上了刚缴获的骡子。 如果据点里没有日本顾问,估计怎么诱敌,皇协军出来追击的可能性也不大。但有日本人就另当别论了。 日本人对抗日分子的态度是坚决打击,还不把皇协军的狗命当回事儿。有这两个因素,伏击的成功率便很大了。 ………… “哒哒哒……”一匹骡子驮着东西,顺着道路大摇大摆的向鳌子顶行来。 “站住!”路上的岗哨远远的便哗啦一声拉动着枪栓,大声问道:“什么人?干什么的?” 赵铁故意停顿了一下,才装出有些害怕的样子,回答道:“俺们是老百姓,在窑户庄驮点炭。” “深更半夜的驮什么炭?”岗哨端着枪,大声叫道:“把驮子赶过来,手举高。” 赵铁向着旁边的队员使了个眼色,突然从后腰抽出驳壳枪,一甩手就是三发点射,当即便将哨兵撂倒。 枪声一响,队员便拉着驮子转头就跑,赵铁则在后面边打枪,边掩护着。 路上的岗亭里有三四个皇协军,外面死了一个,里面正在休息的乱喊乱叫着,伸出枪口,胡乱地射击着。 鳌子顶的据点也亮起了灯火,探照灯扫过来,追着逃向远处的人影。 乱打了几枪,岗亭里的皇协军跑了出来,见远处人影晃动,袭击者已经逃跑了,立刻咋唬起来。 “追上去地!”日本顾问穿着大衣,带着几个皇协军快步赶来,边跑边急着叫道:“快快地,追。” “快他*娘*追呀!”一个小军官赶忙拍着马屁,冲着皇协军士兵横眉瞪眼,挥着手里的枪,“没听见太君的话啊?” 皇协军们也觉得是碰见了个别偷运物资的抗日分子,估计只有那么一两把破枪,人也就两三个,要不怎么转身就跑呢! 这么判断着,皇协军们胆子大了起来,吆五喝六地追了下去,边追边打着枪。 赵铁他们有意跑得慢一些,眼见敌人追上来了,才稍微加快脚步。刚才也是冒险,离着据点不算太远。幸亏皇协军差劲,子弹没有打中他们。 敌人越追越近了,埋伏的队员们已经能够模糊看见敌人的身影,甚至还能听到敌人的声音。 日本顾问不停地嚎叫催促,那小眼睛和短短的胡子特别丑陋,偶尔带出来的日话也简直不象人的声音。 队员们嘴里都叼着草棍,趴在地上,紧张地等着地雷的轰响。 放松,稳住!沈宸的食指触到了板机,眯着眼睛,瞄准了敌人。 轰!随着黑烟冒起,他的枪也响了,枪声隐藏在爆炸声中,令敌人不能立刻发现侧后的杀神。 地雷一响就是连环的四五颗,碎石、泥土、雪块飞扬而起,皇协军们立刻乱成一团。 “哒哒哒哒……”一梭子子弹狠狠地射向在烟雾中喊叫窜跳的皇协军。 沈宸飞快地拉动枪栓,退弹,上膛,再次瞄准。日本顾问在烟雾中滚爬出来,地雷没要了他的命,但却难逃一死。 “啪勾”一声,子弹激射而至,钻进了他的胸口,处理过的弹头失衡翻滚,立时搅碎了他的内脏。 被炸得昏头转向的皇协军又迎来了激射而来的子弹,伏击圈不大,不到百米的距离,使得队员的射击也有了很大的准确性和杀伤力。 战斗进行得十分短暂,十几个皇协军便被打死打伤,尸体横七竖八地倒在路上。有三个皇协军走在后面,成为幸存者,连滚带爬地向回路逃窜。 “啪勾!”一颗子弹追杀而至,一个皇协军借着跑的惯性,向前抢出两步,才猛摔在地。 “啪勾!”又是一颗准确的子弹击中了皇协军的后背,这个家伙向侧面摔倒,把另一个同伴撞了个趔趄。 最后一个家伙刚平衡了身体,没跑出两步,一颗子弹带着尖啸射来,穿透了他的后背。 晃悠着身子,这家伙大张着嘴,低头看了看胸前汩汩冒血的伤口,就象一根木头般直挺挺摔了下去。 风吹散了硝烟,队员们呐喊着冲上了大路,直奔战场。 沈宸没有动,他更换弹夹,盯着鳌子顶的方向,防备着可能再出动的敌人。 枪枝、弹药、皮带、水壶、军装、皮鞋……队员们一阵忙活,除了几个没死的皇协军伤兵,其他尸体就几乎赤*条条地来去无牵挂了。 鳌子顶的据点胡乱打着枪,敌人被突然爆发的枪声爆炸声吓住了。连那个留守的日本顾问也不敢轻举妄动,而是摇着电话,请求支援。 矿区据点的敌人也出动了,这么大的响动,他们也知道这不是什么骚扰,也不是在缉捕个别抗日分子时爆发的小战斗。 但敌人已经来不及了,当他们赶到战场时,看见的只是凄惨的场面,以及几个呻吟哀叫的伤兵。 此时,小分队早已撤进山林,并尽量消除大队行进的痕迹。不敢说就能瞒过敌人的侦察,但该做的还是要做。 “捅了何敬唐大腿三刀?”赵元坤边走边打听着袭击何家宅子的经过,听说何敬唐可能不会有生命危险,感到十分的惋惜,“为啥不一刀捅死他?唉!” 沈宸在旁边听着,翻了翻眼睛,说道:“何敬唐死了,你敢保证换个人来管,就比他更仁慈?没准鬼子接手,更残酷苛刻呢!” 赵元坤眨着眼睛,琢磨着沈宸的话。他确实不知道何敬唐死了,矿井会换什么样的管事儿,可也不确定就会变得更糟。 沈宸嘿嘿一笑,得意地说道:“我还威胁了何敬唐,让他把矿工的工钱涨起来,不准再巧立名目地克扣。” 赵元坤看着沈宸,苦笑了一下,说道:“他会听嘛?狗改不了吃屎的坏蛋,会发善心?” 沈宸摆了摆手,说道:“他要敢不听,我就去一枪毙了他。” 赵铁干咳了一声,说道:“杀不杀何敬唐倒没多大关系,暂时留着这个被吓破胆的家伙,兴许以后还真有用。” 见赵铁这么说,赵元坤也就不吭声了。虽然对何敬唐的仇恨没有消除,但此时再纠结也没用。 赵铁心情不错,轻松地伏击成功,得了不少枪枝弹药。又从何家缴获了很多钱财、物资,听着骡背上大洋的撞击声,就禁不住地高兴。 至于沈宸手上多上的两个金镏子,赵铁觉得与收获相比,与沈宸立的功劳相比,就这么算了才好。 “咱们已经有了七八支短枪,再加上你的——” 赵铁刚把目光转向沈宸,沈宸就使劲摇头,摆手道:“别算我的哈。” “好,不要你的。”赵铁有些哭笑不得,白了沈宸一眼,“小气样儿。” 沈宸哼了一声,说道:“别管我小不小气,你继续说你的鬼主意。” 赵铁嘿嘿一笑,说道:“有这七八支短枪,我看咱们也组织起‘便衣侦缉队’,你说怎么样?” 沈宸想了想,笑着伸手点了点赵铁,说道:“别说,这个鬼主意还真不错。” 赵铁也觉得这办法挺好,侦缉队不是穿着老百姓衣服混充破坏嘛,小分队也可以化装成侦缉队,制造混乱,进行袭击。 “侦缉队不光在晚上行动,在白天也经常四处乱窜,敲诈勒索,为害作恶。”赵铁边思索,边说道:“我们可以化装成他们,对付皇协军,或者鬼子……” 沈宸边听边点头,好半晌突然用力地挥了下手,说道:“我有个更好的主意。” 赵铁被打断了,但看着沈宸那闪烁着兴奋光芒的亮晶晶的大眼睛,不由得笑了起来,说道:“你这丫头,一惊一诈的。说说,看你的是什么鬼主意。” 沈宸不以为意地笑着,说道:“你看哈,咱们带着鬼子的军服,还有皇协军的,便衣侦缉队也有。不如这样,把小分队分成三队,都化装。一队鬼子,一队皇协军,一队便衣侦缉队……” 赵铁听得眼睛都睁大了,这有点搞大了吧,化装成敌人的三个小队,在外面混充乱撞,逮谁揍谁。 沈宸还在兴奋而得意地白话,旁边的几个队员也投来惊讶和难以相信的目光。 “如果化装成鬼子的小队被识破了,咱们还有皇协军,还有便衣侦缉队,就不信了,三个小队还能没一个能骗过敌人。要不,咱们组成四个小队,第一个小队装成抗日武装,在前面跑,后面是咱们的三个小队追……” 赵铁翻起了眼睛,这丫头在想什么呢,唱大戏嘛,这越来越热闹了。 “要不,咱们组成五个小队,弄几套八路军的衣服……” 曹小宝的嘴都快咧瓢了,小心翼翼地插话道:“队长,要不,咱们还是组成三个小队吧!” 沈宸转头看着曹小宝,曹小宝嘿嘿笑着,一副很不自然的表情。 “三个小队还是现实的。”赵铁唯恐沈宸继续发挥,赶忙拍板决定,“鬼子、皇协军、便衣侦缉队,潜入敌后,搞他们个天翻地覆。” 第一百零四章 无题 - 抗战之三生传奇 - 岁月如声 沈宸看了看赵铁,又转向曹小宝,哼了一声,说道:“四个小队不好嘛,五个不好嘛?” “好,队越多越好,让敌人分不清真假。”曹小宝咽了口唾沫,讪笑着说道:“咱们不是人少嘛,分得太多,一队就没几个人了。” 沈宸轻轻点了点头,微微露出点笑模样,可马上又瞪了瞪眼睛,“我看你装皇协军最合适,你就是皇协军队的了。” 曹小宝挠了挠头,知道沈宸是开玩笑,也不和沈宸争辩,干笑着胡混过去。 赵铁仔细思索着,觉得沈宸说得好象是在胡闹,但仔细一想,又不全是。 化装混充,以前就干过,现在不过是增加了些。鬼子、皇协军、便衣侦缉队,假扮起来,并不是很困难。除了鬼子有点麻烦外,其他不都是中国人? 而不管是化装成哪一个,在理论上都比游击队更方便在敌占区行动。即便是被敌人识破,也需要个过程不是。 当然,这也需要仔细研究,并根据情报来制定计划。不能冒蒙,换上衣服就去骗。 …………… 再次遭到打击,令松本十分郁闷。 出兵征剿的请求还没有得到批准,是增兵祖旺,还是打击这股潜入进来的武装,上面还举棋不定。 但松本还是很尽职尽责地赶到现场,仔细勘察分析,希望得到更多更详细的情报。 而何家宅子被袭击劫掠,也成为了松本搜集情报的一个来源。毕竟这是近距离接触,或许能得到些敌人的相貌特点什么的。 何敬唐腿上包着厚厚的绷带,脸色苍白,三刀没要了他的命,血却流了不少。一向养尊处优的何柜头,又哪里受过这罪? “女的,肯定是个女的。”何敬唐咬牙切齿,怨恨之中却还有几分恐惧,声音也有气无力,“虽然蒙着脸,还,还故意装出粗嗓子,可我还是能看出来。” 松本一抬眼睑,很感兴趣地问道:“何桑,你确定?” 何敬唐用力点了点头,说道:“确定,肯定没错。这个娘们身量不矮,很,很健壮的样子。还不是那种膀大腰圆,而是,而是很匀称。” 何敬唐的老婆在旁插话道:“太君,我男人说得没错。那个娘们儿虽然穿着大衣,可胸前鼓鼓的,走路的姿势也与别人不一样,这瞒不过人的。” “这个娘们儿下手真狠。”何敬唐挪动了一下,疼得呲牙咧嘴,肥脸上又冒出了汗,“太君,一定要抓住她,把她千刀万剐。” 松本轻轻点了点头,挤出一丝笑容,说道:“何桑,你的好好养伤。要是再想起什么,就派人来向我报告。” “是,是。太君放心,有什么情报,我马上就报告。”何敬唐连声答应。 松本又笑了一下,转身走出了屋子。 刁得贵就跟在松本旁边,主子在,这小子知道不乱插嘴。走出来后,他才试探着对松本说道:“太君,敌人中有个女的,这不算稀奇吧?说不定是医护,人手不够才参与行动的。” 松本想了一会儿,不太确定地说道:“不可能是什么医护人员,你没听到那个女的在行动中是领头儿的吗?我倒是觉得这个女人不简单。” 刁得贵仔细一想,连忙点头道:“确实如此,是卑职想得不细。这个女人不仅是领头儿的,还心狠手辣。而且,好象还认识何敬唐似的。” 松本眯起眼睛,缓缓说道:“是的,她认识何敬唐,根本不用别人指点,也不用逼问。按照何敬唐的描述,个头儿不矮,健壮匀称的女人,他怎么会不知道名姓?” 象是蓦然一醒,松本转身又进了屋。 何敬唐在日本人面前还多少有点装,松本一走,他就又呲牙又咧嘴,不时地呻吟呼痛。 松本突然又返回,弄得何敬唐有些莫名其妙,又赶紧咬紧牙关,在床上勉强挺直身子。 摆了摆手,松本开门见山地直接问道:“何桑,你好好想想,那个女人是否在以前见过?” 何敬唐摸着下巴上的胡子,好象在认真地想。 其实,插了他三刀,他岂能不搅尽脑汁,想是哪个女人这么狠。可他到底是想不起来,现在不过是装样子给松本看。 这倒也不怪何敬唐眼拙,记性差,而是大梅的变化太大了。 原来瘦瘦的丫头,几个月便象吹气似的高高大大,何敬唐或许老早前见过大梅,可时隔这么久,他又上哪知道昔日的穷家丫头已经脱胎换骨。 想了半晌,何敬唐摇了摇头,脸上现出惭愧的神情,说道:“太君,我是实在想不出来这女人的身份来路。” “可她应该是认识你的。”松本不死心地追问道:“你不觉得是这样吗?” 何敬唐用力点了下头,说道:“是的,她直接就奔我来了,不用别人指点。对此,我也想不通。” 松本盯着何敬唐的脸,好半晌才移开视线,说道:“好好想,或许是时间长,忘记了。想到什么,就来报告。” 再次走出屋子,松本沉着脸,心中很感失望。但他还没放弃这一线索,还期待着何敬唐能想起什么。 看着松本走出去,何敬唐长出了一口气,接过老婆递过来的毛巾,擦着头上的汗。 “当家的,你想不起来和谁结了仇?”他老婆也很疑惑,旁敲侧击地问道:“那么狠的女人,应该能记起来吧?” 何敬唐瞪了他老婆一眼,不悦地斥道:“废话,我要能想起来,还不告诉日本人,让他们替我报仇?” 低头又想了一会儿,何敬唐叹着气摇头,“兴许是她在人堆里见过我,我却没注意到她。” “那工钱呢,还得听这个狠毒女人的?”肥猪似的老婆心疼地说道:“咱家已经损失了那么多大洋,还有俺的两个金镏子。” 何敬唐摆了摆手,沉声说道:“外面可是闹腾得不轻,没看连日本人都晕头转向,到处打听消息。所以,先把工钱涨一涨,避过这个风头。” “只是避风头?不会长久吧?” 何敬唐嘿嘿阴笑了两声,说道:“只要日本人能把那帮家伙消灭,地面儿消停了,咱再把工钱降下去,怎么花出去的,再怎么捞回来。” “这是好办法,还是当家的想得长远。”老婆笑得脸上的肥肉直动,还露出嘴里的一颗金牙。 …………… 不管敌人怎么搜集情报,怎么计划行动,小分队经过两天的休整,也是两天的研究和打探,终于又要出动了。 鬼子、皇协军、便衣侦缉队,小分队真的演个全套,组成了三个小队,并进行了一番演练。 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虽然队员们没有一个是演员出身,但也都见过鬼子、皇协军的样子,多少知道一些他们的作派。 鬼子最横最凶,无论是对老百姓,还是对皇协军、侦缉队,都是眼睛长在脑门上。 便衣侦缉队是鬼子的干儿子,最近正受宠,对鬼子点头哈腰,对皇协军却看不上眼。 皇协军最惨,除了欺负老百姓,见了鬼子和侦缉队都得装孙子,陪笑脸。 这样的层次一分出来,各个小队由比较善表演、心眼活的小队长率领,倒也装得挺象。 沈宸抢了赵铁的活儿,非要当鬼子。 赵铁也觉得自己这么高大,要是装鬼子恐怕太显眼,可对沈宸也不放心。一个丫头,能装得象嘛? 等沈宸拉着杨叶在洞里捣鼓了半天,出来一亮相,可是惊掉了一地的眼珠子。 “头发剪了?”赵铁是明知故问,但心中的惊讶却不是假的。 在当时的女人中,剪齐耳短发的就已经是很解放啦;可要和沈宸现在剪的男人头相比,就差得远了。 可按照传统习惯,女人对自己的头发都是很珍惜,很爱护的。没有象沈宸这样的,剪得利索,笑得也是没心没肺。 沈宸不仅剪成了超短发,还用碎头发做了小胡子,粘在鼻下,戴着鬼子军帽,还是那件黄呢子半大衣,这么一瞅,还真有个鬼子样儿。 “八嘎牙鲁!”沈宸冲着赵铁一瞪眼,随即自己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赵铁哭笑不得,捡起身边的指挥刀,用力抛了过去。这就算认可了,把鬼子让给了沈宸。 “队长。”曹小宝在旁嘿嘿笑着,讨好道:“要是鬼子长你这么好看,那还能叫鬼子嘛?你看俺是不是挺丑的。” 沈宸撇了撇嘴,翻着眼睛一摆手,“哟西,你的也鬼子的干活。” 曹小宝痛快地答应一声,起身去找合适的衣服去了。 赵铁示意沈宸坐下,犹豫了一下,问道:“头发剪了,不心疼?” “心疼啥?”沈宸一点也没有在乎的样子,说道:“早就想铰成小平头了,利利索索的,还好洗。” 赵铁挠了挠头,理由没错,可你一个闺女家,咋就心那么大呢? “你装成便衣侦缉队吧!”沈宸看了看赵铁,提着建议,说道:“除了碰见鬼子,倒不必对皇协军陪笑脸。” 赵铁没吭声,只是轻轻点了下头。好半晌才说道:“你还是白净了些,眉眼也不凶。” “我是鬼子嘛,谁敢盯着老看。”沈宸淡淡一笑,说道:“当然,我还会稍微化下妆,应该不会被看破。” 对于沈宸的胆大包天,赵铁早有领教;而行动时的谨慎小心,赵铁也相当佩服。就是这样的矛盾,仔细想想,还真是奇怪。 “那咱们就晚上出发,争取明天天亮前潜入。”赵铁说道:“就走你说过的那条路。” 沈宸点了点头,说道:“正好能路过柳村,离得很近,你不去家看看?” 赵铁犹豫了一下,用力摇头,“还是不去看的好。我的身份不暴露,他们更安全。” 他们指的自然是赵铁的父母,已经为赵铁立了假牌位,不过是掩人耳目,可心里不知怎么想儿子呢! “干嘛不把家也搬去根据地?”沈宸有些不解地问道:“象我这样,多好。” 赵铁笑了笑,说道:“很多同志的亲人和朋友都在敌占区,难道他们就放弃了战斗,难道他们就非要把亲人朋友都迁到根据地?” 沈宸撇了下嘴,说道:“有条件的话,迁来也不错啊!” 赵铁半晌无言,过了一会儿,才幽幽地说道:“等等看吧,要老人们背井离乡,总要他们同意不是。” “不知道娟子怎么样了?”沈宸转着手指上的金镏子,笑道:“要是能见着面儿,我给她一个,给大娘一个。让她们拿着去换好吃的。” 赵铁笑道:“你呀,光想着好吃的。那金镏子能是露眼的东西吗,给她们呀,没准就招祸惹麻烦呢!” 沈宸想了想,点头道:“你说得对,这个东西还是我戴着比较保险。嗯,也不能戴在手上——” 说着,沈宸从脖子上往外一抻,一根象项链似的红绳线从胸衣里拉出来,上面系着一颗子弹。 “你拴颗子弹有啥用?”赵铁不解地问道。 沈宸解开绳线,把金镏子拴进去,边系边解释道:“最后一颗子弹留给自己呀,连这个都不懂,你什么觉悟啊?” 赵铁一下睁大了眼睛,望着沈宸半晌没有说话,心里却翻腾不止。 沈宸还在微低着头,系着金镏子,只留给赵铁一个侧脸。 白净的脸蛋儿,还能看见淡淡的茸毛,微抿着嘴角,露出一个浅浅的酒窝,长长的睫毛慢慢地忽扇着。 赵铁心中暗自叹了口气,就是这样一个正值青春,看起来还未长成的姑娘家,已经扛上枪与敌人在血火中厮杀拼命。 最后一颗子弹留给自己。一句短短的话,从沈宸嘴里说出来也没有什么惊天动地的意味,可里面却包含着宁死不屈、视死如归的绝决。 沈宸拴好的金镏子,拉开领口,又塞进了内衣里。 赵铁看到一抹白皙,赶忙转过头,不知为何,心中猛跳起来。 沈宸没有觉察,他的注意力正被化完装的曹小宝吸引。 曹小宝装成了鬼子,可还在作怪,腿扭成夸张的罗圈形,走起路来象螃蟹般横着晃,引得队员们发出阵阵的笑声。 第一百零五章胜利全靠演技 - 抗战之三生传奇 - 岁月如声 原来弯弯曲曲的小路已经被积雪覆盖,但还勉强能看出痕迹。路两旁的枯草和荆棘也都披上了厚厚的白衣,几乎和小路混在了一起。 在夜幕下,小分队在沈宸的引领下,潜过了封山的岗楼,爬山过林,终于来到了柳村的附近。 还是那片坟地,沈宸曾经在坟洞藏枪,曾经从这里前往韩集镇赶集。 沈宸眯起眼睛,在被雪盖得几乎一模一样的坟包中寻找着。 赵铁举着望远镜,瞭望着柳村方向。在这里还看不到柳村,但他只觉着多望一望,心里才踏实稳定一些。 “再往前走一两里地吧,就能看见柳村了。”沈宸伸手指了指,顿了一下,又接着说道:“要是往那边拐,就接近大路了。” 赵铁放下了望远镜,看了沈宸一眼,说道:“我带两个人去那边侦察,你们原地休息。” 不管是鬼子,还是皇协军,在夜晚是很少出动的。便衣侦缉队呢,搞秘密行动,也拿不准他们藏在什么地方。 所以,赵铁要观察大路上的情况,等待天亮后,再伺机出动。 比如路上刚过去一队皇协军,或者是侦缉队经过,或者开过去鬼子的汽车,这都是可以作为参考和利用的情报。 沈宸对此不太关心,赵铁的经验,他还是比较相信的。 等赵铁带几个队员走后,留下的队员们便用积雪堆起,围了一块小空地,围着炭火盆取暖热水。 冬季就是这样,环境对人的体力消耗很大,再没有比吃上热饭、喝上热水更舒服的了。 在敌后活动,小分队的经验是越来越丰富,物资准备也越来越充分。就象这木炭、焦炭,点起来没有烟,只要挡着火光就行了。 如果没有这些小东西,在寒冷的野外,再怎么也呆不了太长的时间。 沈宸一边喝着热水,暖着身子,一边还不忘嘱咐队员们要注意的事情, “鬼子嘛,就是眼睛朝上,瞅谁都不顺眼的死样儿。稍有不对就骂,还要大耳刮子猛扇。别笑,装鬼子还有笑的,都得绷起眼,对老百姓也千万别露出笑模样儿……” “演啥象啥,其实很简单,就是把自己真当成要演的角色。对自己反复默念:我是鬼子,我很凶,我很横,我要骂人,我要打人。嗯,念得多了,也就觉得自己是鬼子,不用刻意演,就会很象啦……” 曹小宝连连点头,赞叹不已。可惜他不能装鬼子,他是沈宸的副手,一个眼色过来,他就得明白,就得圆场。所以,很可怜,他只能装成翻译官。 可曹小宝却不以为意,翻译官咋了,那是二鬼子,仅次于鬼子的存在,任他侦缉队、皇协军,照样要对自己点头哈腰。 “到时候都机灵点,看我的手势行事。”沈宸用手往下一切,“要杀就干净利索,没什么缴枪、优待的劝降,浪费时间。” “放心吧,老大。”余保根抢先保证道:“就象在何家那样,不废话,就是杀。” 沈宸对老大这个称呼很满意,笑得开心,还假模假样儿地摆手道:“当着赵老大的面儿,别叫我老大。他不在嘛,嗯,你们可以随便一些。哈哈哈……” “老大,来,喝水。”曹小宝被余保根抢了先,赶忙又献着殷勤。 “老大,吃块烤馍,焦黄酥脆。”又有队员上前侍候。 “好,好。”沈宸两只手都占上,笑得开心畅快,“都好好干哈,咱们以后打到县城去,我请你们下大馆子,吃大餐。” “县城啊——”曹小宝象是憧憬般地回忆着,“小时候去过一次,现在记不太清了,只是觉得城墙老高,买卖老多……” 沈宸想了想,觉得无论是他,还是大梅,也没去过县城。 天蒙蒙亮的时候,赵铁带人回来了。他并没有趴在路旁不动,而是四下走了很远的距离,又有了新的想法。 经过一番商议,小分队才全体出动,向着大路靠近。 赵铁带着人在路上守株待兔,沈宸则带着“鬼子”队向相反的方向行进,“便衣侦缉队”跟在“鬼子”后面百多米,担任后卫。 …………… 两座小土丘紧紧地夹在一段平坦大路的拐弯处,土丘上原来长满了枯干的、没膝深的扎蓬棵、苕帚苗和铺满地的蔓子草。下面还长着十几棵大树,再远一点,便是一片田地。 就在这通常没人注意的地方,突然出现了一个皇协军的岗哨,七八个皇协军倒背着大枪,在树林边上、道路上来回蹓跶着。 因为这并不是第一次设岗检查,原来搭的破草棚子还在呢。有几个路过的老百姓都明白,这是一些皇协军手头紧了,说是设岗盘查,其实就是敲诈勒索,甚至可以称之为拦路抢劫。 太阳刚升起来,路上行人不多,但偶尔经过的老百姓提心吊胆地过了岗哨,却发现那些皇协军并没有穷凶极恶,只是看看良民证,再简单搜下身便放行了。 难道是看穿着,觉得油水少,老百姓带着疑问离开了。 “队长,过来了三个家伙,看样子不是好人。”一个队员跑过来,向赵铁报告。 “做好准备。”赵铁精神一振,咬了咬牙,“狗崽子终于出来了,这就送你们去见阎王。” 半晌,有三个人顺着大道走了过来。头前一个人戴顶老头帽,穿件厚棉袄,后面两人戴着棉帽子,棉袄外面套着当时老百姓常穿的紫花衣。 “过来,检查。”赵铁晃了晃手里的大枪,恶声恶气地叫道:“哪村的。干什么去?良民证呢?” 戴老头的家伙见了皇协军盘查,并没有露出慌乱的神情,依旧大摇大摆地向前走,嘴里还不满地斥骂道:“瞎咋唬个屁,干什么的?老子是便衣队的。”说着,他一撩褂子,露出腰里的快慢机。 赵铁枪口放低了些,口气还是挺强硬,这一套说辞他和队员们都商量了好几遍,用起来也象那么回事。 “原来是便衣队的兄弟。”赵铁说道:“麻烦看下证件吧!长官交代了,得防着有人冒充。” “哦,有人敢冒充我们?”这个特务愣了一下,把证件一掏,摔在了赵铁脸上。 此时他也走近了,看清了树林边上胡乱扔着的几个破包袱,不由得鄙夷地冷笑道:“我看你们盘查是假,怕是穷疯了,跑这儿来捞外快的吧?” 赵铁嘿嘿一笑。将证件双手奉还,说道:“可不能这么说。你看林子边的那个棚子里,俺们可搜出了枪和信件哩!等带回去一审,若是游击队的人,赏钱可是不老少。” “枪和信件?让我看看。”这个特务精神一振,便往草棚里钻,嘴里嘀咕道:“还真他妈*的走狗屎运,老子腿都蹓细了,也没抓住了有用的……” 破草帘子一掀,特务一头撞了进去。黑乎乎的没等他看清里面的状况,嘴便被人从后面捂住,前胸、后背几乎同时捅过来两把刀子…… 赵铁看了看倒在棚子外的尸体,翻了翻眼睛,训斥着旁边的队员,“下手狠是对的,你喊个屁。还‘杀’,当拼刺刀呢?还有你们,咋弄死不行,非得弄一身血,把衣服都毁了。” “那俺们以后注意就是。”在小棚子里埋伏的队员浑不在意,把血淋淋的尸体搬了出来。 那个拿杀人当拼刺刀的队员则挠了挠头,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把染血的刺刀在特务的尸体上蹭干净。 “你们几个,赶紧把这两个家伙弄到后面的雪坑里去,记着把身上的东西都搜出来。”赵铁伸手指挥着,“你俩,赶紧起来,把这地上收拾收拾。血呼啦的,再来人就露馅了。” 下完命令,赵铁带着两个队员押着俘虏进了树林。侦察搜集情报,远没有从这家伙的嘴里掏更方便。起码便衣侦缉队的行踪,这家伙能知道不少。 …………… 沈宸带人接近了岗楼,却暂时停留在视野之外,躲在路旁的小洼地内,没有贸然搞什么奇袭。 现在的状态,三个小队都拉开了距离,既可以互相支援,也能够提供预警,并在一个小队暴露的情况下,继续混水摸鱼。 时间并不太长,赵铁便带着全部人马赶了过来。原来,从俘虏的口供得知,前面这个岗楼只有一个大班的皇协军驻守。 几个人商量了一下,赵铁脱掉皇协军衣服,换上了便衣,带着七八个“侦缉队”向岗楼走去。 大路上,用土坯砌成的两层小炮楼,正卡在通往别处的岔路口上。 太阳正挂在当空,炮楼上值哨的皇协军便看见大路上来了人。 七八个象是老百姓,但看大摇大摆的步伐却不象老百姓的家伙,向着小炮楼而来。而离得更远,似乎还有一支鬼子小队还在后面跟着。 根据上峰的命令,炮楼要对大路上的过往行人进行搜查盘问。 几个人刚接近炮楼,守炮楼的哨兵就撕开嗓子连声喝问起来。可对方如同耳旁风,谁也没开口回答,照旧大步朝前走。 皇协军哨兵急了,可也不敢随便开枪打人,便向空中鸣枪警告。 两声枪响之后,这才把这几个人震吓住,不得不开口回答,可口气硬得象石头。 亮明身份,又有人拿着证件过来确认,皇协军这才知道搞错了对象。 几个人骂骂咧咧地奔炮楼闯来,其中领头、骂得最凶的,是个身体壮实、眼睛瞪得象包子似的家伙。 “他妈个x,瞎了狗眼啦?谁要你们随便打枪?叫你们队长来见我!”这个家伙舌根硬,口气粗,厉害得真想一口吃掉一个人,根本就没把炮楼里的人放在眼里。 几个皇协军眼见势头不妙,忙跑回去报告。伪军班长一听,知道捅了马蜂窝,三步两蹿地急忙跑了出来。 来的既然是便衣队,他便想说明打枪的理由,排除这场误会就算了。 可没想到他笑嘻嘻地走到这个又壮又凶的家伙面前,刚把自己的职务、姓名介绍过。对方送过来的却是抡圆的几个大巴掌,扇得他两眼直冒金花。 “我用巴掌问问你,问问你怎么教育的士兵?问问你为什么敢这样瞧不起便衣队?老子在野地里趴了一宿,饿着肚子还受你们的气……”对方一边扇打一边大声责骂。 伪军班长知道便衣队是归日本宪兵队直接管辖,和这群吃人不吐骨头的家伙打交道,只有忍气吞声,逆来顺受。他忙苦笑央求:“是是是,一切责任都由我负,怨我管教得不严。我一定重重地惩治他们!” 打人的便衣特务伸出五指舒开的左手掌,扭头看看身后的同伴。笑道:“这玩艺儿就是顶事哈!”同伴们和他一起“哈哈哈”地张嘴大笑起来。 伪军班长苦笑着暗自咬牙,盼着这帮王八蛋赶紧滚蛋。 可这几个便衣特务好象没有要走的意思,领头儿的嘲笑完伪军,又一瞪眼睛,说道:“弄点热水热饭啥的,干瞪着眼睛发傻呢,没瞧见太君在后面?” 太君,还有鬼子跟着。伪军班长心中一翻腾,忙陪着笑脸把便衣特务往炮楼里让,又吩咐手下赶紧烧水做饭。 时间不大,后面的七八个鬼子赶了上来,炮楼外早已经有了恭敬相迎的皇协军。 “太君辛苦了,弟兄们辛苦了。”伪军班长点头哈腰地满脸陪笑,不停地说着好话。 “里面有热水,饭也一会儿就得。只是仓促得紧,招待不周。请多包涵,多担待。”说完,不笑强笑地嘿嘿了两三声。 唇上留撮小胡子的家伙虽然是鬼子,可看起来却还不算太凶,随着伪军班长的笑声咧了咧嘴,挥了挥手,便傲气十足地带着几个人向炮楼走去。 而其他便衣侦缉队的人则早就四下散开,不动声色地把皇协军给看住了。 “请进,您请进。”伪军班长抢上一步,打开炮楼的门。 几个日本兵拥着小胡子进了炮楼,小胡子四下看了看,和那个便衣侦缉队的头头儿对了个眼,脸上露出了冷笑。 立时,便衣侦缉队和鬼子都变了嘴脸,纷纷抽出手枪,端起刺刀,喝叫道:“不许动,都老实呆着。” 第一百零六章 守株待兔 - 抗战之三生传奇 - 岁月如声 伪军班长吃了一惊,眼前一支黑洞洞的枪口几乎顶到了他的鼻子上,“太君,太君,弟兄们,刚才怨我瞎眼,怨我不懂事,我太混蛋了,我——” “闭上臭嘴!”小胡子的嘴里突然迸出了纯正的中国话,声音还有点尖细,手里的枪口点着伪军班长的脑门,“你还真是瞎了眼,狗汉奸,再叫唤就毙了你。” 炮楼外听到信号也动起手来,便衣侦缉队掏手枪,鬼子挺刺刀,把懵懂的皇协军看得老老实实,都押到了炮楼的后面。 沈宸根本没动手,便已经结束战斗,不由得冲着赵铁笑道:“一物降一物,这伙软骨头,弄起来还真不费事。” “刚才你没看见,那几个大耳雷子扇得老响了,打得俺手都有点疼哩!”赵铁张开五指,翻来翻去地看了看,心情愉快地笑道:“不光打得痛快,还热汤热水地伺候着,真够意思哈。” “抓紧审讯,问出口供吧!”沈宸撇嘴,似乎是瞧不上赵铁那小家子气,这才哪到哪呀,扎下这根钉子,走过路过的,还不知道能弄死多少呢? 赵铁也不以为意,对沈宸的小动作已经习惯了。把皇协军俘虏押过来,仔细审讯了一番,再综合便衣特务的口供,对周围情况更加了解。 “咱们先占着这里,守株待兔。”赵铁觉得这个小炮楼满好的,不用躲躲藏藏,只要不出意外,待上两天怕是也没事。 沈宸也觉得可以,在这里拦路杀敌,只要手脚利索,零七八碎的也不少。如果干一票大的,那就肯定要暴露,象是一锤子买卖。 “大股敌人放过去,小股敌人就干掉。”赵铁最上心的还是便衣侦缉队,可根据目前的口供,还不知道他们大部在哪里,“如果有确切的情报,咱们再全体出动,狠狠地打一仗。” 沈宸把粘着的小胡子揪了下来,说道:“那就辛苦赵队了,您带着‘皇协军’站岗盘查,我们这些‘鬼子’就躲在这里休息啦!” 赵铁笑了笑,对沈宸的偷懒也不在意,说道:“也别光顾着休息,要是敌人多,你们也得动手。” “要是来了鬼子,一两辆汽车,上面兵又不多的话,就干他一下子。”沈宸嘿嘿一笑,说道:“响一两声枪,我看也挺平常,倒不会引起周围敌人的警觉。” 停顿了一下,沈宸又指了指蹲在墙角,老实得象孙子似的皇协军班长,“让他守着电话,敷衍过去也不算很难吧?” 赵铁点了点头,把皇协军班长叫过来,仔细吩咐了一遍,让两个队员好好看着,他带人又上外面布置起来。 就现在的情形,“便衣侦缉队”是暂时用不上了。赵铁便让他们都换上皇协军的衣服,一下子使炮楼的守卫力量达到了十五六人。 ………… “瞎了狗眼啦?咋咋唬唬的要死啊?”体瘦身高的便衣特务横得跟狼似的,唾沫星子乱飞,“叫你们队长来见我。” 时间不长,这熟悉的一幕又在小炮楼前上演了,不过是换了角色。横眉竖眼大发脾气的是真特务。低头认错的却是假皇协军。 “对不住,对不住。”赵铁穿着皇协军军官的衣服从炮楼内匆匆跑了出来,陪着笑脸说道:“怨我,怨我管教不严,得罪了几位。”说着,他将一小卷票子塞进了特务的手里。 这个瘦高的特务翻了翻眼睛,鼻子里哼了一声,说道:“嗯,你还算懂事。今儿就这么算了。后面还跟着俺们的人呢,别又瞎咋唬。闯下大祸。” “多谢,多谢。”赵铁心中翻腾了一下,点头哈腰地表示感谢。 伸手让着,赵铁殷勤地说道:“都说是不受磨练不成佛,要不是受了您的教训,接下来还不知道闯多大的祸呢!您请里面坐,喝口水,歇歇脚,暖暖身子再走?” 瘦高特务的脸色缓和下来,回头看了看两个同伴。一路走来,也确实有些累了,便点了点头,说道:“俺们三个急着走。喝口水就得。” “那真是怠慢了。”赵铁赶紧伸手把特务往炮楼里让,笑道:“新弄的好茶,您可得尝尝。” “呵呵。你还真是个精明人,好。以后有好事我也照应照应你。”瘦高特务笑了两声,愈发觉得这个皇协军军官会来事,这话说得好听,这事办得也让人舒服。 三个特务一进炮楼,眼睛还未适应里面的昏暗,前后几把雪亮的刺刀便逼到了胸前后背,耳旁只听见厉喝,“别动,动就捅死你们。” 三个特务连动也不敢动,只觉得刺刀的寒气都刺进了骨子里。 “别误会!别,别冒火!刚才是俺的错,是……”瘦高特务咧着嘴,吓得说话直打嘟噜。 “把枪都下,把衣裤都扒了,捆起来扔后面去。”赵铁懒得答理这个家伙,对着队员们下达着命令,又催促道:“动作快点,后面还有他们的人呢!对了——”他一转头盯住了瘦高的特务,厉声问道:“后面有多少人,说,不说实话,现在就捅死你。” “十,十二个。”瘦高特务感觉到逼着他的刺刀威胁性地又向前捅了一下,似乎都扎进了肉里,疼得他一咧嘴。 赵铁向四周扫了一圈,手指点着,“刘二柱,何光,田德胜,你们三个换上他们的衣服,顺着大道向前走,走得别太快,也别太慢。” “大梅,你带一小队埋伏在炮楼里面,等我把他们引过来,咱们前后夹击,给狗特务们来个狠揍。”赵铁的命令短促有力,指挥得清清楚楚。 “尽量用刺刀,不行再用短枪,但不能搞得动静太大。”沈宸对队员们交代道:“咱们人多,又是突然袭击,一定要打得狠,打得猛,手脚利索。” 队员们答应着,把刺刀都拎在手里,在炮楼里严阵以待。 过了约有半个小时,从炮楼上便看到了十几个便衣侦缉队的家伙顺着大路走了过来。 这些家伙早上便出动了,一会儿走大道,一会儿走庄稼地的的小路,一会儿又趟过漫荒郊野,跟前面的三个便衣特务保持着二里多地的样子。 眼见前面是小炮楼了,特务队长便带着人上了大道。野地里走得辛苦,天气又冷,他们便想在这里休息一下。 路上的障碍杆已经挪开,赵铁带着十几个皇协军在此迎候。 “辛苦了,辛苦了。”赵铁点头哈腰,手里的纸烟紧着让,“刚过去的弟兄已经打了招呼,茶水马上就好,诸位喝口水再走吧!” 特务小队长傲慢地点了点头,抽出根烟卷,带着手下走向炮楼。 “这个家伙倒挺懂事儿。”一个小特务抢过赵铁手中的烟,又紧走两步,殷勤地给小队长点上烟,斜瞅了赵铁一眼。 小队长鄙夷地笑了笑,顺着大路望去,他的三个手下已经走出了老远,只能看见背影。 小特务一掀棉门帘子,侧身请小队长先进。 小队长低了下头,迈步走了进去,还没等看清里面的状况,只觉得脖领子一紧,“噗”的一声,胸口上已经挨了狠狠的一刺刀。 紧接着,特务队长便被猛地拉了进去,甩倒在地。 掀着棉门帘的小特务感觉队长象被吸进去一般,一下子便没了影儿。 正惊愕间,一只大手猛地伸过来,抓着他前胸的衣服猛地一拉,一把刺刀借着他前抢的惯性,从前胸直插到后背。 里面一动手,站在门旁的赵铁大喝一声,和外面的队员们一齐发动。 特务们猝不及防,连枪都来不及掏,只听得刺刀入肉的“噗噗”闷响,以及一声接一声的惨叫哀嚎。 沈宸一掀门帘,蹿了出去,手里是包裹枪口的手枪。 “呯!”近在咫尺的距离,他几乎不用瞄准,抬手就把一个特务打得脑袋开花。 迅速转向,沈宸又是一枪,把一个已经掏出枪的特务击倒在地。 炮楼里的队员一拥而出,人数上立刻占了优势,剩下的几个特务被砍瓜切菜般干掉。 只有一个特务被赵铁一拳打在太阳穴,昏倒在地,成为了唯一的活口。 正在这时,远处突然传来了汽车马达的轰鸣声,赵铁和沈宸不禁一愣,抬头张望了一下,赶忙命令队员们收拾现场。 “一辆汽车,从东面开过来了。”炮楼上的哨兵大声提醒着。 只有一辆汽车?! 赵铁和沈宸不由得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差不多的意思。 “把路障拦上,‘鬼子’都跟我过来。”沈宸大声招呼着,把手枪收好,从兜里掏出小胡子,忙着往鼻子下粘。 赵铁不知道汽车上是不是载着鬼子,担心沈宸他们这七八个“鬼子”收拾不下。便命令几个队员赶紧收拾特务的尸体,先暂时抬进炮楼,他则率领几个“皇协军”赶过去支援。 杀人现场刚收拾好,地上的血迹还没清理干净,一辆汽车已经进入视线,很快就驶了过来。 在路障前,汽车缓缓地停了下来。按照鬼子的脾气,肯定要发作,痛骂不长眼的家伙。 可看到路障前站着几个同类,沉着脸严肃地盯着汽车,鬼子驾驶员咽了口唾沫,觉得肯定出了什么大事。 打开车门,鬼子副驾驶跳下车,向走过来的沈宸敬礼,说道:“报告长官,二等兵佐佐木奉命运输物资,前往商家镇。” 沈宸轻轻点了点头,他听懂了,运输物资,危险性不大,心中更是安定下来。 作了个手势,曹小宝心领神会,带着几个队员向车厢走去,象是要检查的样子。 见身边无人,沈宸才用日语说道:“有人假扮帝国士兵搞破坏,你在路上没有发现什么可疑的人吧?” 佐佐木摇头,脸上还带着诧异,说道:“假扮帝国士兵,胆子还真是够大的。” 沈宸沉着脸,向驾驶室里的驾驶员招了招手,示意他也下来。 “坂田,长官有话问你。”佐佐木叫着同伴,想尽快结束盘查。 坂田有些不情愿,但还是熄了火,下了汽车,敬礼也有些随便。 两个鬼子都在自己的攻击范围内,赵铁带着人也走到了自己身后,沈宸的目光便望向检查车厢的队员。 曹小宝把头探进车厢里看了一眼,便向沈宸作了个无人的手势。 在占领区运送物资,几里就有岗楼或据点,鬼子做梦也没想到会有袭击,竟然没有押车的。 沈宸转头向赵铁挤了下眼睛,再回过头的时候,已经猛地把手里的洋刀横扫过去,连鞘带刀,狠狠地打在坂田的脸上。 这一下子打得真狠,坂田的颧骨碎裂,几颗牙齿和着鲜血喷出嘴外,连声都没吭,便摔倒在地。 佐佐木还没反应过来,赵铁等人已经扑上来,把佐佐木按倒在地。佐佐木挣扎喊叫,可却挨了几拳头,手被扭着捆绑起来,嘴也被堵上。 赵铁这边在忙活,却没注意到沈宸把倒在地上的坂田给干掉了。 沈宸没有动刀,那层次比较低,而且容易弄脏衣服。他在坂田喉咙上猛踩了一脚,伴着软骨碎裂的声音,这个鬼子彻底了结。 队员们拖着佐佐木进了炮楼,赵铁这才发现另一个鬼子竟然死掉了。他有些疑惑,可沈宸已经离开现场,跑到车厢里看是什么物资。 这么不经打?!赵铁是看到了沈宸抡刀猛打,可一下子就能打死个人?他摇了摇头,让队员把鬼子尸体也赶紧藏起来。 车厢里的物资并不多,也不是很重要,只是四箱弹药,还有一些军装被服,都是给商集镇的皇协军的。 正因为不是很多、很重要,路又不远,鬼子才没有派出押车士兵,倒是让游击队没有多费手脚。 只不过,物资是缴获了,汽车却成了无用之物。 这也难怪,队员们对汽车这种东西并不熟悉,有的农民出身的战士甚至没见过汽车,就更不用说能开了。在 历史上,八路军的部队也出过类似的事情。缴获了鬼子汽车,却没人会开,想破坏,却不知道如何下手,只好使出笨力气,用锤子、石头猛砸。 第一百零七章 另类的鬼子 - 抗战之三生传奇 - 岁月如声 对于沈宸,破坏汽车只是举手之劳,可他还有别的想法。 汽车就停在路边,几个“鬼子”端枪在周围走动,严加盘查的样子装得更象了。 沈宸回到炮楼时,赵铁正审讯着日本俘虏。可这个佐佐木虽然知道挣扎是徒劳的,但却一言不发,惶惑不安和怨毒仇恨的目光交织着,在眼中闪现。 赵铁问了一会儿,见俘虏不回答,只以为是语言不通的关系,便让队员们好好看管,他又去审讯便衣特务。 沈宸在旁边冷眼观察着佐佐木,觉得未必是语言的问题,便转着眼珠想着坏主意。 慢慢的,沈宸的脸上浮起坏笑,伸手把曹小宝和余保根叫来,低声交代了一番。 曹小宝和余保根听着连连点头,互相瞅了瞅,脸上也露出了不怀好意的阴笑。 叫开了看守佐佐木的队员,曹小宝和余保根坐在佐佐木的旁边,随意地聊着天,可话题却逐渐转到了令人恐惧的方面。 “老子最恨小鬼子。”曹小宝咬牙切齿地看了一眼佐佐木,对余保根说道:“杀人放火,奸淫掳掠,畜生才能干出的事情。” 余保根点头道:“没错,还抓俘虏,还优待,俺就想不通。” 曹小宝转着眼珠儿,低声道:“要不,咱俩把他弄死?” 余保根犹豫了一下,说道:“这样不好吧,队长还不得发火。” 曹小宝装作思索的样子,想了一会儿,说道:“不弄死,弄残废,队长的火能小一点。再说,要这么个东西有啥用,能喘口气就便宜他了。” 余保根摸着下巴,一副迟疑的样子。 曹小宝继续劝诱道:“咱也不打折他胳膊腿儿,省得还得抬着他走路。咱把他骗出去,和队长就说他要撒尿。趁他不注意,卟嚓一下,切了他的蛋蛋儿。” “这行吗?”余保根挠了挠头,说道:“不会死了吧?” “死不了。”曹小宝很笃定地说道:“你想想,那煽猪啥的,把猪弄死了吗?煽完的猪是不是老实多了。” “那倒是。”余保根点着头,说道:“反正他也不懂咱的语,好骗。那,咱们现在就动手吧!” 曹小宝嘿嘿笑了两声,站起身,走到佐佐木跟前,抓着他的衣服便往起拉。 按理说,佐佐木听不懂中国话,就搞不懂要干什么。可这家伙,听着曹小宝和余保根在商量怎么收拾他,脸色却变了,眼珠子转来转去,满是恐惧害怕。 曹小宝这么一拉他,佐佐木便用力挣扎,死活不起来。余保根也上来硬拽,两人架着佐佐木便要往外走。 佐佐木叽哩哇啦地叫着,可手被绑着,被两个人架着,扭动身子也无济于事,脚不沾地就往外拖。 “这家伙鬼叫什么?”有队员疑惑地问着。 “没事儿,没事儿。”曹小宝边走边说道:“他有尿,可要尿在裤子里,弄得骚烘烘的多恶心。” 队员立刻皱眉骂道:“鬼子就他*娘的硌路,有尿就尿呗!” “就是。”余保根顺手给了佐佐木一巴掌,斥道:“别乱叫,到了外面就让你痛快了。” 赵铁差不多审讯完了,听这面的声音也没往别处想,只是皱着眉头看了一眼。 眼看着就要被拖出去,佐佐木突然用汉语叫道:“不要,不要啊!救命,救命。” 周围的人几乎都被鬼子突然说中国话给惊呆了,瞪大眼睛看着这个小鬼子。 “救命,救命!”见没人答理他,佐佐木继续叫道:“不要,不要割蛋儿。” 赵铁这才反应过来,腾地站起,摆手道:“小宝、保根,把他拉回来。” 曹小宝和余保根相视一眼,不由得哈哈大笑起来。把佐佐木拖回原处,两人还向旁边站着的沈宸投以钦佩的目光。 沈宸翻了翻眼睛,骂道:“小鬼子就是犯贱,不给他们来点厉害的,还装哑巴呢!” 赵铁没理这茬儿,走到佐佐木跟前,和颜悦色地问道:“你不用害怕,我们八路军优待俘虏。” 佐佐木看看曹小宝,又看看余保根,脸上是怀疑和恐怕交织的表情,这两个恶毒的家伙说的话他可都记着呢! 通常来说,鬼子都是凶残、顽固的,即便是受伤,也要拿颗手雷跟对手同归于尽。 而这个佐佐木不仅懂汉语,还不经吓唬,连沈宸这个始作俑者都觉得挺好奇,凑到跟前听故事。 听了一会儿,沈宸也就明白过来。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这个佐佐木还真是日本鬼子里的异类。 佐佐木出生在日本大坂,那是一个著名的商业城市,居民多与商业有关,形成了比较独特的文化。 什么文化呢,就是小商人的狡黠和精明,头脑比较灵活。 当然,出身于大阪的日本兵也受到了军国主义的蛊惑,但程度却比其他地区出身的鬼子轻。 就象这个佐佐木,他觉得为天皇而死,为大日本帝国而死,当然是应该的。但能不死还是不死,得看具体情况不是。 而且,佐佐木在十几岁时便随父母到了上海,在虹口从做小买卖开始,奋斗十多年已经有车有房。在上海这个花花世界,日子过得挺滋润。 所以,佐佐木这个萎靡之徒对战争毫无兴趣,为了逃避兵役,他还曾伪造过病历。 可他终究是没躲过去,属于被迫当兵,那种大多鬼子所具有的死硬顽固自然是不多。 佐佐木的汉语说得不错,还带着上海的方言口音。从勉强开口说话,到一问一答,佐佐木倒是想开了,或者说是破罐子破摔。 赵铁问着情报,沈宸坐在旁边也不时插嘴,佐佐木这才注意到没有了小胡子的“鬼子准尉”竟然是个女人。 “老瞅我干什么,再瞅抠了你的眼睛。”沈宸有些不高兴了,阴下脸训斥着,手里还按上了洋刀。 佐佐木可是看见过沈宸挥刀打人,坂田就是被这女人一下打死的。看沈宸的凶样子,低下头。可不由自主,嘴里还低声嘟囔着什么。 “说什么,敢骂我?”沈宸瞪起了眼睛,洋刀也抽出了半截。 “没,没骂。”佐佐木赶忙解释道:“我,我是说你,很好看,很漂亮。” “漂亮个头!”沈宸一巴掌拍在佐佐木的脑袋上,看到赵铁瞪他,哼了一声走开了。 赵铁问完了情况,又好言安慰了佐佐木几句,便走到一旁,吸着烟,思索着该如何行动。 沈宸见赵铁离开了,又来到佐佐木旁边,没好气地说道:“走,出去教我开汽车。” 佐佐木愣了一下,怀疑沈宸是不是骗他,出去会不会让那两个家伙拿刀割他的蛋儿。 “胆小鬼。”沈宸骂道:“没人收拾你,真的只是教开车。快点,别磨蹭。” 佐佐木壮着胆子站起来,手还是被反绑着,被沈宸推了两把,出了炮楼。 汽车旁还尽职尽责地护卫着几个“鬼子”,看见沈宸押着鬼子过来,笑着打着招呼。 “汽车的,很难开。”佐佐木被推进了驾驶室,知道这女人是真的要学开车,却对她是否能学会表示充分的怀疑。 “我是天才,绝顶聪明。”沈宸哼了一声,坐在驾驶位上,“说吧,先弄哪,再弄哪,嘴上讲就可以,都不用你伸手教。” 佐佐木是肯定不相信的,但自己是俘虏,人家怎么说,他就怎么做。 其实,沈宸是装出来的,要论开车,他的技术可是杠杠的。把佐佐木带出来,只是找一个合适的理由。 否则,你是神仙哪,一下子又学会开车了? 沈宸还觉得这个佐佐木挺乖的,留着他也不错。以后多找找这家伙,日语也能“自学成才”啦! 佐佐木按部就搬的教着,而能把汽车捣鼓动弹,其实也不难,不过是拧钥匙、踩油门、加离合…… 沈宸装得比较生疏,装模作样地学了一会儿,便把汽车发动着了。汽车摇摇晃晃的开出了十几米,嘎的一声停了下来,惹来外面队员们的惊呼赞叹。 “你,你真是聪明。”佐佐木也不由得赞扬道:“我学的时候,可用了好几天。真的熟练,差不多半个月呢!” “你的脑子笨呗!”沈宸鄙视了一下,慢慢地把车又倒了回去。 就这么前前后后,沈宸玩得不亦乐乎,动作也越来越熟练。 炮楼里的队员们又出来了几个看热闹,赵铁也在其中,看着沈宸笑眯眯地坐在驾驶室里捣鼓汽车,眼睛亮了起来。 占着这个炮楼守株待兔,虽说是个不错的办法,可赵铁还是觉得在敌占区有些夜长梦多的风险。 而要干一票大的,小分队便可以撤回山林,沉重打击敌人的目的也算达到。 尽管赵铁极想打击便衣侦缉队,可从目前掌握的口供来看,想找准敌人并予以干净利索的消灭,却不是容易的事情。 等沈宸摆弄够了,跳下汽车,赵铁便迎了上来,笑着问道:“怎么样,有把握开得好嘛?” 沈宸笑道:“简单得很哪!我都总结出口诀了:一拧钥匙一脚油,手脚配合要紧凑。轻踩油门慢离合,平稳启动不熄火。挂上一档看前方,起车平稳不要抢。” 赵铁点了点头,并不是很相信。 沈宸说道:“不如咱们去商集镇,干掉那个铁杆汉奸魏耀祖,再把那百八十个皇协军收拾了。上次就想打他来着,只是时机不成熟。” 赵铁犹豫着,并没有马上回答。 “放心好了,没问题的。”沈宸说道:“再说,还有佐佐木呢,在他身上绑两颗手榴弹,肯定乖乖地听话。” 赵铁沉吟着,缓缓说道:“那咱们赶紧商议一下,要是都同意的话,就抓紧时间行动。” ……………… 逢二排七,是商集镇的大集日。 早饭一过,镇子周围村庄的百姓便陆陆续续地前来赶集,这一天的商集镇便显得特别热闹,人群熙来攘去,买卖铺户尽皆开张。 今天不仅是大集,还是镇上的皇协军校阅的日子。 因为魏耀祖升官了,被日本人任命为副县长,明天便要走马上任。而商集镇,将交给他的二世祖儿子掌管。 为了庆祝升适,顺便在十里八乡的老百姓面前显示一下威风,起到震慑作用。魏耀祖决定举行一次校阅,这也成为商集镇一带众所瞩目的大事件。 校阅场设在镇子中央关帝庙前的广场上,这里也成了人们聚集的中心。 这座关帝庙是镇上最古老的庙宇,相传建于北宋,规制宏伟,气派不凡。 其后又曾作为公馆,扩建了一些厅堂、厢房和附属设施,形成了一个完整的建筑群。 皇协军成立后,就把团部设在了这里,加高加固了围墙,修起了瞭望台和火力点,俨然成了一座堡垒。 太阳越升越高,人们从四面八方向广场涌来,席棚里几伙民间乐师轮番地吹吹打打,烘托得气氛更加红火。 广场南侧正对关帝庙的地方已经搭起了一座检阅台,台子两侧遍插旗帜,在风中猎猎招展。检阅台两边还搭着两座席棚,用来接待各个村庄的管事和来宾。参加校阅的皇协军正在广场上集结,做着各项准备。 今天,魏耀祖的儿子魏光宗特别兴奋,军装笔挺,马靴锃亮,春风满面,神采飞扬。 要露脸了,在千万人面前露脸了,谁说咱是文弱书生,咱是儒将,以后要飞黄腾达,平步青云的。 只不过,原来的皇协军被调走了大半,而新招来的连军装也不整齐。所以,他们父子才向日本人请求拔付军装,日本人也答应今天送到。 只是军装、弹药迟迟不见运到,魏耀祖和儿子都很心急。眼见时辰不早,请来的各乡村头面人物都显出了不耐烦的样子,魏耀祖只好先举行宴席。 魏耀祖笑容满面地出现在关帝庙的大殿内,拱手过顶,频频向众人答礼。 作为礼炮使用的二十几支抬杆一齐鸣响,震天撼地,人群顿时肃静下来。 魏耀祖很威严地扫视全场,静默片刻,一挺胸脯,便要开口讲话。 这时,镇外突然响起了几声枪响,人群起了一阵骚动。魏氏父子也不明所以,四下张望。 第一百零八章 巧胜 - 抗战之三生传奇 - 岁月如声 不大一会儿,一个皇协军士兵慌慌张张地跑进来,报告道:“一汽车的皇军向镇上开来,还开枪打伤了咱们的人。” 护院头子兼皇协军的实际头领张大山吃了一惊,三步并做两步跑上去,来到魏耀祖父子面前,把事情说了一遍。 魏耀祖父子也很惊讶,面面相觑。这时,镇外再度响了两枪。 “赶紧去和皇军接洽,定是有什么误会。”魏耀祖被枪声震醒了,慌忙叫上管家,吩咐道:“打上旗子,好言好语地说,问问是怎么回事?” 镇外,十几个假鬼子和差不多数量的便衣侦缉队,从汽车上跳下来,架起了机关枪,一副准备大打出手的样子,就等着镇上的皇协军派人来呢! 曹小宝跟在赵铁身边,故意装出谄媚的样子,还问着赵铁,“队长,你看俺装得象嘛?这架势摆出来,镇上的伪官还不屁颠屁颠地跑来讨好。” 赵铁白了曹小宝一眼,说道:“一会儿再看你的,别搞砸了。” “没问题,队长您就放心吧!”曹小宝连连点头,伸手一指镇里使劲摇着膏药旗走出来的几个人,“看我把这些土包子吓得屁滚尿流。” …………… 魏氏父子心中忐忑不安地等着回信,又让张大山传下命令,让皇协军千万不可开枪还击,以免激怒突然到来的皇军。 不大一会儿,管家连滚带爬地捂着红肿的脸跑了回来,着急忙慌地说道:“老爷,少爷,不好了,不知是谁造的谣,说咱们要聚众叛乱,皇军架着机关枪,要和便衣侦缉队冲进来兴师问罪啊!” 魏耀祖眼前一黑,身子晃了晃,差点摔倒。魏光宗吓得脸色刷白,手都在发抖,嘴唇翕动着,发不出声音。 “是谁这么狠毒,要借日本人的手毁了咱们?”张大山恨恨地一跺脚,担心地说道:“咱们今天校阅,人多枪齐,可正好送人个好把柄。要是不解释清楚了,天大的祸事就在眼前哪!” “对,对,校阅,这该死的校阅,倒真授人以柄。”魏耀祖气急败坏地一指会场,大声说道:“快,先把旗撤了,鼓乐撤了,那鞭炮、抬杆的千万别再响了,让皇军以为是号炮,可就全完了。” “老爷,太君让镇长出去解释清楚。”管家放下手,脸上清晰地印着五个手印,他差点哭出来,“只给了咱们一柱香的工夫,否则就要进攻了。” 对日本人的惧怕已经深入骨子里,魏家父子也万万没有反叛的心思,根本不会在意来了多少人,自己手下能不能抵挡得住。 魏耀祖再受打击,呆愣了一会儿,唉,重重地叹了口气,说道:“事到如今,也只有我出去和皇军说清楚了,否则魏家的基业,满镇的百姓——” 魏耀祖这话是说给旁边的人听的,满镇的百姓,不过是个幌子,他的家业和亲人,才是最最重要的。如果能保全,哪怕用这一镇人来换,他也会弃之不顾。 稍微定了定神,他又带着管家等人赶往镇外。由于心中又惊又怕,当看到一排雪亮的刺刀,和凶神恶煞的鬼子时,他几乎软瘫成了一堆泥。 赵铁鼻子下贴着仁丹胡,左颊上还粘着个沈宸设计的大黑痣,狞笑起来,大黑痣连连抖动,更显得凶恶异常。 “你就是镇长?”曹小宝逼近魏耀祖,用枪点着老汉奸的脸,“说,你集结皇协军,是不是要反叛皇军?” 赵铁配合地瞪起眼睛,把洋刀抽出半截,喝道:“死啦死啦的!” 魏耀祖吓得面如土色,连忙把脖子向衣领里缩,他真希望有乌龟般的一副硬壳,把脑袋能完全藏进去才好。 这些杀人不眨眼的日本人,只要刀锋一转,他这颗脑袋就要搬家了。 “太,太君,误,误会,全是,全是误会。”魏耀祖哆哆嗦嗦地说道:“小的对皇军是忠心耿耿,哪敢反叛。今日在镇上校阅,哪里是聚众叛乱,请太君不要听信一面之词。” 曹小宝翻了翻眼珠,跑到赵铁跟前,在他耳边嘀咕了几句,赵铁皱着眉头,慢慢收回洋刀,低声说着什么。 曹小宝冲着赵铁点头哈腰,转过头对上魏耀祖,却马上变得趾高气扬,他大声说道:“太君说了,皇军乃仁义之师,广施恩德于四方,自然不会听一面之言,逞性杀掠。” “那是,那是。”魏耀祖硬着头皮向赵铁深深地鞠了一躬,陪着笑脸道:“感谢太君的恩德,皇军成东亚霸主,建王道乐土,仁义之名冠于海内。” 赵铁不屑地瞪了魏耀祖一眼,将指挥刀入鞘,冲着曹小宝猛地挥了下手。 曹小宝说道:“既然你说是校阅,绝无反叛之心,那就让队伍先缴出枪枝,都开出镇来,让皇军检视,以此证明反叛乃是无中生有的事情。如果不敢,那就是心里有鬼,统统死啦死地!” 魏耀祖吓得一哆嗦,此时此刻也没有别的办法,他看到日本人已经摆好了架势,只等一声令下,就要开火射击了。 他魏家的产业、家人,苦心建立起来的势力,眼看都要在血火中化为乌有。 “太君说得是,我魏耀祖问心无愧,这就遵命照办,遵命照办。”魏耀祖深深地低了了头,鞠躬告退。 很多时候,好计策并不需要设计得很复杂,但要成功,却必须抓住对手的心理特点,抓住对方的薄弱之处。 魏耀祖和皇协军怕什么,地球人都知道,狗是怕主人的。 那小分队就以这招对付他们,汉奸有几个敢豁出胆子跟鬼子硬抗?嗯,不是绝对没有,但遇到的机会是寥寥无几。 赵铁让魏耀祖打发人去镇里报信,他还得拄着指挥刀辛苦地摆POSE,而且周围的假鬼子们估计忍得也很辛苦,因为赵铁严令他们闭嘴,行动未成功前,绝对不许开口。 过了不大的工夫,村子里人喊马嘶,热闹起来。为了以防万一,赵铁高声传令戒备,假鬼子们推弹上膛,凝神等待。 魏耀祖看“皇军们”显得很紧张,急忙跑过来解释道:“太君,没有关系的,皇协军的队长是我儿子,绝对不会胡来,千万不要开火啊!” 赵铁不耐烦地摆了摆手,举起望远镜仔细观察,然后他笑了。 魏耀祖真是个乖儿子,得到消息后,马上行动起来。 为了取信“皇军”,他不顾张大山的反对,独出心裁地让皇协军都把枪交上来,装了三大车,先出镇子,以示没有敌意。 然后,他才带着空着双手的皇协军列队,整整齐齐地开了出来。 有创意,当汉奸当成这样,也真是费心了。赵铁冷笑着挥了挥手,几个战士跑过去,将装满武器的车子推走。 过了一会儿,皇协军开了过来,魏光宗立刻吆喝着,让他们好好站队,让“皇军”检阅。 整队完毕,他和张大山走上前来,向赵铁鞠躬行礼,谦卑地作了自我介绍。 “哟西!”赵铁点了点头,挥了下手,两个“鬼子”从汽车上扔下几大捆军服,摆在皇协军的队前。 “哟西,大大的哟西!”魏光宗见太君脸上露出笑容,又发放了军服,觉得事情已经大有缓和,急忙陪着笑脸,点头哈腰地献媚。 赵铁笑毕,沉下了脸,抽出手枪。二话不说,抬手就是一枪,子弹正中张大山的脑袋,脑浆和污血溅了紧挨着张大山的魏光宗一身。 “妈呀!”魏光宗吓得腿一软,抱着头委顿在地。 列队的皇协军一阵骚动,哒哒哒,一梭子子弹在他们头上掠过。 “蹲下,都蹲下。”战士们高声喝着,在刺刀和黑洞洞的枪口威逼下,皇协军士兵慢慢地蹲下了身子,都不敢乱动。 魏耀祖勉强用手杖支撑住身体,他已经意识到有些不对劲了。但惊吓中,脑袋还转不过来。 “太,太君,您,您这是,这是——”魏耀祖结结巴巴地说道。 赵铁已经懒得再答理这个老汉奸,快步走开。两个士兵扑上去,将魏耀祖踢倒在地,捆绑起来。 张大山有些军事才能,而且听人说过,此人仗着张家的势,欺男霸女,强抢明夺,民愤极大。 再者,此时小分队人少,也需要几颗人头来震慑宵小,所以张大山是非死不可。 现在大局已定,皇协军都成了待宰的羔羊,笼中的恶狗。赵铁命令战士们把几个皇协军军官处死,把俘虏都关进了庙里。 别看小分队只有二十多人,皇协军有近百,但一边有枪,一边空着两手,形势已经大有不同。 这就有点象打了胜仗,一个士兵能看住十几个,甚至几十个俘虏一样。 把关帝庙里的弹药物资搬到汽车和两辆马车里,小分队便撤出镇子,直向山里驶去。 而直到这时,镇上的人还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情。 传言不胫而走,说是魏家得罪了鬼子,被抄家灭门了。也有的说是便衣侦缉队使坏,带着鬼子把魏家父子杀了。 闹腾得这么大动静,还携带着弹药物资,赵铁和沈宸唯恐夜长梦多,也不迂回撤进山林,便依靠着汽车和鬼子的装扮,准备硬闯封山的岗楼,直接逃掉。 汽车里装着物资,勉强挤上二十来个队员,两个队员甚至是站在驾驶室外的踏板上。 为了制造混乱,使敌人暂时搞不清状况,沿途的电话线全部割断。在黄昏时分,行驶了一个小时左右,小分队接近了封锁线。 在整个抗日战争期间,中国*军队化装奇袭的事例不少,但大多数是化装成伪军或者特务,化装成日本鬼子的,不能说没有,却也是屈指可数。 这种战术得胆大心细,还得由熟悉日语的人员配合,装备也要经得起推敲,现在小分队这几个条件都满足。 而且,为了小心起见,小队队还选择了黄昏之时,利用光线昏暗来增加行动的成功几率。 疲乏的太阳,静静地燃烧了一个白天后,正缓缓地向地平线下方落去。 汽车、大车,也在此时出现在敌人哨岗的视线之中。 “搬开路障,是皇军的车。”岗楼上的皇协军士兵瞭望着,向着路上的同伴叫着,提醒他们可别惹恼了皇军。 路障还没来得及搬开,汽车已经快速驶近,缓缓地停了下来。 赵铁从车窗里探出头,阴沉而威严地扫视着旁边立正恭候的皇协军。 几个皇协军被盯得发毛,头更低,忙着搬路障,根本不敢看车里的“皇军”。 路敞开了,赵铁才哼了一声,一摆手,说道:“哟西!开路的。” 沈宸斜着眼睛看赵铁装B,见把敌人唬住了,可巧的是这个岗楼还没有鬼子。说是幸运吧,其实他还巴不得再干一场。 汽车发动起来,向前疾驶而去去。 一个皇协军壮着胆子抬头看了看,略微觉得有点奇怪。但他万没想到会有假“鬼子”,还开着汽车。 汽车开始颠簸,路况越来越差。沈宸努力地向前开,直到再也开不动了,已经离岗楼足有三里多地,面前只剩下了入山的小路。 “下车吧!”赵铁有些惋惜,跳下车还拍了拍车门。 沈宸嘿嘿一笑,下了车,直奔油箱的位置。 队员们把汽车上的物资搬下,又扛又背,继续向山里撤退。 沈宸已经拿根布条插进了油箱,一根火柴点着,紧跑着跟上了队伍。 时间不大,随着油箱的爆炸,破碎零件飞上了半空,火焰瞬间包裹了整个汽车。 赵铁回头看了看,在刚刚降临的暮色中,一大团火光熊熊燃烧,黑烟升腾。 等沈宸跑到跟前,赵铁笑道:“别说,你这丫头还真是厉害,什么东西都是一学就会。这车呀,开得还有模有样儿呢!” 沈宸笑了笑,说道:“勉强还行吧。这东西不难学会,但要开好,那水平可不是一次两次就能达到的。” 赵铁苦笑了一下,知道没那个条件。但沈宸学会了,以后没准就用上,就象今天,坐上汽车,更能唬住敌人。 “咱们连夜回根据地吧?”沈宸猜测着问道:“折腾得这么凶,敌人肯定要报复。再说,这么多武器弹药,尽早送回去,就能尽早发挥作用。” 赵铁点了点头,说道:“我也是这样想的。敌人屡遭打击,不说出动搜剿吧,起码会加强戒备,咱们再次行动的机会就很少了。” .................... 第一百零九章 回归 - 抗战之三生传奇 - 岁月如声 游击战的精髓是什么,如果高度概括的话,那就是两个字“灵活”。行动灵活,思路灵活,避实击虚,欺软怕硬。 所以,沈宸对赵铁的决定没意见。老在这一块地方打转,没准哪天就被敌人围住或盯上。 经过几次潜入的战斗,小分队已经具备了些特种作战的意味。 虽然这与沈宸心中的标准相差太远,但能最大限度地使小分队少受损失,这些有经验的队员以后就有可能教导别人,成为惯于此种战法的指挥员。 准确地说,小分队的队员们就是火种。无论以后是继续在游击队,还是参加正规军,抑或是当民兵,都将是不一样的素质。 小分队撤进山林,不停不歇,直接返回营地。生火做饭,歇息了两个小时后,小分队连夜出发,向根据地转进。 携带的物资很多,主要是枪枝弹药,其余的暂时藏在密营。虽然有从何敬唐家抢来的两个大牲口,每个队员身上也背上两三条枪,甚至更多,才能全部运走。 “背好啦!”沈宸训斥着,又把三条枪挂在了佐佐木的脖子上。 佐佐木身子被压得往下一沉,吭哧着重新找到平衡,没敢吭声,继续向前走着。 这小鬼子也看得明白,周围都是这女人的手下,都听她的话,看脸色就知道一点同情都没有。 还有那两个要割蛋儿的坏家伙,不时地瞅他,眼色不善,吓得佐佐木连屁也不敢放。 沈宸本来就不用背枪,就算分给她,手下也有的是队员抢着分担。一身轻松地走在佐佐木旁边,沈宸还和他聊着天。当然,从表面上看,象是在学日语。 佐佐木老老实实,有问就答,心里却是越来越惊讶。 这世界上还真有绝顶聪明的人?佐佐木以前是不信,但现在,他基本可以肯定,眼前的这个年轻女人就是。 其实,佐佐木根本不可能知道,沈宸是早就会日语的。只不过,身份变了,他就得有所隐藏,并找到合适的理由。 走一路就学会日语,显然是不行的。沈宸知道,还是耐着性子和佐佐木多接触几次,才好让自己的日语能力逐渐显露出来。 沈宸打着自己的小算盘,一路走,一路说,天色微微泛白的时候,小分队已经来到了崖下。 崖上是始终有人值守的,对上暗号,便放下绳索和吊篮。 小分队上到崖顶,都不约而同地松了口气。现在便算是身在根据地了,情不自禁便生出放心轻松的感觉。 又行进了十几里山路,小分队赶到了中转宿营地,此时太阳已经升了起来。 烧水热饭,小分队填饱肚子,便横七竖八地躺倒休息,一天一夜的跋涉战斗,可真是累坏了。 沈宸和杨叶得到了特别优待,在一间不大的小木屋里相拥而眠。 在战争年代,这样的条件已经算是不错了。起码没有别人的鼾声如雷,咬牙、放屁、叭唧嘴儿。 这一大觉儿,直睡到下午两点多钟,才有队员来招呼他俩。 得到消息的老周派人派车前来接运物资和人员,几辆大车倒省了走路累腿脚,速度也快了不少。 黄昏时分,小分队进入了陈村,这算是真正到家了。虽然没有锣鼓迎接,可看到熟悉的人和景物,队员们的高兴是显而易见的,话也多了,笑声也响了。 虽然条件有限,为了迎接出征归来的小分队,老周还是让人做了准备。 不外乎是从老百姓家里买来的几只鸡,蘑菇、土豆混在一起,炖了两大锅,烙了白*面饼,可这也让小分队备感温暖。 吃饭的时候,老周陪着,顺便介绍了下最近的情况。 赵铁等人听完,才知道行动这么顺利,还是有一些原因的。 鬼子显然不肯放弃祖旺这个打入根据地的钉子,就在这几天,陆续增兵。现在,祖旺大概已经有了一个中队的鬼子,再加两百多皇协军。 拆东墙补西墙,这是鬼子惯用而又不奈的办法。祖旺的敌人多了,敌占区的守卫力量必然减弱,对小分队的行动就很有利。 特别是最后这次行动,其实是很有冒险性质。 当然,赵铁等人也是不断根据俘虏的口供来决定下一步行动,而敌人的兵力空虚,也使小分队敢于不断进击。 “祖旺的敌人增兵后,进行了几次出击,周边的村镇被占了三个,幸好群众都撤出来了,只给敌人留下了空空如也的地方。” 老周抽了口烟,接着缓缓说道:“因为天冷地冻的原因,敌人不能很快构筑起炮楼、碉堡;修筑公路、挖掘封锁沟的困难也很大,敌人就又退回了祖旺。” 赵铁想了想,说道:“敌人是想利用快速的进击使我们不能在祖旺周边站稳脚跟,等待春暖花开再大举行动?” “我们经过分析研究,认为敌人的意图应该是这样的。”老周说道:“敌人的弱点是兵力不足,只能利用机动和火力来弥补。我们的劣势则在于攻坚能力虚弱,无法撼动坚固的据点堡垒。” “天寒地冻,对我们也是不利。”赵铁沉吟着说道:“刨坑埋雷就比较费时耗力,疏散的各村群众也不好安置。” 老周苦笑了一下,说道:“确实如此。但对于我们来说,能与敌僵持也是不错的局面。当然,这只能是暂时的。” 在战争中,弱小的一方处于被动,自然攻多守少;强大的一方也自然会想方设法地主动进攻,以图消灭对方。 所以,老周的想法并不为过。如果能争取到平和的发展时间,游击队、民兵,甚至正规军也会经过训练和武装,不断强大起来。 这倒不是消极,而是当时的敌我力量对比,当时的形势使然。 特别是游击队、民兵这样的地方部队,根本不具备与敌人进行正面作战的能力。对鬼子的扫荡,也只能利用麻雀战、地雷战、地道战、围困战、破袭战等扰袭战术。 现在,地雷作为简单易造,又安全高效的武器,正在被越来越重视。这也是沈宸的初衷,是他所希望出现的局面。 因为,一种战术理论必须结合实际,才能立得住脚才能令人信服。而自然而然的战术行动,被赋予了名称和规范,才会被人们记住被广泛地推行。 除了地雷,当然还有其他的武器,只不过不象地雷这么容易见到效果罢了。 要知道,八年抗战艰苦卓绝。各根据地的广大民兵和自卫队,就活跃在敌后广阔的战场,依托高山密林、江河湖泊、平原地道和青纱帐,到处摆开了杀敌的战场。 原始的大刀、梭标、斧头,自然界的水、火、石头,都变成了他们杀敌的武器。 这些曾经纯朴懦弱的庄稼人,以惊人的胆略和无穷的智慧,在抵抗外敌入侵的舞台演出了一幕幕生动活泼的活剧。 赵铁边吃边说,又把小分队在敌占区的活动讲了一遍。接连的取胜,大量的缴获,使谈话的气氛欢快起来。 “好家伙,一百多条枪,还有一挺歪把子,足足能编成一个连啦!”老周感到很振奋,有了这些武器弹药,根据地的武装力量将得到很大的增强,祖旺据点压在心头的沉重感也减轻了很多。 “铜头铁腰豆腐肚,这就是敌人目前的守卫情况。”赵铁说道:“别看敌人在硬撑着祖旺这个据点,占领区的虚弱却是难以解决的。” 老周点头赞同,说道:“尽管如此,也不要太过频繁,每次行动前还是要搜集足够的情报。” “情报确实很重要。”赵铁说道:“我们也是根据俘虏的口供,不断调整,不断改动计划。说到俘虏,这次抓的鬼子倒是很有意思。” 抓到活的鬼子俘虏,这可是件大事。老周已经知道了,并见过了佐佐木,马上就要将俘虏押送给正规部队,进行思想教育。 “嗯,这么老实的鬼子倒是少见。”老周笑道:“他跟我讲,大梅很厉害,手下也很凶,让他很害怕。” 赵铁笑了起来,说道:“要不是大梅让人吓唬他,我们还不知道这家伙会说中国话,说得还不错呢!” 停顿了一下,赵铁接着说道:“对了,大梅还学会了开汽车,一路上跟佐佐木又学了不少日语,以后,说不定能用上。” 老周转头看了一眼,沈宸正在不远的桌上和曹小宝等人在大吃,一头短发很另类,可也很精神。 “这丫头倒是痛快,头发剪得这么短。”老周笑道:“简直成了个假小子,不仔细瞅,还以为是个眉清目秀的小伙子呢!” 赵铁耸了耸肩膀,说道:“她呀,总是有出人意料的想法和举动,我已经习惯了。” 老周呵呵笑了两声,脸色慢慢又严肃起来,说道:“前几天抓住了一个刺探情报的特务,鬼子开始注意咱们的神枪手了。” 赵铁的眼神一凝,想了一下,说道:“这是早早晚晚的事情。大梅不想太过宣扬,也是出于这样的考虑。” “纸里包不住火,敌人早晚会打探到消息,会知道神枪手就是个丫头。”老周说道:“所以,咱们对大梅,还是要加强保护。嗯,还有她的家人,也要多注意安全。” 赵铁点了点头,鬼子的狠毒,报复心的强烈,他是知道的。老周的顾虑和建议,确实很有道理。 其实,在赵铁心里,也希望能在根据地树起一个英雄典范,振奋民心士气,震慑鬼子汉奸。 但有一利就有一弊,沈宸一直反对,他也没有办法强迫。 这边桌上,沈宸已经吃得差不多了。看曹小宝和余保根在交头结耳,便好奇地问道:“说什么呢,鬼鬼祟祟的。” 曹小宝嘿嘿一笑,挠了挠头,吭哧道:“俺在商集镇拿了瓶好酒,想着跟几个兄弟喝上两口。” 停顿了一下,他又赶忙补充道:“就喝两口,喝完就睡觉,今晚应该没行动吧?” 沈宸看了一眼不远处的赵铁和老周,觉得也算不得什么。在敌后紧张的战斗后,让队员们放松一下,哪怕是短暂的,也是不错的调剂。 不过,沈宸还是起身走到旁边桌,向赵铁和老周请示了一下。 赵铁和老周本来就有意给远征归来的小分队放两天假,听沈宸一说,两人商议了一下,便同意了。 沈宸回去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了队员们,气氛立刻更加欢快。 曹小宝马上就去拿来了两瓶酒,谁想喝就给倒上点,可也有数,多了不行。 沈宸的碗里也倒了差不多一两酒,山东有名的兰陵美酒,琥珀的光泽,看起来诱人,闻起来醉人。 虽然没有七盘八碗的下酒菜,可队员们品尝着,赞叹着,情绪随着酒精的作用,更加热烈。 沈宸轻轻抿着酒,和队员们谈笑着。尽管是短暂的欢快和放松,但沈宸与队员们的心理却是大不相同。 心理学家曾经做过这样一个实验:组织三组人,让他们分别向着十公里以外的三个村子进发。 第一组的人既不知道村庄的名字,也不知道路程有多远,只告诉他们跟着向导走就行了。 刚走出两三公里,就开始有人叫苦;走到一半的时候,有人几乎愤怒了,不断抱怨为什么要走这么远,何时才能走到头,有人甚至坐在路边不愿走了;越往后,他们的情绪就越低落。 第二组的人知道村庄的名字和路程有多远,但路边没有里程碑,只能凭经验来估计行程的时间和距离。 走到一半的时候,大多数人想知道已经走了多远,比较有经验的人说:“大概走了一半的路程。” 于是,大家又簇拥着继续往前走。当走到全程的四分之三的时候,大家情绪开始低落,觉得疲惫不堪,而路程似乎还有很长。 当有人说:“快到了!”“快到了!”大家又振作起来,加快了行进的步伐。 第三组的人不仅知道村子的名字、路程,而且公路旁每一公里都有一块里程碑。 人们便可以边走边看里程碑,每缩短一公里大家便有一小阵的快乐。行进中他们用歌声和笑声来消除疲劳,情绪一直很高涨,很快就到达了目的地。 第一百一十章 真正的传授 - 抗战之三生传奇 - 岁月如声 可见,当人们的行动有了明确目标的时候,并能把行动与目标不断地加以对照,进而清楚的知道自己的行进速度与目标之间的距离,人们行动的动机就会得到维持和加强,就会自觉地克服一切困难,努力到达目标。 在艰难困苦的抗战年代,所有人都应该象第一组人那样,不知道黑暗何时能结束,黎明何时到来。 好象前面是悬崖,但又只能往前走。叫苦、抱怨、愤怒、放弃,在这看不到尽头的煎熬中,各人在不同的阶段,不同的时期,有着不同的选择。 游击队的队员们处在这种环境下,能保持战斗的意志,在沈宸看来是难能可贵的。 虽然有酒就喝,有肉就吃,颇有点及时行乐的意味,但对于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流血牺牲的人们来说,却是无可厚菲的。 当然,对于沈宸来说,有时候也会情绪低落,但只是短暂的。 因为他的行动有着明确的目标,也知道何时会彻底胜利。每过一天,离抗战最艰难的时期进了一步,可又何尝不是向最后的胜利迈进了一步。 所以,他会利用短暂的欢乐来消除疲劳,在困境中不断地开动脑筋,渡过难关;在前进的路上他会不断地激励自己,使自己保持高昂乐观的情绪,不屈不挠地前进。 尽管沈宸的最终目标与别人不尽相同,但在现在这个阶段,却是一致的。 美酒入肚,沈宸觉得暖暖的感觉逐渐弥漫到全身,将碗里的酒全喝完,他惬意地长出了一口气。眼见瓶子里还剩下一些,他伸手拿过,便要往碗里倒。 一只大手伸过来,按住了酒瓶,赵铁关切的声音响了起来,“别喝多了。” 沈宸翻了翻眼睛,撇嘴道:“喝多了怕什么,我也不耍酒疯,就老实睡觉。” 赵铁笑了起来,酒瓶子却没给沈宸,说道:“你喝多过?怎么就知道不耍酒疯呢?” 沈宸想了想,还真没法儿证明。这就象睡觉打呼噜一样,只有外人知道。 “那你看我喝了这些酒,象喝多的样儿吗?”沈宸只能拿现在的状态说事儿。 赵铁仔细看了看沈宸,倒是一点醉态没有,眼睛似乎倒是更加亮了。 轻轻点了点头,赵铁给沈宸倒上了酒,不多,剩下的倒给了旁边的曹小宝。 沈宸鄙视了一眼,端起碗慢慢抿着,问道:“和老周谈了什么,是不是很快又有行动?” 赵铁说道:“现在还没确定,祖旺的敌人增兵了,很难啃得动。也只有采取迂回的办法,具体的还没商议研究。” 沈宸沉吟了一下,说道:“围绕公路,可以试试,但敌人肯定有了防备。”停顿了一下,他继续说道:“要不就冷枪杀敌,一天弄死几个,积少成多,跟敌耗下去。” 赵铁笑着点了点头,说道:“围绕着你的冷枪狙击,我看可以制定一套战术。今晚先好好休息,明天咱们再商量。” “对了,游击队刚增加了新成员,有几个还是猎户出身,你明天可以检验挑选,看他们有没有成为神枪手的潜质。” “行,明天我看看。”沈宸端碗把酒一饮而尽,起身说道:“酒足饭饱,回去睡觉喽!” …………… 新增加的队员都很年轻,除了一个三十多岁的黑胡子,看见一个更年轻的丫头前来检查指导他们的枪法,有的惊异,有的则露出些许自傲。 有队员跟着沈宸,挨个介绍着姓名和简单的经历。 “你用土枪打过兔子是吧?枪法怎么样?”沈宸稍微有点小失望,但脸上却没露出来,随口问着黑胡子。 这家伙看起来挺自信,腆胸昂头的,难道是有两把刷子? 黑胡子眨了眨眼睛,大声说道:“枪法——嗯,反正俺们村子里是没有超过我的。” “枪会用吧?应该有人教给你们。”沈宸抿了下嘴角,指了指旁边堆放的枪枝,那是从缴获里挑选出来准备发给这些新队员的。 黑胡子撇了撇嘴,说道:“队长教过俺,比土枪简单多了。” “你说枪法不错,不是吹牛吧?”沈宸淡淡地笑了笑,不仔细看根本觉察不到。 “俺从不说大话。”黑胡子有些生气了,回答得很生硬,“别说兔子,天上的鸟俺也能打下来。” 沈宸挑了下眉毛,说道:“那行,咱们一会儿就见识一下。” 和新队员们挨个见过面儿,沈宸便组织发枪发子弹,又检查了一遍他们操作枪枝的动作和步骤,才开始实弹射击。 呯!黑胡子扣动了板机,子弹呼啸而出,他随即大睁着眼睛,似乎能看到子弹是否命中了百米处的靶子。 小旗子摇了起来,零环! 沈宸面无表情,说道:“脱靶了。记住,三点一线,枪要抓紧,要顶紧肩窝,瞄准了再打。” 黑胡子的嘴张了张,想说我是三点一线打的呀! 最后他还是憋住了,长长地吐了口气,再次端枪上肩,仔细瞄准。这次他花的时间更长,直到认为真的没问题了,才扣动了板机。 小旗又摇了起来,零环,黑胡子吃了第二个烧饼。他不由得张大了嘴巴,傻愣愣地看着手里的枪,喃喃地说道:“这枪有毛病吧?” 沈宸摇了摇头,伸出了手,“把枪给我,我看看这枪有没有毛病。” 射手视枪如朋友,摸透脾气才能随心所欲。虽然手里的是杆汉阳造,但沈宸还是有信心。 他先掂掂枪的重量,再检查标尺和准星,仔细调整完毕后,端枪上肩,瞄准目标并屏住了呼吸,轻轻扣动了板机。 九环,首发命中,还算不错。沈宸点了点头,又稍微调整了一下,再次举枪射击。 两枪下来,共打了十九环。沈宸将枪还给黑胡子,说道:“这枪没问题,是你没适应,没熟悉这枪的特性。第一次打枪,脱靶是很正常的事情。” 黑胡子有些羞愧地低着头,摩挲着汉阳造的枪管,丢脸了,让这家伙很难受。 “汉阳造枪膛短,后坐力大,子弹出膛时即使有一丁点的偏差,到一百米以外的目标时,可能就要差出很大一块。”沈宸指着黑胡子手中的枪解释道:“所以,在扣动扳机的瞬间,手臂、身体要纹丝不动,那样才能打出好成绩。” 黑胡子抬头,感激地望着沈宸,小声地说道:“这枪和土枪是不一样,我还没摸透,以后一定好好练。” “当然要好好练。”沈宸笑了笑,说道:“对枪要悟透了,摸熟了,就当它是你最好的朋友,这样才能得心应手,如臂使指。” 黑胡子退了下去,又换上了一个年轻人,沈宸照旧悉心指点,指出他的不足之处。 这回,没人再敢瞧不起沈宸了,个个神情都郑重起来。 虽然都是长枪,操作动作都差不多,但真要用好,却不是那么简单。 “队长,他们行吗?”沈宸离开后,曹小宝便急着询问,“有没有差不多的,招到咱们队里。” 沈宸笑了笑,说道:“这个枪法嘛,主要还是在练习。虽说他们是猎户出身,可他们有谁用过这样的枪呢?想要好枪手,不如就从咱们的队员里好好训练培养吧!” 停顿了一下,沈宸说道:“只要教导有方,再认真监督、严格训练,出现几个神枪手,也不是不可能。” 曹小宝用力点头,说道:“那咱们就往死里练,队长你就负责监督,别怕俺们累,都长得壮实,累不死。”说到这的时候,很有些咬牙切齿的意思。 …………… 抗战期间,神枪手出现得不少,但并没有真正意义上的狙击手。 即便是神枪手,因为标准不同,沈宸也并不是十分认可。 在他看来,二百米头靶,三百米半身靶,才能算得上神枪手。但对于当时的中国*军队,能在二百米击中目标,就已经算是很了不起的枪法。 正因为心理上的标准有很大的落差,子弹又缺乏,沈宸才不对游击队能产出神枪手抱太大希望。 所以,尽管赵铁和老周屡次让他教导游击队员,争取提高整体的射击水平,甚至能培养出相当水准的神枪手。对此,沈宸也有些敷衍。 当然,所谓的敷衍,并不是糊弄,而是行动上不积极,空闲时间也不抓紧。但该教的,沈宸却从不保留。 而随着战斗的深入,形势的变化,更多的是抗日战士们的勇敢和热情,使沈宸在慢慢地改变着观念。 虽然说现实的条件有着种种限制和不足,但如果悉心指导,手把手地教,把自己的经验传授下去。无论如何,都是有益无害的。 当沈宸向赵铁和老周提出要亲手教导射击技术,传授射击经验时,两人一方面是喜出望外,一方面也有些迷惑,不知道这丫头怎么就突然积极起来了。 当然,赵铁和老周马上就答应下来,很快就组织起游击队的全体队员,在村外开始进行集中学习。 学习之前,老周特意给大家作了介绍,很是吹捧了沈宸一番。 大多数队员都知道沈宸的厉害,只有新来的这二十来人不晓得这么个丫头,竟然是队里的顶梁柱,是管着二三十人的小队长,现在又是他们的射击教练。 沈宸并没有什么谦逊的表现,迈步走到队前,毫不客气地说道:“以后我会经常对你们进行这种集中训练,就是提高你们的射击水平,让你们在战斗中别瞎浪费子弹。” 停顿了一下,沈宸扫视着下面的队员,继续说道:“有的人可能会抱怨,实弹射击的次数太少,发的子弹太少,怎么能练出好枪法?有的人可能还要问我,你的枪法是打过多少子弹才练出来的?” 沈宸伸出两个手指,说道:“我打过的子弹,最少是这个数,二百发。但我要问你,给你二百发子弹,你就能练成神枪手吗?” 有的队员沉默不语,有的轻轻摇头,这个还真不敢保证。 沈宸拍了拍肩上的枪,说道:“把枪法不好全推到子弹少的问题上,那可不对。要有一手好枪法,首先要有正确的方法,要掌握一些技能,要有稳定的手臂,你敢说这些都具备了?” “比如说测距。”沈宸指着远处已经挂上靶子的一棵树,大声说道:“那里就是敌人,你能准确地估算出距离,并把枪上的标尺调整正确吗?这就是要掌握的技能,距离都不知道,拿着枪射击,那只能是浪费子弹。” “还有。”沈宸伸手拿过自己的枪,半跪下一条腿,做出射击的姿势,说道:“你能坚持这个姿势两个小时,并且保持枪管不动?你能这样吗?” 说着,他拉动枪栓,推弹上膛,并且掏出一个铜板,摆在枪口上,重新做好姿势,仔细瞄准后,轻轻扣动了板机。 子弹离膛飞出,枪身只是轻微地向后坐了一下,铜钱依旧,没有掉落。 远处的报靶员挥舞小旗,报出了靶数,十环,两百米的距离。 不出所料,众人不由自主地发出了惊叹之声。连赵铁和老周都互相看了一眼,露出惊讶之色,这种当面的展示,他们还真没见过。 “保持枪身的稳定,这可不是发给你子弹,就能练出来的。”沈宸说道:“我跟师傅学枪的时候,他就先让我练端枪,一动也不准动。开始是一个小时,后来是两个小时,再往后还要往枪口上吊上大石头。累得汗珠子象下雨,胳膊酸得都没了知觉,可动一下就挨一棒子。一天练下来,胳膊肿得象大腿粗,睡觉时都疼得偷着哭!” 一番杜撰天衣无缝,谁会找不知在哪里,连个姓名也没留下的师傅去对证呢! 众人脸上都露出了了然的神情。赵铁眨着眼睛,有些恍然地看着这个曾偷着掉眼泪的丫头,怪不得枪法这么厉害,原来是这样被大棒子打着练出来的。 接下来,沈宸又开始讲一些射击时的小技巧,比如呼吸心跳、扣板机的力度、逆光顺光、射击部位等等。 “一颗子弹消灭一个敌人,可不能光喊不练!”沈宸开始作训练前的最后总结,“没有练不出来的好枪法,只有不肯吃苦的懒蛋……” 第一百一十一章 进阶射击术 - 抗战之三生传奇 - 岁月如声 沈宸这回却真的是在手把手地教导传授,每一个队员的姿势都仔细检查,认真纠正,甚至不厌其烦地进行解说,让队员们明白这样做的意义。 “扣动板机是击发的最后程序,也是非常关键的步骤,看似简单,却直接影响到射击的准确率……” 沈宸再次召集队员,亲自演示讲解。 “准确地说,不是勾板机,或是扣板机,而是轻拉,使这个动作尽量地不影响枪身的稳定性。前面我已经讲了,枪口差一分,百米之外就会偏离十分。你把枪已经很稳,但在这最后的一下掌握不好,照样打不中。” 沈宸端起枪,手扣着板机,慢慢往后拉,感受到了阻力后,停顿了一下,才继续用力,枪枝发出了一声空响。 “同样,影响枪身稳定的因素还有呼吸和心跳。这就是为什么我要求在射击时要屏住呼吸,尽量保持心率平和的原因。” 沈宸再次端起枪,故意作出大喘气的样子,让队员们看到枪身的颤动。 “心跳也是能够控制的,深呼吸就是一种方法。就象这样,吸气五到八秒,保持三到五秒后,再花五到八秒慢慢吐气。反复做这个动作,就能减缓心跳。” 沈宸慢慢做着深呼吸的动作,然后提醒队员们,“做的时候可以在心里默数,以此来计算时间。不要求非常精确,有点误差也没有关系。” “射击的要领,我讲得差不多了,以后就要看你们自己。没有勤学苦练的毅力和精神,再好的经验和方法也没用。过半个月,我准备进行一次大检验,在游击队举行大比武,选拔出射击技术优秀的队员,再进行高级学习,争取多出几个神枪手。” 沈宸说完便把目光转向赵铁和老周,不知道自己擅作主张,是否会得到这两位的同意和认可。 赵铁和老周对视了一眼,不约而同地笑着点头。 老周走上前,大声说道:“以后在咱们游击队要形成惯例,半个月举行一次比武较量,成绩优秀者,给予奖励,并授予一级射手、二级射手等称号。” 这家伙,搞鼓动激励挺在行呀! 沈宸咧嘴一笑,对老周的临场发挥十分钦佩。 当时的人们,朴实淳厚,奖励一块肥皂或一包牙粉,就高兴得够呛,更不要说还有这个能让人高看一眼的称号了。 而老周和赵铁对沈宸提出的定期比武也十分赞赏,没有竞争,没有高下,又怎么能激发起上进心?苦练本领哪来的动力? “指导员,那我是个啥称号啊?”沈宸故意调侃着对老周问道:“该给个啥奖励呢?” 老周眨了眨眼睛,哈哈一笑,说道:“晚饭奖励你一碗肉,够大方吧?” 沈宸撇嘴表示鄙视,队员们则发出轻轻的哄笑声,气氛一下子又活跃起来。 …………… 俗话说:师傅领进门,修行在个人。 这句话的意思很明确,有了好老师,还要靠自己的勤学苦练。如果自己是个懒蛋,师傅再好,也不会有什么成就。 沈宸的悉心教导,新推出的激励机制,杀敌保家的迫切之心,使游击队上下都呈现出一派苦练射击技术的可喜局面。 除了吃饭休息,以及其他方面的训练之外,队员们几乎把空闲时间都用来练习端枪、瞄准。 赵铁和老周又把游击队最近的训练和奖励措施上报给区里,区委会讨论研究,又开始向民兵进行推广,并初定一个月后举行全区民兵校阅。 为了提高民兵的战斗素质,区委会又向游击队要人,抽调技战术比较好的队员去各村训练民兵。 同时,区委会又抽调各村的民兵骨干,到游击队来学习。 为了贯彻区委的指示,游击队开办了地雷、射击、战术动作三个科目,对前来学习的民兵骨干进行短期培训。 其实,对于民兵,沈宸觉得地雷的培训最重要。其他的倒不是要忽略或对付,只是不用讲得过深,教得过细,要求过于严格。 游击队尚不能与敌人正面对抗,何况水平又低了一个层次的民兵呢? 而地雷,不仅埋法多样儿,掌握起来也很容易,使用起来也比较方便安全。 只不过,沈宸这回想偷懒也不可能,勤学好问的魏春儿,还有个菊子,粘上了他。 前来学习的民兵骨干不少,可女的只有那么三四个,和沈宸相熟的就剩下菊子和魏春儿了。 为了表示对女民兵的欢迎,这两个丫头提出要和沈宸住在一起,老周和赵铁马上就点头答应,并让沈宸照顾好。 这下可好,可把负责教导民兵骨干射击技术的沈宸忙坏了。白天要指导和监督游击队员和民兵的射击训练,空闲时还要被两个丫头缠着教这教那。 好在只是头几天,两个丫头只是没什么文化,脑袋却不笨。沈宸又是一对二的单独教授,菊子和魏春儿很快就掌握了射击要领和诀窍,剩下的只是苦练而已。 其实,从心理素质上看,女人要成为狙击手,并不比男人要差很多。相反,如果克服恐惧,克服杀人的心理障碍,反倒比男人更沉稳。 而菊子和魏春儿见识了沈宸的精准枪法,学到了经验和要领后,便仿佛着了魔一般。 “有枪你瞄,烧火也瞄,别把饭烧糊了。”沈宸苦笑着直抚额头,魏春儿却只是看了眼灶火,继续用手里的烧火棍向墙上的圆圈瞄着。 菊子则更过分,枪是没装子弹,可她是见着谁瞄准,走过路过全不放过。 “这样不礼貌,也不安全。”沈宸无奈地拿块炭黑,在院墙上画着圈圈。 俗话说:拳不离手,曲不离口。 短短的几天过去后,沈宸明显地感觉到这两个丫头的进步。 特别是魏春儿,有过打猎经验的她,更加沉稳,更加耐心。而这,正是狙击手所应该具有的特质之一。 “大梅,听游击队的人说,过段时间要进行考核检验,射击成绩优秀的要进行高级的学习?”魏春儿确实对枪、对射击着了迷,并不满足现在学到的东西。 沈宸点了点头,说道:“是啊,你们的学习时间好象快到了,可能等不了吧?” “那你现在教我们呀!”菊子凑了过来,搂着沈宸的肩膀,说道:“我们学会了,就回家苦练,也不用非得等到跟着大家一起学嘛!” “这样啊——”沈宸有些犹豫地歪头思考。 “就这么定了。”魏春儿倒是痛快,还没等沈宸答应,她便作了主张,还伸手捧着沈宸的脸,象哄小孩似的笑着摸了摸,“等有了好吃的,我一定给你送来。” 沈宸翻了翻眼睛,自己贪吃的名声传得就这么广,都拿这个来哄自己? “打猎的野味,我熏好了让二旦给你送来。”菊子有样学样儿,也赶紧加上贿赂攻势。 沈宸无奈地嘿嘿笑了两声,说道:“好吧,那咱们就到外面看看,看有没有风。” 有没有风?菊子和魏春儿对视了一眼,都露出迷惑的神情,但也没多说,跟着沈宸到了院子里。 还真有风!沈宸简单试了下,觉得可以讲解。但又想了想,认为与其讲给两个人听,不如把大家都召来,以后倒也省事了。 尽管选拔还没有进行,可多知道一些射击知识,即便是射击技术不佳的队员,也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想到这里,沈宸看了看手表,村外游击队的训练还没结束,赶过去正好。 来到村外训练场时,游击队刚结束了刺杀训练,从主力部队请来的教练还在队前进行总结讲话。 对于刺杀训练,沈宸获准不用参加。除了他,还有杨叶等人,可杨叶她们却不肯接受这样的优待。 赵铁和老周听了沈宸的解释,觉得天还没黑,补上一节射击技术提高课,也未尝不可。 等到刺杀教练讲完话,赵铁便来到队前,简单说了几句,沈宸便走了过来。 要追求较远距离的射击精准度,要达到接近狙击手的水平,就必须要考虑到风速、风向、气压等外界因素对弹道的影响。 比如射击二百米外的敌人,如果碰上了侧面吹来的强风,不进行修正的话,可能子弹打出去,连毛都沾不上。 如果在同等条件下风没那么强,比如三四级的风,那么这个距离你瞄心脏的话,还勉强可以打中胳膊。 所以,如果在无风条件下能够射中两百米的目标,就要进行沈宸之前说过的高级学习。 气压、温度太过高深,沈宸不准备讲;风速、风向呢,他准备利用经验来固化数据,纵使别人达不到他的程度,但对提高精准度和命中率还是大有好处的。 而射击时修风偏,实际上却是个复杂问题,不仅要背许多数据,还要进行计算,因为你得同时考虑风力、风向和距离等因素。 所以,尽可能地把复杂的知识简单化,数据固定化,这也是沈宸的无奈选择。 大家的文化水平摆在那儿,别说专业术语,就是简单的加减乘除,也有很多人不会。 沈宸这些日子也一直在准备,在头脑中准备,如何才能把话说得大家都能听明白,或者说是大多数人能明白。 “之前我说过会在考核选拔后进行高级的射击学习,但现在看来,提前教授也没有什么弊端。当然,如果你能击中二百米外的目标,再开始学习更合适一些。”沈宸拿过一个人形靶,插在地上,又往上面系了根布条,开始了进阶讲解。 通常来说,风向有正侧风、斜侧风以及逆风和顺风。 逆风和顺风不会产生横向风偏,只会影响高低,对步枪在有效射程内的其影响很小,如果瞄准躯干的话,基本可以不加考虑。 但如果风不是从正侧方而是从斜侧方吹来的,你就要进行修正。 比如二百米外的胸靶,大约要修正十二点五毫米。这个毫米不好估测和计算,沈宸就改为靶子偏左四分之一靶位。 如果改左侧强风了,你要乘二(25毫米),也就是要向左边修正半个靶位,即瞄准靶子左侧边缘线即可。 但要如何估测风速风向呢?在没有瞄准镜,没有专业测量工具的情况下,就只能利用一些常见的物体或指标了。 例如旗帜、烟、树木、草、雨点以及自己的感觉,最常用的方法就是利用旗帜。 专业狙击手在有旗帜观察时,会利用旗帜与旗杆形成的角度,然后将角度除以一个常数,以便得出风速。 如果没有帜旗可观察,狙击手可拿一张纸、草、棉花或其他的轻东西,然后放手。接着用手指着物件着陆点,利用手臂跟身体形成的角度除以常数,得出来的答案也比较准确. 沈宸把乘常数这项省略掉,就是根据自己的经验,定出风速风向的三个级别,以及如何观察确定,来告诉队员们应该如何修正瞄准点。 这样讲下来就简单多了,虽然达不到十分精确,但修正就比不修正要强。只有那么那么几种情况,死记硬背下来,只要有心,只要花点时间,总能掌握的。 说得再详细一点,队员们如果能达到二百米的射击距离,在考虑风向时就只剩下左右的横风。 而横风又分微风(可忽略不计),半速风(修正四分四一靶位),全速风(射击目标边缘)。 再有就是观察的技巧和判断的根据,沈宸就用布条,以及一张纸和一根稻草来分别作了演示。 “其实,观察风速风向更多的还是依靠个人的经验,和测量距离是一样的。”沈宸说道:“只有平时多加练习,你才能判断得越来越准确,越来越快速。” 说着,他摘下帽子,轻轻而缓慢地转动脑袋,微微眯着眼睛。 大家都不明所以的时候,沈宸停止了动作,笑了一下,说道:“这是我摸索出来的办法,以前头发长的时候更敏感。现在嘛,就凭耳朵听风声的大小,以及吹到脸上的感觉,来判断风速风向。” 菊子好奇地学着做了一遍,丧气地嘀咕道:“那是你脸皮薄儿,俺天天吹着风,都春了,就感觉不出来。” 第一百一十二章 突然的进攻 - 抗战之三生传奇 - 岁月如声 尽管沈宸已经尽量讲得细致,但和测距一样,估测风速风向还是需要勤加练习,不断地积累经验,才能判断准确。 而且,不用沈宸太过频繁地教授。他所讲过的射击知识都将被老周和赵铁所记录下来,很快就会印成教材,从游击队到民兵,逐步地推广下去。 其实,这也是沈宸的本意和初衷。把知识和技能传给更多的人,让更多的人提高战斗素质,使敌人遭受到更多的打击。 主力部队派来教授拼刺技术的是两个老兵,开始还是随便地听着,大概是觉得一个地方部队的射击教导,也没什么值得学习的,难道还能超过主力部队? 但听着听着,两个老兵的脸色郑重起来,神情也变得非常认真。 等沈宸讲完,开始给队员们进行演示和答疑的时候,两人交头结耳了几句,便向老周和赵铁低声说起什么事情来。 此时,临近黄昏,风大了起来,风向也有改变。 沈宸借着这个机会,又指着飘动的布条,结合实际,给队员们讲了一遍观察和判断的技巧。 “今天讲的已经是高级的射击知识,能记住就记住,记不住也不要着急。”沈宸看出有些队员的神情不是很对劲儿,便大声说道:“先练以前的基础内容,等你们能在两百米距离击中目标,再来学习掌握也不晚。” “那你以后还会教吗?”有队员试探着问道。 沈宸笑了笑,说道:“就算我没时间,也会有别人来教授。这个,你们可以放心。” 队员们这才松了口气,神情也轻松下来。 授课完毕,解散回村。沈宸又被赵铁和老周叫过去。 “把记录抄一份给他们不就行了。”沈宸不愿意动弹,也不把去主力部队讲授射击课当成什么炫耀自豪的事情,“我还想着清闲两天,放松放松呢!” “你这丫头,懒病又犯了。”老周嘴上数落着,脸上却带着笑,“给人家记录那显得多不重视,太过敷衍了。” 赵铁点头称是,说道:“主力部队对咱们可是热情支持,怎么轮到咱们出点力,就推三阻四的?” “你还是去一趟,呆上两天,这好吃好喝还能少了?”老周又拿出诱*惑攻势,笑道:“我还知道你这丫头兜里有钱,换个大镇子,想买什么也花得出去,不象咱们这小村子。” 沈宸想了想,说道:“人家也没邀请我,不过是两个老兵有这个意思,我巴巴地跑过去给人家上课,脸咋那么大呢?” 赵铁呵呵笑了起来,对老周说道:“还真别说,大梅想得周到。咱俩呀,还真疏忽了这一点。” 老周抚了下额头,笑着说道:“那就跟那两位同志说一声,咱们的大梅呀,脸皮薄儿,没有大红请帖可是不去的。” 沈宸撇了撇嘴,说道:“明天请假哈,去张庄赶个集,买些日用品。” 赵铁和老周交换了下目光,点头道:“行,给你一天假。反正向上面请示,再正式请你去,怎么也得一两天的时间。” ………… 战争年月,形势瞬息万变,别说一天,就是一个小时,一两分钟后,都可能出现打破计划的事情。 沈宸请好了假,可没等到第二天,夜里便传来了消息,祖旺的敌人有行动,游击队进入戒备状态。 不管敌人是不是真的会打来,进入戒备状态后,沈宸自然是不能去赶集买东西了。 第二天中午,又有命令下来,游击队全体出动,天黑前赶到小榆树村,准备配合主力部队进行作战。 各村的民兵也得到区上的命令,开始集结。他们打仗是不行,可抬个担架,运些物资,还是比老百姓要强得多。 何况,让民兵感受一下战场的氛围,对他们的成长也有好处。 游击队吃完午饭,稍事休息后便开出陈村,向小榆树村开拔。 稍微具体点的情报,沈宸也知道些,还是祖旺的敌人,耐不住僵持,主动发起进攻了。 其实,就凭祖旺的敌人兵力,一个中队的鬼子,两百多皇协军,也未必有多强的进攻能力。 但情况有了变化,很大原因是游击队在敌占区搞的几次行动,使本县的敌人很是恼火震怒。 而据松本提供的情报,实施破坏的抗日武装已经逃回匪区,其中就有冷枪刺杀河野雄的家伙在内。 松本的情报有一部分是准确的,是侦察出来的;另一部分则是猜测的,根据现场的勘察推测的。 不得不说,松本的现场勘察是很细致的,推断也是准确的。 要知道,同样是狙击手,却也在行动上有微小的区别和差异。有些是不知不觉的习惯,留下了具有特点的痕迹。 沈宸也不例外,他用的子弹有些是经过处理的。如果缴获弹头,就能够发现其相同的特征。 日本人的报复心是很强的,松本提供的情报无疑起到了火上浇油的作用。 要知道,河野雄的阵亡,使其他鬼子受到了或大或小的训斥和处罚。硬撑祖旺据点,也有就近实施膺惩的想法。 所以,敌人硬是用皇协军替换,又拼出了一个中队的鬼子,突然开进祖旺。然后,以两百多鬼子、一百多皇协军的兵力,向根据地内扑来。 这回,敌人是采取的集中兵力、长驱直入的战术。这也是吃了大亏后吸取的教训,不敢分兵,唯恐被个个击破。 突然增加的敌人兵力,突然展开的进攻行动,给驻守根据地,主要负责监视牵制祖旺之敌的主力部队造成了很大的压力。 总共就一个营的八路军,如果与一个中队的鬼子打的话,可能勉强打个平手。可一下子增加了将近一倍的敌人,抵挡起来就异常吃力了。 说起来,这次情报来得有点晚,才造成了被动应付的局面。 可这也难怪,又没有电台,又没有飞鸽传书,鬼子坐汽车直抵祖旺,靠人腿送信儿,哪来得及呢? 要知道,越是规模大的行动,敌人的准备时间越长,迹象越明显,情报也越容易走漏。 而就是这种小规模的,本县范围内的,出动兵力不多,持续时间不长,虽然破坏性也不会很大,但确实很难防范得严密。 好在主力部队不顾伤亡,尽力阻挡了敌人的前进,虽然时间不是很长,但已经足够派人把消息迅速传递,通知各村百姓疏散撤离了。 等到游击队开到小榆树村的时候,正看见村子里的百姓在撤离。准确地说,是在仓惶逃离。 游击队也有些不知所措,在村口的路旁站着,看着一群老弱和妇女,抱着啼哭的孩子,提着鸡,背着包袱,急急忙忙的向村外跑。 老周眼见不对劲儿,上前一把拉住一个老汉,紧着问道:“大伯,你跑什么?” 老汉慌慌张张的说道:“山上的树倒了,鬼子来啦!”说完挣开老周又跑了。 太突然了,主力部队还在前面节节抗击,争取时间;情报上也说鬼子还没进根据地,这怎么转眼就到了? 赵铁和老周也明白了,正是因为出人意料,就引起了村上人的恐慌。 村口上人们赶着牲口你挤我碰的乱跑,其中还有扛枪的民兵。 赵铁立时觉得心烦意乱,血直往头上涌。他跑过去堵住路口,吼起来,“是民兵的都留下,瞧瞧你们,象什么样子,都吓破胆了。” “快跑吧,来不及啦!” “再不跑就叫鬼子连人带牲口都堵住了。” “鬼子马上就到了,还不跑?” 人们七嘴八舌的说道。 “谁说马上就到了?谁看见了?”赵铁一把拉住一个低着头的青年,训斥道:“前面还有咱们的队伍,我们游击队也能抵挡一阵。要真来了鬼子,枪响了再跑都来得及,亏你还是民兵,几时变得这样胆小?” 这个民兵不好意思的低下头,嘟囔着辩解道:“可他们都跑嘛!” “你看着别人跑,别人还看着你跑呢!”赵铁生气的说道:“民兵都不许走,把你们的队长叫来。” 老百姓还纷纷乱乱的跑,游击队在老周和赵铁的指挥下,向村北口奔去。因为是那边的消息树倒了,如果情况属实,鬼子应该是从那边过来的。 刚来到村口,就见有本村的民兵突然笑着跳了起来,指着叫道:“看哪,山上的小树又竖起来了,没事啦!没事啦!” 大家仰头去看,果然看见远处山上的两棵假树又都立了起来。不管是民兵,还是老百姓,此时都不由得松快地吐了口气,擦起满头的汗来。 赵铁脸色发青,率领队伍继续向村外走去。走出村子不太远的距离,就遇见了有些气急败坏的民兵队长和几个民兵。 原来这场虚惊是因为前面的村庄出了错误,形势紧张,人也紧张。放哨的又是个胆小没经验的,猛抬头看见一队人马转过来,也不去细看,就放倒了小树,后来才弄清是自己的军队。 “俺冲他们发了脾气,山头哨是耳目,咋能这么不负责任!”民兵队长气得直翻眼睛。 “你们的哨也够呛。”老周生气的说道:“就知道看前面的山头,一下子把两棵树都放倒,也得看见鬼子的影儿啊!” “这帮小子,得狠狠训一顿。”民兵队长狠狠瞪了旁边的几个民兵一眼,余怒未息的说道。 赵铁张了张嘴,又硬憋回去一肚子气。都是庄稼汉,哪能拿起枪就是兵。鬼子凶恶,大家都怕,一紧张容易做错事,这也是难免的。 虽然是一场虚惊,可赵铁和老周简单商议了一下,就并没有在小榆树村等着。而是率领两个小队继续向前,既是接应部队,又能尽快摸清清况,得到最新的情报。 现在的游击队共有五个小队,每个小队三十来人,又发展壮大了。 沈宸管的人多了,可他并不累,平常的一些琐事他也不管,都让曹小宝和郑洪达两个副队长包了。 作为游击队最能打的个人,还有战绩最好的小队,沈宸自然是带队跟着赵铁和老周向前行进。 “民兵顶不了事,区上的想法很好,想让他们集结起来锻炼一下,我看还不如保护着本村群众疏散撤退。”赵铁边走边皱着眉头说道:“他们手里有枪,群众看见了,心里或许有底,不会炸营乱跑。” 老周沉吟了一下,说道:“他们确实还毛嫩着呢,站个岗、放个哨都让人不放心。可也不能就此不用他们。咱们游击队,开始的时候不也是差不多?” 赵铁哼了一声,说道:“可你看看他们平时的样子,刚会放枪就想着打仗,个个不含糊的样子。现在可好,还没见着鬼子呢,就麻爪了;等见着鬼子,兴许连大栓都拉不开了。” “慢慢来嘛!”老周和颜悦色地说道:“他们没有战斗经验,咱们也要有耐心。以后,对他们多加培训,就象主力部队对咱们那样,他们会成长起来的。” 赵铁也意识到是自己心急了,以前没有民兵,各村的保卫工作少不得要牵扯游击队的精力;现在有了民兵,自己又抱怨他们不够水平。 平心而论,各村有了民兵,象站岗放哨、盘问检查等工作,他们也做了不少,哪能因为一次失误,就彻底否定了呢? 游击队赶到小山顶,就是放消息树的地方,作了简单的布防警戒。时间不大,使看见一队人马退了下来。 退下来的正是蒋连,看样子是刚刚经过了战斗,伤亡不小。 看到游击队已经作了布防,蒋连长和杨指导员感到很欣慰,这支地方部队成长得好快,已经能成为主力部队称职的帮手了。 “我们营的其他两个连队还在节节抗击,为群众疏散争取时间。”蒋连长连水都没顾得上喝,便开始介绍情况,“我连和游击队的任务是从明天开始,继续对敌人进行骚扰袭击。另两个连则要放开大路,绕到敌人后路去。或佯攻祖旺,或切断其补给线,迫使敌人结束行动……” 第一百一十三章 迎战 - 抗战之三生传奇 - 岁月如声 抗战的敌后战场,对于日军的长驱直入并没有太多的办法。 如果不能集中优势兵力予以歼灭的话,就只能是骚扰袭击,等敌人物资不济,自行退回。 对日军来说,扫荡或搜剿时通常是自己携带给养。如果能够抢到粮食等物资,自然会增加行动的时间。否则,就要在耗尽前开始撤退。 所以,八路军采取佯攻祖旺,或切断敌人运输线的办法,并不是很有效。 首先是攻坚能力不足,祖旺虽然只有一个小队的鬼子和一百多皇协军,但有较坚固的堡垒工事,不是两个连的八路军能够撼动的。 其次,敌人自带补给,对运输线并不是很在意。倚仗着强大的攻击力,即使被切断退路也能掉头打回去。 不管怎么样,一个营的八路军,再加上游击队,甚至再把民兵算上,也不能正面抵挡日军的进攻,这也是实力对比使然,没有办法的事情。 没有办法,并不意味着全无抵抗,放任敌人自由来去。 坚壁清野,组织群众撤离跑反,使敌人不能就地得到补给;骚扰袭击,不断地杀死杀伤敌人,加重其后勤压力。 沈宸对后一个打法是非常赞成的,并认为要是打得好的话,能迫使敌人及早结束行动。 要知道,伤兵后送,对于深入作战的敌人来说是一个非常大的难题。伤兵少还好说,可以随军行动;要是多了呢,不仅严重影响行动,更对士气造成打击。 而且,两个连的八路军转到敌人侧后,使敌人要把伤兵后送至祖旺据点,便成了一件困难而危险的事情。 如果敌人要派兵护送,就有分兵之嫌,弄得不好还会遭到更沉重的打击,出现他们最不愿意看到的,被个个击破的局面。 所以,在晚上举行的战前商议中,沈宸提出了杀伤比杀死更有效的建议,还拿出了一种新型地雷的制造方法。 通过地雷的历史,也可以看出由大到小的发展历程。除了工艺技术上的进步外,理念也有了很大的革新。 地雷微型化之后,不再要求具有致死的大威力,而是强调让敌人失去战斗能力,重视致伤效果。 当然,这不是因为人变得仁慈了,而是觉得炸伤敌人更合算。 经过研究和计算,当敌军触雷受伤以后,一个伤员通常要有两名敌军抬着护送,可能还会再有一名军医或卫生员抢救照料。 所以,一枚微型地雷就可以造成三到四名敌军减员,至少是一两名。当敌人伤员达到一定数量时,运输、后勤和医疗机构将不堪重负。 而且,触雷伤员的伤痛折磨,还能对其他敌军造成严重的心理压力,从而达到瓦解敌军的作用。 如果是大威力地雷,触雷后敌军立即致死。这样一来,敌军减员的数量就没有那么多。 其实,沈宸没有说得这么详细,有过战场经验的蒋连长、杨指导员,包括赵铁和老周,就都明白了。 虽然明白,但反应并不热烈,虽然给了沈宸以赞赏和表扬,可最后的商议结果却不包括这一项。 对此,沈宸也没有什么抱怨。会后,赵铁单独和他谈话,担心他对此不满的时候,沈宸已经说出了理由。 “打仗嘛,又不是闹着玩儿,想往哪打就往哪打,想打伤就打伤。”沈宸不以为意地笑着,说道:“虽然打伤比打死要好,可要这么贯彻下去,大家的思想起了波动,恐怕连平常训练的水平都发挥不出来了。” 赵铁点了点头,笑道:“原来你已经想清楚了。本来战斗素质就不是很高,还要加上条条框框,这仗可就难打了。其实,要说打伤,咱们的地雷应该能有不错的效果。还有你说的子弹雷,就更是伤敌利器。” 地雷小型化确实是趋势,可也要因地制宜,根据实际条件来实施。 就象现在,主要是用黑火药来制造地雷。要是做得小了,就是个大炮仗,别说炸死了,炸伤都不容易。 而地雷的衍生品——子弹雷,体积小,结构简单,能够自制,还可以随处布设,故而比一般的地雷更加难防。 这个东西只需要一个比子弹直径大点的竹筒或木盒,一块带着钉子的底板,准头不佳的复装子弹,甚至装上枣核和木制弹头,也一样有杀伤力。 如果子弹再在人屎马尿中浸泡一段时间,如果被打中脚底板,截肢都算是好的结果。 而且,子弹雷专打下三路,脚板、大腿,以及大腿之间的要害,对敌人的心理杀伤力很大。 要是哪个同伴被这种地雷暗算,成了太监,必然会在其他士兵心理投下巨大的阴影。命根子没了,可能比杀了他还难受。 沈宸也知道子弹雷不错,材料广泛,手工也能大量制造,但这次恐怕用不上了。 “今晚咱们就要前出,准备扰袭敌人吧?”沈宸觉得空间越大,越早接敌,回旋的余地越大,对敌人的杀伤越多,便主动请缨,“到了前面,哪怕多刨点坑,也是很好的准备工作呢!” 赵铁点了点头,说道:“主力部队刚撤下来,就让他们先休息。游击队兵分两路,一路前出,另一路在这里做准备。吃过晚饭,咱们休息一会儿就出发。” 沈宸不仅对自己有信心,对自己的小队也相当信任。就说玩地雷,新式的几乎都是从他的小队开始试验,象跳雷、碎石雷等等。 而地雷经过不断的发展改造,又增加了威力,减少了埋设的复杂性。 比如跳雷,现在就是用一个竹筒来弹射,里面还有锯末、碎草来缓冲,使跳起来的雷体不致于太高。 而黑火药地雷占多数,可也有一些是用炸药装填的,以及手榴弹改装的,威力大,体积小,埋设更容易。 引爆方式则主要有拉、绊、踏三种,细分之下又有夹子、踏板、绊绳、拉弦等等,还包括沈宸在几百米外用子弹击发的。 还就不信了!这么多地雷,还不把敌人炸得人仰马翻,搞得晕头转向? 沈宸可能是缘于自信,面对鬼子气势汹汹的进攻,倒没有太多沉重压抑的心情,与平常也没有太大的区别。 他的这种心态和表现,在很大程度上也缓解了所率小队的紧张情绪。 “鬼子也肉长的,照样能打死。”余保根俨然一个老资格的模样儿,给新队员吃着定心丸,“知道咱游击队的枪都是哪来的吗?还不是打死鬼子抢来的。知道咱们队长打死多少鬼子了吗?” 曹小宝歪头瞅了这家伙一眼,揶揄道:“你知道?你都给数着呢!” “没数也差不离。”余保根拍了拍背着的盒子炮,说道:“俺开始就跟着队长,一直打到现在。要我算的话,至少也有五六十个。至少啊,多的可能都百八十呢!” 对沈宸的杀敌数量,曹小宝也觉得差不多,点头道:“嗯,鬼子至少有几十个,皇协军也是差不多的数儿。这不是吹,咱们队长比主力部队的老兵还厉害,可她就是很那个,谦虚。” “咱们队长是厉害,可她好象不太爱管咱们。”一个新队员说道:“是不是觉得咱们太差劲了?” 曹小宝翻了翻眼睛,说道:“一些闲事小事还用麻烦队长?再说,人家是女的。” 说着他一指余保根,调侃道:“队长为啥愿意带他?因为他路熟,能扛能背。” 余保根嘿嘿一笑,毫不在意地说道:“俺就愿意帮队长背东西,愿意跟她跑跑颠颠。怎么着儿,你眼红啊?” 新队员笑了,说心里话,他也想当漂亮队长的跟班,估计很多人都想。 沈宸此时正坐在大车上,享受着和地雷同样的待遇。 危险嘛?有那么点吧,可也不是那么严重。没挂弦的地雷怎么能引爆,别的意外因素,那就太小了。 蒋连长唯恐游击队单独行动不保险,硬是派出了一个大班十来个战士随行。而率领这个大班的是三排长刘彪,走在车旁和沈宸聊着天。 刘彪的三排招了很多新兵,战斗力有所下降,在之前的作战中反倒没被安排重任,损失相对小一些。 两个人也算是熟了,沈宸也愿意向刘彪打听一些正规军作战的事情,多学些经验。 刘彪正说到鬼子的信鸽,说到主力部队是如何对付的。 要知道,在抗日战场上,鬼子技术水平比不了西方列强,发报机也不多。因此,他们采用信鸽来传递各部队之间的信息。 由于日军信鸽的送信能力很强,这对八路军的作战十分不利。为此,主力部队通常会在伏击或大战之前,成立一个神枪手班来对付鸽子。 这个神枪手班的首要任务就是射杀鬼子放飞在空中的信鸽,如果放跑了,就意味着会招来更多的鬼子。 所以,在当时的情况下,信鸽与鬼子军官的价值就有差别,先打军官而放跑鸽子,是要受到处分的。 除了用神枪手来对付日军军鸽,八路军还发动了群众。有一回,一个老百姓被日军抓住背鸽笼,突然遇上了战斗,老百姓便趁乱将鸽子全部弄死了。 战斗结束后,八路军奖励了这个勇敢的老百姓八十斤粮食。在当时,八十斤粮食可是相当宝贵的,可见日军的军鸽让八路军如何重视。 别说,沈宸还是头一次了解到日军军鸽的事情,也算长了见识。 “凭大梅同志的枪法,击落信鸽应该是没问题的。”刘彪讲完还不忘夸沈宸一句。 沈宸估摸了一下,觉得别人能打下来,自己就更能,尽管没这么打过。 不过,沈宸还想到了另外一点,笑着问刘彪,“鸽子肉好吃吗?” 刘彪直挠头,好半晌才苦笑道:“这倒是没吃过,估计和山鸡啥的一个味道吧?” 沈宸呵呵笑了起来,说道:“等有机会,我打几只送给你尝尝哈。” 刘彪被这丫头逗乐了,笑道:“好啊,等着你送俺鸽子尝个新鲜。” 虽然是夜晚,但跑反撤退的百姓在路上还是遇到了好几拔。等游击队开到榆树庄的时候,除了几个村干部,庄子里已经是空无一人。 与游击队进行了短暂的交接,简单地介绍了下情况后,村干部也撤离了。 刘彪安排好战士们的食宿,和游击队的干部进行战前的商议,却先发出了感慨,“好好的庄子,很快就要毁了。” 烧杀抢掠,大肆破坏,也是敌人进攻行动的目的之一。破坏得越严重,根据地受到的损失越大,回复元气的时间越长,生存的条件越是艰苦。 特别是现在这个季节,烧了村子庄子,老百姓在野外坚持不了多长时间。而要重建家园,就要花费人力物力,发展武装的精力就会大大降低。 别人在颇有同感地叹息,沈宸却转着眼珠儿,想着另外的战法。 以往的地雷都是埋在野外,在村里摆地雷阵,好象还没这么干过。 既然鬼子并不会因为村子不设防而不烧杀破坏,那在村里多埋设地雷就没什么违反政策一说。 宁为玉碎,不为瓦全嘛!你毁我的家园,我就要狗*日的多扔下几条狗命。 而且,依据现在日军的装备水平,在村里使用密集的地雷阵,在理论是可行的。 因为,日军的轰炸能力并不是那么强,工兵也不是那么多,那么专业。 如果在后世有导弹、多管火箭炮,甚至集束炸弹能一次性引爆大多数地雷,沈宸就可能不会使用这个招术。 当然,如果敌人进村后遭到地雷袭击而不敢深入,不敢随意地闯门入户,不敢大规模的放火破坏,那岂不是能保住这个庄子? 就算地雷阻止不了敌人对庄子的破坏,可让敌人付出些代价,也总是好的。难道留着庄子让敌人舒舒服服地住宿,再随心所欲地破坏? 沈宸越琢磨越觉得应该这么干,越琢磨越觉得敌人没遇到这样的打法,肯定不会防备,肯定会吃个大亏。 说不定,敌人以后会小心翼翼,从而保住很多老百姓的家产房屋呢! 第一百一十四章 战斗新模式 - 抗战之三生传奇 - 岁月如声 灰暗的云块缓缓地移动,阳光暗淡,大地沉浸在寒冷的空气里,给人们一种荒凉寥落的感觉。 一道烟柱从远方升了起来,狼烟报警,鬼子要来了。 沈宸举起望远镜瞭望着,田野寂静无声,一片凄凉。在这个充满肃杀之气的季节,这片熟悉而亲近的土地,马上就会成为侵略者的坟墓。 大道空空荡荡的,人、车辆、骡马都绝了迹,只有那道边的树木无奈地迎接着侵略者的到来。风中,枯枝残叶摇曳着发出唏嘘的叹息,撒落着微细的雪尘。 如果从高空鸟瞰,可以看见黄色行军队伍,象两条丑陋的毒蛇蜿蜒着向前行进。 前面的皇协军,后面是日本鬼子,穿着黄军服,戴着令人恶心的黄军帽,背着赤红色的牛皮背包,扛着三八大盖和歪把子机枪,咔嚓咔嚓地走着。 在行军的队列前面,鬼子的侦骑来回侦察巡视。和敌人大队拉开了足有五百多米的距离,担任着尖兵的任务。 “啪勾!”突如其来的一声枪响,打破了寂静,一个鬼子侦骑栽下了马背。 “敌袭!”随着示警,几个鬼子侦骑将身子压低,一边操纵着马匹,一边寻找着袭击者。 “啪勾!”又是一声清脆的枪响,一匹战马惨嘶着倒在了地上,把鬼子压得发出惨叫。 “那边的!”鬼子判断出了枪响的地方,远处的树林。只是这个距离实在是有些令人吃惊。 三个鬼子侦骑将身体更紧地贴在马背上,催动马匹,向着树林猛冲过去。 沈宸隐在树后,不慌不忙地拉动枪栓,瞄准鬼子冷静击发,又一个鬼子连人带马倒了下去。 四百米、三百米……沈宸三发三中,带着冷笑望着越来越近的鬼子。 地上有陷阱,但鬼子根本注意不到,高速奔驰。 突然,一匹战马猛地前仆摔倒,将马背的鬼子甩出老远。接着,又是一匹战马表演着相同的动作,重蹈着相同的结果。 “啪勾!”枪声又响了起来,一个刚从地上爬起来的鬼子如遭电击,仰面摔倒。 另一个鬼子侦骑摔趴在地上,回头看着战马,不由得瞪大了眼睛。战马的一条前腿窝在地里,已经被碗口粗、尺来深的陷马坑给别折了,嘶声发出悲鸣。 战斗短暂,收获是次要的,激怒鬼子才是沈宸的主要目的。 敌人的大队赶了上来,损失了几个侦骑,袭击者已经逃之夭夭,留给他们的是恶毒的陷马坑,以及两匹拗折腿悲鸣的战马。 鬼子军官抬头望着远处的小树林,能在这个距离准确击中目标,对手的枪法显然很是出众。 “轰,轰!”连续的两声爆炸,一小队冲到小树林的皇协军没有看到袭击者的身影,却踩响了两颗地雷。 土造地雷的杀伤力有限,但挂花流血却不可避免,倒是更好地体现了打伤比打死好的意图。 几个皇协军受伤倒地哀叫惨呼,连鬼子都猛然一惊,感觉到了与之前不同的危险气息。 鬼子军官皱着眉头,并没有多说话,摆了摆手,下达了“开路”的命令。 一个枪法很好的家伙,两颗劣质地雷能挡住皇军的脚步? 鬼子军官举着望远镜向前瞭望,对支那人的狡猾感到厌恶,但却并不认为这样的小伎俩会对既定的军事行动产生决定性的影响。 敌人在继续前进,但变得小心了许多。走在前面的皇协军瞪大了眼睛,盯着地面,寻找着可疑和异常。 路面上有坑有洼,有的象是新刨的,让皇协军避之不及;路面上还有不少积雪,象是从别处铲过来的,也让皇协军战战兢兢,不敢去踩。 “轰!”地面突然腾起了一股黑烟,然后是次第的延伸爆炸,一组连环雷在皇协军中炸响,惨叫声此起彼伏。 “八嗄牙鲁——”鬼子军官被突然的爆炸吓得蹲在地上,好半晌才站了起来,岔恨地骂了一句。 硝烟还未散去,依稀能看见皇协军的惨样儿,连死带伤又倒下了十几个。 “啪勾!”一声枪响,鬼子军官的胸前迸出一朵血花,他瞪着不甘的眼睛,颓然扑到在地。 枪声大作,鬼子猛烈的射击着,但这种发泄式的报复,根本没有什么作用。 敌人太狡猾了,太恶毒了,太那个什么了,贫乏的岛国语言已经无法表达鬼子的愤恨和咒骂。 中队长小野赶到了前面,看着倒毙余地的小队长,脸色铁青,象牲口似的从鼻孔里喷着粗气。 应该是那个枪法极好的家伙,那个用冷枪击杀了河野长官的混蛋吧? 小野猜测着,观察着射击的距离,心里感到阵阵寒意。 如果没有地雷、陷阱,军队应该能紧追不舍,把那个卑鄙的枪手抓住或打死,哪怕付出不小的代价,也是值得的。 可现在,要付出的代价恐怕会很大。枪手身边也会有人保护,会拼死掩护枪手逃脱。 还有另外一种更不好的可能,就是枪手只是引诱,前往追击的部队会遭到大股敌人的猛烈伏击。要保险也行,可你总不能全队去追一个人,或一小群人吧! 小野思索着,觉得除了提高警惕继续前进,并布置几个射击精准的士兵来对抗外,并没有太好的办法。 敌人又开始前进,这也是沈宸等人预料到的。不可能用几颗地雷,几次狙击,就吓阻住气势汹汹的鬼子。 皇协军则倒霉得多,尽管拉开距离,并且小心翼翼,还是又碰响了几颗地雷,伤亡是小了,但总归是在死伤。 踩着同伴流出的鲜血,听着同伴受伤发出的哀嚎,皇协军们如丧考妣地用血肉之躯为侵略者趟出了一条通路。 榆树庄已经出现在大路不远,村子里静悄悄的,鸡不鸣、狗不叫,死寂沉沉。 这样的景象对敌人来说并不陌生,八路军的阻击为群众的撤退疏散赢得了时间,敌人要破坏的便只剩下了搬不走、挪不动的房屋和笨重物件。 几十个皇协军和一个班的鬼子离开大路,向榆树庄开去。来到村口,却发现村口的布置与以往并不相同。 村口进行了改造,用砖瓦石块左右交错着筑起了几道一人多高的操手墙,从外面看不见村里的情形。 意识到有些不对劲,敌人有些犹豫逡巡,好象一条毒蛇似的盘成一团,望着不知内部情况的村子,不敢放胆进入。 “啪勾!”从村里突然射出一颗准确的子弹,一个鬼子班长仰面摔倒,其他人则慌忙卧倒了一片。 “你们的,马上带进村搜杀,放火烧屋。”鬼子厉声向皇协军吼声着。 皇协军军官很无奈地挥舞着手枪,督促皇协军们爬起来进村。 皇协军们虽然害怕,但命令下来了,大小军官又虎视眈眈的挥舞着手枪,只好磨蹭着向村子里摸去。 过了交错的操手墙,便是村子里的大街,只见左右两旁家家的大门紧闭,零星的柴草麦秸被风吹着在雪地旋舞。 街中心,正对着村口的石碾子,象是咧着大嘴在嘲笑这伙胆小如鼠的侵入者。 五六十个皇协军进了村子,战战兢兢地分成两列,沿着街道两旁搜索前进,不知道这个死寂的村子里藏着几个打黑枪的袭击者。 “轰!”的一声,一颗黑乎乎的地雷破土弹起,在两米多高的空中猛烈迸射出耀眼的亮光。石头、碎铁、陶瓷片,四下飞射,横扫着挡在面前的一切生物。 村子里埋伏着沈宸所率的小队,还有刘彪所率的一个大班,首先就使用了由人控制的拉线地雷,这样准确性更高。 这颗土制跳雷在街心爆炸,给两旁的皇协军带来的伤亡极为惨重。爆炸过后,足有十几个皇协军连死带伤、连哭带叫。 这爆炸好似一根导火索,点燃了护村保家的热血之战。 一道火舌从石碾子下面喷出,歪把子机枪把密集子弹披头盖脸的向敌人射去。 皇协军们慌了、急了,向着两旁的院落房屋胡闯乱撞地躲避。 但陷阱已经布好,正等着他们去钻。震天动地的地雷爆炸声此起彼伏地响起来院门、台阶、篱笆……到处都发出了压抑已久的怒吼。 尖厉的哨声响了起来,灰头土脸或身上带伤的皇协军们,跌跌撞撞的逃出了村子,连死带伤足有近三十个家伙留在了村里。 一个军官捂着脸上流血的伤口,跑到鬼子班长前哭嚎道:“太君,村子里到处都是地雷,碰啥啥炸,寸步难行啊!” 鬼子班长也被吓住了,突然的改变令他很不适应,他也不知道是不是该让皇军去进攻。 大路上的敌人听到激烈的枪声、爆炸声,匆忙赶来了。 小野听了情况报告,心中是又惊又喜。 本来,他没有占领这个村子的计划,只是按惯例派兵进村,能抢就抢,抢不到东西就放把火把村子烧了。但这个村庄里竟有顽强的抵抗,却有些出乎了他的意料。 可小野又希望就在这个村子里与敌人进行战斗,而不是只能进行破坏。如果那个可恨的枪手在,那就更好了。 重新布置了一番后,小野下令发起了进攻。 “轰、轰、轰……”鬼子先用几门迫击炮轰击,村口的操手墙工事在爆炸的火光和烟尘中很快垮塌。 皇协军在严令下再次冲锋在前,进入了村庄。后面是两个班的鬼子,如临大敌般小心前进。 只不过,敌人没有再遭到袭击,对手似乎逃跑了,或者是躲藏起来了。 小野站在村外,盼望着激烈战斗的爆发。他已经派出一个小队,绕过村子去堵截敌人。 但结果却令他失望,敌人猛打了一下子,便迅速打扫战场,从另一头逃跑了。而那个堵截的小队,看见了逃跑的人影,开着枪进行了追击。 小野指挥部队穿村而过,紧跟着那个小队,向远处的敌人追击而去。 “啪勾!”在乱枪声中的并不起眼,但子弹却准确地击中了鬼子小队长,也使他的嚎叫指挥戛然而止。 “轰,轰,轰!”几颗地雷突然在鬼子的脚下发出巨响,在红光黑烟中,预埋的碎石向四周激射,将鬼子击倒在地。 追击的鬼子死了军官,又被地雷一阻,眼见敌人钻沟过坎,逃得更远,钻进了一片树林便不见了人影。 小野率大队赶了上来,眼见又是一场损兵折将却无收获的战斗,气得简直要疯了。 而就在此时,大队敌人身后的庄子里又传来了爆炸的声音,还夹杂着枪声。 原来,小野率大队穿村追击,还是留下了一些皇协军负责搜房掠夺、放火烧村。 这些皇协军以为敌人已经逃出村子,地雷也被碰响得差不多了。便分头砸门闯屋,四处乱搜乱找,还想着发笔小财呢! 两个皇协军进了一户院子,用枪托砸开屋门,迈步便闯了进去。 走在前面的皇协军只觉得脚下一空,只发出一声惊叫,一只脚便陷了进去。轰的一声爆炸,两个家伙血肉横飞,而木屑砖土在黑烟中乱飞弥漫。 敌人还是小看了布在村庄里的地雷阵,不仅在街道上、院门、篱笆、外墙有,还有房门、地窖、窗户,也隐藏着杀机。 皇协军本来以为这是个轻松的活儿,却万万没想到还有隐而不发的杀器,分头闯屋砸门的皇协军不断地付出死伤,惊惶失措下又开始乱打枪。 小野不知道是什么情况,赶忙派人去看。等接到报告,他不禁咬牙切齿,为敌人的阴险而感到忿恨。 火光到底还是在榆树庄升腾而起,时间不大,火势开始蔓延,浓烟更加猛烈,火头也冒得更凶。 “他娘x的!”曹小宝回头望了望,恨恨地骂了一句。 “该死的小鬼子。”队员咬牙切齿地咒骂。 虽然已经预料到这样的结果,但当这样的景象真的出现在眼前时,仍然令人忿恨。 刘彪苦笑了一下,他见惯了鬼子制造的惨景,已经能够把忿恨压在心里,在合适时机化成杀敌的力量。 只不过,对于这场小规模的战斗,他还是很感惊讶。杀敌不少,自身的损失却很小,这与正面抵挡阻击简直不可同日而语。 第一百一十五章 侧翼狙击 - 抗战之三生传奇 - 岁月如声 因为烧村而使队员短暂地忿恨咒骂,但这压抑的气氛很快就被胜利的喜悦所冲淡。 老队员还好说,新队员却耐不住兴奋,纷纷诉说着刚才战斗的情形。 “鬼子也就那样儿,皇协军更是白给。”叫勇子的新队员咧开大嘴,得意地说道:“娘x的,老子还没过瘾呢,才打了四枪。” “别吹了。”有队员取笑道:“要说拉栓开枪的速度,估计你能数得上,可打中了几个敌人?光图个快啦,当过年放炮仗呢?” “谁说俺没打中?”勇子嘴上不服输,可心里却没底,强辩道:“当时乱哄哄的,肯定有俺打倒的。” “俺拉的那个大地雷才叫厉害呢,一下子干倒了十来个。”一个老队员也忍不住杀敌之后的兴奋,笑得畅快,“那些狗汉奸,让他们帮鬼子,这下可炸得哭爹叫娘了吧?” 刘彪和身边的战士忍不住偷笑,要论沉稳,要论经验,游击队和正规军还差着不少。 紧走了几步,刘彪赶上了沈宸,开口问道:“大梅,咱们就这样儿打下去?敌人吃了大亏,会不会改变战法呀?” 沈宸眨着眼睛,说道:“只要他们还要沿着大道向前推进,就总会付出死伤。除非,敌人就此退兵。” 按照沈宸现在的狙击距离,敌人确实是很难防范的,甚至连小野这样的指挥官,也有很大的危险。 因为在警戒范围上,敌人是顾前顾后,却防不住左面右面。 比如前面摆皇协军,鬼子当然可以躲在后面;可在侧翼,也就是大路的两旁,四五百米的距离,敌人又拿什么来当肉盾? 就算路旁是一望平坦的野地,有积雪有荆丛树木,敌人的行进速度也赶不上大路,遭到袭击后想追赶,又要多长时间? 当然,沈宸不会是随便找个地方就开始战斗的。他不仅要狙杀敌人,还要尽量将敌人引入预先布置的地雷阵,最大限度地杀伤敌人。 而且,有刘彪所率领的这个大班(二十来人),再加上游击队本身的力量,如果敌人追来的人少,倒还有了伏击敌人的机会。 别忘了,这里是山区,地形地势不比平原,敌人对大路的依赖更多。又有地雷的阻遏恐吓,敌人想快速行进也不是很容易。 当然,如果敌人不顾伤亡,猛追不放,倒也可能构成威胁。可这样的死伤,敌人恐怕承受不了几次。 刘彪对此也想得很清楚,知道在这种战法中,沈宸是关键所在。 如果没有沈宸,骚扰袭击就要放到一两百米的距离,被鬼子狂追猛射,危险性很高。 现在这个狙击距离,只要隐蔽得稍微好一些,行动时多注意动作,被鬼子击中的可能性就不大,队员们的心态也就没那么紧张慌乱。 打仗时的心态其实很重要,一个慌乱紧张,就会传染给其他人,影响技战术水平的发挥。 但刘彪也想到了游击队以后怎么发展,离开了沈宸,恐怕会经历很长一段时间的调整。 前面不远处出现了几个人影,晃动着小旗,提醒着沈宸他们注意。这又是一个小地雷阵,也意味着又到了一个狙击敌人的阵地。 看到沈宸、刘彪等人安然回来,等得心焦的赵铁和老周都不由自主地松了一口气,赶忙上前询问情况。 得知只有两个队员受了轻伤,并不如何影响行动,两人才露出由衷的笑容,安排他们休息吃喝,等着再一次迎战敌人。 “我带着人向后退一退,再设一道阵地。”老周详细询问了今天的战斗情况后,觉得再消耗消耗敌人,说不定就能让敌人在小榆树村止步。 刘彪的信心也高涨了起来,命令两个士兵赶回小榆树村,把村落战斗的经过告诉蒋连长,看是否能如此布置,跟敌人展开一场厮杀。 沈宸叫过曹小宝和两名老队员,让他们跟着老周往后撤退,帮助布设地雷阵。毕竟,他们经历了战斗,地雷战的经验要比别人强。 不仅如此,沈宸和几个老队员稍事休息后,便又在布设好的地雷阵中查遗补缺、改进完善,使地雷阵更加阴险、狠辣。 在战争中学习战争,面对强大的侵略者,无论是战士,还是游击队、民兵这样的地方武装,都必须开动脑筋,尽量利用智慧与敌作战。 而日本鬼子的弱点是地形不熟,对这种象蚊子叮咬似的打法不适应。况且,现在已经不是叮咬,而是用小锥子在给敌人开洞放血。 一次袭击打死打伤他七八个,或者是十来个;两三次、四五次之后呢,差不多要使一个小队失去战斗力。 检查并熟悉了地雷阵后,沈宸回来向赵铁、刘彪提出了新的建议。 “这是不是太冒险了?”赵铁首先表示了疑虑和担心,“我看,就这么慢慢地耗下去更把握。” 刘彪也觉得沈宸单独行动不是太安全,说道:“我看,你还是随大队行动比较好。要是击杀了敌人的指挥官,没准敌人会更疯狂,会打乱咱们的计划。” 沈宸觉得别的理由都牵强,他们还是更关心自己的安全,便满不在乎地笑道:“我只是和大家拉开些距离,看有没有狙击敌人指挥官的机会。要是没机会,或者是紧追不放,我难道不会向大队靠拢,你们难道不会接应我?” 停顿了一下,沈宸继续说道:“人少目标小,我藏得好好的,绝对没有问题的。” 赵铁和刘彪相视一眼,苦笑道:“这丫头,打定主意就难改。这样,我派两个人跟着保护。” 刘彪伸手叫过两个老兵,说道:“让他俩跟着吧,更安全些。” 老兵和游击队员的战斗素质当然不可同日而语,刘彪的派遣显然更能保证沈宸的安全。 其实,沈宸一直想击杀鬼子的指挥官。但只是两个小队长给了他机会,他一直没发现更大的鬼子官儿。 在他想来,这个鬼子指挥官显然是有所防范的,并不轻易临前指挥,更不用说骑着高头大马走在队前了。 这样的话,如果他还是在敌人的前面狙击,在纵向的距离上看到鬼子军官,并狙击的话,可能性不是很大。 但要在横向距离上接近,也就是在大路的侧面埋伏,沈宸觉得有可能看到躲到敌人队伍中的鬼子指挥官。 这样做的弊端便是要让过敌人的前头部队,一旦被发现,如果敌人猛扑过来的话,就可能被呈扇面包围。 所以,既要杀敌,又要安全,狙击阵地非要好好布置不可。 沈宸最终选定的狙击位置距离大路有四百多米,既不是他的极限,也更有狙击成功的把握,又完全超出了敌人的警戒范围。 选定狙击阵位后,沈宸除了做好伪装,还预先确定了撤退的路线。先到哪个雪包,再弯腰从小沟里潜行……做好这一切,剩下的就是耐心等待了。 敌人终于出现在了大路上,经过一场战斗,死伤不少,又给敌人增加了后勤的压力。 鬼子小队长井上走在队伍中间,很是烦躁地按着指挥刀,直想抽出来狂砍乱劈一番。 这样的进攻行动,对于这位出身于正规军校的日本军官是陌生的,他经历过很多战斗,但象这样找不到敌人,无法施展武力的模式,却有些摸不着头脑。 他的感觉就象掉进了一个烦躁、神秘的世界,每个村庄都是这样空荡荡的,不但没有一个人影,连一声狗咬,一声鸡叫也听不到。 百姓的房屋里也找不到一件象样的家具、陈设,有的连门窗也不见了。 前面又有地雷被触响,井上愈发烦躁地皱紧了眉头。 他讨厌这样的战争,他想用敌人的头颅和鲜血来磨砺他的钢刀和斗志,但——他不会想到,四百米外的黑洞洞枪口已经瞄准了他,他的烦恼即将被永远解除。 子弹,是在弹头上划上十字的山寨达姆弹;风速,3-5km/hr;风向,东偏南;距离,四百六十五公尺…… 沈宸的头脑里似乎自动地浮出各种数据,他进行了细微的纠偏,手指扣住了板机。 此时,他似乎已经神游物外,眼中只有套入准星的目标,触响的地雷,风吹来的雪尘,什么都不再能使他的精神有一点分散。 尽管又是一个小队长,但沈宸已经决定下手,谁让这家伙比较靠前呢! 这就是狙击手的可怕之处,你看不见他,他却能瞄准你。你唯一能做的似乎就是祈祷,祈祷自己不是被瞄准的目标。 “啪勾!”枪声清脆,子弹带着沈宸的仇恨,带着他的期待,从枪膛里激射而出。 就在敌人还没听到枪声时,带着热量的子弹已经射入了井上的头部,略微低了一点点,从太阳穴下面一寸处斜着打了进去。 但效果达到了,子弹失衡翻滚,胡搅乱和,井上的脑袋成了一锅粥。 连哼都没哼一声,井上身子剧烈摇晃了一下,一头栽了下去。他周围的鬼子一阵慌乱,一边围拢过来抢救,一边四下寻找着袭击者的藏身之处。 巧妙地选择狙击阵地,巧妙地隐蔽自己,这或许也是狙击手区别于神枪手的一个重要方面。 袭击者在哪?鬼子们在这充寒意的环境中,茫然而愤怒地寻找着。 枪声响了起来,看不见、找不到并不意味着要呆在原地发愣。鬼子和皇协军向着四周可能的藏身之地,可疑的目标猛烈射击,并搜索着袭击者。 小野赶了过来,静静地伫立在井上的尸体旁,眼睛眯了起来,射出了寒冷的光。 一个身经百战的优秀军官,如果牺牲在战火纷飞的战场上,那是他的光荣,他的荣耀。但死得不明不白,被卑鄙的黑枪夺去生命,无论如何难以令人接受。 小野现在只想把杀人凶手抓到面前,一刀一刀地砍死他,听着他的惨叫和哀嚎才能消减在胸中不断升腾的愤怒和怨恨。 如果是那个支那神枪手,那就更不可饶恕,这个家伙的手上沾染了太多帝国勇士的鲜血。 井上的尸体被盖上,连同那血肉模糊的脑袋。 小野艰难地移开了目光,环视着四周,手下竟然把他围得象铁桶一般。他的脸色在愤怒和阴沉中又透出了恼怒。 干什么?竟然怕成这个样子。这是保护自己,还是给自己脸上抹黑?在战场上被如此小心翼翼地拱卫着,简直是一种耻辱。 “敌人会留在原地等死吗?一群蠢货。”小野的自尊心不允许表现出丝毫的胆怯,他推开挡在面前的几个士兵,举起望远镜四下瞭望着。 沈宸还真就没有远离,他只是缩回了阵位隐蔽起来。只过了一小会儿,他又悄悄探出头,观察着敌人的行动。 等看到敌人并没有发现他时,他就又不急于撤退了。 尽管有敌人进了野地,在搜索寻找,但沈宸觉得要发现他,恐怕是很难的。 如果沈宸不动,就这么潜伏等待,敌人不会长久停留,他撤离逃脱的机会也很大。 但在望远镜的视野中,大路上被簇拥围护的鬼子军官却让沈宸再次心动。 军阶比刚才那个鬼子还要高,原来这才是条大鱼。沈宸的眼睛眯了起来,心思斗转,紧张地思索起来。 是的,他在等待机,用狙击杀死这个鬼子军官。尽管有人保护,但总会有缝隙,总会有机会。现在,沈宸就已经把枪伸了出去。 小野没有想到,胆大包天的对手竟然没有远离。 他举着望远镜观察片刻,摇了摇头。敌人并不象是在与皇军作战,而是象苍蝇蚊子似的围着嗡嗡叫,叮人,烦人。 小野紧紧握住了军刀的刀柄,什么时候能堂堂正正地打上一仗,而不是这种令人头痛心烦的骚扰。 现在,自己率领着部队,就如同一个大力士,挥舞着无坚不摧的铁锤,可以击倒凶猛的野兽,却对嗡嗡叫的蚊子束手无策。 小野没有召回在野地里搜索的小股部队,而是命令他们保持和大队平行的位置,一起向前行进。 这样一来,横向的警戒范围扩大了,也更方便发现打冷枪的袭击者。 第一百一十六章 无奈后退,紧随之狙 - 抗战之三生传奇 - 岁月如声 敌人的行进队列发生了变化,现在形同三队在前进。虽然看似保险,但野地不比大路,两翼的小队严重拖累了大队的前进。 当然,这也给沈宸的狙击增添了麻烦。尽管左翼的敌人离他近了,但他已经不满足于干掉一些小虾米。 沈宸思索了片刻,并没有急着赶回与赵铁等人会合,而是与敌人平行移动。 说是平行移动,其实沈宸是落后于敌人的前队和中队,越来越接近敌人的后队。 十几辆大车,由皇协军赶着,这就是敌人的运输工具。可见,敌人的这次进攻也是比较仓促,比较勉强。 在敌人大队的最后,则是一个小队的鬼子押阵,唯恐遭到敌人的突然袭击。 沈宸用望远镜观察着,一个坏主意又浮现在脑子里。 这些大车不仅装载着弹药物资,现在还装载着不少的伤员,以及鬼子的尸体。 如果没有了拉车的牲口,敌人就只能用人来拉,不仅费力,且速度还慢,更占用了更多的人手。 也就是说,这与打伤敌人,使敌人被迫分出人手来照顾,是差不多的道理。 只是可惜了这些牲口!沈宸杀敌时没有丝毫的怜悯,却对这些牲口感到了愧疚。 前方响起了枪声和爆炸声,赵铁和刘彪所率的部队,利用地雷阵,又开始了一轮阻遏袭击。 趁着敌人停止前进,沈宸找好阵位,慢慢伸出枪口,瞄准了拉车的牲口。 “啪勾!”枪声响起,子弹准确地击中了一匹驮马的屁股,一时却还不致命。 驮马痛嘶一声,拉着车猛往前冲,将前面猝不及防的敌人撞得东倒西歪,一片惊呼。 沈宸迅速拉动枪栓,迅速瞄准,迅速击发。 牲口这么大的目标,又不象人似的懂得卧倒隐蔽,沈宸打起来当然轻松。而且,不管是死是伤,只要打中就行,沈宸就更不用严格要求。 牲口的痛嘶悲鸣声此起彼伏,几辆大车也象疯了似的横冲直撞。受了伤的牲口与惊了差不多,想吆喝着让它们安稳,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乱跑乱叫的牲口,翻倒在路旁沟里的大车,被撞倒踢伤的敌人,使得敌人的后队陷入混乱。 越是混乱,对沈宸越是有利。他迅速更换了弹夹,又向着能够击中的目标,不管是人还是牲口,射出一颗颗子弹。 在混乱中,敌人显得有些迟钝。但拖延了一小会儿,押阵的鬼子赶上来,还是发现了有袭击者在施放冷枪。 尽管由于距离的关系,敌人并不能准确判断出袭击者的藏身之处,但还是开始向可疑的目标,可能的隐蔽处开枪还击起来。 这下子,前面的敌人既遭到了阻击,又不知道后面发生了什么情况,还以为是后卫遭到了猛烈攻击。 进攻暂时停止,小野派人前来询问情况。 而沈宸又打光了一个弹夹,却不再恋战,和两个老兵悄然撤退了。 三辆大车翻倒在路边,辎重物资撒了一地,还有一车的伤员被摔在地上,呻吟、呼痛、咒骂着。 除此之外,冷枪还击毙了三个敌人,被车撞、被牲口踩踏受伤的还有十几个倒霉蛋儿。 小野得到报告后,气得直发昏。这忽前忽后,忽然冷枪、忽然地雷的袭击,实在是防不胜防。 扫照原定计划,本来这时应该已经到达小榆树村。可看天色,估计天黑之后还是走在路上。 现在,小野面临着两难的选择。是继续前进,还是停下休整,或者是就此结束行动,撤军而回。 如果象之前那样,哪怕是有敌人的主力部队顽强阻击,那也是小野所希望的。本来就是要和对手战斗,还怕他们避战躲藏呢! 如果还象之前那样,对手避战,却可以让部队肆意地放火破坏,那也算达到了部分目的。 可现在,烧毁一个村子就要付出不少的代价,这是否合算,是否应该把行动继续下去呢? 等损失情况初步搞清,小野的心里更是犹豫迟疑。 这次小袭击主要损失的是大车,是牲口,是运输工具。这对于已经持续行动数天的部队来说,影响是很大的。 伤员增加,战死增多,全靠着这些大车运输,才能随队行动,使部队保持着继续攻击前进的力量。 当然,换上人来推拉,也不是不行。但速度快不起来,又占用了很多人手,等于变相地缩减了战斗人员的数量。 而最让小野不想继续前进的原因,其实还不是沈宸的冷枪狙杀,而是防不胜防的地雷。 如果没有地雷,鬼子自然可以猛追,逼得沈宸不得不跑;如果没有地雷,无论是正规部队,还是地方武装的阻击骚扰,都不会放在鬼子眼里。 鬼子不是害怕面对面的战斗,却对这种阴诡的杀器感到恐惧和茫然,不敢放心大胆地实施各种战术行动。 工兵太少了,探雷器械也太落后了。这些都使地雷在大范围使用后,令鬼子感到措手不及,难以应对。 小野蓦然发现,自己心里早就萌生退意。只不过被顽强坚持和报复欲望所压制,但一直没有想出解决的办法。 现在,所有的不利因素加在一起,终于把他心底的真实想法暴露了出来。 “击退前方的阻挡,然后——”小野紧皱着眉头,终于下定了决心,狠狠地挥了下手,“撤退。” 这是一个很出人意料的决定,既要撤退,但还是要向前攻一下,迫使敌人后退。可以想见敌人的作战模式,退下去只是一段距离,然后就又要占据有利的地形进行一番阻遏。 这样的话,虽然因为要击退敌人而付出些代价,但撤退下来却是突然的,敌人不能马上反应过来,返身进行追击。 在迷惑中,一个鬼子小队长接受了命令,依然逼迫皇协军在前,向着前面阻遏大路的敌人发动了进攻。 小野的这个假动作,不仅令手下感到不解,也使赵铁、刘彪没有觉察到敌人接下来的行动。 这也难怪,通常在执行命令和展开行动时,鬼子死板、强硬,并不会因为意外和挫折而改变。 从榆树村开始,敌人遭到袭击的损失也不算大,还多数都是皇协军,怎么就会突然退兵呢? 赵铁和刘彪没意识到,可沈宸一直盯着敌人的中后队,没有紧着赶去与大队会合,对敌人的行动却有所觉察。 “敌人要退兵了?!”沈宸也不是很确定,把望远镜递给旁边的老兵。 两个老兵用望远镜观察片刻,觉得很象。但敌人是想稍退一下,趁着夜色未降临时布好宿营地,还是就此一路退回据点,他俩也不好确定。 “我觉得可以再等等看,然后再去通知咱们的人。”一个老兵决定采取稳妥的办法。 另一个老兵眨着眼睛,说道:“可以先通知吧?让他们也派人注意敌人的动向,不必退得太远。” 沈宸瞅瞅这个,看看那个,心说:我是等着你俩拿主意,你俩怎么还不一样呢? 两个老兵也觉得有点那个,不由得挠头嘿然而笑。 沈宸呵呵也笑了两声,说道:“我看,就先麻烦张大哥去通知一声,让咱们的人别退得太远,留下几个人多注意观察。我和王大哥多等一会儿,看敌人到底要干什么,再让王大哥回去通知。” 两个老兵对视了一眼,稍有些无奈地点头答应。 好嘛!两个主意等于是都采用了,先通知的就去,再等等看就在这趴着好了。 姓张的老兵刚走没多大一会儿,就听见枪炮声弱了下去。 赵铁和刘彪也并不是要死守硬阻,利用预设的地雷,借助有利的地形和工事,给予敌人杀伤后,他们自然就率队后撤,退往下一道防线。 敌人见目的达到,后队组织得也差不多了,便开始缓缓后退,只留下一部分士兵占领着对手的阵地,负责监视,也尽量使对手不能觉察部队的转向。 沈宸和王姓老兵悄悄地平行潜进,敌人是后队变前队,他俩也就变成了盯着敌人的前队,这才能看清敌人的行止。 退过仍然余火未熄的大榆树庄,天色已渐渐黑了下来,可敌人并不停留,继续向后退去。 天色越暗,对沈宸二人的潜行越是有利,敌人的迹象也越是明显。 “王大哥,你赶紧去通知咱们的人吧!”沈宸觉得现在基本上可以得出判断了,便转向老兵说道。 王姓老兵犹豫着,他倒是想去报信儿,可只留下沈宸,似乎又和他当初接到的命令不符。 “放心好了,我就远远的跟着,不去冒险。”沈宸猜出了老兵的心思,说道:“要是队伍能及时追上来,说不定能再留下些敌人的狗命呢!” 王姓老兵看着沈宸,说道:“那这样,你就在这里等着,等着队伍赶上来。” “好吧!”沈宸痛快地答应着,还煞有介事地指了指旁边的大树,“这里有三棵大树,挺好认的。” 王姓老兵仔细辨别了一下,又嘱咐了一句,才转身离去,很快就消失在夜色之中。 沈宸的目光转向大路,微微眯起,似乎闪出一道精光。代价,虽然无法阻止鬼子的破坏,但却一定要他们付出代价,血的代价。 而且,那个鬼子的大官,他可一直在惦记着,要尽全力让这个鬼子难逃活命…… 而狙击手杀人只有一种方法,那就是在合适的时候扣动板机,让子弹击中目标。 没有绚目的招数,没有胜利后的答谢和亮相,只有暗处隐藏的杀机,只有幽灵般的无声无息。 此时的小野正率领着部队继续前进,过了大榆树庄后,他便骑上了马。没错,他不是没马,而是在听了松本的提醒后,就一直没有骑。 现在,小野觉得已经安全了。敌人和那个神枪手已经被远远地甩在了身后,怎么可能追上来,向他施射冷枪呢! 但小野的心绪始终不能平静,在马上微皱着眉头,一直在思索。 速度,速度太慢了。没有现代化车辆,皇军的机动优势完全得不到发挥。 光靠两条腿行军,这对善于转移避战的敌人来说,可以非常从容地避开皇军的攻击。再加上地雷,就更阻碍了部队的机动速度。 而敌人显然正在用地雷来遏制皇军的机动和速度优势,皇军在数量上不占优势,装备水平和战斗素质虽然超过敌人,却很难有堂堂正正的作战机会。 如果说铁路是大动脉的话,那么公路便是皇军的小血管。倚仗着大动脉的畅通,皇军占领了大半个中国。但小血管不通,皇军的实际控制便无法延伸到各地各处,也就给了抗日武装活动的空间。 小野暗自叹了口气,此次搜剿作战,名为膺惩,却更象是皇军的武装游行。 除了开始的时候,敌人有些措手不及,为争取时间而强硬地抵挡了几次。之后的作战则让己军十分陌生,十分的不适应。 小野想了很多,却根本没有想到,一个执着的杀手正在远处盯着他,行将迸发的杀机就象电闪雷鸣一样突然而难以防备。 别看天色渐黑,沈宸的夜眼却给了他和鬼子不平等的较量环境。而且,他也注意到了敌人当中那个骑马的军官。 目标已经找到,沈宸加快移动速度,并找好了狙击阵位,伸出枪口,平复着呼吸,等着一击必杀的机会。 从斜向的角度,小野几乎走到与沈宸的狙击阵地平行的位置,但沈宸没有找到机会。 他的脑袋急速转动着,眼睛慢慢眯了起来。然后,他伸手轻轻拉开枪栓,手动换上一枚原装的三八枪子弹。 小野再次出现,沈宸立刻锁定住了他的头部。虽然很快又有敌人将小野挡住,但沈宸已经计算好目标前进的速度,枪口缓缓移动着,手指放在了板机上。 机会总是留给有准备的人。当然,你也要具备这种能力,否则机会到了你手里,也有可能白白浪费。 沈宸深吸一口气,屏住了呼吸。枪口虽然在慢慢移动,但他的手极稳定,肩极稳定,腰极稳定。从后面看去,仿佛一座雕塑,只有底座在轻轻转动。 第一百一十七章 曼古歹战术 - 抗战之三生传奇 - 岁月如声 目标再次露了出来,沈宸迅速地微调了一下,轻轻扣动了板机。 很好,正是在两次心跳之间发出的一枪。也就是说,他在击发的时候,他的身体几乎是完全静止的。 子弹沿着平直的弹道疾速飞出,按照它的速度,直到击中目标后,枪声才会传到敌人的耳中。 凡事都可能有意外,沈宸才换成了穿透力强的、未加工过的子弹。因为他的机会可能只有一次,当然,这一次机会是指狙杀小野而言。 一个鬼子侦骑跑得很快,就在沈宸击发后正好来到小野跟前,挡住了小野。 子弹不会拐弯,激射而至,穿透了这个鬼子骑兵的脖子,产生了翻滚,也就出现稍许的误差,从侧后方打在了小野的耳际腮旁。 血肉迸溅中,小野的颧骨被瞬间击碎,他哼都没哼一声,便一头从马上栽了下去。 “啪勾!”此时,枪声才传进了敌人的耳朵,只是短短的一瞬,却混杂在敌人警戒射击的枪声中。 突然的变故令鬼子混乱起来。最高指挥官莫名其妙地遭到了袭击,满脸血肉模糊,但袭击者却在夜色中未露形迹。 “阁下,小野阁下。”几个鬼子围着小野,焦急地呼唤着,卫生兵忙三火四地奔了过来,进行紧急抢救。 枪声猛烈起来,子弹在空中乱飞,发出尖啸之声。 鬼子没有发现袭击者,但可以肯定袭击者就在周围。 步枪,机枪,掷弹筒,泄愤式的报复。但这疯狂的发泄,并不能对已经隐蔽起来的沈宸有丝毫的损伤。 打死了吗?这个念头在沈宸脑中刚浮起,便被他抛到一旁。 现在考虑的不是以前,而是现在和以后。死了自然好,不死算他运气。他趴在积雪形成的洼地里,等待着再次出击的机会。 “小野阁下的伤势很严重,需要尽快进行手术。”卫生兵几乎将小野的脸包成了木乃伊,向着周围的几个军官报告着情况。 这个卫生兵没有说,就算马上手术,活下来的希望也很渺茫。 “加快速度,返回祖旺。”副中队长现在成为了最高指挥官,几乎没有考虑就下达了命令。 前前后后已经死了好几个小队长,再加上小野,敌人不用想也知道遇上了支那的神枪手。 而且,这个神枪手可能还在周围不远,还在阴险地等着再次出手的机会。 说不定,现在就有枪口在瞄准自己。副中队长举着望远镜,瞭望着夜色笼罩的四野,突然想到这里,身上不由得起了寒意。 一颗子弹挟着积蓄已久的仇恨飞了过来,击碎了望远镜的镜片,射进了鬼子副中队的脑袋。 带着热量的子弹先是爆裂了鬼子的左眼球,接着头也不回地蹿入了他的颅内,在里面做着自由翻滚,将脑子搅成了一锅糟豆腐之后,在鬼子后脑为自己打开了一个告别的大血洞,宣告了此次旅行的结束。 是的,支那神枪还在周围,还在伺机而动,鬼子的副中队长用血淋淋的死亡证明了他的猜测。 太阴险了,太狂妄了,太藐视皇军了! 鬼子又是一阵忙乱,然后又换上了新指挥官,他们简直要把胸膛气炸了。 几个鬼子军官咬牙切齿地骂着,向着枪响的方向派出了搜索的士兵。不管付出多大的代价,也一定要把袭击者掏出来,然后一刀一刀地砍死。 沈宸没有再出手,而是趁着敌人还没发现自己的时候悄然撤退。 与敌人拉开了一段距离后,他不是退回与大队会合,而是继续向前奔进,准备再次给鬼子以打击。 夜色,黑暗,视线不清,这是对敌人不利的环境,对沈宸却影响甚微。 换句话说,敌人在黑夜的可视和射击距离至少要比白天降低三分之一,甚至更多。而沈宸,如果要精确换算的话,可能只比白天减少五六十米。 本来在射击距离上,沈宸就已经超过了敌人,包括鬼子的优等射手在内。在黑夜,则差距就更加巨大。 这也是沈宸的信心所在,他可以靠得更近一些,敌人的威胁却没那么大。 看过狙击手电影的,都知道凭枪声是很难迅速准确地判断出狙击手的具体位置的。通常是数枪之后,才能够通过枪口的火光和激起的烟尘来找到。 而沈宸所使用的三八大盖,虽然不是专业的狙击步枪,但火光和烟尘却几乎没有,这无疑也是沈宸敢于在夜间与敌人周旋的倚仗之一。 军官接连被冷枪狙杀,这使日本鬼子间不可避免地产生了意见分歧。 逗留不行,等着抓住那可恶的枪手,希望很小,小野的伤怎么办? 继续执行小野受伤前的命令,尽快地退回去,不仅觉得无能和丢脸,上司是不是会责罚,也是个问题。 分出一部分人马,护送小野回去,其他人马呆在这里?嗯,这倒是个两面都照顾到的办法,可该派多少人护送呢?少了怕遭袭击,多了又影响到以后的作战。 几个仅存的军官,也就剩下小队长和替补小队长的家伙了,争执了半晌,还是没拿定主意。 直到卫生兵再次报告小野的伤情严重,几个军官才终于取得了统一意见。或者说,保住小野的命,成了他们撤退的合适借口。 敌人大队又开始撤退,但搜索沈宸的敌人却没有撤回。他们前进了几百米,没有发现枪手,便保持着和大队的距离,在野地里向祖旺方向退去。 沈宸很快发现了这个情况,观察和思索之后,他停止了与敌人大队的平行移动,改变了行进的方向。 他当然是有机会继续狙击敌人大队中的目标,但这一小股敌人却象是兜住了他的后路,并与敌人大队对他形成了夹击之势。 为了避免这种不利的情况,沈宸拉开与敌人大队的距离,摆脱被夹击的不利处境,准备专心对付这一小股敌人。 即便他对付不了这一小股敌人,也可远远逃离,寻机与本方的大队会合。在沈宸想来,赵铁、刘彪等人想必已经得到了报告,正在尾随敌人。 当敌人的搜索队伍开过来时,沈宸已经到了离他们有三百多米的距离。这样,中间隔着搜索队,沈宸是没有机会再狙杀大路上的敌人了。 好吧,现在就是能杀几个杀几个,把狗*日的尽量干掉了。沈宸冷笑了一声,继续耐心地等待着。 搜索队有十三个鬼子,正好是一个班。在野地里跋涉显然很不容易,越走队伍越松散。鬼子的体力也有差距,体力好的追在前面体力差的则慢慢落后。 啪勾,啪勾!鬼子还在不断的开枪,向着可疑的目标,进行着并没有什么实际意义的威力射击。 枪声不断激起回声,可鬼子没想到杀机已经从侧后方,毫无声息地侵袭而来。 眼见鬼子拉开了距离,并走在了自己前面,沈宸意识到机会来了。 “啪勾!”沈宸伸出枪口,开始了阴险的狙击。 同样的枪声使鬼子暂时无法觉察,而且他从落在后面的鬼子选择目标,距离同伴较远的家伙便稀里糊涂地丢了狗命,倒在了积雪覆盖的野地里。 是的!趁你毫无准备的时候,选择时机偷偷地开枪,用事先处理过的子弹打爆他们的脑袋,或者搅碎他们的狼心狗肺。 “趁你毫无准备的时候下手。” 沈宸低声地念叨着,除了不是很欣赏自己现在的略带尖细的嗓音外,他的感觉很好。 冷笑着拉动枪栓,他再次推弹膛,瞄准了第二个可怜虫。 这个家伙喘得跟牛似的,穿着厚重皮鞋的脚步在雪地里有些蹒跚。 啪勾!很精准的一枪。他甚至能看见这个鬼子的脑袋爆出的血雾,他又默默地自语:“趁你毫无准备的时候下手。” 但这种偷偷的狙杀迟早会被鬼子发现,鬼子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近,沈宸有些不好下手了。 他微皱着眉头换了一个弹夹,间隔着其他鬼子,瞄准了一个鬼子的小军官。 啪勾!几乎在枪响的同时,鬼子军官突然转头歪身,象是在查看地面的一处异样。子弹恰在此时飞了过来,擦着他的额头飞过,穿了一道血沟。 鬼了军官狼狈地趴在地上,血迅速地流了下来,进了他的眼睛。看东西象是蒙了块涂着浓红色彩的玻璃,昏暗又不清。 枪声大作,鬼子发现了身后的阴险袭击者,立刻开着枪返身杀回来。 鬼子军官疼得脸部肌肉扭曲变形,“八嘎!八嘎!”地痛骂着。 这一枪虽然没要了他的命,却很可能葬送他的军人生涯,疼痛和愤怒占据了他的头脑。除了报仇,他的头脑中再没有别的念头。 沈宸借着夜色和地形的掩护下,向后退却,保持着和已经相当疲惫的鬼子的距离。然后,在树林的边缘,他又伸出了枪口。 一个鬼子端着刺刀猛地拔开挡在面前的树枝,刚迈前了一步,一颗子弹呼啸着迎面飞过来,钻进了他的胸口。 后面又一个鬼子跟过来,被同伴的尸体绊了一下,踉跄着,他弯下腰去检查同伴的伤势。 又一颗子弹飞了过来,正击中了他的嘴巴,牙齿迸飞而出,他喷着满口鲜血去找同伴了。 沈宸窜出树林,曲折地加速奔跑了一段距离,再次扑倒在一个雪包后,出枪瞄准了后面若隐若现的追兵。 在古代,有一种蒙古骑兵最喜欢使用的战术,叫“曼古歹”。又被古罗马人称为”安息人射箭法”的战法,即骑射者一边逃走,一边向后方的敌人射箭。 这种战术的精髓在于从远距离攻击敌人,且是持续不断的攻击敌人,还力争不给敌人还手的机会。 在这种攻击下,不论敌人的精神和装甲多么坚强,彻底崩溃只是时间的问题。 当时蒙古骑兵征战欧洲时,获胜主要便是靠这种战术。 因为欧洲骑士大多配备重盔重甲,虽然近战时十分强大,机动力却根本无法和蒙古骑兵相比。 在这种情况下,如果碰上蒙古骑射手,不仅追不上,连逃都逃不掉,只有作箭靶子的份。 而且,蒙古骑兵不像欧洲骑士那样完全依赖强攻,他们只有当先用弓箭把敌人杀伤大半时才与敌人短兵相接。 一二四一年四月,蒙古骑兵就靠这种战法,在多瑙河畔大破欧洲最精锐的十万匈牙利大军,杀敌七万余,用弓和箭演奏了一曲”红色多瑙河”,几乎彻底消灭了欧洲的抵抗力量。 抛开古代,在现代网游里,远攻职业有种战术叫“放风筝”。就是边跑边向敌人攻击,直到把敌人拖死耗死为止。 现在,沈宸所使用的战术就与“曼古歹”和“放风筝”十分相似。他利用自己的夜眼,利用自己的移动,利用自己精准的枪法,边打边走,一个个地把追敌击毙。 “八嘎!八嘎牙鲁!”鬼子军官的头上胡乱缠着破布条,望着倒毙在雪地的“帝国勇士”。 打黑枪的袭击者是如此卑鄙无耻,如此狡猾阴险,又是如此的胆大包天。 这个家伙在追击下并不急于逃跑,而是不断停停走走,勾引着皇军的怒火,视皇军于无物。 不可饶恕不可原谅!鬼子军官咬紧了牙齿,左右挥手,示意身旁的士兵散开,呈扇面进行追击围堵。 沈宸身着白色伪装服,头上白绒帽,脸上白口罩,枪身上也缠着白布条,在雪地里如同幽灵般闪动。 不仅有夜色和障碍物的掩护,沈宸的战术动作也相当利索,追击的敌人只是偶尔能看见白色的影子闪动,却又很快消失不见。 沈宸并不是一条直线地向后跑,他发现了鬼子分散包抄的意图,便横向移动,以使自己面对的敌人数量尽量减少。 同时,沈宸开始阴险地实施击伤战术。除非鬼子弃伤员不顾,否则,只能是大幅减员,而沈宸则等于是一枪制住了两个敌人。 嘴里含上了两块糖,沈宸边跑边补充着能量。而此时,平时积聚的体力也使他有了与敌人周旋下去的资本。 啪勾!枪声响了起来,一个鬼子腿部中弹,倒地翻滚惨叫起来。 沈宸已经移动到了敌人队形的边缘,这使得其他敌人不得不改变路线,再来包抄。 无疑,这对鬼子的体力也是一个很大的考验。还在为找不到的最新章节苦恼?安利一个 或搜索 热/度/网/文 《搜索的时候记得去掉“/”不然搜不到哦》,这里有小姐姐帮你找书,陪你尬聊! 第一百一十八章 狂热的战斗 - 抗战之三生传奇 - 岁月如声 时间在流逝,追与逃还在进行。准确地说,沈宸还在牵着鬼子在行动。 而且,沈宸感到越来越轻松。因为鬼子正在一个个被他击中,或死或伤,力量的对比在发生着不断的变化。 但这种变化对于分散包抄的鬼子来说,还不是那么快就能觉察出来。 “啪勾!”枪声不慌不忙地响了起来,一个鬼子因为暴露了身形被击中,倚着树干软瘫了下去。 “啪勾,啪勾……”鬼子们开始还击,子弹打得枯枝雪团纷纷落下。 沈宸停止了射击,转身滚进一个小洼地里,稍待片刻,悄悄抬头,透过积雪的枯草缝隙监视敌人。 从还击的枪声和子弹判断,敌人已经没有几个了。起码,在他周围就只有这三四个家伙。 现在,沈宸占着地利,周围的掩蔽物很多。而鬼子则在野地里,虽然也有起伏的沟垄和雪包雪沟,但到底是不如这里方便。 沈宸不再后退放“风筝”,他就要在这里,在这三百多米的距离内,把这几个鬼子全部干掉。 乱枪逐渐稀疏,然后又归于寂静,充满杀机的寂静。 对敌人的憎恶和恐惧,象毒素一样在日本鬼子的身上扩散开来。 如果是堂堂正正的拼杀,以身殉国还可以忍受。但这种看不见敌人的战斗,窝窝囊囊的死亡,却极大的挫伤了鬼子的士气。 前面是一片黑乎乎的小树林,敌人是藏在其中,还是又逃开,要迈着越来越沉重的脚步,进行徒劳的追赶? 鬼子几乎已经失去了信心,但命令就是命令,在没有改变前,就必须要执行到底。 带着无奈和愤怒,一个鬼子猫着腰曲折地向前移动。因为疲累的关系,动作已经远不如平时的敏捷。 “啪勾!”就在鬼子听到枪声前,子弹精准地射了过来,他的移动仿佛就是故意往子弹上撞一样。 腹部中了一枪,鬼子惨叫着倒了下去,却一时不死,捂着伤口在地上痛苦地翻滚呻吟。 这是正对沈宸的鬼子,其他鬼子处于稍偏的位置,只看见了又一个同伴被冷枪击倒,却依然没有发现对手的准确位置。 这是个怎样的家伙啊?他要与皇军耗到什么时候?死缠烂打,枪法准确,仿佛在好整似睱地戏耍着帝国勇士。 同伴的惨叫呻吟刺激着其他的日本鬼子,一个离得近的鬼子突然从隐蔽处跳出,曲折地跑动,翻滚跃进,匍匐爬行,动作相当地利索。 其他两个鬼子拼命地射击,掩护着同伴的英勇行动。 可怕的枪声没有再响,这个鬼子终于靠近了同伴,匍匐着伸手抓住了同伴的衣服,想把他拖进旁边的小洼地。 就在这个鬼子稍微抬高了身体,准备发力翻滚,把同伴一起带进隐蔽处的时候,一颗子弹疾速飞来。 几乎在听到枪声的同时,这个鬼子已经把同伴抱起的动作戛然而止,带着满头的血污摔倒在地。 “八嘎!” “八嘎牙鲁!” 两个鬼子在不同地隐蔽处大声咒骂着,一发子弹一发子弹地猛射,气得胸膛几乎要炸开。 愤怒吧,激动吧,这就是你们最后的情绪表现了。 沈宸在此时却更加冷静,更加沉稳。他悄悄地移动,并把自己藏得好好的,甚至不去伸头观察敌人。 大约一分钟后,沈宸又从另一处无声无息地露出头来,慢慢地伸出枪口。 移动位置一是为了更加隐蔽,其次则是有利于射击的角度。别看只是十几米,就有可能看到敌人稍加暴露的身体。 一个鬼子打光了子弹,蹲身隐蔽,更换弹夹。另一个鬼子还在拉动枪栓,瞄准射击。 沈宸屏住呼吸,几乎在正对的位置瞄准鬼子露出一点的钢盔,估计着脑袋的位置,轻轻扣动了板机。 钢盔的主要作用是防御弹片,保护头部。由于钢盔是一个弧面,如果对方子弹不是击中钢盔正面,大多会滑飞,这就是钢盔的防护作用。 但钢盔如果被正面击中,就起不到滑飞的作用,并且防御不了步枪的子弹。 所以,沈宸这一枪正击中了这个鬼子的额头。子弹击穿了钢盔,击碎了头骨,这个鬼子向后一仰,手指扣动了板机,枪里的子弹飞向了天空。 射击完毕,沈宸收枪移动,横向匍匐了二十多米的距离。 最后一个鬼子换完弹夹,悄悄地探出头观察。虽然看不清楚,但同伴似乎没有声响。刚才还骂着,射击着,现在却悄无声息。 周围被可怕的寂静笼罩,对面是更可怕的对手。受伤的同伴不知是流光了血,还是冻得失去知觉,也不再发出声音。 难道,现在只剩下了自己? 鬼子感到恐惧从胸中升起,迅速弥漫到全身,让他感觉到比环境更冷的寒意。 正在这时,远处传来了日语的喊叫声,隐隐约约,出现了十几个人影,正向这边赶过来。 原来,听到枪声不断,且在逐渐远离,大路上的敌人又派出一个班前来接应。并带去命令,让原来的搜索队返回。 鬼子看到救兵,立刻兴奋激动起来,大声叫着回应。 只不过,他高兴得太早了。沈宸移动到位,向着最后一个敌人射出了致命的一枪。 子弹穿透钢盔,打得稍微偏上,几乎掀掉了鬼子的头盖骨。他的呼应戛然而止,沉重倒地,变成了一具迅速变冷的尸体。 循着枪声和喊叫,接应的鬼子赶了过来。除了一个班的敌人,还有那个受伤落在后面的鬼子军官。 而之前被沈宸故意打伤的两个鬼子,路上已经被同伴背着后撤,算是比较幸运地逃脱了狗命。 这样算下来,沈宸已经干掉了将近十个鬼子,就在这放“风筝”的追追杀杀中。 敌人还没赶到,还没看见己方的士兵已经全部挂了,一颗子弹已经迎面飞来,作为欢迎的表示。 “啪勾!”一个鬼子猛然摔倒,顺着雪包翻滚了下去。 其他鬼子纷纷卧倒,寻找隐蔽,却一时不能确定敌人的藏身之处。 沈宸射完一枪便继续等待机会,并不轻易开枪。这样,他不必再移动阵位,且能不使三百多米外的敌人发现。 月亮在夜空中缓缓移动,进入了一片薄薄的云层,显得凄冷朦胧的光洒下来,象起了白雾。 短暂的隐蔽、调整之后,在鬼子军官的指挥下,几个鬼子以熟练的战术动作向前移动。 另几个鬼子则端枪向可疑的地方进行搜索射击,还有一挺歪把子,也开始不断发出短点射,掩护着同伴的行动。 不得不说,鬼子的战斗素质是相当高的。向前靠近的鬼子能很好地利用地形地物,姿势也标准熟练,使沈宸并不容易击中。 沈宸只是快速观察判断了一下,便把目标转向那几个不动的鬼子。他们虽然露出的部位很小,但固定靶的射击,对沈宸来说还不是难度最大的。 即便有多个目标可供选择,沈宸却还是进行了权衡和分析,尽管时间很短,但他还是作出了对自己最有利的打击顺序。 沈宸不相信在这个距离,在夜间,鬼子能看到自己,或者说是能准确地射击。 所以,单发的步枪威胁较小,歪把子则是有一定散布的连发,威胁较大。而且,枪口还有明显的火光,支架又高,是最容易射中的目标。 “啪勾!”一声枪响与鬼子的枪声混杂在一起,并不明显,但鬼子的机枪哑了下去。 沈宸推弹上膛,冷冷地再次瞄准,轻轻扣动板机。刚反应过来的鬼子副射手象挨了记重拳,脑袋猛地向后晃了一下,然后猛然趴倒在地。 月亮又躲进了云层,朦胧没有了,只剩下黑和白两种颜色。而黑又有浓淡,白中有灰色。 围绕着歪把子机枪,沈宸死盯住了鬼子。更换了阵位后,他又狙杀了两个试图操纵机枪的鬼子。 鬼子被迫把机枪拉回到掩蔽物后,暂时不用,大概也知道了机枪射中时的枪口火焰,给敌人指示了很好的目标。 步枪还在射击着,鬼子的火力搜索范围开始延伸,接近了沈宸藏身的小树林。 原来,鬼子一开始并没想到敌人会离得这么远,他们还是低估了沈宸的射程,更不知道沈宸有夜眼的加成。 沈宸移动位置,继续与呆着不动、进行掩护的鬼子较量枪法和眼力。当然,他是稳占上风的。 现在,敌人的反应正合沈宸的心意。 因为,敌人还没有与可怕的狙击手进行战斗的经验,更没有经过什么反狙击训练。 你见过一个狙击手压制一个步兵排的战斗嘛?好象直到一九四四年,盟军穿越法国诺曼底著名的“篱笆”地区时,才有这样的战例。 当时,一名配备了G43步枪的德军狙击手,真的可以压制住一个步兵排。当他射出第一发子弹的时候,行军纵队会立刻停下,狙击手则可乘机换个位置继续射击,直到把整支队伍搅的人仰马翻。 一名盟**军军官对此曾回忆道:“遇到敌军打冷枪时,最致命的错误便是立刻原地卧倒,一动不动。有一次,我命令手下一个班转移。途中,一个士兵挨了德军狙击手一枪,整个队伍马上卧倒在地。最后这个班的士兵被同一个狙击手逐一射杀。” 这就是狙击手的可怕,看不见的魔鬼,精准的射击技术,狂热的战斗精神,只要几枪就能造成巨大的恐慌。 而没有凶猛的火力,就不能判断狙击手的大概位置,也就缺乏有效对付狙击手的办法。 更不用说狙击手的克星,另一个狙击手了,鬼子的神枪手不少,但具备完全狙击技术的狙击手,却一个也没有。 对于狙击手可言,最大的威胁是对方的狙击手;其次便是炮轰,大面积的轰炸、摧毁,可以把狙击手的藏身区域变成一片火海。 这两样都没有,沈宸所处的地形(树林)有利,所处的环境(夜间)有利,伪装也比鬼子强上百倍,这才使他有着旺盛的斗志和必胜的信心。 向前移动的鬼子推进到了三百米以内的距离,也发现了同伴已经全军覆没的结果。 鬼子班长萌生了退意,他的士兵已经倒下去了五个,但还没有找到对付那个树林中幽灵的办法。 全体冲锋?或许可行,但代价不会小。三百多米的距离,足够敌人打上五六枪不止。 原地对射?属于慢性自杀。鬼子班长已经发现,皇军倚为骄傲的射击,与对手相比,明显处于劣势。 只是枪法的差距还不是致命的,最让鬼子班长灰心丧气的是:到现在,他都没看见对手的影子,只有从不时变幻的位置射来的子弹。 况且,鬼子班长觉得撤退也是执行命令,尽管没找回几个人,还又搭上了自己的手下。 但鬼子班长的提议却遭到了受伤军官的断然否决,理由竟是不能随意丢弃阵亡勇士的遗体。 鬼子班长几乎要骂人了,这是什么狗屁的理由。就算击退或杀死了对手,已经阵亡的士兵遗体就能收容运回嘛? 算算阵亡者,算算还活着的,数量已经不成比例,怎么运回去?难道非得一把火烧掉,弄点骨灰回去? 日军在作战中,对战死者的遗体收容十分重视。 其实,这一点对各国*军队来说也都很重要。想想战死后,尸体被丢弃在那儿慢慢腐烂,再勇敢的士兵也会心中忐忑不安。 抗战中便有这样的例子,九江之战张发奎几天就败下阵来。一个重要原因就是战区仓促应战,没有安排好伤兵和阵亡人员的处理。 士兵在战壕里看到身边战友被打死,却没人管;负伤了,也只能慢慢死去。这些都导致士气一落千丈,这个仗能打好才怪。 而日军重视收集士兵遗体,还有一个独特的原因,那就是日军中封建迷信比较流行。 因为这个原因,日军战死后多火葬,并有相当隆重的祭祀仪式。 可是,战场上往往形势瞬息万变,也有来不及带整个尸体下来的情况。这时候,日军也有相应的权变之法。 第一百一十九章 歼敌,追击 - 抗战之三生传奇 - 岁月如声 参加衡阳会战的日军对此曾有记录:最初在前方战死的日军尸体都是完整带回,在后方火化装殓。 然而,到第二次衡阳攻击战,湖南公路多被中国方面预先破坏,日军运输补给能力已近极限,没有多余的运力从前线运送尸体下来。 于是,就只能砍一只手带回来;再后来,条件更加恶劣,就只能砍一根手指,甚至只能是一节手指了。 之所以坚持这个仪式,是考虑日本战死官兵的灵魂,可以通过这一只手或者一根手指返回故里。 悲哀的气氛极度压抑,鬼子军官铁青着脸,眼睛泛起了血丝,盯着地上的尸体。可姿势却有些丢人,弯腰弓背地半蹲着。 对面有可怕的狙击手,不仅带着尸体或骨灰撤退是不可想象的事情,还活着的鬼子也面临着被击杀的命运。 砍手剁手指,这倒是可行。但对活着的士兵来说,心头肯定会蒙上一层挥之不去的阴影,为帝国战死,为天皇尽忠,可却只能任尸体躺在冰冷的野地里。 “啊——”鬼子军官转身冲着对手所在的方向,大声嚎叫起来,他要憋得爆炸了,“滚出来,胆小鬼,支那懦夫,混蛋,滚出来——” 回答侵略者的是可怕的沉寂,以及无声无息扑袭而来的杀意。 沈宸微抿起嘴角,脸上不争气地浮起一个小酒窝。本来应该是冷酷的笑意,却变了意味,幸好旁边没人看到。 驳壳枪加上了木盒子,组装成了肩射武器,就摆在他的面前。他已经做好了与敌人继续战斗的准备,无论是远的、中的、近的距离。 “啪勾!”对鬼子的嚎叫,沈宸用子弹作了最实际的回应。 子弹穿过积雪覆盖的灌木丛的底部空隙,准确地击中了一个鬼子的头部,连惨叫都没有发出,这个鬼子便向后一仰,摔了下去。 在众鬼子的眼皮子底下,一个同伴就这样被射杀。极度的愤怒之下,也夹杂着极度的恐惧,敌人在哪?敌人就在前方的树林里,就在不知哪个黑暗的隐蔽处,正等着再施杀手,把他们一个一个地干掉。 在鬼子军官发狂般的嚎叫下,鬼子开始了疯狂的射击,并向前发起冲锋。 一个已经被愤怒冲昏头脑的鬼子,抱起机关枪,向着小树林猛烈扫射着。他脸上的肉也随着枪身在颤动,狰狞的面目在枪口火焰的亮光下分外可怖。 但这种发泄愤怒的方式非但于事无补,甚至可以说是愚蠢之极。 “啪勾”,在混杂在一起的枪声中,一颗子弹同样带着愤怒疾飞而至,在鬼子的胸口迸溅出一朵血花。 机枪扫射戛然而止,这个鬼子带着愤怒和不甘,大瞪着眼睛倒了下去。 鬼子终于还是开始了向小树林的冲击进攻,他们既不甘心就此丢盔弃甲地狼狈退去,就只能拼命一搏,先击杀对手。 沈宸没有急于射杀正边冲边做着战术动作,并且边不断射击的鬼子,他把目标定在了后面的鬼子机枪射手上。 不仅是机枪威胁大,目标大,还因为鬼子要冲到树林至少需要点时间。 沈宸悄然移动,伸出枪口,向着机枪发出的火光瞄准射击,机枪哑巴了。但很快,又有鬼子拿过机枪,拼命想为队友提供掩护。 鬼子是在用生命来争取时间,但对于沈宸来说,推弹上膛,只不过是一两秒钟的事情。 与周围的雪几乎融为一体,只露出两只精光四射的眼睛,沈宸冷笑着扣动板机,再次令机枪中断射击。 趟着积雪,曲折前进,鬼子冲进了百多米。这时,沈宸的枪口才转移过来,缓缓移动着,瞄准了那土黄色的小鬼。 “啪勾!”一个鬼子正猫着腰小跑,准备扑进前方的雪包之后,一颗子弹粉碎了他的计划。 鬼子中弹倒地,还顽强地向前爬行,在雪地里拖出一道血痕。只不过,翻滚的子弹打出的伤口,将令他体温快速下降,力气也将随着鲜血的流出而衰减消失。 沈宸一个翻滚,横向移动了数米,再次从一个隆起的树根旁伸出枪口。 一个鬼子的身影在曲折前进,还不时做出翻滚跃进的动作。只是,在沈宸的眼里,这个家伙象是在独自表演,是那么的可笑。 打移动靶,最重要的就是算提前量。 估算敌人跑动的速度,预测敌人跑动的路线,甚至是判断敌人的动作,再提前把子弹射出去,不是追着敌人射击,还要向敌人身体的边缘射击。 这样的情形就很有意思,好象敌人是在故意往子弹上撞一样。 子弹疾速飞出,在不到一秒的时间内便击中了移动的鬼子。打移动靶,到底还是有点小误差,不比固定靶,想打脑袋就打脑袋,想打躯干就打躯干。 鬼子肋下中弹,脚下一个趔趄,勉强做出战术动作,侧扑进积雪形成的小洼地内。 沈宸没有移动阵位,迅速推弹上膛,再次寻找目标。 几个鬼子是分散开来呈一个扇面,再向小树林冲击进攻的。 沈宸不能照顾太宽广的射界,便有意守住一角。即便放进两三个鬼子,他可以向林子深处退却,再与敌人周旋。 显然,直到现在,计划还是按照他的设想在进行着。但意外总是会发生,尽管不能改变鬼子的命运。 一阵排子枪突然爆发,就在几个鬼子的侧后,当即就打倒了两个。其他也大吃一惊,赶忙转身应战。 原来,是回去报信儿的老兵,引着刘彪、赵铁带着一队人赶来了。 在原地没有找到沈宸,刘彪和赵铁就知道这家伙肯定是追击敌人去了。好在还能借着微弱的光,看到沈宸的脚印,便一路赶来。 远远的便听见枪声不断,估摸着方向和距离,刘彪和赵铁分头带人包抄上来。 刘彪到底是有丰富的战斗经验,他率领着一个大班,不断观察着,悄悄靠近了战场,突然发动,狠踢在正拼老命向树林进攻的鬼子屁股上。 鬼子已剩不多,被这一股生力军在侧背袭击,立时陷入了被前后夹击的绝境。 “啪勾!”沈宸终于抓住机会,击毙了自己当面的最后一个鬼子。 这个鬼子听到猛烈的枪声,有些乱了手脚,观察情况时,暴露的稍微大了一些,死亡便降临到头上。 沈宸现在可以抽身赶去支援友军了,最后几个鬼子,他也不知道还剩下几个。可不管是几个,最后的结局已经确定。 鬼子军官带着两个士兵在拼命顽抗着,他啊啊地叫着,举着王八盖子,一枪一枪地射击着。 哒哒哒……一串闪光的机枪子弹击中了他的腹部,他停止了射击的动作,勉强抬头,望着前面不断闪光的火力射击点,似乎还想说几句鼓舞士气的话。 又是两颗子弹击中了这个老鬼子,他大张着嘴巴,污血流出去很长,颓然倒在了地上。 沈宸赶了过来,以一颗精准的子弹击中了最后一个鬼子的后背,结束了这场耗时长久的战斗。 等到赵铁率人赶到时,便只剩下了打扫战场的工作。 而沈宸正蹲在一具鬼子的尸体旁,刚把几块大洋揣进兜里,又摘下一个子弹盒,旁若无人地戴在自己身上。 “你这丫头——”赵铁并没看见沈宸在搜刮,只是想因为沈宸的擅自行动而数落几句,可沈宸嘿嘿一笑,随手扔过去一把带鞘的小刀。 赵铁伸手接过,哼了一声,终于把嘴闭上了。 倒不是被收买,而是他觉得说了也没用。何况,对刚经过大战的沈宸,你不鼓励表扬也就算了,还唠叨什么呢? “以后可不许这么擅自行动啦!”赵铁的语气缓和下来,说道:“知道你枪法好,比鬼子还厉害。可一个人单打独斗,没有战友的配合帮助,也是非常危险的。” 沈宸连连点头,脸上的神情却不象是全盘接受。 赵铁暗自叹了口气,随口问道:“敌人真的退下去了?你跟了这么远,应该能确定吧?” 沈宸没有多加思索便回答道:“敌人是真的要退回去,但我不建议追击。因为敌人并不是因为物资不继,或是遭到了沉重打击。” 赵铁想了想,说道:“那就是因为地雷,敌人对此没有什么太好的办法。” 沈宸点了点头,说道:“据我观察,敌人的工兵很少,也没有什么太专业的探雷工具和手段。” 赵铁笑了一下,说道:“敌人不知道咱们埋了多少雷,害怕不断地伤亡。如果这样积少成多的话,算起来确实很惊人。” 这就是地雷的用处之一,只要让敌人知道有就够了,他们又知道埋了多少?就算是敌人去排雷,那也拖慢了敌人的脚步和速度。 沈宸笑了笑,没说自己射击敌人用来运输的牲口的事情。 虽然敌人退下去是各方面因素的综合作用,但地雷确实是主要的。 这时,刘彪带着几个战士兴冲冲地奔了过来,身上扛着背着缴获的枪枝弹药,最令他们高兴的则是那挺歪把子机枪。 还没走到近前,刘彪便向沈宸伸出了大拇指,大声赞扬道:“厉害呀,大梅。一个人干掉了十来个鬼子,要是搁以前,打死我也不会相信。” “都是用冷枪偷偷摸摸射杀的。”沈宸算是谦虚地回答道:“敌人不知道我是夜猫子眼,再加上这身伪装,想发现我不是很容易。” 刘彪哈哈笑着,走到近前,仔细地打量了一下,点着头,说道:“还挺谦虚的。可要说一个人一次就干掉一个班的鬼子,恐怕整个八路军里也挑不出来。嗯,反正我是没听过,不知道。” 沈宸耸了耸肩膀,说道:“还是说说现在怎么行动吧。刚才我和赵队说了,不建议去追敌人。” 刘彪站的角度不同,他考虑的是正规部队行动,也就是放开大路,在敌人侧后活动的两个连的行动。 沉吟了一下,刘彪摇了摇头,说道:“蒋连长很快就会带部队上来,而我们要先行追击,策应一连、二连有可能的拦截阻击。” 沈宸微微皱了下眉头,不太确定地问道:“他们会对敌人大队发动这样的攻击嘛,我觉得侧击或尾袭还是可能的。” “我也不能确定。”刘彪停顿了一下,说道:“但一定要追上去,倒不是非要与鬼子战斗。” 沈宸闭上了嘴巴,默许了刘彪的意见。 “我带人在前面,游击队的同志在后面。”刘彪似乎看出了沈宸的疑虑,主动担任了前锋,“如果真的发生战斗,我们也尽量以袭击骚扰的方式,分散敌人的注意力,策应其他连队。” 赵铁作为游击队的主官,很痛快地表态道:“游击队虽然缺乏正面作战的经验,但也是有一定战斗力的。请刘排长放心,我们听从指挥,绝不退缩。” 简短的商议过后,赵铁派出两个向导,引着刘彪率领大班向前急进。而游击队这四五十人则在后面,以小队为单位,紧紧跟随。 敌疲我打,敌退我追。这本来就是游击队的经典战术之一,通常在扫荡将要结束,或结束后,八路军便多会采取尾追截击,对疲惫之敌进行打击。 而刘彪的考虑因素中,还有本部的作战特点,也就是他们这个营经常使用的战术,经常采取的行动。 在长期的作战中,每个部队都会形成一些特点。这跟部队主官的性格,以及指挥艺术有关;和装备、作战经历有关。 象某支部队经常会被派去阻击,久而久之,善守就成了他们的擅长,也成了他们的特点。 比如部队主官性如烈火,崇尚进攻,那攻坚拔寨、突击破敌就可能是这支部队的骄傲和特长。 所以,在刘彪看来,放敌人轻松地退回据点,恐怕不是营长的性格。 就算明知啃不动这块硬骨头,也十有八九会采取袭击之类的行动,让敌人多流点血,给敌人多制造些麻烦。 何况,凭敌人的行进速度,以及到据点的路程,还是会有不少打击敌人的机会的。 第一百二十章 激战 - 抗战之三生传奇 - 岁月如声 既然是追击,部队便转上了大道。为了让沈宸能休息一下,赵铁还安排她坐在大车上。 只是这路况,这没有什么减震的车辆,让沈宸坐在上面并不是很舒服。好在他的队员们想得周到,把几件扒下来鬼子大衣给他垫上。 其实,说是追击,倒不如说是尾随更准确。 刘彪也知道,凭他们这点兵力,根本不能向鬼子主动进攻。 况且,一旦敌人杀个回马枪,没有预埋的地雷,没有预设的阵地,这些人马也根本抵挡不住,还可能遭到很大的损失。 所以,刘彪率领着一个大班在前面走得小心谨慎,又让游击队拉开些距离,万一接敌战斗,也有个缓冲。 但事情总在起着变化,特别是战场上,用瞬息万变来形容是一点也不过分。 这边在慢慢地尾随追击,后边却跑来了蒋连长率领的部队,跟着是老周带领的一半游击队。 本来,蒋连派出了刘彪这一个大班前去支援,还是唯恐游击队遭受损失,便匆忙结束休整,前出帮助游击队。 在路上,蒋连与退后布置地雷阵和阻击阵地的老周所部会合。随后,报信儿的队员便赶到了。 就是这样,蒋连长和老周率领所部急着追了上来。正是这种你唯恐我有失,我又担心你安危的感情,才使得事情发展到了这有利的一步。 这下子,人马全部聚齐,实力增强也就带来了信心的高涨,追击速度的加快。 游击队虽然有一百多人,但还是被放在后面,跟着主力连队行动。 眼看着东方的天色已经出现了鱼肚白,激烈的枪炮声突然在前面响了起来。 敌人退得很突然,这使在敌侧后活动的两个主力连都有些措手不及。 再加上通讯落后,直拖到这个时候,两个连才算联络上,紧赶慢赶,终于开始了对敌人的截击。 虽然是截击,可两个连的八路军也没有做歼灭敌人的布署。 两个连都埋伏在路旁,放过敌人的大队后,突然出击,一阵机关枪加排子枪、手榴弹,将敌人的尾巴狠切下来。 随后,一个连负责阻击,另一个连则返身攻击,激战就此展开。 “轰”,一颗迫击炮弹打过来,打得雪土纷飞。 “哒哒哒……”机枪子弹好似急雨带雹般打过来,火光中,雪团、土块、枯枝,四处飞溅着,围绕着大道的战场上空尘土飞扬,搅着火药的气味,使人闷得连气也出不出来 敌人被分成了两段,堵住大道的一连也被急于解救同伴的敌人猛烈攻击,战斗进行得残酷而激烈。 朝霞升起,象火焰一样燃烧,遮掩了半个天空。阵地前,喊杀声伴随着炮火和枪声,肢体、鲜血、泥土不断飞上半空…… 与大队隔离开的五六十个鬼子和几十名皇协军一面实施侧面迂回,一面发起了越来越凶猛的进攻。 如果再冲不开前面的道路,等待鬼子的只能是被消灭的命运。 道路狭窄,鬼子的火力、兵力无法展开,被截成两段后当然很不好受。 而两个连的八路军在战斗中也伤亡很大,幸好他们选择的路段旁有起伏的雪包沟坎,有一小片树林。 否则在光秃秃的大道上。在鬼子占有优势的火力攻击下,早就支撑不住了。 “鬼子要拼命了。”王营长头上绑着绷带。眯起眼睛看了看天边的朝阳。 “一定要坚持住。”方政委咬了咬牙,说道:“你听。二连正在猛攻敌人,腾出手来就会赶来支援。” “对,一定要坚持住,绝不能让这伙鬼子跑掉!”王营长看了一眼躺在身旁的警卫员。 刚才就是这个小战士扑到他身上,使他在迫击炮的轰击下只受了轻伤,而这个小战士却付出了生命的代价。 只有当你在硝烟弥漫、枪炮声震耳欲聋的阵地上,艰难地眯起愤怒的眼睛,猛烈地向敌人射击。 而在你的身旁,躺着的是曾和你一块行军打仗、一块吃饭睡觉、一块吵吵闹闹、嘻嘻笑笑的战友的遗体,并且他们的鲜血还没有凝固,正在把你的军装浸湿时,你的心情才会和王营长一样。 “冲啊,杀呀!”随着呐喊和一阵枪声,迟到的蒋连终于赶了上来。 虽然跑得气喘吁吁,但这是一股敌人没有料到的生力军。 依靠着突如其来的心理震撼,乱枪齐发,一轰而上,在敌人屁股上狠狠一击,挽救了岌岌可危的局面,也粉碎了突围敌人的倾力一击。 敌人开始拼命了,一个班的鬼子就地阻击蒋连,其余的敌人全部上阵,希望冲开一条血路。 “杀鸡给……”一个鬼子军官瞪着泛红的眼睛,指挥刀一指,但嚎叫声戛然而止,象根木头似的栽倒在地。 战场上厮杀激烈,谁也没注意沈宸带着他的小队从侧面迂回过来,他们在路旁的树木草丛里潜伏下来,就在鬼子侧翼三百多米的位置。 枪炮声交加,沈宸的黑枪这下可有了施展的机会。 鬼子军官一倒,行将发动的进攻为之一滞。等到再一个鬼子军官蹦出来接替,他刚刚拔出指挥刀,一颗子弹又悄然而至,打碎了他的脑袋。 嗯,还是爆头比较爽,跟用铁棍砸碎西瓜似的过瘾。看着鬼子军官的脑袋变成了烂西瓜,沈宸不禁露出了阴冷的笑意。 鬼子还是开始了凶狠而疯狂的进攻,几十个鬼子在机枪、掷弹筒的掩护下,向着前面发起了攻击。 沈宸发现鬼子发动步兵冲击的时候,是一边射击一边前进,队形比较松散,士兵前后重叠的概率不高。 而且,轻机枪基本是布置在一线,这样做的目的应该是增强压制火力? 战斗更加激烈,拼命的鬼子与八路军短兵相接,展开了激烈的肉搏战,一连串的惨叫和刀枪的碰撞声响了起来。 “杀呀,打鬼子呀!”大路的另一侧,赵铁和老周带着游击队迂回上来,在侧面给了顽抗的鬼子以猛烈打击。 仗着人多势众,游击队给敌人造成了很大的心理压力,不得不分出人手来对付。 这就给了蒋连一个机会,在歪把子机枪的掩护下,他们终于冲破了鬼子的阻击,加入到了厮杀的战场。 人数上占着绝对优势,鬼子再拼命顽抗也无济于事,全部解决战斗,只是时间的问题了。 二连眼见大局已定,赶忙分派人手,前往支援一连的阻击。同时,向蒋连通报了情况,要他们也抽派兵力。 因为刘彪带着人与游击队并肩作战,节节抵抗敌人,比较疲累。战斗开始时,蒋连长便把他安排到了后面。 这个时候,收拢其他兵力显然耽误时间,就只好马上派出刘彪带着拼凑的一个排赶去增援。 刘彪看前方还在厮杀,道路并不好走,便索性来个迂回,带着人下了大路,从野地里向前急进。 巧的是刘彪走的这一边正好是沈宸和他的小队,看见刘彪带人向前奔,沈宸想了一下,带着自己的小队跟了上去。 现在战场上还有些战斗,但敌我混杂,已经难以发挥狙击的作用。 喊杀声和枪炮声依然激烈,负责阻击的连队得到了增援,再次打退了敌人一次进攻。 但敌人并不死心,调整布署,准备再次进攻,解救出被围的同伴。同时,敌人派出了迂回部队,想从侧翼打击对手。 刘彪带着人赶过去,却正好看见远处迂回的敌人。凭借战斗经验,他立刻停止前进,命令战士们就地防御,挡住这股鬼子。 沈宸发现前面的部队作就地防御的准备,再用望远镜观察,也发现了二三十个鬼子正在行进。 打阵地战是沈宸所不希望的,他想了一下,便带着自己的小队向侧面继续移动,包抄这股鬼子。 所谓的包抄,就是绕到侧面继续狙击鬼子,可不是冲上去就打。除了怕自己的小队伤亡外,沈宸还要找最适合自己,最不利于鬼子的射击方向。 不利于鬼子观察和射击,除了障碍物外,还有光线。 沈宸率队一绕,正好是背对初升的朝阳,而鬼子则要迎着阳光。尽管冬日的阳光不是很强,对鬼子的视线也会有所影响。 既然是迂回绕道,就要走更远的路,花费更多的时间。绝不能象电影里演的那样,离敌人几十米,甚至是手榴弹的投掷距离,敌人却象睁眼瞎似的看不见。 等到沈宸带人迂回到侧面,刘彪这一排人和鬼子已经交火战斗了不短的时间,并且越来越处于下风。 人数相当,武器装备也相差不多,决定胜负的便是战斗人员的素质和能力。要不是刘彪提前发现敌人,提前做出防御准备,现在就已经被鬼子打败了。 射击准确,战术动作熟练,两个班的鬼子还比刘彪这边多了一挺歪把子。而刘彪这个排的伤亡已经过半,逐渐被鬼子压制,很快就要被击败突破。 “啪勾!”混杂在乱枪声中,沈宸的狙击并不起眼,但一挺响得正凶的机关枪立刻哑火。 “啪勾!”又是一声枪响,一个鬼子班长头一歪,顺着隐蔽的雪包滑了下去,留下一道殷红的血迹。 其实沈宸是停下了,但身边只有余根宝,却让曹小宝继续带人迂回,准备在敌人的侧后进行袭击,制造混乱,牵制敌人。 曹小宝已经完全领会了沈宸的意思,袭击便是远远的一阵乱枪,打得着打不着无所谓,只要引起鬼子的注意就够了。 连续两次的侧面狙击,并没有马上引起正在战斗的鬼子的警惕。 沈宸多阴险,多坏呀!他先挑那些不动的鬼子下手,都在忙于战斗,同伴一时半会没有声响,也不会很快引起注意。 只是当歪把子机枪旁倒下了第三个射手,沈宸已经换完弹夹,狙击了第六个目标时,鬼子才发现有人在侧面用冷枪袭击。 但鬼子并没有马上发现三四百米外的沈宸,光线是一个原因,更重要的还是沈宸的伪装很出色。 经此变故,几个鬼子转移枪口,寻找可恶的袭击者, 一挺歪把子机枪时断时续,三个端着三八大盖射击的鬼子被击毙,无疑使敌人的火力为之一弱,也给刘彪等人赢得了继续坚持下去的时间。 这时,曹小宝所率的队员已经有两组迂回到位,向着敌人开火射击。 曹小宝的机灵聪明,是沈宸很放心的原因。这家伙把一个小队分成好几组,象撒豆子似的安排了好几个地点,这样造成的声势更象是把鬼子包围起来。 鬼子的注意力果然被吸引过去。从枪声判断,至少有六七个敌人在侧后的位置,正依托着雪包、沟坎,向他们开枪。 枪口转移,人员移动,几个鬼子被抽调出来,向佯攻牵制的两组队员进行还击,并向那个方向逼近。 沈宸耐心地等待,等待敌人把注意力集中过去,又悄悄地伸出了枪口。 现在,敌人等于是分开了两个战斗群,向两个方向射击进攻。 沈宸的位置就显得很刁钻,他的射击目标也选得很阴险,专打两个战斗群结合部的鬼子,力争在敌人发现前,尽量多地狙杀更多的鬼子。 这样,就等于是在把靠后的鬼子一一狙杀,而前面的鬼子却不易觉察。 其实,沈宸能够狙杀掉那么多的敌人,靠的不只是精准的枪法,巧妙的伪装,还有智慧的头脑。 先打谁后打谁,如何选择阵地,如何选择狙击的时机,如何利用队友进行牵制等等,都是沈宸致胜的因素。 一个,两个,三个…… 因为鬼子不知道沈宸的位置,也就在沈宸的枪口下不知不觉地暴露身体,又不知不觉地被击毙了四个。而这些,都是在十几秒的时间内发生。 又有两组队员就位,用枪声和子弹给鬼子造成着错觉。 但鬼子的兵力损失过半,火力大为减弱,傻子才看不出异常。 而直到现在,鬼子还没发现换了两个阵位,几乎与周围融为一体的沈宸。 鬼子军官嚎叫着,命令士兵进行后退收缩。他已经萌生了退意,觉得迂回行动已经失败,再不撤退,就要落入敌人的包围之中。还在为找不到的最新章节苦恼?安利一个 或搜索 热/度/网/文 《搜索的时候记得去掉“/”不然搜不到哦》,这里有小姐姐帮你找书,陪你尬聊! 第一百二十一章 激战(二) - 抗战之三生传奇 - 岁月如声 整个战场上的形势都在发生着变化,鬼子的作战意图已经失败,完全变成了双方正面的交战。 因为,一连、蒋连和游击队联手,干净彻底地消灭了残敌,并立即增援上来,全力抵挡敌人的进攻。 为了减轻正面压力,在稳固了阻击阵地后,王营长还向左右两翼派出了小股的迂回部队,准备对敌人实施牵制打击,以缓解敌人正面进攻的火力和兵力。 一个排的迂回部队循着枪声赶过来支援,加入战团后,遭到三面夹击的敌人吃不消了,开始交替掩护着向后撤退。 如果是平常,鬼子有两挺歪把子机枪,个人的射击技术也高,在交替掩护着撤退的时候,如果压不上去,在不断的伤亡下,追击反倒是赔本儿的买卖。 但鬼子的主要注意力是放在刘彪和新赶来的这一个排的八路身上,以沟坎、雪包作掩护时,也是尽量不把身体暴露在这个方向。 鬼子的判断是正规军八路比较有威胁,侧面穿杂色衣服、还披着白被单的是游杂武装,距离既远,枪法还不好。 至于给鬼子造成不断伤亡的枪手,鬼子一直找不到准确位置,也就不是很好防范。鬼子以为拉开距离,又使对手没有射击角度,就差不多够了。 但沈宸在侧翼,也开始移动追赶,他的射击角度改变了,就正能给撤退的鬼子带来不断的伤害。 沈宸并没有急于开枪狙击,而是加快奔进的速度,直跑到马上要平行超过全部撤退的鬼子时才停下来。 又横向移动了几十米,沈宸才扑进一片被积雪覆盖的低矮的荆树丛中,调整着呼吸,伸出了枪口。 鬼子还在边打边撤,侧翼已经好长时间没有射来致命的子弹了。他们认为已经拉开了与对手的距离,或是对手没有射击角度,胆子也大了起来。 其实,距离还是三四百米,甚至还要比刚才近了一些。在这个距离,沈宸很有把握,而鬼子的威胁却还不那么大。 这也是沈宸在看似冒险行动之中的谨慎之处,尽量在距离上保持优势,既能准确狙击,又不使自己面对更大的危险。 而且,如果有选择,沈宸的狙击目标也是尽量不引起鬼子的惊觉,以便能在发现前多杀几个鬼子。 当然,现在的选择实在不多,沈宸主要是以快为主。早打死一个鬼子,就削弱鬼子的火力,就让自己人少些死伤。 枪声如爆豆,三八大盖的啪勾、啪勾的特有声音在这一片战场上响个不停。 就是在这种比较乱的战斗场面下,沈宸的狙击确实很难被发现。鬼子中弹倒地,谁还会仔细判断子弹从哪里飞来? 周围都是枪声,都射来子弹,鬼子只能尽量隐蔽,并凶狠地予以还击。 只要你露头开枪,对沈宸来说,就是狙杀敌人的机会;如果是面对面的对射,他还会有所顾忌,这种敌明我暗的杀戮,却正是他擅长的强项。 连续狙杀了三个鬼子,不仅使鬼子的火力为之一弱,还阻碍了鬼子的边打边退。 在鬼子的退路上出现了一小片开阔地,虽然不是非常平坦,也有些障碍物可以利用,但鬼子也意识到想通过这里必然要付出血的代价。 曹小宝也带人向前逼近,虽然没有和沈宸会合,却也形成了一道防线,兜住了鬼子的侧翼。 一挺歪把子机枪调了过来,和几个鬼子一起,护住侧翼的安全;另一挺歪把子则继续在正面射击,阻挡着八路军追击的脚步。 沈宸趴在雪地里,透过一个雪坎的凹陷观察着战场的形势,慢慢又伸出了枪口。 一个鬼子隐蔽得算是不错,在两个小雪包的凹陷处卧倒射击,却只能看得见半截钢盔和枪口,看不见他的身子。 只不过,有半截钢盔指示目标,对沈宸来说就够了。 沈宸仔细瞄准,轻扣板机,子弹疾速飞出,猛地撞击在钢盔上。 稍有些偏差,子弹在钢盔上滑开了。可这一枪也把鬼子吓得够呛,象虫子似的缩了下去,半天没敢再露头。 沈宸翻了下眼睛,推弹上膛,瞄准了那挺乱叫发威的机关枪。 歪把子支架高的缺陷在面对沈宸时,实在是太致命了。 一声枪响,鬼子射手的肩膀脖子的连接处迸出一团血雾,紧接着,鲜血便猛烈地喷溅出来。 机枪哑火了,副射手被喷了一脸的血,匆忙抹了一把,推开主射手趴在机枪上的尸体,他接过了机枪。 没等他扣动板机,又是一颗子弹射了过来,击穿了他的钢盔,正中他的额头,红的血、白的脑浆迸溅而出。 沈宸推弹上膛,没有移动枪口,继续瞄着机关枪的位置。鬼子是肯定不会放弃这个压制对手的重武器的,可只要敢上来把枪,沈宸就有把握把鬼子干掉。 果然,机枪一哑巴,还是有鬼子抢上来操纵。沈宸已经瞄好了,就打这个点,又狠又快又准,鬼子刚摸起机枪,做好射击的准备,他的子弹就激射而去。 一瞬间,沈宸又有了那种熟悉而愉悦的感觉,升级了! 沈宸并不会细数他杀了多少敌人,所以,当他知道自己的射击技术又达到了一个新高度时,心头掠过一阵惊喜。 尽管现在的距离早已经不是问题,但升级还是使他感觉到了进步的好处。他的眼力,他的计算,他的稳定,他的调整…… 而且,很快,沈宸就用实际行动证明了升级的威力。 那是两个正在依靠着小树、雪包、枯草作掩护移动的鬼子,他俩互相掩护着,交替着向后撤退。 鬼子的单兵技能确实优秀,沈宸转移了枪口,暗自赞叹。 打移动的目标就要算提前量,而提前量不仅是要估测敌人移动的速度,还要根据地形地貌,提前判断出敌人有可能要利用的隐蔽处,以及将要采取什么样的战术动作。 沈宸并不心急地追着鬼子移动的身影,而是用头脑去捕捉鬼子可能要作出的动作。 那棵树,鬼子很可能会隐身其后,沈宸将枪口瞄准了鬼子和小树的空当,耐心地等待着。 前面的鬼子一会儿匍匐前进,一会儿弯腰急跑,然后一个漂亮的跃进动作,向小树后闪去。 久候的沈宸轻轻扣动了板机,鬼子就象是自己撞上飞来的子弹一样,跃进动作戛然而止,带着前进的惯性脸朝下扑倒在雪地上,重伤未死,扭曲翻滚着发出惨叫。 沈宸微抿起嘴角,打移动目标更有了感悟。 你把枪口跟着目标猛追并不是好办法,得估测出猎物的速度,以及猎物将在什么样的地形地势作出什么样的反应,是爬高还是伏低。 其实,这也是一种谋略,军事家能大致判断出敌人在哪宿营,在哪设置阵地,而狙击手的枪法是重要的,更重要的还是头脑的分析和预判。 而射击移动目标时,就不要奢望爆头,瞄准腰部位置是最容易击中目标的。因为偏上偏下只要不偏得太大,击中敌人的概率便很大。 还有一个能活动的鬼子,失去了交替掩护的条件,也看出了暗藏的敌人枪法很好,便不太敢轻举妄动,躲在一个雪包后半天不露头。 沈宸等了一会儿,轻轻摇了摇头,枪口慢慢移动,半晌才冷静击发。 歪把子机枪刚响了几声,又哑巴了。 鬼子的枪法好,战斗素质高,但却败在沈宸的准确狙击下。 其实,双方在战斗中都付出了死伤,八路军这边的伤亡还要大不少。 但鬼子人少,却抵不住这样的消耗。现在,只剩下了六七个还能战斗的鬼子,就是浑身是铁,也逃脱不了被消灭的命运了。 “阁下,请先撤退,这里由卑职阻击。”鬼子曹长翻滚、匍匐,战术动作相当利索,靠近了军官,急促地说道。 鬼子军官已经放弃了逃跑的希望,或者说不愿象条狗似的狼狈逃窜,又窝窝囊囊地死在那一小片开阔地上。 “阁下——”鬼子曹长着急了,伸手去拉军官,这是一个很失礼的动作,也是一个送命的动作,他的身体不自觉地抬了起来。 “啪勾!”几乎在听到枪声的同时,鬼子曹长的脸上便冒出了血花,一颗子弹打中了他的嘴巴,从脖子后面穿了出去。 沈宸一个翻滚,进入了一个雪洼,又慢慢地将枪伸出。 雪地、旷野,双方都没有什么有利地形可言,雪包、坑洼、沟坎便成了最好的隐蔽所。 而现在,沈宸不仅在枪法上胜过鬼子,伪装隐蔽和战术动作也毫不逊色,甚至还要比鬼子更厉害。而鬼子土黄色的衣服,在雪野中更加显眼。 没有喊杀声,只有紧张而耐心的对峙。但鬼子太少了,这里已经注定是他们的死地。 八路军在一挺歪把子机枪的掩护下,以一道散兵线向前逼近,给鬼子造成了更大的压力和危机。 曹小宝带着队员也在向前压,速度很慢,但兜住敌人退路的意图很明显。 鬼子军官的心也堕入了冰窖,他环顾左右,只剩下了六个人,包括他在内。 就这样象狗似的趴着,最后被打死在荒野雪地中吗?不能,绝不能!既然已经注定一死,何不死得壮烈,死得无愧于帝国勇士。 ………… 寒风不紧不慢地吹着,空气中的硝烟味已经似有似无,鲜红的血迹在雪地里分外醒目,有的血泊还冒着热气。 鬼子爬起来拼命,并给八路军造成了伤亡,最终还是全军覆没。 对沈宸来说,这并不意外。在枪林弹雨中的万岁冲锋不也是这样的心理,这样的行动。 看起来蠢笨至极,但批判和鄙视却是从中国人固有的观念出发。能多活一会儿,哪怕几秒钟也好。 令人恶心的顽强啊,或许也有值得学习的地方。沈宸面色复杂,带着自己的队员跟在部队后面,向鬼子的大队进行迂回。 虽然被分隔切断的友军似乎已被完全消灭,但敌人的大队还在组织进攻,不甘心就此失败,还是想取得些战果,才好向上面交代。 从另一侧迂回的小股部队被敌人派出一个班挡住,双方在雪野里拉开阵势,对射着,交战着。 刘彪所率领的部队赶到的稍晚,可也遭到了差不多一个班鬼子的拦截阻挡。只不过,十几个鬼子并没有抵挡太久。 两挺歪把子,二十多个八路军战士,再加上沈宸等人的助阵,丢下了六七具尸体后,残余的鬼子被迫相互掩护着后退,并向大队请求增援。 但这几个鬼子在后退的过程中,却不断遭到从背后射来的精准子弹的狙击,哪怕是在移动中,也难以幸免。 沈宸已经完全适应和掌握了新升级的射击技能,并使其发挥到了极致。鬼子只是短暂的暴露身形,还是在曲折规避,却也难以逃脱。 当敌人大队接到报信儿,调动兵力要前往阻截时,这支迂回部队已经冲到了离敌人只有四百多米的距离,并与敌人猛烈交火。 沈宸不是太明白敌人的固执,解救同伴的意图差不多已经完全失败,还在此逗留恋战是为什么呢?难道,还真的击败己方部队,来弥补已经造成的损失? 但这个时候已经容不得他多想,他找到了此时最有价值的目标,鬼子的一挺九二式重机枪。 由于九二式重机枪的枪架比较高,射手裸露面积大,顺理成章地成为他很容易下手的对象。 “啪勾!”在枪声密集,爆炸声震耳欲聋的战场上,沈宸的射击被很好地掩盖了。 但正握着九二式重机枪“八”字布局的“拐式把手”的鬼子射手却不能忽略这飞来的子弹,他的身子猛然晃了一下,一头趴在了机枪上。 副射手拉开同伴的尸体,又操起了机枪,只射击了几秒钟,又一颗阴险的子弹飞过来,在他的脑袋上激射出一朵飞溅的血花。 打打停停,不一会儿,九二式重机枪旁边已经倒下了五个鬼子,原本担任火力压制重任的这挺重机枪,发挥出的效用大打折扣。 第一百二十二章 胜利之后 - 抗战之三生传奇 - 岁月如声 沈宸一直没有冲杀在前,在他的前面有着勇敢战斗的战士,旁边有着游击队的战友。 这使得敌人很难发现从更远距离射来的精准子弹,他们只是和当面的对手在战斗。 正因为这样,沈宸才能没有什么顾忌地充分发挥,甚至连阵位都很少移动。 要知道,狙击虽然有效,但在现实的条件下,也面临着敌人的反击和追赶的威胁。 二战中,苏联一名女狙击手可以射杀近三百名德军士兵,这可并不是她一个人的功劳。 在她的周围,有无数的普通苏军战士、坦克、大炮稳定了战线。否则,她除了撤退,就只有与敌同归于尽了。 而在中国的抗日战场,无论是国*军,还是八路军,在日军优势火力的攻击下,战线都很难稳定下来。 尤其是在反扫荡时,少数狙击手的几枝步枪火力,并非决定性的,而是消耗和威慑性质的。 而在战线不稳的情况下,特别是敌强我弱的状况下,就更需要有灵活的战术挥狙击的威力。 首先,要求狙击手比狙杀对象有更强的机动能力;其次,要求狙击手有涉险攻击的主动精神和更巧妙的策划。 打了就跑,频繁机动,或者是最有效的战术决窍。 象现在这样,前面有战友在顶着,自己可以躲在侧后方比较放心大胆地狙杀敌人,机会实在是很难得。 一颗子弹消灭一个敌人,对沈宸来说又确实是能够做到的境界。而且,射术升级后,他没有刻意拉开距离,却在瞄准和射击的速度上有所提高。 鬼子的特等射手标准中,就有一项是限秒射击。要求在两秒种内,击中三百米距离随机出现的靶子。 如果说以前,沈宸的狙击只是胜在距离的话,那现在,他的射击速度也与鬼子的特等射手不相上下,有时候还要更快一些。 在这种情况下,鬼子的伤亡不断增加,火力减弱,与当面八路军战士的较量中,渐渐不支。 此时,面对战场上的形势变化,八路军调整了战术,再次抽调正面兵力,加入到迂回进攻中。 虽然正面的防御有所减弱,甚至把防御阵地还向后退缩,但鬼子却反倒不敢进攻了。 因为两翼遭到攻击的力度加大,你再从正面向前推进,岂不是要进入口袋,三面被围攻? 其实,战斗持续到现在,双方都疲惫不堪,都是在强撑着坚持。 敌人是连夜退下来的,没怎么休息;八路军这个营也是匆忙调动,跑了很远的路。 远处人影绰绰,沿着大路又赶来了一大队人马。这是最后一根稻草,彻底打消了敌人继续交战的信心。 两翼收缩,炮火轰击,暂时阻住了对手的进逼,敌人沿着大路向后退了下去。 八路军没有追击,人马会合一起,一边打扫战场,一边构筑阵地,防备敌人的再次进攻。 对于敌我双方来说,这场战斗都招致了较惨重的伤亡。就此收兵,算是都能接受的结果,也都说明双方都不想再打下去了。 相对而言,敌人是失败的。尽管伤亡比要小于对手,但战略目的没有达到,还扔下了不少阵亡者的遗体,损失了很多武器弹药。 硝烟还弥漫在空气中,战场上一片狼籍,抬眼就能看见尸体、血迹、破烂军服、残破枪枝。 新赶到的增援部队并没有什么战斗力,而是集合起来的各村民兵,前来助阵而不是战斗。 这样血腥而残酷的战场,对于民兵来说,其实也是一种锻炼。尽量很多人面对残肢断臂、血肉模糊的尸体,吐得稀哩哗啦。 在正面的阻击阵上,有一小片区域,爆发过白刃格斗、肉搏厮杀,场面最为惨烈而血腥。 敌我双方的尸体在一片狭小的区域内交错叠放着,以至于让人没有地方下脚。游击队的队员和民兵,将纠缠搏斗在一起的尸体分开,寻找还活着的战士。 阵亡的八路军战士被小心翼翼地放到一旁,已经排了一溜。 尽管已经牺牲,那些收容整理的人员还是轻手轻脚,好象生怕惊醒了他们的熟睡,一些人的眼泪不断流下来。 菊子的目光突然停在了一具遗体上,这个战士身上有好几处弹孔,嘴里还咬着半块耳朵,怒目圆瞪,双臂曲伸,还保持着扼死敌人的姿态。 一个年轻的生命,就这样牺牲在了抵御外敌的战场上。菊子的眼睛模糊了,蹲下身子,伸手轻轻擦去烈士脸上的血迹。连原来的恶心烦恶的感觉,也消失了。 魏春儿在旁边递过来毛巾,干干净净的好象还没用过,有些哽咽地低声提醒道:“沾上点雪擦吧!” 菊子点了点头,偏转脸儿,似乎怕魏春儿看见自己流下的眼泪。 “大家动作快点,把伤员和烈士遗体快装上车。”陈鸿大声叫着,把各村出的架子车、牲口车往这边招呼,“部队要加紧撤退,鬼子说不定还要再打过来的。” 二旦也赶着自家的车前来帮忙,谁让王家洼就这么一辆畜力车呢!况且,孙洪山一听说要打仗,游击队已经上去了,担心侄女的安全,急着一起前来。 先是在张庄集结,然后是向小榆树村靠拢,等到前面情况明朗,区委会才让民兵和民伕加快速度去支援前线。 孙洪山和二旦看着这战场上的惨景,和很多新丁一样,极不适应。而且,两人因为老是东张西望,寻找着沈宸的身影,显得有些心不在焉。 “孙叔。”菊子擦干了烈士脸上的血迹污渍,起身看见孙洪山,便伸手招呼着。 孙洪山赶忙让二旦把车赶过去,又和二旦把烈士的遗体抬上车。 “叔,那边有伤员,我去看看?”二旦不相信姐姐会死,但看不到影子,就往好的方面想。 菊子看了二旦一眼,也明白了他的想法,说道:“放心好了,大梅姐肯定没事儿的。” “对,肯定没事儿。”孙洪山重复着,多少感到了些安慰。 沈宸并不知道叔叔和弟弟跑来了,此时正在和游击队的队员们在野地里收缴装备物资,收拢伤员和烈士的遗体。 说起来,沈宸多少也会些急救医治,专业的手术是不敢做,可简单的止血包扎之类的还是难不住他。 这是一个蒋连的战士,认识沈宸,即使痛得直流冷汗,也是咬着牙忍痛不吭声。 沈宸知道自己的动作可能不是那么专业,那么温柔,包扎完后抬头看了看这个战士,开口安慰道:“等手术取出子弹,过不了几天,你就又能欢蹦乱跳了。” 战士抿了抿干裂的嘴唇,勉强笑了笑,嘶哑着嗓子说道:“谢谢你,大梅同志。” 沈宸点了点头,直起腰,招呼着队员们把伤员抬走。 看着周围忙忙碌碌的人们,沈宸暗自叹了口气。 虽然算是打胜了,可这伤亡确实很大。当然,从阻止敌人的战略意图上看,确实是胜利了,也使侵略者付出了比较惨重的代价。 而流血牺牲的烈士或许连名字也不会留下。可正是出身普通的他们,抛头颅、洒热血,保卫着这片神圣的土地,保卫着中华五千年的传承。 中华有辉煌的历史,有铁一般的热血男儿,更有着那种至死不悔的精神。所有这些,才使中国屡经磨难,却始终屹立不倒。 沈宸的感慨很短暂,他本就不是什么多愁善感的性格。 就着地上的雪搓去手上的血渍,沈宸才随着队员们走向大路。游击队在集结,准备和民兵护送着伤员,驮运着物资,先行撤退。 对姐姐的样子和身形,二旦还是很熟悉的,一眼就看见了,立刻便撒腿跑了过来。 “姐,姐。”二旦边叫边跑,直奔到跟前。 沈宸呵呵笑着摘下把脸捂得严严实实的口罩,说道:“眼睛还真好使,我还没看到你呢!” 二旦看老姐没事儿,一下子就觉得心上压着的石头被掀掉了。他赶忙伸手指着,说道:“叔也来了,担心你,找了好半天了。” 沈宸心中升起一股暖意,拍了拍兄弟的肩膀,迈步向那边走了过去。 二旦一跑过去,孙洪山顺着张望,也看见了侄女。见侄女自己走着道儿,一点也不象受伤的样子,他也松了口气。 “叔。”沈宸离得不远便开口打着招呼。 孙洪山又仔细地上下打量了一番,才点着头,连连说着:“好,好,没事儿就好。” 沈宸笑了笑,走到近前,说道:“我会有什么事儿?以事再碰到打仗支前,您就甭出来了。要是非出车,就让二旦赶着,您在村上照顾着家里。” 孙洪山没说话,显然是不同意沈宸的办法。 “都排好队,咱们马上出发回去啦!”陈鸿在不远处大声叫着,指挥着板车、畜力车按顺序开始撤退。 “大梅,上车一起走啊!”孙洪山招呼着沈宸,语气并不确定,毕竟沈宸是游击队的人,还要听人家差遣。 沈宸也想坐车,倒不是走不动,而是想和叔叔、弟弟多聊几句。他抬头瞅了瞅,正看见赵铁在不远处,便奔了过去。 赵铁正组织着游击队员,排好撤退的顺序,还打算留下些人,和主力部队一起撤退。 “赵队。”沈宸跑过去,开门见山地说道:“我叔和我弟他们也过来支前了,要是没什么事情的话,我想坐他们的车一起走。” 赵铁想了一下,点了点头,说道:“那就这样,你带着你的小队先走,路上要照顾好群众。记着,咱们在小榆树村会合。” 敌人显然是不太可能再打回来了,而游击队也是要分开卫护着群众、民兵撤退,沈宸先走后走都没什么关系了。 沈宸赶忙叫着曹小宝,点了下人数,两个受伤的队员已经被抬走,其他人都在。 沿着大路,行进的车辆、人员老长一溜,一眼都望不到边。 这就是在根据地主场作战的优势,有群众的支持。尽管运输方式落后而原始,却更能显出人多团结的力量。 沈宸坐在车上,行进速度却和步行差不了多少。他的队员们已经散开,自有曹小宝等人组织,一点也不用他费心。 “婶子、小花、臭子都好吧?”沈宸从兜里掏出几块大洋,伸手塞给叔叔,“就要开春了,垦地、开荒,还要开铁匠铺,花费少不了。” 孙洪山推让着,说道:“你给的那些还有好多,足够花用了。你出门在外,吃的用的都得买,身上没钱可不行。” “那就拿两块。”沈宸收起几块,把两块大洋硬塞进叔叔兜里,“在吃的上面可别省,二旦、小花都是长身体的时候。” 孙洪山点了点头,说道:“这个你放心,现在可比在窑户庄强多了,都饿不着的。” “大梅姐。”菊子从后面紧跑着,嘴上招呼着。 沈宸跳下车,还没等说话,菊子已经一把揽住了他的胳膊,还象小孩子似的把头歪在他的肩膀上蹭了蹭。 咯咯笑了两声,沈宸和菊子就这么挽着手臂向前走,边走边说着话。 “本来是想给你捎条山羊腿,可人又多,又是打仗支前,不方便。”菊子说道:“等安定安定,你要不回村吃,要不就让二旦给你捎去啊!” “我有那么馋吗?”沈宸伸手捏了捏菊子的脸蛋儿,说道:“看你眼睛红红的,是哭过了吧?” 菊子叹了口气,又有些不好意思地对着沈宸的耳朵低声说道:“还吐了呢!” 沈宸倒没笑话她,沉声说道:“打仗可不就是这样,血腥又残酷。见得多了,人的心也冷了、硬了。既不在乎别人的生死,自己也不把命当回事儿了。” 菊子沉默着,或许不是很明白,但也不是一点不懂。 不远处,陈鸿偷眼看着沈宸,想过来搭话,又犹犹豫豫着,觉得人多眼杂,不是很合适。 这丫头,身量又高了,脸面儿也更加俊俏了。 陈鸿看着两个丫头在一起嘀嘀咕咕,有了对比,更加觉出沈宸的漂亮。还在为找不到的最新章节苦恼?安利一个 或搜索 热/度/网/文 《搜索的时候记得去掉“/”不然搜不到哦》,这里有小姐姐帮你找书,陪你尬聊! 第一百二十三章 无题 - 抗战之三生传奇 - 岁月如声 说到评判美丑的标准,跟时代有关系,跟地域有关系,跟人们的传统习惯有关系。 沈宸所占的大梅,在他看来,不能说是有多好看,中上之姿算是比较高的评价。却是比不上楚娇、曹怡馨、香取小忍,以及何晓燕等沈宸认识的女人。 但在这偏远的地区,即便是魏春儿、菊子也长得不错,可在言谈举止、穿着打扮上,却与沈宸相差极大。 或许别人还没有看出来,甚至觉得沈宸有些另类。但大城市出来的陈鸿,却觉得沈宸不同于那些乡下的土气丫头,在气质和作派上极有吸引力。 本来嘛,沈宸本来就是后世人的思维,又在大上海呆了很长时间,举止行为自然更贴近时尚。 陈鸿到底是没有机会上来搭讪,因为沈宸的身边又多了魏春儿,三个女孩挽着手臂,低声细语地说着话,边说边走着。 “大梅,你的子弹盒是满的吧?”魏春儿这么一问,菊子的眼睛也亮了起来。 子弹是宝贵的,别说民兵,就是主力部队用来练习的也是少得可怜。通常能打个三五发就算是训练合格了,战斗时,打上三排枪,就要上刺刀冲锋了。所以,又被称为“三枪八路”。 而鉴于军工生产能力的严重不足,八路军和领导下的抗日武装的主要弹药来源是战斗的缴获。每一发缴获的子弹都舍不得用,因为上面都是牺牲战友的血。 沈宸的子弹盒确实是满的。不说以前赵铁曾答应过他的条件,关键是子弹在他手里,一点也不浪费,那才是最主要的,也没人能说三道四。 “唉,你俩得先把基本功练好,要拿子弹喂出神枪手,那可不现实。”沈宸苦笑着摇头,说道:“看到战场上的残酷血腥,你俩应该知道缴获一颗子弹多不容易了吧?” “没浪费。”魏春儿赶忙解释道:“到现在才打了不到五发子弹,剩下的都攒着呢!” 菊子也说道:“我连打猎都不舍得用,就是觉得手里再多几发,心里有底。” “这还差不多。”沈宸点了点头,低声说道:“等没人的时候,我再给你俩一人十发。要是让人看见,可不好。” 嗯,嗯!魏春儿和菊子满心高兴,脑袋点得欢快。 说话间,已经过了大榆树庄。虽然没有全部烧毁,可也是残垣断壁,焦黑的痕迹打眼就能望见。 “该死的鬼子,又祸害了一个村子。”菊子骂道:“冻天冻地的,这村的老百姓又要受苦了。” “只要人没事儿,房子倒了可以再盖,家什烧了可以再造。”沈宸说道:“以后碰上这样的情况,你俩可别犯傻,去跟鬼子拼命啊!” 菊子翻了下眼睛,说道:“我俩有那么傻嘛?连主力部队都挡不住鬼子的破坏,靠民兵,靠我俩,不是更白搭。” 魏春儿是个有心的,老是注意路上的情况。游击队和刘彪率领的一个大班,沿途骚扰袭击鬼子,地雷爆炸过的痕迹还是很明显的。 “大梅,这地雷好象用了不少哇!”魏春儿指了指地上的坑,“这象是个大的,炸得很厉害吧?” 沈宸点了点头,说道:“地雷好用,鬼子可是吃了不少亏。就说大榆树庄,我们在村里就埋了很多,鬼子是烧了房子,可也死了不少。” “讲讲呗!”菊子摇了摇沈宸的胳膊,很感兴趣的样子。 沈宸想了想,或者说回忆了一下,才开始缓缓述说,讲述着与敌人战斗的经过。 如果只是象地雷训练班那样,纯是讲课或传授,显然是没有听故事那么生动有趣。 而沈宸讲的就是故事,就是发生没多久的战斗故事,新鲜又有趣,听起来还过瘾。 魏春儿和菊子听得津津有味,完全沉浸其中,不时发出有意无意的赞叹和惊讶之声。 对于民兵来说,地雷才是真正应该熟练掌握的安全武器。连游击队都不能与鬼子正面对抗,何况是民兵。 沈宸讲着讲着,心中又浮起一个想法。如果结合实际,把战斗的经过讲给民兵,让他们从中学到东西,更好地掌握地雷的使用,效果应该更好吧? 路上渐渐平坦起来,已经过了最后抵挡袭击鬼子的战场,这里没有受到多少破坏。 “大梅,和菊子、春儿上车坐会儿吧!”孙洪山招呼着侄女,又和二旦跳下车。 没有什么取暖的设施,在车上坐久了就能活动活动,防止脚被冻伤。 沈宸和魏春儿、菊子也不客气,坐上车沿,向前行去。 一路无话,大队回到小榆树村的时候,早有人给村民们报信儿,由区委的干部组织着,已经烧好了水,煮好了饭。 “叔,你们吃过饭就回去吧!别让家里只婶子一个大人。”沈宸知道支前的群众是比较松泛自由的,这个村子也装不下太多的人。 孙洪山已经完全放下心来,对侄女的话又是言听计从,点着头答应着。 果然,区委也考虑到小榆树村太小,得把伤员分散开来,民兵和支前的群众也要尽快回去。 人们吃饭的时间,区委的干部们便忙着统计,忙着和各村的民兵队长商量事情。等到人们吃完饭,具体的安排也做好了。 “大梅,我们和叔叔要一起走啦!”魏春儿和菊子虽是两个村,可却是顺道,只是远近不同。 沈宸点着头,偷偷把子弹塞给两个丫头,又嘱咐着她俩路上小心。 挥手与亲人和朋友们告别,沈宸便带着小队在背风的地方围着火堆边休息取暖,边等着游击队其他人员的到来。 “大梅同志,好久不见了。”陈鸿还是没舍得放弃这次接触的机会,装着偶遇的样子,走过来打着招呼。 沈宸笑着点了点头,说道:“你好,陈书记。” 陈鸿摆了摆手,说道:“可不是书记啦,我现在是区中队的中队长。” 沈宸打量了一下,发现陈鸿的穿着是与以前不同了。主要是腰上勒了皮带,挂上了一支驳壳枪,显出与普通干部不一样的工作性质。 “区中队刚刚成立,又赶上打仗,主力部队暂时抽不出人来教授训练。”陈鸿面带苦色地说道:“我想着从游击队借人,你就是很合适的。” 沈宸眨了眨眼睛,笑道:“哪能呢?要说打仗杀人,我是在行。可要说当老师教别人,可不算合格。” “怎么不合格呢?”陈鸿一本正经地说道:“我可是听说了,你给游击队的同志们传授射击技术。他们你都能教,区中队就更不在话下了。” 沈宸微抿嘴角,不争气的酒窝又现了出来,想了想,说道:“一些基础的东西就不用我教了,游击队和主力部队都能派出合格的教官。如果想进一步提高的话,我倒是可以去指点一下。” “那就一言为定。”陈鸿举起了手掌,笑着看着沈宸。 现在就有击掌啦?沈宸呵呵一笑,伸手与陈鸿拍了下手掌,“一言为定。” 陈鸿也没想到沈宸的反应这么快,愣了一下后,才哈哈笑了起来。 “队长,队长。”一个游击队员跑过来,通知沈宸,赵铁和老周召他去开会。 沈宸向着陈鸿说道:“我要去开会了,陈书——哈哈,陈中队长,咱们就此别过?” 陈鸿点了点头,说道:“我也要走了,大梅同志,再见。” “再见。”沈宸对着陈鸿伸过来的手并没有什么犹豫,轻轻握了握,转身带着曹小宝走了。 陈鸿看着沈宸的背影,直到走得很远了,才有些不舍地转身离去。 游击队以小队为单位,已经全部撤了回来,赵铁和老周是带人押后的。到了小榆树村,两人连饭也没顾得上吃,便召集人员开会商议。 敌人退了下去,肯定不会罢休,什么时候再来谁也说不好。主力部队的伤亡不小,也很疲惫,但还是坚持着分出一个连在大榆树庄担任警戒。 “游击队的损失不大,这个时候应该起到作用。”赵铁开门见山地说出了最新的计划,“休息一夜,明早就出发,开到大榆树庄担任警戒,让主力部队回来休整。” “大榆树庄不是被烧了吗?”一个小队长疑惑地问道:“没屋没粮,怕是呆不住吧?” 老周说道:“我和赵队路过的时候去看了看,由于屋顶盖着积雪,大榆树庄并不是完全被烧毁,还有一些完好的房子。再说,游击队也不是全都住在那里,还要试探着前出,争取恢复到敌人攻击前的地盘。” 大榆树庄再往前,也就是向祖旺据点逼近,已经破坏了的村庄,敌人也是没办法驻扎防守的。 老周也说得谨慎,大榆树庄才是前哨重点,能否逼近到祖旺,还是试探性的行动。 “有地雷——”曹小宝又瞅了眼沈宸,补充道:“还有俺们队长的神枪,别说是警戒,就是跟鬼子硬顶一阵子,也没问题。” 沈宸嘿嘿笑着,伸手拍了拍曹小宝的肩膀,对这恭维全部笑纳。 赵铁伸手点了点沈宸,说道:“大梅要晚点过去,明天和主力部队交流下射击技术。” 还交流?就说是传授多好。又升了级的沈宸更有信心,可瞅了赵铁一眼,还是没太得意忘形地说大话。 “刘排长,还有很多战士,都对你的枪法赞不绝口啊!”老周笑着对沈宸说道:“好好交流,替咱们游击队争脸儿。” 哦!沈宸连连点头,一副完全听命的样子。 “主力部队对地雷也很感兴趣——”老周又指了指曹小宝,说道:“你带几个队员也留下,明天好好演示一下。” 曹小宝用力点头,咧着嘴笑道:“俺也要当老师喽,还是给主力部队。” “不能这么说。”赵铁笑着摇摇头,说道:“取长补短嘛,主力部队有他们的打法和优势,咱们这是小打小闹,可也有些用处。” 沈宸觉得主力部队学地雷也很正常,其他国家的军队又分什么正规、地方,还不是把地雷作为一种普通的步兵武器来使用。 如果主力部队能随军携带些地雷,不管是打伏击,还是打阻击,都能起到一定的作用。 哪怕是嫌地雷笨重,不便携带,用手榴弹代替地雷,也是不错的选择。 而且,鬼子好象很怕这种比较窝囊的伤亡,倒是把与送死差不多的“万岁冲锋”看得很英勇,很壮烈。 会议开得并不长,任务说完,赵铁和老周便忙着去找村干部,给游击队安排住房。 一个队员是本村的,既是赵铁的交代,也是对沈宸的钦佩,热情地把他和杨叶等人请到家里住,还腾出了一间大房子。 经过这么长时间的奔波战斗,一躺到热炕上,身上的疲累便抑制不住。 沈宸还好些,精力和体力比杨叶她们还要强,尽管他付出的辛苦更多。 “大梅,你不准备把头发留起来,以后就这样啦?”杨叶躺在炕上,懒洋洋地问着。 沈宸已经端过两盆热水,简单擦洗了一下,又把头发洗了一遍。 听到杨叶的问话,沈宸一边擦着头发,一边笑着说道:“这样多好,干净利索,洗起来可方便了。” 剪了超短发后,沈宸又修剪过一回,依然象个小平头。这件事情连他的家里人都不知道,老是戴着白绒帽,孙洪山和二旦也没看出来。 “随你吧,只要你觉得方便就行。”杨叶打着呵欠,勉强起身,脱下外衣,只穿着内衣小褂钻进了被窝。 “大梅,要是主力部队要你,你会去嘛?”常春玲突然问了个比较奇怪的问题。 沈宸对此也没有认真想过,觉得在游击队挺好,既受重视,又有照顾。关键是他还不确定自己以后的道路。 “虽然主力部队没有战斗女兵,可我想,也不是不能变通。”常春玲继续说道:“要是明天交流得好,说不定他们会邀请你呢!” 杨叶听到这话,又睁开了眼睛,说道:“不会吧?咱们游击队要是没了大梅,以后的仗可不好打。所以,赵队长和周指导员不会同意的。” 常春玲看着沈宸,说道:“要是大梅乐意呢?” 沈宸挠了挠头,不太确定地说道:“我想,暂时还是不考虑去主力部队。家里首先就不能同意,我也舍不得游击队,舍不得你们。” 第一百二十四章 狙击手的理念 - 抗战之三生传奇 - 岁月如声 对于主力部队,能放下面子,向地方部队学习,向一个游击队员请教,或者说是交流,在沈宸看来,是值得称赞的。 至于是不是会要他参军,一来沈宸暂时不想去;其次呢,人家也没有提,他也乐得不问、不管。 好好休息了一夜,天刚亮,除了沈宸和曹小宝等留下来的队员,吃过早饭的游击队便集合出发了。 虽然不随队行动,沈宸等人也没睡懒觉,吃完饭,收拾准备一番,主力部队便来人相邀了。 对于沈宸的枪法,从蒋连传到全营,还是有几个战士不是很服气。 想想也正常,人家也不是年轻的新兵蛋子,打过很多仗,说是身经百战也不算太过分。 当然,他们在枪法上也确实有些自傲的资本,在部队里也是很受人钦佩,很被重视的。 只不过,他们只是从大梅的出身经历上来分析判断,却绝不会想到是另一个灵魂占据着这具身体。 而射击除了勤学苦练外,还有着天赋方面的原因,沈宸更有着靠杀戮升级的作弊器。 王营长高大的个子,古铜色的脸庞,显得很沧桑。年纪其实并不太大,可却已经是个老练的指挥员。 见到沈宸,对这姑娘的年轻和俊俏愣怔了一下,王营长便恢复了正常,也露出了直爽的性子。 王营长与沈宸握过手,便笑着说道:“蒋连长和刘排长可是跟我说过好几回了,打死过很多敌人,这可是非常了不起。要不是——我一定把你动员进队伍,让你有更多的机会去消灭敌人。” “也没蒋连长他们说得那么厉害。”沈宸谦虚道:“对打枪嘛,也只是有点小心得。能与主力部队的战士们进行交流,对我也是个难得的学习机会。” 方政委带着副近视镜,可身上的书生气早在军旅生涯中被消磨光了。 他同样热情地与沈宸握手,说道:“大梅同志还是满谦虚的,可这没有什么必要。不光是蒋连长他们,派去游击队当教官的老战士也对你赞不绝口,向我们介绍你来教导传授呢!” 沈宸笑了笑,说道:“教导传授就过奖了,互相学习,共同进步吧!” “互相学习,共同进步。好,这样最好。”王营长连连点头,觉得这话说得中听,对沈宸的好感又深了一层。 既然教导传授,也就没有什么射击的演示和比试。要是那样弄,就显得不是很相信沈宸,要考量一下的意思。 而对于主力部队的讲授,自然就略过了初级阶段,直接跳到高级教程。 沈宸讲的时候,王营长和方政委也是坐在战士当中认真的听着。 一来是礼貌,表示重视;其次也是怕有些家伙不服气,找茬捣乱。他俩在这坐着,就相当于班主任听课,看谁敢不专心,谁敢捣蛋。 可听着听着,两人觉得担心是有些多余了。因为,沈宸讲得既细致又透彻,连几个枪法不错的老兵也慢慢收起了轻视之心,神情越来越是认真。 其实,这也不奇怪。 射击看起来简单,拉栓、上膛、瞄准、扣板机,要学会放枪不过是一会儿的事情。但要打得准,并且在很远的距离上打得准,就涉及到种种复杂的因素。 当时是有书面的射击教程的,各个国家的军队都有,连八路军都印过。但沈宸所讲的高级知识,也就是狙击的理论和不同环境的调整,却是相当超前的。 别说八路了,就是其他各个国家,现在也没有把狙击作为一门学科来系统地归纳总结。至少,也做不到沈宸讲的这么专业。 所以,严格地讲,在抗日战场上,是没有狙击手的,有的只是神枪手。 神枪手和狙击手虽然是相近的,但又有不同,这个概念对于中日军队来说,都是陌生的,甚至很多人也不明白其中的区别。 射击准确、枪法出众便可以称为神枪手,但一个神枪手却未必是一个合格的狙击手。 就两者的素质而言,狙击手比神枪手的要求要高很多。枪法准只是其中一个条件,还应该具备较为全面的素质。比如身体素质、生存能力、狙击阵地的选择、伪装、撤离等等。 沈宸当然没有讲这么多,但即便是删减过的,也让人有种耳目一新、恍然大悟的感觉。 那时的神枪手纯粹是练出来的,完全是凭着经验的积累,才能达到一种很高的水平。 可要让他们说出这么多的门道儿,让他们给别人上课,说出为什么要这么射击的理由,他们多半是讲不出来的。 就象风力的影响,就象子弹远距离的沉降,沈宸不仅讲了,还做了简单的演示,并把具体的调整固态化。 这样一来,就有很多人会少走弯路,会在成为神枪手的道路上走上捷径。 除此以外,沈宸还结合实战,讲了自己是如何选择时机,如何选择阵位,如何尽可能的起到最大的作用。 “……鬼子撤退后,指挥官便骑在马上,走在行军队列中。当时的距离大概是四百多米,也就是不到一秒的时间;在这一秒里,按鬼子的速度,也就向前移动一米左右。所以,我的瞄准点稍微往前一点,即便突然有鬼子的侦骑挡住了,还是扣动了板机……” “……刘排长带着一个大班在这里,敌人在这里,我带着游击小队是从这边迂回过去,在敌人的侧翼……” 沈宸边讲边在地上画着示意图,描述着地形环境,以及自己是如何战斗的。 这倒不是故意要显摆自己杀了多少敌人,而是更能让人听得清楚明白。 直到口干舌燥,沈宸才停了下来,舔了下嘴唇,笑着说道:“上午就说到这儿吧,班门弄斧的瞎讲一通,让各位见笑了。” 王营长哈哈一笑,带头鼓起掌来,下面的战士们也随之鼓掌,表示对沈宸的认可。 方政委笑着说道:“大梅同志辛苦了,也没个添茶倒水的,真是慢待了。” 沈宸抿嘴笑着,眼神一撇,曹小宝才醒过味儿来,屁颠屁颠地把水壶送过来。 “大梅同志。”王营长等沈宸喝了口水,才开口问道:“不知道下午讲些什么,还是射击方面的嘛?” 沈宸点了点头,说道:“还有一些没讲完,不过花费不了多长时间,一个多小时就够了。” 其实,沈宸想讲的很多,就是再有一天也说不完。但有些东西他不准备讲,要告诉大家的也是最常用、最实用的。 战争史上,很多战例都是借助夜色创造的。有时候,交战双方的强弱在白天和夜晚截然不同。 客观地讲,夜暗对于狙击手是有利的。黑暗便于狙击手隐蔽,容易达成攻击的突然性。 而在夜间观察目标,却有着常人所不知道的技巧。 科学实验证明:在黑暗的房间内,观察一个目标,之后试着将目光焦点向目标左侧稍稍偏移一点,你会发现,这样观察反而比注视物体本身看得更清楚。 这是因为人眼的最敏感区域与正常视场不一致,又被称作“左斜视原理”。事实上,夜间利用左斜视观察,在后世特种部队中已经非常游行。 当然,现在的军队和士兵对此还是一无所知。知道了左斜视原理,狙击手要将视点放在目标左侧,偏移10度,以便获得更为清晰的图像。 沈宸除了准备在下午讲一下左斜视原理,还想着间接地提醒王营长和方政委,对部队里的神枪手更加重视,给他们更多的自由,使他们能象狙击手那样发挥应有的作用。 除非有隐定的战线,最后是象苏德战场那样,隔着战壕能看见敌人的身影,神枪手随着部队才有用武之地。 而现在的战场,显然是不具备这样的条件。在炮火纷飞、你死我活的战斗上,神枪手,或是具有了一些狙击手潜质的神枪手,往往会被无谓地消耗。 倒不是说神枪手的命更值钱,而是他们能够起到更大的作用,击杀更多的敌人。这看似不公平,可现实就是这样,哪里也没有绝对的公平。 当然,部队对神枪手也是相当照顾的。有的派专人保护,有的配驴马等坐骑,有的是在战斗的关键时刻,才会被派上去。 但在沈宸看来,这还不够,起码在如何最有效地使用狙击手上,还没有意识到。 中午的时候,王营长、方政委邀请沈宸和曹小宝等人一起吃饭,饭菜自然要比平时,还有战士们的丰盛一些。 所谓的丰盛,也不过是炖了只鸡。在当时的农村,恐怕这也是唯一能很快置办的荤腥肉食。 边吃边聊,沈宸便把自己的想法全盘托出,希望能让王营长、方政委接纳,至少是要有所触动。 要知道,狙击手不仅仅只是杀伤对方的人员,实际上他们往往可以起到普通步兵无法达到的战术作用。 比如充当整个小队成员的“保护神”,这就是当时所没有出现的战术理念。 当小队受到敌人远程火力攻击,一时又无法得到援助时,狙击手就应该立即进行敌火观察,并进入有利的射击阵位,将最有威胁的敌人依次射杀。 与此同时,狙击手还应当是选定撤退路线的“逃跑专家。”他有义务向指挥官提供最佳的撤退路线,并进行全程掩护。必要的时候,狙击手还要充当孤胆英雄,将敌人火力吸引到自己身边,以掩护大部队转移。 尽管这对狙击手的要求很高,已经超出了这个营里所有战士的能力。但沈宸相信,哪怕狙击手不是完全够格,这种战术也是有利无害。 “对素质的要求好象是高了些。”王营长沉吟着,估计部队里还没有完全够格的战士,不由得苦笑了一下,看向方政委,征询道:“要不把那几个优秀的抽出来,进行一下突击培训?” 方政委缓缓说道:“大梅说得也是自己的经验,在游击队里她的作用当然是无人能替代,过于依靠她也在情理之中。这种战术对于主力部队是否合适,如何掌握运用,我看还是要多研究商议一下为好。” 停顿了一下,方政委笑了笑,说道:“不过,我觉得大梅的一句话说得很好,也很对……” 衡量一个狙击手的成功之处,不在于他射杀了多少人,而在于他能对敌人造成如何的影响。狙击手如果能击毙敌军军官,往往能够挫败敌人的进攻。 二战中,苏军就充分认识到狙击手的战术价值并加以推广。在斯大林格勒战役中,苏军狙击手使德军部队产生了很大的恐惧心理,对于打击德军的士气起到了重要的作用。 “……射杀鬼子的指挥官,能引起鬼子短暂的混乱;射杀鬼子的机枪手,使敌人的火力变弱,也减少了我军的伤亡。”方政委几乎是在扳着手指述说着,“在战斗中,部队的神枪手也是这样做的。只不过,没有大梅做得更好。” 其实,方政委的理解和沈宸所要表达的并不是完全相同。只不过,沈宸没法说太过细致,只能是删减版的狙击攻略。 王营长点了点头,对沈宸说道:“我看,提高射击技术是最重要的。如果能达到你的水平,或者在目前的成绩上再有提升,那就好办了。” 沈宸对此也没有办法,话说到了,人家也是有限度、有条件地接受了,这也算是不错的结果了。 说到底,主力部队不比游击队,战斗规模、战术打法都有很大的区别。所以,不能让人家象游击队那样,战士也不能象沈宸这样有太大的自由发挥。 而王营长所说的也没错,考虑得也更实际,射击技术提高了,神枪手多了,那自然可以尝试着改变下战术打法。 抗战已经打了五六年,游击队和民兵不用说,主力部队的战术打法其实已经相对固定,对付敌人也有那么一套比较有效的办法,岂是说变就变的? “要是咱们营有大梅这样的神枪手,我看改变下战术也不是不可以。”方政委笑着说道。 沈宸对此只能嘿然而笑,却不敢贸然答应。 第一百二十五章 地雷战的前景 - 抗战之三生传奇 - 岁月如声 对于沈宸来说,是在游击队独自为尊,还是跟着主力部队东征西战,真的是还没想好的事情。 既然没想好,那就暂时不变,或者静观其变吧! 下午本来是随便讲讲斜视原理就结束,但课讲完了,却挡不住战士们的提问,还有和几个枪法好的老兵的交流。 尽管沈宸已经算是用最通俗的语言,把超前的狙击理论简单化了,可还是有不少战士没听懂,或者是不明白。 对此,沈宸也没有办法,只好有问就答,并进行现场演示。 这么一拖,眼看着就是日近黄昏,曹小宝等人的地雷演示只好拖到第二天了。 不过,天色一暗,倒正好能检验一下左斜视原理的正确与否。战士们纷纷练习,显得兴致很高。 “大梅,你是怎么琢磨的,这斜视还真管用。”王营长也亲自进行了试验,既是钦佩,又感到些惊奇。 沈宸笑了笑,说道:“偶然发现这么瞅清楚,就瞎琢磨呗!” 方政委点头称赞,“能发现规律,并能总结归纳,可见大梅同志的聪慧。所谓的天赋、天才,大抵也是如此,能从别人忽略的现象中找到规律。” 沈宸笑着摆手,说道:“可能是心细一些,愿意瞎琢磨,可不敢称什么天赋、天才。” “这个,别的天才我是没见过,可你嘛,我看是满够格的。”王营长对方政委的话表示赞同,说道:“从你摸枪到现在,总共也不到一年吧?这么短的时间,枪法能达到这个水平,我是没听说过。不光是咱的部队,其他部队估计也是没有。” “是啊,我们是没见过,也没听说过。”方政委附和着,又详细问道:“大梅,从你练枪,到现在,到底有多长时间了?” 沈宸想了想,觉得也就几个月吧,可这未免太令人震惊,便模糊地说道:“不到一年吧,我也记不太清了。” 方政委眨了眨眼睛,和王营长对视一下,苦笑着摇了摇头。 射击的技术说得头头是道儿,却连日子都记不清楚?估计是时间还要短,不好意思说出来,让人觉得显摆吧? 既然沈宸不愿意说,王营长和方政委也不再追问。 到了第二天,是曹小宝等队员演示地雷的技术战应用。 之前,主力部队对地雷是不重视的,认为那是地方部队的简陋武器,对敌人只能起到零星杀伤、骚扰恐吓的作用。 而且,主力部队的战术打法、东征西战等特点,也决定了不能象地方部队那样,可以守在家门口,等着鬼子来挨炸。 但这次反征剿作战却让主力部队看到了地雷的大用处,并不是要全学,但学会一两种地雷的埋法,对以后的作战却相当有利。 更重要的是,通过把手榴弹的延时引线截短,甚至全部拆掉,主力部队就能够临时改造,而不必在行军打仗时,非要带上笨重的土地雷。 如果在伏击圈内埋设地雷,如果在被追击的时候埋上地雷,如果在防御阵地的前沿埋上地雷…… 拉绳、绊线、踏板、夹子……游击队已经发展出了多种的引发方式,这对主力部队来说,也是相当实用。 用夹子引爆的各种地雷,是最被主力部队所接受和喜欢的。其中,土制跳雷的杀伤力,更令战士们感到振奋。 经过不断的改进,现在的土制跳雷已经很有些模样。 竹筒、引爆药包、缓冲的锯末或干草、截短引线的手榴弹,虽然没有什么高科技的玩艺儿,可效果却是相当不错。 因为竹筒、药包、锯末、挡板都是事先装成一体的,只要地上挖个坑,把引线和夹子或踏板相连,往竹筒里头朝下塞进手榴弹,再把手榴弹的引线系在竹筒外沿的小钉子上就算完工。 步骤变得简单,个头也变得小了,无论是携带,还是埋设,都比原来方便快速了很多。 当手榴弹被弹起在空中,迸射出绚目的闪光,激飞的弹片把周围的木靶子打得东倒西歪时,战士们爆发出了热烈的掌声。 “这家伙厉害呀!”王营长带着几个干部看着爆炸后的现场,不掩激动和兴奋的神色,“怎么个闪躲也要够呛,连卧倒都不行喽!” 蒋连长用力点着头,说道:“这就是手榴弹的凌空爆炸,杀伤最厉害。虽然有经验的老兵有时候也能做到,但也不好掌握。特别是新兵,更不敢这么要求。” 在战斗中,拉掉引线,让手榴弹在手中停留片刻再投掷出去,追求凌空爆炸的最佳杀伤效果,确实是不好控制、不好掌握的。 你想啊,手榴弹在嗞嗞冒烟,有几个老兵能静下心来数着时间,再稳稳地投掷出去吗? 要是换成新兵,正常投掷的时候都会有失误,哪个指挥官敢提这么严格又危险的要求?别没达到凌空爆炸的效果,反倒炸伤了自己人,引起了恐慌。 而且,手榴弹的延时并不是完全一致的,也就是生产制造时会有的误差。你想追求效果,掌握得时间也好,但也还要看手榴弹的生产制造是否完全精确。 而有了这种跳雷,误差肯定是有,但也是在空中高度的不同,杀伤效果略有些改变。可确实做到了基本上都凌空爆炸,对敌人的心理震慑是勿庸置疑的。 “我们队长说了,如果竹筒大的话,可以往里面多装几颗手榴弹。”曹小宝很是显摆地拿着个地雷介绍道:“就是不能凌空爆炸,东一颗西一颗地落在敌人中间,也得吓得他们哇哇大叫。” “哈哈哈哈。”方政委大笑起来,说道:“那就不要用竹筒了,用木桶不是更好?” 本来是玩笑话,曹小宝却一本正经地点头称是,说道:“那是另一种雷了,估计也快造出来了,叫,叫定向抛掷雷。把木桶雷埋好,桶口斜对着敌人要来的方向,一引爆,呼地一下子,一堆手榴弹就飞过去爆炸。” 方政委眨了眨眼睛,看向王营长,说道:“原理差不多,也说不好哪个更厉害吧?” 王营长挠了挠头,不太确定地说道:“都厉害,都挺厉害。要换成我是敌人,这心里早就发寒害怕了。” “各种地雷有各自的用处,总是要侦察清楚敌人的行动才好埋设。”曹小宝继续在当着老师,给主力部队讲解,让他觉得倍有面子。 “敌人要是粗心大意,就给他们来个连环雷,一炸一大串;跳雷也不错,一炸一大片。” “敌人要是前有尖兵,后有大队,就给他们来个前碰后炸;或者来个木桶雷,抛过去几个手榴弹。” “敌人要是队形拉得开,咱们就多用小地雷,看他们是人多,还是咱们地雷多。” …………… 曹小宝是经过沈宸单独教授的,加上他脑瓜聪明,当着指战员的面儿,说得头头是道儿,让人不断点头称赞。 “真是很好的一堂课啊!”王营长感叹道:“游击队用聪明才智,创造出了这么多打法,值得我们学习。” “值得更多的地方部队学习。”方政委郑重地补充道:“如果各地方部队都掌握了地雷战的打法,就能让鬼子寸步难行,陷入到人民战争的汪洋大海之中。” 停顿了一下,方政委继续说道:“我看,应该尽快编写一本有关地雷战的教材,分发到各地,这样的见效是最快的。” 看方政委把目光投向自己,曹小宝赶忙说道:“编书啊,那俺可不行。不过,俺们赵队长和周指导员应该记了不少,连射击的都录下来了。” 王营长点了点头,说道:“这样就对了。赵队和和周指导员还是很有远见的,这么好的办法就应该大力推广嘛!” 方政委却听出了一个字的区别,好奇地问道:“你们队长,你们赵队长,这是两个人哪?” “是啊!”曹小宝嘿嘿一笑,说道:“俺们队长就是大梅,她可厉害了。要是没有她,俺们小队,还有整个游击队,都不会是现在的样子。要不是她每次打仗都顶在前面,不知道要死多少人呢!” “她是个勇敢的战士。”王营长对此倒不稀奇,说道:“有这样一个队长,能教你们,能尽力保护你们,可是你们的幸运啊!” “谁说不是呢!”曹小宝说不出这样的话,但和他想的却是一样。 两天的时间转眼就过去了,已经比计划晚了一天,在第三天早上,沈宸等人便要出发,前去和游击队会合。 王营长和方政委特意安排了好饭菜,算是饯行和感谢。同时,还派出了一个排的战士,负责协助,或者说是保护游击队。 为了协调方便,王营长也没派别人。刘彪刘排长,是和游击队合作过,还合作得比较愉快的。 沈宸和刘彪等人先是赶到了大榆树庄,发现游击队只留下了一个小队,其他人都已经在赵铁和老周的率领下,向祖旺逼近发展。 吃过午饭,沈宸等人就又踏上征程,在停晚时分,赶到了离祖旺只有十几里地的村庄。 这个叫孙家集的小村子被敌人破坏过,但游击队的大部就驻扎在这里,挤在十余间勉强能够遮风御寒的破房里。 游击队敢于如此逼近,说明祖旺的敌人确实损失很大,基本上丧失了主动出击的能力。 从赵铁和老周的讲述中,也证明了现在就是这样的情况。 “一百多鬼子,皇协军只剩下了几十个。”赵铁说话的口吻也变得轻松起来,“全部缩回据点,近期都难以有大的行动。” “经过这两天的侦察,我和老周决定还是主要向公路下手,卡住他们的脖子,逼迫敌人放弃这个据点。” “除了公路,在据点外,我们决定埋设地雷,震慑敌人,也起到些封锁的作用。” 硬攻据点是不会考虑的,除此之外,当时对付敌人据点的办法就是“困”和“挤”。 有了地雷,“困”是能够实现的;而“挤”,则是使据点的敌人不能就地解决粮草物资,靠远地运输既不安全,后勤压力又大,多半会使敌人知难而退。 同样是地雷,对于破坏和阻遏敌人的公路运输,也能起到相当大的作用。甚至不用很多人手,只要炸毁一两辆汽车,就能让敌人重新权衡利弊得失。 对赵铁和老周的决定,沈宸没有什么意见,甚至他还要为此表示称赞。 当然,沈宸的到来,对据点的“困”又多了一个手段,那就是零敲碎打的狙杀。 在距离上,沈宸能对五百米左右的敌人实行比较精准的狙击,而敌人想在这个距离打中他,却是相当困难。 况且,沈宸的夜眼和伪装也能够使他的安全有所保障。 而对据点内的敌人来说,一个象沈宸这种级别的狙击手在周围窥视,无疑是噩梦的开始。 因为人不能象冬眠的动物那样一动不动,不吃不喝吧? 打水、砍柴、放哨、站岗……你只要动弹,只要露头,就要小心突然射来的子弹。随时都有危险的环境,你能呆得住吗? 反正在沈宸想来,鬼子是不能遭受这种痛苦的煎熬,不想窝窝囊囊地丢了性命的。 “我想可以再给鬼子安排点重头戏。”除了狙击,沈宸还有点别的想法,“如果他们从据点里追出来,咱们就狠狠地收拾他们……” 沈宸的想法是以狙击杀敌,还有诱敌。 敌人不出来,那就这么耗下去。一天哪怕只干掉一个敌人,对敌人的心理打击也是巨大的。 不能随便暴露,打水、砍柴、站岗都有很大的危险,你让敌人怎么能长久坚持? 那敌人会怎么想,怎么做?他们可能会认为,到了野外,就能发挥训练有素的长处,和敌人进行面对面的战斗。 当然,地雷是很恶毒的,很难防备的,但总不可能遍地都埋上吧? 再说,对于地雷,敌人吃了亏,肯定是要想办法对付的。最简单的,要求增加工兵,进行扫雷作业;或者是增加皇协军,让炮灰来趟雷试雷。 说白了,地雷是有威慑性,但还远做不到令敌人寸步难行。 第一百二十六章 暗夜狙击 - 抗战之三生传奇 - 岁月如声 其实,地雷在目前还只能是被动防御的武器,但与沈宸的狙击相结合,就有了攻守兼备的意味。 你不动,我就找机会狙杀;你出来,我就用地雷炸你,用埋伏打击你。 以沈宸为主的战术打法,在游击队里已经形成了习惯。既是倚重,又是信赖,这让沈宸觉得留在游击队还是个明智的选择。 跟着主力部队,沈宸就担心受到各种条框、纪律的约束,更担心没人知道如何使用狙击手。来个瞎指挥的,就足够他头痛了。 在游击队多好,赵铁和老周惯着,队员们照顾着,感觉真的不错啊! 具体的战术商议决定后,老周率领游击队的大部人员去公路附近活动。刘彪这个排,再加上游击队的部分人马,则配合沈宸,对据点之敌进行打击。 休息了一夜之后,沈宸便带着自己的小队赶往祖旺据点,进行勘测侦察。 尽管对自己的枪法相当的自信,可沈宸也没有掉以轻心,认真细致地做好准备工作。 等到晚上,他便开始行动,身后则是他的小队,更远的地方还有大队人马埋伏。 太阳下了地平线,晚霞消退,暮霭笼罩下来,星星开始在苍茫的天空中闪烁。在夜幕下,鬼子的据点象一个怪物,阴森森地矗立着。 坚固但并不是无懈可击,鬼子将封锁沟里外的障碍物全部清除。但不能阻挡沈宸披着伪装,悄悄地靠近过来。 从封锁沟内外的开阔地到据点,有将近五百米的距离,符合军事操典的规定,在敌人看来也是安全的距离。 但对沈宸来说,这样的距离,狙击的命中率还是能在八九成。 而且,他也不需要太过冒险的靠近,就这个距离,对据点内敌人的心理打击将是沉重的。告诉他们,缩在乌龟壳里也不保险。 时间在一分一秒的过去,沈宸终于结束了缓缓的蠕动,在一个小洼地里趴下不动。 远远的炮楼上的探照灯光柱扫过来时,已经有些太远,变得很微弱。而且很草率,只是在开阔地上仔细搜寻,在他的藏身地,却一点也没有停留,证明他的伪装是很成功的。 夜的色彩弥漫在空中,象一张柔软的网,把所有的景物都罩在里面。 “呯!”枪声打破了夜的寂静,配合行动的队员对鬼子据点的骚扰开始了。 零星的枪声,喧闹的锣鼓,洋铁桶里的鞭炮,在据点周围时断时续,时南时北。 沈宸做了几次深呼吸,伸出了枪口,嘈杂的声音可以多少掩盖他的袭击,希望能打死几个敌人。 据点的敌人不明所以,在纷乱中起来戒备,炮楼射击口的灯光亮了起来,探照灯扫视的频率也快了。 “啪勾!”炮楼上的鬼子哨兵开了一枪,但那只是一条靠近封锁沟的野狗,吠叫了几声,夹着尾巴逃跑了,惹来了鬼子的臭骂。 “啪勾!”沈宸的枪响了,炮楼上一个晃动的人影倒了下去,但并没有引起别人的觉察。 茅厕,沈宸选择的目标很有意思,但也很刁钻,因为在这里捕捉落单的敌人进行狙杀比较方便,而且不易被敌人觉察。 嘘嘘,该起床尿尿了,一个一个来哈!沈宸拉动枪栓,推弹上膛,眼睛里射出了阴冷的光。 狂热的战斗,并不意味着在侥幸心理的支使下,战斗到死。他相信自己的伪装和能力,可也没有低估了敌人的智力和反击。 探照灯刚刚转过来,沈宸便适时地射出一枪。灯灭了,四周陷入黑暗,又随着夜色的加深,更加浓重起来。 鬼子据点内骚动起来,手电光乱闪,枪声乱响,脚步声杂沓,喊叫声四起。 沈宸缓缓地移动,进入了另一个早就选好的隐蔽阵位。抱着枪缩在隐蔽处,他耐心地等着,听着枪声,判断着。 骚动持续了半天,才稍许安静下来。 沈宸悄悄地探出头观察,又慢慢地把枪推了出去。 暗夜之杀,是狩猎,无关杀戮。没有那种狩猎是以“人”为目标的更象狩猎了,凡是狩猎过有武装的对象而成了经验之后,就只能沉迷于其中了。 而一旦开始狙击,沈宸便是全身心的投入,颇似进入了无我之境,专注而凝神。 探照灯换了灯泡,又射出鬼眼般的光柱。只不过玻璃灯罩暂时没有,与平常有些不同。 光柱扫过,沈宸一动不动,冷静地瞄准了炮楼上操纵探照灯的敌人。 “啪勾!”枪声响起,探照灯猛然一晃,便停止不动,而旁边的鬼子却是仰面摔倒。 这个角度不错。沈宸推弹上膛,再次瞄准,就等着下一个鬼子。 “啪勾!”又是一个人影晃了晃倒下去,而他的手则刚摸到探照灯。 敌人在据点内猛烈射击,向着所有可疑的地方泼去子弹。 沈宸已经收枪躲起,微眯着眼睛,听着子弹在空气中发出啾啾的尖啸,或是打在周围发出噗噗、啪啪的响声。 一阵混乱过后,探照灯再次扫来扫去,找寻着可怕而又狡滑的对手。 鬼子军官从碉堡的枪眼里透过望远镜仔细观察着外面,看似平静沉稳的外表下却隐藏着一股焦虑。 开阔地好象藏不了什么人,那就只剩下更远的距离。敌人的射击能达到那个程度嘛,鬼子军官不愿意相信,但随着时间的推移,不祥的预感越来越浓重地压在心头。 鬼子军官把观察的地域放远,仔细搜寻着。只不过,夜间的光线使他看起来很费劲。 经过了又一次的袭击,骚动渐渐停息,据点里显得很沉静,很压抑。 探照灯在可能的地域反复扫视,但却没有什么收获。 身后闪了一下亮光,鬼子军官警觉地躲开了射击孔,喝斥道:“不要点灯火,这是命令。” “哈依!”一个鬼子军官赶忙熄了灯。 外面突然又响起了枪声,探照灯又被击灭,这让鬼子中队长皱紧了眉头。 从大概的判断来看,枪声的方向有所变化,说明对手是在移动着,是在换着方位在狙击。 据点易守难攻,是个堡垒,但也象是个铁笼子。 封锁沟、铁丝网阻挡了强攻的脚步,也使得进出变得很不方便。只有两个带吊桥的出口,等绕出去追击的话,袭击者往往已经逃之夭夭。 而且,还得小心被诱入地雷等陷阱的埋伏阵。 在抗日战场上,敌我双方都在根据自身的情况,尽可能发挥己方的长处,规避己方的短处。 日军装备好,火力强,战斗素质高,便攻城掠地,以正规战为主,希图一举歼灭敌人。 而抗日武装人数多,又是在本国土地上作战,但武器训练皆不如人,便采取避实击虚,利用熟悉地形地势的特点,对日军进行骚扰袭击,积小胜为大胜。 所以,在沈宸的狙击下,且是在夜里,敌人有些应对乏术。 从主动袭击的角度来看,沈宸也是更为主动,活动范围更广,自由度更大。这让鬼子中队长感到很难在一个合适的地点,合适的时间找到他。 而找不到,甚至说看不见的对手,才是最可怕的。你再有强大的火力,训练有素的士兵,又去向谁施展呢? 对于受到狙击的部队来说,通常采用对可疑方位的火力压制来干扰狙击手的射击,同时迅速接近敌人,以寻找狙击手。 而寻找敌方狙击手的方法包括通过枪声、动植物的动态、子弹的射入角,甚至是猜测敌方可能采用的有利地形来判断。 当然,这是受过反狙击训练的军队的作法,在现在这个时候,相信世界上也没有哪支部队受到过系统的反狙击训练。 而对上沈宸的这些日本鬼子,便只能自怨命苦倒霉了。 一夜的时间对于据点内的敌人显得很漫长,天亮之后,敌人便派人在四周搜寻,可却没有收获。 嗯,也不能说是没有收获,三颗地雷被引爆,鬼子收获了两具尸体、三个伤兵。 加上昨晚的损失,还没看见敌人,就已经阵亡了五人,伤了三人。这个代价对鬼子来说,真的是难以接受。 但对地雷的恐惧,又使鬼子不敢再搜索更远的距离。 以往在野外,鬼子凭借战斗素质和火力优势,是希望与抗日武装发生战斗的。但现在,依然是看不见的杀机在威胁和震慑着他们。 …………… 漆黑的夜空,象浸透了墨汁。 但景物并不是千般一律的黑,山树林岗各有不同的颜sè,有墨黑,有浓黑,浅黑,淡黑,很象中国丹青画那样的浓淡相宜。 而且,这一切都不是静止的,都象在神秘地飘游着。 现在,沈宸又悄悄地潜近了据点。只不过,是换了地方,换了方向。 主炮楼上的探照灯在不停摆动着,还在扫描着他曾经的狙击阵地。 沈宸潜伏到位,并且隐蔽得很好。他伸出了用小镜子做成的简易潜望镜(初中物理),虽然是因陋就简的山寨版,但却使他更加安全。 他在加强狙击技能的同时,也没忘了逐步配齐自己的狙击器材。 仔细观察了片刻,沈宸寻找着探照灯扫视的时间规律。然后在探照灯刚刚扫过他的头顶之后,他端起枪,挺身露出头来。 几十秒钟后,沈宸屏住了呼吸,轻轻扣动了板机。 伴着清脆的枪声,探照灯一下子灭了,黑暗重新笼罩着四野,但据点内却喧嚣起来,枪声乱响,人影晃动。 很好,正是趁乱袭击的好时候,枪声的掩盖,以及三八大盖枪管长、火药燃烧彻底的特性,敌人将很难发现沈宸的准确位置。 “啪勾!”在混杂的枪声中,一个挥舞手枪在指挥呼喊的家伙如遭雷击似的,身体一顿,象一根烂木头般倒了下去。 “啪勾!”在混杂的枪声中,远远的一个人影倒了下去,手里的电筒在空中划着无序的光柱,摔在地上。 炮楼和碉堡里的机关枪响了起来,胡乱扫射着,闪烁着凶狠的,但却盲目的光亮。 子弹在空中胡乱飞舞,照明弹飞上半空,将周围照如白昼,但沈宸已经收枪隐藏。 混乱已经造成,他不想轻易暴露自己的藏身地点。而敌人将陷入恐惧、愤怒之中,无法自拔。因为,来自黑暗中的、防不胜防的杀机,是最令人恐惧的。 此时,据点内的炮楼和碉堡里,几个鬼子的优秀射手却感到些兴奋。他们是被特意挑选出来的,并担负着射杀对手的重任。 其中,已经是班长的矢村正在射击孔里探出枪口,仔细观察着,找寻着。 这是一个很好的机会,一个可敬、可畏、可恨的对手,会是自己的一个传奇故事吗? 矢村心里清楚,在与对手的角逐中,他应该是处于被动的一方。 这无关于枪法和技能,而是两人所处的环境,所要达到的目的,以及所采取的方法和手段。 对手就象一只狡猾的狐狸,可以在难以预测的时间,难以捉摸的地点择机而动。 而矢村要想成为一个好猎人,就必须付出更多的体力和脑力,去被动地等待,以期能碰上对手。 当然,这种概率不算高,而且可能会把矢村拖垮,从身体到意志。 找到他,一枪结果他,死在同行之手,这是他的荣耀。 矢村紧张地寻找着,不放过任何一个可疑的物体和风吹草动。 但搜索了一段时间后,他感到失望,范围太广了,嘈杂声太大了,他无法依据枪声找到目标可能的地域。 “告诉那些混蛋,关闭灯火,不要乱开枪。”矢村咆哮起来,“这是给敌人制造机会。” 命令在下达,但混乱还持续了一段时间,又有两具尸体倒了下去,沈宸这回是真正地收枪而退了。 贪婪是一个致命的弱点,知道适可而止,才能够活得长远。也只有活得长远,才能干掉更多的敌人。 猎人被狐狸耍了,起码矢村是这样认为的。 当天的一边淡淡地拖直了一条乳白色的狭带,接着是一种酒醉了似的绯红渲晕时。他也有了种醉了的感觉,眼睛里挂上了血丝,劳累过度的头脑昏昏沉沉。 第一百二十七章 三管齐下 - 抗战之三生传奇 - 岁月如声 “啪勾”!枪声骤然响起,方向是在吊桥外面。 矢村强打精神,在炮楼上举起望远镜。 “啪勾”!又是一声枪响,在望远镜的视野里,矢村看见吊桥旁边倒着一具尸体,相隔十几步,另一个倒下的士兵还在进行着临死前的抽搐。 再往远处搜寻。田野似乎未还睡醒,暗影幢幢,充满了缄默。 视线有些模糊,枪声杂乱地响了起来。好半晌,矢村无力地放下了望远镜。 应该是那么远的距离,即便他找到了袭击者的位置,恐怕也无法在射程内将其击杀。 受不了啦,敌人是要活活折磨死他们吗? 当他夜不能寐,警惕守候的时候,敌人可能在呼呼大睡;而他累得眼睛酸痛,头脑昏沉时,敌人又再次出现,用枪声和尸体向他示威。 是的,就是示威这个词儿。 猎人与猎物,同样的辛苦,甚至猎人要付出更多的体力,更多的智慧。 因为猎物的踪迹难寻,行动毫无规律,而猎人却处在了被动之中。 这是曾自诩为好猎人的矢村所深深苦恼的,主动权似乎已经落在了敌人手中,想在合适的地点,正确的时间找到敌人,变得很困难。 但狙击却还在时时发生着,对手有时白天,有时夜晚,袭击着任何能遇到的、合适的、有生命的目标,似乎正狂热地为自己增添着战绩。 但地点忽东忽西,时间忽日忽夜,完全没有规律可言。 狡猾、冷静,鬼子又为面对的可敬而可畏的对手加上了几个评语,焦躁之余更增加着战斗的渴望。 但鬼子被拖得很疲累,依然难以摆脱这种被动的局面。 最大的困难便是祖旺是个深入根据地的孤立据点,鬼子想把祖旺变成一根钉子,却正面临越来越被围困的局面。 不仅仅是在据点周围有神出鬼没的狙击手,防不胜防的地雷陷阱,依靠运输的公路,依赖联系的电话线路,也在遭到袭击和破坏。 保据点,保交通线,保联络,鬼子在频频的袭击下,顾此失彼,有些吃不住劲了。 遭到狙击还只是一个原因,最令鬼子头痛的却是地雷。据点周围似乎是越埋越多,不仅使鬼子不敢放心搜索,更有逐渐把据点团团围困起来的趋势。 据点内的鬼子感到了重重危机,负责运输给养的敌人也是叫苦不迭。 汽车已经被炸坏了三辆,押送人员也在袭击中不断损失。 现在,鬼子要认真考虑维持祖旺据点的代价,是不是太大,且得不偿失了。 而鬼子在要无奈地放弃祖旺据点时,却还脑洞大开,或者说是想找回点面子。 挑战?沈宸愣了一下,迷惑地眨着眼睛,难道是给自己的? 不可思议的事情,或者说是意外的事情总会时不时地发生,给生活增添了烦恼,也增添了挑战,还增加了趣味。 脑袋进水了?这是沈宸接到鬼子的挑战书时第一个想法。 当然,狙击手挑战狙击手在历史上并不是没有例子。据传说,最有名的狙击手的对决是发生在斯大林格勒防御战中。 对决的双方分别是苏联的传奇狙击手瓦西里与德国柏林狙击兵学校校长科宁斯上校,后世看过《兵临城下》的沈宸并不陌生。只是当这种事情发生在自己身上时,却觉得很有些不可思议。 “鬼子派了一个送信人,逼他专程送来。”赵铁在旁介绍道:“大梅,你知道有这么回事就行了,我们也是就告诉你一声,可不希望你头脑发热,答应下来啊!” “这是鬼子没招儿了,才想出来的诡计。”老周也笑着提醒道:“激将法啊,咱可不吃他们那一套。” 沈宸低着头,微微眯了眯眼睛,等看完了挑战书,才若有所思地放在桌上,半晌没有说话。 其实,从另一个方面来看,这也未必不是一个消灭鬼子的机会。或者说,这也是一个足以记载于书的惊心动魄的故事。 沈宸有点犹豫,是不是该扬名立万,成为传奇呢? 刘彪见沈宸没有马上回绝,似乎在沉思,便似笑非笑地开口问道:“大梅,你怎么看呢?” 沈宸抬起眼帘,看了看众人关切的眼神,心中有了决定。 他微微一笑,对刘彪说道:“我在想,如果鬼子给咱们主力部队下了挑战书,说游击战不够光明正大,要与主力部队在某时某地摆开架势,堂堂正正地较量一番。刘排长,你说主力部队的首长会答应吗?” “当然不会答应。”刘彪一拍大腿,笑得畅快,“打仗嘛,就是要以己之长。攻敌之短。说咱们不够光明正大,是他们幼稚,也是找台阶下,更是说明鬼子对咱们的游击战术感到头痛。鬼子想让咱们干什么,咱们偏不如他们的意,这才是正确的选择。” 沈宸点了点头,说道:“我也不让鬼子如意,什么堂堂正正的较量,真是令人可笑。这说明鬼子快抗不住了,心急了,发怒了。越是这样,就越要让他们失去理智,犯更多的错误。” “鬼子也真想得出,这种带有中世纪的决斗性质的东西也能拿出来。”赵铁笑道:“大梅举的例子太贴切了,刘排长的解说也透彻,咱们就是不能让鬼子如意。” 赵铁说道:“既然鬼子下了挑战书,我想也别不理不睬,索性再激怒他们一下。不如这样,咱们回封信,把鬼子对平民百姓烧杀掠抢的罪行揭露一下,狠狠骂他们一通,就说人不和畜生较量。嗯,大意就是这样,你们看行不行?” “好啊,出口恶气也舒服嘛!”沈宸笑得开心,说道:“谁来写呀,反正我是没那么好的学问。” “这个——”老周想了想,说道:“我看那几个女同志的文化水平行。而且,控诉鬼子的罪恶,这是发自内心的感想,她们都见过扫荡后的惨状,应该能行的。” “那就这么定了。”赵铁点了点头,说道:“让她们抓紧时间写,让那个送信人赶紧回去,咱们不招待他。” 老周的眼珠转了转,笑道:“这样,趁这个空当,我去给这个送信人上上政治课,提高一下他的觉悟。” “也好。”赵铁笑着赞同,说道:“那就这样,咱们分头继续工作,争取早点把鬼子的据点挤走。” 鬼子的挑战,其实也给沈宸敲响了警钟。 敢于与他较量,说明鬼子对射击技能还是有些信心的。尽管在狙击理念上远不如自己,但也能对他构成威胁。 要想在以后继续进行冷枪狙击,便需要更加小心的潜伏,更隐秘的行动,才能确保安全。 而狙击手之间的对决,在沈宸想来,也不应该是鬼子在挑战书中所说的那种模式。 狙击手应该神出鬼没、射杀敌人于无形之间,在一片狭小的区域内战斗,显然对沈宸并不算有利。 况且,狙击并不是一种体力加射击技术的游戏。更主要的应该是在较量智慧,如果你的智慧更胜一筹,那么你就有可能活下来。 而很多时候,狙击手最大的敌人就是自己。没有不可能,只有你的心理在作怪,战胜自己就是战胜了敌人。 现在,敌人也同样被自己的习惯所困扰,才会提出什么挑战。而打破致命的习惯,对于沈宸也是一样。 而且,这往往是成功的射杀对手,不是被对手所射杀的关键因素。 所以,沈宸暂时放弃了围绕据点的狙击,带着自己的小队,转归老周指挥,转向了对公路的袭击。 而赵铁率领游击队的一部,继续埋设地雷,并监视据点。刘彪则带着自己的兵和一部分游击队员,前去掐断据点的水源,也就是敌人取水的河滩。 据点虽然坚固,但敌人也有疏于防范的地方,就看你能不能找到。有些战术并不算高明,但却打在敌人的软肋上。 没错,据点的选址是居高临下,易守难攻。但缺点也明显,不能打水井,又不能把离得挺远的水源都划进据点的防卫范围里来。 要想在靠近水源之地修据点,就又失去了地势险要这一倚仗。 如果在以前,敌人实力强悍,是不太用担心的。可现在,损兵折将之后的力量不足,对地雷也没有太好的应对办法,弱点就暴露得更加明显了。 从兵力的分配和任务上便可以看出,据点内的敌人已经构不成太大的威胁,如何迫使其早点撤退,成了主要的任务。 …………… 太阳已经升到半空,四辆汽车在路上行驶着,逐渐出现在人们的视线之中。 公路上坑坑洼洼,或许有地雷,或许只是吓唬敌人。但敌人却不敢掉以轻心,车开得很慢,车上的机枪不时响着,向旁边的可疑地方射击。 屡次遭到地雷的袭击,敌人变得战战兢兢,并且配置了更多的押运人员,几乎有一个小队之多。 咣当!头一辆汽车的前轮突然陷入了一道隐藏的暗沟,猝不及防的司机和副驾驶猛地向前一冲,方向盘几乎硌折司机的肋骨,副驾驶则一头撞在挡风玻璃上。 两个鬼子虽然没死,也哼哼唧唧的动弹不得。 后面的汽车急刹车停了下来,几个鬼子前来查看情况,有的将受伤的司机和副驾驶弄出汽车,有的围着被损坏的汽车和地上的陷坑指点着。 “啊!”一个鬼子觉得脚下一软,只来及发出一声惊咦,耳旁一声巨响,他便飞了起来。 轰,轰,轰!接连三声爆炸在汽车周围响起,连环雷的黑烟以及爆炸的尘灰弥漫在空中,惊呼和惨叫在爆炸声中隐约可闻。 “啪勾!”沈宸轻轻扣动了板机,展现着狙击的威力。 枪声响过,一颗子弹洞穿了鬼子军官的心脏,从后背穿出继续飞行了十几米后,才结束了它的使命。 “啪勾!”在乱枪声中并不起眼,一个鬼子在前胸迸溅的血花中,沉重地扑倒在地。 “啪勾!”单调而重复的枪声,鬼子的歪把子机枪停止了嘶叫,机枪手的额头多了一个圆而小的血洞,他大张着眼睛趴在了机枪上。 游击队员在隐蔽处开枪射击,枪声四起,子弹横飞。 沈宸稍微停顿了一下,他的阵位更远,布置得更隐蔽,伪装得也好,也就更安全。 “啪勾!”枪声再起,背着长官尸体的鬼子扑通摔倒在地,子弹射穿了尸体,打进这个鬼子的后背时失衡翻滚,搅碎了他的狼心狗肺。 丢弃指挥官的尸体逃窜,这是绝对不允许的。又一个鬼子上前蹲下身子,要把长官背起来。 “啪勾!”一颗子弹冷冷飞至,钻入他的后背,打断了他的脊梁骨,这个鬼子栽倒在地,抽搐着,扭动着。 沈宸盯住了这个鬼子军官,或者说是鬼子军官的尸体。鬼子还不舍弃这个一动不动的家伙,而他正需要这么一个好目标。 沈宸轻快地推弹上膛,再次瞄准靠近尸体的鬼子兵。 轰,轰,轰……地雷在不时地轰鸣,试图向游击队发起攻击的敌人,又踩上了阵地前的地雷。 ……………… 太阳当头,二十多个皇协军赶着车,拉着木桶,赶去小河运水。在他们后面,还有一个班的鬼子,走得也是小心翼翼。 “队长,咱们装这点水够干什么的?”一个皇协军苦着脸向队长说道:“一个人一天就一壶,真是不够喝呀!” “哼,不够喝你先灌个水饱好了。”皇协军小队长撇了撇嘴,斜眼瞅了瞅自己这些手下,冷笑道:“你的嘴象屁股似的,憋住别乱放屁。要是有人要向太君告黑状,可都别想得好。” “谁,谁敢告黑状,咱就让他吃黑枪。”皇协军立刻义愤填膺地瞪起了眼睛,说道:“队长对俺们那是真不错,谁坏了心肠,敢暗地里使坏?” “得,得。”皇协军小队长笑骂道:“就冲你这嘴,我向太君说说,没准能多给一壶水呢!” “队长您真是够义气,跟着您是俺们的福分哩!”又有皇协军上来拍着马屁。 小队长得意地笑了起来,扬起了下巴。 第一百二十八章 鬼子的放弃 - 抗战之三生传奇 - 岁月如声 哗哗的水声吸引着皇协军,但他们依旧是谨慎的脚步,唯恐踏进死亡的陷阱。 长绳猛地拉动,随着几声轰隆巨响,进入雷区的皇协军们,瞬间被爆炸的黑烟包围。 机关枪、排子枪象刮风一样射向敌人,鬼子哇哇叫着,还击着。 三面都是枪声,乱跑乱窜的敌人又碰响了道边、枯草、雪堆的地雷,爆炸声不时响起。 鬼子人数不多,被搞得晕头转向,不敢恋战,带着伤员撤退了。 鬼子一撤,皇协军也顾不上同伴,转身连滚带爬地惊叫着逃跑。身后枪声不停,吓得敌人连头都不敢回,撒丫子跑得飞快。 硝烟被风吹散,地雷爆炸的区域里鲜血淋漓,哀叫不断。 “俺的脚,俺的脚被炸坏了。” “疼啊,胳膊动不了了。” “俺的眼睛,娘啊,俺瞎了。” ……… “冲啊!”刘彪被兴奋激动的心情所鼓舞,瞪着大眼睛,挥着手枪大吼着率先跳了起来。 “冲啊,杀啊!”战士们吼叫着从隐蔽处跳了出来,端着枪向敌人扑去。 能跑的都跑了,受伤不死的也失去了抵抗能力,更确切的是丧失了抵抗的意志。 突然的袭击,心理的震撼,对于皇协军来说是致命的。 而主力部队的战斗素质,冲锋的威势,也确实不是游击队所能比的。 等到据点内的敌人出动大队前来抢水,留给他们的只是倒毙的尸体。当然,水是运走了,可又碰响了两颗地雷,付出了几个人的伤亡。 为了打水,竟然付出这么大的损失,这对敌人来说,是无论如何不能长久支撑的。 而运输车队也损失很大,两辆汽车损毁,十余个鬼子被打死打伤。支那神枪手又出现在公路附近,狙杀了押车带队的小队长。 如果说敌人的据点是伸出来的一只利爪,锋利且有力,但连结利爪的手臂却显得瘦弱。 对,就是这条简易公路,变得越来越不安全。 而在据点内驻守的兵力,现在不仅不能主动出击,更有被围困起来的危险,根本起不到原来设想的作用。 主力营又派出了一个连前来助战,对据点的压迫、公路的封锁更有威力。 面对着神枪手的不断杀伤,地雷的防不胜防,鬼子终于要放弃祖旺,收兵回撤了。 …………… 星月如钩,晚上的寒意重重袭来。 “呯!呯!”枪声突然响了起来,在寂静的夜里分外刺耳。 据点立刻紧张起来,探照灯快速地移动,寻找着袭击者,人影也晃动起来。 折腾了好半天,终于安静下来,敌人连打枪人的影子都没看见,莫名其妙地收兵回去睡觉。 好梦不长久,或许敌人刚刚睡着,轰隆隆的爆炸声又响了起来,响动升级了,这回该是真的了吧? 起来,拿枪,瞭望,警戒,奔跑,开枪,又是好一阵忙活,照例是毫无收获。 好嘛,就象要定时招呼敌人起来嘘嘘一样,这一夜可把敌人折腾得够呛。 锣鼓齐鸣,铁桶里放鞭炮,呐喊冲锋,花样不少。 可敌人是只见楼梯响,不见人下来。可要无视骚扰、放心睡觉吧。一来怕真的有人来偷袭;二来也得神经坚强,或者吃了安眠药,对外界声响听而不闻。 不过,这也是最后需要的忍耐了。 接到上面决定撤退的命令,鬼子中队长没有愤怒和不甘,反倒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煎熬终于要结束了。 但矢村却是另外的表现,他额上的青筋在迸现,手在颤抖,愤怒的眼神在闪烁,已经怒气勃发,不可抑制。 “够了,八嘎牙鲁,该死的混蛋……”杯子被摔碎,矢村在地上急躁地来回走着,踩得玻璃渣咯吱作响,狂吼乱骂着。 可惜,岛国那贫乏的词汇实在有限,连骂人也只是翻来覆去的那么几句,实在乏善可陈,哪比得上回信中花样翻新的羞辱语言。 恶狠狠的眼神投注在了站在一旁战战兢兢的送信人身上,矢村迫切地想找到一个渲泄的办法,这个看起来可恶又懦弱的支那人,不正是一个很好的对象吗? “拖出去,死啦死啦的。”矢村很想亲手砍了这个家伙的脑袋,让喷溅的鲜血缓解自己的愤怒,但信中所说的话又让他觉得沾上这种人的血,委实有损于自己的身份和尊严。 “太君,太君,饶命,饶命啊!”送信的汉奸被拖着向外走,鼻涕眼泪一齐向外流,哀叫着求饶。 矢村已经懒得再看这个软骨头,背对着身不耐烦地摆了摆手,示意两个鬼子兵快点把人拖出去。 “等等,等等。”送信人不知哪里来的力气,突然挣脱了鬼子兵,死死抓住门框,任凭踢打喝骂也不松手,嘶声叫道:“太君,太君,我有情报,我有情报,我知道那个神枪手是谁?” “那尼?”矢村听得不是很清楚,疑惑地转向了翻译官,等到翻译官重复了一遍过后,才缓缓转过身来,挥了挥手,两个鬼子兵这才停止了对送信人的殴打。 “太君问你呢,那个支那神枪手是谁?快说。”翻译官有些厌恶地看着鼻口流血的送信人。 “是这样,这样的。”送信人委顿在地,吭吭哧哧地说道:“我被关在小屋里的时候,听着外面的守卫在聊天。他们提到了一个名字,叫,叫打没。” “大煤,打没?”翻译不是很确定,继续询问。 “应该是叫打没。”送信人心虚地看了下翻译官,不知道光凭一个似是而非的名字,能不能救自己的小命。 矢村听完翻译,有些迷惑地眨着眼睛,问道:“这是名字?知道了有什么用?” 送信人的眼珠骨碌碌转着,花言巧语地说道:“这个,我想知道名字也是个收获,多派人侦察打探,就比以前瞎打听强多了。” 矢村摸着下巴想了想,阴沉着脸看着送信人,问道:“那就由你去侦察打探,完不成任务,死啦死啦的。” “是,是。太君放心,我一定把这个家伙的底细打探出来。”送信人赌咒发誓,希抓住这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先混过现在的危险再说。 矢村又沉思了片刻,摆了摆手,说道:“把他带下去。” “谢太君,谢太君饶命。”送信人涕泪横流,连连磕头…… 矢村坐了下来,轻抚着额头,思索着如何能与对手一决胜负。既是胜负,也是生死,他倒不把自己的命当回事儿。 只不过,从他的分析判断来看,在射击技术上,对手很强,甚至比他还要强。 如果对手真的答应生死对决,自己就有信心、有把握击杀这个手上沾满帝国勇士鲜血的家伙吗? 或许,可以借助武器的差距,才能达到目的。矢村想到了一个办法,目光闪烁着,决定找长官去试试。 ……………… 黄昏伸出双手,悄然拉上了灰黑色的天幕,苍白的月亮悄悄出现,向大地洒下淡淡的光晖。 祖旺据点的敌人一退回去,阴霾便仿佛从人们的心上吹去,连天气似乎也变得令人舒爽。 对本区的干部、战士,以及群众来说,这是一次重大的胜利。顶在胸口上的据点被挤走了,形势一下子变得宽松起来。 虽然敌人还是会发动扫荡,但祖旺据点的收复,使预警时间大大增加,也打断了敌人伸向根据地的恶爪。 可这还是不够的,至少区委会觉得还要再加一层保险,那就是破路。克服天寒地冻的困难,把敌占区通往祖旺的公路彻底破坏,使敌人的机动优势无处施展。 三天的时间过去了,在看似平常的气氛中,各项准备工作已经就绪。 全区的村庄共动员了六百多群众,在黄昏时已经集结于几个地点,在各村民兵的保护下准备行动。 夜,挟着寒风,吹过哗哗作响的树林枯叶,也吹过无数浑身发热而面容严峻的脸庞。 一声令下,人们开始行动起来。 主力部队早已先行开拔,进入了指定的位置,堵住了敌人可能的出动。 现在走在前面和周围的是各村的民兵和地方干部,后面是背着镢头铁锹的老百姓,全是便装。也只有从身上背的器具来分辨。 “跟上,跟上。”低沉而严厉的声音不时在队伍中响起,听到更多的是杂沓的脚步声和压抑的咳嗽。 不得不承认,****对人民群众的动员能力是巨大的,虽然这次小破袭只是冰山一角,但已经能看出端倪。 沈宸还没见过这样红火的战斗场面,十几里左右的道路淹没在人民群众的锹镐之下。 到处都是奋力挖拙的人影,镐锹的咔嚓声响成一片,路旁竖直矗立的电话线杆在人们的呼喝声中被一根根拉倒。 土地冻得很硬,铁镐刨下去只能砸下一小块。但这并没有使人们退缩,反倒催促着人们使出全身的力气去大干。 其实,在冬季破路,也是有先例和经验的。等到干部们分开指导,破路就变得快速起来。 一个办法是烟火烘烤法:先是用木柴、杂草铺在路面,燃烧后再盖上锯末或谷壳,上面压层土,使引火材料不起火苗地闷烧,使热量更有效地融化冻土。 另一个方法是用铁锤和铁楔子劈冻土:一个一个地铁楔子砸进冻土的裂缝,直到冻土剥离为止。 工程量不小,但也不是把整个路面全掀翻,弄得沟沟坎坎、坑坑洼洼也就够了。不仅鬼子的汽车走不了,畜力力、板车想走,也会相当困难。 分段施工,各村都有责任区,在路旁的背风处,还燃起了篝火,烧上了热水,以备人们休息取暖。 汗水顺着额头鬓角流下来,落在地上,劳动的人们脸红了,气也粗了。但却不肯稍微直下腰。妇救会的积极分子,虽然是妇女,可同样在卖力的挖掘着。 “加油干哪!大男人可别让女同志给比下去了。”一个熟悉的声音在不远处响了起来。 区高官石德广挑着一担冻土走了过去,大声鼓舞着。 李金秀直了直腰,用袖子抹了把脸上的汗水,笑着说道:“大家得向石书记学习啊,鬼子没了公路,就象没了腿。可就猖狂不起来了。” “看李主任说得多好,识文断字的就是不一样。”石德广哈哈一笑,大声说道:“没了公路,鬼子就祸害不了咱们,这春耕也能安心了。” 只要有女人在队伍里严肃的工作,这就是一种强有力的动员。听了石德广和李金秀的号召,男人们,镐举的更高,铁锤下去的更有力量,来回的脚步更迅速了。 沈宸并没有伸手干活儿,他背着枪从路上走过,看见了热火朝天的场面,连那寒冷也变得温暖了起来。 日本鬼子只看到了武器装备的差距,战斗素质的高低,却低估了中国人顽强的民族意识。想要征服这个古老而又顽强的民族,真的是痴心妄想。 但破路也阻止不了鬼子的再次行动,但却增加了他们行动的困难。而现在,无论是从兵力、物资,还是从心理上,鬼子都没有做好大规模报复的准备。 至于春耕能不能顺利,或者说得更远,辛苦一年的耕作能否在秋天有所收获,都要看以后的形势发展,是谁也说不清楚的。 沈宸随着游击队赶到了前面,与主力部队一起,担任起阻击敌人,保护破路群众的任务。 尽管猜测敌人在夜里不会轻易出动,也暂时没有大规模行动的准备,但必要的防护还是不能缺少的。 而对于将来的战斗,游击队上上下下,包括赵铁和老周,都显得颇有信心。无他,地雷使敌人应对乏术,就是他们乐观的原因之一。 沈宸对此有些担忧,过于相信地雷,有可能在敌人找到破解办法后,因为措手不及、准备不足而遭到重大损失。 而且,鬼子对地雷也不全是束手无策,步兵操典上便有这方面的内容,也在面临地雷阵时多次使用过。 比如地雷探知棒,一个听着挺玄乎、挺厉害的东东。其实,就是一根长木柄前部装金属探针。 使用的时候,士兵躬身将地雷探棒以斜四十五度插入地面,通过接触找寻地雷。 第一百二十九章 相当充分的准备 - 抗战之三生传奇 - 岁月如声 这种探雷方式的优点是较为简单,士兵一学就会。 理想状态下,只要插点足够密集,地雷探棒完整的覆盖扫过的区域,雷区便会变为坦途。 但实战中人总有失手,尤其是非专业的普通士兵,使用不够熟练,心里还有对地雷的恐惧。手一抖,就可能会漏过去几颗。 而这些漏网之雷,对之后放心通行的军队总会造成不少的伤害。 所以,地雷探知棒看着简单易行,可缺点也是明显的,那就是效率低,精度差。即便大批士兵排成密集队形扫过雷场,也不能保证找到所有地雷。 那么,日本鬼子有没有更高技术的探雷装置呢? 回答是肯定的有!金属探测扫雷器的工作原理并不复杂,日本在一九三五年便研制出了九八式地雷探知机。 可这东西质量奇差,可靠性很低而且个头太大。虽然号称单人可背负但是参与测试的官兵认为这东西马驮着都嫌太重“皇军”士兵那小体格还真承受不了。 所以,那个大家伙可能刚在研究室内“减肥减负”完毕,还没应用到实际的战场上。 何况,现在游击队的埋雷的路数,根本不是正规的陆军地雷阵。 东一颗,西一颗,你在地下戳戳捅捅一两个钟头也不见得能找到几颗雷。但你要是敢大步前进,没准地雷就会找上敌人。 因此,面对地雷,敌人便陷入了这样一种两难的境地:不扫雷吧,会被地雷炸;慢吞吞的扫雷,一米米的前进,乌龟爬的速度还想合击谁,还能抓到谁呢? 而对游击队和其他地方武装来说,制造地雷的数量是个问题,埋雷的手法则是一个要不断熟练、进步、巧妙的过程。 沈宸并不确切地知道鬼子是否有探雷器,也不知道鬼子将在什么时候使用。还有一点,他不能说得太多,脱离那个时代的知识,脱离自己的身份。 尽管如此,可沈宸还是采取了迂回的办法,尽量避免以后作战的被动。 比如对制造地雷的建议,小型化,多用瓶瓶罐罐,再装上尖利的碎石,不求炸死,只要炸伤。 还有就是对射击技术的训练,沈宸也越来越上心。 只要有那么几个枪法比较准的队员,再辅以他传授的伪装技巧,专打敌人派在前面的探雷工兵,也是阻止敌人破解地雷战的一个办法。 当然,如果是沈宸在,对付工兵,甚至狙杀军官,都不是什么太过困难的事情。 可以说,敌人的应对招数还没使出来,这边在沈宸的带领下,至少他的这个小队就已经被灌输了预见的打法。 连续三天的破路,敌人并没有大举出动来阻止。这使得计划得以顺利实现,重新形成了一个缓冲地带,根据地的安全也多了层保障。 村民返家,重建房屋,恢复生产,这些琐碎而繁杂的工作,其实比打仗更多更忙。 游击队又扩充了,已经有了一百五六十人。主力部队要补充,要训练,警戒保护的任务便暂时由游击队承担起来。 沈宸倒是想回家歇歇,可犹豫了一番,还是留了下来,与队员们一起布置阵地,一起巡逻警戒。 要说游击队没了沈宸就玩不转,沈宸还没这么自大。可毕竟他的本事摆在那儿,能力越大,责任越大,有他在,总是一份很重要的力量。 打了这么多仗,杀了那么多人,要说沈宸不怕死,那并不是真的,尽管他认为不会有真正意义上的死亡。 谁不怕死,除非是傻子。这没什么可丢人的,即便是最勇敢的人,也希望能够活着,难道不是吗? 沈宸偶尔想到这些,也会为自己找到心安的理由。趋利避害,这是人的本能,并不是胆怯懦弱,起码对自己来说,绝对不是。 嘿嘿,游击队,只是名字而已。在自己潜移默化的建议和指导下,已经越来越有后世的特种作战的样子。 行动方式,工作方式,灵活程度,都与别的游击队或地方部队不尽相同。 等到这种模式所取得的效果显著起来,人们的观念也会随之改变,进而得到认同,并推广开来。 其实,这才是沈宸的目的所在,他总觉得自己能力有限,总觉得并没有做出惊天动地的事情。 当然,究其原因,还是他的接触面太窄,获得的信息量太少。他只看到了眼前的这片地方的变化,看不到更远的、更广阔的地方。 按照多米诺骨牌理论推算,如果一块牌比一块牌大,倒下的力量也会越来越大,最后能推倒一座摩天大楼。 而最初的起因,则不会有人想到竟是那小小的一块骨牌。 在艰难的抗日战争中,特别是敌后战场,面对装备精良、训练有素的日本鬼子,任何一种行之有效,或者说是取得了哪怕一点战果的新战术,无疑都会引起注意,受到重视,并得到推广。 比如地雷,并不是新鲜的东西,但简单易造,且在这片山区、半山区的地方得到了充分的发挥和利用。 多种多样的埋设方法,防不胜防的引爆方式,给敌人增添了很多的麻烦,也取得了很大的战果。 根据地在每次取得胜利后,都会有宣传,有战报。 而宣传和战报为了鼓舞民心士气,无疑起到了一种放大的作用,对于地雷和所取得的战果只会夸大,不会贬低。 抗日根据地有很多,互相借鉴学习也是很平常的事情,成功的战例,有效的战术,被传播出去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所以,沈宸看到的只是地雷在本地的推广和发展,却看不到别处也将会学习,也会发展,也会利用这种被事实证明的战术。 从某些方面来讲,他还真是有些妄自菲薄了。 一滴雨水落在沙漠中,不会有丝毫的痕迹留下;但千万滴雨水呢,大雨会把沙子冲走,甚至会形成一片绿洲。 沈宸没有想到,他就象一块小骨牌,倒下时力量并不大,但他影响了很多人,很多人又影响着更多的人。 从一村到多村,从一区到一地,从一地到多地,这种影响在以后的时间里将变得越来越大。 南美的一只蝴蝶扇动翅膀,可能在地球另一边引起一场飓风。沈宸的不懈努力并没有白费,起到的作用远远超出了他的想象。 在这里,他和很多战友一起抗击着日伪军的扫荡搜剿;在别的根据地,不屈的人民也在运用地雷和地道,顽强抵抗着敌人的侵略。 想想吧,一个根据地的一个区哪怕一天多杀伤一个敌人,十个根据地呢,一个月,一年呢,能多杀伤多少敌人。 一颗地雷,变成了十颗,变成了百颗,作用不可同日而语。 一粒火星掉进了干柴,如果不熄灭,将会燃起熊熊大火;一个石子扔进了池塘,激起的涟漪也将越扩越大。 ………… “别笑,别笑。严肃,严肃。”曹小宝在摄像师前后忙活儿着,终于有了指挥沈宸的机会,显得十分兴奋。 沈宸不知道第几次翻了翻眼睛,无奈地做出一副更加痛苦的样子。 照片往往给人一种与实际不相一致的印象。 特别是对于穷凶极恶的罪犯,人们会抱着先入为主的观点来看照片,觉得他的相貌险恶狠毒,怎么看都象个犯罪分子。 但实际上,真的碰到本人一看,倒觉得象个好人。这种情形是屡见不鲜的!这种视觉的差异,往往为罪犯的逃跑带来了方便。 而现在,游击队正在伪造良民证,准备着再次潜入敌占区展开行动。 通常的良民证上的照片,光线是那么暗,在一旁还有半个“验讫”字样的戳记。 沈宸看过良民证上的照片,感觉每个人都是那么呆板阴沉。 这也难怪,照片都是沦陷区百姓在敌人的刺刀下照的,心里害怕的不行,哪里还顾的笑! 恐怕,几千几万的人照相,也拣不出一个有笑模样儿的来!这是代表一个艰难的时代,特别是对处在敌人统治下的百姓来说。 沈宸终于摆出了令人满意的苦相,照相完毕,解脱般地起身离开。 为了再度返回敌占区活动,游击队做着相当充分的准备,带着新的作战思路,并有了初步的计划。 便衣侦缉队还在猖狂,有些汉奸也很嚣张,必须要狠狠打击。否则,敌占区的工作有可能陷于停顿。 而且,在敌占区坚持工作的同志们不容易,深入敌占区是危险一些,但却不能因此而放弃。 此消彼长,战争中就是这样。敌人暂时的退却虽然赢得了根据地的安全,但兵力增加,也给敌人以稳固后方的机会。 正是因为屡次潜入已经使敌人警惕起来,所以,第一批进入敌占区的先头部队都是精锐,由赵铁率领,都是长短双家伙,都是作战技能比较优秀的队员。 他们的任务是去侦察试探,要去打击某些气焰嚣张起来的汉奸。 计划中的第二批部队将由老周率领,等先头部队立稳脚跟,或者是局面有所打开,他们要起到补充和接应的作用。 而第三批则将由主力部队派出,至少应该是一个连队的规模。 计划是谨慎的,是针对敌占区形势的变化而制定的。先由精干小队打先锋,目标小,不易被发现行踪,而战斗力却很强,任务也很艰巨。 “不能再等些日子?”沈宸知道没有用,但还是忍不住说道:“民兵的训练非得用我嘛,很多队员都能充当教练。再说,还有主力部队呢!” “也就是几天的事情,咱们这边的行动还没准备好,你就抽时间去看看,指导指导。”赵铁说道:“这样,显得咱们重视嘛!” 沈宸无奈地点了点头,说道:“那我得带两三个人去,也不能什么都得我教吧?象些基本动作,由别人代劳好了。” 赵铁说道:“民兵还是有些基本训练的,可能用不着教这么细。好吧,你想带谁去就带谁去,就两三个人,不能再多了。” 对于区中队的邀请,沈宸是不想接受的。他什么水平,民兵什么层次,哪用得着他出马? 而且,对民兵的要求也不能太高,能粗略估测距离并调好标尺,能把枪端稳,能瞄准了再放枪,这在当时就算是一个合格的民兵。 这看似挺简单,而所有根据地的民兵加在一起,数量虽然庞大,能达到这个标准的,恐怕并不是太多。 况且,就算是正规军,那些入伍的新兵在很长时间里也做不到这些。 如果能达到这样的标准,那民兵就能与皇协军较量较量,甚至在战斗意志上可能超过那些乌合之众。 沈宸当然不想去亲手训练每一个民兵,但他能够训练出一批骨干,再由这一批去训练带动更多的人。 尽管有些不情愿,但沈宸还是要尽自己的努力,并带动他身旁的一批人在努力,让更多的人也在努力。 目的很简单,为的是安定的生活,为的是安全的家园,为的是自己的亲人。 相对而言,沈宸其实更期望去沦陷区活动。 他是有过切身经历的,知道在沦陷区生活的百姓是如何苦苦挣扎,如同顺水飘浮的树叶,不知道何时沉没,不知道要漂到何方。 而且,敌占区人民的负担,是想象不到的大,敌伪吃的、穿的、花的都是百姓供给。 有的皇协军和特务,他们的家眷的花费,也是村里供给,连孩子们的尿布,女人的粉油都在内。 而比起精神上的压力,物资上的负担又算不了什么。 要女人,征民伕,出劳役,整日生活在刺刀和皮鞭之下,连平常出趟门,赶个集,都可能遭遇横祸。那种提心吊胆的苦捱的日子,简直不是人过的。 正因为沈宸知道沦陷区群众的悲惨,当又有机会摆在眼前时,他自然会做出自己应该做的选择。 不只是那一颗仇恨敌人的心,还有自认为属于他的责任。退缩和怯懦会让他良心不安,并从此成为纠结不散的心病。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手机版阅读网址:m. 第一百三十章 春天到了,狙击步枪 - 抗战之三生传奇 - 岁月如声 大年初一刚过,便到了立春。 中国古代将立春的十五天分为三候:“一候东风解冻,二候蜇虫始振,三候鱼陟负冰”。说的是东风送暖,大地开始解冻。 虽然在华北山东大部分地区仍是“白雪却嫌春色晚,故穿庭树作飞花”的寒冷景象,但气温回升还是能够感觉得到,春耕大忙季节就要开始了。 春天的气息已经在浸染,阳面的积雪也开始融化,呼吸间便能闻到被那雪水沤烂了的枯草败叶的霉味。 北方民俗历来有踏青的讲究,每当青草依依、清水涟涟之时,人们便脱下长布衫和厚衣服,走出屋子,三五成群到乡野山间赏景散心,消解冬天的沉闷。 可现在嘛,踏青还不到时候,连点绿色都没有,你赏的什么景? 再说了,春荒春荒,人们都要为肚皮奔忙,又有战乱压在头上,谁还有那个闲情逸致? 沈宸刚指点完区中队的射击训练,便把工作交给他带来的杨叶和余保根。 要说教民兵,这两人已经满够格的。特别是杨叶,勤学苦练终于见到了成效,枪法进步很快。 其实,被沈宸叫作黑哥的,还有几个队员,甚至魏春儿和菊子,在射击技术上都有了长足的进步。 更多的神枪手,这也疑也是沈宸费尽心力,并且极希望看到的结果。 虽然把训练暂时交给了别人,但沈宸并没有走得太远,就在别人大声招呼能听见的地方,望着刚刚在春风中苏醒的田野,在想着事情。 民兵们对训练还是很认真,有不少人还希望着能加入正规部队。 这对他们来说,应该是轻松愉快的。象出身贫苦的年轻人。脱下破棉袄,穿上新军衣,扔下缺米少柴的愁苦,过一天一斤十四两小米口粮的日子。 而且,过去不能进学堂,现在可以学文化;走南闯北对于年轻人,也是一种憧憬和诱*惑。 这当然是一种生活的提高,切实的改善。如果没有妻子儿女,也就没有过多的牵挂。偶尔想到这些,也不过把希望寄托在最后的胜利上。 有些人虽然负担沉重,但他们能把伟大崇高的目标摆在第一位,憧憬着美好的未来,即革命胜利后的光明景象。 而希望正是他们源源不断的动力,使他们摆脱身后的拉力,向前进。 但沈宸的悲哀便在于不敢想得太远,想得太远可能会让他失望难过。他强迫自己只想着现阶段的任务。打鬼子,保亲人,保护所有自己有能力保护的人。 亲人啊,马上就能回家住几天了,感觉真好。 沈宸心中这个念头一起,发现竟是遏制不住的强烈。 家的温暖,叔叔婶子的疼爱,小花臭子的天真,菊子的亲热……他沉思着,脸上浮起淡淡的笑意。 田野里,有野兔出没,春天似乎也使它们恢复了为爱情奔跑追逐的体力。 地雷越来越被重视,硝磺就成了上到区委,下到百姓,都要搜集珍惜的好东西。 所以,就是在这样的好季节,也没看见有人拿着土枪在漫地里踢跶着打猎了。 野兔们变得胆子很大,可以沿着道旁和人面对面的行走,等到你想追,或是伸手去捉,它一闪就窜到枯草和秸杆堆后面去了。 沈宸端起枪,瞄了又瞄,终于还是放下了枪,苦笑着摇了摇头。 别人连硝磺都舍不得用,自己就要用更宝贵的子弹打野兔?虽然身上的子弹盒总是满满的,可沈宸也觉得不太好意思。 “大梅,怎么自己一个人在这边?”陈鸿离得还远,便伸手打着招呼,迈步走了过来。 沈宸有些不太情愿地转身,他不是没看见陈鸿,而是觉得没什么攀谈的必要。 这几天帮着区中队进行集中训练,陈鸿对沈宸是很热情,很照顾的,甚至自己花钱买好吃的给他。 而且,有些人也看出陈鸿对沈宸有着不一般的态度,杨叶为此还和沈宸开过玩笑,沈宸这才感觉到不正常。 在这方面,沈宸是有些迟钝。没办法,没让他根本没有女人的心理,根本不把自己当女人呢! 在游击队里,他的说话、举止很随便,和男队员也是那样,没有女人的拘束、腼腆。 在游击队里,上到赵铁、老周,下到队员,都很照顾他,爱护他;到了主力部队那边,也是很好的待遇,这也就形成了谁对他好,都象是很正常的事情。 所以,陈鸿的热情和照顾,并没有让沈宸感到异样。反倒是旁观者清,别人倒是看出不同。 杨叶的玩笑提醒了沈宸,他就有意避开陈鸿,盼着快点结束训练,好去享受自己的三天假期。 不过,对陈鸿的示好,沈宸不会接受,但对这个人也并不反感。男人嘛,追求异性,本也平常,和自己以前还不是一个样。 打着招呼,陈鸿已经走到近前,笑得还得那么亲切。 沈宸还戴着绒帽,口罩却没戴。几个月过去了,脸上的皮肤褪去了那时乡村女孩的微黑粗糙,变得白皙、嫩滑了许多。 一双黑色的大眼睛,透出和年龄、经历不相称的深沉和成熟,即便是看过沈宸短发的样子,陈鸿也觉得有种特别的魅力,一种充满英气的中性之美。 “陈队长。”沈宸很随意地打了招呼,说道:“再有一天,集中训练就可以结束了。嗯,队员们好象也要回去忙活春耕了。” 陈鸿点了点头,说道:“是啊,集中训练马上就结束了,效果很明显,进步都很大。这多亏了你,还有游击队的两位同志。” 沈宸笑了笑,说道:“其实,游击队的不少队员在射击技术上都已经很厉害,他们完全能够胜任教导的工作。我的性子比较懒散,说实话,并没有多少的耐心。” 停顿了一下,他继续说道:“你也看到了,这几天的训练工作,还是他们做的更多。” 陈鸿笑道:“话不是这么说。其实,能请到你这样的高手,应该是区中队的幸运。你的指导是最有说服力的,这一点,别人是比不了的。” 说服力?!沈宸有些无奈地苦笑了一下。 虽然他很想低调,甚至连名字都恨不得用假的。但出于宣传和鼓舞民心士气的需要,他还是被写上了根据地的小报,成为了一个家喻户晓的女英雄。 当然,要长久地保密也是不可能的。只不过,这么一弄,敌人可就不用再费什么力气,就知道了他们的对手是谁。 “大梅,你的英雄事迹登载出来之后,对振奋民心士气可是非常重要。”陈鸿继续赞扬着,“不光是区中队,各村的民兵也都掀起了苦练枪法的高潮,都在向你学习呢!” 沈宸对此倒是满意,他的目的不就是这个嘛! “苦练枪法这很好。”沈宸说道:“哪怕一个村出一个神枪手,也能稳定民心,对敌人也是一种威慑。” 陈鸿点着头,委婉地问道:“大梅,你今年是十七了吧?要说这思想觉悟,人和人就是不一样。别的姑娘十五六就开始找婆家了,你呢,还在与敌人拼杀。” 沈宸垂下眼睑,斟酌着字眼。 过了年,大梅虚岁十七,周岁才十六。 要是按民间的习惯,确实如陈鸿所说,早婚是非常普遍的。但要是按照根据地的婚姻法令,则规定是男二十岁,女十八岁为法定婚龄。 要是普通的群众,遵不遵守的,也不会有太大的问题;但陈鸿可是党员、干部,他可不能为这个破坏了自己的政治前途。 所以,他既是试探,也抱着希望,想听沈宸怎么说。 沈宸不是很确切知道陈鸿的想法,但也听出他的话里有话,便想着一劳永逸地解决这件事情,断了他的念想。 “国难当头,个人的事情还是先放到一边吧!”沈宸已经想好了说辞,开口说道:“日本鬼子不打跑,就没个安生日子过,谁还想那些事情?” “反正我是绝不会考虑什么婚姻嫁人的,等到抗战胜利再说吧!”沈宸继续说道:“我才十七,再过个十年八年也不老。要我看,鬼子也用不着打那么长时间,五六年应该差不多了。” 岂止是五六年用不上,沈宸已经知道再过三年,鬼子就投降了。当然,他可不是要急着嫁人。 “觉悟真高,说得真好。”陈鸿连声赞扬,说道:“个人幸福与国家前途和社会责任就是要这样分得清楚,私事就是要抛在脑后,一门心思地为国家、为民族多做些事情。” 其实,沈宸的真实想法并不是这样。他觉得个人幸福与国家前途和社会责任并不是那样水火不容。在他想来,即使是一个一心为国的人,也不可能一天到头都在想着伟大的事业吧! 但他说的话,却是当时的主流思想。 在国难当头之际,青年们都表现得热血而纯真,愤怒而偏激。 在他们的言谈中,都认为个人的私事,比如恋爱,比如孝悌,都可以不管,自要能有益于国家,什么都可以放在一旁。 而牺牲一点个人的幸福,替国家作点事,把眼光放远一些,把争爱人的心去争回被侵略者剥夺的国人的尊严,恰恰是青年们最提倡,也最时兴的。 理由也很简单,危急的现实没有给个人和作为个人幸福的爱情留下位置。个人已经无足轻重,应该拿出一切,或者抛开所有束缚,去报效国家。 沈宸尽管不是很同意,可说得很慷慨激昂,再加上陈鸿的称赞,他突然觉得自己瞬间高大起来。 陈鸿既听到沈宸的心思,又不合适现在向沈宸表白,谈话也就到此为止。 而第二天的训练结束后,沈宸便马上离开,踏上了归家的路。 …………… 春天刚到,地皮化冻,敌人便开始强征劳工,加紧封锁沟、炮楼、公路的施工。 封锁沟、开阔的射界、高高耸立的炮楼、低矮的碉堡。如果修建起来,就是一把坚固的铁锁。 而公路就象不断延伸的绳索,既方便敌人快速行动,又能把抗日武装牢牢捆住。 斥骂、皮鞭、枪托、皮鞋,还有那凶恶的狼狗,修筑据点的民夫汗流浃背也得继续劳作,就是擦擦汗也得趁日伪监工不注意,才敢快抹几下。 一声枪响过后,众人皆侧目观看。鬼子中队长的目光一闪,对矢村说道:“矢村君,你在试射什么目标?” 矢村笑了笑,伸手指向远处。 远处一堆人围拢着,哭嚎声,以及闻声赶过去的日皇协军监工的斥骂殴打声传了过来。 “这么远?太君真是神枪啊!”一个皇协军军官谄媚地恭维道。 “枪法如神,这怕是有一里地吧,真是厉害。”另一个皇协军军官也不甘落后,拍着马屁。 鬼子中队长举起望远镜,计算了下距离,赞赏地点了点头。 矢村对几个皇协军军官的如潮阿谀不以为意,只是淡淡一笑,将有些热切的目光望向西面,停顿了一下,询问道:“阁下,那个支那神枪手真的是个女人吗?” 鬼子中队长的眼睛闪了一下,射出满怀恨意的光,轻轻点了点头,说道:“很想跟她较量一下吧?或许要等段时间了。” 矢村轻轻抚摸着手里的枪,眯起了眼睛。他是个很狂傲的人,特别是得到上面拔调的狙击步枪后,与对手较量的欲望更强了。 这就象一个出色的演员,却只能在小孩子面前表演简单而幼稚的戏剧,完全没有激情。他要找到一个好对手,越是有挑战性,越能让他感到兴奋和期待 而矢村手中的狙击步枪,就是在二战中,鬼子唯一装备的带瞄准镜的狙击步枪——97式。 在两次世界大战之间的这段时间里面,只有少数几个国家仍然坚持设计新型的狙击步枪,日本便是其中之一。 一九三七年,日本在三八式步枪的基础上,设计出了九七式狙击步枪。 因为三八式步枪本身射击精度较高,九七式狙击步枪在设计时就没有作多大的改动,仅为其配上放大倍率为2.5倍的瞄准镜,并加装由粗铁丝制成的单脚架。 其实,由于瞄准镜的放大倍率太低,九七式狙击步枪只适合对出现在三百米以内的目标进行精确打击。 另外,用粗铁丝制成的单脚架实用价值不大,因为它的强度不足以稳定枪身,且十分容易损坏。 尽管九七式与其他国家的狙击步枪相比,并不算先进,但资源有限,在中国战场上使用得却很少。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手机版阅读网址:m. 第一百三十一章 无题 - 抗战之三生传奇 - 岁月如声 矢村因为得到了狙击步枪而信心增强,还有射击技术与他相差仿佛的助手——宫本上等兵,也让他对胜利有着很高的期待。 可他却不知道,真正的狙击手并不完全体现在枪法上,那是综合的素质。 一个狙击手可能只为了开一枪而爬行一整天,有时还可能什么也找不到,你是否能一枪不发而放弃任务? 有时你见到目标而开枪的机会只有三秒钟,假如你在做白日梦,吃饭又或者其他无关事情,你便失败了。 你必须了解你的任务、位置并等待目标出现。你可能要整天保持不动以避免敌人的发现,这听来十分容易,但其实十分困难。 一个初学钓鱼者,要将鱼线留在水面以下超过三分钟是不可能的,因为他们总想要把鱼钩提上来看看。 如果你有打猎的经验。你会知道在猎物面前保持不动是如何艰难。更何况,你将要面对的猎物,是一看见你,就会向你开枪的人呢? 所以,对一名优秀的狙击手来说,细心和耐性就是他的一切,而且影响着他的决定。 其实,单是细心已经可以令一个狙击手成功。行动前,狙击手必须决定要身处哪里,怎么走,怎么去,带什么装备,用什么伪装,如何通讯,行动时如遇紧急情况应该如何,任务完成如何撤退,无法完成又怎样避免损失? 一个狙击手必须由开始到结束详细思考所有程序,其武器及子弹补给、装备配置才会产生效果,而射击技术只是最后的要素。 而象矢村这样,用平民来炫耀枪法,得到了谄媚奉承,却已经在心志上落了下乘。 当然,狙击手的对决并不是那么容易。什么下战书之类的,根本不会有用。要在相同的时间、地点上碰面,除了巧合,那就只有一方埋伏等待另一方了。 沈宸不知道鬼子有了狙击步枪,正憋着劲儿要跟他一决生死。他结束了区中队的训练,便赶回了王家洼,开始了三天的假期生活。 万物复苏的季节,小小的王家洼也热闹起来。 春耕生产可是大事,关系到一年的吃食,各机关动员了干部,连主力部队也抽调出部分士兵分赴各村,帮着劳动。 村外的田野中,一个士兵一手扶着犁把,向外倾斜着身子,断续的吆喝着牲口。大黑骡子向前走着,明亮的铧板上翻起的潮湿的泥土,齐整的象春天小河的浪头,雕匠刻出的纹路。 “这位同志干起农活真是一把好手,耕出的地,比墨线打着还直哩!”孙洪山停下铁锹,不由得夸奖道:“我掏炭掏了十多年,这耕地倒手生了。” 二旦用力扔出一块黑湿的土块,又翻过铁锹,用力把土块拍碎,嘴上说道:“要说还是跑车拉脚轻快,这种地怪累人的。” “不种地哪来的吃喝?”孙洪山笑道:“辛苦是辛苦一些,可比掏炭强多了。最起码,不用担心冒顶跑水,也没有柜头克扣勒索。” 二旦又干了一会儿,汗气从头顶升起,围绕着就像云雾笼罩着山峰。他停下铁锹,对叔叔说道:“叔,你别忘了给俺打猎枪,这可都有些日子了。” 孙洪山无奈地点了点头,倒不是打造费劲,而是他不希望这小子因为有了猎枪而不务正业。 要知道,光看见打猎的有肉吃,可也危险,要养家糊口,更是不容易。 孙洪山也是庄户人出身,他还是觉得土地是最可靠的,你付出辛苦和汗水,秋天就有收获,就能让家人吃上饭。 “等我练成俺姐那样的枪法,天天让家里吃上肉。”二旦见叔叔又答应了,心里高兴,就又憧憬起来。 孙洪山虽然觉得侄女在外面是跑野了,可有了名声,那也是他的骄傲。 听二旦这么说,他不由得笑了起来,说道:“那可是不容易。多少天天扛着枪的兵,也没你姐厉害。这个呀,还得看天分,看悟性。就象,就象……” 孙洪山还没想好例子,二旦已经接口说道:“让俺姐多教教我,肯定能成。有些窍门啥的,他还不告诉我这个亲弟弟?” 孙洪山见战士已经赶轰着牲口耕到地头,赶忙跑过去接班,让战士坐在地边上的小柳树下面抽着烟歇口气。 其实比较大块的耕地就这么两三分左右,还是村上照顾孙洪山一家,也是对沈宸突出贡献的一点奖励。 耕完这块地并没有费多长时间,眼看着还没到中午,这个战士又主动要求去干别的地块。 别的地块就离得远了,牲口也上不去,只有孙洪山和这个战士两个人,沿着一条小路爬上山。小路绕着山腰转,越转越高,低头一看,村庄已经在很远的下面了。 在一处小小的山坳里,向阳的山坡上,有几段梯田,这就是孙洪山家的地了。 这几段梯田,最下面的一块有炕那样大,最上面的一块比锅台还小,一层层的边缘都要用石块垒起,上面的土铺平,才能耕种。 举目远望,山坡上星星点点的是村民们用石块砌堰,并且平整出来的土地。 虽然每块土地都不大,都不规整,有尖形的,有半圆形的,有梯形的,但积少成多,总量加起来不亚于又开垦了几亩或几十亩田地。 土是现成的,从地下挖出来,再背上去的;庄户人是勤劳的,是能吃苦的。 付出了辛勤的汗水,不怕吃苦,不怕劳累的人们用石头垒起的一小块一小块的梯田,有的要垒丈把高,再一篮一筐地把土从山下背上来填成平地。 在这高高低低的梯田里,会种上高粱、谷子、豆子、玉米,还有萝卜、蔓菁,不能种庄稼的沟里则要种上柿子树、枣树和栗子树。 “赵同志,我看你种地很内行啊!”孙洪山和这个战士一起耠着地,一边开口问道:“在家里也是干这个?” 这个战士有二十多岁的年纪,却已经有了两年的兵龄,显得很成熟稳重,笑着回答道:“除了地主老财,还不都是土里刨食儿吃。” 山坡上耠地有点费劲,因为地头太短,把耠子插到地那头,走不了几步,两人就得跳到石垒外面去,才能把耠子拉到地这头。 这么干活儿,赵同志有些不适应,笑着摇了摇头,说道:“俺是从平地过来的,那里土地可真多,可交租也交得重。不知道现在有没有减租减息,要是有,就好了。” 孙洪山点着头,说道:“平地我去过,这点田地可赶不上那里的一个地头地角。你说得也对,地出产得少,这公粮也交得少,还没有地租,比以前应该是强多了。” 抗战之后,在根据地内便进行了减租减息运动。 而所谓的减租减息就是“挤牛奶”,今天挤一点,明天挤一点,贫苦农民的生活可以得到改善,对封建剥削势力也暂时没有根本消灭,农民高兴,地主、富农也可以接受。 所以,广大的贫苦百姓对此政策是拥护和支持的。原来地租五成、六成,甚至达到七成,对于佃户来说,确实过于沉重。 其实,减租减息的政策最早提出来的并不是*****,而是国*民*政府。 当时的国*民*党也意识到了农民和地主的紧张关系,在粮食部的施政报告中表明:“农民终rì辛苦所得,大部分要供给地主,这是最不公平的。就最严重的地方来说,农民所纳田租,最高的竟达收获量的七成三。其他各地大概有六成归地主。” 但制定了好的法令,却不能贯彻实施,只是一个画饼,不能不说是国*民*政府的无能和失败。 而*****能将这个政策推行下去,最主要的原因是能将组织建立到最基层,认真地监督、宣传、实行。 而且,与地主阶层利益的先天距离,也是*****能够将减租减息政策充分落实的一个根本原因。 在王家洼,连仅有的一个小地主也跑掉了,减租减息就更不用说了。只交公粮,不纳地租,虽然土地少而贫瘠,百姓们的生活比以前还是大有改善。 说着、聊着、劳作着,眼瞅着就快中午了,二旦也把饭送来了。 小米粥、贴饼子、咸萝卜条。 “吃吧同志。”孙洪山热情地让着,“可别嫌饭食不好,等我侄女回来,兴许能打到野物,让你吃顿肉呢!” 停顿了一下,孙洪山又叹了口气,“她呀,性子太倔,一个人跑深山老林里打猎,让人真是担心。” “孙叔你太客气了。”赵同志也没客气,拿起饼子大口地吃着,边吃边说道:“我知道,您侄女是孙大梅同志,那可是个女英雄,在俺们部队还讲过射击课呢!” 孙洪山愣了一下,问道:“她给你们讲课?” 只知道自己侄女成了啥英雄,孙洪山还真不知道具体的事迹。在他想来,扛枪打仗的女人不多,兴许就是为了树个榜样啥的,才把侄女抬高起来的。 赵同志点了点头,说道:“是啊,大梅同志的枪法可是非常厉害,杀敌数量更是多得令人不敢相信。游击队里面,她可是顶梁柱呢!” 孙洪山慢慢眨着眼睛,被颠覆的想法让他一时适应不过来。 赵同志没注意到孙洪山的异样,喝了两口粥,继续说道:“不光是游击队,连我们这个营,都很佩服她。原来不服气的老兵,见识了她的枪法,也是心服口服。” 哦!孙洪山下意识地应了一声,却并没有什么骄傲自豪的神情。 …………… 月光经过鞍形的山脊射出来,林木、岩石、山峰的黑影,被月光烘托得分外黑,分外浓。 不知是出了汗还是由于云雾的抚摸,沈宸的脸上有些润湿,他感到闷得慌,就把衣领的纽扣解开,让凉风吹进怀里,长长舒了口气。 这条路是他跟着王大爷和菊子打猎时走过的,沈宸记性极好,并不担心有迷路的危险。 一声惨厉的猫头鹰嚎叫骤然传来,沈宸不自禁地打个冷颤,他握着枪,警觉地向四周看看,见没有别的动静,又继续向前走。 在朦胧的月色里,他一个人顺着山路快步走着,除了自己沙沙的脚步声一阵阵风的呼啸和树枝的刷刷声,几乎什么声音也没有。 倾斜的山坡越走越高,也越感到吃力,来到了坡顶,沈宸在一块岩石旁停了下来,想稍作休息。 这里视野广阔,他可以看到很远的距离,很是安全。而且在这大岩石底下,冒出细细的可是很有劲力的泉水,正好给他解渴。 从身上的小布袋里拿出饼干,沈宸慢慢吃着,眼睛和耳朵却没闲着,边听边看,时刻注意着周围的状况。 离村子已经不是太远了,沈宸估摸着时间,大概有一个半小时就能回村到家了。 突然,远处一阵狼嚎让沈宸瞪圆了眼睛,闪出警觉的光芒。 王大爷好象说过,这附近有狼出没,还是好几只。 沈宸想了想,将长枪短枪再检查了一遍,都放在合手的位置,身上也收拾得干净利索,然后继续沿着山道向前赶去。 ……………… 三四头狼呲着牙,发出低沉的嘶吼,围着一个山洞。 一个粗壮的身影手中拿着猎枪,瞪大着眼睛,守在洞口,并不敢轻易开枪。 如果是一头狼,那就好办了,瞄准了就一枪打过去。可这是好几头,一枪打过,重新装药的时间没有,他还不被狼撕成碎片? 对峙了片刻,吼,头狼似乎发出了指令,几头狼突然分开,呈扇面慢慢向前逼近。男人嘴里发出呼喝,端枪瞄准,既是给自己壮胆,又是向狼群示威。 呼,一头狼猛地向前扑了上来,另一边的狼则不声不响地继续靠近。 轰,王大爷开枪击中了前扑的狼,而另一头狼则无声地扑了过来,带着腥臭味的大嘴咬向他的脖子。 王大爷猛地抡起猎枪,猛然一击,将扑来的狼凌空打了个跟斗。狼发出一声低叫,在地上打了个滚,向着他露出白森森的尖牙。 虽然击退了两条狼的进攻,王大爷心中却是一沉。 第一百三十二章 除害 - 抗战之三生传奇 - 岁月如声 年岁大了,心有余而力不足,本来想得好好的,专打狼的腰和腿,可抡起的棍子总是差那么一点。看来,今天恐怕要葬身于这几条畜生的嘴下了, 试探性的进攻结束,头狼亲自出马了,它占据了扇形中间的位置,带着其它的狼逼近了,看来这是一次总攻,总要击倒这个对手。 王大爷有些绝望地看着几条眼睛放着绿光的畜生缓缓前进,咧着的大嘴里流出了口涎,他咬住了嘴唇,掏出了猎刀,额头上冒出了汗珠。 突然,头狼停下了脚步,警觉地转头向后面看了看,吼了几声,两头狼转身跑开。 一对绿莹莹的亮点突然出现在沈宸的左前方,他停下脚步,将装好木盒的驳壳枪抵在肩窝。 听着狼嚎,他判断出不是一头,距离也不是很远。用步枪的话,射速太慢,远距离射击也没有那个条件,还是用驳壳枪的连射更好。 又是一对绿莹莹的亮点出现,两头狼开始向着沈宸靠近过来。 先发制人,不能让它们太过靠近,而距离只有二三十米,已经不远了。沈宸立刻端枪瞄准,然后扣动了板机。 嗷的一声惨嚎,随着枪响,一条狼被击中,在地上打着滚。另一头狼明显被吓了一跳,停下了脚步。 呯!沈宸再次击发,又有一条狼惨嚎着倒了下去。 从这一点来看,狼比人的生命力要顽强。沈宸杀人可以不让人出声,可杀狼,却没有那个把握。 人有人言,兽有兽语。狼临死的嚎叫,似乎是向头狼报告情况,传递信息。 没等沈宸再度靠近,面对王大爷的头狼突然一转身,夹着尾巴就跑,边跑边发出呜呜的叫声。 跑了,头狼逃跑了!王大爷心中一松,但还保持着戒备。直到一个人影转过岩石,向这边走了过来。见到有人,他才松了一口气。 月光淡淡地照在沈宸的脸上,王大爷立刻认了出来,大声说道:“是大梅吧?在外面看见狼了吗?” 沈宸听出了是王大爷的声音,更加走近了一些,回答道:“王大爷,我打死了两头狼,这里还有啊?” “没了,狼刚刚跑了。”王大爷垂下猎枪,这下是彻底放松了,“多亏了你这丫头,你大爷我差点变成狼粪哪!” 被这老头儿的幽默给逗乐了,沈宸笑道:“您老身子骨这么硬实,那狼可啃不动啊!” 王大爷哈哈一笑,伸手点了点沈宸,“你这丫头,没大没小。”停顿了一下,又关切地问道:“怎么,你一个人进的山?胆子也太大了吧?” 沈宸抿嘴笑道:“您老的胆子不是更大,我才这么一回。” 王大爷翻了下眼睛,坐在旁边的一块大石头上,一边给猎枪里填药装弹,一边有些遗憾地说道:“还是让那头老狼跑了。它倒是见机得快,要不准栽在你手里。” “那下回再打它。”沈宸并没有太在意,一头老狼而已。 王大爷嘿了一声,说道:“这头老狼可狡滑,可厉害啦。这山林附近的人家都知道它,也有不少猎人要除了这个祸害,可这么多年了,谁也没干成。” 顿了一下,王大爷有些无奈地说道:“时不时的,它还召集几头狼,敢跑到离村子很近的地方撒野,弄得女人小孩都不敢走远。可等组织好人手去打它,它又钻进山林个把月不见影子。” 老狼也会游击战啊?!沈宸挠了挠头,觉得这样就不好对付了。你不能花太多时间跟一头狼耗上吧,它神出鬼没的,可比鬼子难打多了。 “大爷,您以后进山打猎带上菊子吧!”沈宸想了一下,建议道:“她的枪法还不错啦,百八十米的,都差不离。多个人多个照应,您别一个人冒险。再说,她的枪也比您的好,要不您拿着她的枪进山。” 王大爷装好枪,摆了摆手,说道:“借枪就不用了,使惯了这老砂枪,那枪还用不来。菊子嘛,心野了,不带她进山,也守不住她往外跑。嗯,就听你的,以后进山就带上她。” 沈宸笑了笑,说道:“这世道有枪会用,那就是个保障。可不是你不惹人家,人家也不来祸害你的时候。想安生的过日子,日本鬼子还不让呢!” 王大爷无奈地点了点头,说道:“是啊,都是这世道,把人给逼的。”说着,他站起身,“丫头,咱俩把这死狼收拾一下,早点回村,也省得家里人惦记。” 沈宸二话没说,把枪斜挎在肩上,转身去了另一边,一会儿就把两头死狼拖了过来。 “丫头的力气可是不小。”王大爷制止了沈宸掏匕首要干活儿的举动,说道:“这血呼啦的,还是让你大爷来收拾,别弄脏了衣服。” 简单收拾了一下,王大爷背着两头狼,沈宸扛着另一头,踏上了归家的路。 翻过一道石梁,横在面前的是一片长满荆棘枯草的开阔地,上面还覆盖着未溶的残雪。 一条尺把宽的小路纵横在这条狭长的荒地上,小路的地势比周围稍微高出尺许,一直向前延伸。 沈宸突然停下了脚步,他的夜眼比王大爷看得清,好象看到有道黑影闪了一下,随即隐入了荒草之中。 狼?他皱起了眉头,仔细观察着。 难道老狼真成了精,竟然没跑远,还会选择这个地方作为伏击他们的地点? 沈宸抿起了嘴角,这个地形简直太合适了。狼埋伏在路旁的枯草丛中,人根本就看不见,从小路上走过,近在咫尺的突然袭击还真是很难躲过。 “大梅,怎么了?”王大爷见沈宸停下了脚步,不禁疑惑地问道。 沈宸说道:“我刚才看见有条象狼似的黑影闪了一下,难道是那头老狼?” 王大爷立刻警觉起来,端起了猎枪,沉吟着说道:“这老狼——恐怕真没有走远。这次它吃了个大亏,不是去招帮手,就可能躲在附近盯着咱们,有了机会再出来……” 说着,王大爷观察着前面的小路,皱着眉头说道:“老狼尾巴上的毛都白了,要是想出这么厉害的招数,不奇怪。” “有别的路可走吗?”沈宸来时走的这条路,他不是这附近的村民,并不十分熟悉这里的道路。 “从这里向西,多走几里路,能绕过去。”王大爷很有把握地说道。 “那就绕着走吧”沈宸看了看天色,觉得多走几里路就多走几里路吧,犯不着跟一头狼来个冒险的纠缠不清。 两个人在荒草地外转向西走,踏上了山路。 已经走出很远了,沈宸回眸而望,发现荒草地小路旁的大石上多了一个黑乎乎的影子。 是老狼,没错,它孤独地蹲坐着,直直地望着这边。两只眸子里闪着绿光,阴森可怕,幽灵似的,令人发悚。 眼见两人走了别的路,老狼知道已经没有了机会。沈宸知道这一点,它也知道,它突然昂起头,发出了一声长嚎。 这不是示威,沈宸能听出其中的凄怆之感。他不知道想着什么,几乎是下意识地端枪上肩,就在老狼的头低下来时,向着那两点绿光射出了一枪。 …………… 回到村子时,已经是半夜时分。 叔叔婶子还等着沈宸,见他回来了,才放下心,各自休息。 在王家洼这个小村子,消息传得飞快,第二天天刚亮,老狼被打死,连带着几头狼都被收拾的消息便家喻户晓了。 老狼被挂在菊子家的当院,人们来了一拔又一拔,都来看这大祸害的下场。 “可不是我老汉的功劳,是大梅的神枪,从山上一枪就打碎了这畜牲的脑袋。”王大爷笑着给几个老人端茶倒水,就在当院坐着板凳,已经不知道是第几遍向参观的人们解释了。 “这个祸害除了,女人孩子们也敢走得远一些。”村长围着老狼转了两圈,还有烟袋锅敲了敲老狼露出来的白森森的尖牙,“我看,再往远远的山坳里开点地,也应该没事儿。” “那就再往远的山坳开地。”菊子拎着水壶走出来,说道:“大梅姐走了,还有俺和俺爹呢!打狼嘛,俺也没问题。” 王大爷苦笑着摇了摇头,对一个白胡子的老人说道:“这回进山,我走得可不近乎。在那深山老林里发现了个大山洞,住得下百十号人。” 白胡子老头儿笑着点头,说道:“那可是好。咱这村子按说是保险的,可多条退路,多个地方躲藏,也是好事情。” 停顿了一下,老头儿又嘱咐道:“下回带几个后生随你一起去,认认路,收拾一下那个洞子。要是行的话,以后咱们也可以往那里藏点东西。” 王大爷点着头,说道:“我也是这么想的。这次进山哪,就感觉有点老了,手脚没那么利索了。” 沈宸并不知道自己又出名了,还在家里呼呼大睡,直到小花耐不住性子,在她的屋里转悠,才把她吵醒。 “姐,你不去看老狼啊?”小花见沈宸一睁开眼睛,便凑过来说道:“说是你打的那头,尾巴上的毛都白了。人家说再过几年,就能成精了。” 沈宸打着呵欠,伸手摸了摸小花的脑袋,嘟囔道:“我打的还去看啥?嗯,去玩儿哈,让姐再睡一会儿。” “都快中午了,还睡呀?”小花看到沈宸脖子上挂的红绳,好奇地伸手抽出,看到了玉佩,不由得摸来摸去。 沈宸无奈地翻身坐起,就算是半夜才睡,这都快中午了,也有点说不过去。叔叔婶子不说,自己也别让外人说三道四。 见姐姐起来了,小花高兴起来,嘴上说个不停,“姐,你闻到香味没,狼肉差不多炖得烂烂的了,中午就能吃喽!” 狼肉好不好吃,沈宸不知道,因为他没吃过。不过,在那个时候,不管是什么肉,只要没毒,就能够令普通的百姓垂涎。 虽然没吃过狼肉,可沈宸还是和狼皮有过亲密接触。那是菊子送给他的狼皮护腰,能把肚子也围上,长时间趴在雪地里也不觉得冰得难受。 “有香味吗,我没闻到。”沈宸抽了抽鼻子,笑道:“你是小狗鼻子吗,就闻到了?” 小花咯咯地笑了,说道:“这是王大爷让菊子姐送来,还帮着做的,说是狼肉味道重,用冷水拔了一晚上,多煮些时候,还要多加辣椒。” “你倒记得清楚。”沈宸把被子一叠,穿鞋下炕,就着水盆里的水洗了把脸,招呼着小花,“走,去看看肉炖烂了没有。” 走出房门,先是清冷的空气,还夹杂着潮湿的味道。等适应了之后,沈宸才闻到了肉的香气。 “香吧?”小花拉着姐姐的手,说道:“等爹还有那个赵叔叔回来,就可以吃了。” 帮着耕地的赵姓战士,沈宸只是见过两回,随便聊过几句。人家帮着干活,吃顿好的也应该。 沈宸这样想着,忽然想起明天就要归队了,也不知道是失落不舍,还是盼着去和战友们在一起,有些纠结,也有些复杂。 二旦赶着黑骡子回来了,忙着春耕,这几天他也没去赶脚。 大早上他就去看过了老狼,知道是老姐打的,为村里除了很多年的祸害,也觉得骄傲自豪。 “姐,你看。”二旦显摆地把从兜里掏出几个白东西,让老姐看。 沈宸仔细看了一下,是几颗狼牙,便疑惑地问道:“你要这东西干啥?” 二旦嘿嘿笑了两声,说道:“我要在上面打孔,然后串起来挂脖子上。那样,那样显得我很,很——” “很有男子气概,很酷很拉风。”沈宸替词汇贫乏的弟弟补充着,脸上露出了笑容。 “对,对,就是那样。”二旦用力点着头,说道:“别人可都没有吧,就我有。” 沈宸笑了两声,拍了拍弟弟的肩膀,发现这个原来有些胆小的弟弟也有了很大的改变。 正在此时,孙洪山和赵战士也回来了,和沈宸打着招呼。 听了赵战士对侄女的讲述评价,孙洪山才知道和自己想的不一样,不由得很是犹豫迟疑。 这丫头,明天又要走了,又要去打仗拼杀了。孙洪山看着侄女,决定和她好好谈谈。 第一百三十三章 再入敌占区 - 抗战之三生传奇 - 岁月如声 不管叔叔如何担心,如何劝说自己离开游击队,甚至还提到了年纪不小该婚嫁的事情,沈宸也不为所动,早有一定之规。 战斗、杀戮,这是自己的宿命,别人不明白,不知道。他却早已坚定了信念,要沿着这条路走下去。 对于侄女的执拗,孙洪山也没有办法。这个倔强的丫头,当初就跳过红水河,他现在想起来还后怕,哪敢过于逼迫? 第二天一大早,沈宸披挂整齐,二旦也套好了车。这回不同以往,在情绪上便有了送人出征的忐忑和惜别。 “大梅,这是咸鸡蛋,这是腊肉,这是……”婶子把东西都装好,一个劲儿地往沈宸包里塞。 沈宸赶忙推让着,“在队里也能吃到好的,大家都照顾我,不用装那么多的。” “装上,都装上。”孙洪山脸色凝重,说道:“在外面万事小心,打仗时别老往前冲,有空儿就回家住些日子……” 沈宸连连点头,脸上还是笑着,很轻松,满不在乎的样子。 菊子也赶来送行,熏好的羊腿、当零嘴儿吃的烤花生装了一袋子,硬塞给沈宸,还嘱咐着他注意安全。 沈宸很感动,但也不是多愁善感的性子,更不想多停留,惹得大家都不舍和伤感。 简单地告别之后,沈宸便跳上骡车,只是远远地挥了下手,便逐渐消失在众人的视线之外。 唉!孙洪山见望不见影儿了,才重重地叹了口气,摇着头走回屋里,连下地干活儿的劲头儿都没了。 …………… 沈宸赶到会合地点时,第一批潜入的人员才算是全部到齐,也是最精悍的一批。 从目前掌握的情报来看,潜入是不成问题的,但只限于青石岭、石狼峪那一带的山林。 敌人也算看清楚了,想在山林里阻止潜入是不可能的事情,除非砍树修路,或者是修一道隔离的城墙。 既然无法阻止,除了几个要点,敌人几乎就是放弃了这片山林,反倒是在山林外的村庄下了大工夫。 封锁沟、公路、据点,敌人利用这三样东西,争取隔绝对手与村庄的联系和通路。 山林嘛,就在里面呆着,或是打转,没有人烟,没有补给,又能怎么样呢? 而所谓的公路,按鬼子的标准,要修得比地面高五尺,两旁挖八尺到一丈的深沟,沟底宽六尺,沟面一丈六,汽车在路上不断运动。 如果让鬼子完成了这些布署,再想进入确保区活动,游击队就只能在外围打转。想进村庄补给,想与群众联系,都将是非常困难的事情。 所以,赵铁和老周才急于出动,争取破坏敌人的意图。因为刚刚春暖开冻,施工还未完成,他们还有不少的机会。 第一梯队集合完毕,在第二天夜里便携带着作战物资,潜入了敌占区。 因为已经有了几次潜入行动,在山林里也有了小基地,三十多人的队伍很顺利地到达目的地。 虽然敌人的工程还未完成,但已经给游击队造成了不小的困难。主要是情报方面,内线送不出,侦察人员进去也难。 不管多难,侦察却是必须的。休息调整了一天,赵铁便带着几个队员出去侦察。沈宸觉得不是太保险,也跟着前往。 敌占区的夜,深沉而寂静,但在这寂静当中还充满着紧张。 一行人悄悄靠近了村庄,便潜伏下来。柱子和赵铁争了半天,还是他进村找人打探消息。 沈宸没有与众人呆在一起,他找到了一个很好的狙击阵位,既隐蔽,射界又宽,便开始静静地等待。 望着远处的村庄,赵铁不免焦躁起来,他看了看表,已经一个小时过去了,还没有一点动静。 想想根据地内的村庄,是多么美丽、欢乐和活跃啊。 这样的夜晚,人们可能还没有入睡,还有儿童团和青年妇女们从识字班里传来的读书声,就是村子里的管子、胡胡、锣鼓声,也是那么叫人愉悦! 可是现在呢,除了远远的炮楼上闪射着恶魔般的灯光,所有的村庄都是黑沉沉的,连一点声音都没有,就像死去了似的。 看到这些,赵铁不禁叹了口气,在鬼子汉奸的残酷统治下,人们究竟要忍受怎样的苦难和屈辱,在怎样地生活呢?而且,柱子可别遇到什么危险啊! 终于在万分焦急和胡思乱想中,赵铁看见村头上有人影晃动,躲躲藏藏地摸了过来,是柱子回来了。 村里隐蔽身份的干部一见果然是自己人来了,显得分外兴奋,紧紧拉住赵铁的手,说个没完。 “真是没想到,原以为你们是抽不出身来的,没成想,心里正念叨呢,你们就到了。” “我们这次潜入进来,就是想趁敌人还没修好封锁沟、公路、据点,还没有把群众完全隔离起来,搞几次行动,破坏敌人的意图。” “是呀!”地下干部的表情低沉下来。说道:“敌人这招很毒辣呀,要是修成了,日子可真是太难过了。” 赵铁点了点头,问道:“最近的情况怎么样?我们需要了解清楚,才能有针对性地采取行动。” 地下干部慢慢说道:“邻村的何老坏,这真是个心毒手黑的家伙,自从他侄子当了小张庄的皇协军连长。他可就欢实起来,一天到晚,不是要捐,就是要税。不是要白*面,就是要香油。一会儿来一个条子,一步交迟慢了,就打得你死去活来。” 赵铁轻轻点了点头,继续听着地下干部在讲述何老坏的恶行。 “前些日子他又给敌人出了个坏招,就是命令所有的抗属,门口都要挂上一个灯笼……” “挂灯笼干什么?”赵铁不解地问道。 “凡是挂灯笼的人家就是‘匪属’,既是匪属,鬼子、皇协军、汉奸便都可以进去强抢奸掠。最积极实行的便是何老坏的侄子,那是个活畜生。带着几个手下常在晚上进村,挑挂灯笼的人家祸害。”地下干部激愤地说道:“从小张庄开始,逐村实行,这眼瞅着便到俺们村了。这,这真是没法让人活了。” 赵铁眯起了眼睛,枪打出头鸟,震慑敌人,这应该是第一梯队的主要任务。 他也同意作战目标应该主要放在最凶恶、最疯狂、百姓最痛恨的敌人身上,也就是威胁最大的敌人。 另外,对夜间敢于出来骚扰的敌人。也要痛打,把夜间完全掌握在游击队手里。何老坏和他的侄子正符合这样的条件,可以列为首要打击目标。 “你放心,我们这次前来,主要便是消灭这些罪大恶极的铁杆汉奸。”赵铁安慰了一句,开始仔细询问起附近各个村庄的敌人守备情况,以及便衣侦缉队的最新动向。 “……小张庄据点有一百多皇协军,五六个日本顾问;敌人的主要力量戒备着据点下的公路。”地下干部的讲述让赵铁的信心在逐渐增加,一个有些粗略的计划在脑中形成。 “最近,敌人催粮要款的次数更多了,后天便是各村向小张庄据点送粮的最后期限。”地下干部有些期盼地问道:“这次你们来了多少人,能不能夺回些粮食。现在正是青黄不接的时候,把粮缴上去,不知道又要饿死多少老百姓呢!” 赵铁没有回答地下干部的问题,这是军事秘密,而且他的计划还要回去与大家伙商议一下。 “这样,你明天能不能联络上另几个村的同志,我们需要更准确的情报。”赵铁说道:“后天缴粮是吧?我们一定想出办法帮群众夺回粮食,消灭象何老坏和他侄子这样的畜生……” 和地下干部约定了再联络的方法和时间,赵铁婉拒了地下干部背来的一小袋干粮。 敌战区的群众生活够苦了,还是尽量不增加他们的负担为好。在带着游击组返回藏身地的时候,赵铁不由得想起了区委会上的商议。 “……在什么山唱什么歌,有什么条件打什么仗,要注意一切从实际出发,具体情况具体分析。” “首先说游击组的人数问题,三十多人,行动起来机动灵活,不象大部队,容易暴露,打起来也不好脱离。每组都有自己相对固定的活动区域,还要建立相互之间的联络通道,必要时可以集中力量……” “……对一些软弱的、可以威力慑服的伪村政权可以不进行武力清除,这不是迁就、妥协和投降,沦陷区不同于根据地,它是被敌人占领的,如果村政权一点也不支应敌人,群众天天都会饱尝烧杀之苦,付出的代价就太大了。时间一长,群众会害怕与游击队有牵连,甚至害怕游击队在村子附近打仗……” “……争取在每个村都发展堡垒户,可以掩护伤员,提供消息和物资。如果有诚心打鬼子的要加入,可以视情况自己补充,但人数一定要控制,甚至可以让他们暂时留在村子里发展,由你们提供一些武器,形成一种暗中的武装力量,偷偷的进行工作……” 赵铁现在才完全明白为什么目前策略与以前的大原则是有冲突的,比如保留软弱的伪村政权,发展暗中的武装力量。 而赵铁有在敌占区活动的经验,也见过老百姓忙着把贴在自家墙上的抗日传单撕掉,害怕鬼子、汉奸烧房杀人。 由小看大,如果游击队硬干蛮干,老百姓付出的代价太大,思想上的转变便是可以预见的事实。 区委的指示方针是正确的,尽管陈鸿在会上发表了不同意见,但最后还是通过了计划和策略。 现在部队潜入进来,分散隐藏,敌人还没有觉察。 趁着敌人没防备,正好来一次大的袭击。至于何老坏这样的土鳖,收拾他是很容易的事情,应该可以放在后面。 赵铁轻轻吐出一口长气,暗暗下定了决心。目标:小张庄。 各村向小张庄据点送粮或许可以好好地利用一下,毕竟游击队有化装袭击的经验,发挥得能更好一些…… 回到基地,赵铁便派人连夜赶回去送信,让老周率领游击队全部赶来。 同时,赵铁召集人员,进行了一番商议,初步确定了行动计划。剩下的就是出去侦察小张庄周围的情况,确定部队潜伏的地方。 时间在紧锣密鼓的准备中过去,等老周带着全部游击队员赶到,稍事休息,便向预定地点开拔。 ……………… 天明了,太阳在地平线上露出了全部身躯,散射出金色的光芒。 小张庄炮楼顶上。嘀嘀哒哒地响起了号音,号音象出殡起棺时吹响的大喇叭。 过了一顿饭的工夫,炮楼跟前传过“一二一、”的口令声和沉重的跑步声,敌人在出早操了。 炮楼顶上一个胳肢窝夹着枪的皇协军,停停走走,一会儿眺望公路的远方,一会儿望着下面出早操的士兵,一会儿又把目光投向伙房。 早操过后,日本顾问照例黑着脸训话,然后队伍解散。 几个日本顾问向他们的专用餐室走去,皇协军士兵则向炮楼后的大饭堂涌去,吵吵嚷嚷。 忽然,炮楼顶上的皇协军发出了喊声:“来啦!露头了,缴粮的来了!不知是哪个村的,来的倒挺早。” 炮楼下面的皇协军不以为意,他们忙着去吃饭呢!缴粮,又不是第一次了,让那些老百姓卸下就走,犯得着咋咋唬唬的吗? 时间不大,从公路南面传来人声、驴叫和叽哩骨碌的车子的走动声。缴粮的队伍,慢慢出现在视野之内,乱腾腾地向据点拥了过来。 二十多个皇协军士兵肩扛步枪,距离拉得很长,有的坐在大车边上,有的在运粮车两侧慢步地跟随着。 “得得得!驾得,驾!”一个头戴破毡帽、身穿破棉袄的掌鞭人,大嚷小叫地在赶着车,鞭子甩得比炮仗都响。别看隔着还挺远,但那声音已经传上了炮楼。 运粮的队伍很快便接近了据点,隔着吊桥,一个站岗的皇协军士兵例行公事般地问道:“哪个村的?” “黄村的,快放吊桥,卸完粮还赶着回去吃饭呢!”押运的皇协军有些不耐烦地回答道。 第一百三十四章 端据点,震慑 - 抗战之三生传奇 - 岁月如声 吊桥吱吱嘎嘎地落了下来,车队鱼贯地从桥上进入据点,车轱辘叽哩咕咚地在桥上滚轧着,桥顶上的尘土被轧震得直往下掉。 “小屯的粮食卸在那边,黄村的挨着它放。”一个皇协军指着围墙说道:“都码整齐了,别让兄弟们费二遍事儿啊!” 畜力车只有几辆剩下的都是板车和手推车,这使得送粮的人显得很多,在炮楼前面的空地上有些乱哄哄的。十几个押车的皇协军嚷嚷着口渴,走向了炮楼。 炮楼后面的两排房子分别是鬼子顾问和皇协军住的地方,吃喝拉撤全部都在里面进行。 炮楼前面有一小块空地,这是操练用的小操场,外围则挖了一条又深又宽的壕沟,构成了一个封闭的、能够自给自足一段时间的坚固堡垒。 突然,炮楼顶上响起了一声稍显尖厉的口哨声,正斥打着送粮百姓的皇协军疑惑地抬头看了看。 “嗤”的一声轻微闷响,皇协军后背剧痛,一只大手同时捂住了他的嘴,而一把匕首扎进了他的后心。 这个皇协军如同被电击中了一般扭曲着脸,想呼叫其他人却怎么也发不出声来。随后,他的意识开始模糊起来,身体也开始向一边斜倒。 老周听到信号,知道赵铁等人已经控制了炮楼。他把手指伸进嘴里,一声呼哨过后,押运的皇协军,送粮的老百姓立刻变了一副样子,从伪装的粮食袋里、身上、车下纷纷抽出武器,向据点后面的房子杀了过去。 枪声终于响了起来,伴随着手榴弹的爆炸,据点内的皇协军与混进来的游击队展开了激烈的厮杀。 哒哒哒……两挺机关枪从炮楼的射击孔中伸了出来,嘶吼着将如雨般的子弹泼向冲出饭厅的敌人。 冲出饭厅的敌人象暴风雨中剧烈摇摆的蒿草,抖动着,颤栗着,被子弹打成了筛子。 血雨飞溅,惨叫连连短短的几十秒钟,横七竖八的尸体在两排房子和炮楼之间已经倒下了一片。 下面的游击队员也架起了所携带的两挺机关枪,哒哒哒地把子弹射向敌人宿舍和饭堂的房门和窗户。 “一队、二队掩护,三队上房,贴墙靠近,向屋里扔手榴弹。” 老周大声吼叫弃下达命令。 敌人在突然的袭击下,在猛烈的弹雨下被压在屋内难以冲出,只能被动地封锁进屋的通路,这正给了游击队消灭他们的机会。 几个队员上了房顶,向着敌人负隅顽抗的屋子爬了过去。临近了之后,扔出了手榴弹。 由于经验少,时间没掌握好,几颗手榴弹顺着屋脊滚了下来,在地上爆炸,腾起了一股股烟尘,将门震得散了架。 “嘿!”老周重重拍了拍脑门,有些懊恼。 轰,轰,轰……几经尝试,终于有手榴弹将屋顶炸开了。 这下子简单了,屋内的敌人象被关在笼子里的老鼠,承受着一次次无情的爆炸,绝望的叫喊着,惨叫声不断响起,最终彻底安静下来。 有了成功的经验,队员们越来越熟练起来,有的爬过摇摇欲坠的房架子,向另一间屋子发起改击:有的贴墙而行,从窗户、房门向里面扔手榴弹。 如法炮制之下,一连攻下了好间屋子。 日本顾问大声嚎叫着,也是绝望的嘶喊,他们知道这样死守下去已经无济于事,必将被从天而降的手榴弹撕成碎片。所以,他们下达了决死突击的命令。 在最后两间屋子内顽抗的敌人,从门窗突然扔出了一排手榴弹,炸起的烟尘和灰土弥漫,形成了一个暂时的烟幕。 接着,便是一阵狼嚎般的疯狂叫喊,日本顾问挥着指探刀,威逼着一群皇协军蜂拥冲了出来,象妖怪似的出现在烟雾尘土之中。 “开火!”“开火,使劲打呀!”老周和赵铁等干部吼叫着下达命令。 几十条长短枪猛烈地射击起来,几挺机关枪也猛烈开火。 在猛烈的打击下,敌人最后的疯狂只是昙花一现,便象在风雨中飘摇的树叶一样,一个个被击倒在地。 大地在枪声和爆炸声中颤抖,队员们在痛快淋漓地经受着血与火的洗礼,见证着敌人覆亡的下场。 在敌占区玩化装袭击,对游击队来说不是头一回,但打这样的打仗,端掉敌人整个据点却还是头一回。 因为游击队潜入的隐蔽,敌人才疏于防范,被游击队一击得手。 另外,情报准确,时间拿捏得恰到好处,正赶上敌人吃早饭的时候,炮楼内只有寥寥几人,而大批敌人集中于饭堂,如同笼中恶狗,没有施展的空间,被死死地压制住了。 另外,一些小细节也相当重要,象枪口上包上厚布以减小枪声等等,为行动赢得了时间,同时也减少了伤亡。 敌人大部被消灭,残余不必花费时间清除,因为在一部分部队的枪口戒备下,他们已经构不成威胁。 一袋一袋伪装的假粮食塞进了炮楼,空车迅速装载上院墙边堆积的物资,剩下的泼上火油。 在撤离的队伍身后,敌人据点的火势熊熊,浓烟滚滚。 不到十人的伤亡,与能够摧毁敌人据点、烧掉敌人物资、消灭数倍敌人的战果相比,显然是一场大胜。 但对于在敌占区活动的游击队来说,却又并不轻松。 在小张庄据点两边担任阻援的就有两个小队,虽然有地雷,可也并不轻松。远远的,已经听见了爆炸声和枪声。 如果游击队人数再多一些,如果在敌占区的群众基础再牢固一些…… 撤退的队伍急急赶路,先在一片荒坟停了下来,将物资卸下埋藏一部分,又赶着空车交还给在这队近等候的百姓,在地下村干部的指探下赶回村子。 而负责押运的十几个皇协军,早已经横尸坟地,被草草掩埋。 没有狠辣,就没有威慑,特别是在敌占区这样复杂的环境里,稍微的心软,都可能造成严重的后果。 押粮的皇协军都被干掉,不留活口,这是为了保护送粮的群众和暗中配合的地下村干部。 端掉小张庄的炮楼,将敌人搜积的物资抢光,,何村的维护会被端掉,除了几具血淋淋的尸体外,何老坏沾着血污的人头还被趁夜挂在了据点外的大树上。 游击队出其不意的三板斧令这一片地区的敌伪人员惊骇异常。 据点内的皇协军加强了警备,晚上不敢出去为非作歹;维持会的人员心里发毛,生怕步了何老坏的后尘,一些敌伪人员对百姓的欺压变得缓和。 有地下村干部的准确情报,游击队白天蜇伏,晚上则突袭了何村的维持会,将百姓上缴的钱粮全部截走,再悄悄交给村干部,偷偷地返还给群众。 这是争取人心,也打击了敌人的物资掠夺。 游击队把主要精力放在打汉奸上,这可不是欺软怕硬,而是经过仔细分析研究后制定的作战计划。 鬼子虽然凶狠,但到底是人生地不熟,对游击队威胁最大的还是这些土生土长的汉奸。 因为这些人熟悉本地情况,就象嗅觉灵敏的恶狗,没有他们的协助,鬼子就没有了耳目,没有了向导,有力气也没处使了。 游击队昼伏夜出,接连发力,用武力压服了几个村的维持会。死心踏地的干掉,肯为游击队办事的留下。软硬兼施之下,很多维持会迫于游击队狠辣的作风,开始首鼠两端,变成了骑墙派。 在那个年头,脑筋不活,就准吃亏。 一边是日本人,一边是游击队,谁都不好惹,谁都杀人,各村的敌伪人员象是钻到风箱里的老鼠,得受两头气。 在这样的形势压迫下,一部分敌伪人员的态度开始变化。对鬼子或皇协军的事,能抗就抗,能赖就赖,反正是不如以前那么尽心尽力。 对游击队的活动,以及村里某些人的暗通抗日,这些家伙也睁一眼,闭一眼,装作没看见。反正就是谁来了,都恭恭敬敬,谁也不往死里得罪。 头三脚踢开了,工作便好做了。各村的地下干部从游击队手里得到了一些武器弹药,开始在村子里组织暗中的力量,工作大胆起来,活跃起来。 而且,以沈宸为中心的战术基本形成,不管白天、黑夜,一组人马有机会就靠近据点或公路,袭击所有能够袭击的目标。 对敌人来说,神经高度紧张。白天,一个疯狂的狙击手在不时地射杀着他们。巡逻队、哨岗守卫、运粮队、搜索队,无一例外都遭受了伤亡。 五六百米外的冷冷一枪,防不胜防。有的遭到袭击的敌人甚至连狙击手的准确位置都无法确定。 一枪过后,周围皆是敌人胡乱射击的枪声。等到敌人消停下来,以为狙击手已经逃跑,整队出发时,又是精准的一枪射来。如此反复,杀戮不止。 一个巡逻队的敌人曾被这个疯狂而狡猾的狙击手压制了一个多小时,精神几近崩溃。 在原地还击,和等死差不多;追击,沟岔、树林、草丛、岩石,都可能是敌人的藏身之地。 等你拼命追了几里多地,没有死于狙击手的枪下,狙击手也离开了原来的位置,和你保持着可以狙杀的距离,但你却奈何不了他。 而且,在追击的时候,敌人还经常被恶毒的陷阱所伤,踏板雷、夹子雷、绊线雷……种类不少,防不胜防。 一具具尸体被运回据点,一个个伤员在哀嚎、呼痛,不能不引起敌人的恐惧和惊惶。 与这样的对手作战,超出常规的作战方式,敌人应对乏术。而这个家伙似乎不知疲倦,在夜里也无情地游弋着,展现着他的杀戮技巧。 “啪勾!”枪声打破了夜的沉寂,高岗上的哨兵惨叫一声,倒了下去。 停顿了一下,堡垒内乱枪射击起来,许久才停歇下来。但敌人依然被杀机笼罩着。 在苏芬战争中,对于白色死神西蒙海耶,苏联人曾尝试各种计划来除掉他,包括火炮的覆盖轰击。 但他们做到的最好的战绩,是使用榴弹炮损伤了他身穿的外套,而却没有伤到他本人。 直到最后,西蒙海耶在战斗中同样被一名苏军狙击手用达姆弹所击中,才算结束了他的传奇生涯。 高手也无法保持永远不败,在狙击手的世界里,狙击手才是对付狙击手最好的武器。 而沈宸的狙击技术也达到了新的巅峰状态,他冷静,他稳定,他精准,他狡诈狠毒,他已经成为了一个最有杀伤力的杀戮机器。 随着对周边地形的熟悉,他是更加如鱼得水,神出鬼没地击杀着一切他能够击杀的目标。 没有鬼子和伪军的差别,他们都是敌人;不管死伤,只要一击中的,除了重要目标之外。 狂热的战斗,却还保持着应有的谨慎。 沈宸小心地保持着和敌人的距离,四百米,五百米,最近也不让敌人接近自己三百米之内。 我能打着你,你却打不到我,甚至找不到我。这样的战斗最打击敌人的士气和信心,最令人产生恐惧惊惶。 沈宸希望能让敌人产生这样一种深刻而牢固的印象:在他们周围不是丘陵,不是土岗,不是树林,不是草丛,而是用枪口垒成的不可捉摸的葬身之地。随时,都会听到清脆的枪声,飞来要命的子弹。 太阳升起来了。一切都蠢动了,觉醒了,歌唱了,喧哗了。 在沈宸周围。在濡湿的草丛中,在泛的小丘上,从树林到树林,在闪闪发光的染红的灌木丛上,在各种目光所及的景物上,都流注了清新的晨光。 在远处土山的哨岗上,炊烟袅袅,敌人也开始小心翼翼地活动起来。太阳升得越高,敌人活动得越频繁。 沈宸深吸了一口气,屏住了呼吸。仔细地瞄准,轻轻扣动了板机。 在清脆的枪声中,一个敌人提着裤子,象一根木头似的直挺挺倒了下去。 沈宸飞快地推弹上膛,稳住枪身,瞄准了另一个目标。这个蹲着大便的敌人半提着裤子,连滚带爬地向土筑的哨岗里逃去。 第一百三十五章 铁石心肠?! - 抗战之三生传奇 - 岁月如声 就在他接近了哨岗的门时,一颗子弹尖啸着追击而至,透胸而出。敌人倒了下去。趴在地上,露出丑恶的半拉屁股。 枪声盲目地响了起来,沈宸伏下了身体,头上落下被子弹打断的树枝、树叶,以及树叶上的大滴露水。 他没有要撤退的意思,这个哨岗要拔除。确切地说,他要用不依不饶的狙击使敌人最终放弃这个哨岗。 到现在为止,这个哨岗已经有四名敌人伤亡在他的枪下。不敢在哨岗外随便走动,吃喝拉撒都在这小小的堡垒里,沈宸确信敌人无法坚持很久。 敌人的胡乱射击终于停了下来,周围再度安静下来。如果只能缩在乌龟壳里,敌人这个哨岗也就失去了大半的作用。 沈宸这样想着,闭目养起神来。而旁边的担任观察手的于保根慢慢抬起身子,用望远镜了望起。 哨岗下面的路上,赶过来了一批人,一群兵民混杂的人。 几十名皇协军赶着老百姓在前,后面是几个骑牲口鬼子。这些老百姓连早饭都没来得及吃一口,便被斥打着出了村子,是赶来挖封锁沟的。 沈宸接过望远镜,仔细观察着这支奇怪的队伍 这是一群很好的目标,沈宸观察良久,敏锐地找到了混在士兵当中的鬼子军官。 依照军阶服装判断目标的重要性,当然很容易。 但这招不好使的时候,也可以根据敌人的行动,比如敌人向谁敬礼,对谁恭敬,看谁的眼色,听谁的号令,以及敌人的体形牲等等。 当然,这需要仔细的观察和判断,而沈宸自信找到了可狙杀的目标。 “啪勾!”在这群人走进射程的时候,沈宸射出了一枪,一个鬼子从马上栽了下去,引起了一阵骚乱。 突然,一个鬼子骑着骡子冲到队伍前面,猛地挥起手中的战刀,砍向百姓中一个中年男子。 日本鬼子举起染着血的战刀,向着沈宸所在的山林狂叫着,象一头野兽。他在呼叫子弹!他在向沈宸示威!他要看看对手敢不敢开枪打死他。 “啪勾!”子弹应声而出,带着极度的愤怒和仇恨,打在了鬼子的脑袋上,烂西瓜似的血肉模糊。 沈宸本来已经能做到心如止水,外物不侵。但他的手却有些颤抖,尽管他最后还是控制住了射击,干掉了这个畜生 可刚才那一刀,仿佛砍在了他的心上,他紧紧咬住了嘴唇,一股咸腥流进了嘴里。 这是怎样的狠毒,用无辜的老百姓当替罪羊,他愤怒,他也犹豫。 深吸了一口气,沈宸再次瞄准敌人,但板机却象有千斤重,沉重得他无法扣下去。 我没有你毒,但暂时的退缩并不意味着我放弃了杀戮,这些两条腿的畜生,多活一天都是老天在作孽。 沈宸收枪撤退了,他不能呆在这里,看着血淋淋的尸体,听着人们的哭叫,他静不下心来,他还不是扶石心肠。 一路走来,他面无表情,沉默着,愤怒着,压抑着。 微微抬头,阳光照花了他的眼睛,他仿佛又看到了那道刀光,心里一阵抽筋似的颤栗,骤然袭来锥刺般的剧痛。 “鬼子是什么揍的,比畜生还畜生。”余保根牙齿咬得咯咯响,已经无法用准确的语言来形容鬼子的残忍和变态。 沈宸停顿了半晌,从牙齿缝里一个字一个字地迸出“见一个杀一个,把鬼子的狗头和碎肉送给他们的同伴,送给他们的家人。还有那些押着同胞,看着同胞被残杀,依然为虎作伥的汉奸,一个都不留。” “杀光,全杀光。”一个队员听了讲述,眼睛都泛起了血丝,咬牙切齿地说道。 “狗屁的优待俘虏。”另一个队员激愤地发泄道:“还让他们吃喝,还给他们包扎治伤,真是犯贱。以后俺都给他弄死,能把俺怎样?” “对,都弄死。”有人附和着。 恨意滔滔,只要亲眼看见这幕惨剧,便无法压抑,便无法镇静地去遵守什么俘虏政策。 沈宸冷笑起来,战俘,什么是战俘?屠戮平民,残杀无辜,日本鬼子还算得上战俘吗? 人质?挡箭牌?不管如何定义,沈宸无法冷下心来,无法承担百姓因己而死的责任。 虽然道理是明白的,不管敌人使用怎样的手段,也绝不放弃抵抗。 一定要抗战到底。但那是没有亲眼看到的说辞,以及没有退路的选择。 简单地说,如果敌人押着老百姓来扫荡,是不是就一枪不发,放弃战斗,甚至举手投降,让更多的人陷入奴役和欺辱呢? 当然不是,这是个很简单的问题。 但在你有选择的时候,你能不顾及老百姓的生死吗? 显然也不能。这是道义的责任。如果你那样做了,别人怎么看,你难道不会受到良心的谴责? 沈宸无奈地吐出一口长气,在刺眼的阳光下眯起了眼睛。 你不能要求每个人都能舍生取义,在日鬼子用老百姓当人质,做挡箭牌的时候,沈宸便有了这样的感悟。 或许后世的导演会安排那些人质高喊着慷慨激昂的口号,勇敢地反身与敌人搏斗。 尽管力量悬殊,结局悲惨,但却显示了中国人民大无畏的牺牲精神,也让左右为难的抗日队伍可以甩开道义的负担,更勇猛地毫无顾忌地冲杀,为死去的百姓报仇雪恨。 可现实就是现实,日本鬼子杀的中国人有多少,数也数不清。但只要不发生在你的眼皮子底下,只要不是因为你而死,你便大可以不去考虑。 而要与你扯上关系,让你眼睁睁地看着那些老百姓因你而死,沉重的心理负担和道义上的责任,便会让你犹豫迟疑。 毕竟,沈宸是人,不能跟畜生似的日本鬼子比狠毒,比变态。 …………… “杀了两个老百姓,他就没再开枪,悄悄地走了?”松本听完手下的报告,边思索着边象是自言自语地嘀咕着。 “是的,阁下。”特务皱起了眉头,说道:“不过,这个家伙确实厉害,杀害了两名皇军。那多些人,他咋找得那么准哩?” 松本想了想,说道:“仔细观察还是有破绽的,年纪、体态,再加上别人对他的态度。或者,有人向他敬了礼,向他请示过。” “阁下判断得极是。”特务抬起了头,说道:“这是个善于观察的对手。听说是个女的,可能会更细心。” “据我们的情报,这个枪手确实是个女的。”松本苦笑了一下,说道:“而且,非常年轻,大概只有十七八岁。” 罗山河是刚从满洲调过来特务队长,还带着十多个手下。他是东北的豪族子弟,读过书,祖辈都是见过世面的人物,家族在当地很有势力。 满清垮台后,他的家族投靠了张作霖。九一八事变后,日本人占领了东北,为了保存家族的地位、财富与尊严,他的家族又全面倒向了日本人。 为了和日本人加强合作关系,家族派出了罗山河前往日军的特训中心,在那里度过了一年的时间。 日本人在训练他们的时候根本就没有把他们当人看,野蛮和血腥伴随着他们这些特务度过了整个训练期,犯了哪怕细小的错误也会受到严厉的惩罚。 而且,一旦发现其中有反抗的苗头就会立刻枪毙。 为了更好的防范,日本人甚至还鼓励特务们互相告发。 而这一切的一切简直就是训练特工的最大忌讳,这样训练出来的特务虽然战斗力可能比较强,但是忠诚度却很低,而且当官的也很容易挨自己人的黑枪。 因为罗山河的个性比较坚韧,而且有文化,在执行任务的时候对自己的同胞又没有什么怜悯之情,所以后来凭借着日本教官的赏识,罗山河成了特务队的队长。 历史上这些东北“满洲大本营”训练的特务几经发展蜕变,成了一群极为狡诈凶残的恶狼。 看着罗山河露出了惊讶的神情,松本说道:“罗桑,你刚到,有些情况还不熟悉。这个枪手的资料,你可以去档案室查。现在呢,你觉得这个用人质的办法,是否可行呢?” 罗山河想了想,说道:“依我看,那家伙不但不会罢手,反而会更疯狂。” 松本若有所思地轻轻点了点头,缓缓说道:“现在那家伙定然恨得咬牙切齿,千方百计地要报复不可。不过,要是能激怒她,也是不错的。” 罗山河有些不明白,可松本不说,他也知趣地不问,想必松本是有什么计划,就等着枪手在暴怒之下露出破绽了。 虽然松本表现出赞赏罗山河的意思,可罗山河毕竟是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所以,罗山河表现得比较低调,该问的问,不该问的绝不多言。 而且,罗山河带的一帮手下叫做便衣特务队,与刁得贵的便衣侦缉队却是差不多的工作,两人也就是竞争的关系。 这也是松本的用人之道,就是要让刁得贵和罗山河都更加卖力,不敢懈怠,也不会一家独大。 一个特务的业务熟练,性格坚韧;一个汉奸却是地头蛇,心狠手辣。松本觉得都有可取之处,虽然他更喜欢罗山河一些。 尽管都要用,但有些事情却并没有告诉这两个人。 比如矢村和宫本,得知对手来了,就象闻到血腥的猎狗,既兴奋又急迫地要寻找对手,要来个漂亮的击杀。 但沈宸的行踪不定,这就给矢村和宫本带来了很大的困难。想在合适的地点等到对手,显然要先摸清对手的行动规律。但现在,并没有找到。 以老百姓为人质,其实就是矢村的主意。他要激怒对手,让对手的行动更频繁,更冲动,他和宫本才会有机会。 罗山河不知道这些,松本也不想告诉他。既利用,又不绝对相信,这也是松本的习惯性做法。 …… “啪勾!”枪声清脆,炮楼上的宫本象文雅先生般笑着收起枪,略带得意地望向矢村。 矢村举着望远镜瞭望,远远的,一个民夫已经栽倒在地。 几个同乡不顾监工的皮鞭和枪托,已经扑过去摇晃呼唤。尽管听不见哭叫,但悲哀而愤懑的神情还是溢于言表。 他放下望远镜,面无表情地转向宫本。 “偷懒怠工的支那人。”宫本毫不在意地解释着,脸上带着得意的表情,“正好练练枪法。” 矢村看着自己的同伴兼手下,似笑非笑地说道:“战场上才是最好的锻炼机会,我们的每一颗子弹都必须有价值,而不是用来炫耀。你,听懂了吗?” “哈依!”宫本低下了头,但心里却不以为然。 矢村打了个呵欠,起身说道:“多睡会儿觉吧,晚上还要出发去埋伏。如果真的碰到那个支那女枪手,到时候再看看你的枪法吧!“ “请您放心,战刀出鞘,岂能不沾血而还。”宫本的眼中射出了自信又有些期待的目光,“一想到此。我就兴奋得难以入睡。” 矢村轻轻摇了摇头,说道:“沉稳,你欠缺的便是这点。中国有句话: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你要好好领悟,什么时候能做到心静如水,便是进步了。” “哈依!”宫本再次低头恭敬地回应,然后抬起头笑道:“长官,您好久没碰到值得兴奋。值得夸赞的对手了,想必心中也很期待吧?” 矢村淡淡一笑,说道:“对手很强,这是勿庸置疑的。从这几次遇袭的情况来看。距离、时机、阵地选择、射击的部位,都不得不让人佩服。” “您研究得这么透?”宫本有些惊讶。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矢村伸出一根手指轻轻点着宫本说道:“我们不惧怕任何对手。但也不可轻视他们。” “听说这个女人长得还不错。”宫本突然嘻笑地说道:“您觉得一个十七八岁的丫头,能有多厉害?” “你呀……”矢村摇着头,有些哭笑不得,“女人有女人的优势,心细就是一点。” 宫本点头称是,心里却有些不以为然。再怎么厉害,也没有带瞄准镜的狙击步枪,也只是一个女人,年轻得过分的女人。 第一百三十六章 反狙击 - 抗战之三生传奇 - 岁月如声 狙击是一个非常好的战术,是给侵略者造成损失最为严重的战术之一。 特别是对于训练有素、装备精良的敌人,采用零敲碎打的方式进行攻击,或者说袭扰,更为合适。 当然,一个狙击手,对于一支数万人的军队来说,只是一只小蚊子。但是这只小蚊子却能给军队的士气带来很坏的影响。 狙击手杀伤准确,藏身又好,敌军挨了打还不知道狙击手在哪里,以及谁是他的下一个目标。 能压制狙击手的最有效的武器是本方的狙击手,但只要狙击手坚忍,善伪装,打一枪换一个地方的话,敌人基本上是拿狙击手毫无办法的。 这就是狙击手的可怕之处——隐蔽性和精确性。 而狙击手切记自保第一,歼敌第二。打一枪之后,无论有没有击中目标都要赶紧转移或撤离。 要知道,狙击手最容易犯的一个毛病便是贪多。 其实,完全没必要那么着急。想想吧,只要每天打死一个敌人,一年就消灭了相当于一个营的敌人,这已经足够让敌人睡不着觉了。 所以,你不能奢望一次有太大的战果。这种零打碎敲的战术,正是对付敌人的有效战法。 不是想使狙击手在战斗中充当大杀器,而是通过少量多次杀伤敌人,来使敌人夜不能寐、食不甘味、排泄不畅。 …………… 四周静悄悄的,天有些阴沉,即便是天已经亮了,也令人有一种压抑肃杀的感觉。 沈宸举着望远镜,仔细观察着周围的环境和动静。 狙击手通常在黎明前潜入阵地,因为黎明时的自然光亮度升级会使人产生一种安全感的错觉,狙击手必须要注意避免受这种错觉的影响。 但是另一方面。敌军也往往会在这种心理错觉的驱使下变得疏忽,从而降低警觉度。 周围静悄悄的,听不到人声。只偶尔听到远处小鸟的啼鸣,以及风吹动树叶沙拉作响。 但这只是表面,对于一个真正的狙击手来说。包括徐徐的微风与每一片叶子都有它们的讯息,都可能是他的情报来源。 而且,尽管这是他第二次潜伏接近的一个据点,可他还是很谨慎小心。 虽然满腔的愤怒,但也只是使沈宸沉默寡言,并没有使他丧失理智。 敌人是肯定会采取行动的,不管是调兵遣将进行大部队的搜剿,还是埋伏精兵强将,用射击术来对付他。 用神枪手伏击沈宸,这不是没有先例,尽管时隔已久。 就在那个风雪之夜,两个射击技术精湛的鬼子先后被他所狙杀,已经给他敲响了警钟。 谨慎的观察,小心的潜入,枯躁的等待,对于沈宸已经习以为常,连余保根也有很大进步。 嗯,那家伙在动,虽然幅度不大,但还是被沈宸看到了,不禁翻了翻眼睛,把望远镜递了过去。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远远的传来了人声和驴叫,敌人来了。 沈宸做了几个深呼吸,再次检查枪枝,推弹上膛。 十几个皇协军赶着驴车,推着板车,不紧不慢地向河边走来。 车上装着水瓮、水桶、大盆等搜罗来的装水的家什。没办法,据点设在高处,没有水井,又没有蓄水池,不能存够长期用水。 而敌人显然也没意识到,这个偏僻的据点取水的路上会冒着生命危险。 沈宸伸出了枪口,找寻着目标,一个坐在驴车上抽烟、身背短枪的家伙进入了他的视线。 敌人来到了河边,开始从河里取水,一桶一桶地运回来,倒进水瓮、水缸里。 几个家伙还走到下游,洗脸洗衣,人群吵吵嚷嚷,并未意识到致命的枪口已经对准了他们。 沈宸深吸了一口气,屏住了呼吸,瞄准早已选好的目标,轻轻扣动了板机。 枪声响起,目标倒下。取水的敌人乍逢剧变,都是一愣。又是一声枪响传来,敌人这才叫喊着混乱起来。 沈宸不慌不忙地推弹上膛,瞄准慌乱的敌人,射出精准的子弹。在河滩上无遮无掩,乱跑乱叫的敌人对他来说,就是活靶子。 枪声不断,固定的节奏,命中率极高。沈宸在五百米的距离,可谓弹无虚发。 剩下的敌人不多了,准确地说,是可供射击的目标不多了,沈宸从容地更换弹夹。 反正在这突然的打击下,死的倒在地上,活的也趴在地上,没谁还傻子似的站着。 “啪勾!”沈宸手中的枪又响了,一个不知死活的皇协军支起身体要射击,一颗疾速飞来的子弹打碎了他的脑袋。 两个鬼子在悄然接近,他们已经估计到沈宸的大概位置,那是用皇协军的狗命换来的。 只不过,距离远,对手藏得也好,他们没有把握击中,才要再靠近一点。 突然,一个鬼子停止了爬行,眼睛紧盯着草丛中露出的一根细绳。 细绳被植物的汁液染绿了,绷得很紧,他用手轻轻捏着,缓缓顺着细绳滑动,在一棵灌木上发现了手榴弹。 “八嘎!”鬼子恨恨地骂了一句,后怕涌上心头。 好阴险的陷阱,差一点就让自己飞上了天。天照大神,一定是天照大神保佑,他回头警告了同伴,用小刀割断了细绳,继续向前爬行。 一只小鸟突然飞了起来,沈宸立刻将望远镜移了过去。 乍绿还黄的草丛在轻微的颤动,但仔细观察就会发现,它与旁边被风吹动的草丛样子是有区别的。 鬼子来了?!沈宸抬手示意余保根隐蔽好,然后悄悄换了阵位,伸出伪装过的步枪,静静的等待。 十几分钟过去了,没有动静。沈宸却不敢放松丝毫的警惕。 半个小时过去了,他还在冷静地等待。 是一个不错的对手,他咬了咬嘴唇,斗志愈加旺盛。 狙击手的对决,就是这样在隐蔽和寂静中突然迸现的杀机,谁更有耐性,谁更冷静,谁伪装得更巧妙,谁就是最后的胜利者。 “八嘎!”鬼子又恨恨地骂了一句,阳光现在帮了倒忙,他不得不仔细观察,挨个排除。同样,他的同伴也在一旁举着望远镜在寻找着目标。 移动得很缓慢,但依然被具有超强视力的沈宸捕捉到了痕迹。 尽管没有阳光的直射,但望远镜的镜片依旧比周围的景物要亮一些,而且鬼子的脸上都没有涂抹迷彩。 人的眼睛在看东西时,因为习惯了光线投色在凹凸面上形成光暗效果,往往把平面上深沉的颜色误认为凹陷面的阴影;而浅色的地方则被看成是凸出的部分,脸部迷彩的涂抹原理正是籍于此原理来产生视觉干扰蒙蔽敌人的眼睛。 也就是说,狙击手脸部涂抹迷彩不是随意的,而是有着一定的科学原理。 比如:眼窝、耳蜗、眉心和鼻子下放等凹陷位置,要涂上较浅的颜色;鼻尖、前额、下颚与两颊等凸出部分,则涂上较深沉的颜色,使其与光线在脸上造成的高光与阴影效果刚好相反。 而且切忌将脸上的油彩涂成左右对称的图案,因为类似的色彩组合在大自然中是不常见的,必然会引起敌人的注意。 沈宸发现了露出草丛的双筒望远镜,极小心而缓慢地将枪口瞄准了这个鬼子观察员,屏住呼吸,轻轻扣动了板机。 枪声划破了周围的寂静,飞鸟冲天而起,在空中叽叽喳喳地惊叫着。 鬼子主射手吃了一惊,迅速趴在地上,扭头去看同伴。这个从部队里临时挑选的观察员已经歪倒在草地上,穿过后脑的弹孔里流出红的鲜血和白的脑浆。 “八嘎!”鬼子已经是第三次骂人了,尽管他不是真正的狙击手,也没有配备宝贵的狙击步枪,但平常对自己的枪法还是很自傲的。 但现在,他却有些恐惧,因为这个距离不是他能够把握的。 除了恐惧,他也感到一种莫名的兴奋和激动。对手就在对面,太好了,终于逮到你了。 他咬了咬嘴唇,努力使自己冷静下来,缓缓移动着变换了狙击阵位。 沈宸也缓缓地伏下身体,慢慢地移动。这不同于狙杀那些皇协军,他必须保持十二分的警惕,打起十二分的精神。 移动了十几米后,沈宸将纸筒和镜子做成的简单潜望镜慢慢伸了出来,仔细地观察着。 他虽然没有看见鬼子的主射手,但他判断敌人应该不只一个。 通常狙击手在单枪匹马行动时,或者知道自己要面对敌人时,更多的是用瞄准镜进行观察,这样才能够快速反应。 时间在一分一秒地过去,又是半个多小时过去了,沈宸越来越确定另一个狙击手的存在。 但这个鬼子的狙击手隐藏得不错,也很有耐性。 沈宸想了想,蹲下身子,向着缩在旁边的余保根说了几句话。余保根心领神会地点了点头,事先的沟通和商量此时开始发挥作用了。 汗珠从鬼子的额头慢慢流了下来,等待的枯躁同样也在考验着他。 但观察员的死却在提醒他,对手不可小觑。玩胜利者的游戏,不仅要有体力和智力,更要有耐性。 突然,鬼子的眼睛眯了一下,他看见了树丛中一个闪现的物体。 没错,再观察,那是一顶经过树叶和杂草伪装的帽子,时隐时现。 显然,对手在爬行着更换阵位,虽然露出来的不多,但对于已经接近很多,且能一枪致命的神枪手来说,已经足够了。 他的枪口开始移动,以捕捉敌人再次暴露的时机。 嗯,找到了,那移动的枪管。 沈宸在离余保根二三十米的距离收起了潜望镜,慢慢伸出了枪口。 鬼子的枪口移动的速度稍微有些快,这是一个小错误。但在狙击手的对决中,却是一个致命的失误。 “啪勾!”鬼子扣动了板机,成功命中目标,帽子一下子耷拉下去,他咧嘴露出了笑容。 “啪勾!”沈宸的枪响了,疾速飞行的子弹让鬼子的喜悦只持续了短短的一瞬。他的脑袋猛地晃了一下,带着额头上汩汩冒血的弹孔颓然垂了下去…… …………… “啪勾!”枪声清脆,树枝上挂着的一个空瓶子被打得粉碎,玻璃碎片飞舞,映着阳光,炫出几点耀眼。 矢村眯起了眼睛,沉思片刻,推弹上膛,端枪上肩,瞄准了下一个目标,再次扣动了板机。 随着又是几点耀眼,他轻轻点了点头,缓缓坐下,拿起身旁的锉刀,仔细认真地打磨着木质肩托。 新枪,这是一把崭新的狙击步枪,与原来九七式的差别是瞄准镜从二点五倍变成了四倍。 尽管性能提升了不少,但要变成得心应手的杀器,还需要适应和打磨。而随着这段时间的苦练,随着枪枝的不断调整,矢村越来越有信心。 当然,信心是信心,对于如何能尽快干掉对手,矢村还有些担忧。 任你武器再好,任你搅尽脑汁,敌人不与你打照面,那一切也就毫无意义。所以,他一面继续熟悉着新武器,一面期待着与对手的较量。 “啪勾!”清脆的枪声再次响起,矢村微微转头,他的助手宫本正放下枪,得意地一笑。 枪法或许不错,但要成为合格的狙击手,宫本显然还缺乏些东西。 矢村轻轻抿了抿嘴角,脸色又阴沉下来。对手已经沾染了太多帝国士兵的鲜血,而至今还消遥自在,他的心剧烈翻腾起来。 “报告!”一个鬼子小军官走过来,立正敬礼。 “怎么样?还是没找到吗?”矢村带着一线希望开口问道。 鬼子军官低沉地说道:“我们找到了两个一等兵,但是——” “但是什么?”矢村的心猛地沉了下去。 鬼子军官说话的语气中显出了愤怒,“两名帝国士兵已经遭到了敌人的毒手,甚至尸体也被搜捡移动。如果不是军犬的话,还是找不到的。” 矢村沉默了半晌,轻轻叹了口气,“尸体也是会说话的。时间允许的话,支那人当然会做得干净一些。走,带我去看看。” “哈依!”鬼子军官不是很明白矢村所指的尸体会说话是怎么回事,但他没有多问,转身做了个请的手势。 第一百三十七章 无题 - 抗战之三生传奇 - 岁月如声 尸体会说话,这不仅适用于刑侦破案。 对于狙击手来说,也可以从中弹的部位、角度,以及其他一些线索,推断出对手的射击特点,并从中吸取教训或增长经验。 “长官。”宫本不解地开口问道:“我不明白,除了增加仇恨,去看尸体有什么意义?” 矢村缓缓说道:“两名帝国的一等兵,又是挑选出来对付敌人的,射击技术应该不差。两个人却都被杀害,除了对手更厉害之外,他们自身是不是也有缺陷被对手抓住呢?” 停顿了一下,矢村继续说道:“这个叫大梅的女枪手已经杀害了几个帝国的高级军官,手上沾染了太多帝国士兵的鲜血。而到现在,她还毫发无伤,这是侥幸吗?” 宫本眨了眨眼睛,沉声道:“绝不是侥幸。这一点,卑职可以肯定。” 矢村苦笑了一下,说道:“既然不是侥幸,我们就要极度重视,寻找一切可供利用的线索。别以为有了狙击步枪,就能轻松获胜。从射击距离上看,我们并没有什么优势。” 宫本长长地吐出一口气,觉得矢村说得有一定道理,但最关键的是如何能遇到这个神出鬼没的支那女枪手。 其实,矢村与宫本是一样的心焦急躁。只是他要装出沉稳且很有自信的样子,以显示处处比宫本高出一筹。 同样,矢村也在迫切地寻找着与对手交锋的机会。只不过,沈宸毫无规律地出没,使其的屡次蹲守都落了空。 或许应该在一个地方长期地守下去,而不是跟在对手的屁股后面。矢村想到了这个最笨的办法,只有时间够长,总是能够碰上的吧? 如果说矢村和宫本算是执行工具的话,老特务松本就是指挥和控制者。各据点派出枪法好的鬼子前出埋伏,以狙击以狙击,就是他的主意。 虽然松本也知道对手的枪法厉害,普通的帝国士兵恐怕无法超过。但战斗可不是比武,什么事情都可能发生。 也就是说,如果以枪法论生死的话,对手岂不是要无敌了? 只要对手疏忽大意了,只要对手没发现隐蔽的士兵,只要一次机会,一颗子弹照样会击杀对手。 松本这么想也是对的,战场上什么事情都可能发生,是生是死,充满了变数。 有人打一辈子仗没破过皮儿;有人头一次上阵就死了;有人靠一只水壶、一个皮带扣、一只塞满硬币的钱包活了命。 幸运,不光是和平年代的产物,在战争中,同样处处显示着它的存在。 在松本看来,对手或许很厉害,但未必会足够幸运。就算现在幸运,也不代表长久。 之所以没有采取穷追战术,松本也有苦衷,最主要的还是占领区的兵力不足;其次则是遭到地雷袭击和小规模的伏击后,据点内的守军也心有余悸。 况且,从占领区的重视程度上,平地显然比山区、半山区的出产多,人口多,驻防的日军也更多。 如果不是有矿山,松本觉得上面会不会放弃这片地区,都不一定。想要增兵作战,显然是要排在后面的。 要是各据点拼凑起人马,倒也能进入山林进行搜剿行动。但松本认为这对敌人威胁不大,反动是瞎折腾。 因为敌人有后路啊,眼瞅着打不过,人家就跑回根据地了,你总不能在山林里也修上据点,驻上军队吧? 所以,松本一面向上司申请工兵支援,一面派出特务侦察刺探,寻找对手的弱点,寻找对手行动的规律。 门被敲响了,松本收拾起思绪,喊了声“进来”。 便衣侦缉队队长刁得贵走了进来,脱下帽子,向松本鞠躬报告。 自从罗山河到来,并担任便衣特务队队长之后,刁得贵感到了压力,对松本的态度更加恭顺。 “刁桑,坐。”松本露出一丝笑容,伸手指了指旁边的椅子。 刁得贵在椅子上坐了半个屁股,也不知道这招儿是谁教的,精瘦的脸儿,象只猴子蹲在那里。 “松本太君,鄙人这几天仔细琢磨,想到了一个办法。”刁得贵可能是觉得罗山河因为有文化才受到松本青睐,说话也学得尽量文雅,可听起来着实别扭。 松本点了点头,说道:“你的说,什么的办法。” 刁得贵说道:“鄙人发现敌人下手的目标都是为皇军卖力,对皇军忠诚的人。要是能用这个来引敌人出来,不是胜过到处乱找?” 松本当然知道这点,死的都是软骨头,他也不想派人去保护。听刁得贵这么说,他微微眯起眼睛,思考起来。 刁得贵的意思是给敌人制造目标,来个引蛇出洞。松本也想过,但这样的对象不少,他也就不想占用宝贵的兵力。 如果只是一个的话,自然就不用占用太多士兵。当然,这个人得弄得天怒人怨,让敌人非要除掉他不可。 松本想通了,觉得也不错。反正祸害的是占领区的老百姓,而这个家伙的生死大可不必在意,只要真能把敌人引出来就行。 “刁桑,你的想法很好,可有合适的对象,愿意为皇军冒险的?”松本给刁得贵鼓励的微笑。 刁得贵连忙点头,说道:“我看何小山就合适,就是赵庄的皇协军队长,给皇军办事很卖力。再让他折腾折腾,没准就能把敌人引出来。” 松本想了想,脸上露出狡黠的笑容,说道:“很好,你的建议很好。这样,把何小山调到第二区任中队长吧!” 刁得贵愣了一下,随即明白了,或者是装作明白的样子,谄媚地恭维道:“太君高明啊,这招真是高明。” 松本自得地笑着点了点头,刁得贵起身告辞,转身离去。 ……………… 狙杀了埋伏的两个鬼子,看起来很轻松,但沈宸却知道以后的行动将充满危险。 一个据点挑出几个射击技术较好的鬼子,并没有什么困难。这些家伙埋伏在据点周围,就象一根根伸出来的毒刺,稍不留神,就可能被刺伤,甚至是死亡。 如果是堂堂正正的较量,沈宸自信在距离上是胜过一筹的。但隐藏起来的话,就不好说了。 胜负,生死,是由综合因素决定的,最主要的便是发现敌人,而不被敌人发现。这个时候,枪法倒是排在了次要位置。 而且,鬼子动用了军犬,也加大了潜入的难度,增加了暴露的危险。 所以,沈宸有意地停止了行动,开始进行更充分的准备。 所谓更充分的准备,除了自身的伪装服、潜望镜等要改进外,就是要通知整个游击队,靠近据点侦察或行动时,要千万小心。 其实,赵铁和老周也有意让沈宸休息一下。 自从发生了杀害无辜百姓的事件后,两个人都注意到沈宸的变化。没有暴躁易怒,反而是更加深沉,更加沉默,行动更加频繁,这可不是什么好事。 没有人听到这事后能够冷静下来,尽管表现不一,但沈宸的表现却让两个人很担心。 如果是外向的暴发,发泄之后也能舒缓调整;而这种不声不响的憋着,就很容易让人心理扭曲。 当然,赵铁和老周可能不知道心理扭曲这样的名词,但因为刺激而变疯,或是行为诡异反常的,却见过不少。 正好沈宸主动要休息一下,两人不约而同地松了口气。换了别人,思想工作是能起作用的,可对沈宸,这个聪明又固执的丫头,两人还真有些头痛。 而沈宸的休息却不是倒头睡觉,而是和队员们商量对付鬼子的办法,包括那该死的军犬,以及继续提高队员们的射击技术。 在战乱时代,很多文弱的读书人会痛悔自己把时间浪费在书房桌案上,而羡慕那些有个好身体,有把子好力气,能在关键时刻拼杀的粗汉。 但从另一个方面来讲,读书人如果锻炼好身体,对一些技能的掌握却要比那些目不识丁的汉子快几倍。 比如沈宸所教过的跳眼法,一种无需使用专业器材的简便测距法。 当然,经验不足或领悟能力差的人会产生较大误差,要经过反复练习,不断熟练后方能提高准确度。 但就是这样一个小技巧,对于很多农家出身的士兵来说,也不是那么容易理解和掌握的。 而杨叶等有文化的,就很快掌握了,经过反复练习,使用起来也更加得手应手。 再比如子弹的飞行轨迹,要考虑到重力的作用,可很多人就听不懂,非得举出实际例子才行。 “不是你瞄得准,端得稳,便能打中敌人。”沈宸指着远处的一棵树做着讲解,“那有三百多米吧,风向向南,你要想击中它,就不能直接瞄准它,而是要瞄准它的中部偏上,再偏北。子弹在飞行中是逐渐下落的,再有风的影响,你瞄得偏,但经过这些因素的影响,子弹就会正好击中目标。” 看了看周围的有些茫然的队员,沈宸知道他们可能一下子理解不了这么深,便弯腰拾起一块石头,用力抛了出去。 “看到了吧,子弹其实跟这石头是一样的,总要落地。”沈宸用更形象的事例来说明子弹飞行的特性,“只不过子弹飞行的速度快,要飞很远很远才会落下来。而我们正是要在很远的距离射杀敌人,也就必须要考虑到这个因素。” “另一个容易犯的缺点便是心急,紧张。”沈宸指着远处继续说道:“看着敌人冲上来,大多数人都会感到紧张,都会不由自主地加快射击频率。而越快越不稳定,越快越打不中敌人。” 停顿了一下,沈宸说道:“所以,咱们才要预先选好阵地,一个比较安全的地方,并找好撤退的路线。在胸有成竹的情况下,才不会慌张,才会稳定地发挥,一颗子弹消灭一个敌人。” 这么细致的讲解,对于杨叶、老黑等尖子队员来说,尽管已经听过,可依然受益匪浅。 而对沈宸,他是真的希望能冒出几个出色的队员,能和他配合起来,形成多个狙击小组的多点攻击。 余保根作为一个观察员还算勉强合格,关键是他和沈宸呆的时间长,一个眼神,一个动作,一句简短的话,都能得到很快很好的执行。可要论枪法,就不够看了。 训练中间的休息,沈宸找了个安静的地方,独自坐下来沉静思考。 太阳照射到的地方暖洋洋的,背荫处却还藏匿着残冬的冰寒。 春风吹拂着光秃秃的树冠发出低沉的碎语,受惊的鸟儿的啾啾的叫声,在这春日里显得分外清晰。 沈宸眯起了眼睛,靠着树干,贪婪地谛听着春天的声响,嗅闻着春天的气味,感受着春天的色彩。 在这大自然的熏染下,他的心愈加沉静,他的面容愈发端详,似乎已经沉醉其中。 我的这双手沾满了敌人的血, 但我并不请求上天原谅我的罪。 请保佑我在战场上有个完美的演出, 对我来说,这是光荣的布局。 我懂得冷静,思考,伪装我自己 这不是华丽的动静, 这是一种最冷静的反击。 你看不到我,找不到我,感觉不到我, 躲在这并不是因为想逃脱, 而是在瞄准你的一举一动, 清醒的板机,带十字的准星, 当你们群龙无首时,想找出我并不可能, 像石头,像蝙蝠,像静止的瀑布, 我在等待,这一刻,致命的一击…… 这是狙击手的诗,狙击手的歌,仿佛在沈宸的耳际萦绕回响。 渐渐的,沈宸身上的肌肉都放松下来,他能清楚地听到自己的心跳,能闻到野草发芽的清新气味,甚至大地解冻的气息。 他似乎进入了一种玄妙的境界,全然没有了杂乱之念——忘我。 声音很轻,是脚踩在枯枝、新叶上的声音,从左后方靠近过来。 沈宸的眼皮动了一下,缓缓睁开。 他不知道过去了多长时间,但肯定不会短。 几天的休息,再加上那刚刚融入大自然的感受,让他的身体感觉象被洗过一般,舒服、轻盈、跃跃欲试。 他的头脑清醒,感官灵敏,甚至连对面树上一只小蚂蚁触角上的柄节都看得清楚。 第一百三十八章 指定狙杀 - 抗战之三生传奇 - 岁月如声 赵铁走近,看着沈宸,突然感觉到他的精神状态有了很大变化。但又说不出变化在哪里,瞪大眼睛看着他。 沈宸淡淡一笑,轻轻活动了下手指,说道:“有事啊?铁哥。” 很久没有听到这个称呼了,赵铁也由得一笑,说道:“原来还有些担心你,现在看来,倒是多余了。” 沈宸垂下眼睑,说道:“怕我憋坏了?” 赵铁点了点头,说道:“看你话说得少了,也不爱笑了,我和老周都有这个担心。就象人在悲痛的时候,放声大哭一场反倒是好的。” 沈宸耸了耸肩膀,说道:“我有我的发泄方式,就是杀人。每打一枪,每射出一颗子弹,就感受释放疏缓了不少。” 赵铁沉默了半晌,缓缓说道:“这样也好,有发泄的办法和渠道。可你也要注意,别冲动,别大意。鬼子派出优秀射手伏击你,就不会是一个两个。” 沈宸笑了笑,说道:“那就让他们等几天,我恢复了体力和精力,他们却疲惫不堪的时候,我再开始行动。” 赵铁颌首道:“这确实是个不错的战术。” 停顿了一下,他又说道:“我和老周商议过,现在有两个选择,一个是退回根据地休整,一个是把主力部队秘密带过来,再干次大的。” 沈宸挑了下眉毛,显然,赵铁是在征求他的意见,他必须拿出自己的想法。 …………… 敌变我变,似乎是一个应对的规律,但也有其局限性。 因为,变也要以自身的能力和优势作为衡量标准,如果要变成以己之短击敌之长,那倒顺了敌人的心思。 自身的优势是什么,从沈宸来讲,自然是他的远距离狙击,以及巧妙的伪装。 除此之外,沈宸觉得自己感官的灵敏,也将成为致胜的有力武器。 具有超强视力的眼睛是一样儿,耳朵、鼻子也要发挥作用,甚至是在这具身体上渐渐苏醒的第六感。 在上海的时候,那神奇的感觉,救过沈宸好多次。现在,他又要使用这件保命的技能了。 不是不用,而是以前没有那种感觉,或者说还没有足够的威胁。 当然,现在的感觉也只是微弱,但既然已经复苏,沈宸就能让它变得强大起来。 白色的伪装服在植物和黑炭的沾染上变得面目全非,绿、白、黑、灰、黄等色混杂;白色的绒帽舍不得,沈宸就把一块白布染得花花绿绿,做成了一顶能盖住脸的怪帽子。 除了衣服,沈宸的脸上也涂了颜色。这么一打扮,令游击队的所有人都为之侧目。 沈宸简单说了一下伪装的必要,便藏身在一片又是树又是野花野草的山坡。等队员们放眼寻找时,却发现根本看不到,找不到啊! 直到沈宸自己钻出来,大家才看到沈宸的隐藏之处。 再走到队前时,沈宸的脸上挂起了得意的笑容,说道:“怎么样,不好找吧?这就是伪装的妙用,我能看见你,你却找不到我。” “哪里是不好找啊,是根本看不到嘛!”曹小宝就象个捧哏演员一般,适时地接话,“队长,你这招儿太厉害啦!打死小鬼子,他们都不知道人在哪?” 沈宸嘿嘿笑着,指着周围说道:“伪装就是要和你所处的环境尽量相似。冬天多是白色的冰雪、黄色的枯叶干草,夏天就多是绿色,要灵活处理。” 赵铁点头赞赏,军队在埋伏或隐蔽时也会进行伪装,比如用绿色枝叶编个帽子,身上再插些枝条绿草。但这与沈宸的伪装相比,就差得远了。 更为可喜的是,他发现沈宸的状态不仅恢复了,而且更有上升和突破。起码,她笑得多了。 一个积极、乐观的心态,当然要比沉闷压抑的好。尽管赵铁不是很明白这对于一个狙击手的意义,但还是觉得这样的大梅才让人放心。 沈宸也觉得经过几天的调整,状态回复得相当理想,又可以展开行动了。 正好地下人员送来了情报,他研究了半天,便和余保根和地下人员趁夜出发了,去狙杀指定的目标。 …………… 天色微明,晶莹的露珠一滴一滴地撒在草茎树叶上,细小的云片在浅蓝明净的天空里泛起小小的白浪。 沈宸裹着毯子正在瞌睡,被余保根轻轻地推醒,“队长,有敌人。” 揉了揉惺忪的睡眼,沈宸迅速甩掉毯子,披上伪装,检查枪枝,然后向远处观察。 这里是离大道有四五百米远的一个大土岗,上面栽种着果树。对着大路这边是陡峭的土坡,陡坡下边是一片棘针乱草。 “好象是何村据点的敌人。”余保根的眼力不行,只能借助于望远镜进行观察,并向沈宸介绍着情况,“今天换成他们去围黄村进行搜剿了?嗯,敌人经常这样做。” “有该死的坏蛋吗?”沈宸用手沾了露水抹在额头和眼皮上,精神振奋起来。 在他看来,这些为虎作伥的家伙都该死,但他这么说,相信余保根也能明白他的意思。杀就要杀最坏的,最猖狂的,最能糟害老百姓的。 “等等,让我再看看。”地下人员用望远镜继续仔细观察,嘴里介绍道:“那里的日本顾问该千刀万剐,连十来岁的小女孩都不放过。”他的语气中带着深深的愤怒。 “还有那个据点的皇协军副队长黄斜眼,这东西给鬼子舔屁股,真有舔出大肠头的本事。前两天到小屯糟害,碰上个串亲的媳妇。鬼子愣说她通八路,上去乱摸乱掐耍流氓。黄斜眼不但不解劝,还煽风点火,非要人家解开裤腰带,让鬼子去摸裤裆里是不是藏着手枪。你说说,做的这事有多损!后来还是村里支应的人赶忙上去,好说歹说的才算拉倒了。” “仔细瞅。这两个王八蛋今天出没出来?来了给我指出来。”沈宸心中愤怒,但做了两次深呼吸,平稳了心态,把枪端得稳稳的。 过了一会儿,敌人又近了些,地下人员叫了起来,“黄斜眼,那个在队伍中间骑黑骡子的。” 嗯,沈宸简短地应了一声,眯起了眼睛,瞄准了这个溜须舔腚的王八蛋。 黄斜眼骑在骡子上正想着好事,琢磨着进了村抓个漂亮女人回去讨好日本顾问,好把正队长给挤掉,他能独揽大权,多多地收钱,大大地耍威风。 可他做梦也没想到,明年的今天就是他的忌日。 沈宸屏住了呼吸,将准星牢牢地套在这个早就该死的混蛋身上,进入了射击状态。 进入到这种状态,沈宸便有一种奇妙的感觉。周围的风吹草动似乎全都听不到了,类似于佛家坐禅的感觉。 全部的注意力都集中在远处的目标上,他看得更清楚,算得更精确,时机掌握得更好。 手指慢慢向后拉动,扣动了板机,子弹离膛而出。枪身才轻快地向后坐了一下。很完美的一次射击,沈宸几乎不用看,便知道必定命中目标。 子弹带着尖啸,以超过音速的速度划破了空气。准确地斜着射入了黄斜眼的胸膛,击断了肋骨,把他的狼心狗肺搅碎。 黄斜眼在听到枪声之前,便象被重拳击中般一头栽下了牲口。 正在行进的皇协军队伍并没有停下脚步,枪声对他们来说并不稀奇。 不管白天晚上,面对可疑目标,甚至纯粹为了壮胆,皇协军胡乱打枪是相当平常的事情。直到黄斜眼被冷枪击毙的惊呼声响了,队伍才乱了起来。 子弹啾啾地四下乱飞,沈宸和两人伏低了身子,在皇协军们向周围的可疑地带胡乱射击时,缓慢地向后退,隐没在土坡之后。 皇协军大队长面色阴沉,但心里却感到一阵快意。 黄斜眼胸前的伤口还在汩汩冒血,脸上是摔下牲口磕破的血口子和灰土,样子丑陋又可憎。 妈x的,让你小子溜须舔腚,让你小子想爬到我头上,让你小子净干缺德事,这下遭报应了吧! 皇协军大队长心中冷笑,也产生了一种恐惧感,如果敌人瞄准的是自己,现在自己也是这副模样吧? 看了看周围,都是自己的兵,皇协军大队长稍微放下点心。 从近处的庄稼地、小树林向远处延伸目光,他又不禁打了个寒战,只觉得似乎有黑洞洞的枪口在瞄着他,夺命的子弹下一刻便会飞过来。 乱糟糟的枪声让他感到烦躁,袭击者,天知道藏在哪里? 或许已经跑掉了,或许还在阴险地等待着机会。皇协军大队长猛地挥了挥手,对旁边的军官大声命令道:“快点离开这里,咱们的任务是搜剿黄村,不是在这里瞎折腾。” 皇协军大队长下完命令,向自己的坐骑走了几步,又犹豫着停了下来。不行,目标太大,别自找黑枪。想到这里,他转身走到一辆驴车旁,坐了上去。 敌人就这样灰溜溜地走了,余保根望着敌人远去的背影,咧嘴笑了起来,转头对沈宸说道:“队长,你太厉害了,一枪就把那个狗崽子毙了。” 沈宸淡淡地一笑,说道:“远远的一枪,在敌人发现你之前就隐藏起来,或者撤退。如果贪功恋战,那就是面对面的战斗了,可被人追的感觉实在不好。” 地下人员也惊讶于这个女队员的神枪,虽然是他再三向赵铁和老周请求,要除掉黄斜眼这个坏蛋,可没想到就派出两个人,还有一个是女的。 本来他心中还有些不满意,觉得应该出动大队人马,打个伏击啥的。现在看到了结果,才知道自己以前全想差了。 “谢谢,孙队长。”地下人员心服口服,连声道谢,“说实话,之前我还有过怀疑,现在才知道是有眼不识泰山。” 沈宸笑了笑,说道:“那我们就回去了,不让队里人着急。” 地下人员点头称是,随着沈宸二人穿林越丘,潜出封锁线,才转身悄然离去。 …………… 当赵铁看到被值岗的队员带过来的老太太时,一时竟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向前走了两步,才喊出世界上最亲的称呼“娘!” 赵大娘一眼就认出了儿子,她微张开两手,象是要抱他的样子,也有一肚子话要问。可当儿子喊出“娘”的时候,她又想不起要说什么来了。 赵铁赶忙把娘让到旁边,开口问道:“娘,你咋知道我在这山林里?” 赵大娘慢慢伸出满带皱纹的微微颤动的手,轻轻摸索着儿子的头发,半晌才有些嗔恼地说道:“娘哪知道你过来了,只想着找到游击队就好。你这孩子,过来了咋不回家看看?” 赵铁嘿嘿笑了两声,说道:“我带着队伍呢,哪能随便走动?再说,敌人封锁得紧,万一出事,我怕连累到爹和娘。” 赵大娘仔细端详着儿子的脸,笑了笑,说道:“这还是赶巧了。要不,我还见不到我的铁子呢!” 赵铁问了下家里的情形,便说到了正题,“娘,您冒险进山找游击队,是出了什么大事吗?” “还不是那个畜生何小山,把村里好顿祸害。”赵大娘忿恨地说道:“又打又抢,弄伤了好多人……” 说到这里,她的目光在不远处两个女人的身上停留了一下,说道:“这两个丫头,再呆在村里,早晚让那个畜牲糟蹋了。成天人心惶惶的,我就想着把她俩送到游击队,跳出那火坑。” 赵铁看了看两个女人,有一个他是认识的,是大梅的朋友娟子,托付给赵大娘家,现在也跑来了。 赵大娘向地上唾了一口,还在忿恨地诉说着何小山的罪恶行径,“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什么德性,这个该死的畜牲……” 赵铁静静地听着,虽然没说话,但也心中升起了一股怒意。 这个坏蛋得除掉。 赵铁下了决心,同时心里也一翻腾。 敌人在变换招数,并不是就近用兵,而是用别的据点的兵对本地村庄进行搜捕抢掠,再用本地据点的兵对远地的村屯进行同样的行动,防止本乡本土的皇协军有懈怠和轻纵,也有保密的作用。 敌人也不傻,也能找到问题,也在不断完善各种措施。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手机版阅读网址:m. 第一百三十九章 重逢 - 抗战之三生传奇 - 岁月如声 “娘,你的腿……”赵铁低头沉思,突然发现娘的裤子上在小腿部位殷出了血迹,不由得心惊叫道。 赵大娘还没有知觉,被儿子一摸才感到痛,吸了口凉气,强笑道:“想是翻封锁沟,或是在林子里刮的,不当事,不当事。” 赵铁赶忙叫过医护员,仔细检查发现确实伤势不重,包扎上药后才放下心来。 “娘,你就在这里歇两天。”赵铁开口挽留着,还不容易相聚了,便想尽尽孝心。 赵大娘自然想和儿子多呆些时间,可还犹豫着,说道:“村里老查户口,怕你爹应付不过去。” “就两天,应该没事儿吧?”赵铁不太确定地问道:“那娟子呢,她不见了怎么办?” “娟子来的时候,跟村上说是远房亲戚,现在就说是送回自家去了。”赵大娘一下子想到了说辞,笑道:“我和你爹也商量好了,就这么说。那娘在这里住两天,倒也有由头。” 赵铁心中高兴,连连点头,让队员去给娘安排住处,安排饭食。 杨叶等女队员热情地招待着娟子和英子,很快就有说有笑了。 英子是抗属,家里门上挂上了红灯笼,被鬼子和皇协军逼得东躲西藏,不敢回家。 现在,她放松了。有这么多人,这么多枪,她不再害怕,甚至想着也有枝枪,去找那些坏蛋们报仇雪恨。 “铁子,你们什么时候去收拾何小山那个坏蛋啊?”赵大娘还记挂着这事,迫切的心情可想而知,何小山有多坏也昭然若揭。 赵铁想了想,说道:“娘,这可不好说。行动是要商议才定的,何小山的行踪规律也得摸清。” 赵大娘垂下眼睑,幽幽地说道:“娘知道,这么多人听你的令,又不能和鬼子硬干,也就不能马虎随意。” 赵铁觉察到了娘的些许不满,又笑着安慰道:“娘,兴许用不着大队人马,就能干掉何小山。” 赵大娘看了儿子一眼,怀疑地说道:“那个坏蛋随身都有护兵,走到哪里都是前呼后拥的,人少了怎么能成?” 赵铁卖了个关子,笑道:“人少了可能更容易得手呢,等游击队的神枪手回来,让娘你看看,没准还认识呢?” 赵大娘疑惑地眨着眼睛,琢磨着自己认识几个游击队的人,好象除了柱子,还真没见过别人。 日近中午,沈宸和余保根才返回驻地,顺便还用减装药的子弹打了两只山鸡。 虽然对沈宸浪费子弹有些不满,但看着她和赵大娘、娟子欢喜见面的情景,赵铁只好是干咽了口气。 “哈,娟子呀!”沈宸上前用手捧着娟子的脸,挤了挤,笑得畅快,“长肉喽,不是那么枯瘦的模样儿了。” 娟子虽然还认得出,可对沈宸的变化很惊讶,愣怔着由着沈宸捏摸她的脸蛋儿。等沈宸放下手,才嗫嚅道:“大梅姐,你,你变了好多啊!” 沈宸哈哈笑着,揽着娟子的肩膀,说道:“时间长了不见,咱俩变化都很大。你来了挺好,就不用再回去了。你还不知道吧,我叔叔一家都搬去根据地了,你也可以去那里过安生日子。” 娟子这是刚知道,发自内心地为沈宸和孙洪山一家高兴,说道:“那可真好。在柳村就要担惊受怕——” 停顿了一下,她又赶忙解释道:“大爷大娘对我都好,象亲闺女似的。就是有鬼子,有汉奸,日子不好过。” 沈宸点了点头,拍拍娟子的肩膀,走向旁边还磁愣着眼睛的赵大娘,亲热地打着招呼,“大娘,好久不见了。看您的身子骨,可还硬朗着呢!” 赵大娘的眼珠转了一下,才恢复过来,笑道:“你这闺女,还真是女大十八变,大娘都不敢认了。” 说着,赵大娘上下仔细端详打量,嘴里啧啧有声,“瞧这个头儿,窜了一大截;还有这脸面儿,比原来还白净,长得也更俊俏了。” 沈宸抿嘴笑着,伸手挽着赵大娘的胳膊,把赵大娘让到树墩上坐下,说道:“大娘,您来了没带啥好吃的吧?” 赵大娘一拍大腿,懊丧道:“谁知道你这闺女在这儿呀,要知道的话,说啥也得把家里的好吃的都带上。” 沈宸笑着指了指猎物,说道:“我就知道今天肯定有客人,这两只山鸡直往我枪口撞,正好请大娘您吃小鸡炖蘑菇。” “你这闺女,小嘴儿可会说了。”赵大娘喜欢地摸着沈宸的手,看着沈宸把花花绿绿的包头布摘下,又惊讶地瞪大了眼睛。 沈宸注意到了,笑着摸摸头,说道:“头发短了利索,洗起来也方便。” 赵大娘把张成O型的嘴合上,试探着问道:“这是队伍上的规矩?” 沈宸摇头道:“队伍上没这规矩,是我懒得老摆弄头发。” 赵大娘沉吟了一下,委婉地说道:“大梅呀,还是留起头发好看。梳上辫子最漂亮了,十里八村谁也赶不上你。” 沈宸嘿嘿笑着,知道这老太太也不能老看着自己,也不反驳强嘴,可主意早就打定了,就是不留。 吃饭聊天,英子也和沈宸混得脸熟,特别羡慕他身上的长枪短炮,老是往他身边凑,赶着和他说话。 “大梅姐,想问你个事儿。”英子又凑到沈宸身边,搭讪着。 “啥事儿?”沈宸不以为意地问道,虽然刚认识,可都是女人,有着天生的亲近感。 再说,也没有啥可藏着掖着的,只是他对英子有些犹豫和迟疑的态度很纳闷。 “那个,你说咱们能不能从敌人手中抢几个村子?”英子嗫嚅着,她也觉得这个问题似乎并不用沈宸回答,所以才很不好意思。 沈宸诧异地看了英子一眼,光靠游击队,别说解放敌占区的村子,就是保住现有的地盘都非常吃力,他不明白英子为何会提出如此幼稚的问题。 “这个,唉,这里百姓的生活真是没法过。”英子叹了口气,解释道:“我也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事情,想着你主意多,或许有办法。” 沈宸挠了挠头,他并不全相信英子说的理由,但总得有个明确的交代吧! 赵铁陪着娘低声说着话,也听到了英子的问题,不由得留神,想听沈宸怎么说。 “要是说用武力解放,别说咱们了,就是主力部队也不敢轻易照量。”沈宸思索着说道:“力量不足,即便打了敌人一个措手不及,占领了一个或几个村子,等敌人调集兵力反攻,又会退出来。这样打来打去,受苦的还是老百姓。” 英子苦笑着点了点头。 “用强硬的军事手段肯定不行,但也不是说就一点办法也没有。”沈宸思索着说道:“比如敌占区边缘的村子,如果能下大力气准备筹划,还是有可能把敌人挤走的。” 英子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惊喜,急着问道:“怎么挤?大梅姐,你快说说。” “呵呵,你比我大,别老叫我姐。”沈宸有些不好意思,挠了挠头,继续说道:“你可能也明白,敌人要维持据点,就得有足够的老百姓供他们驱使,供他们吃喝。反过来呢,要是周围村屯的百姓都跑光了,敌人的据点还有存在的必要吗?还能长期维持下去吗?” 英子听得比较费劲,还是懂了些,她的眉头皱了起来,试探着问道:“大梅姐,你是说把敌占区村子的群众都迁走?这,这能行吗?” “能行不能行,这是一个办法。”沈宸停顿了一下,说道:“困难是有,但可以一个个地解决。游击队可以慑服村里的伪政权,甚至可以安插咱们的干部;根据地也要准备接纳这些群众的物资住房。等条件成熟,出动人马,用地雷封锁住敌人据点,把老百姓呼啦一下全迁出来。村里没有了人,敌人据点失去了物资的来源,能挺到什么时候?” 赵铁看了沈宸一眼,这是个办法,但显然不是短时间内能够准备齐全的。 特别是老百姓,虽然是短时间的,但他们愿意丢弃家园?有那种鬼子不走就不回家的坚定决心吗? “如果老百姓宁肯受鬼子的杀戮和欺侮,也不愿意离开家,也不愿意丢弃那些坛坛罐罐,那就不必太操心了。”沈宸充满感慨地摇了摇头,意味深长地说道:“你可怜他们,但他们未必会体谅你的心思。就说跑反吧,我估摸着躲藏起来的老百姓时间一长就有很大怨言。肯定有闹着要回家的,把自己往鬼子刀头送,这些人哪——算了,不说了。” 英子抿紧了嘴巴,好半晌才长长地叹了口气,陷入了沉默。 尽管困难重重,尽管要花费极大的力气,但沈宸所说的并不是异想天开,也不是敷衍英子的胡说八道。 围困战。就是对敌人的据点和碉堡实行封锁,把敌人围困在据点和碉堡里,或者把附近村子的百姓全部迁走,使敌人没吃没喝、走投无路,最后将其挤跑、赶跑或歼灭。 而抗日战争中最为典型的一个战例便是沁源围困战。 在这场历时两年半的围困战中,沁源抗日军民开展了空室清野大行动,把水井填死、碾磨炸毁、粮食运走,隐匿到深山老林与敌周旋,使日军失去了赖以生存的物质条件。 敌人占领沁源县城后,见不到人,吃不上饭,喝不上水,一切供应全靠外地。 一部分主力部队和游击队又密切配合,到处截击,袭击敌人的运输队,而民兵等地方武装则在城关和各个道口埋设地雷一万五千多颗,使敌人抢粮扑人的行动每每无功而返。 最后,在付出惨重代价后,敌人无可奈何地退出了空城沁源。 如果简单描述沁源围困战,可能只需要寥寥数十字,但其中的艰辛却很少为外人所知。 要知道,沁源百姓在深山老林中艰难度日,还能抱着“不打跑鬼子不回家”的坚定决心,终于取得了最后的胜利,这种精神和意志才是战胜敌人的最强大的武器。 而沈宸在英子的追问下,把围困战的大致想法说了出来,但他并没有对此抱太大的希望。 说起来简单,做起来却是一个相当复杂,需要综合各方面努力才能获得成功的办法。 最使他没有信心的还是老百姓的心态,对此,沈宸没有多说,但意思已经对英子说得很清楚,也让赵铁听到了。 赵铁若有所思,知道有着种种困难,但也不失为一个法子。特别是在武力不足的情况下,能把敌人挤走,解放一个村子,那也是不小的成绩。 沈宸想起何小山的事情,便开口问道:“除掉何小山,还是我去吧!兴师动众的话,也容易暴露。” 赵铁虽然也有这个意思,但还是很谨慎小心,很为沈宸的安危考虑。 “别急,先搜集情报,摸准了时间和规律再行动。”赵铁沉吟着说道:“刚开始我没细琢磨,凭你的枪法,也没太当回事。可现在仔细想想,要干掉何小山,在狙击地点上就不能轻忽大意。” 沈宸知道鬼子正千方百计地要干掉他,狙击与反狙击将是以后的常态。因为他有着别人想不到的技能,才有信心主动请缨。 不过,赵铁说得也有道理。潜入敌占区狙击目标,很有可能会被敌人围追堵截。如果地点选择得不好,确实非常危险。 要知道,狙击包括几个步骤。其中扣动板机杀人是容易的,但往往如何安然撤退却是很困难的。 就是狙杀黄斜眼的行动,也不是沈宸一时兴起,碰巧成功的。 研究情报,勘察地形,耐心等待……这些准备工作相当充分,更不是一日之功。 所以,对于赵铁所说的建议,沈宸用沉默表示接受。 反正沈宸主动承担任务,也没有定时定点,准备好了再行动,也是正常。 当然,要从赵大娘、英子、娟子口中得到有价值的情报,也是不太现实。 她们只是恨何小山恨是牙痒,又哪里会有意侦察何小山的行动规律? 况且,她们也不知道定点狙击,不知道要除掉何小山,只需要适时适地的一颗子弹。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手机版阅读网址:m. 第一百四十章 新计划 - 抗战之三生传奇 - 岁月如声 计划没有变化快,狙杀何小山的准备工作刚刚开始,就被另一个作战计划暂时取代了。 原来,赵铁和老周商议并上报的计划是请主力部队也潜入进来,在敌占区狠狠地搞一下子,再全部撤回根据地。 这个计划得到了批准,但为了保密,主力部队并没有马上行动,而是要求游击队侦察清楚要攻击的目标,并做好准备。 老周带领的游击分队运送完物资又返回,传达了新的任务,并与赵铁等人进行了商议。 这时,一个从窑户庄传来的情报引起了众人的注意,也不约而同地把目光转向了矿井。 “就在前几天,矿上运来了不少人,有些还戴着眼镜象个先生。然后,鬼子把窑户庄的矿工们赶回家一大半,剩下些老实听话的,领着这帮人挖矿。” “日本监工根本不把这些人当人看,别说是工钱,就是能吃上饭,也算是仁慈的。” “几班轮流挖煤,不分日夜,累倒的,或是反抗的就打死扔到红水河,红水河比原来更红啊!” 听着这个以前老周发展的,留在矿上的眼线的述说,老周和赵铁对了下目光,心里都有了差不多的猜测。 抗日时期,在鬼子占领的矿山里面不但有战俘、农民,还有不少读书人。 没错,鬼子将中国抗日的知识分子当成战俘,驱赶到矿山进行摧残性的开矿,他们的结局注定非常悲惨。 “现在矿上不是何敬唐说了算了?”沈宸突然插嘴问道。 眼线很快就回答道:“换成一个鬼子矿监管着了,说是什么猪食,什么会社的。” 株式会社派来的。沈宸点了点头,明白了。 日本政府鼓励、怂恿日本民间的资本,进入中国进行掠夺性的开采。 而除了机械设备以外,其他的一切人力、物力资源都是从鬼子侵略军的手中免费、或者用极低的价格得到,鬼子侵略军则为那些强盗公司在中国的“生意”提供野蛮的安全保证。 “我看,可以把矿井作为目标。”老周首先提议,说道:“既然大部分矿工都没有了工作,咱们狠狠地破坏矿井,就不会造成太坏的影响。” 彻底破坏矿井,这是让鬼子没法掠夺的最好办法。但令人无奈的是,还要考虑到被压榨的穷苦矿工的生计。 现在嘛,老周所说的也是掩耳盗铃。反正是鬼子把矿工赶回家的,不是因为他们破坏而失业的。 赵铁点头赞同,说道:“鬼子之所以能维持这片地区的统治,我看主要原因还是在矿井。矿井不出煤了,这区地区对鬼子来说,价值就不大了。” 这话说得在理。这片山区半山区,没有什么战略意义,也就是煤炭会让鬼子觉得有价值。 “日本监工和矿警虽然有武器,可咱们游击队也满能收拾他们。”赵铁在桌上用石头摆着示意图,“鳌子顶的敌人,鬼子加皇协军也顶多一个小队;矿旁的据点里都是鬼子,也不超过一百人;洋灰桥那里差不多有几十个鬼子……” 介绍完毕后,赵铁总结道:“如果主力部队赶来,只是阻截向矿上增援的敌人,我看还是有把握的。” “要端据点的话,可能有难度,只是阻截的话,应该没问题。”老周对此判断也表同意,说道:“别忘了,咱们可还有地雷呢!” 赵铁笑着点了点头,说道:“我们先定个初步计划,然后再征求主力部队的意见。” “我同意。”老周说道:“主力部队也许不会这么保守,是伏击,还是阻截,就看他们的胃口大不大了。” “不如把矿工们也尽量搬迁到根据地。”沈宸说道:“矿井毁了,他们靠啥吃饭呢?我想,主力部队扩充的话,他们也是好兵员。” 老周想了想,说道:“先请示一下区委吧!” 停顿了一下,他又说道:“从沦陷区向根据地搬迁的百姓老是有,虽然还没有出这个政策,可根据地也从没往外赶他们。” 这话的意思沈宸听懂了,就算是不请自来,为了民心和影响,区委也会尽力安置照顾。总不能赶走,把那些心向根据地的人再推回火坑吧? “还要派人再去侦察一下。”赵铁谨慎地和老周商量着,“把情况摸得清清楚楚,主力部队也能更好地依据情报进行布置。” 老周点头同意,还没说话,沈宸主动请命,前去侦察。 对矿井和窑户庄,沈宸还是比较熟悉的。而且,他的军事素质最高,这又是矿工出身的队员所不能比的。 赵铁和老周同意了,并叮嘱沈宸多注意安全。 …………… 清晨伸出两手,迅速地拉开了蓝色的天幕,苍白的月亮退得无影无踪,一个明媚清新的早晨来临了。 沈宸轻轻拔开草丛,将望远镜伸出来,仔细观察着这座熟悉的煤矿。 矿区北侧是一大间长长的木屋子,那里便是被抓来的抗日分子、战俘、无辜百姓所充当的矿工的住所。 中间有条五十米长,一米宽的通道,两侧是两米宽的睡铺。 所谓的睡铺就是干草,下面连木板都没有,是冰冷潮湿的土地。这里没有光线,通风也不好,居住条件比牲口棚还差。 太阳刚刚露头,当疲惫的矿工们还睡得迷迷糊糊的时候,脾气粗暴的鬼子监工便拎着皮鞭带着两个矿警闯了进来,抽打着高声喊叫着:“喂,你们这群懒猪,起来上工。” 矿工们皱起了眉头,在这个说不定会干出什么坏事的鬼子面前,大家尽力保护住自己疼痛的身体,跳了起来。 “喂,快点吃饭,打瞌睡可就连去厕所的时间也没有了”鬼子继续喊着。 拿到矿工面前的食物是在空罐头盒里盛的一把高梁米饭,没有菜。 吃饭,吃饭,这就是吃饭吗?让我们吃这么一点粗糙的饭食,还要去干繁重的体力活。矿工们愁容满面,也只好拿起树枝做的筷子吃下这一把高梁米饭。 “集合,全体集合。”一个鬼子军曹突然冲了进来,喊叫道:“你们要去看一场好戏,一场儆戒大家的好戏,然后,你们在逃跑之前就会先想想今天的情形。” “怎么了?出了什么事?”矿工们议论着,互相对视,心中都是惶恐和疑问。 矿工们在矿区的空地上集合站好,矿长带着冷笑,由鬼子军曹陪着走了出来,嘲弄而轻篾地扫视了一圈,然后挥了挥手。 从警卫室里被押出四名矿工,他们衣衫破碎,到处露出鲜血和伤痕,有两个摇摇晃晃地扶着同伴的肩膀。 矿工们起了一阵喧哗,他们四个不是逃出去了嘛,怎么又被抓住了。 饥饿和寒冷酷暑,繁重的艰苦劳动,再加上病痛,除死之外没有什么别的道路,只是或早或晚而已。 而出路只有一条,那就是拼死逃跑,从这个杀人的地方逃出去。眼看着很多同伴陆续死去,选择这条道路是当然的。 四个矿工身体很孱弱,但神情却很泰然,他们边走边带着笑意看着自己的同伴。 走到铁丝网前,鬼子将他们双手反绑,让他们在铁丝网前站好,几个鬼子兵站在对面,把子弹咔嚓咔嚓地上好。 然后,一个鬼子监工上前用布去蒙他们的眼睛。 “不要蒙眼睛,你们来打吧”一个矿工倔强地一摆脑袋,很严肃地说道。 鬼子监工犹豫着,把头转向矿长。鬼子矿长沉吟了一下,大概是觉得让临死的人瞪着,以后会感觉不好,使劲摇了摇头。 于是,这个矿工的最后一个要求也被拒绝了。 这时,参观的矿工群中走出一个男人,坚毅的脸庞上眼睛里放着光,他大声对鬼子矿长说道:“请饶了他们吧,从今天起再也没有人会逃跑,而且煤的产量将增加。” 鬼子矿长抿起了嘴角,带着残忍的冷笑,大声说道:“事到如今,不要再说什么蠢话了。他们要为自己的逃跑付出代价,而你们,将永远记住这个教训,血的教训。如果谁有胆量,可以继续来尝试,这个游戏很有意思,不是吗?” 说完,他摆了摆手,对着日本兵下达命令:“可以开始了。” 枪声响了起来,四名矿工倒在了地上,鲜血很快染红了地面。因为同伴被残酷杀害,愤怒的仇恨的感情在矿工们的脸上流露无遗。 沉默,有时也是一种反抗。 鬼子矿长似乎根本不在意这些,他冷笑着扫视了一圈,似乎对自己的行为感到很满意,连尸体的处理也没做任何指示,转身向办公室走去。 坐在舒适的办公室里,鬼子矿长一点一点慢慢地喝着酒,带水印饰章的任命状和闪闪发光的肩章让他飘飘然,有些忘乎所以。 嗯,认真地干,为天皇效忠,为三井和三菱效力,就可以领到养老金,老了才可以安乐地生活。 对,可不要没有干劲,对不好好干活的家伙就要严加督促,对他们的性命是无需考虑的。死了一批,还会有另一批更加强壮的来替换。 矿工们逐渐散去,开始下井工作了。 铁丝网前,四具尸体静静地躺着,他们最后的大声呼喊,似乎还在山岗上回响。 沈宸将望远镜转移了目标,努力不去看那四个同胞的尸体。旁边的余保根瞪着眼睛,努力不让眼泪流出来,牙齿已经将嘴唇咬出了血。 鬼子,该千刀万剐的畜生。 沈宸从望远镜中盯着那座木制的瞭望楼,恨不得立刻将那上面来回巡视的鬼子哨兵杀死。 好半天,他的情绪才稍微稳定下来,开始仔细观察矿区的地形地势,数着矿区里鬼子的人数装备。 妈×的,再让你们多活几天,很快就是送你们回日本的时候了。 …………… 情报送出去的相当紧急,主力营潜入的也相当隐秘迅速。还有英子和娟子,也随着送情报的队员进入了根据地。 游击队制定的计划,沈宸等人的侦察,使主力营十分满意。 也正象老周所说,主力营并不满足于只是阻截,而是合理分兵,对各路增援的敌人做出了不同的安排。 鳌子顶的敌人是鬼子和皇协军的混杂,顶多出动三四十人,王营长便安排了两个排,以及游击队的一个小队,用地雷和伏击争取全歼。 洋灰桥那里虽然都是鬼子,但能赶来增援的也就三十来个,王营长安排了一个连,再加上游击队的一个小队,也是伏击歼灭的布署。 矿井旁边的据点有按出动七八十鬼子来计算,王营长用一个连加游击队的两个小队进行阻截。 攻打矿井则是游击队的人马,以及主力部队一个排的兵力。因为那里只有一个班的鬼子,其余的矿警,以及日本监工,战斗力并不强。 而对于矿井,主力部队也是相当积极,因为那里有着平时很难弄到的物资。 比如开石门的炸药,照明用的发电机,甚至是小铁路上的钢轨等等,如果能缴获,可是发了笔洋财。 而最直观的缴获则是歼灭敌人后的武器弹药,这是令每一个指战员都兴奋的战斗力提升的关键所在。 至于如何进矿井,沈宸想到了二旦和小毛去抢筐子的办法。在洋灰桥到矿井之间截停火车,部队坐火车直捣矿井。 对于如何抢火车,赵铁、老周和很多队员都有经验。听了沈宸的提议,很快就决定按此执行。 “赵队长、周指导员,我得向你们借大梅同志,还有她的小队。”会后,王营长很客气地向赵铁和老周提出了请求,“矿上据点离得太近,连两里地都不到,要想阻击成功,对部队是个考验。如果有大梅和她的小队在,把握性就更大了。” 赵铁和老周对了下目光,不约而同地笑着点头。 主力部队向游击队借人,这真是很有面子,很令人骄傲的事情。再说,根据沈宸的长处,在矿上的混战中发挥的作用有限,在野外倒是更加合适。 而且,沈宸所率的这个小队在游击队里也是战斗力最强,地雷用得最纯熟的,和沈宸的配合也最默契。还在为找不到的最新章节苦恼?安利一个 或搜索 热/度/网/文 《搜索的时候记得去掉“/”不然搜不到哦》,这里有小姐姐帮你找书,陪你尬聊! 第一百四十一章 矿区激战 - 抗战之三生传奇 - 岁月如声 被队长和指导员慷慨地借给主力部队,沈宸也没啥意见。借是客气,直接命令还不是一样? 他虽然不参加矿上的战斗,可还是不忘提出建议。 “带不走的机器设备先用火烧,烧红了再浇冷水,就能让它彻底报废。”沈宸眨着眼睛,坏笑着说道:“这是我叔叔说的,叫淬火。” 到底是不是叫淬火,沈宸也不是很清楚,他又没学过炼铁炼钢。但这总是个理由,别人教的。 老周先是点头赞同,说道:“嗯,有道理。机器设备报废了,敌人想再开工生产也会有很大困难。” 赵铁说道:“这次要彻底破坏,用炸药,灌水,就是让敌人没法再生产。破坏机器设备嘛,也是其中一项。你的建议很好,很多队员估计不知道怎么破坏,用蛮力乱砸的效率太低。” 这很正常,多是农家子弟出身的队员还真不知道怎么破坏得干净彻底。能用火烧就不错了,但这并不足以完全报废机器设备。 按照沈宸的想法,矿井完全被摧毁才好呢!反正煤在地下,打败了日本鬼子,还是自己的。可要被鬼子掠夺走使用,就会转化成侵略军的力量。 “我得和队员们商量商量。”沈宸见自己的建议被接受,便忙着走开,“这次阻击可不好打,那么近,埋雷得以最快的速度。” 老周赶忙招手道:“让其他小队的也参加讨论,他们埋雷的时间也不多。应该说是越快越好。” 沈宸眨了眨眼睛,没说话,转身走了。 埋雷的技巧很重要,除了各种引爆方法外,还有伪装,让敌人看不出来,至少是不能轻易发现。 所以,埋雷通常是需要一定的时间的。 而快速埋雷的办法也有,一锹下去挖个浅坑,把地雷往里一栽,拉上绊线,或者是把拉火线与夹子连接。 好在是晚上,视线昏暗,伪装就不必太细致,一眼看不出来也就够了。至于踏板也不要,费时费力。 沈宸与队员们商议的结果就是快挖、快埋,全部采用夹子引爆,地雷埋得一眼看不出来就行。 除了埋法外,沈宸还让队员们分组演练了一下。三五个队员一组,分别负责挖坑、填雷、钉夹子、拉引线等工序,协调合作,以加快速度。 除了这些,各种工具也准备得齐全。同时,还画了简易的布雷图纸,让队员们在一段几十米左右的平地上熟悉了一番。 这样一弄,效率确实比以前提高了很多,速度也快了不少,基本上能达到标准。 要知道,不到两里地的距离,跑步也就几分钟。虽然能够先悄悄地潜近布雷,可也要考虑到暴露后战斗提前打响的可能。 万事俱备,出发的时间一到,部队便开始行动,向着矿区急速行进。 游击队的几个小队充任向导,身着皇协军的衣服,在前引路;沈宸这个小队则是鬼子、皇协军的混搭。 游击队数次潜入,打过一次鳌子顶,乘车远袭过,也小规模袭击过何敬唐家,其余的时候就没有再靠近过矿区,更没有什么大行动。 而更多的时候,更多的战斗,则是针对山林附近的村庄,使敌人的兵力多集中于此。 同时,向矿区潜近的小路又侦察出来两条,可以在离红石岗更近的山林潜出,也就避开了敌人的封锁线。 虽然路不好走,但游击队准备充分,有很多绳索、长杆,翻山过崖就不是很困难,速度慢一些,也没有太大关系。 半夜时分,部队已经来到了崖下,稍事休息后,便攀崖而上,分路集结,向各自的伏击区域急进而去。 沈宸带着自己的小队,跟着主力部队绕过窑户庄,涉渡红水河,卡在了鬼子据点和矿井之间的路上。 时间很紧,沈宸指挥队员马上在路上埋设地雷,主力部队则就地依托地形地势,布置阻击阵地。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当远处响起火车的鸣叫声时,已经过去了快一个小时。 虽然说计划是拦火车再直接冲进矿区,但为了以防万一,只是一个小队前往铁路边,其余攻打矿井的人马则和阻击部队在一起。 一旦火车没来,或者说是没能拦停,那就只能采取强攻,或者利用化装的部队进行潜入袭击了。 此时,各部队已经全部就位,就等着矿区内的枪声信号。如果火车开进去却迟迟没有信号,强攻或袭击便要开始了。 对于矿上的日本人来说,他们根本没有想到会遭到来自外部的袭击,瞭望塔的监视重点是针对独立封闭的矿工宿舍区的。 沈宸在前天的侦察中已经摸清了矿警的巡逻规律,并且发现通到铁路正是潜入其中的最佳路线。 不光是哪种方式,只要战斗打响,己方人马占着绝对的数量优势,战胜应该只是时间问题。 久等的枪声终于在矿上响了起来,木制瞭望塔上的探照灯胡乱扫射着,值岗的鬼子端起了机枪,但旋即被塔下射来的一梭子子弹击中掉下。 几个人影飞步抢上瞭望塔,操起了机枪,向着仓促顽抗的敌人猛烈射击。 矿上最具威胁的便是瞭望塔,被潜入部队抢占,形势向着更有利的方向发展。 矿外的部队呐喊着冲锋,几乎没有遇到拦阻,便沿着铁路杀进了矿区。 战斗在矿上各处展开,仓促迎战的敌人陷入了全面被动,不断地被消灭。 虽然战斗还在进行,但已经清出了很大一片安全区域,破坏工作也随之展开。 矿内贮存的油料和炸药成了最好的工具,赵铁和刘彪在前面指挥战斗,老周指挥着队员则泼油放火,埋设炸药。 时间不大,抽水机被炸毁,大水车也摇摇欲坠地倒了下去,锅炉被炸裂,发动机被烧毁,甚至连矿井也被灌进一桶桶煤油,变成了火窟,各种各样的矿场机件被扔了进去,烟火在旋转升腾。 在熊熊火光照射下,游击队队员和被解救的矿工们带着胜利的喜悦,以及破坏带来的快感,继续卖力地猛干。 鬼子据点上胡乱打着机枪,但远水不解近渴,虽然距离不远,可想用子弹来援救却根本不可能。 鬼子据点内的气氛是沉闷压抑的,鬼子军官在据点最高层举着望远镜,脸上阴晴不定,始终拿不定主意。 外面情况不明。与外界的通讯又中断了,没有明确的情报,他有点不敢轻举妄动。 敌人在破坏矿井,鬼子军官看到了矿上越烧越大的火光,以及隆隆的爆炸声。 敌人似乎厌倦了小打小闹、骚扰狙击,这回要干大的了。 鬼子军官很惊讶,他不明白这么多人是如何潜入进来的,又会有多少敌人在外面等着伏击他。 “阁下,村田司令回电了。”一个小军官急匆匆地跑了上来,将一份电报递了过来。 鬼子军官接过电报,凑到灯下阅看。电报的大概内容是让他火速出兵增援矿山,尽量减少敌人对矿山的破坏。 同时,坐镇县城的村田已经打电话给附近的各个据点,让他们也抓紧时间出动,围击这股深入的敌人。 鬼子军官陷入了沉思。嗯,外面的枪声爆炸声并不激烈,这似乎能说明些问题。而且,敌人要无声无息地潜入,就不可能有太多的兵力。 黑夜,敌人在利用黑夜皇军轻易不出动的特点,在虚张声势。 鬼子军官放下电报,把拳头砸在了桌面上,他有了决定…… 据点内的敌人还按兵不动,王营长摸着下巴在思考,难道今夜只能是一次破袭? 正规部队嘛,理所当然要把“消灭敌人”放在第一位。即便今夜将是一场很成功的破袭,王营长也会感到很不甘心。 强攻?王营长的脑海里闪过这两个字,不由得望向他的老伙计方政委。他的目光中有着犹豫和迟疑,并不敢轻易下这样的决心。 “再等等。”方政委明白了王营长的意思,努力用和缓的语气宽慰道:“即便咱们拿不下据点,这场成功的破袭也具有很大的战略意义。” 王营长轻轻点了点头,望着远处黑黝黝的炮楼,炮楼的射击孔里透出象鬼眨眼似的微弱灯光。 “报告。”一个通讯员急匆匆地跑了过来。立正敬礼,简短地说道:“据点内的敌人出动了,正沿公路向前急进。” 王营长轻轻吐出一口长气。和方政委相视而笑,转头命令道:“命令部队做好准备,等敌人进入地雷阵再打。” 脚步声杂沓,人影晃动,鬼子从据点出发,沿着大路向矿上跑步而来。 在抗日战争期间,日军的情报工作可以说是一个弱项,而八路军的工作则深入到群众当中。 因而在作战期间,日军的动向往往被老百姓监视并转报给八路军,但日军则对八路军的情报完全不明。 其实,这也是侵略者难以解决的困难,涉及到人心向背的问题。 村田不明情况,做出了错误的判断,鬼子军官则依靠现有的情报下了错误的命令,一连串的错误使这支冲出据点的敌人进入了陷阱,而不自知。 “轰,轰,轰……”进入伏击圈的敌人踩响了连环雷。 一道道火光耀花了人眼。一道道烟柱次第升腾。弹片横飞,巨响震耳,敌人慌了,四下躲避,反倒触发了更多的地雷。 地上的地雷在爆炸,空中的手榴弹在爆炸,火光中,月光下,残肢断臂、破碎枪枝飞起,落下。 在这连续的爆炸声中,敌人的惨叫和哀嚎完全被盖住,只能看见他们狼奔豕突、跌爬滚翻的狼狈。 精心设计的地雷阵,巧妙的触发点,大大小小几十颗地雷,种类既多,数量又大。敌人遭到了沉重的打击,但这并不是结束。 硝烟还未散尽,爆炸的余音还在回响,枪声又急促地响了起来。八路军向着敌人射出仇恨的子弹,真正的战斗在大路上激烈地展开。 “啪勾!”沈宸在隐蔽处轻轻扣动了板机,刚从地上爬起来挥舞指挥刀的鬼子军官象根木头似的倒了下去。 “啪勾!”枪声再响,在战场上虽不起眼,但作用却不小,鬼子的机枪手歪倒下去,机关枪哑巴了。 “啪勾!”又是迸现的杀机,鬼子的副射手刚推开同伴抓起机关枪,一颗子弹穿透了他的胸膛。 沈宸淡淡一笑,在他的建议下,战场上除了他,至少应该还有两个八路军的神枪手分散隐蔽,在消灭着关键的敌人。 这样的战术才更有效,把好枪手浪费在冲锋拼杀的战场上,那才是鼠目寸光,得不偿失。 而分散隐蔽,则最大地利用了其他战士的吸引,使敌人不容易发现施放冷枪的枪手。 当然,另外两三个神枪手在射击距离和技术上是不及沈宸的,也没有他那犀利的夜眼。 这就看出王营长的精明之处,以及对沈宸的看重。 另两处的伏击占着明显优势,只有这里要面对较多鬼子的攻击,战况也是预料中的激烈。 而有了沈宸助阵,按照王营长所知的射速和准确率,至少打死四五个鬼子是没有问题的,多的话,十来个也不算太稀奇。 要正常消灭这样数量的鬼子,差不多要付出同等的伤亡,甚至是两倍、三倍的代价。 也就是说,沈宸在这里,至少能让部队少伤亡五到十名战士。 现在,沈宸的发挥也远超过了王营长的预期,连地雷造成的伤亡,也让王营长感到震惊。 毕竟,王营长所见到的大规模使用地雷的战斗场面并不多。今天这样的,更是没有。 遭到迎头痛击的鬼子慌乱了一阵,很快就进入了战斗状态。毕竟是训练有素、顽固死硬的敌人,就地依托沟坎开始还击。 尽管鬼子似乎稳住了阵脚,但阻击已经取得了开始的成功,依靠人数优势,以及路上的地雷,他们想冲进矿区增援,也是不太可能的事情。 枪声、爆炸声在远处响了起来,那是另两支部队与增援的敌人交火战斗。而在这一局部地区,能以最快速度赶来的敌人,都无法有效增援了。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手机版阅读网址:m. 第一百四十二章 胜利,返回 - 抗战之三生传奇 - 岁月如声 矿区的枪声在逐渐减弱,战斗正在接近尾声,可火光却越来越多,越来越亮。 破坏、摧毁,即便是身体孱弱的矿工也爆发出力量,在战士和队员的指挥下,发泄着心中的仇恨。 最后的战斗终于结束,缩在办公室顽抗的鬼子被熊熊的火焰包围,行将化成一堆灰烬。 撤退工作随即在继续破坏中开始组织,几个矿工头领还是比较听话的,组织着矿工,按照赵铁和老周的命令行动着。 谁都想离开这吃人的矿井,可谁也都心里明白,离开这支攻打矿井的部队,是跑不远、逃不掉的。 矿上战斗结束,阻击战还在进行。 鬼子试探着发起了一次冲击,但在地雷和子弹的阻挡下,扔下十来具尸体,又狼狈地退了回去。 这次试探进攻彻底打消了鬼子增援的希望,眼见矿上的枪声完全停止,他们也知道就算冲进去,面对的也是尸体。 何况,挡在面前的部队不仅人多,战斗意志也不弱。就凭他们这点人,再打下去的话,连自保都有危险了。 鬼子作出这样的判断,依据的是伤亡数量,以及战场上的态势。他们发现,不仅伤亡过半,而且对方正在向两翼运动展开,有包围他们的意图。 要说鬼子也不是一根筋,眼见形势不妙,二十多个鬼子边打边撤,向据点退去。 阻击的部队确实有了布署上的变动,根据实际的战况,王营长和方政委发现全歼敌人也不是没有希望,便调整了原定的作战计划。 在战场上,改变作战布署并不少见。而起先的计划是以保险为主,确保矿区战斗和破坏的顺利是第一位,保守一些也没有什么问题。 但鬼子见机得也快,没等两翼迂回到位,已经退了下去。离据点又近,王营长不得不又下命令,不得穷追不舍。 尽管没有全歼敌人,但鬼子一退,打扫战场的缴获,也就顺顺当当地到手了。 “他娘*的,跑得倒快。”王营长对此还是有些不满,不由得骂了粗口。 方政委呵呵一笑,说道:“这样也好,在时间上就宽裕了,可以比较从容地撤退。” 王营长不是很甘心地点了点头,望着狼籍的战场,颇有感慨地说道:“地雷真是不错,我算着,少说也炸死炸伤了十来个鬼子。要是真刀真枪,消灭这么多敌人,该有多费劲。” 方政委说道:“是啊,地雷不仅杀伤敌人,还有效地阻遏了敌人的进攻。前面有这道保险,战士们打起来也沉稳多了。” 能以比较沉着稳定的心态迎战敌人,不得不说是一支部队是否坚强的标志。尽管有地雷这个外在因素,但今天的战斗,方政委还是很满意的。 要知道,主力营也是屡经大战,屡次补充,现在新兵的数量不少,能打成这个样子,已经相当不错了。 况且,实战对新兵的成长至关重要,新兵的死伤也多在第一次实战。 现在虽还没有统计伤亡,可王营长和方政委粗略算过,伤亡的数量比他们预计的要少得多。这不得不说是一个惊喜,不得不让他们感到欣慰。 一边打扫战场,一边戒备敌人,一边派人询问矿区的情况,这场战斗算是进入了尾声。 王营长特意在战场上走了一圈,大概地看了下鬼子的尸体,回来后便对方政委不无感慨地说道:“老听老蒋和刘彪说,有大梅参加的战斗,就觉得轻快很多。我大概看了一下,一枪毙命的鬼子总有十来个。大梅差不多干掉了其中一半,这应该没错吧?” 方政委想了一下,点头道:“只多不少,对她的枪法,我还是相信的。” “要是能把她留在咱们营——”王营长眨着眼睛,很是动心的样子。 方政委苦笑了一下,说道:“好是好,可这丫头未必愿意啊!再说,从游击队挖人,有点好说不好听。” “想想办法嘛!”王营长嘿嘿笑了两声,也觉得这事不是那么容易。 当然,最主要还是看沈宸的意思,她要愿意,那就万事大吉。 迅速打扫完战场,部队并没有从原路返回,而是走矿井的正门,从窑户庄直穿过去。 激烈的战斗早就惊动了窑户庄的百姓,远望着冒火、爆炸的矿井,人们纷纷猜测,议论纷纷。 有老周发展的矿工事先是得到了点消息,可并不知道是攻打矿井,还以为是有人接应,再偷跑进山林。不管怎样,他们是做好了离家远走的准备。 等几个矿工出身的游击队员在庄里一喊一通知,这些要远走的人才明白过来,赶忙出门,在队员们的组织下,等着加入撤退的队伍。 部队、游击队、解救的矿工,几百人的队伍背着、扛着、抬着物资,携带着伤员,浩浩荡荡地穿庄而过,不亚于一场胜利的宣传。 就在大撤退开始前,老周带着两个小队的人马便穿过庄子,扑向何家大宅。 这也是计划的一部分,从何家抢夺粮食物资,以供几百人的饭食。 正因为目标主要是粮食,何敬唐的死活便在其次。 事实上也正是如此,听到枪炮声的何敬唐魂不附体,带着家人不知道钻到哪个洞子里,哪还敢呆在家里。 何敬唐跑了,可何家大院里的粮食物资不会长腿,全都被游击队所缴获。 挑担的、推车的、肩扛的,人流从何家大院里不断进出。 老周带着几个队员扛了粮食,悄悄地送到几个眼线家埋藏起来。既是让眼线能够继续在庄上过活,也能让他们利用这些粮食多结交些穷哥们。 看起来繁杂,但计划制定得周密,执行得到位。最主要是敌人都被击败,没有了那么强烈的压迫感,就更显得从容。 返回山林的时候就不用绕远潜行,直接在红石岗下了悬崖。 游击队在前面和矿工周围保护维持,主力部队断后,长长的队伍在夜色中向山林中行进而去。 等到东方出现了鱼肚白,队伍才停了下来。不是战士们和队员们走不动了,而是被解救的矿工们体力不支。 这里是一处凹里,四面的山坡多是高大浓密的树木,一条小溪从凹里中间穿过,欢快地向前流淌。 篝火燃烧起来,钢盔和铁饭盒吊在火上,煮着粥。时间不大,米香味便散发出来。 粥还没煮烂,但也能吃了。被解救的矿工们便瞪着饿成绿色的眼睛,围坐在火堆旁,不顾汤热烫嘴,几个人用一个碗或一个饭盒,便开始吃着喝着。 “长官,他们吃干的,咱们怎么喝稀的?不把咱当人看吗”一个矿工有些不满地瞟了一眼在外围就餐的特勤队员们。 一个蓬头垢面的汉子坐在石头上,穿着件扒下来的鬼子的军服,野人一样的毛发。 虽然他默不作声,而且也不象旁边人那样吃相太难看,但身上却隐然有一种气势,很多人对他都很客气和尊敬,看起来是个军官。 “放屁,这是我的主意。”这个汉子把饭盒咣地一下墩在石头上,瞪起眼睛骂道:“这就不把你当人看了?在矿上,鬼子给你发霉的饭吃,还用鞭子抽你,怎么不见你硬气几句。吃干的,你想让大家伙都撑死啊” “长官,您别发火。”一个战俘赶忙拿过饭盒,又给盛上,递了过去。 军官轻轻让了让,躲开了,说道:“入了战俘营,我就不是什么长官了,你们不要这个样子。” “长…陈大哥。”另一个战俘咽下嘴里的粥,低声说道:“您是正牌军校毕业的,搞不懂您为什么要跟着他们,弟兄们可都是看着您的面子才来的,您要有什么别的想法,兄弟们肯定支持您。” “放屁,你还是人不是?”陈忠差点把筷子摔到这家伙的脸上,大声严厉的斥责道:“我有什么别的想法?咱们混到给日本鬼子当牛当马,吃猪食的份上,还有什么资格瞧不起别人?别忘了是人家救了咱们的命,嘴里吃着人家的,还起着乌七八糟的念头,你还有点良心吗?不管人家出身如何,人家敢跟鬼子叫板,敢在沦陷区坚持抗战。” “陈,陈大哥,他不是那个意思。” 被陈忠披头盖脸的一顿数落,这个战俘满脸羞愧。另一个战俘急忙帮腔解释道:“他是说,按您的资历能耐,就算当不成营长,我们大家也支持您从小军官干起。” “什么官不官的,别再提这个了。”陈忠放缓了语气,说道:“想想在战场上阵亡的和在战俘营被鬼子折磨死的袍泽,咱们能活下来,就是老天开眼,让咱们打鬼子为兄弟们报仇。” 停顿了一下,他继续说道:“我算是捡了一条命,也就放得开了,鬼子杀我军中士兵甚多,此仇不报誓不为人。” 大多中国人精明而不聪明,对于小团体的利益永远看得比国家、民族、集体的利益要重,拉帮结派,搞山头主义。 想搞垮一个人很容易,可要想连根拔起一个圈子是非常困难的。 所以,虽然解救了这些矿工,但王营长、赵铁、老周等人也并不是完全没有戒心。 因此,他们都在远远的看着,观察着,将矿工中几个领头模样的家伙牢牢记在心里。 陈忠没有多吃,他是个很有自制力的家伙,不象别的矿工,连米带汤,撑得只能靠在树干喘气。 轻抚着肩上被鬼子用铁丝穿过的伤口,虽然还很疼痛,但陈忠心里的压抑一扫而空,精神变得很安稳,他若有所思地看着远处的部队。 说实话,在战俘营内能不屈从鬼子去当伪军,那都是些好汉子。 虽然他们的被俘多少都被视为人生的污点,但他们是为了国家而受苦,而且没有变成背叛祖国的败类,甚至他们的心灵多了一重被敌人绑缚、蹂躏、侮辱的痛苦。 有战争,就会有“战俘”——要人全部战死,未免太不人道、太残忍了。 而“战俘”不是一个贬义词,在相当长的历史时期内,它都是一个比较常见的语词。 只是,在不同的国家,因为不同的文化,“战俘”所受到的待遇孑然不同。 在一些国家,“战俘”回国,会受到国民英雄般的迎接;而在另外的一些国家,“战俘”会是“叛徒”、“怕死鬼”的代名词。 远处传来了一阵嘻笑声,沈宸看到了好朋友兰子,两个丫头高兴得搂抱在一起。 “大梅可是出息啦!”稍许的惊讶过后,吴魁才认出了沈宸,笑着说道:“前些日子,就有不三不四的家伙在庄上打探你的情况。后来,听说是你在打鬼子,还打死了不老少。” 兰子用力点头,说道:“听人说,鬼子还贴了告示,悬赏抓你哩!” 沈宸呵呵笑着,说道:“悬赏有啥用,我又不往敌占区里面走。周围还有这么多战友,鬼子想抓我可不容易。” 兰子瞅着沈宸,默默地比了下身高,不由得有些失落,说道:“大梅,你咋长得这么高了?” 高嘛?沈宸挠了挠头,笑道:“吃得饱,再跑跑颠颠的,个子就长得高了呗。” 现在,沈宸的身高已经达到了一米六零以上。和后世不一样,这样的身高在当时的女子中已经很突出,与一般男子比,也相差不大。 可要知道,这只是沈宸几个月来的增长。如果还记得他以前的样子,就难免会让人感到吃惊了。 兰子不是很相信,眨着眼看着这个熟悉又有点陌生的好朋友。 沈宸咧嘴一笑,伸手摸摸兰子的头,说道:“个子高还不正常,我还比你大呢!” “大不了一岁,就小半年嘛!”兰子转头看了看,觉得沈宸的头发好怪,不象是把辫子藏在帽子里的样子。 沈宸把帽子一摘,冲着兰子做了个鬼脸,“看吧,精神不精神?” 兰子傻眼了,这比小子头还短哪! 这丫头,是越来越野了,估计孙洪山也管不住她。 吴魁也看得目瞪口呆,好半晌才暗自咧了咧嘴,心里是这样想的。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手机版阅读网址:m. 第一百四十三章 大势,排练 - 抗战之三生传奇 - 岁月如声 休息之后,便是赶路,要赶在敌人调集兵力搜剿行动之前回到根据地。 这次大行动,可以说是打破了敌人对沦陷区的巩固。虽然不能说是长期的,暂时的混乱是可想而知的。 而且,矿井被破坏得很严重,日本人想恢复生产,不仅需要时间、资金,还可能因为代价太大而放弃。 如果矿井被放弃,这片地区也就失去了很大的战略价值。说不定,鬼子会再次收缩防线,甚至弃守该地区。 当然,敌人也可能恼羞成怒,大举报复。 可你不打敌人,他也要来扫荡、烧杀;你打了他,结果也是差不多。 解救了将近三百名矿工,不仅会为部队增加兵员,其中还有一些人才,也将为抗日事业贡献力量。 而经过了数次作战,主力营伤亡很大,补充也很快,差不多要换一半的人员。 但付出是值得的,首先在武器装备上便得到了很大的改善,其次是人员扩充,估计再增加一个连,也不用花太多的时间。 至于游击队,则在战斗中成长起来,攻打矿井便能看出,已经具有了独当一面的能力。 经过一天的跋涉,天擦黑的时候,人马已经进入根据地,情绪立刻松缓活跃起来。 早得到消息的区委会,派出了干部,动员了群众,迎接得胜而归的子弟兵,以及受苦受难的同胞。 主力部队和游击队的两个小队出山林,和矿工、群众先至村庄休息。游击队的大部人马则留下来,重新做一番布置。 屡次从这个山崖潜入,谁敢说敌人就不会侦察得到,谁又能保证敌人不会以此为突破口,也来个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所以,防御和预警体系必须完善起来,原来的少量守卫和哨兵显然是力量单薄了。 最后的决定是留一个小队在此防卫,三十来人,算不上太强,但抵挡一下,提供预警还是够了。 明岗、暗哨、防御工事、预警烟火都布置好,赵铁和老周才率领人马开至小榆树村进行休整。 这次大行动,可以说间接地保护了春耕生产。 遭到沉重打击的敌人要缓一段时间,同时也会增加兵力于防守,防备再一次被打到腹心。 而春耕前后正是敌人发动扫荡的高发期,既能破坏根据地的生产,青纱帐还没起来,又不利于根据地军民的隐蔽。 但从现在的情况来看,如果没有外来的调兵,敌人想凭本县的兵力发动进攻,已经是力不从心。 尽管扫荡的时间要大大推后了,可春天却也是难熬的时候。没有战斗,可肚皮问题也不好解决。 原野已经脱去枯黄的外套,各种植物吐出绿色的嫩芽。对春意反应最敏锐的,是杨柳。那一溜溜随风摆荡的枝条,露着淡绿,变得柔韧了。 放眼望去,田野里到处都是春的气息。 被人们砍割过陈旧了的草木茬上,又野性茁壮地抽出了嫩芽,在风吹雨浇和阳光的抚照下,生长起来。 潮润的微风吹来,野花青草的气息,直向人心里钻。让人情不自禁地把嘴张大,深深地向里呼吸,象痛饮甘露似的感到陶醉、清爽。 在远处田野里跑着几个孩子,是为饥饿驱使,也为新的生机驱使,他们漫天漫野地跑着,寻视着,欢笑并打闹,追赶和竞争。 每年春季,粮食很缺,为了渡过这青黄不接的时光,普通人家都要吃野菜树叶。 在春天最早出土的,是一种名叫老鸹锦的野菜。孩子们带着一把小刀,提着小篮,成群结队到野外去,寻觅剜取象铜钱大小的这种野菜的幼苗。 这种野菜,回家用开水一泼,搀上糠面蒸食,很有韧性。 与此同时出土的是苣苣菜,就是那种有很白嫩的根,带一点苦味的野菜。 以后,田野里的生机多了,野菜的品种,也就多了。 有黄须菜,有扫帚苗,都可以吃。到树叶发芽,孩子们就脱光了脚,在手心吐些唾沫,上到树上去搞榆叶和榆钱,那是最好的菜。 清晨,还有露水,还有霜冷。孩子们的小手冻得通红,但不久,太阳出来,就感到很暖和。 为衣食奔波,而不大感到愁苦的,也就只有童年了。 沈宸无奈地咧了咧嘴,把枪放下来,那只被瞄准的野兔子还不知道捡了条命,在田野中离得老远地支起腿向这边张望。 倒不是有多馋,而是看着这家伙有些手痒。沈宸也知道子弹宝贵,又是在根据地里,随便放枪的不行。 在游击队里,沈宸过得挺舒坦。大运量的训练他都不参加,射击训练时指导一下,吃的伙食也比别人好。 现在,他就在村外闲逛,顺便思考下人生。 王营长起了心思,便开始拐弯抹角地做沈宸的工作,希望他能主动参军。 可沈宸一直没有明确表示,送他的罐头、饼干倒是全部笑纳。 加入主力部队,沈宸一是担心得不到现在这样的自由;其二则是要远离家人,也让他有些犹豫。 主力部队嘛,早晚是要开拔的,天南地北走到哪里也不好说。就算是还在山东打转,几时能够回来也是没准的事情。 沈宸边走边想着,直到大道上传来了响鞭,才收起思绪,抬头观瞧。 等看清楚来人,沈宸才笑着扬手打着招呼。 车老板勒住了牲口,妇救会、区演出队的几个年轻女子叽叽喳喳地跳下了车。 沈宸不知道这些女子要到哪里去,便走近过去,笑着问道:“你们这是上哪呀?” 李金秀笑着说道:“主力部队回来休整,区上组织慰劳演出,我们先去榆树庄准备一下。” “主力部队?”沈宸愣了一下,随即知道不是指的王营长他们,“这回来了多少啊,是不是要打大仗了?” 孙连英抢着说道:“是第五团,一年前在咱们这里呆过一段时间呢!” “你们游击队也应该会去的。”李金秀笑道:“看大戏啊,愿意不愿意?” “愿意,愿意。”沈宸笑着连连点头。 沈宸这个位置,消息是比较闭塞的。 他并不知道鬼子在山东搞了三次治安强化运动,对各抗日根据地的蚕食越来越厉害。 而在反蚕食的斗争中,各主力部队的伤亡都比较大,逐渐被迫向山区撤退。 现在已经是一九四二年的四月份,抗日战争最艰苦的时期来临了。 当然,山东的抗战形势要比华北好,主要是地形的关系。但在日军逐渐加强的扫荡合围蚕食下,平原地区丢失,慢慢地转向山区、半山区。 而在山岳地带张网前进,却令日军感到十分困难。不能形成厚重的包围网,被合围的抗日武装就能从其薄弱之处突破。 即便如此,根据地在不断萎缩也是不争的事实。比如海陵区,六个区已经被蚕食得只剩两个半。 沈宸自然不知道这些,他其实也不太关心。因为,关心也无法扭转,无法改变。 就在这个局部的小地区,他已经尽了最大的努力,并取得了很大的成绩,一个人的力量也只尽于此。 李金秀等人停下来招呼沈宸,可并不是只告诉他这个消息,而是觉得演出的阵容不够强大,想把游击队的几个女队员也拉上。 “那我就问问她们啊!”沈宸听了来意,便转身要走。 “大梅,你先答应啊!”孙连英一把拉住了沈宸,笑道:“我上回慰问演出时,可是听别人说了,你唱歌很厉害的。” 沈宸嘿嘿一笑,说道:“哪有,我杀敌人厉害,唱歌可是五音不全。” “《长城谣》不是你唱的?”孙连英撇嘴道:“装得还挺象,要不是他们说啊,还真被你给蒙了。” 李金秀也想起来了,说道:“对啊,战士们要听,可我们都不会唱,可丢人啦!” 沈宸赶忙敷衍道:“杨叶她们会唱,你们找赵队长和周指导,他们一定会同意的。” “那你也甭想跑。”李金秀说道:“上次你就没去,这次可不许再编理由。” 沈宸笑而不语,既不答应,也不拒绝,其实是也没最后决定。 “这样,你们先去找场地排练,我和连英去找赵队长和周指导。”李金秀觉得自己作为妇救会主任,又是为了欢迎主力部队,赵铁和老周答应的概论是非常高的。 而且,在慰问演出时,游击队也应该出个节目不是。 沈宸无可奈何地领着李金秀和孙连英去了训练场地,找到了赵铁和老周。 果不其然,赵铁和老周很痛快地答应下来,并把表演的任务交给了沈宸等四位女队员。 领导答应了,沈宸倒变得无所谓了。不就是唱个歌嘛,还是好几个人合唱,混就行了呗! “还是唱《长城谣》吧!”沈宸很懒,可也不想再弄什么说不清的事情,又觉得这首歌好学好唱,兴许都不用自己出场,有杨叶她们三个就行了。 “好啊,你教我们吧!”杨叶等人以前也是听说,是余保根说漏了嘴,却一直没听沈宸唱过,也是十分好奇和期待。 《长城谣》的音乐苍凉悲壮,纯朴自然,旋律起伏不大,节奏进行平稳、音域不宽,听起来亲切、优美;唱起来既口语化、又有民族特色。 正是由于这首歌曲具有上述旋律、节奏及结构等方面的特点,又倾述了人民被迫离家流浪的苦难,从而激发人民同仇敌忾的爱国热情。 所以,这首歌曲才能在抗战时期广为流传。 正因为如此,沈宸教起来也不费劲。几遍之后,杨叶等人就唱得有些模样,只是歌词还需要熟记罢了。 “大梅,你唱歌真好听。”常春玲发自内心地赞叹,“为啥以前不唱呢?为什么要藏着掖着的?” 沈宸耸耸肩膀,说道:“不爱唱,不想唱。你们好好练哈,我可不一定上台。” “那怎么行,你是主唱,全靠你带旋律呢!”杨叶首先表示反对,“没有你,我们还不唱跑调啦?” 沈宸挠着头,这才想起没个乐器伴奏,就是干唱啊! 想找个乐器也不是很困难,钢琴啥的就别想了,民间的锣鼓、锁呐、二胡倒是能在村子里找到。 可再找乐师,再练曲子,还不够麻烦的呢! 沈宸很快打消了这个念头,干唱就干唱吧!就是上台演出也不算什么,就是自己这个形象…… “看我这头发,和你们站在一起,实在是不搭。”沈宸又想到了一个理由,说道:“你们好好练,没问题的,我相信你们。” 赵小丹从后面搂住了沈宸,笑道:“理由还不少,可就是不行。” “对,就是不行。”常春玲笑道:“咱们是游击队里的四姐妹,要上一起上,要么就都不上。” 沈宸眨了眨眼睛,嗫嚅道:“三姐妹也行吧,听起来也挺顺口的嘛!” “爽爽快快的,别啰嗦。”杨叶瞪了瞪眼睛,又笑着哄道:“好大梅,别打退堂鼓了,咱们就一起上吧!” 沈宸无奈地翻了翻眼睛,点头道:“好吧,我也不矫情,咱们就一起上好了。” 本来是四个女人单独排练,可条件就那样,也没个单独的乐室啥的。在小屋里唱了一会儿,外面便挤满了偷听的队员。 “听,俺们队长的声音。”余保根一脸的骄傲,低声提醒着别人,“多清亮,多好听。这歌呀,俺就听过一回,那是真好,太好了。” 曹小宝马上附和道:“好听,太好听了。比唱戏的都好听,那一亮嗓子,肯定满堂彩。” 听着这两个家伙在又吹又擂,别的队员也无话可说。 人家的队长是厉害,打鬼子是第一,连主力部队的都服气。而说到唱歌,也真不含糊,那声音满有劲儿,比唱戏的软绵绵可好听多了。 而且,这歌词儿也听得懂,象讲故事似的。 既控诉日寇的暴行和大众的苦难,也号召“大家拼命打回去,哪怕倭奴逞豪强”,表现了中国人民威武不屈,团结斗争必胜的信心,“四万万同胞心一样,新的长城万里长”。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手机版阅读网址:m. 第一百四十四章 遇故人 - 抗战之三生传奇 - 岁月如声 游击队并没有全去参加慰问演出,只是由赵铁、老周带队,去了十来个人,还包括游击队的唯一表演队——四姐妹。 这也很正常,没有去欢迎就呼呼拥拥出动大队人马的道理。几个领导去表示下意思,再出个节目热闹一下,也就够了。 本来赵铁和老周看过预演后,要在村里给四姐妹借身比较统一的服装,可农村的女人衣服除了新嫁衣,哪还有不土气的。 最后,沈宸提议,都穿到膝盖的鬼子黄呢子大衣,里面穿白衬衫,脚上穿皮靴。条件就是那样,赵铁和老周也就点头同意。 沈宸是衣服是现成的,洗干净在炕上烘干也就完事。 短发是个问题,和三个同伴不是很搭,沈宸就把那个白绒帽使劲抻长拉松,变成了很象后世的那种女式春秋套头帽。 杨叶还不满意,不知道哪搞到的颜料,把帽子一下子染成了黑色,还不是很纯正的黑,还不均匀。 沈宸刚拿到手里的时候愣怔了片刻,觉得这样挺好,晚上潜伏或执行任务,戴上也是个伪装。 当然,杨叶对自己的手艺十分不满,把沈宸的帽子弄成这样也很是抱歉。但时间已经不够了,容不得她再去加工。 第五团回到根据地已经两三天了,慰问欢迎会才正式开始。总得准备一下,也得让主力团的干部战士休息休息,收拾收拾吧! 一大早就动身,沈宸等人来到大榆树庄的时候,正赶上区委组织的群众也到了。 锣鼓点敲得欢实,十几个壮汉抬着杀好的大肥猪,后面还牵着几只挂着红布条的肥羊,再往后则是秧歌队和儿童团的霸王鞭。 主力团的战士们都穿上了洗净补好的衣服,在村中打谷场上集合,一个个眉开眼笑地看着。 沈宸等人还在旁欣赏观看,孙连英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脸上带着未化完妆的油彩,上前就拉人。 “你们还不紧不慢,可把人家急坏了,到处找呢!”孙连英急得够呛,说出的话象崩豆子。 沈宸还是不急不忙,余保根有眼力,赶忙把他背着的长枪接过来,挎到自己肩上。 “快走,快走。”孙连英一个劲儿地催促,“金秀姐急得够呛,不知道你们啥时来,节目都没法排。” 沈宸等人互相看了看,有的吐舌头,有的撇小嘴,既觉得有点对不起,又觉得孙连英说得夸张。 匆匆忙忙地赶到舞台后,几个席棚就是演员们的化妆间和准备室。人来人往,叽叽喳喳,乱得够可以。 “哎呀,你们可来了。”李金秀一打眼看到沈宸等人,便急着跑过来,说道:“赶紧化妆,你们是排在第三个节目,再晚就来不及了。” 化妆?!沈宸暗自撇了撇嘴,没说反对的话,可也不积极响应。 看着同行的三个女人对着小镜子往脸上整红的黑的颜料,对,就是颜料,沈宸翻着眼睛,才不要弄得红脸蛋、黑眉毛,跟鬼似的呢! “大梅,你快点呀!”杨叶看沈宸也不动弹,不由得急着催促。 沈宸伸手拿起块黑炭,咧着嘴,照着小镜子往眼圈上粗粗抹了抹,眨了下眼睛,觉得这就可以了。 为了不让人按着乱抹,沈宸趁人不注意,转身溜到一边。 旁边的席棚里是部队的演出人员,也在忙忙乱乱地收拾着。沈宸无聊地看着,打了个呵欠,刚要转头,却发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心中猛地一跳,沈宸定睛细看,果然是她。 何晓燕?!没错,就是何晓燕。 也许脸上承受了过多的阳光,原来的白晳变成了小麦色。她穿着一套军衣,腰里紧紧煞着皮带,情绪显得高涨而乐观。 几个月不见,何晓燕身上的那种文弱之气已经减去了很多,透出一股洒脱和略带野性的气质。 何晓燕大声说着话,指挥这个,指导那个,好象还是演出队的领导。 似乎觉察到一道目光在紧盯着不放,何晓燕偏转过头,便看到了不远处的沈宸。 身材高挑、匀称,脸色比平常所见的乡下丫头白净很多,没化妆,只是眼圈上抹了黑色,显得眼睛更大、更有神。 一打眼就让何晓燕很是印象深刻,再仔细端详,又发现这个姑娘的脸形和五官都很端正,甚至可以说是精致,戴着个帽子,有些中性风格,更显得很帅气。 沈宸看到何晓燕盯着她看,心中情感很复杂,但习惯性地露出礼貌的笑容,轻轻点了点头。 何晓燕对这姑娘的观感大好,大方也不局促,笑起来更多了几分俏丽和特别感。 几乎没怎么思索,何晓燕便笑着向沈宸招手。具体想做什么,她也不知道,就是想和这个特别的姑娘说说话,认识一下。 打死也认不出我啦!沈宸稍微平复了下情绪,笑着走了过去。 “你好,我叫何晓燕。” “你好,我叫孙大梅。” 两只都显得细长柔软的手握在了一起,初次见面却象是多年不见的老朋友,两人都有这种感觉。 “你长得可真好看。”何晓燕赞叹地说道:“怎么不化妆,是不会吗?” 沈宸抿嘴笑着,在近在咫尺的距离端详着何晓燕,说道:“你才好看呢,一瞅就知道是大城市出来的,哪象我这个乡下丫头。” “你可不象乡下丫头。”何晓燕露出惊疑的神情,随即笑着拉沈宸坐在旁边的小板凳上,“来,我给你化化妆,让大家都见识见识你这个乡下的凤凰。” 沈宸想拒绝,又忍住了。久别重逢,那种亲近感让他觉得化化妆也没什么。反正是孙大梅,又不是自己。 何晓燕从兜里掏出口红,细心地给沈宸涂嘴唇。 沈宸看出来了,这定是从上海带出来的,何晓燕都没舍得用。 画好嘴唇,何晓燕又给沈宸打了点腮红,又给描了眉,细画了下眼圈。 退后一步,何晓燕仔细欣赏着,脸上笑得更加畅快,大声说道:“嗨,大家来看啊,看看咱们根据地的大美人儿。” 沈宸赶紧要站起,呼啦一下,七八个女人已经围了上来,围着他好阵说笑。 何晓燕搂着沈宸的肩膀,两张脸儿贴得很近,在一张镜子里都是笑着的样子。 正在这时,有人大声提醒着,“安静,安静了。首长要上台讲话了,表演节目的也准备好了。” 说笑的声音立刻了小了下来,何晓燕轻声笑着问道:“大梅,呆会儿上台表演什么节目啊?” 沈宸答道:“是和游击队的三个队友合唱《长城谣》。” “《长城谣》啊,好听。”何晓燕知道这首歌,点着头说道:“那你会唱民歌嘛,我可听说在山区,老百姓个个都能唱;姑娘们在一起,最快乐的事就是唱上几首歌。” 沈宸笑着摇头,说道:“哪有,你听谁说的。肚子都吃不饱,老百姓还有心思唱歌?反正,我是不会唱。” 山东确实有很多民歌,都是古老的地方传统音乐,往往以生活小调最突出。 要说人人会唱,显然是夸张,但沈宸从大梅的记忆中还是知道一点的,可他不想说。 何晓燕撇了撇嘴,说道:“不象你说的那样……” 正说着,沈宸看见杨叶走进来,冲着他一个劲地招手,便起身说道:“她们叫我啦,估计是为了节目的事情,咱们以后聊哈。” 何晓燕笑着点头,把口红塞到沈宸兜里,“快去吧,别耽误了。” 沈宸走回来,和杨叶等人会合一处,说了些表演的事情,就等着演出开始了。 郑团长讲话,区长讲话,群众组织的负责人讲话,慰问演出便开始了,还不算罗嗦麻烦。 第一个节目是区里组织的,很热闹的歌舞,赢得了一片掌声。 第二个节目便是主力团的,何晓燕等人登场, “万众一心,何惧怕牺牲,热血决抛抵抗敌人……”当何晓燕主唱,几个女人伴唱,《勇敢的中国人》传到沈宸耳中时,他有些很怪异的感觉。 这首歌是楚娇第一个唱的,沈宸却没听过,他当然知道这是不属于这个时代的歌曲,也能大概猜出和自己的有关系。 毕竟,还有一个穿越者的话,沈宸现在是不会做这样的假设的。 一曲唱罢,赢得了热烈的掌声,这是大家都没听过的歌曲。在当时抗日气氛浓厚的背景下,也很合时宜。 第三个便是游击队出的节目,也是唯一的节目《长城谣》了。 当报幕员朗声说出表演的人名时,立刻引起了郑团长等人的注意。 回到根据地,王营长自然是第一批赶去报告的。 他们营打了几仗,损失不小,补充也快,装备也得到了极大改善,这些都是成绩。 而且,目前根据地所处的形势,敌伪的兵力和动态,也是他比较了解,自然要通报给上级。 汇报的内容里也有沈宸,王营长还当着团长、政委的面儿,大大地夸赞了沈宸一番。 郑团长知道王营长不会撒谎,可夸得那么厉害,他也有些不敢相信。至于王营长所说的,要把沈宸争取到部队,他也不是那么迫切。 听到报幕员说了沈宸的名字,郑团长便留了心。也不能不注意,王营长也在旁边,听到了便开始提醒。 “忘了说了,大梅唱歌也好听。”王营长唯恐老上级没注意到,紧着介绍,“就是不爱唱,上回慰问演出就跑掉了,愣是让人失望。” “姑娘家的,可能害羞吧!”郑团长说得不太在意,可眼睛却盯着台上。 四个服装统一、英姿飒爽的女人登上台来,吸引了台上观众的目光。 “那个戴帽子的就是大梅。”王营长继续担任着解说,“个头也数她最高。” 郑团长仔细打量,因为坐在第一排,看得倒是清楚,有些讶异地说道:“原来是个俊丫头。” “团长,你可别被她的外表迷惑了。”王营长说道:“这丫头长得是俊,当时我也是这么觉得。可她打仗也真不要命,杀心大得邪乎。不信你问游击队的赵队长和周指导员,死在她枪下的鬼子汉奸差不多有一百多啦!” “这——”郑团长微微眯了下眼睛,对这个数字实在是怀疑,可嘴上却没说出来。 沈政委在旁边听得清楚,沉吟着说道:“要真象你说的那么厉害,把她招进部队倒也是件好事。” 王营长赶忙说道:“我就是在做这个工作。要说她的枪法,那真是神了。打仗时有了她,相当于多了一门迫击炮。” 停顿了一下,王营长又说道:“比迫击炮还厉害,她用的是子弹,咱供得起。要是迫击炮,那炮弹还是问题呢!” 歌声响了起来,沈宸有意压低调门,显得并不突出,几个女声合在一起,如黄莺出谷,清脆悦耳。 和《勇敢的中国人》一样,这样应景的歌曲总是容易引起人们的共鸣。 而且,这首歌的整个曲调建立在五声音阶的基础上,听起来亲切、优美;唱起来既口语化、又有民族特色。 郑团长等人听着歌声,不停点头合着节拍,显然也受到感染。 歌声一停,热烈的掌声便响了起来。郑团长等人带头,也有表示感谢的意思。毕竟,这也算是根据地上为欢迎主力部队准备的节目。 沈宸等人退到台后,杨叶等人还有些兴奋和激动,低声说笑着,说着自己没唱跑调,说着下面人头拥挤,弄得心情好紧张。 唯独沈宸,脸上也带着笑,嘴也上附和着,心里却平静而自然。 这种场面也不算什么,生生死死的战场都经历过,还怕当众唱个歌嘛? “好,好,唱得真好。”李金秀上来鼓励并称赞。 “李主任,我们是不是可以到外面去看节目啦?”沈宸不愿意呆在后台,也更想赶紧完事。 李金秀使劲摇头,说道:“不行,不行,你们还得在后面呆一会儿。最后还有一个拉歌比赛,没准还得上去唱一回呢!” 啊?!沈宸张大了嘴巴,他还真不知道这个环节。 拉歌儿!没搞错吧,战士们可比地方群众厉害多了,准会缠得你无法脱身。这个,沈宸还是有些经验的,不由得暗自叫苦。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手机版阅读网址:m. 第一百四十五章 集中培训 - 抗战之三生传奇 - 岁月如声 拉歌比赛还真的没象沈宸想的那样麻烦,只是为了气氛更热烈搞出来的节目,一边唱上两首歌,也就结束了。 只不过何晓燕上台唱了《长城谣》之后,事情就有点不一样了。 俗话说:投桃报李。人家唱了这边的歌,不论是回应,还是争强,照理也要唱那边的一首歌,这才算是圆满。 或许何晓燕等人没那么想,可李金秀她们却觉得必须做出回应,要唱一个对方唱过的歌。 “《勇敢的中国人》谁会唱啊?”李金秀觉得这次演出只有这首歌和《长城谣》算是新歌,其它的都比较老,便压低声音和大家商量着。 杨叶突然伸手指了指,李金秀顺着看过去,发现沈宸正无聊地坐在一旁,手里把玩着何晓燕给他的口红。 “大梅会?”李金秀有些惊讶。 杨叶不太确定,说道:“刚才台上唱的时候,我听她在哼哼,听着调子挺准的。” 李金秀决定试一下,要是沈宸真不会,那就随便找一首歌对付过去。 不过,问得要有技巧,李金秀也多少摸到些沈宸的脾气。 “大梅呀——”李金秀走过去,揽住沈宸的肩膀,笑着问道:“演出结束,你请两天假,教教我们《长城谣》和《勇敢的中国人》哪?” 沈宸有些神游物外,在想着与何晓燕的巧遇是不是上天的安排,在指引他未来的道路。 说实话,沈宸对此是确定不了的,也就疑神疑鬼,胡乱猜测。所以,李金秀等人的嘀咕,他并不知道。 被李金秀打断思绪,又问起那两首歌,沈宸没细想,随口说道:“让何晓燕教呗,要我向队里请假,多麻烦。” 李金秀眼睛一亮,又接着把沈宸把坑里引,说道:“人家是主力部队的,听说演出完就要去别的地方,哪好耽误人家呢?” 沈宸微皱眉头,看着李金秀,有点觉得不太对劲儿。 “我替你向赵队长请假,这总行了吧?”李金秀眨了眨眼睛,亲昵地摸摸沈宸的脸蛋儿。 沈宸有些无奈,很勉强地点了点头。 李金秀和旁边的女同志立刻露出了笑容,自始至终,沈宸也没说不会唱。虽然也没说会唱,但不经意的回答已经是明确的表示。 哈哈哈,李金秀不由得笑出声,说道:“那就这样,你现在就上台教我们唱吧!” 上台?上什么台?沈宸眨着眼睛,很是迷惑。 “……好不好,要不要,再来一个……”外面的喊声更加热烈。 “报幕——”李金秀示意赶过来的报幕员,笑着说道:“由孙大梅同志演唱《勇敢的中国人》。” 沈宸一愣,赶忙摆手,还想推辞,几个女人已经把她围住,揽臂拉手,嘻笑着就把她往登台的口子拉。 报幕员三步并作两步,登台预告,下面立刻是一片掌声。 沈宸翻了翻眼睛,已经这样了,他是肯定要上台,不能让李金秀等人做腊啦! 登上台子,沈宸微微鞠躬,表示对掌声的感谢,脑海里急速转动,把歌词迅速回忆一遍。 稳了稳神,沈宸开口唱了起来,少了何晓燕声音中的低沉成熟,却高了一个音调。 从年纪上,大梅比何晓燕要小好几岁,声音自然有些尖细。这倒不是沈宸故意唱得高,而是嗓音使然。 一样的歌曲,不一样的声音,不一样的感觉,连何晓燕都从初始的惊愕中醒过来,面露赞赏,合着节奏轻轻拍手。 “这丫头真是够聪明的。”沈政委轻轻点头,说道:“听了一遍就能记得七七八八,还真有文艺天赋。” 郑团长有些疑惑地说道:“真的是自己听了记住的?要是那样,可是真厉害。” 王营长不是很关心这个,但听到说沈宸聪明,对此是深以为然,连连点头,“大梅的脑瓜儿是好使,打仗的鬼门道也多。” 一歌唱罢,沈宸还故意唱错了几句词,但还是赢得了掌声一片。 逃也似的回到后台,何晓燕却是最先迎上来的。 “大梅,你唱得可真好。”何晓燕拉着沈宸的手,毫不掩饰地称赞道:“嗓音也清亮,比我强多了。” “哪有,燕姐你太过奖了。”沈宸谦虚道:“我知道,有几句词都唱错了,还跑调了,比你差远了。” “调子可没跑。”何晓燕咯咯笑着,喜欢不禁地捧捧沈宸的脸,说道:“词改得也没问题,一点也听不出来。” 李金秀等人也围了上来,纷纷赞扬沈宸唱得好。 何晓燕这才松开手,笑着走开。 沈宸想仔细问问何晓燕离开上海的经历,可现在不是时候,只好勉强和几个女人敷衍了一会儿,等着演出宣告结束。 慰问演出结束得很快,最后一个节目是双方的合唱,沈宸没有上场,只说是不熟悉这首歌。 照例,郑团长、沈政委邀请并陪着前来慰问的一些干部到团部用餐。 而沈宸等人不是和领导们一桌会餐,可也有人安排,就是何晓燕等演员作陪。 没有七盘子八碗的,四菜一汤,带点荤腥,在当时就是很不错的招待了。 女同志居多,条件也有限,也就没有酒。 沈宸倒不在意,该吃吃,该喝喝,一点也不扭捏谦让。 时间不大,何晓燕就转到沈宸这桌,硬挤在他旁边,和他说着话。 那种感觉,连何晓燕都觉得奇怪。就是想和这个今天刚认识的丫头多说话,就是想多看几眼,多亲近亲近。 这正和沈宸的心意,本来他就想多打听一下何晓燕的经历,看看还有没有别的认识的人。 原来,何晓燕出了上海后,便由郊区的游击队接应,到了苏北。在苏北呆了段时间,又被调往山东工作。 就这么简单?沈宸拐弯抹角问了半天,答案却让他有些失望。 就是一次简单的巧遇,还是有什么意义?沈宸搞不清楚,也不知道该如何选择。 当然,老友重逢,尽管何晓燕不认识自己,沈宸也觉得挺高兴,也愿意多与何晓燕多接触亲近。 在团部,赵铁、老周以及区上的几名干部,由郑团长陪着用餐。 说了此闲话,郑团长便有意地问起了孙大梅的情况。 赵铁和老周心知肚明,早就知道王营长想把沈宸挖走,可舍不得是舍不得,却不好隐瞒。 尽管没有太夸张,可就算是实事求是的介结,也足够郑团长等人震惊了。原来还有点的怀疑,终于是全部打消了。 这样的宝贝,郑团长当然也是心动,可还不能明着管人家要,也得最后听沈宸的意向。 在饭桌上,人杂,郑团长也没多说。饭后,送走别人,他便把赵铁和老周叫住,说了下部队的安排。 原来,部队回到根据地休整训练,便想着把损失的侦察骨干再补充起来。办法就是从各营各连抽调精干人员,搞一个集中培训班。 郑团长说的是正事,邀请游击队也派人来参加,提高下水平。 当然,郑团长也知道沈宸是游击队的绝对骨干,只要说出不限男女的条件,十有八九会被派来学习。 学习就能接触,多做做思想工作,只要沈宸点了头,游击队也就只能顺水推舟。 而且,郑团长还特意对游击队进行了照顾。按照游击队的素质和能力,一下子给了十个名额,算是很慷慨大方了。 对这好事,赵铁和老周当然是喜出望外,满口答应着回去就调人,还是游击队里最好的。 送走了赵铁和老周,郑团长才和沈政委说了一下。 “你呀,醉翁之意不在酒啊!”沈政委觉得这也不算大事,只是想取笑一下老搭裆,“为了大梅,你也真下本钱。不过,这耍阴谋,挖墙脚,可有些不地道。” 郑团长嘿嘿笑道:“好钢得用在刀刃上不是。借这个机会呀,也考验一下大梅,看她还有没有别的本事。” “光枪法好还不够啊!”沈政委沉吟了一下,说道:“你想想,如果战斗中遇到困难,有这样一个神枪手在,那可解决大问题了。” “我也是这样想的。”郑团长说道:“别的部队也特别注意和照顾神枪手,咱们能多拉一个,就多拉一个。至于照顾,我听老王说了,不就是吃得好一点,让她少挨点累嘛,咱做得到。” 沈政委点了点头,说道:“别的不说,就说她是个女同志吧,照顾优待也是应该的。” “行,那这事就说定了。”郑团长得到了支持,心里也挺畅快,说道:“等她来学习训练的时候,咱们多留意一下。” 两人正说着,便看到不远处一帮女人叽叽喳喳地走了过去。 “何晓燕和大梅的关系处得不错啊!”郑团长若有所思地说道:“你看她们俩,多亲热。” 沈政委看了看,说道:“这是送大梅她们的。女人嘛,还不是这样,看起来都是那么亲近熟悉。” “和咱们团的女同志处得好,以后把大梅招进来,也是个有利条件。”郑团长说道:“你知道的,咱们没有战斗女兵的编制。大梅就只能算是文工团或医护队的人,打仗的时候才算战士。” 沈政委笑了笑,说道:“只要招进来,那安排起来还不容易?” “那倒是。”郑团长点头微笑,看着几个女人走远。 ……………… 回到村子,赵铁和老周便把集中培训的事情告诉了大家,并决定进行一下测试,以便优中选优。 沈宸本来不想去,可赵铁和老周都觉得这次培训对她会有很大帮助。 毕竟在他们看来,沈宸是野路子出身,靠的是天赋,自身的综合能力还有待于提高。 被赵铁和老周这么一提醒,沈宸觉得这倒是个机会。 他已经尽量压低自己的能力,或者说是隐藏起来,并搅尽脑汁找到合理的借口。如果参加培训,那以后就更能把隐藏的能力发挥出来,而不必担心别人怀疑。 沈宸答应下来,赵铁和老周又要费脑筋,为她找个伴儿。总不能一群大男人,就沈宸一个女的吧,那太乍眼了。 所以,在接下来的测试中,对杨叶等女队员便有些放宽标准,还特意加上了文化考试这一项。 这样一来,杨叶和常春玲便有了点优势,终于挤进了前九名。至于沈宸,免试录取,谁也没意见。 郑团长说的是尽快,赵铁和老周也不耽搁,确定下来人员就马上送了过去。 在团部驻地,前来接受培训的各营各连的战士们陆续到来。可他们的竞争就激烈了,总共才三十多人,大概是一个营就一个班的数量。 都是男人,就游击队抽调了三个女同志,也显得挺乍眼。 可这下也让郑团长觉得好办,要照顾就沈宸一个,总是不太方便。三个女的,正好单独分组,吃个小灶啥的。 第一天的摸底测试,沈宸就在射击项目上拔得头筹,在距离和精准度上远超他人。 至于别的项目,沈宸故意藏拙,没敢表现得太过突出。 因为要学习培训的项目不少,有识图、标图、辨别方向、勘测绘图、截听电话、骑自行车、骑马,还有学习简单的日本话。 等各项学习正式开始,学员们的差距就显示出来了。 象格斗、捕俘、射击、攀爬等考验身体强壮的,男人们都不含糊,一个比一个学得认真卖力。 可到了涉及文化课的内容,比如识图、标图、绘图等,很多人就磁愣着眼睛,听也听不懂,让侦察科长头顶冒火,更是讲得口干舌躁。 这些对于沈宸来说,都是小菜一碟。可她还是装出认真学习的样子,反正是一学就会,还能在课下辅导别人。 以后不用再编瞎话了,咱就是这么聪明,啥东西一学就会。 沈宸不断得到侦察科长的夸奖,不断赢得旁人钦佩羡慕的目光,虚荣心也得到了不少的满足。 而在自行车科目上,沈宸也表现突出。 就在很多农家子弟出身的战士还琢磨这两个轮子的东西怎就能跑,还不倒的时候,他已经骑得很溜,甚至能驮上杨叶等人,在训练场内骑得飞快。 沈宸也就新鲜了两天,显示了一下,就算是在这个科目上毕业了。那个破自行车,除了铃不响,哪都叫唤,还人人都争着骑呢! 第一百四十六章 喜欢,意外 - 抗战之三生传奇 - 岁月如声 “我在课上讲,她在课下教,倒是把游击队的几个学员带得挺不错呢!”侦察科长指了指窗外,笑着说道:“这丫头,真是聪明得让人吃惊。” 郑团长和沈政委都坐在屋内,听着侦察科长的汇报,很是关心沈宸的情况。 “我原来还担心她的文化不够,可她学得认真,也学得真快。”侦察科长拿过一张纸,说道:“团长,政委,你们看,她的字写得还有模有样儿了呢!” 郑团长拿过来看了看,又递给沈政委,笑着说道:“这才十天吧,进步还真不小。” 侦察科长说道:“当然,大梅是女同志,在格斗拼刺等科目上还是有所不足。” 沈政委放下纸,沉吟着说道:“女同志嘛,在力量上比不得男人,在某些科目上也不用太过严格。” 侦察科长点了点头,又无奈地笑了一下,说道:“要是她每个科目都优秀,那帮大男人的脸面儿可就被全部扫光啦!” “就是这样,估计也让很多人脸上无光吧!”郑团长笑道:“也好,连个丫头都不如,也是个刺激。省得那帮家伙眼睛长得脑门上,觉得自己不含糊了。” 沈政委笑着点头,望向窗外,开口说道:“哎,那是大梅吧,骑马的那个。” 郑团长和侦察科长都注目观瞧,看到确实是沈宸在骑马。 “这丫头真有股劲儿。”侦察科长赞叹道:“昨天刚学骑马,摔了也不叫痛,今天就骑得稳当了。” 郑团长微笑点头,看着沈宸上马、下马、小跑、快跑地训练,不由得说道:“别的部队给神枪手配毛驴,我看给她配匹马也不是不行。” 沈政委知道郑团长的心思,是越来越想把沈宸招进来了,便笑道:“咱们舍得下本钱,可也要看人家愿不愿意呀!在游击队,她可是被宠着、惯着;到了部队,再怎么照顾,也有所不同吧?” 郑团长摸着下巴的胡茬,若有所思地看着操场上的沈宸。 要说骑自行车、开摩托、驾汽车,哪怕是让沈宸去开飞机,他也敢鼓捣。可骑马,他在后世没练过,在上海也没骑过,还真是头一回。 不过,仗着身体的敏捷灵活,以及远超别人的悟性。沈宸只摔了一次,便掌握了骑马的要领。 骑在马上身子要放软,顺着马奔跑的上下起伏来用劲儿,跟骑自行车在颠簸路面上是一样的道理。你要是把屁股死死地坐着,不颠得够呛,也不好掌握平衡。 道理明白了,训练用的马匹也不是什么劣马,沈宸便越骑越顺溜,速度也快了起来。 不是在秀美的景色面前,不会进入意境,有神怡的感觉;不是看见一派夕阳红,不会有广博,感悟浩瀚的情怀;不是纵马奔驰,不会尽情奔放,感觉因环境而生的畅快。 和飚车一样,坐在马背上飞奔可以让人心理上产生一种快乐的刺激,沈宸在飞驰的骏马上体验到了风的激情,马的跃动,生命的活力。 “哟,吼!”沈宸忍不住心中激荡,放开嗓子吼了两声,但觉心胸为之一畅。 “这丫头——”郑团长看着纵马奔驰的沈宸,不禁露出笑容,“倒真把马术练成了。” 沈政委也看到了,笑道:“等训练完,她要是肯到咱们部队,不如就把这匹马送她好了。” 侦察科长笑着点头,说道:“一匹马换这丫头,不亏。就说她的枪法吧,五六百米的命中都很高,顶得上小迫击炮了。” “好啊,大梅真棒哟!”何晓燕和两个女同志端着个大木盆经过操场,里面是给战士们洗好的衣服,见到沈宸在纵马奔驰,不禁喝彩加油。 这几天的时间,足够何晓燕知道沈宸的很多事情了。 她可万万没想到,就是这么个招人喜欢的俊丫头,不仅歌唱得好,还是老厉害的杀敌英雄,弹无虚发的神枪手呢! 而且,从年龄上,人家才十七,比自己小了好几岁呢! 惊讶之后,便是钦佩,便是更加的喜欢。何晓燕这段时间可是老找沈宸,说说话,聊聊天,她发现了沈宸身上更大的吸引力。 沈宸看到了何晓燕,一时兴起,兜马奔过去,利索地勒停马匹,伸手笑道:“来呀,上来骑会儿,我带着你们。” 几个女人嘻笑着,却把何晓燕推到前面。 何晓燕犹豫着,问道:“训练还没结束呢,这样行嘛?” “怎么不行?”沈宸握住了何晓燕迟疑着伸过来的手,嘴上指点着,“左脚抬高,踩进马蹬里。对,就是这样。脚上使劲儿,身体向上,扭……” 沈宸嘴上说着,手上用力,连试了两次。 何晓燕这才找到些门道,翻身而上,右腿一屈一片,坐在了沈宸的前面。 沈宸咯咯一笑,抓着缰绳,把何晓燕环在怀里,双脚一磕马肚子,吆喝一声,那马便跑了起来。 何晓燕还有些紧张,两手紧抓住沈宸的手臂不放。 小跑,加速,快跑,战马在沈宸的操控下奔驰起来。 慢慢的,何晓燕已经克服了刚开始的那种恐惧感,只觉得树木和人象奇迹般的在她眼前分裂,又飞快地又在她身后复合。 何晓燕也感觉到了那激情、跃动和活力,她的手松了下来,那乌黑的秀发迎风飘扬起来,象是飞起来的感觉。 扬起的秀发撩起了沈宸的异样情感,他情不自禁地凑近了何晓燕,嗅闻着她的耳后脖际。手上松拉着缰绳,顺势搂住何晓燕的腰肢。 何晓燕对此并没有感到异样,都是女人,这种姿势根本也不算过分。 沈宸胆子更大,在何晓燕的耳垂脸蛋儿上亲了一口。 何晓燕咯咯笑着,嗔道:“坏丫头,跟谁学的。” 沈宸嘿嘿笑了两声,在何晓燕耳旁说道:“我喜欢你,你喜欢我吗?” 何晓燕笑得欢快,说道:“喜欢呀!大家都喜欢你,又聪明,又好看,又能杀敌打鬼子。” 沈宸翻了翻眼睛,知道这种喜欢不是自己期待的。可也没办法,谁让自己是个丫头呢! 其实,这段时间沈宸还是得到了何晓燕的不少帮助。或者说,找到了很好的掩饰的借口。 比如文化学习,在课堂上学得不在话下,沈宸还拿了本破书,经常在课下请教何晓燕。 这个字怎么念,这个词什么意思,何晓燕热心又耐心地解答,更为沈宸的聪明感到钦佩。因为沈宸只问一遍,便好象全记住了。 何晓燕曾经试着考过沈宸一回,答得全无差错,这才相信沈宸是真的学会了。 对于参加培训的战士来说,除了杨叶等人有些文化外,其他人对于识字写字,都是头痛得很。 这些人宁肯在其他项目上练得身体酸痛,也不愿坐在那里听着枯躁的课程,看着那勾勾弯弯的文字。 沈宸看似认真专注,其实内心也是在忍耐。过不了这关,他怎么自圆其说。噢,又会读又会写,还没进过学堂,你是妖怪不成? 当然,对于象捕俘、格斗、拼刺、匕首等项目的学习,沈宸就学得不甚认真。在他想来,这些工作还轮不到自己,也无法发挥自己的长处。 远距离的精准狙击,那才是沈宸的招牌。就算别的不学,也不耽误他成为培训班中的焦点。 所以,对自己基本上用不到的项目,沈宸也学,但学得敷衍。反正对他的要求也松,男学员也不好意思在这些肉搏的项目上,和一个丫头较劲儿。 可凭沈宸的身手,随着体力的不断增强,要是真打起来,他并不输给其他人。 比如匕首刺杀术,什么倒握式,直握式,刺、劈、抹、挑,沈宸要耍起来,比谁都厉害,也远超出了培训班所用教材的范围。 所以,沈宸故意藏拙,并不把真本事露出来。 可游击队派来的其他队员就不一样了。精挑细选出来的,本身就是一种压力,要是学不好,那岂不是丢大人了。 所以,包括杨叶等女队员,在学习训练上都十分刻苦勤奋。他们就象饿红眼的人一样,什么都想学好,吃苦受累也不退缩。 也是,他们以前哪里想到还有这么多学问。比如捕俘,怎么接近,怎么堵嘴,怎么捆人,都有很多说道。 捆人有什么勒脖捆绑法、简易捆绑法;堵嘴又分为用手巾堵、用棍棒堵;还有什么摸哨技巧:有掰盔制敌法,勒脖制敌法,刺刀柄制敌法,石块制敌法,枪托制敌法,刺刀制敌法等等。 正由于要学的这些对他们来说,都是新课程,以前没有经历过,领悟的速度自然不快。 因此,聪明得一学就会的沈宸,自然就成了他们的第二个老师。一有空闲,他们就向沈宸请教,把没学会的,或者一知半解的,搞清楚明白。 所以,沈宸很忙,一边要装模作样地学,一边还要再讲给别人听。 在忙忙碌碌中,时间过得飞快,就在还有几天就结束培训时,新的情况使沈宸不得不提前离开。 …………… 鬼子的炮楼阴森森的竖立在黑暗中,虽然尚未完工,但已经有了三层楼高。没有探照灯,可周围点着篝火,再加上封锁沟,难以接近。 三个八路军战士已经偷偷的潜伏到了封锁沟,一低头,下面是落差一丈多高的深涧;一抬头,五、六米宽的深涧对面就是一人多高的铁丝网。 这样的地形,即使过了深涧,对面的铁丝网也要将你拦下。 两个战士用“怎么办”的眼神看着班长,班长也是无可奈何地一笑。时间太短了,鬼子也太狡猾了,没有办法摸到炮楼下。等到全部完工,那就将是一颗毒牙,更加难以拔除。 又观察了片刻,班长还是没有办法,便对后方指了指,示意两人立刻离开,一个战士有些不大情愿,班长不得不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三个人这才向来路撤去。 突然,一个战士不知道碰到了什么,发出了响动,紧接着一阵犬吠打破了夜晚的寂静,一道光柱亮了,扫了过来。 原来鬼子的炮楼上并不是没有探照灯,而是很阴险地没有打开。 子弹嗖嗖地飞了过来,在三个八路军的头上、身边飞过,鬼子外围巡逻队的人影隐约晃动着,嘶声嚎叫着,正在包抄围捕。 三个人急速奔跑起来,该死的篝火和探照灯的光将他们的人影拉得很长。但他们已经接近了一片草木混杂的隐蔽之所,跑进去就安全了。 “啪勾!”混杂在众多枪声中的一响,一个八路军战士打了个趔趄。摔倒在地。 “小张——”班长猛然停下脚步,去拉倒地的战友。 “班长,我不行了——”倒地的战士痛苦得脸在扭曲了,气息微弱地说道:“快跑,快跑哇!” “说什么呢?”班长不由分说,已经将战友的胳膊放到肩上,架起了他向前奔去。 “啪勾!”又是从暗处射来的准确一枪。班长哼了一声,奋力向前一蹿,带着战友滚进了草丛之中。 ……………… 天上没有云彩,中午的太阳有些火辣,也使人们特别容易感到疲倦,昏昏沉沉不想动弹。 这里是敌我交界地区,看似平静,但隐蔽起来的人员可不少。他们在观察着对手,在提供着必要的预警。 矢村和宫本在凌晨一点便潜来了附近,选择了狙击阵地,进行了布置。 此时,已经过去了十多个小时,宫本的耐性快被耗尽了。他不懂矢村在想什么,明明看到了便装打扮的敌人,为什么不开枪狙杀。 此时,汗水不断地从身上冒了出来,象许多条粗大的蚯蚓,沿着他的额头、面颊、脖子往下淌。 他再次向矢村那边询问地看了一眼,发现矢村趴在草丛中举着望远镜正在观察,不知道在找寻什么目标。 找到了,找到了。矢村轻轻抿了下嘴角,极缓慢地低下头,极缓慢地移动身体,退入了土坑里,向宫本做着手势。 宫本也以极缓慢的动作靠近过来,听着矢村低声的命令,“十一点、十二点方向,三百多米的草丛里,两名着军装的敌人,那是我们的目标,我打左边的,你打右边的,明白?” 宫本兴奋起来,点了点头,接过矢村手里的望远镜,慢慢爬回原位。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手机版阅读网址:m. 第一百四十七章 狙击对狙击 - 抗战之三生传奇 - 岁月如声 对面的草丛中,几个人身上披着掩蔽的树叶绿草,互相提醒着,观察着周围的动静。 一个八路军射手皱了皱眉,此时阳光正斜射过来,照在步枪用于瞄准的缺口上。缺口的上沿泛起虚光,给瞄准增加了难度。 但现在临时变换阵地似乎不妥,尽管看不到敌人,但两天内已经连续伤亡了三个警戒哨兵,敌人是肯定还会前来用冷枪袭击的。 矢村斜看了宫本一眼,宫本伸出一个大拇指,这是两个人之间的暗号,表示准备好了。 本来这两个鬼子是千方百计地要与沈宸一较高下,可总是碰不到。袭击完矿井,沈宸又随着大队返回根据地,就更让两个鬼子没法去找。 对此,矢村和宫本当然是不甘心的。他俩觉得主动出击,把对手引过来,才是最好的办法。 正好因为矿井被袭,鬼子们窝了一肚子火,对这两个家伙的计划便批准下来,同时还派出了另外几名鬼子的好枪手参与行动,算是进行下报复。 …………… 抗战,是中国近现代史中第一次对外敌入侵取得全面胜利的战争,也是中华民族付出代价最为惨重的一战。 枪不如人,训练不如人,但我们的先人,用他们的热血和生命捍卫了子孙后代能够作为一个中国人的尊严。 只有身处在那样的大环境里,才能感受到那个时代撑起中国命运的人们的可敬与可贵。 在那样苦难的时刻,依然有那样多的人为了这个国家义无反顾,捍卫这片生我们、养我们的土地。从他们身上,可以看到一个民族的尊严。 但令人感到有些悲哀的是,那些先人们流血牺牲才给后人换来了安适和平的生活,所以后人才能喝着茶水或咖啡,闲极无聊时冒充智者对他们指指点点。 沈宸并不因为自己的见识和身手而瞧不起别人,反倒是呆的时间越长,越是对每一个为抗日而付出的人都充满了敬意。 不管付出了多少,正是这涓涓滴滴才汇聚成了抗战的洪流,撑起了那个时代中国的命运。 而沈宸也自认为是为抗战付出的一分子,有自己应尽的责任和义务。 所以,当鬼子也采取狙击袭杀的方式进行反击时,当己方不断的伤亡时,沈宸知道自己要顶上去了。 不是说没自己就不行,而是自己早点上去,很大的可能就会减少伤亡。 当然,对于鬼子派出的神枪手,主力部队也有回应的行动,那就是针锋相对。他们也派出了神枪手,在根据地的边缘地带秘密潜伏,伺机干掉敌作。 沈宸则是游击队派出的来的,与主力部队的神枪手事先商量过,分片防守,共同对敌。 沈宸主动要求在一片大林子里潜伏,并做了充分的准备。 驱虫药,对于在树林草丛潜伏的狙击手来说是必要的,可以免除蚂蚁、昆虫的骚扰。 以此延伸开来,若是点背,突然爬来了一条蛇。嗯,想到这里,沈宸浑身都起鸡皮疙瘩。 食物和饮水也是一个问题。味如嚼蜡的军用高热量压缩食品,沈宸没有。但这可以变通,用油炸过,再添加猪油或糖,勉强能够代替。 饮水呢,他也想到了办法。从医护人员里搞来了一根橡胶管,自制了水袋,便可以吸着喝了。 山寨版的迷彩服被水湿了会掉色,但这反而是好事,各种颜色块的轮廓变得模糊,更加具有隐蔽性。 同时,沈宸还在迷彩服上加缝了带扣,可以方便捆绑枝叶杂草等物。 除了迷彩服,沈宸还用鱼网、麻绳、破布条做了一个伪装网,大家的评价相当不错。 和跟班余保根反复进行了手势的演练,使余保根能够领会他的意思,而不必非要说话指挥。 一切准备就绪后,沈宸和余保根带上装备,在黑夜里悄悄潜近了林子。 这片林子占地不小,在当地还是比较有名。因为,以前便时常有劫道打短的在此谋财害命,在树丛深处。不知道埋着多少无家枯骨。 所以,敢打这里走路的,几乎没有单身独骑,更没有敢走夜道的。 林中静得可怕,将升未升的朝阳将明静又带些红色的光透过林隙洒进来,将林子染成红、黄而斑驳。 夜来的露水,把草丛润得湿漉漉的,一滴露水从枝叶上滑下,在沈宸的眼前落了下来。 虽然带着胶皮雨衣,他的裤腿也被露珠沾湿。而在清晨的显著的静寂中,连最轻微的声音也听得见。 虽然不确定敌人在什么地方,可沈宸觉得敌人不会放弃这片树林。 因为,这里差不多是敌占区和根据地的交界地带,地形地势既复杂,又有众多可供隐蔽的地方。 正是这样的分析判断,他相信敌人也在这座大林子里。也就是说,对决已经开始。 不管是几个对几个,都是勇士与侵略者的战斗。并不是什么一诺千金,而是双方都想致对手于死地,结束这可能会拖延很久的煎熬。 而在视线受遮蔽,在极为寂静的树林,耳朵要比眼睛更有用处。 沈宸微眯着眼睛,仔细辨别着各种微小的异响。而余保根则在距离他二十多米的地方,缓缓转动着望远镜,在仔细观察。 双方可能都在等待,或者是潜行,而在心理上,沈宸应该占有一定的优势。 时间在一分一秒地流逝,“啪勾!”林子的左前方响起了枪声。 从枪响的声音判断,沈宸估计是在林子外面,不知道是鬼子在射击,还是八路军的神枪手开的枪。 但这只是直线的距离,在树木和杂草的阻隔下,再加上不断的移动,距离和方位将不断改变,沈宸并不想直扑过去。 谁将成为猎手,谁会成为猎物,智慧、勇气、毅力、技能的综合考验,输的一方将流血,将丧命。 狗屁的书写传奇,沈宸并不没有这种奢望,但嗜血的冲动,杀戮的激情,战斗的欲望,才是支持他的动力。 缓慢的移动着,沈宸和余保根交替掩护着,不断变换阵位。 尽管这场对决才刚刚开始,敌人离得可能很远,但两个人都不敢有丝毫的疏忽大意。 前方的树木有些稀少,灌木丛和草种植物居多。上面也不是很茂密,阳光透过枝叶的缝隙落下来,在地上形成斑驳的光影。 潜伏不动或许是最好的办法,反正鬼子要比他们着急。 而且,哪怕是最小心的移动也可能惊起林中的鸟儿,谁暴露谁就死,高手之间的对决往往只在毫厘之间。 太阳越升越高,光影在移动,沈宸突然皱起了眉头,向着余保根做了个手势,指了指左侧。 余保根用的是肩射盒子炮,这是沈宸的要求。在林子里,由于障碍物众多,射击的距离不会太远。而盒子炮射程适中,还能连续射击,优势明显。 至于沈宸,他还是用的长枪。这样一长一短的搭配,照顾到了中、远距离,相当的科学。 余保根仔细观察着沈宸所指的方向,尽管他没有听到什么异样的声响,但对沈宸的信任却使他无条件地服从。 声音又消失不见了。沈宸眯起了眼睛,可能鬼子也不敢轻易逾越这片相对的暴露之地,或许采取了迂回战术。 一阵急促的鸟叫突然从前方响了起来,打破了林中的寂静,沈宸和余保根不约而同地望向那里。 …………… 没有枪声,压抑的战斗,一个上午就这样过去了。 而随着时间的流逝,双方的距离确实在接近,象即将出鞘的剑,岂能不沾血而还。 而必杀的一击,往往就在这令人难耐的沉寂中爆发。 人影似乎闪了一下,然后又马上消失不见,似乎什么也没有发生,或者让人误以为是自己眼睛发花。 但沈宸意识到对手已经接近了这里,这么迅速的移动,不是普通士兵能做出来的。 守株待兔,对于沈宸来说,是个很好的选择。 但对于宫本来说,如果他待着不动,也就是变相放弃了袭杀的机会。所以,他和助手必须行动,尽管这样冒的风险要大一些。 而且,宫本带着两个射击精湛的鬼子。前一后二,宫本和一个鬼子走在后面,相当于把走在前面的鬼子当作了诱饵。 诱饵,没错,宫本就是这么定义他所挑选的两个助手的。尽管这两个助手也是相当优秀的家伙,但却可以进行有价值的牺牲。 相对而言,沈宸却做不到随便放弃余保根的生命,这就是人与兽的区别。 从正面靠近的是那个可以牺牲的家伙,起牵制的作用,而宫本和另一个鬼子则从两面缓缓迂回,避开这块相对开阔的地域。 敌人不动了,沈宸也无法分辨出他的具体位置。但他想到了敌人的可能的迂回,向余保根做了个手势,两个人悄悄地离开了阵位。向着一侧斜插过去。 尽管在大多数情况下,狙击之王都是一人执行任务,但两个人在一起行动的时候,会有更大的便利。 沈宸和余保根尽管不是射击手和观察手的分工,但两个人四只眼睛,观察得总要更全面一些。 鬼子翼翼地向前移动着。每一步都轻举轻放,生怕发出一点点的声音。 捕猎更多的时候不是武力和身体的对抗,而是一种毅力和智慧的游戏。 猎手的每一个不经意的失误,甚至是一声轻微的咳嗽都可能丧失机会而前功尽弃。 况且,捕猎者和猎物的关系在林子里是可以互换的。小疏忽便可能丧命,使捕猎者反为成猎物。 咔吧,前方的一声异响使鬼子吃了一惊,他迅速地隐蔽起来,警觉地观察动静。 余保根咧了咧嘴,有些抱歉地看了沈宸一眼。 他不小心踩上了一截折断的树枝。尽管声音很轻微,但在这寂静的林子里,在他的耳朵听来,却是异常的响亮。 此时。并不是沈宸批评指点的时候,他伏下了身子,示意余保根也暂且停止移动。 每次的等待都是那么枯躁难耐,特别是高手与高手的较量。一个小时过去了,耐心的较量还没有结束。 鬼子趴在草丛中一动不动,他已经确定周围有敌人。 而对手能在这么长时间里不暴露行迹,让他感到莫名的兴奋。越是高水平的地手,越能激起他的旺盛斗志。 但鬼子也不敢有丝毫大意,继续耐心地等着,等着对手犯哪怕是一个微小的错误。 余保根询问般地望了沈宸一眼,意思是没有情况。是否可以继续移动。 沈宸轻轻摇了摇头,伸出两指指向自己的眼睛,再抬手指向远处的树顶。 余保根抬头仔细观察,在枝叶遮掩中,一个小小的马蜂窝进入了他的视线。 “啪勾!”枪声响了起来,这是沈宸射出的第一枪。但子弹却不是射向敌人,而是击落了树上的马蜂窝。 趴在草丛中的鬼子立刻开始搜索响枪的地方,寻找着敌人的踪影。 但很快,嗡嗡的叫声便在头顶响了起来,被激怒的马蜂四下寻找着破坏者,离得不远的小林成了可怜的替罪羊。 “嗯!”鬼子痛得哼出了声,但他还保持着清明。 跳起来只能成为马蜂更疯狂的攻击对象,可能还有激飞而至的子弹。他咬紧了牙,将手脸深深地埋进了草丛。 沈宸端着枪保持着随时击发的姿态,余保根则匍匐着移动阵位,在一块小洼地内潜伏下来,慢慢伸出枪口。 沈宸开始移动,借着树木和杂草的掩护,向后方退去。 难耐的几分钟,象轰炸机般盘旋寻猎的马蜂终于离开飞远,鬼子缓缓地抬起了头。 裸露在外的皮肤被蜇了三下,靠近额头的一处肿了起来,多少影响到了他的眼睛。 疼痛还是可以忍受,吃了亏的鬼子恨恨地咬紧了牙齿。观察了片刻,他又开始向前缓慢搜索前进。 沈宸和余保根缓慢后退,避免被敌人包围夹击,边退边设置小陷阱。 两颗绊线手榴弹,五六个扎脚的竹签子,在草丛里极难被发现。只要敌人踩上,即便不能致命,也会因为暴露目标而难逃狙击。 第一百四十八章 狙击对狙击(二) - 抗战之三生传奇 - 岁月如声 鬼子慢慢地前进,但马蜂蜇咬的毒素开始在他身上扩散,开始影响他的行动。 他的头脑越来越不清醒,直想倒下好好睡上一觉。他狠狠咬着自己的嘴唇,用疼痛和咸腥的血来努力保持神志。 嗯,脚下传来了一阵剧痛,尖锐的竹签子扎破了鞋底,他身子晃了一下,赶忙侧倚着一棵树坐了下来,呼呼喘着粗气。 找到了!沈宸突然抬起拳头,然后指了指目标所在的位置。余保根会意地点了点头,趴在草丛中,搜寻目标。 沈宸则从另一个角度锁定了目标的位置,把枪管从草丛中慢慢伸出,耐心地等待着……他在心里默默招唤着。 鬼子脱下鞋子,简单包扎了并不算严重的伤口。流血和疼痛似乎减轻了神志不清的症状,日本人的坚忍,战斗至死的意志,驱使他继续战斗。 喝了点水,嚼了两块糖,他觉得可以行动了,却不知道一支黑洞洞的枪口已经瞄准了这里,就等着他现身。 慢慢的,沈宸看见了目标,虽然只是半个头,但目标终于能够最后锁定。 对,再出来一点,再出来一点,鬼子沾着污垢的脸终于全部露了出来,紧贴着树干,他在观察。 “啪勾!”沈宸的枪响了,子弹精准地命中了鬼子的鼻梁,带着碎骨钻入他的脑袋,又从后脑穿出。 鬼子微张着嘴巴,颓然地歪倒在地,红的鲜血和白的脑浆从弹孔汩汩流出。 林子里危机四伏,杀气重重。越是看不到的东西越是可怕,谁也不敢放松jǐng惕,小心地移动,接近,试探着…… 寂静中的杀机笼罩着林子,不知什么时候,什么地方会射来的子弹,使得双方谁也不敢大意,更不敢轻易开枪暴露位置。 沈宸和余保根悄然向侧后方退去,准备从侧面狙击靠近过来的敌人。 宫本和同伴意识到己方可能已经损失了一人,但林子里就是这样。脚下是草丛矮树,入眼是树木枝条,快速移动非但困难,更容易暴露目标。 所以,听到枪声,宫本也不敢迅速靠近,只能向着估测的位置小心翼翼地移动过去。 在第一轮较量中,沈宸先拔头筹,也使敌人提高了警惕,但在心理上,鬼子却是落了下风。 现在,狙击不是比的射击距离,而是谁隐蔽得更好,谁更有耐心,谁能先发现对手,谁就有更大的胜算。 轻抬脚,慢落步,唯恐发出一点点的声响。敌我双方就象捉迷藏一样,在林子里缓缓地移动。 两个小时过去了,再没有枪声响起。林子外倒是响了两枪,另外的战斗也在进行着。 宫本收起了急躁,和同伴耐心地谨慎前进。 同时,他修正了路线,在第二个助手的侧后方不紧不慢地跟着。诱饵在前,宫本就象一个老练的渔夫,在等着猎物咬饵的时候。 第一个鬼子的尸体已经被宫本发现了,只是观察了下子弹射来的方向,宫本便没有做任何的处理。 在充满杀机,不知道敌人藏在哪里的情况下,把尸体带出去是不可想象的,至少不可能是现在。 宫本示意助手停了下来,然后分别找好阵位,他们也不敢轻易乱动了。 天空阴沉下来,乌云越来越厚,最后一缕阳光也被遮掩,一片黑暗,天地似乎溶合在一起。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潮湿的泥土气味,雨前的预兆。 世界仿佛就这样安静下来,留下来的只是肆意奔走的风,以及寂寞而可怕的心跳声。 沈宸和余保根躲在各自的掩体内,一边观察着动静,一边在轮流进食饮水。沈宸吃得很慢,这是一个好习惯,也是对狙击手的要求之一。 但余保根显然没领会这一点,他或许是想抓紧时间,也或许是在部队清汤寡水憋闷着了。 油炸鸡肉块又美味可口,他吃得很快,一会儿便吃饱了。 闷热的空气开始显著的颤抖起来,似乎受到了什么震动;刮起了风,树叶发出沙沙的声音。 在西北方向,突然响起了轰隆隆的雷声,好象被浓云紧紧围住挣扎不出似的,声音沉闷而又迟钝。 沈宸眯起了眼睛,他不喜欢刮风,也不喜欢雷雨交加。那样杂声太大,会影响他的耳朵辨别能力。 可事情就是这样,并不顺着人的心思而发生。 一道闪电切开了雨云,雷声隆隆响了起来,斜飘的雨点开始拍打地面、树叶、杂草,发出哗哗的响声。 雨,越下越大,沉重的飙急的大雨点刷刷地落着,和着风漩,象鞭子似的从天空凶猛地抽打下来。 沈宸和余保根准备得充分,已经穿上了雨衣,并且继续耐心地蹲守着。 一道闪电象明晃晃的刀口,在灰黑的如幔帐般的天空划过,天空裂了一条缝,然而幔帐又合拢,跟没有划过的时候一样,只有轰隆隆的雷声在耳边回响。 人影吗?沈宸突然抹了把脸上的雨水,有些不敢确定。深呼吸,逆式呼吸,他缓缓调整着,眯起了眼睛。 鬼子确实在利用风雨交加的机会在靠近,身后还跟着阴枭式的宫本。 沈宸向余保根做了手势,然后悄悄移动,只留下原地设置的假目标。 脸上的炭黑估计已经被雨水冲掉不少,沈宸抓起湿泥,在脸上抹了几把。 这是一处与地面错综复杂的大树根下,透过树根与地面的空隙,他把枪口缓缓伸出,观察着周围的情况。 没有刀光剑影,没有呐喊冲杀,狙击手的世界便是在寂静中爆发,在毫无觉察的时刻射出致命的子弹,追求那瞬间的绚烂。 艰难的忍耐,饥渴的折磨,毅力的考验,智力的较量,暗藏的杀机,要做一个勇敢的猎手,就必须付出别人难以想象的辛苦。 一道耀眼的闪电冲破了黑暗,接着是一个可怕的霹雳,轰轰的雷声在满天里施展开来。 沈宸眯着眼睛,借助于闪电的短暂明亮,寻找着敌人的踪影。 每次电光闪动,都是一次机会,而谁也无法预料电闪的发生。 耳朵几乎失去了作用,树叶哗哗地响,雨点啪啪的落,风呼呼的刮,一切异声都被掩盖其中。而树枝晃动,杂草摇摆,也增加了观察判断的难度。 鬼子停下了脚步,端枪瞄准。他发现前方的一处草丛在动,不是风吹动的样子。再仔细观察,他又发现了沈宸设置的假目标。 终于找到你们了,鬼子的肾上腺激素剧烈分泌,又仔细观察了片刻,他将步枪的准星对准了动弹的草丛。 宫本在同伴的侧后方用瞄准镜仔细观察着,他看得更清楚,并认为两个目标都是假的。 草丛晃动得太过异样,象是有人在用棍子一下一下拔动,或者用绳子在拉似的。 “蠢货!”他心里骂着,却不想暴露目标而出声提醒,他将瞄准镜在假目标的周围搜寻起来。 “啪勾!”鬼子的枪响了,草丛的异动停止了,他的脸上露出了冷笑。 沈宸迅速锁定了枪响的位置,眯起了眼睛。 一个人影晃了一下,匍匐在草丛中。地形他是熟悉的,那是一道草沟,敌人很可能爬着通过,在一处小土丘后露出头来。 预判是相当重要的,通过枪声、动植物的动态、子弹的射入角,甚至是根据地形地势猜测敌方可能利用的地点。 沈宸的经验和准备此时派上了用场,他只需要耐心地等待。 雨还在哗哗下着,冰冷的雨水顺着伪装不断流下来,滴答在草上,枪上。 风还在低处卷起,带来森森的冷意。沈宸调整着呼吸,抵御着外界和自身的困难,等待着那刹那的杀戮。 土丘上的杂草在雨中,在风中摇晃、颤动。三十多分钟过去了,鬼子终于缓缓从土丘后露出头来。 杂草中,先是枪管,再是额头,再是眼睛,他小心翼翼地透过草丛观察着动静。 “啪勾!”沈宸轻轻扣动了板机,子弹透过雨幕,疾速而至,在鬼子听到枪声之前,冰冷的杀机已经刺入了他的眼睛,并穿脑而过。 他如遭电击般一颤,脑袋无力地耷拉下来,鲜血和着雨水汩汩流淌。 宫本迅速捕捉到枪响的方位,透过瞄准镜观察起来。 狙击成功给狙击手带来的喜悦是无尽的,枯躁艰难的等待终于有了回报。沈宸轻轻吐出一口长气,虽然没有跳起来,但他还是有些放松了警惕。 不好,沈宸突然感觉象被针扎了一下似的。他心中一惊,猛然向旁边一歪身子。 一颗子弹恰在此时飞了过来,擦过他的肩膀,刮出了一道血沟,然后他的耳朵才听见了枪声。 余保根的位置能从侧面看到沈宸,眼见他从掩体跌落下来,不由得心中一沉,差点叫了出来。 沈宸背靠着大树,急促地喘息着,与死神擦肩而过,只差毫厘,他感到了后怕,然后才感到了左肩上的疼痛。 一道闪电划过,他看见不远处余保根焦急的目光。 咧了咧嘴,沈宸冲着余保根摆了摆手,撕下伪装网上的几个布条,咬着牙将伤口草草裹扎了一下。 猛然间,电光一闪,象巨人的刀光在长空飞舞;轰隆隆,震得人耳朵嗡嗡作响。 宫本咬紧了牙关,他击中了对手,但对手的突然动作使他不能确认是否一击必杀。 他端着枪,瞄着敌人可能再次出现的位置,保持着随时击发的状态。 失败一次并不是终结,只有当你彻底放弃才是。 沈宸努力调匀呼吸,忍着疼痛开始匍匐着缓缓移动。 战斗还要继续,虽然鬼子使诈,但此时已经没有了撤退的机会。把后背留给敌人,那才是最愚蠢的事情。 余保根见沈宸开始行动,微微松了口气,他知道沈宸受的伤不太重。可他开始自怨自责,为什么枪法练不好,为什么不能帮忙。 沈宸匍匐前进了一段距离,便停下来调整。雨水冰冷,和着汁水从额头不断滚落。 这么长时间的等待和战斗,体力消耗很大,他掏出怀里驱蚊用的风油精使劲嗅着,努力使自己的头脑保持清醒。 宫本停止了移动,敌人就在附近,草丛被拔动,说明还有一个敌人。再加上可能被击伤而不是被击毙的那个,他可能要对付两个,也不敢有丝毫的大意。 对峙,谁也不敢疏忽,谁也不敢轻举妄动。在闪电过后的黑暗中,双方都调整着位置,仔细地观察。 雨似乎小了一些,乌云在变薄,远处的天空露出了一点,林子里也显得亮了一些。 突然,轰的一声巨响,火光闪现中,树枝杂草泥土在黑烟中升起又落下,噼啪作响。 原来是余保根,奋力投出了一颗手榴弹,借此吸引敌人的注意,并使沈宸得到短暂的烟雾的掩护。 宫本伏地不动,用枪上的瞄准镜仔细观察。 沈宸没有探出头,而是用简易潜望镜搜索着敌人的身影,观察着周围的动静。 现在,双方的距离已经很近,谁胜谁负就取决于谁先发现对手,谁先先枪射击。 通过瞄准镜,宫本的视线在草丛、树根慢慢扫过。他发现了沈宸设置的假目标,微抿嘴角,带着丝嘲讽的冷笑。 接着,他又发现了简易的潜望镜。至此,他觉得已经锁定了对手的位置,就等着对手露头就结束了。 沈宸从潜望镜里也发现了黑洞洞的枪口,五六十米的距离,再打不中就去死得了。 所以,他不敢露头,还轻轻转着潜望镜,做出没发现的样子。脑海里在急速转动,如何能变被动为主动,实施有效的反击。 慢慢地收回潜望镜,沈宸横向爬行了几米,向余保根做了几个手势。 余保根心领神会,卸下驳壳枪的木盒子,单手持枪,把枪口探出隐蔽处。然后慢慢转动枪口,注视着沈宸的动作。 当枪口转到差不多角度的时候,沈宸竖起手掌,示意余保根停止。然后持枪在手,做好了迅速起身射击的准备。 余保根见沈宸做好了准备,便稳住手腕,扣动了板机。 呯,呯,呯!急促的短点射突然响了起来,子弹打在宫本的附近和头上,树枝、草叶纷纷落下。 第一百四十九章 出奇制胜 - 抗战之三生传奇 - 岁月如声 正紧盯着沈宸这边的宫本吓了一跳,以为另一个敌人发现了自己,赶忙缩头转枪。 这也难怪,要是子弹的落点离得远,宫本不会这么大的反应。可沈宸估测得很准确,指挥得很细致,余保根也执行得很好,就不得不让宫本加意提防。 沈宸猛然在一棵小树后现身,身体稍一转,已经上肩的枪口便准确地指向了宫本隐蔽的所在。 如果宫本盲目开枪,那是最好的结果。单发步枪的缺点便是要重新推弹上膛,短短的一秒钟时间,对沈宸来说也差不多够了。 而宫本只是稍微动弹了一下,虽然差强人意,但沈宸也不是从原来的地方出现。宫本就算能发现,也要移动枪口,也就给了沈宸稍纵即逝的反击机会。 当然,这也是有些冒险的。可这是你死我活的厮杀,哪里有百分之百安全的事情呢! 形势就在这一两秒钟的时间内发生了变化,并不能说沈宸占据了主动,而是双方又处于同一条竞争线上。 宫本迅速缩回身子,心中有些懊恼。现在,他琢磨清楚了,刚才的射击并没有实质性的威胁,只是敌人在掩护同伴,或者在给同伴创造机会。 好不容易找到了对手位置,就等着一击毙命,可却功亏一篑,又要重新开始了。 宫本咬了咬牙,压下心中的烦躁,反复提醒着自己,小心缓慢地移动,不敢放松一丝警惕。 沈宸摆脱了不利境地,但还不能马上击杀对手。又到了比拼耐性,比较智慧的时候了。 雨停了,但头顶依然不时有水珠落下。林子里呈现出意料外的安静,象一个哭累的孩子,现在睡着了。 虽然雨不下了,但光线却黯淡下来。不知不觉,一天的时间过去了,阴天还不觉得,可太阳已经在乌云的遮掩下落到了山后。 越来越浓重的黑暗笼罩下来,这对沈宸来说,却是有利的条件。 在没有夜视装备的情况下,一双敏锐的夜眼将成为制胜的关键。而宫本的视力也不差,但在黑暗中却不敌沈宸。 但宫本不知道对手的底细,并不认为已经落了下风。在他看来,对手是两个人,可只有一个的是厉害的、可怕的。另外一个只是助手,只负责牵制。 而这么长时间的搜寻等待,好不容易与对手碰上了,机会实在是太难得,他怎么可能放弃? 眼看光线越来越暗,宫本又开始了缓慢的移动。敌人的射击虽然是牵制,但是估计也发现他的位置。 所以,他也要变换位置。如果按照正常思路,他应该爬过一侧的草丛,借助树木的掩护靠近对手。 但宫本还是比较谨慎的,他猜测对手应该能料到这样的结果,他必须出乎对手的预料。 宫本缓慢小心地移动着,不惜从泥水的地带爬过,并稍微拉开了些距离。 沈宸和余保根也在行动,并且交换了武器。 在目前的距离内,沈宸即使用肩盒子炮也能保证精准的命中。更重要的是,盒子炮可以连续射击,还可以扫射,这就比单发步枪更为凶猛。 不要以为只是用步枪,或者远距离的射杀才叫狙击。 而肩射盒子炮在长度上也更适宜在树木密布的林子里使用,无论是转身、急跑、跃进、出枪,都会更加快速灵活。 余保根当然也会用步枪,在百米距离也有一定的命中率。这就够了,只要能对敌人造成威胁,就是更有力的牵制和吸引。 沈宸全神贯注地悄然移动,眼睛、耳朵,甚至是鼻子,都在发挥着探悉的功能。当然,还有那神奇的第六感预警。 宫本终于移动到位,只露出两只眼睛观察了一下,并没有发现什么异样,而远处的目标也进入了他的视线。 没错,从枪口指向的位置来看,对手算得很准,自己确实应该从那里出现的。 但现在,宫本抿起了嘴角,露出一丝狞笑。对手很有耐心,但结束了,一切都结束了。他将黑乎乎的目标套入瞄准镜,轻轻扣动了板机。 枪声响过,宫本便一个侧滚,翻进了洼地,又迅速起身,在预先看好的树根后半蹲起来。 在做出这一系列干净利索的动作的同时,他已经拉动枪栓,重新推上了子弹。 成功了?被射中的敌人似乎耷拉了脑袋,宫本还不敢确定,又迅速移动,躲到了一片草丛里。 “轰!”的一声爆炸,毫无征兆的闪光使宫本的眼睛一花。 在黑暗中时间长了,眼睛乍遇强光,肯定要适应一下,这是生理要求,不是谁能控制的。 宫本开枪射击,就已经暴露了他的大概位置。虽然他又是翻滚,又是移动,但距离都不远,沈宸判断得很准,扔的手榴弹也很到位。 不由自主地眯眼,宫本看见一个黑影在侧面闪现,速度很快,在树木间一晃一晃,紧接着又是一矮。 宫本举枪而起,但黑影却不见了,消失在树木和草丛之间。他不敢疏忽,立刻移动换位,向后退去。 因为前面的那个是否被射杀,宫本也不敢确定。他担心遭到两面夹击,就只能向后退。 可宫本没想到,沈宸就是要使他有这种想法,有这样的行动。而沈宸并没有直接从侧面更加接近,而是迂回得更远,卡住宫本的退路。 而且,沈宸的目的还不仅于此,他要出其不意,出奇制胜。 宫本小心谨慎,不断地隐蔽身形,边观察边移动。不久,他看到了倒毙的同伴的尸体,已经半浸在积聚起来的泥水之中。 微眯了下眼睛,宫本觉得可以用同伴的尸体做个假目标,他再在旁窥伺,等着对手上钩。 回身观察,确定没有什么动静,宫本觉得从侧面迂回的敌人应该没有跟上来。 “呯,呯,呯!”一个三发点射,子弹全数射进了宫本的后背,宫本向前一扑,撞到了一棵树上,又仰面摔倒。 浑身的力气随着鲜血的喷涌迅速消逝,他的眼睛木然睁着,但看到了只是一片黑暗。 尸体动了起来。是他“死而复生”干掉了宫本? 当然不是,沈宸推开了鬼子的尸体,手里握着驳壳枪,走过去,冷冷地望着倒地的宫本。 出其不意,出奇制胜,沈宸的招数确实令宫本出乎意料。 沈宸绕得这么远,移动得这样快,这是一个出其不意;隐藏在尸体之下,又是一个出其不意。 死人是安全的,宫本当然不会想到会藏着人,也不会想到对手弃长枪拿短枪,以快速敏捷的行动抢在了他的前面。 结束了,终于结束了!一场赌博,生与死的赌博。 沈宸弯腰捡起了宫本的长枪,只是略微看了看,便随便地挎在自己身上。这个时候,他才感到了些疲累。 滴答,滴答,树叶上的雨水一滴一滴地落下,滴在沈宸的头上。 …………… “嘿,你们快去看哪,俺们队长把鬼子的神枪手给打死了,还缴获了一把好枪,带望远镜的枪。”曹小宝喘着粗气,迫不及待地把这个消息告诉众人。 “几个,打死了几个鬼子?”杨叶睁大了眼睛,闪着喜悦激动的光。 “哎,你咋还问几个?”曹小宝上前端起桌上的茶壶,对着嘴儿咕咚咕咚一阵猛灌,然后用袖子擦了下嘴,笑道:“鬼子的神枪手哩,队长一下子就干掉了三个。那枪,啧啧,咱们没见过。还有,连主力部队的人也没见过。” “太棒了,就知道大梅是最厉害的。”杨叶腾地站起身,笑道:“要不咱们先去看看稀奇,再让大梅讲讲经过,增长些经验。” 曹小宝赶忙说道:“队长受伤了,怕是暂时讲不了。” “啊——”常春玲立刻叫出声来,担心地说道:“伤在哪里了,重不重?你这人怎么光说别的,一点也不关心呢!大梅现在在哪呢,咱们都去看看她吧!” 一连串的话让曹小宝张口结舌,好容易等常春玲说完了,才插上嘴解释道:“队长伤得不重,就是肩膀被子弹擦了个口子。真的,刚刚我还见到她在吃饭,一点事儿都没有。” “那也得先去看看。”常春玲招呼着杨叶,说道:“那个什么新奇的枪又跑不了,晚点看也没关系。” 众人都点头称是,离开房间,向外面走去。 “这真是一把好枪啊!”王营长连连赞叹,爱不释手地抚摸着、摆弄着,“加装了瞄准镜,连我都能打中那么远的目标。大梅,你确定先不更换?” 沈宸轻轻点了点头,说道:“再好的枪也要适应,我怕时间来不及。” 暂不更换枪枝并不是草率的决定,沈宸试过了缴获的这枝97式狙击步枪。虽然总体xìng能不错,但对他的提高并不能立竿见影。 正象他所说的那样,他已经习惯了手中的这枝武器。它的重量,打磨过的枪托,扣动板机的力度等等,在长期的苦练中,沈宸已经得心应手。 就象一个使惯了斧头砍柴的樵夫,给他一把锋利的宝刀,反倒并不能马上提高他的工作效率。 “暂时还是给你留着。”王营长拍了拍狙击步枪,说道:“你不是士兵,缴获归公对你可以不适用。这样的好枪,也只有你才最有资格使用,也最能发挥它的威力。希望你能用这把枪杀死更多的敌人,特别是日本鬼子,可别让我们失望啊!” 沈宸感激地看了王营长一眼,轻轻点了点头。 要提高整个部队的装备,以及战斗素质,沈宸是做不到的。但把自己的狙击经验传播下去,多培养起一些神枪手,还是比较现实的。 狙击是一种成本小,威慑大的战术,偷偷摸摸的杀人,更能避开日鬼子在战斗技能上的优势。 杨叶等人找到沈宸时,只能是先看缴获的狙击步枪和望远镜等战利品。因为在一个覆顶的席棚里,沈宸正准备讲述这次的狙击经过。 眼见沈宸象没事似的,连胳膊也没吊起来,杨叶等人才算放了心。 等到一切准备就绪,沈宸才开始了讲说。 “有人问我,为啥既能打死鬼子,还能保证安全。”沈宸在前面笑着伸出了一根手指,说道:“因为我有个诀窍,那就是藏得好好的,别让敌人找到。” 下面爆发出一阵笑声,这种说法确实很新颖,甚至在战士们的观念中会认为这是胆小怯懦,或许还有很多听讲者认为他是在开玩笑。 杨叶等人在后面找了个位置,含着笑意注视着前面这个年纪不大,但却已经取得了太多战绩的同龄人。 “觉得好笑?”沈宸摇了摇头,正色说道:“但我要告诉你们,这绝对是成为一个合格狙击手的必要条件。只有藏得好,才能保证袭击的突然性……” 随着沈宸的讲述,下面渐渐安静下来。 血的教训发人深省,包括自己人的阵亡,包括敌人的被杀,伪装的重要性慢慢被大家所接受。 沈宸又请余保根上来,展示着他身上的伪装,以及脸上的涂抹技巧。 “要注意所处的环境变化,要是秋天叶子都黄了,都掉光了,可别穿成这样去丢人现眼哈!”沈宸笑着说道:“就象冬天,可以披白被单进行伪装一样,要灵活运用各种伪装的技巧。” 又是一阵会心的笑声,杨叶等人也笑得抿起了嘴,还掏出笔记本要做笔记。 一个负责维护秩序和监督的军队干部凑过来,低声提醒道:“同志,你来晚了吧?营长已经说过要求,用脑子记,不许做笔记。” 哦,常春玲愣了一下,赶忙抱歉地说道:“对不起,我们确实来晚了,不知道。” 这次沈宸讲得不算多,但却是狙击手最应该掌握,但在现实中却做得并不很好的关键要领。 至于王营长不让记录的事情,还真不是沈宸的要求,而是王营长的小题大做。 鬼子有飞机大炮,还有坦克,这才是他们的优势。花力气培养狙击手,得不偿失。 就象游击战,鬼子会研究,但却不会去学习,去仿效。形势不同,条件不同,各有所长,没有怕别人学去的道理嘛!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手机版阅读网址:m. 第一百五十章 宣传 - 抗战之三生传奇 - 岁月如声 抗战,是中国近现代史中第一次对外敌入侵取得全面胜利的战争,也是中**民付出代价最为惨重的一战。枪不如人,训练不如人,但我们的先人,用他们的热血和生命捍卫了子孙后代能够作为一个中国人的尊严。 只有身处在那样的大环境里,才能感受到那个时代撑起中国命运的人们的可敬与可贵。在那样苦难的时刻,依然有那样多的人为了这个国家义无反顾,捍卫这片生我们、养我们的土地。从他们身上,我们可以看到一个民族的尊严。 但令人感到有些悲哀的是,那些先人们流血牺牲才给后人换来了安适和平的生活,所以后人才能喝着茶水或咖啡,闲极无聊时冒充智者对他们指指点点。 当年,孟有田也是其中口沫横飞的一员,但现在,他对每一个为抗日而付出的人都充满了敬意。不管付出了多少,正是这涓涓滴滴才汇聚成了抗战的洪流,撑起了那个时代中国的命运。 在山中和柳凤渡过的短暂时光并没有耽误孟有田的进步,从身体到灵魂的全部投入和释放似乎净化了他的精神。在山林中狩猎也让他学到了很多实用的技巧,吸取了很多经验教训。 驱虫药,对于在树林草丛潜伏的狙击手来说是必要的,可以免除蚂蚁、昆虫的骚扰。以此延伸开来,若是点背,突然爬来了一条蛇。嗯,想到这里。孟有田浑身都起鸡皮疙瘩。 食物和饮水也是一个问题。味如嚼蜡的军用高热量压缩食品,孟有田没有,但这可以变通,用油炸过,再添加猪油或糖,勉强能够代替;饮水呢,他也想到了办法。从医院里搞来了一根橡胶管,自制了水袋,便可以吸着喝了。 柳凤给他做的迷彩服被水湿了会掉色。但这反而是好事,各种颜色块的轮廓变得模糊,更加具有隐蔽性。同时。孟有田还在迷彩服上加缝了带扣,可以方便捆绑枝叶杂草等物。除了迷彩服,孟有田还用鱼网、麻绳、破布条做了一个伪装网,经过再三改进后,柳凤的评价相当不错。 孟有田还有用小镜子做成的简易潜望镜(初中物理)、给脸上涂色的炭棒等小物件,虽然都是因陋就简的山寨版,但这些准备或许能派上大用场。他在加强狙击技能的同时,也基本配齐了自己的狙击器材。 狙击战,最强射手的对决,惊心动魄。令人热血沸腾。孟有田作为一个男人,也有寻求刺激的心理,成为英雄的渴望。没白活一回,不白来一遭,这大概是每个穿越者的共同想法吧! “想法?你真不了解我。打鬼子嘛,我当然没想法。”孟有田用染过色的布条仔细地缠绕着枪,头也没抬地说道:“但我有条件。” 秦怜芳坐了下来,看着孟有田的动作,半晌才开口说道:“不是我不了解你,对这件事情我是很矛盾的。好吧。你说说条件。” 矛盾?矛盾什么?孟有田看了秦怜芳一眼,按照自己的思路说道:“不要把我归入区中队,区中队的行动我有权参加,也有权不参加。也就是说,我要有行动的自由。” “为什么要这样?”秦怜芳问道:“服从命令听指挥,这是起码的纪律。” “听谁的指挥?”孟有田一哂,“狙击手该如何使用,有人懂吗?搀和进大队里行动,不仅分神分心,而且很危险。特别是那个胡指导,也不知道现在长进了没有?” 秦怜芳沉吟了一下,说道:“最近他谦虚了很多,大道理讲得少了,还经常向我请教一些基层工作的经验。而且,这次请你出马,就是他首先提出来的。” “哦?”孟有田疑惑地停下了手,眨着眼睛猜测道:“难道真的进步了,还是没安什么好心?” “你呀,就是爱疑神疑鬼,总把人向坏处想。”秦怜芳微笑着说道:“这个毛病不知道啥时能改?” “你呀,就是爱把人往好处想。”孟有田学着秦怜芳的口气教训道:“惯于相信那些好人好事,在你的思想感情里,人的善良崇高的品质能够毫无限制的发挥到极致。其实坏人多的是,坏在表面的,坏在骨子里的,你都不大会相信。等到事实证明真的有了,你又会难进,难过世界上为什么竟会有这样的人!所以呢,在这样的年月,吃亏的总是你,伤痛的,自然也就跑不了你。” “呵呵,我倒还没吃过什么亏,也没什么伤痛。”秦怜芳不以为意地笑道:“你呢,吃过什么亏,讲给我听听。” 孟有田叹了口气,说道:“要是等俺吃了亏,恐怕就没法儿讲给你听了。残酷的战争时代,往往是不会给人吸取教训,成熟长进的机会的。” “干嘛说得那么伤感?”秦怜芳揪起一根草棍轻轻掰折着,柔声说道:“你继续说你的条件,总不能让你去冒险,又不肯迁就些吧?” “嗯——”孟有田想了想,摇头道:“光说主要的就行了,这条答应了,别的也就算不得什么了。” “我替你想啊,可以从冯连长的部伍里挑选既勇敢又聪明的帮手。”秦怜芳好意地说道:“主力部队的战士,素质要比区中队的队员强,对你也是个保障。你和冯连长是熟人,他肯定答应。” “勇敢或者聪明并不主要,关键是要沉稳,要听话。”孟有田笑道:“你不懂这个,俺又不是去打大仗,是偷偷摸摸地杀敌。” 秦怜芳抿起嘴点了点头,说道:“那你等我的回信儿,估计是没问题。” “行,俺也准备准备,跟家里人说一声。”孟有田站起身,目光投向西方,有一股如血的红云,还在那边天际留恋着。 秦怜芳犹豫了一会儿,讷讷地开口问道:“那个,你和,和柳凤的事情怎么样了?现在,你俩算是什么关系?” 孟有田回头望着秦怜芳,似笑非笑地说道:“关系,嗯,已经发生了。很失望?俺就是这么一个坏人,以后少跟俺接触啊!天色不早了,秦主任,你还是早点赶回去吧。俺先走了,跟柳凤去告别,让她在家好好等着俺。” 秦怜芳有些气苦地张了张嘴,孟有田已经留给她一个背影慢慢走去。红霞有些刺痛了秦怜芳的眼睛。!~! {感谢各位书友的支持,您的支持就是我们最大的动力} 第一百五十一章 思想偏差,高手对决 - 抗战之三生传奇 - 岁月如声 “再说,婚恋是人的自然需求,到了年龄自然会去想。而一个人有了爱也就有了牵挂,也就有了保护所爱的人们的责任,要想生活幸福,就要抗日打鬼子,就能加深保卫祖国的感情。” “呵呵,有点诡辩的意味,文化上进步很大啊!”何晓燕有些惊异,笑着摸摸沈宸的短发,说道:“不过,也不是没有道理。如果人人都能负起保护亲人的责任,都能为了生活幸福而战斗,那最后也就集中到了一个目标——抗日打鬼子,卫国保家园。” 沈宸微微一笑,虽然不完全赞同,可也不想再争论下去。 “菊子,等下一期训练班开学,你也来受训吧!”李月华亲热地搂着菊子的肩膀,说道:“出来见见世面,长长见识。” “俺?俺不行。”菊子吃饭的豪爽立刻收起,有些腆腼地摇了摇头。 虽然在一起很投缘,但别人的装束让她不是很适应,所说的大道理,她也插不上嘴,显得很没文化。 “有啥不行,如果是地方保送,化程度低一些也没多大关系。”李月华以为菊子是担心自己的文化水平,便继续劝说道:“受完训,文化也提高了,政治也进步了,回村就是大干部哩!” “是啊!”白婉婷也劝说道:“你看大梅,也是后学的文化,还没多长时间,就能说大道理啦!” 菊子看向沈宸,用的是征询的目光,似乎想让沈宸帮她拿主意。 “这个——”沈宸知道文化水平确实是菊子的缺陷,而且也不象白婉婷说的那样容易,但也不好泼冷水,便说道:“只要家里同意,出来见见世面总是好的。至于文化,学就是了。只要勤奋,没什么学不会的。” “让俺再想想吧!”菊子有些心动,可还担心父母的意见,也不敢马上答应。 说说吃吃,这几个女孩确实象是受过苦的样子,肚里缺油水,大概都是这副饿狼相。 沈宸对此深有感触,在后世肥肉不吃,现在哪里还有条件挑拣。可他在有条件的时候,还是不吃肥肉。 “对了,刚才的问题还没回答呢!”何晓燕对菊子说道:“大梅也是穷苦人家出身吧,你怎么老说她有钱?” 菊子笑了笑,说道:“大梅不光杀敌,还搜刮钱财呢!这次打死三个鬼子,估计又发了笔小财。” “缴获要归公的呀!”白婉婷很惊讶地瞪大了眼睛。 沈宸倒是不以为意,平静地说道:“有些事情呢,太过死板就不好了。我有点钱,也确实是缴获所得。你们要嫌不干净,那我就不请这顿饭好了。” “那倒不是。”李月华看出沈宸有些不悦,赶忙打岔道:“大梅是在游击队,规矩没那么严。再说,凭她打死的那些敌人,有些奖励也正常。” 何晓燕想了想,说道:“大梅需要营养,这才能保证她的体力,还有夜间的视力。游击队上的领导估计也是考虑到这些,才对大梅有所放宽照顾的。” 沈宸淡淡一笑,说道:“要是不照顾,我宁可回家打猎,那肉也少不了进肚。至于鬼子,不到村子祸害,我也懒得管。” “这话说得就不对了。”何晓燕说道:“能力越大,责任越大。你哪能就管自家住的小村子,那岂不是埋没了你的这身本事?” 沈宸耸耸肩膀,说道:“埋没就埋没吧,反正我也不想当什么英雄,不想有多么高的觉悟。” “嗨,嗨,吃得好好的,别说扫兴的事情啊!”白婉婷在旁打岔道:“大梅嘴上这么说,可行动上比谁都积极,咱们就不用担心啦!” 菊子意识到自己好象说错话了,偷偷看了眼沈宸,发现沈宸并没有别的表示,可心中还是有些忐忑。 看着吃得差不多了,沈宸起身会账。何晓燕还想争,却被沈宸挡了回来。 男人买单嘛,沈宸还保持着后世的习惯。 几个人好象还没逛够,肚子饱了,也有了力气,便继续在集市上走着。 菊子好容易找了个空子,低声对沈宸说道:“大梅,我,我说错话了,你别生气。” 沈宸呵呵一笑,伸手捏了下菊子的脸蛋儿,说道:“我生什么气呀,你就别瞎想了。” 菊子这才如释重负,笑了起来。阳光下衬着健康的肤色,脸上的红晕显得更加鲜艳。 …………… 太阳从苍苍的山巅后面露出来,最初的几道光芒的温暖跟即将消逝的黑夜的清凉交流在一起,使人感到一种甜美的倦意。 淡淡的清清的雾气,润润的湿湿的泥土气味,不住地扑在脸上,钻进鼻子,沈宸深深地呼吸着,驱除着倦意,振奋起精神。 三四天的时间,沈宸跑了三个地方,做了三次报告,然后便逃也似的返回了前线。 与敌人的狙击战,并没有因为沈宸干掉了三个鬼子而结束。相反,鬼子似乎觉得这种动用兵力少,又能给抗日武装带来伤亡的打法很不错。 宫本死了,矢村还在,这可是比宫本还要厉害狡滑的家伙。在他的请求下,又增加了几个鬼子的射手,继续渗透袭击。 敌占区和根据地本来就没有什么太过明确的界线,才会有确保区、游击区这样的称呼和分别。 就在这边缘区,在山林、沟壑之间,敌我双方互派枪手,开始了激烈的战斗。 这次是鬼子主动挑起的,既兵力不足,无法发动大规模扫荡搜剿,那用这种方式进行还击和报复,也失为一个办法。 八路军和游击队是被迫应战的,如果边缘区不设防,鬼子就可能潜近根据地的村庄,对百姓造成杀伤。 这场战斗虽然没有枪炮齐鸣的壮观和震撼,但惊心动魄和残酷的程度,却并逊色于激战的战场。 更为敌我双方感到心痛的,是伤亡的都是军队中的精英,都是射术优秀的老兵。 而勘察过宫本等人死亡的林子后,矢村也意识到那里无法发挥射程远的优势,便指示其他鬼子,转向其他宽阔的地带。 矢村的判断是正确的,若论射程,除了沈宸以外,八路军的其他射手还是要逊色于鬼子。 特别是矢村,手里有四倍镜的狙击步枪,更是如虎添翼,是最大的威胁。 …………… 屋里的气氛压抑而沉重,蒋连长使劲抓挠着头发,脸上满是沉痛的表情。赵铁、老周都紧皱眉头,沉默不语。 村妇救会主任带着泪痕走了进来,有些哽咽地说道:“棺木已经由群众动员出来了,烈士们已经装殓,你们看——” 蒋连长的手垂了下去,用通红的眼睛看了妇救会主任一下,低沉地说道:“感谢乡亲们,感谢地方上的同志。” 妇救会主任轻轻摇了摇头,有些说不出话,抹了下眼睛,坐在凳子上低头不语。 “这没什么,当了兵就早把这条命豁出去了。”蒋连长起身猛地挥了下手,说道:“大家不要这么垂头丧气,战斗还要继续进行下去。鬼子的神枪手吓不住我们,什么危险困难,也吓不倒八路军。” 众人都没有应声,三天之内蒋连阵亡了两人,伤了三人,其中就有两个优秀射手。 谁都知道,这些优秀射手是部队的骨干,都是身经百战的老战士。他们的牺牲,无疑对部队的影响是很大的。 “我想,可以从游击队和民兵中来选取枪法好的同志来参战。”区委会的一个干部眼光闪动,突然提议道:“以弥补主力部队的损失。” 赵铁和老周互相看了一眼,还没张嘴说话,蒋连长已经断然否决。 “不行,这个提议我们不能接受。”蒋连长说道:“我们是主力部队,就应该冲锋在前,怎么会在面对强敌时,让地方部队增加伤亡。” 顿了一下,蒋连长接着说道:“何况,大梅同志不是正在战斗,她是游击队的同志吧!虽然说抗日打鬼子人人有责,不分什么主力部队和地方部队。但有能力的当然不能退缩怕死,能力不足的也不能硬上,徒然增加伤亡。” 赵铁沉吟了一下,说道:“蒋连长说得很有道理。我们现在面对的不是皇协军,甚至不是一般的鬼子,能力不足的确实起不到什么作用。” 老周点着头,说道:“这一点,蒋连长和大梅应该是同样的看法。今天凌晨,大梅出发,独自行动了。虽然余保根跟了她很长时间,互相之间很在默契,但能力上的欠缺,也是显而易见的。” 蒋连长不由得有些担心,沉声道:“单独行动的危险性太大了。如果游击队里没有大梅信得过的帮手,她可以从主力部队中挑选。我想,从营长到团长,都会同意的。” 现在的沈宸,不仅是在地方部队里独占鳌头,在主力部队里,也没人敢说能超过他。 而且,经过这么一番宣传,沈宸差不多成了一个榜样,一面旗帜。如果他出了事情,对民心士气的打击将是极为沉重的。 “鬼子那边又派人送信,点名要与大梅进行决斗。”区委干部苦笑了一下,说道:“这当然是不能轻易答应的,鬼子阴险狡滑,肯定有陷阱诡计。” 赵铁和老周同时投过去不满的目光,你说这话什么意思?表面上是不接受挑战,可话是这么说的吗? 蒋连长用力摇头,说道:“这是战争,搞什么决斗。再送信,就直接打发了。” …………… 汗水从沈宸的额头淌下,痒痒的象有小虫子在爬,他微微歪了下头,不让汗水流进眼睛里。 他在等待他的猎物,更是对自己的锻炼和考验。 一个好的猎手应该有高于猎物的耐心和意志,这不是武力和身体的对抗,而是一种毅力和智慧的游戏。 猎手的每一个不经意的失误,甚至是一声轻微的咳嗽,都可能丧失机会,而前功尽弃。 从凌晨潜近阵地,到现在已经过去了七八个小时,沈宸依然能使自己保持着极好的精神状态。 而潜伏的时间越长,就越能显示出狙击手的能力和素质。要知道,静静地等待,偶尔只能极轻微地活动下腿脚,这种枯躁,不是一般人能够承受的。 在潜近阵地的过程中,沈宸还进行了一下布置。也就是在他走过的地方,放置了一些破碎的玻璃、瓷片。 根据统计,有将近百分之五十的狙击手,是因为望远镜或瞄准镜的反光而被发现的。 对这点,沈宸不用太担心,因为他靠的是超强的视力,用的是不带瞄准镜的步枪。 但他要给敌人制造错觉,这些玻璃、瓷片的反光可能会让敌人判断失误,并暴露目标。 在这片洒下了烈士鲜血的河边树林里,沈宸有种感觉,感觉迟早会在这里与敌人进行一次对决。 太阳在空中移动,沈宸放置的碎玻璃、瓷片因为角度不一,总会有一两点反光。这也是沈宸所希望的,他也希望鬼子相信他得到了好枪,就一定会换上。 沈宸眯起眼睛,再次估测着距离。 斜对面就是鬼子曾经使用过的狙击阵地,离这里有五百多米。鬼子在这个距离能够击伤八路军的优秀射手,实力不可小觑。 尽管鬼子未必还会再次使用同样的阵地,但周边的环境却非常合适,鬼子很可能换个地方。 这将是一次长时间的潜伏,沈宸轻轻咬了了嘴唇。 即便是对决,也要在自己选定的地方。有最充分的准备和布置,不必作有可能暴露的大范围的机动,还是守株待兔比较稳便,也更有把握。 周围静悄悄的,听不到人声。只偶尔听到远处小鸟的啼鸣,以及风吹动周围草丛的沙拉作响。 但这只是表面,对于一个真正的狙击手来说。包括吹在脸上的微风,包括飞过的每只昆虫,都有它们的讯息,都可能是他的情报来源。 在沈宸敏锐的视力下,一只蝴蝶突然从远处飞了起来。 沈宸小心翼翼,将遮盖的望远镜移了过去。 草丛在轻微的颤动,但仔细观察就会发现,它与旁边被风吹动的草丛样子是有区别的。 第一百五十二章 高手对决 - 抗战之三生传奇 - 岁月如声 来了!沈宸以极轻微的动作贴近步枪,慢慢移动着枪口,静静的等待。 十几分钟过去了,没有动静,沈宸却不敢放松丝毫的警惕。 半个小时过去了,他还在冷静地等待。 这是一个不错的对手,他没有畏怯,反倒是斗志愈加旺盛。 狙击手的对决,就是这样在隐蔽和寂静中突然迸现的杀机,谁更有耐性,谁更冷静,谁伪装得更巧妙,谁就是最后的胜利者。 “八嘎!”矢村又恨恨地骂了一句。 对面不时闪现出的反光让他时而紧张,时而放松,阳光现在帮了倒忙,他不得不将眼睛贴在狙击步枪的瞄准镜上仔细观察,挨个排除。 同样,他的同伴也在一旁举着望远镜,在寻找着目标。 移动得很缓慢,但依然被具有超强视力的沈宸捕捉到了痕迹。 尽管没有阳光的直射,但瞄准镜和望远镜的镜片,依旧要比周围的景物要亮一些。而且,矢村和同伴的脸上都没有涂抹迷彩。 沈宸没有发现矢村,但却看到了望远镜的反光。他仔细观察,终于找到了目标,并极小心而缓慢地将枪口瞄准了敌人,屏住呼吸,轻轻扣动了板机。 鬼子的望远镜也定住了,在那里,敌人在那里。 但是,他已经来不及说出来了。一颗子弹挟着仇恨飞了过来,击碎了望远镜的镜片,射进了这个鬼子的脑袋。 枪声划破了周围的寂静,飞鸟冲天而起,在空中叽叽喳喳地惊叫着。 矢村吃了一惊,迅速趴在地上,扭头去看同伴。 这个从部队里挑选的助手已经歪倒在草地上,脸上血肉模糊,红的鲜血和白的脑浆混杂在一起,十分可怖。 “八嘎!”矢村已经是第三次骂人了。 但他却感到一种莫名的兴奋和激动,期待的对手应该就在对面。太好了,终于逮到你了。 他狞笑着咬了咬嘴唇,努力使自己冷静下来,缓缓移动着变换了狙击阵位。 一击而中,沈宸也缓缓地伏下身体,继续保持着静止的状态。 这是高手之间的较量,他必须保持十二分的警惕,打起十二分的精神。 当然,如果只是根据他射出的一枪找到他的位置,那是很困难的。除非敌人已经发现了他,并瞄准了他。 沈宸并没有那种针刺的预警感,所以,他并不认为敌人已经发现了他。 况且,他虽然没有看见矢村,但他判断敌人应该不只一个。 通常狙击手在单枪匹马行动时,或者知道自己要面对敌人时,更多的是用瞄准镜进行观察,这样才能够快速反应。 而沈宸确认他击杀的是一个拿着双筒望远镜的家伙,尽管这个鬼子的射击技术也应该很厉害,但主角却不能是他。 时间在一分一秒地过去,一个多小时过去了,沈宸越来越确定另一个狙击手的存在。 但这个鬼子的狙击手隐藏得不错,也很有耐性。 汗珠从矢村的额头慢慢流了下来,等待的枯躁同样也在考验着他。但对手不可小觑,玩胜利者的游戏,不仅要有体力和智力,更要有耐性。 而通过瞄准镜观察,不仅视野范围很小,且眼睛容易疲劳。矢村不得不暂时缩回,进行短暂的休息。 闭目养神,矢村却在不停的思考。在他觉得恢复得差不多后,也想好了一个诱敌的办法。 沈宸发现了目标,那是一个戴着军帽的家伙,正慢慢抬起脑袋,象是要观察的样子。 虽然军帽只是露出一点,并没有暴露出脸,沈宸还是有把握击中目标,并把军帽里的鬼子脑袋打碎。 但就在沈宸瞄准,准备扣动板机时,突然感觉不太对劲。 轻率开枪是狙击手的大戒,因为他们追求的是一击必杀。而且,永远不要低估对手,更是狙击手需要牢记的信条。 沈宸停止了动作,决定再等一下,等到确认目标后再开枪,而不是寄希望于军帽下面真的是鬼子的狗头。 当然,沈宸的等待没有结果,矢村也不可能把帽子举得太高,而使对手发现这是一个假目标。 诱敌不成,矢村有过对手已经离开的判断。但他不敢轻敌,依然保持着全神贯注的状态。 而且,随着太阳的偏西,矢村觉得形势对自己更有利。因为,瞄准镜的反光不用太担心了。 沈宸的等待虽然没有结果,但他也确认了这是一个假目标。 虽然是假目标,可矢村还是暴露了自己的大概藏身地。沈宸的搜索范围便可以相对集中,对矢村来说,则是相当不利的。 沈宸相信自己的伪装,也相信自己的直觉。未被敌人发现,他就继续不动,但不动并不意味着他不会使用智谋。 伸手拉动了一根绳子,那是他拴在十余米外的草丛中。草丛在不正常的摆动,沈宸希望能诱使敌人开枪而暴露目标。 突然,针刺的感觉一下子令沈宸紧张起来,他想都没想,侧身翻滚,躲进了旁边的草坑。 枪声响起的同时,一颗子弹打在沈宸刚才卧倒的地方,差了有一尺来远。如果不是沈宸反应敏捷,这颗子弹已经击中了他。 沈宸看到了这颗子弹的落点,估测着射入角度,不禁皱起了眉头。 居高临下是很明显的优势,二战时的所有军队,几乎都有上树侦察和射击的习惯。 在狙击理论还不是很完善的时候,甚至连狙击手也会爬上树,利用视野良好、射界宽阔的优势。 虽然爬到树冠上视野良好,可以造成更大的打击。但这是一条死路,一条没有退路的死路,等待狙击手的只有死亡。 所以,狙击高手一般是不会犯这种错误。没有足够的掩护和逃跑路线的狙击阵地,可不是沈宸的选择。 从射来的这颗子弹判断,沈宸认为这个敌人的枪手所处的位置很高,有着良好的视野,枪法也很准确。 如果真是在树上,这个鬼子可以说是自寻死路。沈宸稳了稳心神,用潜望镜观察起来。 “啪勾!”枪声再次响了起来,击碎了潜望镜中的小镜子。 几乎与此同时,沈宸也发现了树上的敌人。距离大概有三百多米,藏在一棵大树的树冠中。 潜望镜一碎,沈宸可并没有随手丢弃。他悄悄地移动了一米左右,深呼吸了两次,做好的射击准备,才把不能使用的潜望镜用左手托着,又慢慢伸了出来。 击碎潜望镜,证明这个鬼子还远算不上合格的狙击手。尽管枪法不错,可轻率地射击,却是他最致命的缺陷。 而且,沈宸可以移动,这个在树上装猴子的家伙却还在那个位置。 枪响了,准确地击中了潜望镜。而沈宸顺势扔掉潜望镜,右手持枪,身子向前一扑,已经趴到了草坑边上,以最快地速度做好了射击的姿势。 鬼子射完一枪,推弹上膛,再次瞄准目标。 是的,他看见了目标,虽然只是露出了半张脸,以及伸出了枪。 一颗子弹疾速飞来,洞穿了鬼子的胸膛,鬼子耳中听到了枪声,手指扣动了板机,但枪口已偏。 沈宸射完一枪,迅速合身翻滚了两下,并在翻滚过程中完成了推弹上膛的动作。 他听到了枪声,便又迅速作出射击姿势。单发步枪,不能连续射击,沈宸抓的就是这个极短的时间。 树上的鬼子掉了下来,但在空中猛的一顿,竟然被带子吊在半空。流着血的死尸在飘来荡去,如同一头死猪的丑态。 原来,这个鬼子是借助于通过连接腰带的一条带子,从树的背面爬上去的,还穿着大脚趾叉开的“足袋”鞋。 为了在树上更加稳定,这个鬼子爬上去后,还用带子把自己拴住,类似于保险绳的作用。 其实,这个鬼子的作战方式并不算很另类,很特别。只不过,在中国战场上很少会用到。 在太平洋战争的中后期,日军便会到处采用上树的“绝望战术”进行最后的挣扎。 比如日军第18师团的残兵,在败退过程中就频繁使用这种战法,可称之为“自杀式火力点”:他们把狙击手绑在高高的大树上,专门狙杀敌方的指挥官。 狙击手之所以要被绑在树上,是因为即使被发现后击中,也不会掉下来,依然可以继续射击直至死亡,根本不作要逃走的设想。 而接班的狙击手爬上树替前一位松了绑,然后又让对方把自己绑好才离去。 说实话,这是一种让人不寒而栗的战术。因为,日本狙击手,就没打算活着下树。 除了上树。日军狙击手还选择入地:蜘蛛洞。听这名字就觉得阴森吧,事实也如此。 所谓“蜘蛛洞”就是地面上的单兵掩体,在隐蔽且视野良好的灌木丛或者地表,挖一个坑,爬进去,身上进行伪装,在丛林战中几乎不可能被发现。 当然,你要一动不动,忍受潮湿、酷热和蚊虫的叮咬。 和爬在树上一样,这同样是一次单程的任务。 因为长久一动不动,士兵几乎没机会爬起来站稳。 最后在土洞里鼹鼠一样的日本狙击手被俘虏时,都是双眼泛红、骨瘦如柴、全身打摆子,站不起来的死样儿,但却顽固做着射击的姿势。 不得不说,这是疯狂得难以想象的战术。以致于后来,吃尽了树上狙击手的苦头后,美军也找到了对付的办法。 一个美国中尉在回忆录中写道:“对付隐蔽在树上的日军狙击手,通常最有效的办法,就是用轻机枪扫射日军狙击手藏身的树冠,或者用37mm口径的反坦克炮发射葡萄弹,直接把树冠剃个精光,日军狙击手自然也被打成碎片,但这是一个缓慢的任务。” 另一个陆战队士兵则回忆说:“当德国投降的时候,我们仍然在冲绳群岛战斗。但消息传来,大伙纷纷鸣枪庆祝胜利日,舰船也鸣炮祝贺。我把这胜利的子弹全都射向沼泽对面一棵树的树冠上,大概有上千米的距离,结果一个日军从上面跌落。” 可以想见,在美国佬用无数的子弹和炮弹来回敬后,日本狙击手会是怎样的凄惨结局。 而在太平洋群岛的战场上,便会经常看到被绑着的日本狙击手的遗骸——一具腐烂了的尸体吊在树上,既阴森可怖,又残酷得使人心寒。 也正是这样的原因,便很少有日本狙击手的影像照片存世,也很少有日军王牌狙击手的存在。 因为,鬼子狙击手早已在高大的树冠和阴暗的蜘蛛洞中腐朽成累累白骨,只留下残骸述说着一段孤独的单程旅行故事。 又一个同伴被狙杀,矢村是极其愤懑,极其恼火的。尽管同伴的射击,以及被杀,使他找到了对手的位置。 可就在矢村锁定对手,并扣动板机的同时,他发现对手很“碰巧”地移动了。 迅速地缩回翻滚,得益于神奇的预警,沈宸能够觉察到子弹掠过头顶的风,甚至能闻到头发有焦糊的味道。 但就是差之毫厘,使沈宸躲开了这致命的一枪,使矢村这个老鬼子失望得要吐血。 只剩下这最后一个鬼子了,应该是最强的。 沈宸有点想不明白,鬼子为什么采用三人战术。在树林中击杀宫本,还有另两个鬼子时,他就有这个疑问。 在沈宸仔细琢磨后,得出的结论是鬼子这三人战术中,其中一个是替死鬼的角色,另两个才是狙击手、观察员的身份。 在这样的结论下,爬上树的鬼子,以及他的不断射击,就能够解释了。 既然这个鬼子是替死的,是诱饵,再排除那个拿望远镜的观察员,现在只剩下鬼子的狙击手,就顺理成章了。 而沈宸缴获了宫本的97式狙击步枪后,也知道鬼子在狙击武器上有很大改善。 尽管他并不认为鬼子在狙击战术上会超过自己,但也更加了小心,更提高了警惕。 太阳向西面渐渐落了下去,晚霞绚烂,但却短暂。 夜幕行将降临,沈宸和矢村还在紧张的对峙,也更要开动脑筋,如何才能在改变后的环境中占据优势,击杀对手。 第一百五十三章 并不壮烈的死亡 - 抗战之三生传奇 - 岁月如声 到了现在,虽然谁都没发现对手,只能判断出大概的范围,但两个人都知道,碰上了自己想杀而一直没机会的对手。 所以,两个人都不会退缩,都想着如何把对手干掉。否则,再碰上就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的事情,能不能再有对决的机会,更是说不定了。 矢村同所有的日本人一样,不怕死,甚至期望能像樱花那样壮烈的凋谢。面对强悍的对手,他的斗志被激发,狂热而执着。 沈宸的境界是漠视生死,因为他也知道不会有真正意义上的死亡。虽然有点投机取巧,但在战斗意志上,却并不输给矢村。 而在射击距离、夜眼、狙击理论,以及神奇的预警上,沈宸还占着优势,胜面颇高。 随着天色的黯淡,沈宸开始有意向后悄悄退却。 敌人的大概范围能够确定,到这里的距离也就能够估测出来。就算是光线不足,沈宸也有把握在拉开的距离击中对手。 而天黑对敌人则是考验,如果他不移动位置,在射击距离上可能会有问题。 沈宸的移动不仅隐蔽缓慢,而且不是直线,还考虑到了升起的月亮,也就是月光斜射的角度。 而矢村趁着光线黯淡,也开始了移动。 因为不知道对手的情况,矢村并不知道射击距离将增加。他的移动,是想脱离对手锁定的范围,从对手意料不到的地方进行观察和射击。 即便是夜幕降临,也没有打消两人的斗志。都期待着这场对决,都不肯放弃这次机会。 云朵飘移,月光惨淡,在山风吹动下,树叶不时发出哗哗的响声。 巧妙地选择狙击阵地,巧妙地隐蔽自己,沈宸边移动边布置,边观察,终于在自己觉得合适的位置停了下来。 月光洒下来,正照在沈宸刚才的位置上。但沈宸的移动已经避开了这个不利的局面,现在头上还有树木,几乎能够遮挡月光。 矢村停止了移动,悄悄伸出枪,用瞄准镜观察着月光照射的区域。但他注定要失望了,仔细的搜寻并没有什么发现。 沈宸在用望远镜观察,先是原来锁定的范围,然后是向敌人可能移动的区域扩展。 在到处都是树木、草丛的环境下找到一个隐藏的狙击手,沈宸也觉得很困难。但他也有所倚恃,在敌人锁定他的时候迅速脱离。 没有找到敌人,沈宸并不着忙,一手端着望远镜,一手拉起脚下的绳子,等着月光照在他怀疑的区域,才猛地一拉,二十多米外响起了一声枪响。 这次,沈宸没有把绳子拴在树上或草丛中,而是留下自己的手枪,用绳子加以击发。 突然的枪响惊动了矢村,他迅速把枪口转向枪响的方向。这几乎是下意识的反应,并没有考虑太多。 嗯,找到了,那闪现的一点反光。 在狙击手这个行业内部有这么一个共识:就是在同一个位置连续射击三次,却还没有有效击中目标的话,就必须马上换其他位置。 事实上,担心自己位置被暴露,只是狙击手频繁更换位置的一小部分原因。更深层次的原因,是因为一旦狙击手在同一个位置连续三次射击,都无法击中目标,说明这个射击点存在问题,就有必要更换一个射击点。 而且,狙击手在同一个位置呆的时间过长对他们来说是非常的不利的。狙击手们在执行任务的时候,只有不停的寻找绝佳的射击点,才能更加有效的击中目标,使自己在执行任务的时候更加的高效。 最后一个原因则是由于狙击手的瞄准镜会反射光线。 虽然狙击手为了避免因为瞄准镜反光而被暴露,选择埋伏的地点的时候会选择在背光的位置。但随着时间的推移,光源的方位也会发生变化,在一个地点埋伏久了,瞄准镜还是会产生反光现象从而暴露。 而沈宸的夜眼对于光的变化是很敏锐的。矢村的枪移动的速度稍微有些快,这是一个小错误,但在狙击手的对决中,却是一个相当致命的失误。 要是在后世,狙击手是不会轻易打开瞄准镜的防反光罩的。只有在观察手发现敌人,指示方位时,他才会开始瞄准。 也就是说,在双狙的配置中,狙击手并不是经常用瞄准镜来搜寻敌人。一是防止反光暴露,其二则是防止眼睛疲劳。 矢村猛然意识到了问题,那声枪响并不是对手所用的三八大盖发出的,而是类似于手枪的声音。 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对手在故意暴露,或者是吸引他的注意。 但矢村并不知道瞄准镜的微弱反光已经出卖了他的位置,没有沈宸的预警功能,对自己的伪装和移动也有信心,他当然不知道已经被锁定。 如果矢村知道沈宸有预警提醒,多半会丧失信心和斗志,不敢和这样的对手较量。 因为这个功能太强大了,沈宸可以比较从容地移动,比较从容地设置机关。因为他有信心在预警后以极其迅速的动作作出反应,避开伤害。 而且,沈宸也能倚赖这件犀利的武器,比较放心地探头观察。 反过来,矢村的行动则要小心翼翼,非常地谨慎。这也注定了他的移动速度不会太快,移动距离不会太远。 当然,沈宸猜测和锁定的范围还是比较准确的。也只有这样地集中目光,才能发现那一闪即逝的微弱反光。 当矢村觉察到问题,却还自信不会被发现时,沈宸的枪口已经瞄准了他。 尽管由于杂草的遮掩,矢村的脸没有暴露出来。但沈宸发现了伸出草丛的枪口,并根据枪口的角度,用估测的方式瞄准了枪口上十公分的位置。 “啪勾!”沈宸的枪响了,疾速飞行的子弹比声还快,在矢村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子弹已经击中了他的左侧面部稍往下的地方。 子弹轻而易举地穿透矢村的腮部皮肉,斜着打碎了他的上牙床。在碎齿和鲜血的迸溅中,矢村的脑袋猛地晃了一下,颓然垂了下去。 死亡对于每个人都一样,无论是帝王将相,还是贩夫走卒。不是因为身份不同,就会有另众不同的,或者说是壮烈绚烂的死。 矢村在射击上比宫本要强,但被击杀却不会表现得比宫本更强,也只是一颗子弹就能结束的事情。 当然,矢村现在只是重伤,但与死无异,沈宸不会放过他,只不过让他在昏迷中多喘几口气而已。 当矢村从昏迷中醒来时,眼中看到的是凄冷的月光,以及已经来到他身旁的一个黑影。 忍着剧痛,矢村微微转了下头,想看清这个击败自己的对手。虽然据各方面的情报,对手应该是一个年轻的姑娘,但矢村却还有些不相信。 月光斜照在沈宸的脸上,由于有炭黑的涂抹,矢村看不清对手的相貌,但体形却证明就是那个年轻女人,击败了自己。 嘴唇翕张了两下,矢村痛得要命,可还想问上一两句。 但矢村已经没有机会了,他眼瞅着这个女人猛地抬起脚,狠狠地跺在自己的喉咙上。 伴着喉头脆骨的折裂声,矢村极为痛苦地扭动了一下,想呼吸,但空气再也进不到他的肺里, 这个女人真狠!矢村最后的意识作出了这个正确的判断,然后便沉入了无边的黑暗之中。 沈宸捡起了矢村的狙击步枪,摆弄了几下,发现瞄准镜的倍数是四倍,比他先前缴获的好。 难道这就是你的倚仗,沈宸斜着眼睛看了看咽下最后一口气的鬼子,轻篾地哼了一声。 再好的武器也要人来使,虽然好的武器能够提升战斗力,但却不是万能的,也是不能保证绝对胜利的。 强敌已除,心中一放松,沈宸便不由自主地感到了疲惫。他简单收拾了下战利品,便离开这里,找了个隐蔽的地方进行休息。 不知不觉,沈宸缓缓睡去,手里还抓着自己的枪。 什么时候也不要放开自己的枪,不管是狙击手,还是战士,都有这样的信条和宗旨。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沈宸突然惊醒。那是远处被惊起的夜鸟,飞到空中,不甘地鸣叫着。 沈宸悄悄地探头观察,半晌终于确定是敌人来了。 离得还很远,竟然有十几个鬼子,象是普通的士兵,一个班的人员。 这些鬼子在树木和草丛中横向拉开,成前后两排,向前搜索着前进,好象在找什么人。 沈宸观察了一会儿,判断这是派来寻找那三个死鬼子的。 东方的天空已经出现了鱼肚白,太阳即将从沈宸的侧后升起。大地开始苏醒,也使沈宸的斗志充盈激荡。 不是鬼子的神枪手,就更不会是他的对手。在六七百米的距离,只有他打鬼子的份,鬼子想击中他,却很困难。 本来沈宸想等鬼子再走近一些,那样更有把握。可当他瞄准了一个鬼子,却又改变了主意,想试试自己在这个距离的命中率。 因为,即便是他,以前也不敢保证六七百米外的目标能百发百中。 屏住呼吸,瞄准目标,沈宸突然不由自主地轻移了下枪口,只是很微小地移动,然后才扣动了板机。 子弹以超音速在空中激射飞行,带着刺耳的音啸,不到一秒钟的时间便击中了目标。 鬼子半猫着腰,正在辨认着草中的痕迹,寻找着派出的三名狙击手。子弹准确地击中了他的胸膛,象被电击了一下,身体猛地一颤,便仰面倒了下去。 沈宸敏锐的视力观察到了弹着点,马上推弹上膛,再次瞄准鬼子。 距离改变、风向变化后的首发命中,一般来说是概率比较低,相当于试射。可有了成功的命中,沈宸就可以依靠这样的根据更快更准地进行射击。 枪声响起,鬼子们纷纷卧倒隐蔽。即便只是普通士兵,也显示出严格训练的战斗素质。 只不过,凭他们的视力,凭他们对付狙击手的经验,还不能够对沈宸构成威胁。 沈宸伪装隐蔽得很好,冷静而从容地搜寻目标,尽管心里对刚才那象下意识地微调枪口,感到了些许的奇怪。 朝阳慢慢升起,发出绚烂夺目的光芒。 对鬼子来说,这是很不利的局面。阳光不仅象聚光灯,照在他们的身上脸上,还对他们的眼睛造成了影响。 鬼子班长趴在草丛中,慢慢伸出望远镜,观察着前方,找寻着敌人。 沈宸把这个鬼子套进了准星,明显是业余的,望远镜的反光给他自己带来了死亡的子弹。 子弹斜着击中了鬼子的面部,打碎了他的脑袋,红的血、白的脑浆迸溅而出。 鬼子们射击起来,并不是找到了草丛中的对手,而是向自认为可疑的地方开枪。 距离太远了,没有沈宸那样超常的视力,也没有望远镜的辅助,三八大盖射击时又无火无烟,鬼子光凭枪声,还不能马上找到沈宸。 一个鬼子似乎意识到了这一点,他爬向了班长的尸体,想取过望远镜进行观察。 快了,快了,这个鬼子稍微探起身体,伸手抓住了望远镜。 一颗子弹破空飞来,正中这个鬼子的面部,带着几小块破碎的鼻梁骨,钻进了他的脑袋。 不管能不能被鬼子发现,沈宸向后缩回,匍匐着更换阵位。 鬼子的子弹胡乱地射来,有的掠过头顶,有的打断树枝,有的钻入泥土。 沈宸知道打不着自己,不慌不忙地从另一个阵位上伸出了枪口。 这一个班的鬼子没有进行太专业的伪装,只是钢盔上套了草环树枝,背后也是这样。 在一般的战斗中,这样的伪装也差不多够了。但面对狙击手,就有些显眼了。 阳光由红转白,光线更加明亮。 现在,不仅是钢盔在给沈宸指示目标,连鬼子脸上的油光都很容易暴露。 击杀矢村,收缴装备后,沈宸并没有退回原处,而是停留在矢村和另两个鬼子的区域。 换句话说,他还占着居高临下的优势。 而鬼子们又被阳光刺眼,又要向上观察找寻对手,野地里还相对开阔,死神越来越紧地扼紧了他们的喉咙。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手机版阅读网址:m. 第一百五十四章 再次突破 - 抗战之三生传奇 - 岁月如声 距离太远了! 虽然三八大盖的表尺射程达到了两千四百米,但谁也不会奢望在这个距离上打到目标。瞎蒙上的,另当别论。 而鬼子的射击距离通常不会超过四百米,即便有个别优秀射手能达到五六百米的距离,也是非常非常少见。 象现在这样,等于是完全被沈宸压着打。虽然可能会发现沈宸大概的位置,但鬼子却完全没有把握击中目标。 更何况,凭鬼子的视力,六百米左右的沈宸换下地方,仅凭一两声枪响,没烟没火的,就够他们再找半天。 第五个鬼子被击毙后,其他鬼子恐慌了、害怕了,知道无法对抗对面的枪手,只能丢弃同伴的尸体,交替掩护着向后撤退。 如果在合适的距离,鬼子的掩护是有作用的。但现在,构不成威胁的射击,又怎能让沈宸停止狙杀? 而且,沈宸见到鬼子开始逃跑,更加有恃无恐。 他虽然还是隐蔽得很好,只露出眼睛和额头,但却主要狙杀把后背留给他的鬼子,对掩护的鬼子暂时不理。 这个策略是狠辣而聪明的,因为撤退的鬼子暴露的面积大,不象正对敌人时那么注意防护,也就更容易击中;掩护的鬼子则或趴或跪,不完全暴露,是呈战斗姿态。 同时,掩护的鬼子没有遭到直接攻击,就更不好通过弹着点来确定沈宸的位置。 “啪勾!”枪声响起,一个鬼子被子弹击中后腰,借着向前跑的惯性,一头栽倒在草丛之中。 “啪勾!”在鬼子听到枪声的同时,子弹已经洞穿了目标的后背,迸射出一朵绚丽的血花。 由于三八大盖的子弹在中远距离飞行稳定,一穿两洞。这个鬼子在紧张之中还没觉察已经中弹,又跑出十几米,才感到力气被抽走,颓然倒地。 一弹两洞如果不中要害,且救治及时,很快就会复原。但这个鬼子的肺部被击中,等待他的只能是死亡一途。 如果鬼子在原地与沈宸对峙射击,虽然也将被一一射杀,但有隐蔽和防护,或者就是藏得好好的不开枪,沈宸要费很长时间才能全部清除。 可鬼子一撤退,反倒给了沈宸很快结束战斗的机会。 从五百多米到近七百米,沈宸连发五枪,击倒了五个鬼子。更换弹夹,他开始把目标转向因为担任掩护而落在后面的鬼子。 在二战中,各国都有自己的狙击步枪。德国的毛瑟98K,苏联的莫辛纳甘,美国的春田,日本的三八大盖也算其一,但在有效射程和威力上却差了不少。 象毛瑟98K的最远狙击记录是一千一百米,莫辛纳甘狙击步枪的有效射程为八百米,美国的春田狙击步枪在一千一百码的距离干掉过鬼子。 而小日本的97狙击步枪在六百米和八百米也有杀伤记录,可相比较而言,就明显逊色于上面的三种步枪了。 其实,这和步枪的口径有关。毛瑟、莫辛纳甘、春田所使用的子弹都是7.62毫米,三八大盖则是6.5毫米的,威力自然不同。 但这也不是说三八大盖在八百米以外,或是在一千米,就没有杀伤力。 要知道,三八大盖子弹的初速很高,最远射程是三千米。如果你能在一千米左右击中敌人,照样能够打伤;命中要害的话,打死也不意外。 沈宸追射着撤退的鬼子,又连续击中了三个。这时,跑在最后的鬼子已经离他有了近八百米的距离,更远的还有两个。 在这个距离上,沈宸是没有射击过目标的。在七百米左右,他也是仔细瞄准,才扣动板机。 七百米能够命中,那八百米呢?沈宸似乎在检验自己,也有类似于后世打游戏的狂热心态——挑战自我。 按照三八大盖子弹的初速,八百米的距离也只要一秒多一点。 沈宸瞄准了一个目标,并没有轻率开枪。 这个鬼子大概是以为已经脱离了危险,超出了敌人的射击距离,速度有些放慢,曲折跑动也不是那么积极。 沈宸的手指轻轻拉动板机,可就在要射出子弹的一瞬,他又有了那种感觉,不由自主地向上微调了下枪口。 “啪勾!”枪声响起,子弹疾速飞出枪膛,不过一秒多一点的时间,就碰到了阻挡它前进的障碍物。 鬼子还没有听到枪声,一颗子弹就击中了他的后背,打断了他的脊椎。他扑倒在地,抽搐着等待着死亡。 沈宸垂下眼睑,脑海里急速地思考,有了不太明确的判断。 推弹上膛,沈宸再次瞄准目标。 在正常人的视力下,已经逃远的鬼子很小很小,根本不会去考虑开枪射击。 但沈宸非要再试一下,他放松心态,全神贯注,似乎进入了一种浑然忘我的境界。 一种奇异的、近乎梦境的感觉,占据了沈宸的心灵。 他的身心和思想,仿佛已经倾注于弹膛里即将击发的子弹,他的目光深邃无波,身形象一尊凝固的雕像,冷酷而旁若无人。 在你放松的时候,绝不带着任何感情就下手。沈宸是这样想的,也是这样做的。 锁定的目标行动的速度更慢,已经跑出这么远的距离,他自以为已经解除了危险。 哪怕只有一丝的放松警惕,沈宸也会抓住机会,是的,机会总是留给准备充分的人,上天不偏不倚。 又是极为细微的调整,然后枪身轻快地后退了一下,子弹以765米/秒的速度飞出。 在鬼子听到枪声前,他的颈肩处突然迸射出血花,紧接着是喷涌的鲜血。鬼子慌忙伸手捂住伤口,慢慢地转身,不可思议地望着远方。 看不到,什么也看不到,但鬼子知道那个可怕的枪手在注视着他。 其实他想错了,沈宸击中目标,便懒得再去看一眼,而是转向其他的敌人。 没有了?!沈宸观察良久,有些遗憾地放下了枪。 不是全歼,至少有一个鬼子已经逃得没了影儿,倒在地上的鬼子也还有能喘气的。 但沈宸已经意识到了什么,对于战果,并不是很在意。是因为击杀了矢村而升级,或者说是提升了层次,他也不是很确定。 不管怎么样,沈宸知道自己又有了一件强大的武器。如果能够熟练,能够完全掌握,他觉得那可能会是无敌的存在。 只不过,沈宸也感觉得到,自己手中的这枝枪,已经发挥到了极致。或者说,配合自己超强的视力,再使用这枝枪,也很难再有突破。 也就是说,人和武器这两方面,都已经到了天花板,没有改变的话,就没有了提升的空间。 沈宸的目光转向了扔到一边的97狙击步枪,想了想,他伸手取了过来。 武器的先进与否,对狙击手的影响是勿庸置疑的。 比如使用莫辛纳甘步枪,天赋极高(视力超群)的狙击手,象狙击之王西蒙海耶,在不加装瞄准镜的情况下,能够击中七八百米的目标。 如果加装了瞄准镜,射击距离就可能会达到一千米。象德国的马豪斯?海茨瑙亚,使用配有六倍光学瞄准镜的毛瑟98K步枪,创造了一千一百米的狙击记录。 这个道理如此简单,沈宸怎么会不明白? 缴获第一枝狙击步枪时,沈宸没有急于更换,首先是因为瞄准镜的倍数太低,新枪也需要适应熟悉的过程。 现在的形势发生了变化,鬼子遭到重大损失,可能不会很快再派来枪手,沈宸也就有了时间。 仔细认真地较准枪枝,熟悉着新的重量在手中的感觉,沈宸把标尺先定在了四百米。 “啪勾!”枪声响起,在瞄准镜中,子弹的弹着点几乎没有什么偏差。 再射一枪,沈宸感觉没有问题,便继续调整标尺,把射击距离定在五百米…… 枪声响个不停,很有节奏,十几秒钟便是一枪。 沈宸一点也不心疼子弹,不断地试射、调整,调整、试射,熟悉着手中的新武器,感受着新的重量越来越被适应。 远处,刘彪带着一个大班,赵铁带着十来个队员,正急急忙忙地赶过来。 与前来搜寻的那个班的鬼子一样,他们也是赶来支援或救护战友的。只不过,他们离得比较远,也不知道沈宸的具体位置,来得也就比较晚。 听着远处不断响起的枪声,赵铁和刘彪互相对视,惊疑不定。 他们都是有着战斗经验的老手,当然听出了这枪声的异样。不象是激烈的战斗,甚至不象是两个人的对射,倒好象是一个人在练枪。 难道—— 如果只剩下了一个人,那就只有两种结果:一是大梅干掉敌人;二是不幸牺牲,只剩下了鬼子。 刘彪和赵铁极不愿相信是后一种,无论是对大梅的感情,还是对根据地的损失,结果都是非常难以被接受的。 尽管心情是这样,很迫切地想知道结果,也充满了担心,刘彪和赵铁还是命令战士们和队员们注意安全,小心前进。 沈宸还在向远处开枪射击,目标设定在八百多米外一具鬼子的尸体上。 一枪过去,溅起血肉,很有视觉冲击感,比打什么树啊、石头啊,带劲多了。 越打越有感觉,手中的枪枝也越是没有滞碍感。沈宸知道,再练下去,这枝枪就会象有血脉似的,与自己连为一体。 虽然练得很专心,但沈宸还注意着周围的动静。当然,他是正对敌占区的,身后则相对要安全许多。 刘彪、赵铁等人还在小心翼翼地前进,沈宸已经通过望远镜看清了来人。等离得更近了一些,他才站起身,挥着手臂,高声喊叫了一声。 听到沈宸的喊声,刘彪和赵铁的心才一下子落到了实处,原来紧绷阴沉的脸马上呈现出笑容。 众人精神为之一振,加快脚步,来到了沈宸跟前。 “你这丫头——”赵铁张口就要数落,可看到沈宸手里的新枪,又无奈地翻了翻眼睛,对得胜的沈宸也不好苛责。 “嚯,练枪用了这么多子弹。”刘彪嘴上这么说,可并没有心疼惋惜的神情,笑道:“你倒是真舍得。” 曹小宝东张西望,好奇地问道:“队长,鬼子呢,怎么就你一个人在这练枪?” 沈宸呵呵一笑,伸手指了一圈,说道:“鬼子死了不少,剩下的都被我打跑了,你们去把缴获收回来吧,我真是懒得动弹。” 余保根仔细瞅着,说道:“在哪呢?队长,你打死了几个鬼子呀?以后可别不要我,自己来打鬼子啦!” “总有十来个吧!”沈宸拿起望远镜,招呼着曹小宝和余保根,“来,我指给你们看。鬼子本就矮小得象猴子,躺在草里就更不容易看见了。” 即便是有望远镜,有沈宸的指点,曹小宝等人也费了好半晌,才看清倒毙的鬼子。 实在是离得够远,除了矢村和两个同伴,剩下的至少都在五六百米之外。 赵铁和刘彪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咧了咧嘴。 这丫头,听她指指点点,真的打死了十来个鬼子。 这可是一个人哪,不但把鬼子的神枪手干掉了,还打死打跑了一个班的鬼子,你能相信吗? 而且,这片边缘地区敌我双方都没有投入重兵,只是以枪手对枪手,进行狙击战的较量。 现在被沈宸这么一下子的沉重打击,估计狙击战也要结束了。 战士们和队员们都积极地去拿缴获了,多跑点路而已,兴许就能弄条好枪,把手里的给换掉呢! 赵铁和刘彪坐在沈宸旁边,详细询问了一下战斗的经过。 虽然战果巨大,沈宸说得也轻描淡写,可看到沈宸被子弹燎焦的一缕头发,两个人却知道那将是如何惊心动魄的厮杀。 差之毫厘,结果就会完全不一样,现在的情形也不会如何轻松。 说不定——赵铁用力甩开那不祥的念头,注目看着并不显得如何激动兴奋的沈宸。 脸上还是留着伪装的炭黑,只有那一双黑亮的大眼睛,以及一笑就露出的酒窝,能看出是个姑娘样儿。 “以后就用这枪了?”刘彪拿过狙击步枪,摆弄了几下,点头道:“有了它,大梅可算是如虎添翼,再没有哪个鬼子会是你的对手啦!” 那是当然。沈宸没有露出太得意的神情,可却深以为然。 第一百五十五章 共同的朋友 - 抗战之三生传奇 - 岁月如声 单挑第一,并不能影响战争的进程和结果。 那西楚霸王还天下无敌呢,不照样被十面埋伏,被逼得乌江抹脖子?! 可就象打游戏能通关,或是能辗压对手,那种心理上的骄傲和畅快,也是会令人非常愉悦的。 羡慕、钦佩、崇拜的目光,以及恭敬、关照的态度,更会让人的虚荣心得到很大的满足。 等到战士和队员们收缴完战利品回来,沈宸立刻享受到了这一切。 “队长,你也太狠了。”曹小宝故意大惊小怪地叫道:“你练枪的那个鬼子,都打得不成人形啦!” 余保根手里多了一架望远镜,咧着嘴笑道:“小鬼子本来就不是人嘛,我还上去狠踩了两脚呢!” 沈宸微笑着,等大家说得差不多了,才开口说道:“我觉得应该在这里再呆两天,鬼子要来,就都给收拾了,打得他们再也不敢靠近这里。” 赵铁看向刘彪,用的是征询的目光。 刘彪想了想,冲着赵铁点了点头。 “大梅的这个办法不错。”赵铁说道:“不把鬼子打怕了,他们以后还会来耍这套把戏。” 沈宸指了指山棱的反斜面,对曹小宝等人说道:“你们在那里搭窝棚,然后大家轮流监视,轮流休息……” 依据自己的狙击距离,鬼子前进到千米左右再招呼他,沈宸觉得也来得及。为了不出疏漏,他请示了赵铁,又借出一架望远镜。 这样一来,三架望远镜同时隐蔽地监视观察,就基本上不存在疏漏的可能。 对于八路军和游击队来说,这场由鬼子主动挑起的战争中的战争,本来就是被动应战的。 从人员上看,损失的也多是部队中的骨干,早就想结束这场争斗。 倒不是和鬼子和平相处,而是要用自己的打法与鬼子作战,而不是象现在这样。 所以,沈宸建议在这里迎战鬼子,使鬼子不得不结束行动,刘彪和赵铁都是赞成的。 虽然说边缘区比较大,但这里的地形最复杂,范围最大,也最适合鬼子进行渗透狙击。 如果有沈宸在此守着,鬼子的威胁就将大大降低。遭到沉重打击后,改变这种令八路军和游击队不愿进行的战斗方式,也就可以预期了。 而之后的事情发展,确实是按照沈宸的设想进行的。 鬼子没有派出大部队,但派出了几个比较厉害的老兵,比不上宫本、矢村,可也超过一般的普通士兵。 只不过,不论是白天,还是夜晚,潜近的鬼子无一例外都被沈宸射杀。 这里有监视观察哨的功劳,更多的还是鬼子根本没有想到对手会射这么远的距离。 在离得很远的时候,鬼子的警惕性不高。按照以往的经验,接近到五六百米之后,才会加上十二分的小心。 所以,有两个鬼子是怀着极度震惊的心情,被子弹击中,倒毙在七百米左右的距离。 鬼子终于死心了,不再派人前去送死。 而在四天的时间内,沈宸的击杀纪录也达到了十九个。又过了两天,眼见敌人是不会再来,沈宸才带着自己的小队返回根据地休整。 …………… “几个,几个啦?”何晓燕扒开几个游击队员,瞪圆了眼睛,急着问道。 “昨天没来鬼子,今天鬼子也没见着影儿。”回来取粮食补给的队员摊开了手,说道:“来也是送死,俺们队长可不会放过他们。” 何晓燕笑得眼都眯了起来,转身向外走,嘴里说道:“鬼子不是不怕死嘛,怎么就被打得不敢来了呢?” 带着喜悦的心情回了自己的住处,何晓燕在屋子里笑得开心,兴奋的在地上走来走去。 突然,她灵机一动,在屋子里一顿翻腾,找出一块木板来,擦洗得干干净净,用毛笔在上面认真地写了起来。 “杀敌榜,英雄榜,光荣榜,荣誉榜,用哪个名字好呢?”何晓燕站起身,端详着木板上的红字。微蹙着眉头。 “燕姐,燕姐。”随着呼唤,白婉婷迈步走了进来,笑意盈盈地晃了晃手里的小篮子,“今天难得来了个贩蜜桃的,知道你喜欢吃,我特意买了些。” 何晓燕笑了笑,说道:“谢谢你啦,花了多少钱呀?” “什么钱不钱的,咱们之间还算得那么清?”白婉婷不以为意地摆了摆手,笑道:“我去洗一洗,咱们就把这桃子‘共产’了。” “哎,你先别走。”何晓燕虚拦了一下,指着写了字的木板说道:“大梅接连击杀敌人,我想把这个好消息公示出去,每天添加新的数字,鼓舞士气,你说好不好?” 白婉婷笑着说道:“好啊,这个想法真的很不错。可放在哪里呢,在这个院子里怕是没人看见吧?” “当然不能放在这里。嗯,那你先说用什么名字比较好?”何晓燕抿了抿嘴,有些为难地说道:“我想了好几个,杀敌榜,英雄榜,光荣榜,荣誉榜,但有些拿不定主意,你给提个建议吧!” 白婉婷歪着头,想了一会儿,说道:“不如叫光荣榜吧,把部队的、游击队的个人成绩也写上去,互相激励嘛!” 何晓燕沉吟了一下,笑道:“那就叫光荣榜好了,可惜这木板太小了,先写大梅的。然后找木匠做个大的,再把大家的成绩都列上去。” 白婉婷笑着点头,拎着篮子到外间屋舀水洗桃子。边洗她边悄悄地向屋里瞟着,只见何晓燕带着畅快的笑容,用毛笔极其认真地在木板上写着字。 何晓燕当然不能自作主张,她把这个建议向上面一汇报,立刻得到了应允和支持。 当立在训练场上的大木板上显示出鲜红的数字不断变化,最后定格在“十九”时,不管是主力部队的战士,还是游击队、民兵,甚至是老百姓,都震惊了。 这还只是几天的数字,再加上沈宸之前击杀的敌人,有一百多人了吧,难道不令人咋舌? 只是那时的人们不会起什么拉风又新潮的称号,比如“狙击之王”、“最强单兵杀人机器”之类。否则,沈宸的名头会更响,更威风。 当沈宸带着小队返回驻地时,受到了意料之外的热烈欢迎。 因为他的事迹,他的杀敌数量,不仅由何晓燕写在了木板上,还登载在了根据地的报纸上。 “大梅,大梅,你最棒。” “大梅,大梅,打没鬼子。” 文工团员在村口的欢迎口号还在耳边回荡,脸刚洗完,何晓燕就带着李团长来找沈宸了。 “我们要把你的英雄事迹编成一个剧本,由你这个真人进行巡回表演。”戴着眼镜的中年男子直接说明来意。 “就是开枪打鬼子,这有啥可演的?”沈宸迷惑地问道。 “艺术并不是照抄现实,导演有独自选择取舍的方便!”李团长说道:“要搬上舞台,就需要有一段艺术加工的创作过程。总之我是导演,你听我的指挥就行了。” “嗯嗯?”沈宸把脑袋摇得跟拔浪鼓似的,说道:“艺术加工我不反对,可让我演戏那可不行。” “有啥不行的。大梅同志,这可是一件光荣的任务呀!你既然实际做过这样一些工作,难道你就不希望把你的英雄行动再用艺术的形象表演出来,教育更多的战士和群众吗?”李团长推了推眼镜,很严肃地说道。 “你看。是这样的。”沈宸眨了眨眼睛,不慌不忙地说道:“英雄形象啊,那得要让观众一看就油然而生崇敬之情吧?” 李团长点了点头,脸上的神情有些发晕。 “那你再看我。哪有什么英雄形象?”沈宸在屋里走了两步,苦笑道:“就是个乡下丫头,话也说不好,就更提演戏了。” 停顿了一下,他继续说道:“既然要经过艺术加工。不妨换个人,换个会表演的,形象好的,大家一看就觉得象英雄,这样不是更有感染力。” 沈宸伸手指了指何晓燕,笑道:“我看晓燕就很合适,打扮起来肯定英姿飒爽,特有英雄的范儿。” 何晓燕连连摆手,说道:“大梅,你的形象也很好啊。要说表演,其实也很简单的。” 李团长看了看沈宸那中性的打扮,又看了看何晓燕,皱着眉头想了想,这回是真的点头了,“嗯,你说的也有道理。剧情可以进行艺术加工,这演员倒也不必拘泥于真人表演。” “看,您到底是专业人士,一句话就说到点子了。”沈宸用很钦敬的眼神望着李团长,继续戴着高帽,“何晓燕对我很了解,她又很有艺术才能,在您的巧妙策划下,一定能把这个戏演好。” “嗯。那就从游击队里抽两个跟随你战斗过的队员,一半真人一半演员。既有真实又有艺术的升华。”李团长的情绪高涨起来,说道:“那我先走了,得抓紧定稿,时间很紧哪!” “那您快忙去,我就不留您吃饭了。我可是很期待地等着看这部新戏呢!”沈宸堆着笑脸将李团长送了出去。 切!让俺演戏,开什么玩笑?沈宸忽悠走了李团长,斜着眼睛看着何晓燕,哼了两声,一副不满的样子。 “看你那样儿!”何晓燕笑着去捏沈宸的脸蛋儿,说道:“让你去演戏,还不高兴了?” 沈宸歪头躲闪,也被这亲昵的举动弄笑了。他的身体灵活,一转一扭,就到了何晓燕身后,一把就抱住了。 抱住了还不解气,沈宸的两只手停在两个肉*包上,用力勒了勒。 何晓燕咯咯笑着,伸手打着沈宸的手,“坏丫头,不学好。” 沈宸呵呵笑着,手往下移,叠放在何晓燕的腰带上,从后面贴近了何晓燕的脸,鼻子里闻着淡淡的女儿香,嘴上吐着热气说道:“演戏是你们的事情好不好,我只管打鬼子,谁会那个?” 何晓燕“嗯”了一声,说道:“又不是我让李团长来的,他是仰慕你,非要看看杀了那么多鬼子的女英雄是个啥样儿。” “啥样儿,人样儿呗!”沈宸把鼻子贴到何晓燕的耳后脸侧,使劲地蹭了蹭,才放开了她。 何晓燕怕痒,又被弄得笑了两声。转过身,她才仔细打量沈宸。 样子没什么变化,短发长了一些,在前面散乱着,盖住了半个额头。如果在后世,就是标准的小鲜肉。 “还有点姑娘样儿了。”何晓燕笑着说道:“留齐耳短发吧,别弄得跟假小子似的。” “象你那样儿?”沈宸坐在炕上,懒懒地往被袱撂上一倚,伸手指了指,说道:“才不要呢,一点也显不出我的威武霸气。” “还威武霸气呢!”何晓燕顺着沈宸手拍的地方坐下来,也学他的样子往后一倚,看着沈宸的脸说道:“咋就那么能打呢?我还等着你凑个整儿,可鬼子就不敢来了。” 沈宸眨了眨眼睛,疑惑地问道:“凑什么整?” “杀敌数啊!”何晓燕这才想起,沈宸并不知道这事,便笑着讲述了一遍。 “十九个呀——”沈宸笑了笑,说道:“我还真没去数,麻烦。反正就是见敌人就打,打到没有为止。” 何晓燕调侃道:“那不如你就叫‘打没’,跟你的名字还谐音。” 沈宸耸了耸肩膀,无所谓地说道:“名字就是个代号,叫什么还不是一样。” 何晓燕的眼神闪烁了一下,仔细端详着沈宸,幽幽地说道:“你很象我一个朋友。不是相貌,而是神态,还有这说话的语气。” 沈宸挑了下眉毛,揶揄道:“男朋友?” 何晓燕抿了抿嘴角,说道:“女的,还是同学。也不知道她现在在哪,在干什么?” 沈宸大概猜到了是谁,可还是试探着问道:“她叫什么名字?你很想她嘛?” 何晓燕点了点头,说道:“她姓楚,叫楚娇。要好的朋友都叫她阿娇,她还郑重其事地说过,不是娇气的娇,是骄傲的骄,一代天骄的骄。” 沈宸笑了起来,脑海里浮现出那个和他有着千丝万缕联系,又因为他而改变了人生道路的女孩。 是啊,她现在在哪里呢,在干什么呢? 第一百五十六章 相象,去闯闯 - 抗战之三生传奇 - 岁月如声 何晓燕看着沈宸,不明白为什么相貌不同,给她的感觉却是那么熟悉。那似曾相识的笑容,那懒洋洋的神情,那偶尔翻着眼睛表示的不满…… 为什么愿意和沈宸亲近,这些都是原因。沈宸影响了楚娇,反过来,也受到了楚娇的影响。 “以前可能娇气,后来她却真的值得骄傲。”何晓燕不由自主地继续说道:“跟你一样能打,杀特务,杀汉奸,杀鬼子,谁也不会想到是她,一个女孩家干的。” 停顿着,何晓燕又想起了沈宸,脸上露出了微笑,“其实,如果我也遇上个好师傅,说不定会和她一样厉害。” 沈宸点头,笑道:“那是肯定的,燕姐不笨又不傻,什么都能学会。” 何晓燕呵呵笑着,伸手摸了摸沈宸的脸,说道:“知道你是哄我的。我的性格我还不知道,可成不了阿娇那样的杀手,也成不了你这样的战士。” “除了性格,还有天赋。”沈宸并不说假话,楚娇也确实继承了他的一些东西,才会进步神速。 嗯!何晓燕用力点了下头,说道:“确实是天赋,这是改变不了的。我也知道自己再怎么练,也达不到你的水平。不过,我也在干着有用的工作。比如——” 何晓燕起身,从兜里掏出个小笔记本,说道:“你看,我编了个顺口溜,兴许能让战士们更好地记住射击要领,战场上能更好地杀敌立功。” 沈宸笑着接过来,边看边说道:“顺口溜好啊,易记易背,说得太过复杂,大家就会觉得脑袋发晕,特别是那些识字较少的战士。” 打冷枪,要提倡,这个战术真吃香; 代价小,胜利大,这是敌人致命伤。 找好隐蔽位置,先把子弹装; 测量距离要认真,调整枪枝顶重要。 发现敌人沉住气,不要着急和发慌; 瞄好准,屏住气,纹丝不动再放枪。 一枪撂倒一个,两枪撂倒它一双; 你也打我也打,打得鬼子晕头转向。 绢透的笔迹映入沈宸的眼帘,他不由称赞道:“编得真挺好,合辙押韵,关键的注意事项也基本没漏,值得推广。” 何晓燕很高兴,说道:“我还担心写得不对,或是有疏漏呢。你这个行家既然说好,那我就放心了。” 沈宸深以为然地点头,说道:“行家嘛,倒也不用谦虚。就我现在的水平来说,没有哪个鬼子是我的对手。” 何晓燕咯咯笑着,伸手刮沈宸的脸蛋儿,“一点也不谦虚。告诉你啊,打仗时可不能骄傲自满,危险着呢!” 沈宸不以为然,他越来越相信这次升级进步的重大意义。以后在八百米开外就能击中敌人,而敌人连他的影儿都看不到。 “本来想送你礼物的,可从上海出来那么长时间,走过那么多地方,也没剩下什么能拿得出手的东西。”何晓燕笑着摊摊手,“要说钱财,你也比我更富有。是吧,贪财丫头。” 我贪财吗?好象是有点。 沈宸大方地拍拍衣兜,说道:“那我请你吃饭好了,多叫几个人,咱们畅饮一番,不醉不归。” “跟谁学的,还不醉不归。”何晓燕又想捏脸蛋儿,却被沈宸躲开了。 请客吃饭算不得什么,沈宸有点钱,可并不是为自己,也不吝啬。 但吃饭的时候,何晓燕等人的谈话却给了他另一番触动。 一直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附身在大梅身上,并且来到这个山区地带。沈宸做过各种猜想,各种假设,却不得要领。 听着这些来自天南海北的女孩们的讲述,沈宸觉得要走出去,在更广阔的天地里,才更有可能找到答案。 “我决定了,你们上哪我上哪!”沈宸突然一拍桌子,把正吃得挺好,聊得挺欢的几个女人吓了一跳。 看着有女孩微张嘴巴,一脸惊愕,还露出嘴里饭菜的糗样儿,沈宸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你干什么,一惊一诈的?”何晓燕嗔恼地拍了沈宸一巴掌。 沈宸收住笑,连说抱歉,停顿了一下,才继续说道:“我是说,我要参军,跟你们在一起走南闯北,见见大世面。” 李月华咽下嘴里的饭菜,笑道:“这是好事儿呀,部队首长可盼着你呢!就是你一直没这个意思,也就不好直接从游击队挖人。” “对呀,参军自愿,你不说,谁也不能强迫你。”白婉婷说道:“再说,主力部队从地方部队挖人,也不好听啊!” 何晓燕看沈宸在眨着眼睛,便提醒道:“要是到了主力部队,对你的照顾肯定是有,但和游击队相比,可能会差点。” 沈宸嘿嘿一笑,说道:“那我得和首长好好谈谈,要是谈不拢……” “打鬼子干革命还谈条件呀?”李月华撇撇嘴,说道:“要是条件满足,那肯定给你最好的。可要是条件不允许,你也要理解忍耐一下嘛!” 沈宸翻了下眼睛,说道:“这当然啦,我又不是不讲道理的人。我要说的条件,是在行动上相对自由,弹药上要充足。还有,我自费买头牲口骑,这也不过分吧?” 何晓燕想了想,说道:“我觉得,这些倒是可以考虑。要论大梅立的功劳,还是自己掏钱,有坐骑也行吧?” 李月华眨着眼睛,缓缓说道:“我听说这是有先例的。别的主力部队里好象也有神枪手,五十多岁了,不仅有毛驴骑,平时还派人给他背枪呢!” 沈宸环视一圈,下巴一扬,说道:“我是神枪手中的神枪手,会比这个老头儿差嘛?” “好好说话。”何晓燕笑着用筷子敲了下沈宸的手,“什么老头儿,是老战士。人家五十多岁还上阵杀敌,你得尊重些。” “我才十七,怎么不说尊重呢?”沈宸撇嘴道:“他骑驴,我就骑马,看谁能说什么?” “没人说你,可也别太显眼了。”白婉婷插嘴道:“我觉得骡子或毛驴比较合适,在山地比马更有耐力。” 沈宸想了想,觉得挺有道理。低调一些也好,别骑个比领导更威风的马。太显眼了,招人非议,还很危险呢! 抗日,打鬼子,这是时代的主题,压倒一切的工作。 沈宸在刚开始的时候,确实迷茫过,为自己的重生,为自己将来的人生道路。 但随着历史大潮的涌动,他不得不在潮中游泳。 直到现在,他终于能够抛开各种各样的私心杂念,抛开后世的不满和偏激,全身心地投入到这场血与火的民族洗礼中。 也只有亲身处在那个悲惨的年代,站在民族存亡的岔道口上。睁着眼睛,他就会看到一个民族最深的伤口: 阴沉的天空下,家园被孽火焚烧?女人被兽兵追逐污辱?同胞被无情的杀戮?父老乡亲在淫威下被迫屈下双膝? 当这些在历史上都切实的发生过的事情,现在活生生的在他眼前重映时,能让沈宸做出的选择还有什么? 来自最本能的召唤,发自最切身的感受,使他很难低头去作行尸走肉,浑浑噩噩地苟延残喘。 他所做的,是为这个国家,为这个民族,尽到自己的责任。 尽管他时不时地感到痛心,感到不满,感到无力,但他已经不能逃避自己的责任,也不想逃避属于自己的责任。 多杀一个鬼子,多杀一个坏蛋,多救一个同胞,多奉献一份力量,在这块饱经蹂躏的古老大地上,在全民抗战的悲壮大潮中,书写出一段值得永远回忆的个人历史。 只有当人生的目标真正确定,并决心为此奋斗、拼搏后,人就会充满巨大的力量。 正如沈宸所想的,希望是超过恐惧的动力。没有希望,就会被艰难困苦、恐惧害怕所击倒,成为一具得过且过,苟且偷生的行尸走肉。 而且,沈宸已经知道自己不会有真正意义上的死亡。而每一次重生,都离他最后的归宿更近一些。 吃饱喝足,沈宸便去找了赵铁和老周。毕竟,他们是自己的领导,先打个招呼也是礼貌。 “你——”赵铁对沈宸的决定感到很突然,尽管也想过这种可能,但游击队的顶梁柱要走,他还是充满了不舍,想着出口婉留。 “我想好了。”沈宸抢先说道:“这就去和部队的首长谈条件,他们要是不答应,我再回来。赵队,你不会不要我吧?” 赵铁苦笑了一下,说道:“怎么会不要你?我倒真希望条件谈不拢,你还能回到游击队。” 老周也觉得没了沈宸,对游击队是个重大损失,以后的战斗怕是没那么轻松。但沈宸要参加主力部队,从大局上又不好阻拦。 “这个——”老周沉吟着说道:“在主力部队呢,得到照顾是肯定的。可你去谈条件,好象不太好吧?要不,我替你去问问,省得人家认为你觉悟不高。” 沈宸挑了下眉毛,并不在意地说道:“嫌我觉悟低,那就别要我呀!三头六面说个清楚,能成就成,不成拉倒。省得以后说三道四。” “你这丫头——”老周很是无奈地摇了摇头。 赵铁在心里倒是希望主力部队不要更好,可这么个宝贝,人家会不要? “不和家里人商量一下?”赵铁觉得还有可能,要是家里人不同意,大梅会不管不顾,坚决地走嘛? 沈宸笑了笑,说道:“我会和家里人说的,但他们改变不了我的主意。” 赵铁再次苦笑,说道:“那好吧,等事情定下来,游击队给你开个隆重的送行会。说起来,游击队能踢腾成现在这个样子,基本上全是你的功劳。” “多弄点好吃的。”沈宸站起身,笑着说道:“要是钱不够,我这里还能添上点。” 老周起身相送,叮嘱道:“进了主力部队,可就不能象游击队这样自由,压着点自己的性子。你这丫头呀,别人不了解,我可是知道,胆子太着呢!” …………… 沈宸来到团部的时候,郑团长正等着他呢! 何晓燕等人可是知道部队上早就看上了沈宸,现在他有了这个意思,赶忙回来报告,让领导有个心理准备。 郑团长那是心中大喜,可脸上还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热情地接待着沈宸。 不能不高兴,虽然沈宸只是一个人,但能发挥出的力量却是巨大的。 有了这样一个神枪手,在战斗中就能射杀敌军的指挥人员,压制敌军的支援火力,掩护攻坚爆破的行动…… 哪怕只是射杀普通鬼子,多打死一个,就差不多会使己方的士兵少死两三个。就算是这最小的效果,也绝对值得争取。 何况,惦记沈宸,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通过王营长、刘彪等和沈宸相熟的人,也向沈宸表示了态度。 所以,等沈宸开门见山地说明来意,郑团长立刻就答应下来,并主动询问沈宸有什么要求,部队上会尽量满足。 “吃得好一点,最好是一天一个鸡蛋吧!”沈宸说完又解释道:“不是嘴馋哈,是营养得跟上。我正是长身体的时候,狙击敌人又需要好的视力。夜盲症,团长您知道吧?” “知道,当然知道。”郑团长点着头,说道:“在艰苦的时候,部队上也有战士得过。天一黑就看不见东西,这对你的影响当然很大。嗯,这个能够尽力保证,不会影响你的战斗力。” 沈宸继续说道:“为了在战斗中体力充沛,我想配个脚力,毛驴啦、骡子啦,平常骑着省点力气。要是不累的话,还可以驮伤员。” “这个也没问题。”郑团长觉得不过分,何况理由也说得过去。 沈宸眨了眨眼睛,觉得省钱了。本来是想自己买的,听团长这意思,部队上能解决了。 “还有就是行动的相对自由。”沈宸沉吟着说道:“不是自行其事,也不是不听命令乱行动,而是根据我自身的特点和优势,能够尊重我的建议,发挥更大的作用。” 郑团长没有马上答应,而是饶有兴致地和沈宸探讨起来。对于狙击手的使用,郑团长确实知道不多,也确实没有哪个神枪手会有沈宸这么厉害。 第一百五十七章 条件,探亲 - 抗战之三生传奇 - 岁月如声 虽然沈宸连续击杀了十几名鬼子,但具体的经过,还是没多少人了解。 郑团长也是知道沈宸枪法厉害,但厉害到什么程度,他也不好有具体的判断。 当沈宸说到自己换枪之后,已经基本熟悉其性能,八百米开外的目标能保证十有八九的命中率时,郑团长简直是太震惊了。 以前是震惊,现在就只能加上个“太”字。 他看着沈宸,好半天才反应过来。八百米是什么概念,那是远超一般战斗距离的安全所在,对于八路军如此,对于鬼子,也差不多是一样。 也就是说,几乎没有人会料到在这个距离会遭到冷枪的袭击,也根本不会有什么警惕的防护。 放到战场上,沈宸就大可以躲藏在作战部队的后面,既保险,还能狙杀敌人,却不使敌人发现。 而别说鬼子的掷弹筒手,就是轻、重机枪的射手,也一样面临沈宸精准狙击的重大威胁。 这,这真是个宝贝呀!就这些条件,那是赚大发了。 郑团长想到这里就想放声大笑,可还得强绷着,不显出得意忘形的样子。对沈宸的条件也是认真听着,看似考虑后才点头答应。 “五天假,不能再多了。”郑团长最后又象是很勉强、很照顾地说道:“要知道,主力部队对于离队的申请可是限制很严的。只是你还没有正式参军,才有这样的照顾。回去和家人好好说,部队上对你的照顾,以及地方上对军属的优待,都要告诉他们,让他们放心、安心。” 现在,参军的事情基本上能够确定,沈宸的家人倒是唯一的变数。 郑团有点担心,害怕是空欢喜一场。所以,他才叮嘱沈宸,争取把事情办妥。 而郑团长却不知道,沈宸决定的事情,不管是谁,不管是出于什么原因,都无法改变。 沈宸比较满意地告辞而走,郑团长还把那匹训练用的战马借给他,这是天大的面子,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回去驻地,沈宸先去和赵铁、老周说明经过,也就算脱离了游击队,成为主力部队的一员。 虽然万分不舍,赵铁和老周也不能再说什么,只能鼓励沈宸在主力部队好好干。 如果以后沈宸跟着主力部队开拔,家里也不用惦记,游击队会帮着照顾,地方政府也会帮着解决困难。 赵铁和老周的承诺,沈宸还是很信任的。这么长时间的相处,各人的脾气禀性都很了解。 其实,离开游击队,沈宸也是恋恋不舍。毕竟都是熟人,很多队员更是曾并肩战斗过。 为了避免麻烦,沈宸没有把这件事情告诉别人,只说是请假回家看看。 赵铁和老周也觉得现在公布消息有些早,便暂时保密,送他踏上了回家的路。 …………… 初夏的天气已经让人感觉到了一丝炎热的滋味。 训练用的战马比较温驯,沈宸也已经骑得很熟,却并没有快马扬鞭,主要还是怕把马用坏了。 吹在脸上的风,路旁已经蹿起的尺把高的庄稼,嗅到鼻中的野花和树叶的馨香清新,都让沈宸感到十分的惬意。 选择已经做出,是对是错,只有上天知道。沈宸只觉得依着本心,想怎样就怎样,或者说是顺其自然,才是最正确的。 就象杀敌人,如果不是对的,又如何能不断升级,达到现在令人吃惊,令人难以置信的程度? 前面传来了一声响鞭,打断了沈宸的思绪。 根据地进行了破路运动,挖了道沟,马车、骡车也尽改成了窄距,在道沟里行驶,只能看见露出的鞭梢。 沈宸把马往旁边带了带,前面不远就是一块宽敞地方,专门供错车用的。 迎面正赶来一辆骡车,沈宸本是随便一瞥,却睁大了眼睛。 二旦赶着骡车,正和车上的菊子说着话,鞭子一甩,那叫个响,显得那么带劲。 对面来了个骑马的,短头发,背着枪,他是做梦也不会想到是老姐。 “二旦,菊子——”沈宸提高声音叫了一声,脸上绽出笑容。 二旦被叫得一愣,赶忙勒住牲口,定睛观瞧。 菊子是见过沈宸短发形象的,一打眼就认了出来,笑得畅快,跳下车,就奔沈宸过来。 “大梅——”菊子亲热地叫着,等沈宸跳下马,便搂住了他的一只胳膊。 “连姐也不叫啦?”沈宸调侃道:“过些日子是不是该把我忘了?” “我比你大呀。”菊子皱皱鼻子,说道:“叫你姐也不脸红,是我吃亏了好不好?” “姐。”二旦把鞭子插在车榬上,走过来看着打扮另类的老姐。 沈宸习惯性地想摸摸兄弟的头,却发现他已经长高了不少,伸手摸有点别扭了。 “你们这是上哪呀?”沈宸好奇地问道。 “去赶集。”菊子嘴快,回答得也简单,然后就看着沈宸的马,问道:“你是回家嘛,还是骑马去办事?” 沈宸笑道:“那我跟你们一起去集上,顺便买些东西再回家。” “好啊!”菊子羡慕地看着战马,说道:“你带我骑会儿马,老早就想着这事,看别人骑,馋得不行。” 沈宸点了点头,伸手把着菊子,让她骑上去。然后,他也上马,双手搂着菊子的腰,抓住缰绳,跟着二旦的车不紧不慢地走起来。 “你可真厉害,回家探亲还有马骑。”菊子骑在马上觉得挺新鲜,又说起对沈宸的羡慕来。 “这也不算什么,总归是部队上照顾。”沈宸不以为意地说道:“前些日子各村民兵集中比武,你怎么样,得奖没有?” 菊子吐了下舌头,说道:“在射击比赛上得了第三。反正,照你是差远了。” “第三也不错呀!”沈宸笑道:“在村上那肯定就是第一喽!” “村上才几个民兵呀!”菊子对自己的表现并不太满意,说道:“你的大名可是家喻户晓了,提起大梅这个杀敌女英雄,可都知道。” 沈宸嘿嘿笑了两声,没有接这话茬。 二旦在一条岔道口拐了弯,直奔大集而去。沈宸带着菊子骑了会儿马,怕马累着,就都下来坐车上说着话。他把缰绳拴在车后,让马不紧不慢地跟着。 前面便是赵家庄,过了庄子的河滩地上,设立了一个长期的集市,方便根据地的百姓交换生活资料。 骡车刚到村头时,从村头的大树上突然跳下来两个晒得黝黑的半大小子。 这两个儿童队员可能是等了半天,终于逮到了活儿干,都挺兴奋,跳下树便抓起戳枪,红彤彤的缨穗象火苗,雪亮的枪矛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站住!”两个男孩子吆喝着,拦住了骡车。 “上哪去?”脑门上有疤的男孩子开始盘问。 菊子正和沈宸说着话,被人打断有些不高兴,斜着眼睛看着这两个小家伙。 二旦倒是长大了,脸上带着笑,挺温和地答道:“俺们是王家洼的,去赶集。” “有通行证吗?”黝黑的男孩子抢着问道。 “那个,俺有。”二旦伸手掏出路条,说道:“经常走这条路,经常来赶集,你们应该认识俺吧?” “看过了就让路。”菊子有些不耐烦地说道:“拿着鸡毛当令箭,净耽误工夫。” “你怎么说话呢?”半大小子不乐意了,说道:“这是我们的任务,就得要认真负责。” 菊子翻了翻眼睛,故意使坏,吆喝了一声“驾”。 骡车向前一动,这下可把两个孩子急坏了,一个端枪拦阻,一个把两个指头伸进嘴里,鼓起两腮,吹响了报警口哨。 立时附近便热闹起来,村里的孩子向外跑,村外的有的从地里,有的从附近小河奔过来。 所有的人都拿起自己的武器——棍棒、戳枪、木头刀等等,蜂拥而来,把沈宸等人团团围住。 “这人不讲理,不等我们看过通行证,就强要通过!” “她东张西望,急着要跑,看样子就有坏心!” 两个男孩子象是立了个大功,向着众人讲述道。 沈宸跳下车,准备说和几句,却觉得有个滑溜溜湿漉漉的东西碰到胳膊上。 他低头一看,是一个七八岁的孩子。他全身精光,身上还在向下淌水。眨着大眼睛,这小子象是要哭似地叫道:“俺的刀,俺的木头刀呢,叫谁拿去啦?” 没人答理这个丢了武器的小家伙,围着叽叽喳喳地说得热闹。正在这时,一个和菊子差不多大的姑娘扛着枪从村里匆匆跑过来。 菊子一眼看到,赶忙叫道:“小芳,小芳,你快让他们停下。”被一群毛孩子困住,是她没有想到的事情。现在,她也有些后悔。 叫小芳的女民兵也认出了菊子,都参加了民兵比武,就是在那时候认识的。 她赶忙紧跑几步赶上来,笑着说道:“好了,好了,大家都停下,都别吵闹了,是自己人,自己人。” “小芳姐,他们看着眼生,俺们还没细看通行证,他们就急着要跑。”男孩子的脸色缓和下来,但还是一本正经地告状。 “这就是你们的不对了。”小芳故意板下脸,对菊子等人说道:“怎么能不服从检查呢?” “对,对,是我们着急了。”沈宸赶忙就着话表示一下。 小芳接过通行证看了看,说道:“这个倒是没问题,但下次可不许再犯,再犯就把你们都扣下来。” 说着,她转身冲儿童团员们大声说道:“好了,好了,大家都住手吧!嗯,今天都很勇敢,也很负责,值得表扬。” 孩子们纷纷散去,该干活儿的干活儿,该玩耍的又去快活。 “你们村的儿童团还挺难缠呢!”菊子呵呵笑着,说道:“亏了你来了,要不一时半会还脱不了身。” 小芳笑道:“谁让你不服从检查呢!这还没上去拉扯搜查呢,以后可多注意。”说着,她把目光投向沈宸。 菊子搂着沈宸的胳膊,自豪地介绍道:“怎么,不认识呀,咱们根据地最厉害的杀敌女英雄——” 小芳眨着眼睛,终于是认出来了,露出钦佩崇拜的神情,有些吭哧地说道:“大梅同志啊,这身打扮还真不好认。有空儿的话,指点一下俺的枪法吧!” 菊子在旁快嘴介绍道:“小芳的枪法也很好,在民兵比武上也得了名次呢!” 沈宸很爽快地点头答应,说道:“好啊,都是很厉害的嘛!就是我没空儿,各种训练班、提高班也会定期不定期地开办,你们尽量去学习,会有收获和进步的。” 小芳热情地邀请大家去她家里坐坐,被婉拒后又说沈宸牵着马去集市不方便,不如先寄存在她家。 面对这样的盛情,沈宸只好答应,也觉得带着马确实有些不便。 菊子和二旦赶车先去集市,沈宸牵着马到了小芳的家里。 小芳家的屋子不新,也不算破旧,可收拾得干净利整。 沈宸带着和熙的笑容,打量着屋子的布置。 小芳则给他介绍着新修的夹皮墙,里面有二尺多宽的地方,可以站人,墙角下留了个出口。外边摆着叉耙扫帚、坛坛罐罐等一些用具,从外边粗看就象是一间完整的房子。 “简单藏点东西还行,藏人就不保险了。”小芳嘴上说着,眼睛老往沈宸背的枪上看。 为了不显眼,沈宸用个长布袋把枪包了起来。可有瞄准镜,总是显得与平常枪枝不太一样。 “大梅姐,你这个枪看起来怪怪的。”小芳最终还是和菊子一样,忍不住好奇之心,试探着问了起来。 沈宸笑了笑,打开布袋,把枪拿出来给小芳看。 “啊,这个小镜子能看得清楚,看得远哩!”小芳在沈宸的指点下,把眼睛凑到瞄准镜上,立刻发出了惊叹之声。 “这是鬼子的好武器,被我缴获了。”沈宸淡淡地说道:“可见,武器好坏还是次要的,主要还是射手的本领高低。” 小芳摸索摆弄,看到除了瞄准镜,枪的结构使用都是一样的,便把枪还给了沈宸。 “大梅姐真是厉害,鬼子用这好枪,也不是你的对手。”小芳钦佩地说道:“俺也要好好练,练得跟你一样厉害。” 第一百五十八章 变化,特务 - 抗战之三生传奇 - 岁月如声 不管小芳能够达到怎样的射击水平,也不管她以后是否有机会杀敌,令沈宸感到欣慰的是人们的变化。 不管是男的,还是女的,民兵素质在提高,这是眼见的事实。 当然,在战争中人们的成长是迅速的,只有尽快适应,才能活下去,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而菊子、小芳只是一个缩影,由小见大,可以想见各个村庄都在发生着令人欣喜的变化,成为一个个抗日的堡垒;更多的男女青年正在拿起武器,汇入抗日的洪流。 沈宸为此高兴,也为此自豪。 他已经培养训练出了很多好射手,以后还将培训出更多的优秀射手,这些人将战斗在抗日的战场上,给侵略者制造伤亡,为抗日胜利增添砝码。 更不用说这些人会象种子一样,开枝散叶,茁壮成长了。 而这也是他的希望,希望影响周围的一批人,这一批人再来影响更多的人。 说起来,沈宸培训、影响、造就了很多杀敌的战士,给了更多人抗争的本领和信心。 而这就是战争,不是你杀敌,就是被敌人杀死。 说白了,战争是一场恶魔与恶魔的格斗史,真正是可怕的。 对于那些没有亲临战争的人来说,可能是一场激烈刺激惊险的向往;而对于经历了战争的人来说,却是残酷的、没有理性的。 从本质上来讲,战争是为了某些利益,国家的、个人的,用人的生命进行的一场利益战。 也许是某个集团贪婪的私欲,也许是为了一个国家的荣誉,也许为了展现一个国家的强大,也许在向世界表达着什么,也许只是为了让国内的人民重新进行一场人心归向战。 于是,人类与人类之间进行了大屠杀,杀死的是人类,倒下的是人类,胜利的只有利益,不是人民,绝对不是。 但对于深陷战争环境中的人们,特别是反侵略、反奴役的抗日战争,却相关到人们的切身利益,特别是直接面对的人们。 抗争,只有这一条路可走。不抗争便会失去美丽的家园,使自己和亲人陷于残酷的统治之中。 而抗争也表现在不同的形式上,有的人在浴血厮杀,有的人在劳动支前,有的人在顽强活着。 没错,顽强活着也是一种抗争,是在展露不屈的意志。 当沈宸看到劫后重建的榆树庄,看到经过磨难的人们再次顽强地生活在这片土地上,他更坚定了这种想法。 沈宸见过当敌人来了,人们惊惶的样子。 即便是女人,也把拼命的力量拿出来跑到地里去。 那和任何的赛跑不同,在她们的心里可以叫前面的、后面的、四面八方的敌人的枪弹射死,但她们一定要跑出去,在敌人的包围以外,去找生存的天地。 当人们成功逃脱后,看着敌人过去了,便会倚在树上,用衣襟擦去脸上的汗,拂去头发上的尘土,定定心。整理整理衣服,等着真的安全后返回家中。 一到家里,大家象没有刚才那一场出生入死的奔跑逃难,又生活得那样活泼愉快,充满希望。 在他们看来,没有人谈论今天生活的得失,或是庆幸没死,他们是:死就是死了,没死就是活着,活着就是要快乐的。 沈宸也是他们中的一员,活着就要快乐,自己去找,心态更要好。 呆了不长时间,小芳便送沈宸去了集市。 虽然是长期的,可人们还保留着原来的一些习惯,每逢三、八是大集,逢四、九是小集,今天只是小集,集上的人并不多。 沈宸在集上逛了一会儿,先买了大米、白*面,才去二旦和菊子的摊子。至于能不能卖掉山货和杂物,他不是很关心。 沈宸有钱,连菊子都知道,见他这样大手大脚,也不好说什么。这是人家自己挣的,甚至可以说是用命挣来的,花起来当然有底气。 而沈宸只说是回家休息几天,并没有说参军的事情。那在家里,多吃点好的,多养养身体,也理所应当。 其实,沈宸想买头羊回去吃上几天,红烧羊肉、羊汤、烤羊肉……可看到菊子要卖的野味,他又暂时打消了这个念头。 如果野味卖不出去,沈宸就决定花钱买下来,拿回家自己吃。 半倚半坐在摊后的骡车上,沈宸不时看看表,盼着早点收摊回去。时间一长,他竟有些昏昏欲睡。 一阵吵嚷声打扰了沈宸将要进入的小睡,他睁开眼睛,发现就在不远处,有几个人在争吵。 不过是买者和卖者的一点小冲突,沈宸看了几眼就不在意。反正集市上有维持秩序的,闹腾得厉害了,就会出面。 转过目光,沈宸有点好笑。兴许是等待的平淡和枯躁,出了这事儿,倒是吸引了不少人在看热闹。连二旦和菊子,也伸长脖子,还在低声议论着。 突然有所警觉,沈宸也觉得奇怪,在根据地竟会有这种预警似的感觉。 依着丰富的经验,沈宸并没有象受惊似的东张西望,而是重回坐回到骡车,装作随便看新鲜的样子,四下慢慢地瞅着。 终于,沈宸的目光有了大概的目标。虽然不是十分确定,但观察有了重点,就更容易看出问题。 那是一个妇女,一个乡下常见的妇女,摆了个小摊子,卖的是木梳、篦子等小物件,离沈宸他们不远。 一打眼看上去,是没有什么问题的。但沈宸能够确定,这个妇女在不时地盯着自己,而且眼光不善。 按理说,沈宸的打扮虽然另类,但又是登报又是宣传的,认出她并不是太难的事情。 可要是对他心怀怨恨,甚至是起了杀机,那就非常少见的。 毕竟,沈宸没和老百姓有过太多的接触,也没得罪过什么人。恨他的,除了鬼子,除了汉奸、特务,还会有谁呢? 沈宸对这个可疑的妇女留了神,但从脸面儿和神态上,却看不出别的可疑之处。 女特务?!沈宸不敢确定,有心走近过去仔细查看,又怕打草惊蛇,也怕抓不到证据,反倒弄得一团混乱。 正在此时,小芳挎着个篮子过来了。到了中午时分,她从家里拿了豆酱、野菜、小葱,还有几个贴饼子,好心地来让沈宸等人吃饭。 虽然简朴粗陋,沈宸却感激人家的一片好心。他掏钱让二旦去买几碗豆腐汤和火烧,强拉着小芳坐下一起吃。 “那个卖梳子的妇女,你认识吗?”沈宸一边吃着,一边装作随意的样子,开口问道。 小芳瞅了一眼,轻轻摇头,说道:“倒是来过几次集市,可不是俺们村的。”停顿了一下,她笑道:“大梅姐,你想买东西呀,跟她说一说,凭你的大名,肯定能便宜。” 沈宸赶忙摆手,说道:“我可不敢用名声来占便宜。只是觉得……” 小芳和菊子得了沈宸的提醒,不再使劲去瞅那个妇女,一边吃饭,一边听沈宸讲述着。 “我觉得这家伙有点可疑,可又找不到什么证据。”沈宸说道:“在集市上闹起来又不太好,最好把她弄到僻静地方,搜查也好,审讯也罢,不弄得乱哄哄的就行,你们有什么办法?” 小芳想了想,说道:“这事儿也好办,我回村找个嘎民兵,让他换上衣服到摊上去闹点事,然后带着人把她和民兵一起带走调查。” 沈宸点了点头,说道:“嗯,最好是来两个女民兵,让她觉得事情不大。呵呵,你可真是个聪明的丫头,想出这个好办法。” 小芳得了夸奖,笑得开心,吃过两个火烧,便推说饱了,起身离开集市。 沈宸吃完饭,便耐心地等着,还装出困倦的样子,以此麻痹那个妇女。 只不过,现实总是会带来意外,小芳找的比较混的民兵没来,那个妇女却要收摊走人了。 沈宸有些着急,但脸上还不动声色。等那个妇女收好货物,背着筐向集市外走,他背起枪,便跟了上去。 菊子也知道事情的大概,见沈宸跟踪,她也想上去。可沈宸知道她的水平,也知道拦不住这丫头的好奇,便让她跟着自己,保持十多米的距离就行。 这样的话,只要沈宸不被发现,那个女人想发现离得更远的菊子,就有些困难。 当然,沈宸也知道被发现是早晚的事情。这又不象城市,哪里都有人来人往。出了集市就是野地和道路,为数不多的行人,不被发现就见鬼了。 所以,沈宸也想得清楚。只要离开集市,到了人少的地方,被发现就来硬的。哪怕是弄错了,他也不会摊上什么事情,还得夸他警惕性高呢! 果然,离开集市不远,那个妇女便发现了沈宸的跟踪,可却装作没看见的样子,不慌不忙地往前走。 沈宸没有摘下长枪,而是抽出短枪,扳开扣铁,保持着击发的状态。 那妇女只走了一会儿,便向路旁的一棵树后走去,手象是在解着裤带,在树后蹲下了身子。 沈宸立时觉得不对劲儿,转身就向菊子做了个隐蔽的手势。同时,他也蹲低身子,并向旁边的树木移动。 树后的妇女只露出了一点衣服的颜色,却是半天没有动静。沈宸越发感觉到有问题,行动得也更加小心。 刷地一下,连那点露出的衣服也突然不见,速度很快,就象是人猛地一蹿,跑掉了一样。 沈宸微皱眉头,并没有按照常理迅速地跑过去查看,还是保持着警惕的姿势,戒备着向前。 离树几米远的地方,那个妇女突然冒头出来,手里的枪向着沈宸略一瞄准,便扣动板机。 沈宸反应极快,妇女冒头、抬枪、瞄准的时候,他便猛地一蹿,扑倒在地。 子弹从头上打过,沈宸就地翻滚,并把肩上的长枪甩掉,动作更加利索敏捷。 一枪不中,那个妇女有些意外,也有些慌张。毕竟这里是根据地,枪声一响,民兵就会闻声而来。 所以,她想着尽快结束战斗,或者是赶紧开溜。 但她想得好,沈宸却不会再给她机会。都知道他远距离狙击厉害,却很少有人知道他在上海多数时候拿着短枪,是靠着快、狠、准的犀利枪法而成名的。 那个妇女以熟练的战术动作翻滚跃进,向着不远处的一片小树林逃去,边跑还不时回身射击,想扰乱沈宸的追赶和开枪。 沈宸同样以敏捷利索的动作规避对手的子弹,却并不轻易开枪。 手枪就是这样,虽然射击方便,但精准度却要大打折扣。可以看到电影里乒乒乓乓乱打一气,交火双方却是毫发无伤。 “啪勾!”一声清脆的枪声,是菊子以卧姿趴在地上,用自己的长枪向敌人射击。 这一枪虽然没打中,可把敌人吓了一跳,慌忙寻找隐蔽,逃窜的节奏有点乱。 沈宸等到了机会,他以半跪姿势瞄准,连续扣动了板机。 一个三发连射,子弹全奔敌人的下三路而去。只见敌人身子一栽歪,奔跑的惯性没能克服,重重地摔倒在地。 沈宸快步赶上去,眼睛紧盯着敌人的动作。 强忍着腿上的疼痛,这个家伙翻滚了一下,坐起身体,抬手举枪,便要向沈宸继续射击。 沈宸见这家伙坐起,便知道他没丧失反抗能力,立刻停下脚下,双手持枪,瞄准了对手。 这个家伙刚把枪口抬起,指向沈宸,沈宸的枪已经响了起来。 “呯,呯!”两声枪响过后,这个家伙的胳膊和肩膀连中两弹,惨叫一声,手枪落地。 沈宸这才放下心,加快脚步跑过去。 这个家伙还真是顽固,还要用另一只手去捡枪。可沈宸已经赶到近前,抬脚狠狠踩住了这家伙的手。 疼得长声大叫,但这家伙很快就住了声,沈宸的脚猛地抬起,重重地踢在了他的脸上。 这家伙被踢得仰面朝天,枪伤加上踢伤,脑袋昏沉沉的,他只剩下了无力地喘息,再也没有了反抗能力。 沈宸捡起地上的手枪,是一支花口“撸子”。因为其体积较小,便于携带隐藏,而被当时的秘密工作者所青睐。 特务,果然是特务! 第一百五十九章 悬赏,参军的理由 - 抗战之三生传奇 - 岁月如声 “微哉微哉!无所不用间也。相守数年以争一日之胜,而爱爵禄百金,不知敌之情者,不仁之至也……” 战争最直接的目的,就是在军事上致敌于死地,彻底消灭敌人。 为了制胜,则必须事先了解敌情。靠谁?靠间即细作、特工、间谍。 早在春秋时代的军事家孙子,就深谙细作在战争中的作用,得出了极为精僻的理论。 而整天高唱“同文同种”的日本侵略者,也是深得中国文化的奥秘。他们研究《孙子兵法》绵延不绝,并运用中国古代这一军事智慧,反转用来侵略中国。 自九一八事变后,日军的侵略目标便指向了华北,在这块土地投入了大量的人力、物力。 制造汉奸便是具体活动的任务之一,或金钱勾引,或私利相诱,或武力威逼,各种手段应有尽有。 一些人或为钱财,或为利欲,或为怨恨,而忘却了国家、民族的利益,卖国求荣,丧心病狂。 日军利用汉奸特务是费了心神的,在七七事变之后,国*共两军都尝到了汉奸造成的巨大危害。 汉奸活动之猖狂,可谓触目惊心。抗战部队走到哪里,汉奸特务就跟到哪里。 负责指挥保定战役的将领刘峙,失败之后便哀叹:“这仗没法打了,遍地都是汉奸。” 而关麟征、郑洞国、覃异之等百战骁将,当年在长城抗战时,尚与日军精锐打得难解难分,虽败犹荣。 可在保定之役中,本是在自己的人民中间作战,占尽天时、地利、人和,却反而左右支绌、被动挨打,仰天痛骂汉奸。 同样,新四军在挺进江南后,便在文件中不无忧虑地指出:“汉奸密探密布对我军事情况颇为详悉。” 一九三八年,八路军进入华北时,也感叹道:“华北汉奸遍地都是,真是不得了。” 刺探、暗杀、下毒、收买、色诱……花样百出的手段,形形色色的特务,这绝不是耸人听闻,在艰若的抗战中,这些民族败类造成的危害是极其巨大的。 菊子跑了过来,见沈宸已经制服了特务,可还余怒未息,挥起枪托,就要砸打坏蛋。 “别打了,给他留口气。”沈宸赶忙劝阻,又用手里的小枪吸引她,“来,赶紧玩会儿,等下就要缴获归公了。” 菊子立刻被被制作精美的手枪所吸引,接过来把玩,一副爱不释手的样子。 枪声响了半天,村里的民兵也很快赶来。因为有好几杆枪,他们胆子也大起来,不再畏缩害怕。 小芳当然是跑在前面,她是知道些情况的,听到枪响便意识到可能是沈宸他们出了状况。这丫头带着那个很嘎的民兵,循着枪声,来得最快。 “狗特务!”小芳和菊子是同样的反应,对特务汉奸恨之入骨。 “还是个女特务?”民兵瞪大眼睛,走近两步仔细打量,试探着问道:“要不要给她包扎一下,让她多活一会儿。这个,身上没有别的武器了吧?” “让我来搜她。”小芳抢上一步,推开民兵,有些嗔恼地说道:“你个大男人,想干什么?” “我——”民兵挠了挠头,有些抱屈地说道:“我没想干什么呀!” “你没看出他是个男的呀?”沈宸有些好笑地退开一步,笑眯眯地看着小芳。 这个特务装扮得非常象,是因为他原来的职业,对于扮起女人来是得心应手。如果不仔细观察,很能迷惑一些人。 就在县城的东城附近,有一片肮脏之地,除了烟花妓*院之外,还有个被叫做“公子窑”的地方。 打扮得男不男、女不女的青年男子,留着乌光油亮的大辫子。尽管有的穿着男装,但不是小桃红,便是苹果绿线绨长袍。 这些人个个眉清目秀,施起粉黛来,几能以假乱真。 “这——”小芳从这特务的怀里掏出两个用布包裹的馍馍,左看右看,既哭笑不得,又羞恼交加。 嘿嘿,那个民兵不知好歹地笑了两声,立刻惹来小芳的两个大白眼。 这家伙挺有创意,放在衣服里好看,饿了还能当干粮吃,真是一举两得。 沈宸这样想着,却还得忍住笑,上前给特务草草包扎了一下。 不是怜悯,也不是什么优待俘虏,就是想让特务多活一会儿,问完口供再死。 能够潜进根据地,能够拿到路条,难道只是装得象?沈宸可不会这样认为,没有内部人员的配合,困难也太大了吧! 既然发现是男人假扮的,赶到的民兵们当然不会再客气,象拖死狗似的又打又骂,把特务架着押回了村里。 在沈宸看来,这个特务不仅装得象,还受过严格训练,不是个一般人物。但要他来审讯,显然还是越级擅权了。 所以,他没有审讯,而是象聊天似的,随便问着一些问题。 显然,这个特务知道得不少,但伤得挺重,也不会轻易说出什么有用的情报。 除了敌人悬赏三千大洋要沈宸的命,这个消息特务觉得不是保密的,也兴许想吓唬沈宸,让他寝食难安。 三千大洋,很多嘛?沈宸对此表示鄙夷,别当他是没见过钱的乡下丫头。在上海,他的资产可是至少有十几万呢! 悬赏当然要有照片,根据地的报纸,宣传上的画像,敌人要搞到并不困难。而这个特务不仅看过照片,还见过沈宸本人,可见其在根据地刺探的时间不短。 也算这个特务倒霉,在集市上发现沈宸一个人,还是全无戒备的样子,一时起了杀心,想赚那两千大洋。可没等他想好办法,就被沈宸反盯上,功亏一篑。 “你厉害,确实厉害。”特务咬着牙,忍着痛,却满怀怨毒地盯着沈宸,“可有了三千大洋的悬赏,要你命的人就多了,连亲戚朋友也会贪图钱财……” 沈宸呵呵一笑,打断了特务的话,“别以为人都象你这样,为了钱连良心都不要,给鬼子卖命的下场,就是丢掉狗命。你会被枪毙,而我还活得好好的,你说气不气人?” “跟他废什么话,一枪毙了他,看着他就恶心。” 菊子还拿着小手枪,可她也知道留不住。这是证据,一定要上缴的。所以,她很生气,真的想用这小手枪打两枪,过把瘾。 沈宸伸手阻住了菊子,说道:“别浪费子弹,一条狗,用刀砍头就可以了。”停顿了一下,他接着说道:“等着上面派人来审讯吧,咱们不用为此耽误工夫。” 其实沈宸想得并不只这些,这个特务非同一般,在根据地内活动,也不是为了他。也就是说,鬼子有可能在准备针对根据地的行动。 但这个结论不应该由他下,审讯口供也不是他的事情。不管鬼子是扫荡,还是普通的进攻,他只是一个兵,服从指挥就够了。 所以,他已经不关心后续的事情,自有根据地的敌工部门来做这些事情。 何况,因为鬼子的悬赏,沈宸想到了与家人分辩的理由和借口。在参军这件事情上,也就能够减少很多的阻力。 回家,还是要回家,享受难得的假期,享受一下与亲人在一起的快乐。 叮嘱了一下看押俘虏的民兵,沈宸便让菊子去集市上和二旦收摊,他则去小芳家牵马,大家在村口会合。 再次踏上归家之路时,沈宸似乎已经把刚才的事情忘记了。只有菊子还不时提起,既兴奋,又为没得到那把手枪而遗憾。 对此,沈宸只是宽慰,或者说是有些敷衍。对他来说,刚才发生的不过是生活中无足轻重的小插曲,对他的人生道路没有丝毫的影响。 当然,他也理解菊子。识破特务,跟踪追击,枪战擒敌,对于菊子来说,可是能够记忆终生的回忆。 …………… 生活的乐趣,不在于创造,而在于寻找。 只要你的心态够好,一花,一草,一颦,一笑……都是快乐的源泉。 而凡人有庸俗的快乐;智者有明彻的痛苦。 相对于大多数的普通人来说,沈宸虽然有家,有叔叔和婶子,有兄弟,有妹子,也不愁吃喝,但快乐却要少得多。 很简单,他知道得多,想得也多,越想得多,就越容易纠结于对未来的担心和谋划。 当然,沈宸也努力使自己能享受快乐,哪怕是短暂的。 虽然他的思索一直不断,但能享受快乐时,他会将其挤到一旁。 有时候,他很羡慕别人,因为他们的快乐那么简单。只要平安无事,只要不饿肚皮,他们的脸上便带着笑,便会开朗高兴地生活。 “日本鬼,矮矬矬,矮鬼心肝大如锣,抢了朝鲜抢台湾,抢了东北想黄河; 日本鬼,矮矬矬,矮鬼不如咱人多,大家团结一条心,鬼子难把咱奈何; 日本鬼,矮矬矬,不揍他不知道错,消灭日本侵略鬼,争得太平安乐窝。” 小花抑扬顿挫地唱着,还摇晃着脑袋,小辫子在身后晃来晃去。 沈宸拍着手,合着节拍,满脸都是笑容。 “唱得真好啊!”歌声一停,沈宸便鼓掌称赞,又摸脸又摸头,还亲了下小花的小脸蛋儿。 小花咯咯地笑,倚进沈宸的怀里,脆声道:“姐,你给我讲故事呗!就讲打鬼子的故事。” 沈宸呵呵一笑,说道:“打鬼子有啥好讲的,又是枪,又是炮,又是血的,你晚上会做噩梦的。” “不会啦,人家的胆子不小的。”小花说道:“村上杀鸡杀猪,我都去看。王大爷和菊子姐打猎,拿回来的死狼,我也敢拿棍去捅呢!” “哇,小花这么厉害啦!”沈宸发出惊叹之声,说道:“可鬼子令人恶心,姐不想讲他们。这样,我说个成语故事给你听。” “成语?”小花歪着小脑袋想了想,说道:“有趣吗?” “当然有趣啦!”沈宸摸摸小歪辫,娓娓讲述起“拔苗助长”的故事来。 感染,可以是气氛,也可以是人。就好比大人和孩童在一起,说话的腔调和语气,神态和动作,会不由自主地变得幼稚,完全是被孩童的天真所影响。 沈宸现在也是一样,臭子在炕上爬来爬去,发出无意义的哼叫。小花倚在他怀里,听着他讲故事,不时脆声提问,让他沉浸其中,也成了个大孩子。 婶子推门进来,看见侄女和女儿玩得开心,脸上也露出笑容。可很快,她又是忧心的样子。 在屋里收拾了一会儿,婶子凑到沈宸身旁,看着侄女,好半晌也没说话。 “婶子,有事儿?”沈宸转过头,开口问道。 婶子勉强笑了一下,说道:“没什么事儿,就是想到你参军要走,我和你叔很担心。你一个姑娘家,岁数也不小了,留在根据地多好。哪怕是在游击队,也能常回来看看不是。要参军走了,天南海北的,可就不知道啥时再能回来啦!” 沈宸说道:“主力部队也不会走得太远,这里又是休整之地,时常会回来的。婶子,你也知道,鬼子在悬赏。要是留下来,那还有个消停?我跟着主力部队走,反倒更安全。千把人的大部队,还能被全消灭?依着部队上的照顾,就算最后剩下一个人,那也得是我嘛!” 婶子没什么见识,也不知道战斗的残酷,听沈宸这么一说,也觉得和千把人的部队在一起,还是很安全的。 而鬼子的悬赏确实令人担心,别说是外面派来的汉奸特务,就是那本地的坏人,保不准也起了贪心,想着暗地里下毒手。 “婶子,你和我叔把这事说清楚,就知道我的选择是对的了。”沈宸继续说道:“在外面不仅安全,还能见世面。部队上的首长还答应了,等我二十岁的时候,想离开部队,也没有问题。” “二十呀?!”婶子想了想,颇有顾虑地说道:“一个姑娘家,那个年龄嫁人是不是有点晚啦?” “晚什么呀!”沈宸翻了翻眼睛,说道:“就凭我的名声,我的长相,还愁嫁不出去?说不定,还能混个官儿做呢!” 婶子笑了,轻轻点头,女干部呀,她见过,挺好的。 …………… 第一百六十章 反扫荡 - 抗战之三生传奇 - 岁月如声 初夏的夜晚,既没了春寒,炎热还要过些日子。 凉爽的微风,吹过头上的树叶,发出哗啦的响声。斑驳的光影在地上慢慢移动,凝视良久,会给人一种怪异的错觉。 时间过得真快,或者应该说闲散的日子进得真快。明天沈宸便要离家归队了,在这夜晚的闲聊中,便透着离别前的不舍和愁绪。 “大梅的名声——”王大爷轻轻摇了摇头,端起自家酿的地瓜酒喝了一小口,缓缓说道:“树大招风,她去参军,和部队在一起,倒是少了很多危险。” 孙洪山苦笑了一下,说道:“这丫头主意正,决定的事情,我是管不了,只好随她去。希望她在外面闯腻了,能收回心,回家来安安分分地生活。” “丫头是个有本事的,一定能踢腾出个样子。你就是留住她的人,还能拴住她的心?”王大爷说道:“再说,也是这世道逼的。你呀,就放手让她走,让她干。” 孙洪山沉默下来,他无能为力,但总有些不甘心。自己的侄女呀,为什么就管不了了呢? 可反过来想一下,自家的生活不就是因为侄女的改变而改变的嘛? 如果不是侄女,小花已经被人贩子带到不知什么地方;自己的伤也好不了,说不定已经死了;现在也到不了这个安生的地方,过安生的日子…… 侄女是在拿命在拼,为了这个家,为了她的亲人,孙洪山心里清楚得很,也感激得很,也没有说硬话、强管的底气。 一阵笑声传来,孙洪山和王大爷都转头去看。是不远处的沈宸和菊子在说笑,还有被逗弄的小花。 孙洪山和王大爷不由得对视而笑。虽然孙洪山的笑中带着些苦涩和愁闷,但事实已经不可更改,他又何必要在沈宸离家前添堵呢? “其实,我还是最惦记家里。”沈宸正和菊子交代着事情,“虽然我可能随部队出发,暂时或者长期地离开根据地。可只要鬼子的扫荡能打进根据地,就可能会牵连到我的家人。” 菊子点着头,说道:“你放心,咱这王家洼比较偏僻,鬼子一般打不到这里。就算真的来了,往深山里一藏,他们也没办法。” 沈宸沉吟了一下,说道:“除了扫荡这样的大行动,你和村上的民兵还要注意平常来的一些生人,象在集市上的那个特务。敌人没准会使阴招,抓我的家人来威胁我。” 菊子眨了眨眼睛,明白了沈宸的担心,便向他保证道:“好,我明白了。以后带着村上的民兵加强戒备,特别注意生面孔。” 停顿了一下,她又说道:“想从根据地抓人并带走,哪有那么容易。沿途那么多村子,都有民兵查岗放哨……” “你是说指望别人,别指望你们呗?”沈宸有些不悦,垂下了眼睑。 菊子立刻意识到这话的歧义,赶忙说道:“我不是那个意思。论亲疏远近,我也要尽全力保护孙叔一家,保护你的亲人不是。” 沈宸沉默了半晌,才缓缓说道:“尽力就好。我已经叮嘱了家人,让他们以后少提和我的关系,多注意安全。” 菊子自知说错了话,不敢再接茬,怕惹沈宸不快,只是连连点头。 说实话,沈宸不太相信菊子,因为她太粗心,也不聪明。所以,除了嘱咐她以外,他还想着托赵铁和老周,让区上注意照顾他的家人。 虽然对沈宸来说,和孙洪山一家,甚至和二旦,都没有心理上的亲戚关系。但和之前在上海的沈宸一样,那具身体的亲人也是他应该照顾的。 夜色已深,王大爷和菊子才告辞回家,留下了不少肉干,是给沈宸明天带走的。 和叔叔婶子打了声招呼,沈宸便回到自己的小屋里,躺在炕上早早休息。 除了想养足精神,沈宸还怕叔叔婶子唠叨个没完,越说越伤感,越说越担心。 在屋里的黑暗中,沈宸大睁着眼睛,好久好久才入睡。胡思乱想的,他也不知道到底要规划些什么,完全是凭着直觉在走,谁又知道以后的结果? …………… 抓住一个汉奸特务虽然不算特别大的事情,但却透露出了危险的信号,说明鬼子极可能盯着这里,扫荡的可能性变得大了起来。 再者,根据地有内奸是确定无疑的事情,扫荡可能马上就要来了,内部的隐患却还没有清除。 而且,根据地内的锄奸保卫工作暴露出了缺陷,民众的警惕性还要提高。这些,都是需要加以改进和加强的。 侦察、走访、调查,下达防奸通知,制定识奸防特的措施……根据地内的干部又多了不少工作,在扫荡之前的紧张气氛中忙碌起来。 而沈宸也渡过了小长假,告别亲人,赶到了团部报到。 战斗很快就要来临,沈宸收拾了离别的难舍心情,以全部的心智和精力投入到迎击鬼子的准备当中。 中国人常说“天意”,就象外国人常说“上帝”一样,当巧合无法解释时都会被冠以“天意”来应付。 甚至连贫穷、富贵、刮风、下雨等等,都会被老百姓称之为天意。天意不可违抗,就象上帝掷骰子,你不可能知道是几点。 但冥冥之中总有只神秘的手在拔弄着人世间的一切,难道说凡事都在神的掌握之中,没有一件是偶然的? 连绵三天的夏雨,使道路变得泥泞不堪,鬼子的行动也必将会受到影响。 正在这时,从滨海地区传来了好消息。 在鬼子推行的“治安强化运动”中,八路军教导二旅巧用“翻边战术”,远距离奇袭郯城。 经过激战,教导二旅攻克郯城,创造了八路军入鲁之后的第一次攻坚胜利。 再加上之前的海陵战役的胜利,“翻边战术”成为了打破敌人扫荡进攻的有效手段,陆续推广到山东各抗日根据地。 主力团也因此而有了使用新战术,粉碎此次敌人扫荡的计划。而奔袭的目标,则初步定在了县城。 通常来说,敌人扫荡的兵力是一个大队,不用从外地调兵的话,就只能是削减本地各据点的守军,东拼西凑起扫荡的人马。 这样做的后果便是占领区的腹地空虚,而“翻边战术”正是敌进我进,避开敌人扫荡的大队,直插进其空虚的腹心。 游击战的原则是敌进我退,诱敌深入。但指挥艺术的高明,便是灵活,便是根据实际情况变化。 “翻边战术”便是如此,趁敌人包围圈尚未形成,或者从多路进击的敌人缝隙间钻过,跳到敌人后方打击敌人,粉碎敌人扫荡,是符合当时山东的敌后抗战形势的。 “奔袭二十多公里——”郑团长在地图上量着距离,手指在沿途的村镇、道路划动,思索着说道:“应该是可行的。” 沈政委也在考虑,好半晌才说道:“如果能把扫荡的敌人拖住,或者是迟延其行动,对奔袭县城更加有利。” 郑团长点了点头,又不太确定地说道:“凭游击队,还有区中队,怕是有困难吧?” 沈政委笑了笑,说道:“敌人要大举出动的话,县城空虚,我们也用不了一个团的兵力。留下一个连,再有游击队和区中队配合,差不多能够达到目的。” 郑团长盘算了一下,决定先按这个计划准备,等侦察到敌人出动的具体情报,再做进一步的完善布置。 既然有了这个计划,便要提前知会游击队和区中队,让他们也做好各方面的准备。 而从目前各方面的情报来分析,敌人在全县也不过是有五六百的鬼子,一千三四百的皇协军。按照至少出动一半的兵力来算,留守在敌占区的既分散,也不会太多。 再往细里判断,县城至少会有一个小队的鬼子,再加上其他重要据点的的少量驻军,敌人扫荡最多也只有不到五百鬼子。 至于皇协军,人是多了些,但战斗力低下,甚至已经不如游击队厉害。 尽管要留一个连的正规部队参与反扫荡,郑团长和沈政委依然担心游击队遭到重大损失,索性便把沈宸也留下来。 不是单独一人,而是把沈宸所在的连队——蒋连留下来。一来蒋连和游击队配合过多次,相互间比较熟悉;二来沈宸的打法,游击队也不用重新适应。 而从另一方面来讲,这也算是对游击队的弥补。把人家的顶梁柱挖走了,反扫荡就多出些力吧! 至于沈宸,反正已经是主力部队的战士了,当然是服从命令。能再次和游击队并肩作战,对他,以及游击队的队员们,也都是令人欣慰的事情。 只有余保根,沈宸以前的跟班,这些日子就不是很高兴。被沈宸给甩了,这话听起来有歧义,可这家伙确实习惯了,就想跟在沈宸身边打仗。 因为沈宸参军的事情开始并没有张扬,余保根并不知道。等沈宸休徦回来,直接去了主力部队报到,他才知道这个消息。 郁闷了一两天,余保根倒是想到了主意。他向赵铁和老周提出申请,也想去参军。 赵铁和老周还不知道他的心思,也觉得沈宸身边要是有个熟人,照顾得会更周到。 反正郑团长也答应了,不仅给沈宸配坐骑,还给他派个背枪的警卫员。余保根也算是很有经验的老队员了,主力部队可能会答应他的要求。 可赵铁和老周比较老练,没有直接去说项,而是通过沈宸,使部队上答应了接收余保根,并把他派给沈宸当背枪的警卫员。 穿上了黄军装,背上了沈宸的长枪,牵着配给沈宸的骡子,余保根心愿达成,又昂首挺胸,神气起来。 沈宸觉得这样挺好,不用磨合,两人的配合已经默契,对马上迎来的战斗也就更有把握。 尽管下雨使敌人的扫荡推迟了几天,但该来的还是会来。只不过,得到情报和迎接战斗,时间上有了充裕。 扫荡的敌人大举出动了,兵分两路,从根据地的北面和东面气势汹汹杀来,以期形成夹击之势。 进一步的情报确定下来,按照既定的计划,游击队分兵两路,一路负责袭扰牵制,把扫荡的敌人引向根据地腹心;一路则相机绕到敌人背后,埋设地雷,迟延其后退的脚步。 蒋连则暂不露面,给鬼子造成错觉,滋生其轻敌自大之心。 地雷的普遍使用,以及所取得的战绩,发挥的作用,自然会成为游击队的主要武器,杀敌保家的不二之选。 再加上本地山区半山区的地形地势,道沟、通墙的大面积使用,使得对付敌人的扫荡变得比平原地区要容易很多。 有鉴于此,沈宸主动请缨,配合游击队行动,给予敌人以不断打击,并把敌人逐步引入腹地。 至于与鬼子面对面的pk,沈宸连想都没想过。 以智取胜,以巧制敌,这才是游击队的优势所在。 而对鬼子来说,倒在阴损毒辣的陷阱下,死在看不见的敌人手里,更会打击他们的士气,增加他们的恐惧吧? 一道烟柱从远方升了起来,狼烟报警,鬼子要来了。 沈宸冷冷一笑,举起望远镜瞭望。 大道空空荡荡的,人、车辆、骡马都绝了迹,只有那道边的树木,地里的庄稼,无奈地迎接着侵略者的到来。 如果从高空鸟瞰,可以看见黄色的行军队伍象两条丑陋的毒蛇,蜿蜒着向前行进。 日本鬼子穿着黄军服,戴着微微隆起的令人恶心的黄军帽,背着赤红色的牛皮背包,扛着三八大盖和歪把子机枪,咔嚓咔嚓地走着。 在行军队列前面,鬼子的侦骑来回侦察巡视,和鬼子大队拉开了足有五百多米的距离,担任着尖兵的任务。 “啪勾!”突如其来的一声枪响,打破了寂静,一个鬼子侦骑栽下了马背。 “敌袭!”随着示警,几个鬼子侦骑将身子压低,一边操纵着马匹,一边寻找着袭击者。 “啪勾!”又是一声清脆的枪响,一匹战马惨嘶着倒在了地上。 第一百六十一章 举步维艰的扫荡 - 抗战之三生传奇 - 岁月如声 百米,二百米,三百米,在此范围内都有能够藏身的隐蔽处。 但鬼子从枪声来判断,似乎枪手藏得更远,这便令人感到吃惊,且放鬼子不敢轻举妄动了。 联想到此次扫荡前,长官所提醒过的支那神枪手,鬼子侦骑竟然不敢向着可疑的地方去搜索,反而将身体更紧地贴在马背上,向着大队的方向退了回去。 一声不紧不慢的枪声响过,又一个鬼子掉下马去。 战斗短暂,收获是次要的,激怒鬼子才是沈宸的主要目的。 敌人的大队赶了上来,损失了几个侦骑,袭击者还不知所踪,一匹受伤的战马还在地上挣扎哀嘶。 “太君您看。”一个汉奸凑过来,对着面色阴沉的鬼子军官说道:“这就是他们挖的道沟,多阴险,皇军的汽车根本没法通过。” 显然,刺探本地情况的特务并不是一个两个,也总会有漏网之鱼。对根据地的了解,使扫荡的敌人并不是两眼一抹黑。 鬼子军官没说话,冷着脸望着出现在面前的、绵延伸向远方的道沟。 尽管事先获得了些情报,但亲眼看见的时候,依然感到头痛不已。头痛归头痛,可还是要继续前进,命令更要坚决的执行。 “开路!”鬼子军官摆了摆手,下达了命令。 皇协军在前,鬼子在后,以两列纵队沿着道沟沿行走,拉着辎重的驮子在道沟里前进。 鬼子军官举着望远镜向前瞭望,对支那人的狡猾感到厌恶,但却并不认为这样的小伎俩,会对既定的军事行动产生决定性的影响。 还有那个支那女枪手,已经杀害了太多的皇军勇士。刚才那冷枪袭击,无疑也是她干的好事。 “轰!”道沟沿腾起了一股黑烟,然后是次第的延伸爆炸,一组连环雷在皇协军的行军队列中炸响,伤兵和尸体在烟雾中纷纷摔下道沟。 而最毒辣的还是最后一颗雷,几颗手榴弹飞到空中,左一颗右一颗地炸开来,金属碎片在空中飞舞,横扫着猝不及防的敌人。 鬼子军官狼狈地趴在地上,泥土碎石落在他的头上,前面灰蒙蒙的一片,视线模糊不清。 土造地雷的杀伤力有限,虽然也能使狗日的挂花流血,但致伤的比率更高;可手榴弹的凌空爆炸,所造成的伤亡却是惨重的。 爆炸结束了,听到敌人耳中的,便是不断的惨叫和哀嚎。 “八嗄!你的情报——”鬼子军官站起身,抹了把脸上的灰土,愤怒地要找那个汉奸特务算账。 但那个汉奸已经倒在地上,没法让他发泄怒火了。一块很大的弹片击中了他的脑袋,红的血、白的脑浆正混杂着流淌。 “啪勾!”一声枪响,鬼子军官的胸前迸出一朵血花,望了望前方依然弥漫尘灰的视野,他瞪着不甘的眼睛颓然扑到在地,激起了一片尘土。 将近八百米的一枪,无论是鬼子,还是皇协军,根本看不清,也找不到射击的位置,完全是无可防范。 虽然沈宸击杀了很多鬼子汉奸,也使敌人加强了戒备。但敌人做梦也不会想到,他的狙击距离已经达到了如此惊人的地步。 何况,在山区半山区,再加上道沟,敌人无论如何也不能把警戒范围扩展到三四百米的距离。更不要说五六百米,甚至是七八百米了。 沈宸胆大的另一个原因则是埋设的地雷,敌人想快速靠近或追赶,等于是要趟雷前进,迟滞拖延的时间,也足够他逃之夭夭了。 地雷的袭击,以及鬼子军官被狙杀,使敌人的大队混乱停滞了一阵子。 但很快,便有军官顶替了上来。这个日本官冷肃着面孔,在队伍后挥了挥手,排雷的工兵立刻冲到前面,手里拿着扫雷器来回的探雷。 随着一个个白灰撒出来的圈不停的向前移动,鬼子军官露出了欣慰与轻篾的笑容。 没错,这就是鬼子自恃能够破解地雷的利器,也是展开此次扫荡的主要倚仗。 相对来讲,沈宸再厉害,也是一个人。而地雷的广泛使用,却令敌人更加头痛。 鬼子秘密调来了工兵和宝贵的探雷器,以为突然间加以使用,定然会使对手猝不及防,把充满危险的道路变成坦途。 但鬼子显然要失望了,前进了几十米后,工兵的脚下一空,紧接着便是“轰”然爆炸。 黑烟腾空而起,跟在后面原本瞄着腰的皇协军,再次齐刷刷的趴到了地上。 半晌,硝烟散去,地上躺着受伤哀嚎的日本工兵,宝贵的探雷器已经被炸坏了。 游击队埋设的地雷有铁的,更多的则是陶瓷、石头的,这样是使地雷的制造更加容易,价格更加低廉。 探雷器能探测到金属,但对陶雷、石雷则毫无用处。鬼子工兵过于相信探雷器的作用,却忽略了其他类型的土造地雷。 “八嘎!”鬼子军官一声低骂,再次挥手派上了工兵。 他以为是工兵的疏忽大意,并没有意识到探雷器对石雷、陶雷根本没有作用。 “啪勾!”枪声响了起来,鬼子工兵应声倒地,好在探雷器没有损坏。 鬼子军官气得七窍生烟,却不敢过于靠前。冷枪狙击的威力,连他也感觉到了恐怖。 “轰!”的一声,又一个工兵和他的探雷器变成了零件。血肉横飞中,也震醒了日本军官。 他不知道对手使用的是什么材料的地雷,竟能让探雷器失去作用。要知道,这可是好不容易才调来的宝贵的装备。一下子,他竟然有些手足无措。 其实,对于这种触发雷,因为它不受控制,游击队埋的并不多,只是起一种恐吓的作用。 地雷的作用是恐吓、骚扰、阻滞,但要想达到使敌人寸步难行的程度,在实际上是行不通的。 也就是说,并不象一些人所想的那样,埋下足够的地雷,彻底封锁道路,使敌人无法进行扫荡,或者半途而废。 埋地雷并不是那么简单,不是盲目的,而是有针对性的。 在敌人出动的时候,要赶在敌人前面,预测敌人可能要走的路,可能经过的地方,才能决定在何处埋雷,埋何种类型的地雷。 因为时间的关系,还要保证质量,在敌人前面埋的雷便不会很多。 再者,还要提防敌人使用的招数,比如用老百姓趟雷,用扫雷器排雷等等,并做出灵活的应对。 地雷立威之后,敌人变得小心翼翼,心惊胆战,特别是宝贵的探雷器失灵,更给敌人的心理蒙上了不祥的阴霾。 不仅要小心脚下,那超远距离的狙击也令人胆战心惊。在找不到鬼子军官的情况下,沈宸开始狙杀普通的鬼子兵和皇协军中的军官。 其实,衡量一名狙击手的成功之处,并不是在于他射杀了多少人,而是在于他的狙击能够对敌人造成多大的影响。 比如二战的德国第一狙击手马蒂亚斯•海岑诺尔,他的记录为三百四十五次狙杀。 但在这个狙击战绩中,绝大多数都是敌军的指挥官。如果他也向其他狙击手那样来者不拒,见一个灭一个的话,他的战绩将更加惊人。 沈宸当然也想杀军官,可在没有机会的情况下,任何一个敌人也都是他的目标。多杀一个,就削减了敌人的一分力量,就多给敌人增加了一分恐惧。 日本鬼子派了几个枪手,想和沈宸对抗,但在这么远的距离,即便是射击技术不错的鬼子,也无能为力。至少,他们的视力就无法看见目标,或者说是找到敌人的位置。 无奈之下,鬼子不敢再走沟沿,而是钻进了曲折的道沟,以躲避冷枪的袭击。 皇协军就比较倒霉了,在沟沿上行进,不断有冷枪袭来,无差别地将走在前面的士兵打倒在地。 周围田地里的庄稼已经长到了两尺来高,敌人却只能沿着这坑洼不平的道路向前推进。 因为,离开大路走野地是很困难的事情。几十米的距离,便会使你的鞋沾满了泥而变得沉重不堪。 而且,拉着辎重的大车在松软泥泞的野地里难以行驶,非靠人推肩扛不能移动。 “啪!”的一声,鬼子工兵的探雷棒触发了土下的夹子,还没等他反应过来,道沟的侧壁轰的爆发。 五颗连环雷在沟壁次第炸响,相对狭小的空间,掺杂在地雷中的碎石破铁,象一支支大号的铁铳将鬼子打成了筛子。 鬼子再次领教到了支那人的狡猾和恶毒,原来,地雷不单单是可以埋在地下的。 鬼子军官看着死状凄惨的士兵,象牲口似的从鼻孔里喷着粗气,狠狠地一挥手向着传令兵下达了命令。 时间不长,几十名皇协军被调了过来。这回他们被鬼子委以“重任”,负责开路前进。 皇协军,中国人的耻辱,屈膝为侵略者效劳,甚至屠杀自己同胞。 此时,却被当成炮灰,走在了队伍前面。后面不断传来鬼子严厉的督促,加快速度,加快速度。 真是悲哀啊!替侵略者卖命,侵略者却根本没拿他们当人看,象是一块破抹布,随时可以抛弃。 “呯!”的一声,一个皇协军扑通坐在地上,捂着被击穿的、流血的脚惨叫不已。 什么新式武器?打脚枪?皇协军们有些目瞪口呆,甚至怀疑敌人是不是在道沟下挖了地洞,可以向面打枪。 鬼子不耐烦的催促又来了,皇协军只能无奈而又胆战心惊地前进。 脚下的每一点异样都会让他们心惊肉跳,一个个白圈向前延伸,黄色的长蛇移动得缓慢异常。 地雷还在不时地被触发,但少了许多。冷枪也还在不时响起,频率也逐渐降了下来。 鬼子指挥官片岗,现在很后悔。 看着前面绵延不绝的道沟,掺杂着无奈和忿恨的情绪萦绕不散,烦躁越来越浓。照这样的速度,合击的计划什么时候能够完成? 伸出两根手指,片岗象叫狗一样把不远处的一个汉奸叫到跟前,沉着脸问道:“这样的道路有多长?难道在到达目的地之前,都是这个样子吗?” “报告太君,敌区的道路差不多都是这样。”汉奸点头哈腰的说道:“根据情报,最先挖路的,挖得最积极、最卖力、最坏的,还是匪区的边缘地带。在腹心地区,就要好上一些。” 片岗皱起了眉头,象乌龟爬一样的速度看来是改变不了。可恶的支那人,真的要耗尽皇军的耐心吗? “还有别的路可以绕行吗?”前方又轰的响了一声,一股黑色的烟柱腾空而起,片岗举起望远镜瞭望着,开口问道。 汉奸小心翼翼地说道:“绕行的路也有。可都很狭窄,又崎岖难行,比这还难走。” 片岗放下望远镜,无奈地哼了一声。 现在也只有硬着头皮努力向前了,为了赶时间,就让皇协军多死一些,反正以后有很多补充的机会。 象这样软骨头的支那人多的是,片岗嘴角微微翘起,露出了阴冷的,还有几分嘲讽轻篾的笑意。 在身后鬼子不顾死活的催促威逼下,皇协军只能加快脚步,草草地进行探雷,这样便不可避免地增加了伤亡。 大概这个时候,他们才会后悔为虎作伥,屈膝为侵略者效力吧?但现在为时已晚。 何况,宁肯丢掉性命也不敢反抗的极度懦弱,活在世上也只是浪费粮食而已。 踩着同伴流出的鲜血,听着同伴受伤发出的哀嚎,皇协军们面色凄惨、如丧考妣,终于是用血肉之躯为侵略者趟出了一条通路。 一个村庄出现在面前,里面静悄悄的一片死寂,仿佛在以沉默面对侵略者,也似乎在酝酿着压抑怒火的爆发。 皇协军们离着村口还有段距离,便象一条毒蛇似的盘成一团,眼巴巴地望着村子。他们已经被五花八门的陷阱,弄得高度紧张、草木皆兵。 村口已经进行了改造,几道一人多高的操手墙左右交错,完全挡住了敌人望向村内的目光。 “啪勾!”从村里突然射出一颗准确的子弹,一个皇协军军官仰面摔倒,其他皇协军则趴倒了一片。 第一百六十二章 不屈的村庄 - 抗战之三生传奇 - 岁月如声 “马队长,太君命令你们马上进村搜杀敌人,然后将这个村子放火烧掉。”一个特务赶了过来,对着皇协军吼叫道。 姓马的皇协军队长很无奈,挥舞着手枪督促皇协军们进村,心中却暗骂:操*你x妈的,坏主意都是你们这帮家伙出的,有机会老子非打黑枪,要了你的命不可。 皇协军们虽然害怕,但命令下来了,军官们又虎视眈眈,只好磨蹭着向村子里摸去。 过了交错的工事墙便是村子里的大街,只见左右两旁家家的大门都锁着,零星的柴草麦秸被风吹着在地上旋舞,正对着村口的石碾子,象是咧着大嘴在嘲笑这伙胆小如鼠的侵入者。 五六十个皇协军进了村子,战战兢兢地分成两列沿着街道两旁搜索前进,不知道这个死寂的村子又有什么埋伏。 “轰!”的一声,一颗黑乎乎的地雷从地里破土弹起,在一米多高的空中猛烈迸射出耀眼的亮光,石头、碎铁、陶瓷片四下飞射,横扫着挡在面前的一切生物。 村子里藏身处多,空间狭窄,使用由人控制的拉线地雷准确性更高。 这颗土制跳雷在街心爆炸,给两旁的皇协军带来的伤亡极为惨重。爆炸过后,足有十几个皇协军连死带伤,连哭带叫。 这爆炸好似一根导火线,点燃了护村保家的热血之战。 两道火舌从石碾子下面喷出,一片铁雨披头盖脸的向敌人射去无数的铁砂子,让人难以躲避。 民间的土枪大抬杆,在特定的环境下发挥出了极强的威力。隐藏的射击孔也突然显现出来,向着敌人射出了仇恨的子弹。 皇协军们慌了,急了,向着两旁的院落房屋躲去,但陷阱已经布好,正等着他们去钻。 震天动地的地雷爆炸声此起彼伏地响了起来,院门、台阶、篱笆……到处都发出了压抑已久的怒吼。 尖厉的哨声响了起来,灰头土脸或身上带伤的皇协军们,跌跌撞撞的逃出了村子,连死带伤足有近三十个家伙留在了村里。 马队长捂着脸流血的伤口,跑到片岗跟前哭嚎道:“太君,村子里到处都是地雷,碰啥啥炸,寸步难行啊!” 片岗有些心烦意乱的摆了摆手,没有占领这个村子的计划,他只是想放把火,把村子烧了发泄一下积郁的怒气。 但在这个小村子遭到顽强的抵抗,却完全出乎了他的意料。 “轰、轰、轰……”鬼子的迫击炮开始轰击,村子笼罩在爆炸的火光和烟尘中,房屋在垮塌,在冒烟,在着火。 几分钟的炮火急袭完毕后,皇协军们再次小心翼翼的进入村子。 枪声响了起来,皇协军冲进了村子,胡乱打着枪。是的,只有他们的开枪声,却没有遇到抵抗。 皇协军有些困惑,也有些惊喜。敌人是不是被炮轰吓跑了?或许这次不用倒霉地付出伤亡,就能够达到目的了吧? “啊——”一个皇协军脚下一空,陷了进去,惊叫声刚起,轰的一声爆炸,血肉横飞,泥土碎屑裹在黑烟中噼哩啪啦掉落下来。 虽然敌人的炮击毁掉了一些地雷,但密度却不足以覆盖整个村子,还残留了一些踏发和绊发地雷,给敌人制造着伤亡和恐惧。 “轰!”又是一声爆炸,虽然地雷的杀伤力不大,但一换一的比例也令人满意。 况且,埋设得比较隐蔽的地雷,就象在屋里院内的,并不是那么容易被引爆的。 谁是最后的顽强者,谁就是最后的胜利者。 即便力有未逮,也要向敌人显示顽强抵抗的决心、不屈的意志,让敌人重新估计所要付出的代价,重新衡量战斗的价值和意义。 还是没有机会嘛? 沈宸已经出了村子,绕到了距离敌人的指挥位置,以及炮兵位置最近的狙击阵地。即便是最近的射程,也在五百米左右,也是比较安全的。 他仔细观察着,却发现由于敌人保护得很严密,找不到敌人指挥官的影子。 只有等下去了,沈宸不相信敌人的防卫会毫无破绽。所以,他并不是很着急,把枪端好,他耐心地等待着发出绝杀一枪的时候。 零星的地雷,杂乱的枪声,皇协军付出了伤亡后,已经占领了大半个村子。 没有主动的抵抗,他们几乎可以肯定,对手已经撤出了村子。 片岗举着望远镜,微微抿起了嘴角,比预料中要容易,占领全村已经没有悬念了吧? 对手终究还是没有力量来阻挡对村子的占领,甚至为了保全实力,连主动的抵抗都放弃了,避实击虚,这也是他们惯于使用的游击战术的特点之一。 “太君!我觉得敌人可能早就逃了。”一个皇协军军官凑了过来,谄媚地说道:“一些拿着枪的泥腿子,哪敢跟咱们硬抗?” 片岗嗯了一声,对这些软骨头,他一向是看不起的。只是形势在变化,皇军数量的减少,使得以后的军事行动会越来越依靠皇协军来执行。 所以,片岗强压着心中的厌恶,并没有恶颜相向。 时间不大,皇协军终于占领了全村,片岗看清楚旗语信号后,松了一口气,放下了望远镜。他挥了挥手,准备下令——可这个时候,村子里却异变突起。 “啪勾!”挥舞信号旗的皇协军士兵,随着突如其来的枪声,一头从房顶摔了下来,重重地砸在地上,激起了一团灰尘,然后才是肮脏的血殷湿了地面。 反击的信号一经发出,积蓄的怒火便猛然喷发出来。 “乒乒乓乓”的冷枪不断,一个大班的八路军,两个小队的游击队员,从地窖、夹壁墙、藏身洞里杀了出来,向着敌人发起了袭击。 几十个皇协军占领了村子,但恐惧地雷,也没敢挨屋搜索,只是粗略检查。而且,他们的兵力分散开来,在猛然爆发的打击下,猝不及防,惊慌应战。 “轰!”一道炽热的火舌从墙角射出,夹杂着无数的碎石铁屑迎头向敌人扑去。 几个皇协军惨叫着,倒在地上疼痛翻滚。在如此近的距离,又是突然击发,老火铳最大限度地发挥了自身的优势。 “轰,轰!”从院内投掷出来的两枚手榴弹先后爆炸,给几个皇协军带来了死亡。 “呯!”一个身手灵活的皇协军士兵刚翻到墙下,还没射出一颗子弹,便被击中了后背。 他费力地转过身,在逐渐模糊的眼神中,他不可思议地看见了突然出现在墙上的一个碗口粗的窟窿,一支黑洞洞的枪口再次伸了出来。 进入村子的皇协军没地方躲藏,而且不管藏在什么地方好象都不安全了。 而八路军和游击队员则利用通墙,三五成群,无比熟练地在村中的各院落里穿行进攻。 到处都射来刁钻凶狠的子弹,到处都有手榴弹在爆炸。他们终于意识到,陷入了对手精心设置的陷阱。 蓄谋已久、准备充分的打击是如此突然而猛烈,敌明我暗,将敌人放进村里来打的策略获得了极大的成功。 战术的成功不是偶然的,必须有牢固的基础。或者士兵训练有素,或者具有很有利的客观条件。 经历过榆树村等村落战斗后,八路军和游击队便为此深入研究,使战术打法更加完善。 这次敢把敌人放进来,倚仗的是持续不断挖掘扩展的藏身地洞,以及精心设置的杀敌阵地。即便不能取得决定性的胜利,也足以立于不败之地。 不断的爆炸声回荡在村子上空,硝烟翻腾,枪声不断,这是一场血与火的洗礼。 横七竖八的尸体,满地是残缺的兵刃、斑斑的血迹,周围是尖厉的呼号,凄惨的呼痛,惨烈的环境很快就击垮了战斗意志薄弱的皇协军。 片岗的手在颤抖,皇协军已经开始纷纷逃出村子,一个个面色惊惶,仿佛身后有妖魔鬼怪在追赶,要将他们吞噬一般。 此时增援并不是个好主意,显然是炮火的准备有些仓促,并未摧毁敌人的大部工事,或者说敌人的工事很隐蔽、很牢固。 虽然要费些工夫,但此时片岗的信心还没有动摇,他已经做好了继续炮击,再次进攻的准备。 “哒哒哒……”“哒哒哒……”村子里,一小股皇协军正在惊惶后退。 一个皇协军机枪手押阵,抱着挺机关枪边后退,边不时地回身向着疑似目标进行点射。 虽然这种盲目射击造成不了什么伤害,但却被刘彪死死地盯住了,应该说是这个皇协军手里的机关枪让刘彪眼睛发光发亮。 无疑,这是一个夺取机关枪的好机会,离得近,又是在敌人张惶撤退的时候。 刘彪咬了咬牙,冲着身边的几个战士招呼道:“绕过去堵截,把那狗*日的手里的机枪给抢过来。” “排长……”一个战士犹豫着,刚表示出不同的意见便被刘彪给打断了。 “甭废话,跟俺上。”刘彪狠狠瞪了这个战士一眼,挥了下驳壳枪,扒开草捆,猫腰从院墙洞里钻了出去。 不远处响起了一声爆炸,尘土和硝烟还呛得刘彪闷咳了两声。但他生怕那个皇协军的机枪手跑掉,飞快地贴墙行进。 “呆会儿我去抢机枪,你俩掩护。”刘彪再次打开隐蔽的门户,钻进了一户院落,再穿院而过,便能堵住皇协军的逃路。 “还是俺去抢吧——”刚才犹豫的战士停顿了一下,主动请缨道:“你用盒子炮掩护俺,俺腿脚麻利。” 刘彪“嗯”了一声,也不再争辩,用盒子炮进行掩护确实也是最佳的选择。 几个人仗着路熟,左拐右转,终于从侧面堵截住了这一小股皇协军。经过不断的冷枪和地雷的袭击,这股皇协军只剩下了不到十个人,机枪手也换了。 “啊……”正在撤退的一个皇协军突然瞪大了眼睛,发出了惊恐的厉叫。 几颗冒着青烟的手榴弹,从侧面的一堵残墙后毫无征兆地飞了出来,向着他们的头上砸来。 伴着皇协军们的一阵惊呼嚎叫和慌乱躲避,几枚手榴弹不间断地爆响,硝烟中泥土石块飞溅,惨叫声连连。 烟尘弥漫中,又是三颗手榴弹飞了过来,在爆炸中激飞出夺命的弹片,四下疾射。 这两轮手榴弹袭击,几乎把这一小股皇协军全部打趴下,只剩下押后的两三个敌人没有受到波及,这是刘彪怕把机枪炸坏而特意交代的。 烟尘弥漫,视野不清,刘彪等人借机从残墙后闪出,手持武器,迅猛地向敌人扑去。 二十多米的距离很快就到,硝烟也散去了一些,危险却一下子出现在了眼前。 在淡淡的烟尘后,两个皇协军也站了起来,包括一名机枪手,将枪口指向了这边,眼看便是流血五步,两败俱伤的局面。 “呯!”随着一声略显沉闷的枪响,皇协军机枪手的身子晃了一下,胸口被附近一处隐蔽射击孔射出的子弹击中,迸出了一朵血花。 他大瞪着双眼,仰面向后倒向,手指抽搐,扣动了板机,“哒哒哒……”一排子弹就从刘彪等人的头顶斜飞了过去。 刘彪反应也很快,刚看见敌人的身影便甩手就是一抡,一排子弹飞了出去,将盒子炮的特点发挥得淋漓尽致。 两声惨叫夹杂着一声闷哼,倒下了两具敌人的尸体,一个战士的身子也是一个趔趄,几乎摔倒。 另一个战士抢上几步,一把抢过机关枪,直向前跑,跳起一跃,过了一堵矮墙,转身将机关枪架起来,担任掩护。 刘彪在后持枪监视,掩护着受伤的战士过了矮墙,他才纵身一跃,跳过了矮墙。 “伤哪儿了?咋样儿?”刘彪一边换着弹夹,一边关切地向着受伤的战士望去。 咝咝,受伤的战士倚着矮墙,捂着肩膀倒吸着冷气,鲜血顺着指缝不断流出,勉强说道:“没,没事儿。” 刘彪露出了赞赏的神情,一挥手,命令道:“小张留下照顾你,剩下的人跟俺继续打。” …………… 第一百六十三章 连狙 - 抗战之三生传奇 - 岁月如声 “轰,轰,轰……”皇协军还没有完全撤出村子,片岗已经迫不及待地下达了炮击的命令,至于没有逃出村子的皇协军的伤员,鬼子是不会顾及的。 既然为侵略者卖命,既然充当帮凶,既然把枪口对准自己的同胞,这些皇协军不管自身有什么样的理由,都是咎由自取,一点也不值得可怜。 地道口刚盖上,沉闷的轰鸣已经在头上响起,伴着泥土和灰尘的不断掉落。 受伤的战士倚靠在地道壁上,急促地喘着气,脸色因为失血而变得苍白。 “赶紧包扎。”刘彪来不及稀罕缴获的机关枪,赶忙过来布置。 幸好伤的不是要害,但子弹还留在里面,需要手术才能取出,虽然经过包扎,这个民兵看起来暂时没有危险,但现在算是失去战斗力了。 至于以后,这条胳膊能不能恢复如初,谁也说不准,现在也不是多想这些的时候。 地道只有百八十米长,一共两条,只是为了方便部队撤出村外。要想大量藏人藏物,甚至是能够作为战斗设施,却还差得远呢! 地道里的战士们接到了马上转移的命令,村里的地雷使用殆尽,防御设施也被摧毁大半,再硬顶下去,伤亡将成倍增加。 一道道烟柱在爆炸的火光中升腾而起,再加上房屋倒塌的尘土飞扬,村子被烟尘笼罩了起来。 感觉着脚下大地的颤动,片岗放下了望远镜,烟尘太大,也看不清什么。 再次进攻村子的部队正在不远处集结准备,在几个皇协军军官的叫嚷和踢打下,一队队皇协军站好了队列。 片岗垂下了眼睑,沉思了一会儿,冲着旁边的日本军官挥了挥手。 这个日本军官立正敬礼,带着十几个鬼子离开了这里,向着集结完毕的皇协军队伍走去。 这是一支督战队,就是逼着皇协军卖命的。哪怕在村里再次遭到了打击,也不允许他们随便败退下来。 伤亡了这么多人,当然也包括受伤后没来得及撤出来,便被炮火干掉的倒霉蛋儿,片岗不得不审慎地对待这个结果。 这个村子看起来象是块难啃的骨头,不认真对待显然还要吃亏。 但片岗还是不想动用宝贵的帝国士兵,只是希望督战队能起到作用,让皇协军与村内的敌人打生打死。 村里的部队在往外撤,村外的敌人在向里攻,战局似乎在起着变化。 但在村外,敌人刚刚组织起来的进攻,却不得不暂时停止下来。 冷枪的袭击使村外的敌人感到意外,片岗没有想到,面对进攻的一方,支那暴徒竟然敢主动挑战,从某种程度上破坏,或拖延了这次进攻。 从枪声判断,冷枪袭击者的人数不是很多,但从实际上的伤害来看,这些家伙的枪法却相当不错。 而且,他们显然经受过一定的狙击训练,并不是随随便便选择所要狙杀的目标。 支那女枪手?片岗的脑海中出现了这个名字,眼睛不由自主地眯了起来。 这个手上沾染了太多帝国*军人鲜血的家伙,会不会就在这些冷枪袭击者之中? 外面几乎把这个家伙传成了枪神,连日军的情报系统,也把这个家伙列为极度危险分子。 就是在率队出征时,情报上也屡次提到了这个名字,并要军官们注意安全,不得大意。 盛名之下无虚士,片岗想起了这句中国的古话,脸色变得凝重起来。 这是个需要认真对付的家伙,如果无视她的威胁,继续进攻村子,似乎过于轻敌和狂妄了。 而先对付那些冷枪袭击者,似乎是正常的应对之招。可进攻村子就要暂停,时间的耽搁,又让片岗感到很郁闷。 还是以稳妥为主,先扫清身边的障碍,再展开进攻村子的行动吧! 片岗思虑再三,还是觉得没有办法无视那些正在给部队带来伤亡的冷枪袭击者。 思想决定行动,片岗下了决心,立刻命令一队皇协军向着野外展开搜索,向疑似袭击者的藏身地点进行进攻和试探。 机会总是给有准备的人,在难耐的隐忍和不懈的坚持下,沈宸终于要露出狰狞的爪牙,射出绝杀的子弹了。 人员的不断组织和调动,使得片岗身边的敌人不断地减少、稀疏,终于让沈宸寻找到了疑似敌人总指挥官的身影。 虽然这个狙击地点因为追求隐蔽和安全,位置并不是绝佳,距离也很远,射击的方向也有些偏,但也保证了难以被敌人发现,可以比较从容地狙杀。 一击必杀,到了沈宸这个境界,已经不太在意杀敌的人数,最有价值的目标,最具影响的狙击,才是他要达到的效果。 再次观察着树叶的飘动,计算着风向和风速,沈宸轻轻地推上了一颗子弹,仔细地瞄准,然后屏住了呼吸。 “轰!”“轰!”在野地里搜索的皇协军毫不例外地遭到了地雷的杀伤,片岗用望远镜观察着,皱起了眉头,苦思着对策。 先是冷枪袭扰,然后用预置的陷阱予以杀伤,这种战术并不陌生,但却令人生厌,且没有很好的应对办法。 不追击,或不予理睬,敌人的冷枪可并不是胡乱射击,被动挨打也是对士气的极大伤害;追过去吧,敌人往往已经躲藏或逃离,陷阱却又得以发挥作用。 讨厌的支那人,懦弱又卑鄙无耻。片岗心中咒骂着,决定双管齐下,不能耽误占领村子的既定行动。 已经集结完毕的部队接到了命令,喊叫着、射击着向村子里冲去。两挺机关枪也开始吼叫,进行着效果不大,壮胆示威式的火力压制。 “啪勾!”沈宸轻轻扣动了板机,随着枪身的轻快后座,一颗蓄势已久的子弹带着冷冷的杀机从枪膛激飞而出,向着目标疾射而去。 在纷乱的枪声和爆炸声中,这绝杀的一枪并没有引起敌人的注意。 子弹带着热量,带着仇恨,斜着射进了片岗的后脑。并势不可挡地破开前方的障碍,从片岗的右眼角穿透而出。 然后,速度减弱的子弹翻滚着,砸在片岗侧前方的一个高大鬼子的腮上。 怪异的惨叫声响起,这个鬼子的颧骨被击碎,还伤到了舌头,满脸是血地倒了下去,在地上痛苦地扭曲蜷伸。 而被吓了一跳的敌人刚把注意力转回来,却发现更严重的状况。片岗一声不吭地直挺挺倒了下去,一颗眼珠被子弹挤压出来,血淋淋地挂在脸上。 “阁下,长官……”几个鬼子嘶声叫嚷。一下子围拢在片岗身边,那个受伤的倒霉蛋暂时没有人理他了。 应该差不多!沈宸再次推弹上膛,举起望远镜冷冷地观察着敌人动静。 从反应上看,被狙杀的十有八九就是敌人的指挥官,就算不是,也是一个很重要的家伙。 沈宸并没有满足,并没有马上撤退的打算。 因为距离的关系,暴露一个射击点并不是太重要,况且这个射击点的作用已经得到了发挥。 鬼子,特别是有经验的老鬼子,如果有机会,那就多杀几个,杀一个少一个,在目前的中国战场上,就是这个样子。 “八嘎牙鲁,找到凶手,把他砍成碎块。”一个鬼子军官从片岗身边猛然站了起来,眼睛都红了,抽出指挥刀劈砍着,向大概的方向一指。 几个鬼子愤怒地嚎叫着应和,先是用手里的武器胡乱开火,然后便带着士兵,散开队形,向着大概的方向搜索前进。 几百米的距离,敌人不会很快、很准确地发现这个狙击阵位。沈宸已经基本达到了目的,也就不会过于在意这个阵位的暴露。 “啪勾!”沈宸轻轻扣动板机,身体稍微动了一下。 他的心情平静而放松,谁是生命的主宰,现在他就是,那些搜索过来的鬼子,生死都掌握在他的手中。 接替片岗指挥,并且愤怒如狂,要为长官报仇的鬼子军官,仰面摔倒在小土丘上。 一颗刻着十字的子弹打在他的鼻梁上,带着碎骨残屑翻滚进了他的脑袋。他的脸部血肉模糊,就是他老妈来了,也完全认不出这个家伙原来的样子。 快速地的推弹上膛,沈宸移动枪口,瞄准了下一个目标。 掌控生死的感觉很好,是死是活,完全靠他的喜恶。 这个老鬼子,满脸的胡子,这让沈宸很厌恶,决定终结他的罪恶,把他浓缩成一个小木盒送回倭岛。 钝头子弹的撞击,让这个老鬼子突然停住了脚步,断折的胸骨和弹头的钻入让他象挨了记重拳。 然后是锥心的疼痛,好在他很快就没有了感觉。眼前的景物在变暗,失去颜色,他最后看到的是扑面而来的杂草和大地。 “在那里!”一个鬼子终于发现了较为准确的敌袭方位,喊叫着举枪瞄准射击,希望借此给同伴提供指示。 子弹打在了射击孔旁边,激起了一些泥土。射击孔旁边是一些杂草,能够打得这么近,连沈宸也有些佩服这个鬼子的射击技术。 但这并不表示他会手下留情,对于畜生般的侵略者,谈什么惺惺相惜,脑袋被驴踢了,才会有这样的想法。 相反,这个鬼子较为高超的射击技术,反倒让沈宸非杀之而后快,为了更多的人不会死在这个鬼子手里。 “啪勾!”沈宸发出了回击的一枪,看到这个鬼子中弹倒地,才一矮身子,沿着沟坎转移阵位。 敌人已经发现了这个狙击阵位,他不想再冒险滞留。细水长流,只要他没事儿,日后有的是杀敌的机会。 余保根背着沈宸的盒子炮,侧身让沈宸先行,两人迅速地向安全地段转移。 村子里的部队已经大部撤出,这使得进攻村子的敌人能够进展顺利。 即便是占领了村子也是得不偿失,这次行动付出的代价太大了。 临时接替指挥官的日本鬼子,黯然地把目光从地上的几具尸体上移开,无声地叹了口气。 “帝国*军人。威武鹰扬,在你们面前没有不可逾越的障碍。你们秉承天皇陛下的圣谕,肩负着大东亚圣战的庄严使命,满怀信心地创建名垂千秋的功业。你们的存在,本身就是一种力量,要十分珍惜和充分利用这种价值,决不容许去作无谓的牺牲。” 临行时,司令官神情严肃的训诫之语,又在这个鬼子军官的耳旁响起,使他的脸色更加的难看。 看看躺在地上的尸体,都是帝国*军人的精英,都是身经百战的勇士,却倒在了这个不起眼的小村子外,倒在了卑鄙无耻的冷枪之下。 特别是片岗的阵亡,作为司令官的爱将,这个鬼子军官可以想见司令官的愤怒,甚至感到了那如雨般的耳光落在了自己的脸上。 这是一根食之无肉、弃之可惜又难以下咽的硬骨头! 日本军官望向烟火笼罩的村子,无奈地摇了摇头。 撤,没有理由;战,最后的结果也不过是得到一个废墟式的破村子。 “啪勾!”三八大盖特有的枪声,在远处的野地里不紧不慢地响着,日本军官抬起头,愤恨地咬紧了嘴唇。 狙杀令人愤怒,戏耍更令人恼火。 现在村外似乎只剩下了一个枪手,一个最厉害的枪手。 为了不再让帝国*军人付出伤亡,现在追杀的都是皇协军。而皇协军的素质让对方的枪手越来越嚣张,越来越肆无忌惮。 皇协军呢,则越来越害怕,越来越胆寒。只管趴在地上吆喝射击,起初奔跑追击的气势已经荡然无存。 以后要更多地倚靠这些胆小如鼠的无能之辈吗? 日本军官举起望远镜,久久没有放下,心中却浮起了一种悲哀的感觉。 在华军力的衰落,连他也可以觉察得到,而敌人却没有在“全力以赴”的扫荡中被完全摧毁,反倒以令人惊讶的速度恢复过来。 谁也不想玷辱帝国的荣誉。照中国人的说法是:长他人的志气灭自己的威风。 可是,毕竞不能无视这些铁的事实,眼前的激烈战斗便是证明。 第一百六十四章 夜袭 - 抗战之三生传奇 - 岁月如声 一个小村子,里面甚至可能就是八路军的附庸武装,竟然能如此顽强地抵抗,竟然能带来如此严重的伤亡,这是谁也没有想到的事情。 “轰!”一声巨响在村子里响起,不用想,光听声音便能判断出那是敌人所使用的大号地雷,不知道又有多少人被炸死炸伤了。 鬼子军官转移了瞭望的方向,心中却增添了忧虑和疑惑。 占领了村子,是一次胜利,还是背上了沉重的包袱? 敌人如果不能肃清,那胜利也不过是表面上的。如何长期占领,如何保障运输补给,如此防范敌人的偷袭和狙击,这些都将是“胜利”之后的沉重负担。 这么一想,这样的“胜利”所要花费的代实在是太高了些。 这个日本鬼子算是比较有头脑的,可他想得越多,心思越乱,信念也随之动摇,甚至觉得,占领不占领这个已经差不多被夷为平地的村子,并不是多么重要的事情。 可总要有所收获吧,哪怕是俘虏一个敌人,甚至是得到一具敌人的尸体。现在什么也没有,自然就不能轻易言退了。 原来,伸出拳头打人,也会是一件如此难受的事情。 日本鬼子放下了望远镜,村子已经占领了三分之二,再努把力就能达到既定的目标了。至于效果,现在还管不上,先执行上司的命令才是最重要的。 “哒哒哒……”一阵爆豆般的枪声,在村外的树林边响了起来,突如其来的机枪射击,使战场的侧重点一下子转移过来。 已经无需弄出太大的动静,两挺机关枪的猛然袭击,使敌人很自然地相信村子里的抵抗者,已经不得不逃窜到了村外。 机会来了!为阵亡的帝国*军人报仇的机会来了。抓住这些困兽犹斗的家伙,把他们砍成碎块。 日本军官瞪大了眼睛,兴奋而激动地抽出指挥刀,狼嚎地大叫一声,将指挥刀猛地一指,留在村外的敌人喊叫起来,向着远处的树林包围攻击而去。 村里的战斗完全停止,但村外的战斗却又掀起了高*潮。 太阳已经向西偏去,将红色的光撒下来,象是泼下来的血。 枪声、爆炸声、喊叫声,组成了不同的音符,从不同的方向,汇集到这片树林周围。 看似热闹激烈,却多是敌人弄出来的动静。这是皇协军的特点,雷声大、雨点小,得到了实际效果更加有限。 但就在这纷乱的战斗中,敌人的军官、机枪手却在不断的死伤。 但场面上所占的主动和优势,却使鬼子军官并没有马上意识到这一点,更没有警惕这次行动已经被拖得太久。 相反,鬼子军官正因为抓住了明确的攻击目标而感到兴奋。 这个畜生,他渴望看到冲天的火光,淋漓的鲜血,痛苦无助的表情;他渴望听到繁密的枪声,妇孺的嚎哭,俘虏的求饶。 他要满足自己的兽欲,他要从胜利中获得晋升,为长官和同僚报仇。现在似乎要抓到他所盼望的一切了,他岂能放过。岂能坐失良机? “轰!”脚下的大号地雷猛然轰响,弹片四处激射,猝不及防的皇协军们被打倒了好几个,在惨叫声中,其余敌人或趴或逃。 但很快,在后面督战的鬼子的嚎叫和踢打下,皇协军们又无奈地转身扑了上来。 乱枪声中一声不起意的“啪勾”,督战的鬼子军官被一枪击中,他吭都没吭便仰面摔倒,指挥刀扔出去老远,钢盔也在地上叮叮当当地滚着。 军官的死亡,带来了督战队的混乱。冷枪不断,从侧面不断袭来,又有两个鬼子被击倒。 皇协军们大惊小叫,践踏着鬼子的尸体退了下去。 淡淡的暮霭笼罩下来,夕阳的余晖抹在地面、村梢,以及满布烟尘、弹痕累累的残垣断壁上,灼灼似火,仿佛要燃烧起来。 折干断枝的树木,却仍然挺直苍劲不屈的臂膊,象是要扼住敌人喉咙。 鬼子军官暴跳如雷,耳光打得山响,把几个皇协军军官臭骂了一顿。 他痛骂皇协军懦弱怕死,有辱皇军声威,并枪毙了一个擅自后退的军官,下令再次进攻。 “退后一步的,统统死啦死啦的!”鬼子军官指着倒在血泊里的皇协军军官,气急败坏地咆哮着。 枪炮蓦然又响了起来,鬼子军官算是下了最大的决心,不仅从正面,还派出部队从两翼包围,想把抵抗者全部消灭。 先是一顿迫击炮轰击,然后,鬼子和皇协军在轻重机枪的掩护下,象风雪之夜饿狼的嗥叫,拼命猛扑上来。 但出乎敌人意料的是,这次进攻除了浪费弹药,除了又多几具被冷枪击杀的尸体外,竟然没有遇到什么抵抗。 刚才那顽强的战斗就象没发生一样,敌人极其顺利地占领了这片树林,也仅此而已。 猛力一拳,却打在了空处,感觉十分不好。是的,鬼子军官就觉得胸口象堵了块大石头,半晌说不出话来。 一片树林,虽然不小,但有战略价值嘛,付出不小的伤亡,占领之后的意义何在? 夕阳的余晖正在树梢头消失,暮色越来越浓,黑夜正在临近。 而黑夜对于敌人来说,则意味着停止前进,宿营过夜。 村子几成废墟,既不能居住,也不能提供什么工事防守,对手却可以利用黑夜四处偷袭。 鬼子军官意识到原定的作战计划就因为这个村子而耽误了,但现在有什么办法。 乘夜前进是不可能的,白天尚且不能发现全部埋藏的地雷,何况是视线昏暗的黑夜? 只能是就地宿营,加强防御,明天天亮后再继续行动了。 太阳落山了,天边晚霞的鲜红正在褪色,朦胧的暮色正在伸展,行将笼罩四野。 而在日渐昏暗的夜色下,沈宸等人开始悄悄向敌人靠近。黑暗中,他狙击的作用将得到更大的发挥,而且减少了暴露的可能。 对于鬼子来说,白天的时候就已经领教了狙击手的厉害,自知在射击距离上,没有谁能与之抗衡。 这当然会引起鬼子的警惧,尽管他们还不知道对手的夜眼在黑暗中更是难以匹敌,但防护还是做得相当细致。 首先,在外围的警戒哨,鬼子派的基本上是皇协军,就算遭冷枪狙击,这些炮灰的死也不会让日本人心疼。 其次,在派出皇协军这些替死鬼的同时,还派出了射击优秀的鬼子,以隐蔽的姿态就埋伏在宿营地的外围附近,准备猎杀靠近的对手。 沈宸呢,虽然对自己的枪法非常自信,但却不是个疏忽大意、得意忘形的人。他靠近鬼子的宿营地,也只是到了外围六百米左右就停止不前。 夜眼固然犀利,但也不比白天光线明亮时的视力,也使得沈宸的狙击距离有所缩短。这个距离不是他的极限,但却更有把握一些。 远远的,火堆后面,一个皇协军哨兵在来回走动巡视着。 对着黑乎乎的野地,这家伙心里也是七上八下,唯恐哪里飞来一枪,丢了小命。 所以,他离火堆远了点,并不敢太过靠近。 但这点小手段,根本保不住他的狗命。沈宸并不是犹豫不决,而是在仔细地观察,提防着有可能在暗中隐藏的敌人。 时间在流逝,沈宸在耐心地等着,直到确认了他行动的时机,才伸出枪去,认真地瞄准,轻轻扣动了板机。 …………… 战争没有百分之百的取胜之道,再完美的战术也难免会出现纰漏,然而正是有这些未知的因素在里面,才让战争变得绚丽多彩,涌现出无数的名将名帅。 先胜而后求战不是军事冒险,先战而后求胜就是军事冒险。 希特勒营救墨索里尼的“橡树计划”是一个大胆而且成功的冒险行动,是特种作战的一个范例。 “市场花园”行动则是一次具有赌博性质的冒险行动,是盟军空降战术的惨败,使盟军在1944年结束战争的希望破灭了。 而中国驻印军乘坐滑翔机,一举拿下了防守空虚的密支那机场,则算是一次成功的冒险行动。 所以说,在战争中的军事冒险是必要的。因为,每次都要先胜而后求战,是不切实际的。 军事冒险如果能够出其不意,那么成功的可能性就高;如果被敌人识破那么就很可能失败。 以正合以奇胜,军事冒险就是力求出奇制胜,出其不意,攻其不备是关键。 而郑团长和沈政委,以及制定“敌进我进”作战计划的人员,却不是这么界定的。 他们认为,一旦失败满盘皆输的军事行动,才是真正的冒险,而这次行动的布置还是较为全面和细致的。 即便夺城行动不能成功,插入敌占区,搅得天翻地覆,也是打破敌人扫荡的好办法。 在敌人发起扫荡后,郑团便跳出敌人的合围,从两路敌人的缝隙间趁夜钻了出去。 到达敌后,郑团先向北,再向东,沿着两县交界的松散地区前进,在计划的地点稍事集结,便展开了行动。 风一阵阵地把树叶吹得簌簌作响,天空下起了毛毛细雨。黑幢幢的夜空罩在头顶,朦胧中依稀有着不知是月亮还是星星的微光。 现在,部队已经全部轻装,水壶、背包等物全部摘下,只带着武器和弹药,前锋部队则穿上了鬼子或皇协军的军装,直扑县城。 不作战,不纠缠,即便有据点发现异常,也不要理会,晚上十点必须赶到县城,这是死命令。 跟随主力行动的两个游击队小队,已经提前开始行动,一入夜便开始破坏敌人的电话线,这一次比以往更彻底、更疯狂。 各部队冒雨分路急进,迅速绕过了鬼子修筑的据点、碉堡,晚上十点之前悄无声息地接近了县城。 郑团长抹了把脸上的雨水,抬手看了看腕上的手表,又将目光凝注在远方黑乎乎的县城南门。 不知道途中两次有据点的敌人向部队射击,会不会影响到这次行动,希望游击队同志的破坏够彻底,或者即使消息传到城里,也不会引起日本鬼子的警惕。 “今天感觉有点怪。”皇协军中队长扶着城墙垛口,使劲张望了一会儿,自言自语道:“平常总会有人来喊门,今天怎么一个也没有?” “刚才日本人巡逻队过来的时候,队长您怎么不报告?”一个皇协军不解的问道。 “你傻呀!”皇协军中队长横了皇协军一眼,“那不是自找麻烦,要是日本人让咱们出城查看,没准就吃了黑枪,以后吃啥也不香了。” “队长高见,高见。”皇协军士兵谄笑着恭维道。 黑暗中,有野狗凄厉的叫声远远传来。 皇协军中队长狐疑的摇了摇头,打了个呵欠,对城墙上的士兵说道:“都他*妈*的精神点,有情况马上去叫我。” 半夜时分,城头上亮了三下手电光,等待得心焦气躁的郑团长的瞳孔骤然收缩,猛然一挥手,先锋营早已经按捺不住了,一见命令,立刻跃身而起,跑步向城门冲去。 吊桥缓缓放下,城门吱呀一声打开。不过片刻工夫,八路军士兵纷纷涌入城内,以连排为单位向城里猛插。 枪声响了起来,入城的八路军还是被敌人发现,战斗就此展开。 进了县城的郑团长在警卫员的保护下,走过城门洞,转身上了城墙,在城门楼上与几个皇协军打扮的人亲切握手。 “你们立了大功。”郑团长笑道:“连我也没想到你们干得如此漂亮,一枪未发便成功占领城门。” “主要是陈龙的功劳,还有梁小队长深明大义。”一个地下人员拍了拍蹲在地上的梁小队长,笑道:“快起来吧!” “轰!”一声巨响从县城的东门传来,接着枪声大作,随后县城的西门、北门几乎同时响起了枪炮声。 梁队长刚刚站起来,突如其来的巨响吓得他浑身一哆嗦,差点没瘫倒。 郑团长看着这个反正的皇协军军官,略带轻篾的一笑,转头望着县城,此时已经象开了锅的热闹起来。 第一百六十五章 激战县城 - 抗战之三生传奇 - 岁月如声 为了此次奇袭,根据地敌工部动用了隐藏最深的内线,以及几个地下人员,挟持了皇协军小队长。 这对袭击成功是至关重要的,攻坚到底还是八路军的弱势,能够诈开城门,不仅减少了大量的伤亡,突然的攻击也让城内的敌人暂时陷入混乱,并让敌人可能的反击无法奏效。 持续不断的爆炸声回荡在县城上空,炽白的强光照亮了横空的乌云,巨大的气浪扫过大街小巷,房尘迸落,门窗摇撼,大地都在连连抖动。 鬼子指挥所内,已经是一片忙乱。突如其来的进攻,使鬼子司令加藤措手不及。当电话铃声响个不停,接连接到各处报告的时候,都禁不住有点手忙脚乱了。 “八路军何时拥有了攻打县城的实力?”驻军司令加藤站在电话机旁,手一抖,话筒滑落在桌上,转头象是特务队长松本,又象是喃喃自语。 “不可能,在支那军队中,他们虽然战力强悍,狡猾异常,但绝没有攻打坚城的能力,也绝不会进行冒险的尝试。”松本先是断然否认,随后又若有所思的说道:“除非……” “除非什么?”加藤瞪大眼睛问道,心里浮现出不祥的预感。 “除非他们有办法取得城门的控制权。”松本说出了这番话,心里也觉得异常恐惧,起身大步走出屋子,听了听四处的枪炮声,脸色大变,匆匆而回。 “怎么样?你得出了什么判断。”加藤见松本脸色惶急,连忙追问道。 “从枪声判断,南门应该已经失守,敌人正在由那个方向步步逼近。”松本焦急的说道:“那里是皇协军负责守卫,支那人不可靠,他们出卖了我们。请阁下马上下令,让城内的皇军反击,另外还要向外围各据点联络,要他们马上增援。” 啊?加藤愣了一下,马上操起电话开始下达命令,但这时,已经有很多地方的部队联络不上了。 主攻团在本地游击队员和地下人员的引导下,翻墙头、过小巷,小股多路,四处开火,造成了敌人的极大混乱。 而且,他们发挥优势,机动灵活,象鱼一样钻来钻去,放开手脚与敌人周旋。 道道垣墙喷吐着火舌,条条街巷闪耀着爆炸的亮光,座座院落回荡着厮拼的喊杀声。 突击小组负责袭扰,主攻团的其他部队则稳步向前推进,一条街,一条巷的争夺,逐步压缩着敌人的空间。 敌人的布署是依据城墙防守,城内并没有什么坚固的碉堡,主要街口用沙袋垒起的工事起到的作用也是有限。 所以,一旦堡垒被攻破,突然变化的情况使敌人的思想转不过弯来,临时布署又一时跟不上,一切章法全都乱了。 松本和加藤慌乱之下又犯了错误,就类似于苏联遭到德国突然攻击之后的反应。 在战争开始阶段的特点,苏联指挥部作了错误的估计。 当时提出,在国家边界上依靠野战工事顽强防御,不准敌人侵人俄国领土,保证动员时间,然后以强大的反突击打退敌人的进攻,把战争转移到敌人的领土上去。 这样的作战命令根本没有考虑战略防御作战问题,排除了大量敌人突破到腹地的可能性。 鸣大林甚至把纵深防御看作是退却,而不断的给前线部队下令反击,反击,再反击。 这就导致兵团依次交战,并使敌人获得了把兵团各个击破的机会。 松本和加藤没有预测到八路军突然打击的性质,更没有想到八路军能悄然集中如此大的力量,并以强大密集群投入战斗。 他们只是焦心于要将冲进城内的八路军赶出去,却没想到接到命令的各日本军队的反击不是集中全力,而是批次投入。 更何况八路军以小队在城内穿插行动,也牵制了很多的敌人兵力。弃门不守没接到命令,坚守不动又面临着腹背受敌的危险。 县城在炮火中颤抖,经受着血与火的洗礼,见证着侵略者覆亡的下场。 大约一个小队的“皇军”士兵,在队长扭曲着脸、大声咆哮的指挥下,向八路军猛烈反扑,他们疯狂的嚎叫着“天皇陛下万岁”等口号,甚至丝毫不顾机枪的猛烈扫射! 八路军士兵依仗着人数优势,用机关枪、步枪、短枪、手榴弹,顽强的阻挡着敌人的反扑。 街口前沿成了一个死亡地带,敌我尸体互相枕藉,满地是残缺的兵刃、斑斑的血迹,四周是尖厉的呼号,压抑的呻吟,惨烈的战斗步步推向高潮。 又有一队皇协军在几个日本军官的指挥下赶来助战,他们一边命令集中火力压制我军,一边驱使皇协军猛冲上来,企图突破右侧,压制左侧,促使我军的防守解体。 枪声大作,一个排的八路军赶来增援,迅猛的掩袭上来,一阵射击过后,乘势猛扑上去,把皇协军搅了个七零八落,逼迫他们展开白刃格斗。 战斗意志薄弱的皇协军被打得措手不及,哗然大乱,惊呼着连连后退。 “弟兄们,我是梁队长。”皇协军中队长在阵后嘶声喊叫道:“中国人不打中国人,我命令大家反正,杀一个鬼子赏二十块大洋,不要给鬼子卖命了。” “八路军好几千人已经进了城,弟兄们不要抵抗了。”另一个皇协军俘虏接着喊道。 ……………… 渐渐的,那些被驱赶的皇协军渐渐地不听话了,他们或者趴在地上装死、或者不怀好意的盯着身边的“皇军”士兵、胆大的也有反身与“皇军”士兵扭打在一起的。 见到敌人的队形已经混乱,八路军再次吹响了冲锋号,冲击部队再次向敌人的队形猛烈冲击。 鬼子指挥官挥舞着战刀,以声嘶力竭的喊叫和咒骂来稳定队伍。 突然,从背后又泼射过来密集的火力,几个士兵应声倒地,他也险些被击中。 回头望去,侧后一条巷口闪动着十几个身影,依托房舍边向这边射击,边打着联络手势。 看样子,又是一支八路军前来增援的小分队。显然,八路军展开了包抄行动,他们落进包围圈了。 其实,他估计错了,这不是什么增援部队,而是一个突击小组听到枪声,赶来凑热闹,在背后捅了日本人一刀。 突击小队的四处袭扰弄得敌人疑神疑鬼,迫使本已动摇的日本军官断然下了决心,率领残部退守,打算等援兵到来再发动反击。 趁着敌人撤退,八路军又狠狠截杀了一阵,街口一带又遗弃下一批敌人的尸体。 前后三次击退敌人的反击,远道而来的部队也已经显得疲惫,马上抓紧时间迅速处理善后事宜,裹伤收尸,整顿组织,部署防务,准备继续向纵深进攻。 仗打到这个时候,八路军越来越明显的占据了优势,不仅在人数上,而且在组织上、火力上都超过了敌人。 皇协军在梁队长和手下的喊话感召下,已经军心涣散,兵无斗志。 日军陷于巷战,再无野战时的威风。八路军已经牢牢占据了一大片城区,胜利的天平已经向八路军倾斜过来。 郑团长和几个参谋商议了一下,准备克服疲劳采取更猛烈的攻势,组织几路精悍的武装打击敌人的薄弱部位,一举奠定胜局。 于是,佯攻部队的声势减小了下来,一个熟悉地形,精于巷战的尖刀连抽调了出来,准备直插鬼子的心脏——指挥部。 城内战况不明,对策无从决断,加藤和松本等鬼子军官默然相向,气氛是如些的紧张压抑。 到现在,加藤和松本都不认为县城会丢掉。这个错误而执着的坚持,最后将葬送他们唯一的希望。 说得难听一些,他们在这里是坐以待毙,听凭八路军的绞索越收越紧。但他们内心的骄傲,却使他们对此没有觉察。 从不吸烟的加藤伸手向一个鬼子参谋要了根香烟,却摆手拒绝了他的点火,将烟卷放在鼻子下,用力的嗅着,半晌笑了笑,显然意在冲淡一下沉闷的气氛,但却使人感觉到了隐藏其中的苦味。 他轻轻拍了拍前额,说道:“八路军的攻势虽然突然而猛烈,但我认为凭着皇军的坚韧,必然会将他们反击出去。就算反击失利,等到天亮,城外各据点的援军也该赶到了。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说不定这次反倒能够重创八路军这个老对手,让他们一蹶不振。” 松本有点被打动了,眨巴了一阵眼睛,说道:“从目前的形势来看,局部的应变措施已经无法从根本上扭转全局,必须等待外部条件的变化。我们要拖住攻城的敌人,以空间来赢得时间。作战如同弈棋,往往以险取胜。得失成败又常常取决于指挥的正确或错误,而不在一时的实力强弱和兵力多寡。我看必要的时候可以放弃对城门的坚守,保存兵力,以图长远。” “松本君,我很赞成您的意见,但现在放弃城门有些为时过早,我们……” 加藤的话音未落,蓦地在前院响起了几声手榴弹的爆炸,随着是一阵爆豆似的枪声,夹杂着一片慌乱的惊呼。 一个卫兵仓皇的奔过来,边跑边喊:“敌人打进来啦!” 就象一声霹雷打在头顶上,在场的人全愣住了,还是加藤冷静些,第一个作出了反应,喝道:“不要惊慌,沉着些,这是小股武装乘隙偷袭,组织卫队把他反击出去。” 还真让加藤说对了,来到这里的就是一个突击小组十几个人,他们穿插在敌群中间,执行着机动作战的任务。 先是袭击了一股正在跑步增援前线的敌人,而后迅速摆脱了敌人的牵制,迂回到了敌人的指挥部附近。 敌人的指挥部周围遍布岗哨,军官进进出出,房顶架着天线,任谁都能判断出这是敌人的重要部门。 突击小组插进一条僻静的小巷,翻过几道院墙,凿通几堵墙壁,躲开了敌人的警戒,隐蔽的从侧面接近了这座宅院,突然出现在敌人面前,以猛烈的火力将毫无防备的敌人大量杀伤。 久经战阵的加藤,曾经深入到枪林弹雨的战线前沿,领略过各种险情,唯独被敌人打进指挥部来的滋味还是第一次品尝。从外面射来的子弹穿窗而入,纷纷打在墙上,满屋尘灰飞扬,呛得他连声咳嗽。 松本趴在地上急忙打着电话,命令就近的部队迅速赶来增援,然后伏在门边向外张望。 激烈的互射在持续着,突击小组的火力异常猛烈,日军卫队所处地形不利,虽然顽强抗击,但伤亡还在不断的增加。 外面响起了密集的枪声,一队鬼子赶来增援,与突击小组接火,鬼子卫队也趁势发起了反击。 几颗手榴弹从窗口射了进来,在屋子里轰然爆炸,爆炸声一个接着一个,硝烟弥漫,尘土飞扬。 硝烟徐散,枪声渐渐停歇下来,突击小组在烟尘的掩护下,又顺原路转移了。 屋内的鬼子死伤惨重,松本的脑袋被弹片削掉了一半,鲜血和脑浆流了一地,凄惨的趴在地上。 加藤的肩膀被击伤,前额削去了一片皮肉,伤势不算很重。他看着倒在身旁的参谋和卫兵,心头止不住一阵酸楚,涌出了一串热泪。 接着,两个鬼子差不多脚跟脚赶来,向加藤汇报着现下的战况:悦海酒楼一线失守,皇军损失惨重,八路军攻势更猛。 固守待变,还是突围?加藤紧皱着眉头,只是一瞬间便把突围的念头甩开。 丢失县城,即便逃出性命,也会被送上军事法庭,这是作为一个武士绝对不能忍受的耻辱。 严重的局势已不容许再有什么犹豫,继续现在的态势,只能让八路军各个击破。 加藤断然下了决心,充血的眼睛盯着参谋说道:“给各处守军下令,放弃防守,全部向中心兵营集结,指挥部也马上转移。” …………… 城内的敌人奉令放弃各处的防守,龟缩进工事坚固的中心兵营。 八路军的兵力已经全部入城,并把中心兵营围住。同时,八路军封闭城门,向城外据点赶来增援的敌军展开战斗。 由于城外据点的敌人并不是很多,又是分批而来,接连被击退击败。 至此,县城内的敌人已经成了瓮中之鳖,困兽犹斗;城外的敌人想冲进来,也是不太可能了。 第一百六十六章 夜幕下的激战 - 抗战之三生传奇 - 岁月如声 鬼子的中心兵营设在县城北面,占地方圆有两三亩,围墙四周五百米内的民房全部拆除,有一道壕沟,两道铁丝网,大门口左右各有一个碉堡,正中间还有一个大炮楼,全部是钢筋混凝土结构。 天将破晓,城内的零星战斗还在继续,一些来不及撤入兵营的鬼子还在顽抗,但已经对大局没有什么影响,城头已经插上了八路军的旗帜。 县城里的居民们早已经提心吊胆听了半夜的枪炮声和喊杀声,现在终于有人大声叫门了。 八路军虽然平时有不扰民的政策,但郑团长却并不死板,战士们经过一夜的奔波和厮杀,急切的需要热汤热饭的补充。 有平常爱民的名声,又有士兵的宣传,家家户户开始生火做饭,伤员也找到了安置的地方,得到了从城里各处拉来的医生的应急处理。 郑团长躲在掩体后,用望远镜仔细观察着鬼子的中心兵营。从目前看,确实是一根难啃的骨头,但也有弱点。 这里工事虽然坚固,但县城内的敌人太少,又经过一番激战,撤到这里的只有不到百人,鬼子呢,只有三四十个。 当然,凭借工事和武器,想要攻取下来,也不是很容易。对八路军来说,最大的障碍就是这四周一览无遗的开阔地。 “鬼子的兵营里有足够的粮食、弹药、饮水,单靠围困,在短时间内恐怕难以奏效。”作战参谋在一旁仔细介绍道:“但要想攻破此处,也将付出沉重的代价。” 郑团长点了点头,转过身,笑着说道:“没有金钢钻,不揽瓷器活,咱们事先经过各种可能的推演,出现这种情况也不意外。就按照计划作战吧,争取尽快消灭残敌。” 作战参谋点了点头,说道:“团长,您先去吃饭,我带人再仔细勘察一下,确定攻击计划。” “战士们都吃上热饭,喝上热水了吗?”郑团长边走边问道。 “团长,你放心,战士们都得到了很好的照顾。”警卫员说道:“听说是咱们八路军打来了,老百姓欢欣鼓舞,很热情的。” 郑团长点了点头,径自向临时指挥部走去。 梁小队长和反正的皇协军被关在一个大院里,他的心里有些七上八下的不牢靠。 虽然当时说得挺好,既往不咎,立功有赏。可谁知道八路军会不会卸磨杀驴,过河拆桥。胡思乱想着,连肚子的饥饿也顾不上了。 哗啦一声,大门被打开,陈龙出现在门口,笑眯眯的说道:“梁队长,我们团长有请。” 梁小队长肚子里象装了个小兔子,忐忑不安的跟在陈龙后面,低声说道:“陈兄,现在你是座上宾,我是阶下囚,看在往日情份上,你可得拉兄弟一把呀!” “唉,不是我不想帮你,这团长的脾气可大得很。”陈龙故作为难的说道:“老梁啊,你要想平安,还得看你的表现哪!” “我表现得还不够好吗?”梁小队长苦着脸说道:“开城门,又喊话让弟兄们反正,就差亲手杀鬼子了。” “这些我心里都有数,我也会为你美言的。”陈龙诱导道:“你要是再立些功劳,让我们顺利消灭最后这股鬼子,那就最好了。到时,我也好在团长面前为你担保。” “陈兄请明言,只要我能做到的,我绝不推辞。”梁小队长恳求道,象是抓住了根救命稻草。 “城外那些据点……”陈龙扬了扬眉毛,开导道:“有没有你的故旧、兄弟,要是把他们劝降了,这功劳可是不小,你好好想想。” ………………… 抗日战争时期,日本鬼子的通讯能力也不是很高,一般来说,只有中、大型据点才有电报,多数还是靠电话来联络。 现在县城对外的电话通讯已经全部中断,指挥中枢瘫痪了,多数据点内的守军或在猜疑,或在犹豫,多是举棋未定的状态。 如果再派出城内的皇协军劝降,必将收到事半功倍的效果。 在县境内的各种力量中,皇协军的人数众多。但他们的实力不强,也是最受气的。 除了经常遭到抗日武装的打击,还要受日本人的气。而且,这些人成份复杂,既有原来的土匪,有日军招降的国*军,也有日军占领后新组建的部队。 这些部队的头儿,多数都是些见风使舵、两面摇摆的家伙,谁的势力大,就跟谁走。 在他们感到没有希望时,是很容易做通工作的,起义或许不敢,消极抵抗或逃远避战,却大有可能。 尽管因为扫荡,敌占区腹地很是空虚。但时间一长,到底存在着一定的变数。 所以,郑团长让梁小队长找了一些家眷在县城里的皇协军,跟着一个连的部队到城外据点去劝降。不管效果如何,也是一种震慑。 现在整个战局的形势对八路军非常有利,县城大部被占,敌人的整个布署失去了防御核心和指挥中心,变得支离破碎。 …………… “阁下,吃点饭吧!”一个鬼子对坐在桌前冥思苦想的松本说道。 松本轻轻摇了摇头,看着地图发呆。 县城外枪炮声响了三次后又渐渐停息下来,看来是外围据点的援兵被八路军击退了。 平常,高大的城墙是他们赖以坚守的基础,现在却成了阻止援兵救援的障碍。 向上面发的电报已经得到了回复,一句话,坚守待援。可这援军什么时候到,却是只字未提。 同样,出发扫荡的部队也接到了电报,可要赶回县城,至少需要一天多的时间,有点远水不解近渴。 “给洋井据点发电,让他们联络周围据点,合兵来援。”松本低沉的声音发着命令,“小股的援兵分别前来,已经无济于事,反倒被敌人分别个个击退,徒费力气。” 外面突然传来了隐约的哭嚎声,似乎还夹杂着日语的叫骂和哀求。 一个日本兵跑进来,脸色铁青,报告道:“敌人在掘壕,请阁下……” 不等日本兵说完,松本已经跳了起来,直爬上炮楼,举起望远镜仔细观察。 是的,八路军是在掘壕,而且是在两面同时掘进。 掘壕前进、迫近作业。数条与鬼子防御面呈45度角的战壕呈之字形向前曲折挖进,三十米一折,用挖出的土形成城垛口式样的体系,以减少敌炮弹的杀伤范围。 “迫击炮,射击,射击。”松本悍然下达了命令。 炮弹一颗颗从炮楼上射出来,轰然爆炸,掀起了团团泥土。 壕沟依然向前顽强延伸着,两个人一组,弯着腰,奋力挖掘着,五分钟一轮换,以保证体力和掘进的速度。 只要炮弹不是正好落在壕沟里,生命安全还是基本可以保障的,但这就得看人品了。 鬼子调集了全部的炮火,向迫近的壕沟开炮,以阻止和延缓八路军的掘壕作业。 有受伤的或阵亡的人被抬下来,反正的皇协军也被组织起来,虽然害怕,但在八路军士兵冷冷的刀枪下,却没有敢退缩的。 哨子一响,又一批人拿着锹镐冲进了壕沟,拼命的挖掘起来,五分钟,挨过这该死的五分钟。哨子再响,他们就如蒙大赦般,连滚带爬的撤了回来。 “团长。”陈龙在旁低声问道:“掘壕作业是一个好办法,缩短了冲锋距离,减少了士兵的损失。除了这个,您是不是还有别的招数?” 郑团长抿了抿嘴角,轻轻摇头,说道:“这个招术还是在战前刚刚提出来的,用于实战也是第一次。你有什么好办法,不妨提出来,给你记功。” “我没有。”陈光浩苦笑道:“对这打仗的事情,我也不是很精通。不过,能想出这个办法的人,还是很厉害的。” 郑团长淡淡一笑,说道:“她当然厉害。不过,等你见到她,会更惊讶。” 鬼子的炮火没有中断,但壕沟依旧顽强的向前延伸,象绞索一样,越来越紧的将鬼子的脖子勒住。 八路军的神枪手已经开始进入壕沟,用冷枪杀伤敌人。随后,两门宝贵的迫击炮也加入了战团,在壕沟中机动射击,试图摧毁鬼子的迫击炮阵地。 鬼子的兵力太少,这个缺陷难以弥补。如果不是有坚固的工事,一个团的八路军早把这些敌人消灭了。 即便如此,八路军还是有办法和时间把这些敌人全部歼灭。 掘壕逼近,沈宸的建议,但也不是独创,只是提了个醒,使作战计划更加完善。 至于碉堡和炮楼,八路军也有办法,就是坑道爆破,俗名又叫“坐土飞机”。 挖掘壕沟迫近,除了减少部队的冲击距离,减小伤亡,还能用效地掩护挖掘坑道的意图。 虽然比较耗时,但对于时间比较充裕,严重缺乏攻坚重武器的八路军来说,也是攻打据点的为数不多的办法之一。 夜幕降临下来,云彩遮住了月亮,使一切都朦胧起来,象是蒙上了一层薄雾。 松本站在炮楼的射击孔旁,用望远镜瞭望着远方,照明弹过后,就什么也看不清。他的心里七上八下,努力使自己不向最坏的方向去想。 但他也知道,敌人很可能在今夜发起猛攻,失败的可能非常大。如果——他用力摇了摇头,将这个不祥的念头抛开。 没错,就算人数少了,有坚固的工事作倚仗,敌人也休想攻下这里。 枪声又响了起来,松本急忙又举起望远镜。 夜越来越深,枪声、爆炸声逐渐停息,但松本却不敢放松警惕,他觉得在这沉寂中更掩藏着浓烈的杀机。 突然,强烈的白光一闪,紧接着,一次前所没有的大爆炸“轰”地一声猛烈爆发了,大地在爆炸声中剧烈颤抖,黑暗的夜空一片刺眼的血红! 二十多公斤炸药的威力是令人瞠目结舌的,就在碉堡的侧下方猛烈爆发,象是一颗重磅炮弹的轰击。 在松本目瞪口呆的视线里,全都变得模糊,爆炸腾起的烟雾和灰尘将碉堡都挡住了,混沌一片。 硝烟慢慢散去,虽然看不真切,但碉堡还是多少显现出来。见到碉堡依然矗立,松本不禁暗自松了口气。 但很快,随着视野的清晰,松本的心沉了下去。碉堡没有完全倒塌,但一面已经被炸药摧毁,一个敞开的碉堡,还有什么威胁。 何况,里面的守卫人员全部被震昏震死,一片的死寂。 “八嘎!”松本忿忿地骂了一句,紧紧皱起了眉头。 枪声、爆炸声、喊杀声骤然响了起来,碉堡被摧毁,使得敌人出现了防御漏洞,围攻的战士从隐蔽的壕沟里跳出,向着敌人发起了进攻。 “嗒嗒嗒……”另一座碉堡的机枪开火,火舌闪烁,向着靠近而来的人影扫射着。 “啪勾,啪勾……”在几声枪响下,炮楼的探照灯被打灭,炮楼内的敌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一阵慌乱。 就在这短暂的黑暗时刻,付出了一些伤亡后,终于有八路军战士靠近了碉堡,并成功地向里面投掷手榴弹。 碉堡内闪烁出耀眼的亮光,爆炸虽然没有摧毁碉堡,却把里面的敌人全部消灭。 其实,这两个碉堡并不是很大,松本也没派太多的人,他的重点是核心炮楼。 尽管这样,两个碉堡能够形成交叉射击,靠近的死角不多,也迫使八路军不惜费力耗时,利用坑道爆破摧毁了一个,从而为强攻另一个创造了条件。 碉堡被毁,炮楼便是最后的工事,遭到了四面八方的猛烈进攻。 枪声响成了一片,八路军用机枪、步枪与炮楼对射着,掩护战士们攻击前进。 地上、房上、炮楼上……处处闪射着火光,枪声混杂着呼喊叫骂,子弹乱三绞四地在空中穿射飞鸣。不断有人倒下去,敌我双方都有。 血色火光之中,敌我双方的战斗人员围绕着炮楼,进行着殊死拼杀。 一个是志在必得,一个是寸土必争;一个是气势汹汹、来者不善,一个是拼死顽抗、以牙还牙;一个是不计一切代价拼死向前、向前,一个是誓与阵地共存亡、死不后退…… 第一百六十七章 两面的胜利 - 抗战之三生传奇 - 岁月如声 到处是手榴弹的爆炸声,地动山摇的喊杀声,疾风暴雨般的枪弹尖叫声…… 只有战场,才能发出这种声响,只有战地之声,才能如此动人心魂。就象一只庞大的乐队,弹拨着不同的音符,从不同的方向,汇集到这个露天舞台上,齐奏着蔚为壮观的战地交响曲。 伴随着令人心碎胆寒的乐曲,是千百颗绚丽的流光往来穿梭、交相辉映,衬红了夜空。 巨大的气浪冲天而起,搅得天地间一片昏暗。那血汗泥尘所散发出的蒙蒙薄雾,那绚烂的、黑红的、剧烈开放的、瞬间熄灭的火焰,火焰中矗立起来的是民族的尊严,是反抗侵略的绝死斗志。 在敌人的拼命顽抗下,八路军付出了不小的伤亡。 由冯排长率领的一个排的突击队,借着黑暗的掩护,突然从外围壕沟里冲出,用事先准备好的木梯架在炮楼前的封锁沟上,冲了过去,以伤亡过半的代价,靠近了炮楼,炸开了铁门,冲了进去。 外面打得凶猛,里面也厮杀激烈。 这些担任突击队的八路军士兵多数都携带短枪,或者腰间缠着一圈手榴弹,专为攻坚所用。 杀进炮楼,这十几个人猛烈射击,消灭了底层的敌人,又沿着梯子向上攻击。 松本指挥着部下疯狂扫射,居高临下拦阻着靠近炮楼的八路军,但炮楼内部爆发的战斗却让他始料不及,惊惶失措。 他清楚地知道,如果炮楼这个坚固的制高点失守,便再无翻盘的希望。 所以,在冯排长带人占领了底层和第二层炮楼的时候,松本命令炸断楼梯,并向下猛扔手榴弹。 轰,轰,轰……几声巨响,震得大地颤抖,炮楼摇晃。 里面战斗的枪声停歇下来,烟尘从射击孔里喷出。停歇了一会儿。炮楼三层至五层的机枪再次喷出火舌,炮楼顶上的迫击炮也开始轰击,要彻底封闭八路军进攻的路线。 “嘿!”郑团长狠狠地一巴掌拍在大腿上。难道精心心策划、即将成功的战斗就此功亏一篑,最终是个两败俱伤的结果。 “老郑。”沈政委一把抓住郑团长的胳膊,咬着牙说道:“我带二连从侧面攻击,这个时候不能放弃。” 郑团长望着老战友急切而愤怒的眼睛,用力地摇了摇头,沉声说道:“不行,你不能上去。我马上命令二连进行攻击,不惜代价,一定能拿下炮楼。” 不到万不得己,他们都不想让部队承担重任,承受伤亡。但现在,已经到了关键时刻,要么半途而废,要么孤注一掷。 二连接到命令,立刻跑步前进。向着据点侧面迂回过去。这是预留的一招,谁也不想用,但现在却不得不用。 炮楼内,冯排长缓缓苏醒过来,激烈的枪炮声让他很快意识到外面正在全力攻击,很多战友正冒着枪林弹雨在向炮楼靠近。 烟尘弥漫,瓦砾和木板的碎片到处都是。楼梯断了,也就阻止了冯排长等人继续攻击的企图。 怎么办?冯排长费力地掀掉身上的杂物,倚着炮楼的墙壁喘着气。炮楼很坚固,没有炸*药包无法摧毁。 而他们作为突击队,却并没有携带。慢慢地把手榴弹都搜集起来,时间拖得长不说,集束手榴弹能否炸塌炮楼,把握也不是很大。 空气污浊,烟尘很重,冯排长伸手胡乱划拉着,突然摸到了一盏马灯,他蓦然睁大了眼睛,一个主意冒了出来。 哒哒哒……居高临下的优势确实很大,鬼子在拼命射击着,而最具威胁的迫击炮又在炮楼顶上。 为了增强火力,松本又调上去几个掷弹筒,弥补着迫击炮射程的盲区。 轰,一发手雷被掷弹筒投出,落在木梯下,木屑横飞,木梯虽然未完全折断,也岌岌可危。 郑团长和沈政委不由得心中一沉,脑子不由得急速转动起来。 火光?炮楼的一层射击孔透出了光亮,冒出了浓烟,接着,二层的射击孔也亮了起来。 没错,冯排长带着几个战士在炮楼里点起了火,马灯里的火油又加速了火势的蔓延。他们又不断地向火上扔着棉被、床和楼梯的碎木,让火势越着越大。 当然,要烧死鬼子当然不那么容易,但升腾的浓烟却会要了他们的狗命。至少会遮挡他们的视线,呛得他们失去战斗力。 三层、四层、五层,升腾的浓烟无孔不入,不断侵占着炮楼内的空间,从各处缝隙里冒出来。 惨叫、哀嚎,以及接连不断的咳嗽声在炮楼里响了起来。冯排长咬着牙,忍着伤痛,指挥战士将几个昏迷的战友拖出炮楼,关上了铁门。 疯狂的射击越来越微弱,一个个射击孔变成了喷吐浓烟的烟囱,原来闪现的射击的亮光也逐渐黯淡。 “完蛋啦!”松本的眼睛不断流着泪,全是被烟熏的,他心中悲哀,知道已经彻底失败。 就算这浓烟烈火会因为燃烧物不足而自己熄灭,但射击孔的视野被阻,敌人肯定已经逼近过来。 不是继续让火势扩大,就是用炸*药摧毁炮楼,松本已经替对手想好了办法。 “把武器、弹药统统地扔进火里,绝不给敌人留下。”松本嚎叫着,命令着所剩不多的部下。 在失败后毁坏武器,这是鬼子的惯用伎俩。然后呢,就是五花八门的效忠了。 炮楼向外的射击、轰炸停止了,被浓烟熏呛得失去神智,或是被松本所逼的鬼子,绝望地嚎叫着,三三两两地纵身跃下。 零星的枪声在炮楼里响起,不是向外射击,而是在结束着自己的生命。 炮楼内,火舌曲卷着,旋风似的向上舞动爪牙,仿佛有了生命,有了知觉。浓烟滚滚,仿佛浸透了乌烟的浓云降到了地面。 完了,敌人完蛋了。郑团长和沈政委不约而同地吐出一口长气,互相对视,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 夜色愈加浓重,象阴霾一般迫近,仿佛黑暗随着夜气从各处升起,甚至从高处流下。 而四野的枪声更让敌人仓惶失措,连鬼子都面露惊疑,害怕陷入了重重埋伏之中。 但困境似乎激起了鬼子军官的顽固,他腰背挺得笔直,抽出指挥刀,奋然向前一指,高声喝道:“武士们,为天皇陛下效忠的时刻到了,抖起武士道精神……” “啪勾!”战场上的一声枪响并不惹人注意,但造成的影响却成了结束的锣声。 鬼子军官慷慨激昂的演说被戛然打断,突然捂着流血的脑袋发出了凄厉的惨叫。由于离得远,这一枪有些偏差,只打掉了这个家伙的大半拉耳朵。 但这一枪已经足够了,指挥官的再一次遇袭,指挥命令的再一次中断,使本已混乱的敌人丧失了最后的斗志。 断后的鬼子已经死掉了一半,威逼的作用大减,且都回身去救助保护长官。已经心胆俱寒的皇协军立刻崩溃,象受惊的鸭子,向着远方逃窜而去。 兵败如山倒,鬼子军官疼得几欲昏厥。尽管心有不甘,也知道仅凭手中这残存的十几个鬼子也制止不了败逃的势头。 况且,身边的帝国士兵也面露惊惶,满脸的疲惫,大半天的战斗已经将他们的力气和斗志消磨殆尽。 “撤退!”鬼子军官咬着牙、忍着痛,用变调的声音下达了最后的命令。 鬼子的撤退加剧了皇协军溃逃的步伐,而一旦所有人都逃跑起来,那就谁也不甘落后,再生不起回头抵挡,为别人争取生机的念头。 就应了那句话:跑不过老虎,还跑不过同伴儿吗? 眼看着敌人开始溃逃,刘彪和赵铁几乎同时跳了起来,大声吼叫道:“同志们,冲啊,杀啊!”喊完后便身先士卒地冲了出去。 在领导们以身作则的带动下,战士们也纷纷大声吼叫着跳起来,向着溃逃的敌人冲锋追击。 冲啊、杀啊的吼声越来越响,得到了越来越多的呼应,追击的队伍不断增加,气势也越来越壮观。 上过战场的人都知道,战场上士兵在冲锋追击的时候,都很容易头脑发热,在周围同伴狂热气势的影响下,也就是说一旦进入状况了就会不顾一切的向前冲。 从人数上来讲,这股殿后的敌人已经被消耗得很厉害,反倒是几股合流的追兵占了优势。 而且敌人已经丧失了斗志,成了只顾逃窜的羔羊,倒是匆匆会合的部队喊杀震天,气势如虹。 没错,得到县城的求援电报,两路扫荡的敌人都开始了撤退,也都遭到了袭扰的迟滞。 敌人没有想到,已经有游击队或是隐蔽,或是迂回绕路,跑到了他们的身后。 正面阻击当然是不可能的,但埋设地雷,迟滞袭扰,却使急于回援的敌人遭到了不小的损失。 但敌人却不能不紧不慢,边扫雷边回撤。县城已经危如累卵,他们必须付出代价,以最快的速度赶回增援。 以皇协军开路前进,留下一部分殿后部队,敌人开始不管不顾地赶路行进。 刘彪率领的八路军,以及赵铁所带的部分游击队,则开始追着敌人的尾巴不断撕咬。 这一路上边打边停,殿后的敌人被不断削弱,又因为一次轻率的返身攻击而遭到挫折,损失惨重的情况下,终于是再难以抵挡合流的追击。 但实力的差距,使得刘彪和赵铁也不敢过于穷追,眼看离敌人的大队不远,赶忙停下脚步,继续保持距离。 …………… 疾风暴雨般的耳光打得鬼子军官东倒西歪,半边脸上刚刚包扎好的伤口又渗出血来,疼得他几欲昏厥,只是强撑着再一次立正,低头下意识地说着“哈依,哈依!” 鬼子指挥官瞪着凶狠的眼睛,暂时收住了手,斥喝道:“损兵折将,狼狈逃窜,你丢尽了帝国*军人的脸。” “哈依!”鬼子军官没有什么好辩解的,只会重复这个。 “耻辱,狼狈逃跑,真是帝国*军人的耻辱!”鬼子指挥官咆哮起来,高高扬起了手,犹豫了一下,猛地挥舞着,“面临不利之境,也当拚死一战,属守武士之责,扬厉大和之魂,为天皇陛下效忠。” “阁下。”鬼子军官面容扭曲,也不知是疼得,还是心中羞愧或难过,“卑职愿以死谢罪——” 鬼子指挥官摆了摆手,打断鬼子军官的话,“尾追的敌人不过是游杂武装,能有多大的力量?你的任务是负责警戒,是迫使他们不敢逼近,而不是冒然追击,想着去消灭他们。” 停顿了一下,他又继续说道:“轻估敌情,虑事不周,措置失当,才会为敌所乘,招致如此惨败。你对得起阵亡的帝国勇士吗?” 提到死去的同伴和手下,鬼子军官垂下了头,心中难过,几颗泪珠沿着脸颊滚落下来。 片刻后,指挥官面色严峻,高高的昂起了头,厉声喝道:“他们都成神了,为何你要垂头丧气,意志消沉?” 鬼子军官猛然抬起头望着长官,一张脸已经扭曲得变形,咬着牙说道:“阁下,请允许卑职戴罪立功,卑职定要为成神的帝国勇士们报仇雪恨,用支那人的头颅来祭奠他们的英灵!” 其他几个鬼子闻讯也纷纷抬起头看着指挥官,眼神中全部是再战的欲望,这些鬼子全身都似乎已经被仇恨燃烧起来。 鬼子指挥官感受到鬼子们一股股灼热的目光,对他们旺盛的士气和强烈的求战意念很赞赏的点了点头,深沉的说道:“为死难的帝国勇士报仇,这是必须的,但却不是现在。不因怒兴兵,也不在情况不明的时候出动,支那人的兵法还是很有可取之处的。” 停顿了半晌,见鬼子们都低下了头,鬼子官继续说道:“现在,我们最重要的任务是尽快回援县城,将攻打县城的敌人包围消灭,而不是在这里纠缠。”说着,他把手掌用力地向下一切,似乎已经砍下了敌人的脑袋。 “哈依!”鬼子们立正低头,凛然遵命。 ……………… 第一百六十八章 截击,阻击 - 抗战之三生传奇 - 岁月如声 稀疏的晨星眨动着眼睛,远村近舍浮沉在雾气之中,淡淡的月光下,一支五、六百人的部队成几列纵队,正急速向北插去,队伍中都是粗重的呼吸声。 王营长仰脸看了看夜空,天就要亮了,部队奔泊了半夜,已经露出了疲态。不过,让他感到欣慰的是,部队已经成功越过了大王庄一线,正在向敌人前方挺进。 总体战,虽然声势浩大,但民众武装还是不能单独承受激烈的战斗任务,否则必将遭受惨重的伤亡,这也是郑团长所不愿看到的。 毕竟象区中队、民兵,甚至是游击队,都是正规军的预备队,是作为正规军的补充而存在的。 战场形势瞬息万变,虽然成功击破县城,但敌人在外扫荡的主力依然有将近一千,还有炮兵,在野战中,郑团长和王营长并不认为八路军能够轻易取胜。 既要打垮敌人,又要保持住实力,这样才能横扫沦陷区。 这是挑战,也是机遇,如果能消灭分路合击的扫荡敌人的一路,在全县境内敌人将再也拼凑不出机动兵力与八路军抗衡。 固守各个据点只能被八路军个个击破,最好的选择也就是全线收缩,保卫县城了。介时,整个宽广的农村将尽为八路军所有。 想到这里,王营长觉得热血沸腾,紧张和兴奋同时涌上心头。 作为先锋部队,抢先堵住敌人退路,一战而定大局,作为一个军人,浴血疆场,消灭日寇,建功立业,正在此时。 月亮在空中已经走完了它的旅程,正向山边隐没,在慢慢发白的苍穹里,群星消失了。一团如山的红云,向着苏醒的大地上投射出血红的光芒。 “该死的支那人。”山本停下脚步,恨恨的骂道。 大路象被暴发的山洪冲刷过的河谷一样,到处是纵横交错的沟渠,举目眺望,一眼望不到边的半人来高的青纱帐遮挡了一切,说不定就有黑洞洞的枪口在瞄着他们。 他命令一连皇协军走在前头,沿着大路两侧的青纱帐搜索前进。鬼子走在队伍后头,时刻提防着突如其来的袭击。 后面不断传来指挥官的加速前进的命令,使得山本的心情变得烦躁不堪,对着鬼子和皇协军不断发着脾气,弄得部属简直无所适从。 约摸走了五、六里地,在大路的拐弯处横着一条大沟,前面搜索的皇协军过去了,鬼子来到了沟边。 沟挖得比较宽,不便超越,有些鬼子试着跳过去,有些鬼子绕着道走,队形顿时变得混乱起来。 这时,大路左侧的青纱帐里突然响起了一阵排子枪的轰鸣,鬼子们猝不及防,当即被撩倒了几个。鬼子们惊叫着卧倒在地,慌乱的进行还击。 山本趴在地上观察了一会儿,命令鬼子发起进攻,在庄稼地里搜索了一阵,那里已经杳无人影,只看见远处的青纱帐簌簌作响,不断晃动。 敌人不明敌情,只好扫了一阵机关枪,便回转大路向山本报告。 山本气愤的挥了挥手,命令队伍继续前进。 刚走出不远,前面又响起了枪声和爆炸声,受伤的鬼子和皇协军凄厉哀叫着,队伍又陷入了混乱。 “镇定些。”藤泽骑着马赶了上来,怒喝一声。 慌乱的鬼子和皇协军都直挺挺的的僵立在原地不敢挪动,藤泽用森严的目光扫视着鬼子和皇协军,厉声说道:“这是小股敌人的骚扰牵制,他们不敢与皇军公开交战,不要答理他们,快步前进。” 鬼子和皇协军赶紧整顿好队形,继续赶路。 藤泽在路边伫立了片刻,扫视着从面前经过的部队,脸上露出了忧虑的神色。 这些小股的敌人不断迟滞部队的前进,这说明什么,难道敌人还有着更为深入的军事部署?可这一切还要得到情报的证实。 前方还是不时错落的响起地雷的轰鸣和冷枪的射击声,鬼子和皇协军沿着大路搜索前进,头上是炙热灼人的骄阳,脚下是颠簸不平的道路,还得时刻提防着四面八方的袭击。又累又渴又饿,走了将近两个钟头,才前进了不到十华里。 藤泽骑着马跟随队伍颠簸地行进,不时的看着手表,催促部队加快速度。 东洋马在坑洼不平的路上深一脚浅一脚的走着,颠晃得他异常难受。他望望前方的漫漫长路,再看看蹒跚前进的士兵,心象油煎火燎一般。 “紧急电报。”一个鬼子军官纵马赶来,呈给藤泽一封电报。 藤泽接过电报,一连串令人难以置信的字眼楔进了眼里,“……袭击县城之匪军突然去向不明,或有可能转进匪区,截击你部,望谨慎小心……” 藤泽大吃一惊,愤怒的将电报纸团掉。鬼子军官笔直的站着,战兢兢的偷看着石桥,等待着他暴怒的发泄。 藤泽紧蹙的眉头缓缓舒展开来,脸色转为平和,用一种若无其事的平静口气说道:“命令部队停止前进,严密监视敌人,通知军官们,立即到这里集合。” 等鬼子军官离开,藤泽那刚刚舒展开的眉毛倏地又聚拢起来,心中暗暗叫苦。 事情真是越来越糟,虽然身后尾随的敌人看起来多是八路军的附庸武装,但到底也有一定的威胁。 如果袭击县城的大队八路军真的在迎头赶来,前后夹击之下,局面真的很危险。当务之急便是与另一路友军会合,兵力众多,不仅不怕敌人来,反倒有可能重创敌人。 可要加速前进,就必须要照顾到全面,也就是必须要安排前锋和侧翼,以及后路的保护。再象现在这样走走停停,显然就中了敌人的诡计。 时间也不容许他做过多的考虑,鬼子和皇协军的军官们已经赶到了,笔直的站立,等待着他的决断和训示。 藤泽看了看手表,又威严的扫视着手下,说道:“诸位,敌人不敢与皇军交战,采取骚扰和分段阻击的战术,迟滞我军前进。若是照这样纠缠下去,恰恰是中了他们的诡计,破坏了我们的计划。我命令:先头部队集中火力,打开一条通路,皇协军负责两翼安全,掩护部队快速前进。你们要下定决心,决不停留,决不抵抗,不顾伤亡,快速前进。” “哈依!”军官们立正领命,纷纷离去,回到各自的部队,传达命令,整顿队伍。 蓦然间,激烈的枪炮声掀地而起。 山本指挥日本鬼子,集中了轻重机枪、掷弹筒等武器,一齐开火,弹雨倾泻,硝烟弥漫,大路附近的庄稼大片大片的在爆炸中折断倒下。 后面的鬼子和皇协军冒着浓烟烈火,颠跑着蜂拥前进。 鬼子把皇协军摆在两侧,充当遮拦袭击的“肉屏风”,他们跑在当中迫使皇协军前进。 一些受伤的皇协军士兵躺在地上哀叫着满地乱爬,伤重的或躺着等死,或被鬼子当场击杀,伤轻的为了保命挣扎着跟随前进。 …………… 河塘庄是一个三百来户的村庄,村庄紧靠大路东侧,有一大片互相连接的藕塘,半月形的围绕着村庄。塘前一带的堤堰高耸,成为一道天然的阻击屏障。 蒋连长率领部队来到此地,立即进行了紧张的部署的组织。 既然敌人识破了分段阻击,转变了战术,不顾伤亡的蛮力强击,那他们也要采取相应的战法。 蒋连长准备依托这现有的有利地形,展开一次正面阻击,这倒不是要把敌人完全挡住,而是为了更好的完成牵制拖延的任务。 蒋连长安排一个排战士在藕塘堤堰上构筑简易掩体,沿堤架起了机关枪,严密封锁公路。另一个排战士进入村子,准备在村里依托房屋、通墙与敌人展开巷战。 跟着主力部队行动的一个小队的游击队员则沿大路继续后退,多埋地雷,然后分散到大路四周的青纱帐里,相机袭扰敌人。 枪炮声愈来愈近,急急赶路的鬼子和皇协军越来越清晰的落入了人们的视野之内。 藤泽连连催促部队加快速度,他很得意自己采取的这种对策,尽快付出了一定的伤亡,但部队毕竟向前推进了很长的距离。 而且,伤亡的多是充当“肉屏风”的皇协军,于皇军并无多大影响。只要手里有这几百皇军士兵,即便皇协军全部完蛋了,他还是有信心与友军会合,打破敌人各个击破的诡计。 山本指挥着部队越冲越近,横在前面不远处的河塘庄进入了他的视线。他举起望远镜观察了一阵,这个村庄的地势引起了他的警觉。 敌人会不会依据这个有利的地形,进行正面阻击,如果真有这个打算,前面的这个村庄倒是个理想的阵地。 想到这里,他命令部队放慢行进速度,并命令一个小队前去搜索这个村庄。 小队长率领鬼子警觉的搜索前进,沿路没有发现任何动静。 他在距离村庄不远的地方举目远眺,只见村子里街道空空荡荡,看不见一个人影,居民都逃避一空,一时看不出什么反常迹象。 小队长命令部队向村子里打了几枪,也没发现什么异常。他挥了挥手,搜索小队继续向前行进。 突然,几声尖厉的唿哨,藕塘堤堰后面冒出了一支支抬杆和黑洞洞的枪口,猛烈向敌人轰击,将鬼子撩倒不少。 小队长反应很迅速,一听到声响,立刻本能的卧倒在地,刚趴下,几颗子弹带着尖啸从头上横扫过去,他赶紧带着部队和受伤人员退了下去。 激烈的枪声使得藤泽感到很诧异,听到山本的报告后,他才明白过来,看来八路军是要在此地展开较大规模的正面阻击。 既然敌人已经摆开了阵势,若继续采用勇猛突进的办法恐怕已经不行了,而且势必将要付出较大的伤亡。 他迅速思索了一下,决定利用这个机会,给阻击的敌人一个狠狠的打击,削弱他们的实力,摧折他们的锋锐,使得他们再不敢轻易进行大规模的牵制,求得部队能够比较顺利的前进。 鬼子和皇协军经过短暂的调整,在炮火的掩护下,向河塘庄发动了攻击。 机关枪、步枪怒吼着,离近了就是手榴弹猛炸,一连击退了敌人的两次进攻。 大岛把军官召集起来,训斥了一番,命令山本率队发起猛攻,不惜代价在最短时间内打垮这支阻击的敌人,扫清前进的障碍。并命令将所有的轻重火力调来,集中施行轰击。 炮弹落在堤堰上,掀起冲天的烟尘,弹片横飞,沙土四溅,炽热的气流和硝烟,呛得人们透不过气来。 猛烈的炮火把堤堰撕裂开一道道缺口,掀翻了一个个掩体。 蒋连长见敌人调来了全部炮火,部队伤亡持续增加,立刻命令守在堤堰上的部队迅速后撤,退进村子,并从村后转移,村子里只留下了不多的部队。 敌人占领了堤堰后,又集中火力轰击村寨,妄图凭着猛烈的火力和初次得逞的威风,一举攻下村寨。 留在村寨里的部队利用房舍、垣墙的掩护,一等敌人靠近,就用子弹和手榴弹猛打,敌人几次冲进来,都被打了出去。 这时,村外响起了一阵激烈的枪声,隐蔽在青纱帐里的游击队员加强了牵制和袭扰。 突然的袭击使敌人的侧翼和后卫部队隐入了混乱,藤泽一边调派人马前去反击,一边指挥主要兵力,借着炮火的掩护,向村子里猛扑。 此时,蒋连长又将部署进行了调整,留下少部人马,在村里分散作战。其余部队带着伤员从村后撤出,向与主力的会合地点前进。 藤泽站在村口,有些茫然,八路军这种忽聚忽散的打法使他大伤脑筋。 耗费子大量弹药,付出了伤亡,好不容易冲进了村子,实指望迫使敌人投入决战,给他们以致命的打击,哪知道敌人转眼又来了个化整为零。 敌人仗义着熟悉地形,分用隐蔽在各个地方,各个角落,进行着巧妙而又顽强的抵抗。 村子里枪声、枪声、手榴弹的爆炸声响个不停,这使藤泽快要疯狂了,他大声嚎叫道:“放火,给我放火,把敌人都给我赶出来,我要与他们决战,决战。” …………… 第一百六十九章 激战,挫败 - 抗战之三生传奇 - 岁月如声 能不能堵住这路敌人,已经到了关键的时刻。 蒋连长率队正面阻击,也是为主力争取时间,但他并不知道主力到达了什么地方,还需要多长时间,他这个连能不能完成任务? 好在,焦灼之中,血拼之下,终于有了令人振奋的消息。先头营赶到陈庄布防,并派人联络蒋连长。 远远的看见蒋连长带着部分战士赶过来,李营长快步迎上来,与蒋连长热情的握手寒喧,“老蒋哪,谢谢你给我们争取了布防的时间,太不容易了。” “呵呵,李营长客气了。”蒋连长焦急的问道:“怎么样,工事都挖好了?咱们团的其他部队什么时候能赶到?” 李营长指点着给蒋连长介绍道:“依托陈庄,我们正在抢修工事,正面阵地上我放了一个连,另外一个连作预备队,最后一个连分在侧翼,准备侧击减轻主阵地压力。咱们团嘛,最多再有三个小时就能赶到。现在,你们来了,我这心里就更有底了。” 蒋连长笑道:“把我带来的人马补充进部队吧,这可是一场硬仗。” “敌人已经相当疲惫,只要顶到天黑,他们就不得不停止进攻,我们就可以逐渐压缩,反守为攻。”李营长说道。 “皇协军不足为虑,主要是那二百多鬼子,倒要认真对付。”蒋连长若有所思的说道:“侧击一定要组织好,使鬼子分散兵力,牵制他们的全力进攻。” …………… 大路上,鬼子和皇协军在继续搜索前进,一个个浑身布满了烟尘和灰土,面色疲惫。 皇协军更是不堪,困顿狼狈,脚步踉跄。 背负沉重的装备,穿着笨重的钉靴,在烈日曝晒和黄尘呛人的包围中,长途的行军作战,对鬼子和皇协军来说,简直是对他们实行的肉体折磨。 随着身体素质差的皇协军接二连三有中暑的士兵倒下,被扔弃到路旁的沟里,不满的厌倦的情绪在皇协军中间滋长着,只是迫于日本鬼子的淫威和凶恶,才硬着头皮麻木的继续赶路。 藤泽的心情也不比他的部下轻松,眼看着部队的实力不断削弱,心情十分烦躁。 他自然能看出士兵的疲惫,也曾经想让部队稍事休息和整顿。 但时间紧迫,如果不能在天黑之前与友军会合,露宿在野外,等到敌人包围上来,等到敌人完全布置好,那将是覆顶之灾。 而且,对于士兵是不应该怜悯的,他们只是作为实现长官意志的工具而存在。他在心底一再命令自己:保持镇定,坚定信心,击破当面之敌。 后面突然出现了一阵喧嚷,藤泽转身望去,竟然有两个鬼子也中暑倒地,嘴里喷溅着白沫,脸色苍白,手脚痉挛,几个卫生兵正在急救。 他刚一走进,一股呕吐物的酸臭味冲进鼻孔,顿时觉得头脑晕眩,肠胃急剧搅动,险些也要呕吐出来。 他强自支撑,没有用手帕掩鼻子,还弯下腰察看了一下病人,挥挥手让人抬了下去。 当他直起腰的时候,全身不由得微微一震。鬼子们都站在原地没动,一个个脸色疲惫,神情惊悸,目光迟滞浑浊,仿佛担心这厄运也会降临到自己头上。 藤泽沉思了片刻,命令部队放慢速度,借机恢复一下体力,停下休息是不行的,一旦倒下就不是一时半会能再起来的。 他感觉到由于疲惫和敌人无休止的骚扰袭击,部队的锐气和斗志正在急剧下降。而他不顾部属死活的强力驱赶,已经使士兵产生了厌倦和反感。 士兵毕竟也是人,也有思考能力,硬是闭起眼睛不让他们思考,那是自欺欺人。 带着这样的颓丧心情,拖着如此疲惫的身体,与前面的敌人正面碰撞,结果将会如何,确实是一个值得认真考虑的事情。 此时,藤泽悔恨部队有些过于深入匪区了。当然,这不完全是他的责任,因为他已经是替换的第三位指挥官。 至于前两位指挥官——藤泽只能狠狠咒骂:该死的支那枪手! …………… 初夏的太阳,偏向了西边,遍身如焚的大地上,只有偶尔的树木残留着一丝宝贵的阴凉。 “……决战,决战,从扫荡开始一直期望的决战终于开始了,从火力的密集程度和士兵战斗素质来看,前面的人马确实是八路军的主力。他们以逸待劳,依靠构筑好的工事挡住了我军的道路……” 藤泽用带着疲惫的声音向参谋口述着电报,“现在是下午四时,我军正在展开猛攻,力争天黑前击破当前之敌。” 远处,喊杀声伴随着炮火和枪声,肢体、泥土、鲜血飞上半空。 疲惫的皇协军在同样疲惫的鬼子的督战下,在炮火的掩护下,向八路军的阵地发起了进攻。 但是,敌人还是遇到了真正难缠的对手,在阵地前,这里的守军就像一块巨石、一枚钉子,让他们的数次冲锋,几乎无一例外地收到了重挫! 不知不觉间,阵地前满是横七竖八的血肉模糊的尸体,这对皇协军的心理震慑是极其巨大的。 藤泽举着望远镜的手久久没有放下,一个中等的村庄房倒屋塌,还在冒着浓烟和烈火,但敌人还在顽强抵抗,利用残垣断壁来阻挡己军前进的脚步。 而在村后,虽然地表上看不到几个敌人,但藤泽知道,所有敌人的运动基本上都是依靠着纵横交错的道沟。 原来这不只是阻挡皇军机械化部队前进的障碍,也是兵员运动集结的现成的战壕,这样不管是撤退和增兵,便都能有效躲避开炮火的杀伤。 而且,很明显,敌人设置的是纵深防御,即便能突破村庄,依然不是坦途。 枪声、爆炸声持续不停,但藤泽能够听到己方负责掩护冲锋的机关枪时断时续,拎着手枪,举着指挥刀的军官也不断倒地。 敌人的枪手并不是一个两个,他们在有目的、有针对性地用冷枪袭杀有价值的目标,也是对己方部队影响很大的目标。 藤泽暗自心惊,因为他发现,对面的敌人抛开了常用的避实击虚的战术,选择了硬碰硬的战斗。 在这种变化背后,藤泽意识到了更大的图谋,尽管他不敢相信敌人能够完全吃掉自己这一路人马。 枪炮声突然从两侧传了过来,八路军为了缓解正面阵地的压力,开始派出部队侧击敌人。 藤泽看了看手表,已经是十八时零十分。 战斗的激烈程度是他所没有料到的,虽然鬼子的单兵素质总体上要比八路军的战士好,但因为有着工事的掩蔽,防守一方总是要占些便宜。 而且,鬼子已相当疲惫,这在无形中也弥足了些许不足。现在鬼子占据优势的,就是他们的炮火,足足超过了八路军的数倍有余。 所以,负责阻击敌人的八路军伤亡很大,特别是在村落工事多数被摧毁之后。 而在第三次冲锋被打退之后,藤泽严厉的命令传了下来。 在第四次攻击的时候,碍手碍脚,士气不振的皇协军被派到两翼防守,鬼子军官们喘着粗气、指挥所属士兵,开始了波浪式攻击阵形。 这种阵形也叫三段式冲击,其实就是将进攻中的士兵排列成三到五条散兵线,在炮火的掩护下交替向前冲击。 要是一条散兵线被击溃了,组成这条散兵线残余士兵就会退到后面去重新整队;要是伤亡太大无法单独组成新的散兵线,这些残余士兵就会并到最后一道散兵线里去加强那里的兵力。 总之,就是周而复始的向前推进。从而给对方造成攻击兵力无穷无尽的感觉,进而摧毁敌自信、突破敌防线。 这种波浪式攻击阵形在侵华初期号称无敌。事实上,中日开战的头几年在这种阵形的反复冲击下,也的确是很少有中国*军队能够顶得住这种几乎是无休无止的疯狂攻击。 杀敌一千,自损八百,在敌人的反复冲击下,李营长已经屡次向第一道防线增兵。敌人惨失很大,这边也伤亡不小,双方其实都是在拼命的坚持着,这是一场拼实力,更是一场拼意志的激战。 藤泽手在发抖,这两位也是一脸的紧张和凝重。 “撤至第二道防线吧?”李营长看着日本鬼子的不断冲击已经使防线摇摇欲坠,不由得倒吸口冷气,向指导员说道。 “对,先撤下来吧!”指导员使劲点着头,“鬼子玩命了,村落工事也基本被摧毁,避避鬼子的锐气为上策。” 随着撤退命令的下达,第二线的火力猛然增强,机枪、步枪一齐开火,第一线防守部队则猛烈射击,将敌人的一道散兵线暂时击退后,立刻撤出村庄,向后迅速撤退。 “一鼓作气,继续冲击,不给敌人喘息调整的时间。”藤泽见突破了一道防线,立刻狂吼着下达命令。 八路军的防御工事也修得很简陋,或者说是因地制宜。把道沟堵塞起来,利用其当战壕。 鬼子突破村落防线后,嗷嗷叫着从村子杀出,再整队向前冲锋,这速度便受到了影响,冲锋的势头便有所转弱。 这时,正面道沟工事和左侧树林里猛然爆发出激烈的枪声。交叉火力的猛烈射击,使敌人的冲锋再次遭到失败。 重新调整之后,敌人再次派出了炮灰皇协军在前面冲锋,后面紧跟着鬼子的两道散兵线,又发起了进攻。 火炮调校之后,向着八路军的阵地倾泻着炮弹,爆炸声此起彼伏,掀起大团的泥土,迸射出耀眼的闪光。 轻重机枪一齐开火,掩护着敌人向前进攻。 草草包扎后的山本,脑袋上缠着绷带,亲自指挥着,向前冲击而来。 “啪勾!”乱枪声中,枪响并不引人注意,却是山本这个老鬼子狗命的终结。 “啪勾!”又是一声枪响,吼叫得正凶的重机枪戛然而止,鬼子机枪手带着满脸血污趴在了机枪上。 “啪勾!”挥舞指挥刀的鬼子小队长结束了狂吼乱叫,仰面摔倒,指挥刀也扔了出去。 借着八路军阻击的时间,沈宸带着余保根终于从野地里迂回赶到,不声不响地在阻击阵地后开始了阴险的狙击。 连续的死伤,敌人的混乱不可避免,虽然只是很短暂的。 敌人呐喊着,在炮火掩护下,继续攻击前进,逐渐逼近了阻击阵地。重机枪停停打打,还是在喷射着火焰。 阻击的八路军似乎被压制住了,敌人已经冲到了五十米以内,距离还在不断缩短。 突然,敌人只只觉得头顶一暗,从前方的壕沟内飞出黑压压的一片手榴弹,迎头砸了过来。 啊,啊!看着砸在头上,落在脚下丝冒烟的手榴弹,即便是训练有素的鬼子兵也被吓得不知失措,发出濒死的惊叫。 “轰轰轰……”连续不断的爆炸声连成一片,金属风暴顷刻间淹没了敌人。 一股股硝烟升腾而起,残肢断臂、破碎枪支、钢盔布落被抛起来,又落下,又被炸起。 接连不断的手榴弹给敌人带来的沉重的打击,惨叫声、悲嚎声伴着爆炸声此起彼伏。 藤泽举着望远镜,费力的咽了口唾沫,死死盯着敌人的阵地,眼中射出的怒火,仿佛要将前面的敌人统统烧死才甘心。 天要黑下来了,好半晌,藤泽才放下望远镜,抬头看着西面已经出现在鲜红云缝里的眉痕新月,心在慢慢往下沉。 经过激战,部队损失很大,皇协军更是意志消沉。而且,部队已经相当疲惫,一而盛,再而衰,组织象刚才那样凶悍的进攻,困难不小。 夜色越来越暗,视距不清,己方炮火的优势也将无法全部发挥。藤泽深切地感觉到,自身面临着越来越困难、越来越危险的境地。 进攻,只能使疲弊已极的士兵再蹈死地;就地休息,可能使围上来的敌人越来越多越多;求援,急于去阻截袭击县城的敌人的友军,就要趁夜返回。 “报告阁下。”炮兵军官打断了藤泽的思考,话语中带着焦急,“阁下,所携弹药已经所剩不多……” “八嘎!”藤泽愤怒的打断了这个不合时宜、忧乱军心的部下,恨不得枪毙这个混蛋。 第一百七十章 决战 - 抗战之三生传奇 - 岁月如声 一阵激烈的枪炮声打断了藤泽的训斥,转头看过去时,藤泽和炮兵军官的脸色全变了。 远处,在敌人的炮兵阵地上,爆炸的火光、枪口喷射的火焰不断闪现,正在爆发激烈的战斗。 怎么回事?敌人已经突破了阻挡,攻击到这里了吗? 藤泽不敢相信,但很快就吼叫着派出部队,前去查看增援。 其实,并不是哪支部队如此勇猛,能突破敌人的警戒,直接打到敌人防卫中心的炮兵阵地上,而是化装奇袭的灵活运用。 敌人前进被阻,在进攻的同时,当然也要布置左右两翼,以及后卫的戒备。 就凭刘彪那个大班,还有游击队的一部分,以及更后面的区中队、民兵,想要冲破敌人的防守,几乎是不太可能的事情。 但战场纷乱,敌人的防御还是有漏洞可钻。赵铁和刘彪便冒险行动,由刘彪率领三十多人,化装成鬼子和皇协军,从敌人防御线的空隙钻了进去。 这支钻进敌人腹心的小部队虽然被敌人发现,但夜色昏暗,视线不清,又凭着几句日本话的吼叫,竟然没被敌人识破。 更重要的原因,还是敌人根本没有料到这样的打法,没想到在激烈战斗的时候,竟还有化装奇袭这回事。 当然,刘彪带着这支小部队是抱着必死的决心行动的。他们知道,即便能袭击成功,四面八方都是敌人,他们的危险可想而知。 要打就打敌人的七寸要害,刘彪倒是想端掉敌人的指挥部,可没找到。生怕时间拖久而暴露,刘彪便带着人直奔打得火光闪耀、热火朝天的炮兵阵地。 刚接近炮兵阵地,便被负责警戒保护的敌人发现,开口询问。 奇袭分队喊着就会的那几句日语,脚步不停,还往前疾进。在敌人再次警告后,突然发起攻击。 为了袭击能成功,小分队队员身上都暗藏着短枪,腰上缠着更多的手榴弹。 这样的武器配备使得小分队暴起发难时,近距离的连射火力十分凶悍。再加上护卫炮兵阵地的敌人不多,小分队在一面猛冲猛打,一下子就打了进去。 鬼子炮兵猝不及防,虽然也有自卫武器,但在突然袭击下完全没有防备,被打得死伤惨重。 短枪猛扫、手榴弹猛扔,顷刻间,鬼子的炮兵阵地便是尸体横陈,火光闪射。 刘彪等人虽然很想缴获几门火炮,但也知道这是不现实的。只好忍着心疼,把手榴弹扔进炮口,在周围的敌人赶来增援前,摧毁了全部的火炮。 此时,敌人也从周围攻打过来。刘彪等人也不后退,反正后面也是敌人,索性猛往前冲。小分队冲过爆炸不断的炮兵阵地,与当面敌人激战在一起。 炮兵损失惨重,火炮全部被摧毁,对敌人来说,是最为沉重的打击。 要知道,除了战斗素质,抗日武装与日本鬼子最大的差距便是重火力。轻武器也是鬼子占上风,但却不是非常的明显。 飞机、大炮,还有坦克,这是抗日武装无论如何也难以弥补的缺陷。也正是仗着重武器的压倒性优势,日本鬼子才能以少胜多,占据大半个中国。 正因为如此,日本鬼子对于重武器的依赖是很强的。虽然不是没有重武器便不会打仗,可失去了这个优势,鬼子的战力大打折扣却是不争的事实。 恼羞成怒的藤泽大声嚎叫着,要把这支可恶的敌人全部消灭。但事实已经不可改变,没有了火炮的轰击掩护,敌人就只能硬冲硬打了。 “哒哒哒……”的机枪,好似急雨带雹般打过来,火光中,树枝、石片、土块,四处飞溅着,空气中尘土飞扬,搅着火药的气味,使人闷得连气也出不出来 跑步赶到的八路军二营加入了战团,除了在正面巩固阻击阵地外,还派出一个连,从侧翼狠狠地冲了一下,迫使敌人转攻为守,调整布署。 敌人被逼上了绝路,前有阻击,侧翼也遭到威胁,身后是游击队和区中队,以及各村集结起来的民兵。 向后冲击,敌人当然能击败数量众多、战斗力却低下的地方武装,但这对摆脱困境完全没有作用,只能是越陷越深。 所以,如果再冲不开前面的道路,等待敌人的只能是被包围消灭的命运。 而八路军能够阻击成功,除了拼命厮杀外,道沟也起到了很大的作用。 把道沟在曲折拐弯的地方用土堵住,可以临时充当战壕,高高垒起的沟沿也可以作为临时掩体。 否则,在光秃秃的大道上。在鬼子占有优势的火力攻击下,早就支撑不住了。 “鬼子要拼命了。”蒋连长头上绑着绷带,眯起眼睛看了看天边的夕阳。 “一定能挡住。”李营长咬了咬牙,说道:“咱们的主力很快就能全部赶到,鬼子也是腹背受敌,能抽出来进攻的力量越来越小了。” “对,一定能把敌人全部消灭,绝不能让这伙鬼子跑掉!” 蒋连长看了一眼躺在身旁的警卫员,刚才就是这个小战士扑到他身上,使他在迫击炮的轰击下只受了轻伤,而这个小战士却付出了生命的代价。 只有当你在硝烟弥漫、枪炮声震耳欲聋的阵地上,艰难地眯起愤怒的眼睛,猛烈地向敌人射击。 而在你的身旁,躺着的是曾和你一块行军打仗、一块吃饭睡觉、一块吵吵闹闹嘻嘻笑笑的战友的遗体,并且他们的鲜血还没有凝固,正在把你的军装浸湿时,你的心情才会和蒋连长一样。 “杀鸡给……”一个鬼子军官瞪着泛红的眼睛,指挥刀一指,但嚎叫突然戛然而止,象根木头似的栽倒在地。 枪炮声交加,夜色昏暗,沈宸的冷枪狙击更有了施展的机会。 鬼子军官一倒,行将发动的进攻为之一滞。等到再一个鬼子军官蹦出来接替,他刚刚拔出指挥刀,一颗子弹又悄然而至,打碎了他的脑袋。 四面八方都是枪声和爆炸声,除了正规军分兵迂回包抄外,游击队也派出小队四下袭扰,牵制着敌人的兵力,制造着团团包围的威胁恐吓。 “伪军弟兄们,我们已经把你们围得风雨不透,你们已经没有退路了,不要给鬼子当炮灰了。” 政工人员也开始用喇叭进行宣传战,“举手投降的,我们不搜身,不杀俘,想留就留,想走就走。鬼子没剩几个了,你们四个打一个也能灭了他们。挺起腰杆,做一回中国爷们儿,别当汉奸,白白地把命丢在这荒郊野外。想想家里的亲人,他们可都在眼巴巴的等着你们回去呢……” 要是在平时,藤泽并不会把这些心理战的宣传和鼓动当回事,可是现在形势的变化,却使他不得不担起心来。 皇协军的战斗意志十分薄弱,这与他们成军时间仓促、训练不足有关系,但最大的弱点还是没有一个坚强的不可动摇的信念。 为了吃口饭,或是想投机取巧、混水摸鱼的大有人在,这样的部队在顺利时可增加气势,失败时也会一溃千里、扰乱军心。 藤泽有犀利的目光扫视着跟前的几个皇协军军官,看着他们的脸色。 几个皇协军军官也不傻,尽管心中转着各种念头,但还是立刻挺胸立正,将惊骇之色收起,装出一副勇担重任、慷慨激昂的样子。 “诸位。”藤泽威严的说道:“攻击虽受小挫,却不可丧失信心,敌人不过是欺我军疲惫,实则不敢与我军正面交锋。我准备避开正面,采取侧翼突破,并且请求友军支援。介时两面夹击,必能击垮敌人。” 停顿了一下,藤泽扫视了一圈继续说道:“各自回去整理部队,半个小时后重新发起进攻。” 藤泽不是不想将手中的帝国士兵分散开,与皇协军混编在一起,防备和弹压皇协军有可能的异动。 但现在,他手里的可战之兵已经不足一个中队,这是他最可信赖的力量,那些皇协军现在也只有靠那些日本顾问来维持了。 时间对双方来说都非常宝贵,黑夜对八路军来说更是杀敌的好时机,要是战斗持续到白天,谁知道另一路日军会不会赶来助战。 就在日军和皇协军进行调整的时候,主力团终于全部赶到,在兵力上,已经处于明显优势。 而为了减少伤亡,制造混乱,游击队突然在上风的地方,燃起了火堆,枯枝败叶掺杂着辣椒散发出了滚滚浓烟,借着风势,烟雾弥漫的呛人“毒气”,很快淹没了敌人后卫的阵地。 皇协军没有装备防毒面具,也看不见对面的情况,这使得他们的防御阵地发生了一些骚动! 鬼子顾问一边大声咳嗽,一边条件反射般地指挥皇协军士兵进行盲目射击。 来自后面的骚扰袭击,是出乎藤泽预料的,这是基于他的判断,前面拦路的是八路军的主力,战斗力最强,后面不过是八路军的附庸武装,即便有少量正规军,也不足以动摇皇协军的防线。 可在望远镜中,担任后卫的皇协军阵地上烟雾弥漫,枪声爆炸声响个不停。 还没等他作出反应,迂回到侧翼的八路军也相机发起了进攻,正面的部队也开始出动助阵,四面八方的喊杀声、枪炮声响成了一片,藤泽一时竟不知道要把手里的主力砸向哪里。 不到半个小时,左翼的皇协军在八路军的猛攻下,首先丧失了战斗的勇气,不可遏制的发生了大溃败。 几个日本顾问拼命喊叫和阻拦也无济于事,胆大的皇协军士兵开始向他们开枪射击,更多的皇协军士兵开始举手投降。 紧接着,右翼的皇协军也抵挡不住,被八路军打开了一个缺口,使得八路军攻入战线,实施分割打击。 正面的厮杀更加激烈,鬼子虽顽强战斗,可也被打得步步后退,缩进了已经是一片残垣断壁的村庄。 “阁下,正面敌人攻击猛烈,杉元队长阵亡,请求增援。” “阁下,右翼皇协军有崩溃迹象,请求增援。” “阁下,草本小队暂时挡住了左翼敌军的攻击,正在激战。” “阁下,山木小队增援后路,挡住了敌人的进攻。” ………………… 藤泽的身边只剩下二十多个卫兵和几个参谋,再也无兵可派了。 而分批派出的部队消耗速度很快,战斗意志薄弱的皇协军此时不是助力,而成了包袱,四处漏风的防线让藤泽有补不胜补的感觉。 战场形势急转直下,战斗意志薄弱的皇协军率先动摇,日本鬼子虽拼力死战,但已无法挽救防线的支离破碎。 自从扫荡开始,鬼子和皇协军便被不断地袭扰,地雷、冷枪几乎没有停顿过。还有几次围绕村落的战斗,也使敌人付出了一定的伤亡。 所以,敌人已经是疲军,力量也被消耗。现在,失去了重武器,在兵力上又处于绝对劣势,与八路军展开夜战,也无法全部发挥鬼子的战斗素质所长。 敌我双方现在犬牙交错,搅和在一块血拼厮杀,人多势众就成了优势,藤泽也没有了出奇制胜的招数。 嗯,还是爆头比较爽,跟用铁棍砸碎西瓜似的过瘾。看着鬼子机枪手的脑袋变成了烂西瓜,沈宸不禁露出了阴冷的笑意。 没错,沈宸已经盯死了这个最有价值的目标,鬼子的一挺九二式重机枪。 由于九二式重机枪的枪架比较高,射手裸露面积大,成为他全力狙击的对象。 “啪勾!”在枪声密集,爆炸声震耳欲聋的战场上,沈宸的射击基本可以忽略。 但正握着九二式重机枪“八”字布局的“拐式把手”的鬼子射手却不能忽略这飞来的子弹,他的身子猛然晃了一下,一头趴在了机枪上。 副射手拉开同伴的尸体,又操起了机枪,还没等开枪射击,又一颗阴险的子弹飞过来,在他的胸前激射出一朵飞溅的血花。 打打停停,不一会儿,九二式重机枪旁边已经倒下了五个鬼子,原本担任火力压制重任的这挺重机枪发挥出的效用大打折扣。 第一百七十一章 决战(二) - 抗战之三生传奇 - 岁月如声 八路军正面部队连续发起多点进攻,终于有一队攻进了村子,与敌人激战在一起。 敌人顾此失彼,又被在两个方向突破,敌我双方在村中厮杀血拼,战况异常残酷而激烈。 夜战、近战,这是抵消敌人火力优势的有效手段,也更能发挥兵力的优势。 如果敌人被赶出村外,就只能在野地里就地防御,处境更加被动。 藤泽深知利害,连忙抽调部队进村增援。而其他方向也在战斗,他能抽调的人马实在有限。 除非放弃其他方向的防守,把全部人马集中在村里,等待援军的到来。但被压缩进几成废墟的村落里,藤泽又难以下定决心。 村子里的战斗进入了白热化,双方短兵相接,展开了逐屋逐院的争夺,尽管房屋半塌、院墙残垣。 大约三十多人的鬼子,在一个鬼子军官的指挥下猛烈的反扑过来。鬼子军官扭曲着脸,大声咆哮着。鬼子兵也狰狞着面目,发出凶狠的嘶喊。 刺刀与刺刀的碰撞声,濒死的惨叫声,射击的枪声,响成了一片。 双方的狭窄的战场上忘我的拼杀,鲜血和人的肢体洒得到处都是。枪炮声和伤兵撕心裂肺的哀号声,猛烈地撞击着每个人的大脑深处! 日本鬼子疯狂地反扑,他们高喊着“天皇陛下万岁!”的口号,悍不畏死的端着步枪猛冲,受伤倒地者也会弄响身上的手雷进行自杀殉爆! 付出了重大伤亡后,一支八路军的攻势暂时被遏制,慢慢后退! 等鬼子拼凑人马跟随反扑时,又有一些八路军赶到此地,增强了攻击的力量。先是一顿密得令人胆战心惊的手榴弹雨,劈头盖脸地砸了下来。 爆炸的气浪在巷子中来回震荡,肢体和血块满天飞洒!硝烟还没被风吹散,端着刺刀的战士们便再次冲了上来,双方猛烈地碰撞在一起。 而就在日军火力的死角里,或是敌人注意不到的地方,几股八路军避开了阻击的鬼子,翻过残垣断壁,杀进了村里。 反扑的鬼子在遭到了前面、侧面、后面的攻击后,虽然拼死抵抗,但已是力不从心,开始步步后退。 在内外夹击下,受到干扰和袭击的鬼子防守开始凌乱。 在星星点点的战火照耀下,放眼望去,整个村子几乎到处都在战斗,但胜利的天平已经向八路军倾斜,战斗逐渐由北向南推进。 看不到目标了,沈宸的枪久久没有击发,想再狙杀,只有进村子了,但身边的余保根却予以阻止。 沈宸犹豫着,放弃了加入近战的想法,带着余保根从村边绕过去,准备寻找合适的狙击阵地,继续狙杀敌人。 村内的激战还在持续,爆炸声几乎盖过了枪声。在视线不好的夜晚,手榴弹爆炸杀伤面广,远远比步枪单发射击管用的多。 村里顽抗的鬼子尝到了他们所从来未见过的手榴弹的使用密度,隔着残墙断壁,双方互相投掷,甚至有捡起还未爆炸的手榴弹再反投回去的非常规做法。 战斗残酷而激烈,这样硬碰硬的打夜战和近战,一般双方伤亡不会差别太大。 就算是己方兵力占有绝对优势,损失的士兵一般也不会比对手要小。也就是说,要消灭这一百多鬼子,八路军也将要付出百多人的牺牲。 而村外,随着皇协军的不断溃败,人数不多的鬼子也被不断消耗,战局越来越恶劣,敌人不断被压缩,就是藤泽不想,看来也只能全部收缩进村里了。 因为,藤泽的身边只剩下二十多个卫兵和几个参谋,再也无兵可派了。 而分批派出的部队消耗速度很快,战斗意志薄弱的皇协军此时不是助力,而成了包袱,四处漏风的防线让藤泽有补不胜补的感觉。 所以,藤泽必须下命令,逐步放弃外围的防守,调兵入村,先把敌人赶出去。 “收缩左翼、右翼和后卫防线,命令草本、山木、小野边打边退,向村子靠拢。” 命令下达,藤泽又为了争取时间,把卫兵派出十几个,入村参战,身边就只剩下了不到十人保护。 按照正常的战场,藤泽还是安全的。因为四面的战斗还在进行,并没有哪路敌人能够突破,并逼近到他的身旁。 藤泽也是这样想的,战况如此激烈,他也就忽略了狙击手的威胁。 而此时,沈宸和余保根贴着村边正向这边绕道潜行。突然,沈宸停了下来,拉着余保根在一堵断墙后隐蔽,伸手叫道,“把盒子炮给我。” 余保根立刻把手中提着的加装了木盒的肩射盒子炮递了过去,又顺手接过沈宸手里的长枪。 沈宸在地上急爬,以卧射姿势把盒子炮的枪口从一个墙洞探出,瞄准了村中激战的战场。 爆炸的火光照亮了厮杀喊叫的人影,沈宸略一瞄准,便轻轻扣动板机。 几十米的距离,凭他对盒子炮的熟练掌握,弹无虚发是没有问题的。而且,在射速上,在灵活上,都要远胜步枪。 呯!趴在一堆瓦砾上,正猛烈射击的鬼子机枪手猛地一歪头,脑浆和鲜血迸溅在机枪上。 呯!鬼子的副射手发现异常,刚推开同伴,又一颗子弹疾射而来,正中他的面部。 呯,呯,呯! 枪声大概一秒一下的响着,均匀而有规律。 沈宸随着枪身的后座,肩膀微微颤动,以很巧的力气,很小的动作,很短的时间,迅速稳定着枪身,射出准确的子弹。 机枪哑火,人员伤亡,这二十多个鬼子陷入短暂的恐慌。对面的八路军借机发起猛攻,一下子冲入鬼子阵地,展开了厮杀。 虽然鬼子也发现了袭击者的大概方位,但已经没有时间和机会去反击,只能和冲到近前的对手展开肉搏血拼。 沈宸就地翻滚,从断墙后闪出,猫着腰,借着瓦砾堆、塌房架的掩护,迅速接近这个小战场。 刺刀的撞击声,疯狂的喊杀声,垂死的惨叫声,越来越真切地传入耳中。 在凄冷的月光下,在爆炸的火光中,敌我双方的作战人员象疯子,象野兽,在扑腾厮杀。 沈宸急跑几步,闪进半塌的房屋,把斜倒在地、冒着烟的房梁当为掩体,架枪上肩,向着敌人瞄准射击。 距离不过十几米,即便是敌人在不断跳跃、晃动,即便是敌我经常混杂在一起,也不过是增加了点难度,减慢了射击的速度。 呯!一个鬼子正端着刺刀,准备作出凶狠地突刺,子弹便击中了他的左肋,稍一停顿,当面的刺刀便扎进了他的胸膛。 呯!一个鬼子刚抽回染血的刺刀,脑袋便猛地向后一甩,鲜血和脑浆迸溅而起。 呯!一个鬼子嚎叫着,左拔右打,挡开两把刺刀,便要发起反击,一颗子弹钻进他的后背,踉跄了一下,他的身体便被刺刀捅了个窟窿。 沈宸闪出房梁,又接近了战场,半猫着腰,枪紧紧地顶在肩上,继续向着敌人射出仇恨的子弹。 一个鬼子发现了这个在战场边上打转,不断杀害同伴的卑鄙家伙,嚎叫着冲上来。 沈宸却不慌乱,迅速转动枪口,向着鬼子连发两枪。 大瞪着愤怒和不甘的眼睛,这个鬼子连人带枪扑倒在地,距离沈宸不过四五米的距离。 连续击杀鬼子,再加上后续八路军战士不断冲入战团,这个小战场的战斗很快就接近尾声。 几个残存的鬼子被团团围住,却还背靠背地负隅顽抗。 沈宸跳上旁边的瓦砾堆,从大腿上伸手一探,拔出了勃朗宁手枪,居高临下,向着鬼子就是一阵急射。 在惨叫和怒喝声中,几个鬼子连施展拼刺技术的机会都没有,便或死或伤倒在地上。 围在外面的八路军战士趁着敌人混乱恐慌,怒吼着向前拼杀,以多打少,很快就把鬼子全部干掉。 蒋连长大声命令着,带着战士们直奔村头。 尽管村子里还有战斗,彻底解决分散的顽抗之敌还需要时间,但把村头守住,断绝敌人增援,才是重中之重。 蒋连长的决定相当正确,解决了这股由藤泽卫兵组成的小股敌人,他带着战士赶到村头时,正赶上收缩防线赶回的草本小队向村中冲过来。 说是一个小队,现在也只剩下了三十来个鬼子。迎头泼射来的枪弹,一下子打退了草本小队的冲击,堵住了敌人增援的通路。 草本嚎叫着,重新组织起人马,以两挺轻机枪掩护,再次发起了进攻。 “啪勾!”一颗子弹激射而来,钻进了草本的胸膛,他的嚎叫戛然而止,颓然倒地。 沈宸并没有跟随大队在村头的正面阻击,他躲到了战士们的侧后方,从一堵断墙后伸出枪口,向着鬼子展开狙击。 又有撤下来的三十来个鬼子赶过来参与进攻,指挥官暂由山木小队长担任。 五十来个鬼子全部出动,在机枪、掷弹筒的掩护下,向着八路军的阻击阵地发起了波浪式攻击。 限于兵力的原因,鬼子进攻的队形比较松散,士兵前后重叠的概率不高,边前进,边开枪。 而且,轻机枪是布置在一线,这样做的目的应该是增强压制火力。 其实,鬼子不是只要一准备肉搏,在冲锋的时候就退掉子弹,傻了吧唧地向前猛冲,而是在真正展开近距离格斗的时候,才会执行步兵操典的规定。 面对鬼子的进攻,八路军猛烈阻击,不时赶来的战士也使兵力也不断增加,拼尽全力把鬼子挡在村外。 沈宸带着余保根在残垣断壁间移动,不断寻找着射击角度,向着当面的敌人射去一颗颗精准的子弹。 “报告阁下,草本小队长阵亡……” “报告阁下,山木小队长阵亡……” “报告阁下,平沼军曹阵亡……” 接连三个临时指挥官阵亡,不仅给进攻的敌人造成了混乱,也使藤泽震惊不已。 一定是该死的支那枪手! 藤泽知道,指挥官的阵亡会给进攻部队带来多大的影响。轻则导致进攻迟滞,重则会使一次组织好的进攻半途而废。 而且,凭着他的经验,前面时断时续的机枪射击,也应该是支那枪手的原因。 指挥官阵亡,掩护的火力不能完全发挥,这样的进攻会有多大作用,就可想而知了。 但藤泽没有办法,又派出了最后一个小队长,刚刚撤下来的宫本。 对宫本,藤泽没有过多的嘱咐,什么小心支那枪手的狙击之类。 因为他很清楚,现在的战场已经变得如此狭小,形势如此不利,军官不抵近指挥,不身先士卒,又怎么能有成功的希望? 最为凶猛的进攻开始了,也是鬼子的孤注一掷,亡命的冲锋也起到了效果,冲破了村头的阻击,与八路军战士短兵相接,搅和在一起。 但鬼子的垂死挣扎也到此为止,随着村内零星鬼子的顽抗被粉碎,李营长得以腾出手来,不断地派出援兵赶来参战。 其他方向的八路军借着敌人收缩后退,也奋勇冲杀,把最后的敌人团团包围在村头的狭小区域内。 村口的激战还在持续,但藤泽已经知道无法达到目的。因为,他的手里已经无兵可派。 四面八方的喊杀声越来越近,皇协军已经彻底崩溃,少数的皇军拼死作战,也抵挡不住越来越多的敌人。 举着望远镜,在爆炸的火光下,藤泽已经能清楚看到外围越冲越近的敌人,听到越来越清晰的喊杀之声。 “阁下,电报发完了。”最后一封电报发完,电报员向藤泽报告,马上就接到了砸毁电台的命令。 藤泽看着电台变成了零件,再次抬头看了看战火纷飞的战场,确定了要以身殉国的地方,不由得苦笑了一声。 决心已下,他仿佛完成了自己的使命,把腰背挺得笔直,猛地抽出指挥刀,向前一指,高声喝道:“武士们,为天皇陛下效忠的时刻到了,抖起武士道精神,随我杀出一条血路来。” 说罢,这个老鬼子带着寥寥可数的几个卫兵和参谋,向喊杀声最厉害的前面奔去。 …………… 第一百七十二章 敌退我进 - 抗战之三生传奇 - 岁月如声 硝烟还弥漫在空气中,郑团长和沈政委便踩着瓦砾和血渍,在警卫员的保护下进了村子。 战斗已经全部结束,区中队、民兵进了村子,抬尸体、救伤员,紧张地忙碌着。 伤亡不小啊!郑团长皱着眉头,沉默不语地走着。 村子里房倒屋塌,围墙破烂,没有了昔日的风貌。忙乱的人们进来出去,或背或抬,甚至来不及跟郑团长和沈政委打个招呼。 接近村口的厮杀场最为惨烈血腥,残砖断木到处都是,血渍残肢随处可见,穿两色军装的尸体,在一片狭小的区域内交错叠放着,以至于让人没有地方下脚。 而很多敌我双方的作战人员还保持着生前搏斗拼杀的姿势,扼颈挥拳,纠缠在一起。 一些区中队的队员和民兵,正在将纠缠搏斗在一起的尸体分开,寻找还活着的战士。 阵亡的八路军战士被小心翼翼地放到一旁,已经排了一溜,尽管已经牺牲,那些收容整理的人员还是轻手轻脚,好象生怕惊醒了他们的熟睡,一些人的眼泪不断流下来。 郑团长停下了脚步,目光缓缓从烈士的遗体上扫过,举手敬了个庄重的军礼。 敌进我进,奇袭县城就已经算是很大的成功,郑团倒是未必一定要再消灭扫荡的一路敌人。 可如果能再取得胜利,就不只是消灭五六百敌人那么简单。 在目前的敌占区内,接连损后折将的敌人将无力再维持这么大的地盘。要是强撑着也行,就等着被个个击破吧! 所以,敌人将收缩防御,预想中的重点是县城和矿井,边缘地区则因为兵力不足而被弃守。 这就是要歼灭敌人有生力量的原因所在,也是抓住了敌人的弱点,广大的占领区和兵力不足的矛盾。 走出村子,荒野外依然是战场,依然有打着火把打扫战场的战士。 郑团长吐出一口长气,对沈政委说道:“老沈,咱们就在这里等一会儿。等粗略的伤亡统计报上来,再抽调部队连续作战,从敌人手里多解放几个村庄。” 沈政委点了点头,说道:“敌人退防回去,也只能是把县城和矿山作为重点,边缘地带在短时间内是无法增兵防守啦!趁着空虚,正应该扩展根据地,缩小敌占区。” 停顿了一下,沈政委继续说道:“部队的补充、训练也要抓紧,一旦上级下达任务,咱们还是要坚决完成。” 郑团长知道,鬼子一直盯着师部和山东分局,一旦确定准确动向,必然会发动大围攻。 而郑团虽然与师部和山东分局并不在一个根据地内,可师部和山东分局遭到围攻的话,或是前往增援,或是插入敌后,牵制围攻的日军,郑团肯定是要有所行动的。 连番战斗过后,郑团的伤亡也挺惨重,保守估计也要减员四五百人,相当于一个营的人马。 尽管根据地的政治工作很到位,补充满编不会耗费太多的时间,可新兵不加以严格训练,整个团的战斗力都要大大降低。 两个人正说着事情,便看见沈宸和余保根走过来。余保根手里还举着根火把,不时在地上照着,好象在找什么东西。 “大梅,过来。”郑团长是打心眼里喜欢沈宸,见沈宸和余保根没有过来敬礼招呼的意思,便主动开口叫道。 沈宸和余保根走了过去,立正敬礼。余保根倒还比较正式,沈宸就显得比较随便。 沈宸身上没带伤,可摸爬滚打,衣服上满是尘灰土屑,脸上也是汗迹混着硝烟熏黑,只有那双大眼睛没有什么变化。 “在找什么呢?”沈政委先开口问道:“是很重要,还是很珍贵?” 沈宸抿了抿嘴,说道:“也不是什么重要和珍贵的东西,就是小工具包,里面有锉刀和钳子。我说不找了吧——” 余保根赶忙说道:“是我没保管好,就想着找回来。那个东西对别人也没大用,应该能找到吧?” 郑团长摆了摆手,说道:“白天再找也不迟。再给游击队、区中队,还有战士们发个通知,谁捡到了就还给你。” 沈宸说道:“这样好。其实,就算丢了,也能很快再弄一套。” “子弹都补充好了?”沈政委询问道:“要是在战场上的缴获不够,就让蒋连长给你调剂一下。” 沈宸点了点头,余保根在一旁插话道:“报告政委,补充了五十多发子弹,现在还是两百发。” 五十多发子弹,对普通战士来说,想都不敢想,兴许还是一个班的常携弹药。 可给了沈宸,就意味着至少击中了四十多个敌人。不管死伤,一场战斗能取得如此战果,也足以令人震惊了。 郑团长和沈政委已经习以为常,相视一笑,又称赞了沈宸几句。 一个作战参谋跑过来汇报伤亡统计,沈宸和余保根便趁机离开,继续寻找着小工具包。 找了一圈也没有找到,沈宸不想挨累,说什么也不找了。 东西并不贵重,也不难再弄,就是余保根觉得对不起。沈宸这么一执拗,他也不好再坚持。 两人回到村外的树林,这里因陋就简,已经是伤员的救护所。几个帐篷人来人往,都在忙碌着。 沈宸站在林子边上,远远望着几乎没有了完好房屋的村子,心情说不出来是什么滋味。 鬼子被消灭了,他挺高兴;可原来安居的村庄几乎被夷为平地,又让他感到些郁闷。 但他很快便收拾了心情,帮着医护人员照顾一批一批不断抬下来的伤员。 一副担架匆匆走过,沈宸眼尖,一下就认出了躺在上面的刘彪。他赶忙上前指引,把刘彪送进帐篷。 虽然刘彪看起来伤得很重,但到底还是有抢救过来的希望。他所率领的袭击小队几乎是自杀式的行动,没想到还能倒在尸山血海中幸存。 叽哇呜啦……一阵鸟语引起了沈宸的注意,抬下来的伤员中竟然有个负伤的鬼子,手脚被绑在担架上,嘴里还愤怒地咒骂着。 “娘×的,抬这东西,祖宗都跟着背兴!”一个抬担架的民兵忿忿不平地把担架重重一放,嘴里骂道。 “就该抬到山沟里一倒,让狼吃狗刨了。”另一个人骂着转身就走,象避瘟神似的,去继续抬人。 周围的人用充满恨意的目光盯着这个不老实的鬼子伤员,如果不是有个八路军战士押着,肯定上来给鬼子碎尸万段。 “咱们讲宽大政策,他们也是受了****的毒害,治好了,教育教育还有用处呢!”押担架的八路军战士向众人解释着。 最讨厌这样的宣传,而且是长久的、持续的,在人民头脑中造成了一种假象。 认为日本人其实跟中国人差不多,他们的暴行只不过是因为受了****的灌输。 显然,这种将一切归咎于****的说法颠倒了因果。日本的残暴由来以久,从中国历史看至少可以追索到明朝的倭寇。 如果从日本本身的历史来看,嗜杀的血腥特质其实是其文化固有的一部份,****的产生,实际上是这种特质发展到高级阶段的必然结果,而不是相反。 沈宸眯起了眼睛,打着坏主意,把战争的责任和罪魁祸首定义在日本少数****分子,或是极右分子完全是一种主观臆断。 利敌害己。留着这个鬼子伤兵,不仅要使用宝贵的药品,还浪费辛苦种出的粮食。 赔本的买卖,赔大发了。 眼见周围的人们似乎接受了自己的宣传,这个八路军战士便有些大意,他是绝不会想到竟会有人胆子这么大,敢下毒手弄死鬼子。 正巧,这个八路军战士看到了一个熟人在担架上被抬过来,赶忙过去询问伤情,并跟着担架进了帐篷。 沈宸趁机快步走到鬼子的担架前,鬼子受了伤,也骂累了,正有些迷迷糊糊的闭着眼睛。 猛地抬起脚,沈宸狠狠一下跺在鬼子的下体,蛋蛋破碎的声音似乎都能听见。 鬼子伤员遭此重创。身子猛地弹了一下,两眼翻白,脑袋无力地歪向一旁。 沈宸对自己相当有信心,一招致命,不用查看。他迅速走开,绕着帐篷走到了林子的暗影里。 弄死就弄死了,反正鬼子也受了伤。就算那个八路军战士猜测有人下毒手,也找不到凶手,这事就这么稀里糊涂的过去了。 沈宸若无其事地继续忙活,不一会儿便听到回来的八路军战士气急败坏的声音,“咋死了呢,打了半天,可就抓到这一个活的,俺咋向上面交代呢?” “抓住时是活的,可他不是受了伤,死了也不稀罕哪!”有人不以为然地说道:“一个畜生,死了就死了,多大的事儿。” “就是。”又有人在帮腔,“死了更好,还得给他治伤,还得给他吃好的,凭什么呀?” 沈宸可以想见那个八路军的神情,有火不能发,有气不能撒,听着别人的发泄,只能翻着眼睛无可奈何了。 …………… 一路敌人被消灭后,另一路敌人接到最后的电报,也不敢再强行靠拢。毕竟,他们也变成了一支孤军。何况,回援县城的命令也要执行。 打扫完战场,只休整了一天,郑团便派出一个半营的兵力,会合游击队的人马,进入了敌占区。 敌人连续遭到打击,本地兵力已经严重不足,只能保重点,弃边缘。如果他们继续撑着,因为扫荡而抽调兵力导致的各据点虚弱的守军,就将被个个击破。 如果不能从外面增兵,敌人也只能暂时收缩防线,而上司的答复是短时间内无法调兵。 于是,敌人只能放弃了五个靠近边缘区的村庄,重新布置防线。 而八路军郑团也无力再对收缩的敌人发动进攻,光复了五个村庄后,开始进行补充休整和训练。 敌我双方似乎又保持了一个平衡,各守地盘,互相戒备。但谁都知道,这种平衡只是大战的前奏,都在积蓄力量,虎视眈眈。 不管是敌人主动放弃,还是被逼无奈,根据地扩大了,总归是一件好事。 从鬼子、汉伪的残酷统治下解放出来,老百姓当然是欢欣鼓舞。 黑乎乎的、令人压抑的炮楼被拆掉了,穿着黄衣服的伪军和戴萝卜帽的鬼子也走了,什么也不用担心,什么也不用害怕。 人们可以欢蹦乱跳,可以放心走动,更可以大声歌唱,姑娘们可以尽情展示自己青春的美丽。 是的,这样的生活也曾有过。但自从鬼子占领了家园之后,人们就只能在梦中回味那无拘无束的欢快了。 屋子还是那么破旧,但和以前比却有一种轻松的感觉。 墙上没有大大小小形状不一、盖着维持会红印的条子,不用担心什么时候便有敌人闯进来搜查抢掠。 赵大娘收拾着东西,招呼着老伴儿,要去看她的儿子——赵铁。 “急什么呀,孩子还能不回家看看?”赵大爷也是急着想见到久别的儿子,可嘴上却还不紧不慢。 “说不定,铁子还真不敢回家。”赵大娘挎起篮子,猜测着说道:“你想啊,这地方是从鬼子手里抢回来了,可谁能保准不会再丢?要是知道了咱们是军属,那日子还能过?” 赵大爷点了点头,觉得老伴儿想得长远,儿子很可能也是怕以后连累父母,而不敢光明正大地回来看望。 老两口儿关好门,走出院子,便向村外走去。 据打听来的消息,游击队就在邻村,赵铁十有八九也在那里。 还没走到村口,赵大爷和赵大娘便迎面碰上了沈宸。 既然已经是正规部队的战士,在平常的时候,沈宸当然要穿军装。只不过,他的神态和行动,就显得和其他战士有所不同,很是懒散和随便。 “大爷,大娘。”沈宸率先打着招呼,迈步走了过来。 赵大爷和赵大娘冷不丁还真没认出来,等沈宸走到近前,仔细打量,才恍然般笑了起来。 “大梅——你,你当兵了?”赵大娘惊喜之余,又有些失落,这丫头是不和儿子在一块儿啦! …………… 第一百七十三章 无题 - 抗战之三生传奇 - 岁月如声 拿着两个煮鸡蛋,看着赵大爷和赵大娘离去,沈宸摇了摇头,不太明白赵大娘神情变化的原因所在。 好吧,不用多想,先把鸡蛋吃了再说。 沈宸已经养成了这个习惯,眼前有路就走,不用考虑长远。 因为现在的大梅,只可能是他真正人生的一小段,就象附身楚娇,在淞沪战场血战一样。 走到街上,沈宸发现柳村真是热闹起来,比他很久之前来的时候的冷清判若两样。 八战军战士们扫街、除土、担水、背柴,正忙活着。街上的粪便、烂柴草,都收拾打扫干净,几个战士手提洋铁小桶在墙上写标语,贴告示。 村中的场院里,一些士兵在搭戏台、挂幕布,一个个笑得畅快,说得欢实。 沈宸对此已经习以为常,也懒得伸手干活儿。回到住处,坐在炕桌前,用新弄来的小锉刀开始细修子弹。 对他来说,什么宣传、动员、文艺表演等等,都没有兴趣,也没什么影响。与其花费那些时间,倒不如多做准备,在下一次的战斗中多干掉几个鬼子。 尽管沈宸不在乎生死,可也不意味着他会主动找死。而在战乱的年代,有时候连一个错误都不能犯,因为犯一次就会送命。 红灯可以再等,但是生命不能重来。有的错误就象红灯一样,不能乱闯,要不然的结果就是致命的。 同样,在危险的环境中能够生存,机敏是一方面,自身的能力,充分的准备,也是相当关键的因素。 你不知道何时遇到攻击,必须具有防范或反击的力量和技巧,必须以最快的速度作出反应,一点也耽搁不得。 对于沈宸来说,真正的敌人现在就是他自己。 他的实力已经到那里了,只要自己谨慎小心,不出错,并且发挥好,就没有人能打败他。 当然,沈宸只是从自己的实际出发,从自己只是普通一兵的角度想问题,做事情。 而对于八路军的郑团来说,却是不一样的。沈宸也认为郑团经此战斗,能够得出很有益的结论,掌握更有利的作战方式。 比如在作战中,巷战便被证明是在敌我重火力相差悬殊之下,一种行之有效的战术。 虽然对于攻守双方来说,巷战都是一场残酷的消耗战,但对于人数占优、重火力偏弱的八路军来说,却不失为是一种好办法。 要知道,在那场付出巨大牺牲的民族解放战争中,中国*军人在战斗中往往是以一比三,一比五,一比十的比例与日本鬼子死磕,诠释着一寸江山一寸血的信念。 而且,连续取得胜利,也是值得欢欣鼓舞的,尽管对于全国来说,并不算起眼,也无法从根本上扭转抗日大局,可意义却并不一般。 因为,从日本人顽固透顶的本性来看,局部的小胜利无法改变最后的结果,除非让鬼子吃上原子弹,再来几架远程轰炸机,也许能改变历史。 否则,即便是美式装备,面对日本人的顽强,也要打得艰苦异常。 最后的结局可能无法改变,但多消灭鬼子,使更多的老百姓摆脱鬼子的残酷统治,难道说没有意义? 而沈宸除了杀敌,对其他事情都不积极,还有另外一个原因。那就是什么中日两国一衣带水、世代友好的陈词滥调。 他的观点是:中日之间过去没有过友好,现在没有,将来也不会有。违背事实提出中日友好的虚幻概念,只能是误国误民。 说什么“中日战争,不但大大损害了中国人民的利益,也大大损害了日本人民的利益。所以,两国人民都是受害者。日本人民应该团结起来,推翻帝国主义***政府”。 沈宸听过政工人员对佐佐木的类似宣传,虽然没当场表示什么,可却在心里对此深恶痛绝。 如果这场战争只是损害了中国人民的利益,而没有损害日本人民的利益,甚至还使得日本人民获得了极大好处的话。那么日本人民是不是就不用推翻*******政府,还要积极投身于侵略战争中去? 如果日本政府把从中国掠夺的财富公平地分到了日本人民的话,那么日本人民拥护这场战争就是应该的了? 至于少数的所谓“反战人士”,那才几个人?! “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哪个国家都会出胆小鬼、反政府者,关键是要看清楚哪部分是主流。 换句话说,如果中日战争,日本只损失军队,而中国除了损失军队还损失大量平民的话,战争的平衡必然偏向日本一方。 即使日本投降了,他们的重建工作也将比中国更迅速。因为,他们的损失比中国小得多。 为了扳回这个平衡,中国人必须尽全力杀死一切能见到的日本人。 年老的日本人过去侵略过中国,年幼的日本人将来长大了会侵略中国,日本女人会给日本孕育下一代侵略分子,因此他们都是中国的敌人。 所以,沈宸认为不必为对老幼妇孺下手觉得不忍心、不仗义。杀死每一个日本人都是在为抗日战争做贡献,都是在延缓甚至阻止日本战后的重建。 至于什么从唐朝起,中日两国就有交往,历史悠久之类的观点。沈宸也觉得理解有问题,本质根本不是这样。 什么遣唐使,根本也脱离不开日本人的本性。 中国强盛时,日本人是中国人的门生,中国人奉日本人为上宾;中国衰弱时,中国人却沦为日本人的刀下鬼。 而且,日本对中国的狼子野心早在盛唐时即已显露无疑,白江口之战不就是和小日本打的?” 日本在唐代对中国的尊重,不过是他们崇拜强权的特性的表现。 当时的日本尚处于近乎蒙昧的时代,无论在文化技术和国力上都远远落后于大唐。 于是,日本多次派遣唐使到中国,学习制造工艺、建筑美术、典章制度等等。并仿照中文草书偏旁等而造成日文,使日本开始走出原始时代,完成所谓大化革新。 也就是说,日本人的向唐朝称臣的目的,无非是要同过引进文化来改善他们蒙昧落后的状态。 同样的,二战后,日本对美国千依百顺,连天皇也每天早晨起来就去给麦克阿瑟鞠躬行礼,获得美国的信任,以从中国和亚洲掠得的财富购买设备和获取先进的技术,如汽车、电器、半导体等。 一旦感到羽翼丰满,就又开始看不起美国人,把美国的工程技术和管理水平说得一无是处,《日本敢于说不》就是一个例子。 由此可见,说中日的友好历史完全是违背事实的。 尽管持这种说法的中国人的唯一根据,是唐代日本留学生与一些中国学者的密切交往。 但他们没有看到,这种交往是由中国向日本单方向的文化和技术输出,日本留学生对其中国导师的尊重根本不能作为日本对中国友好的证明,只能证明中国人对日本的无私的善意。 在唐朝以后的所有年代,包括宋、明、清、民国,日本人对中国不但没有尊重,反而一有机会就疯狂地侵略破坏、烧杀抢掠。 日本对中国怀有的根深蒂固的恶意,不是因为我们做了任何对不起日本的事,而正是因为我们教了日本人太多的东西。 日本没有创造自己的文明,他们引进了中国文明作为其文化的根本。日本人要称霸世界,必须首先彻底打垮它的启蒙老师─中国,以摒除它固有的自卑心理。 一旦消灭了中国,日本就可以把自己标榜为世界文明的一支,成为世界的领导力量。 这种心理,和那些武侠故事中,不肖弟子艺成之后要杀害恩师是同样的。 所以,如果不以实证的态度去回答这些问题,而是泛泛地认为任何地方好人总比坏人多,甚至凭空断言日本人中百分之九十都是好的,那就太不能汲取教训了。 凡事不能想当然,也不能用自己的思想方法和道德准则去估量别的民族,不能假定别的民族有着和我们类似的善恶观念。否则,日本的所有行为就会变得无法理解。 每一个民族都有它特有的个性,正确的方法是从他们的行为总结出他们的习性,研究他们思维和行为的规律。 就象自丰臣秀吉败亡后,日本的战略家们便开始不断研究和制订灭亡中国的周密计划。 田中义一的占满蒙、灭中国的详细计划可以说是集日本人三百年研究之大成,其对中国的资源人文的了解程度与其用心之险恶、计划之周密,“任何不麻木的中国人看了都会出一身冷汗。” 所以,将一切归咎于****的说法颠倒了因果。 要知道,日本的残暴由来以久,从中国历史看至少可以追索到明朝的倭寇。 如果从日本本身的历史来看,嗜杀的血腥特质其实是其文化固有的一部份,****的产生实际上是这种特质发展到高级阶段的必然结果,而不是相反。 其实,沈宸的这种理论和观点早就存在,尽管不象现在这样细致,但大概的轮廓却已经具备。 而且,他现在的身份不能大篇大论,以免引起怀疑,令人难置信。但他已经灌输给了别人,楚娇就是其中之一。 …………… 厚实的、暗黑色云层,如同无边无际的灰色幕布一样,低低地压在头顶上! 雨点落了下来,先是稀疏,然后是密集,噼啪地落在满是尸体和鲜血、一片狼籍的战场上。 在突破口,中日两国的士兵拼死厮杀,反复争夺。而泥泞,对穿着军靴的鬼子影响更大。 在烟火之间,在泥水飞溅中,双方的士兵都变成了野兽,在扑腾滚打,呐喊、嘶吼、呻吟、惨叫。 枪枝的击发声,手榴弹的爆炸声,汗水和鲜血,在这一切组成的背景下,人性被彻底抛弃了。 伴随着一阵惊人的“班裁”声,一群鬼子冒着炮火和弹雨,又反击过来。 不断有鬼子被爆炸的气浪掀起,或是被弹片击倒,但其他的鬼子不管不顾,疯狂地嚎叫着反扑。 哒哒哒……机关枪向着鬼子拼命扫射,喷出致命的弹雨。 舍生忘死的鬼子在付出了惨重的伤亡后,终于冲上了阵地,迎接他们的是一排闪亮的刺刀。 鲜血迸溅,夹杂着刺刀入肉的噗卟声,被刺中的惨叫声,还有不讲什么公平拼杀的枪声。 脚上粘满了湿泥,鬼子显得笨拙,步法迟缓,有些聪明的家伙早已经甩掉了靴子,光脚拼杀。 赵有才灵巧地变换步法,拔开鬼子的刺刀,一个反刺扎进了鬼子的肋部。 又一把刺刀向赵有才刺来,被旁边的战友用力架开,他顺势狠狠一脚踢在鬼子的裆部。 碎裂声表示鬼子的蛋碎了,他惨叫着、脸痛苦地扭曲着,仰面倒下。 一个受伤倒在泥水中的战士突然翻身跳到了鬼子身上,用尽全力卡住了鬼子的脖子。鬼子的喉咙咯咯作响,眼球从眼窝中凸了出来。 一个满脸胡子的老鬼子跳了过来,他的刺刀上染着血,面目狰狞,技术精良,逼得刘大川连连后退。 呯!一声枪响过后,正要突刺的老鬼子猛然停止了动作,半张脸被子弹打得血肉模糊,带着可怕的痛楚,老鬼子象根木头般直挺挺倒了下去。 雨越下越大,爆炸声和雷声混和,有时候竟分不出哪个是哪个。 已经摸爬滚打成了泥人的敌我双方,还在拼命厮杀,但被分割攻击的鬼子,尽管在拼死顽抗,也正在一一个被汹涌的攻击所淹没。 啪勾!楚娇借着爆炸的火光,扣动了板机,一个象狗熊般疯狂冲杀的鬼子军曹扔掉了指挥刀,摔倒在一片泥水之中。 一个多处受伤的鬼子艰难地从泥地上爬起,面对着周围的几把刺刀,少见地举起双手表示投降。 呯!一声枪响,鬼子呆滞地低下头,看着胸前冒血的枪眼,身子晃了晃,仰面倒在了泥水之中。 楚娇轻篾地撇了下小嘴,把手枪利索地插回枪套,又端起了带着瞄准镜的步枪。 …………… 第一百七十四章 楚娇的双狙人模式 - 抗战之三生传奇 - 岁月如声 最后的一股鬼子再也冲不动了,残兵败将被围困在一块小洼地内。 雨点密密麻麻地从天空落下,枪声爆炸声不断,所有鬼子都知道死亡就在眼前。 不管是完好的士兵,还是伤员,都横七竖八地或坐或躺在泥水中,疲惫而绝望。 呻吟声非常刺耳,换上神经弱点儿的人就会发疯。实际上,鬼子的伤员中不少人已经神经错乱了,在说着胡话。 几颗迫击炮弹穿过雨幕,迎头砸了下来,爆炸声此起彼伏。 但鬼子似乎已经麻木,大多数鬼子连躲避的动作都没有,依然保持着原来的姿势。 其他地方还响着枪炮声,虽然还有零星的士兵在顽强战斗,但鬼子指挥官已经绝望。 周围的敌人数量太多了,别说是突围,就是与零星的部队会合,现在也是不可能的。 况且,会合也只不过是人数多一些,坚持的时间长一些,却依然处在敌人的包围之中。 但就这样坐着等死,显然不是这家伙的性格和作风。 这个顽固而凶残的家伙,强打精神站起来,发表了临终感言。 大概意思是:最后的时刻来到了,凡是能动的都要去冲锋。武器吗,拣到什么是什么。不能动的伤员呢,很对不起,只好由活着的军官来引导伤兵们去阴间了。 大多数鬼子一哄而起,都闹着要去冲锋。但缺胳膊少腿、身上伤重不能行动的,也有几十人。 他们做出各种痛苦、悲伤、凄惨、冷漠的表情,反映出人类挣扎求生的最基本的愿望。 几个下级军官听命而去,以后的事就简单了。一场血腥的屠杀开始了,场面惨绝人寰,令人作呕。 毫无人性的军官用手枪指着,一个一个地把伤兵击毙。有的伤兵乱滚,还打了好几枪。枪声沉闷地响着,只是间或换一下弹夹。 雨幕黑沉,象是在大地上盖了一块裹尸布。战斗还在继续,但已经是定点清除,把一股股侵略者碾成齑粉。 突然,在一片疯狂的“班裁”声中,鬼子指挥官带着残存的鬼子开始了最后的冲锋。 自杀冲锋的日本鬼子陷入了疯狂,根本不要命,有的被枪弹打倒,但剩下的继续冲锋。 倒下的鬼子中,受伤未死的艰难地往前爬,仿佛前进就可以进入他们的天国。刺耳的嚎叫声夹在枪炮声中,异常凄厉。 这次决死冲锋是出乎意料的,鬼子竟然靠着亡命,强冲出去几百米。 但很快,调整过来的火力使鬼子再难前进。 迫击炮、手榴弹、轻重机枪对着冲锋的鬼子猛轰猛射,把日本鬼子打得血肉横飞。 而在日军战斗部队后面,是伤兵队伍。 他们有的撑着破枪,有的吊着绷带,除了缺胳膊少腿者外,有的人还被打瞎了;伤兵们有的两两相扶,有的三五抱堆;有的人有枪没子弹,有的只有一把刺刀,有的拿着颗手榴弹,还有的伤兵干脆什么也不拿。 他们走得很慢,跳跃着,仲缩着,蠕动着,嚎叫着,哭泣着,狂笑着。他们心里也清楚根本杀不了几个敌人,只是来个变相的“集体切腹”而已。 在枪林弹雨下,死神毫不客气地把那些日本伤兵,不管他们生前有何思想,有何德行,有何信仰,有何爱恋,有何罪恶,统统带走。 鬼子指挥官的罪恶生命也到了尽头。 一串机枪子弹击中了他的前胸,没有什么激昂的动作,甚至是短短的豪言壮话都没有,他便流着污血倒在了泥浆之中,象一条死狗一样。 枪声逐渐稀疏,雨却没有停止,残余的鬼子还在顽抗,但已经不过是两三股,每股不过几十人的垂死挣扎。 陈旅长走在血肉枕籍的战场上,挑起一根缠在鬼子尸体头上染血的布条,看着上面“铁血报国,粉碎敌人”的字,出奇地没有嘲讽的神情。 日本鬼子的自杀冲锋并没有造成多大的损失,并不比硬啃下来所付出的代价大,甚至还要小多。现在一切都简单了,连伤兵都死得干干净净。 望着这片惨烈的战场,陈旅长轻轻摇了摇头。 日本鬼子还真是个不可理喻的民族。但宁可死在冲锋的路上,也绝不束手待毙,这种精神对于军人来说,难道不是值得学习的吗? 当然,任何战斗中双方的实力都由许多因素组成:兵力、火器、后勤、指挥官、士气、训练、突然袭击和偶然性…… 实力相近才能称作战斗,实力悬殊对于弱者一方只能叫做自杀。 不远处突然蹦起一个泥人似的鬼子,疯狂嚎叫着拉响了身上的手榴弹,爆炸的火光中,几名战士倒了下去。 “大部队逐步撤出战场,只留少量士兵以散兵线搜索残敌。”陈旅长紧皱眉头,下达命令。 小股的鬼子现在看来倒不是很可怕,可怕的是躺在泥浆中装死的、突然蹦出来的疯子。 “是!”传令兵敬礼而去。 雨密密麻麻地落下来,能见度很差,这给鬼子的自杀袭击创造了条件。 而陈旅长和身边的警卫都没发现,几十米外,泥浆中一个被炮弹震昏的鬼子苏醒过来,在慢慢地移动。 这个鬼子浑身上下都是泥水,已经看不出人形,只有那双疯狂的眼睛还表现出人的一点特征。 手雷紧握在手中,鬼子向前爬行着,接近着。 虽然陈旅长身上穿着一件没有任何军阶标志的雨衣,但周围警卫保护的姿态,如临大敌的布置,以及刚才那个传令兵的敬礼,还是出卖了他的身份。 鬼子不知道是谁,但能肯定是一个大官,他艰难而阴险地终于接近到三十米之内的距离,猛地跳起,嚎叫着抡起了手臂。 啪勾!一声枪响,鬼子如被电击,身子顿了一下,手雷也失去了力气,只勉强扔出去十来米。 警卫们一直保持着戒备,但没想到会有鬼子就在不远处的烂泥里。 不过是怔愣了不到一秒钟,几个警卫便一边开枪,一边把长官围得密不透风。 啪勾!又是一声枪响,鬼子猛地向后一仰,摔倒下去。 远处,楚娇和张成富拉动枪栓,子弹上膛,保持着肩射姿势,互相配合着,戒备着战场上的动静,缓缓走了过来。 “是阿娇和成富。”陈旅长笑了起来,伸手拔开卫兵,向着走过来的两人招了招手。 楚娇和张成富,双狙模式,在大别山根据地已经杀出了威名。 不是八路军和新四军的根据地,而是国*军的敌后抗战边区。 没错,在敌后抗战的不仅仅有八路军、新四军,以及其他的游杂武装,还有成建制的国*军。 全面抗战爆发之初,GM党只重视正面战场,“重视正规军,各地区仅有少数自卫军义勇军,类似游击队之组织”。 但是随着平津、晋冀和江浙等大片国土的沦丧,GM党正规部队的迅速溃败,许多有识之士深感中国“以劣势的装备,光是同敌人在一点一线上争胜负,一定得不到很好的结果”。 于是,“全面战”与“全体战”的论调,就成为当时最流行的术语。 国民政府也意识到了这点。为顺应新情势,军委会在1937年12月13日策定新的计划,指出“国*军以确保武汉核心,持久抗战,争取最后胜利之目的,应以各战区为外廊,发动广大游击战”。 1938年1月8日,蒋zs又在汉口召集重要军事会议,研讨对敌战法。 在此次会议上,白崇禧提议:在战术上,“应采游击战与正规战配合,加强敌后游击战,扩大面的占领,争取沦陷区民众,扰袭敌人,使敌局促于点线之占领。 同时,打击伪组织,由军事战发展为政治战、经济战,再逐渐变为全面战、总体战,以收“积小胜为大胜,以空间换取时间’之效”。 白崇禧的建议被蒋zs采纳,随即通令各战区加强游击战。 当然,蒋zs逐渐重视游击战也有另外一方面的原因。 华北沦陷后,GM党部队,尤其是嫡系部队,几乎全部撤退。八路军深入敌后,很快得到发展,建立了大片根据地。 正是华北的教训,使蒋zs警觉起来,上海、南京失守后,他特意把韩德勤的部队约十万兵马留在苏北,皖北也留下了廖磊的七万部队。 汉口会议的召开,标志着GM党敌后游击战术思想已经初步形成,但与之不相匹配的却是游击理论的匮乏。 当然,五次“围剿”红军的经历,党从中了解和熟悉了游击战术,并且有了部分的研究和运用。 之后,国*军建立了很多游击指挥部,以及由正规军编成的游击部队。 比如:苏北有李明扬的鲁苏皖边区游击指挥部;陈太运苏北挺进队;鲁西(微山湖以西)有山东敌后抗战部队大本营,正规军和众多游击武装相配合;皖北则先后有安徽游击总司令张义纯的淮北民众抗日自卫军;豫东有孙桐萱、何柱国的豫皖边区游击总指挥部,下设豫东游击总司令部、豫鲁边区游击指挥部,有数十个纵队和十余个支队。 除此之外,还有大别山的廖磊的21集团军、徐源泉的26集团军、张义纯的安徽抗日自卫军、王懋功江苏挺进军、张轸豫东挺进军、鄂东游击纵队、大别山游击纵队等等。 但抗战八年,国*共*两党都在敌后致力于建设抗日根据地,但结果迥异。 GM党的敌后抗日根据地,到一九四三左右,基本上都已丧失。近百万敌后游击武装,到一九四五年也差不多损失殆尽。 相反,GC*党的抗日根据地,从陕北一隅,迅速扩展到十余省。敌后武装力量也从最初的数万人,发展到抗战胜利时的近百万之众。 同样是开展敌后游击战,同样是经营敌后抗日根据地,二者的结局何以如此大相径庭? 首先:GM党敌后战场屡屡配合正面战场,引来日军疯狂扫荡。 与中*共在游击战中能够坚持“独立自主”有所不同,虽然蒋ZS提出了“游击战高于正规战”的口号,但GM党各个游击区的抗日部队,其活动的主旨仍然是为正面战场的正规战服务,作战自由度其实并不高。 这种“为正规战服务”,有长期和短期之分。就长期作用而言,自GM党统帅部作出游击战决策,倡导敌后游击后,GM党投入敌后的兵力,最鼎盛时期,一度达到百余万。 短期作用,则是配合正面战场,协助主要战役。 比如徐州会战期间,为防止日军增援,第二战区的游击部队全面出击袭敌扰敌;再如三次长沙会战期间,第九战区游击武装大肆出击,协助野战军将汨罗河南北公路悉数破坏,使敌人辎重车辆无法通行等等。 如此种种,都促使日军不断加强对敌后GM党根据地和游击部队的扫荡力度。尤其是:每次配合正面战场正规战后,都会招致日军报复性的残酷扫荡。 与正面战场配合愈多,招致的扫荡也就愈多。每配合一次,就意味着一次根据地的缩小。这一现象,不单单发生在GM党身上——GC*党部队发动百团大战之后,也招致了相同的结果。 其次:国*军的游击战术不正确,说白了,其实就是在用打正规战的方法去打游击战。 因为过于强调与正面战场的配合,国*军许多时候不自觉地变游击战为兵团战。 当日军扫荡根据地时,往往如正面战场一般寸土必争。其结果,往往是损失惨重。 如卫立煌开辟的中条山根据地,高沟深垒,大造防御工事,其实已经失去了游击战的机动灵活的优势。 而游击战变成阵地战的后果,是防御工事被日军攻破,根据地部队遭到严重损失,中条山根据地也彻底丢掉了。 相比而言,GC*党部队在敌后的策略要灵活得多。 他们常常采用坚壁清野和战略转移的办法,来避开日军的锋芒,而极少采取固守根据地的做法。 其作战的指导思想,是尽可能地保存部队实力,而不是保存地盘。 换言之,即严格贯彻所谓的“十六字”方针:“敌进我退,敌驻我扰,敌疲我打,敌退我追”。 日军对这一策略显然办法不多,因为日军的扫荡很显然是暂时性的,无法持久,日军更不可能在偏僻的农村地区,派驻部队建立牢固的统治秩序。 正是由于尽量减少了部队的损失,每当日军撤退之后,GC*党的游击部队总有足够的力量卷土重来。 第一百七十五章 楚娇的瓶颈 - 抗战之三生传奇 - 岁月如声 其实,无论是哪方的军队,在民族公敌面前,枪口对外,一致抗战,都是中国决不会亡的基础。 而沈宸是上天的选择,将他投身到大梅身上,处于GC*党的军队之中;楚娇则是由于马名宇的关系,转至大别山根据地的国*军中,报国杀敌。 此次,日军以步炮骑数路人马,分别向一七六师盛家桥、黄姑闸、瑞安等处阵地进犯,来势甚为凶猛。 其中一股五、六百日军,窜至盛家桥,经该师野补团迎头痛击,歼灭过半,余敌分途逃窜。 野补团乘势追击,一七六师又调兵夹击,在黄姑闸将敌包围,冒雨激战。敌狼奔豕突,但终未能突围而出。 说起来,陈旅长也不是外人,就是淞沪会战时的陈副团长,对楚娇早有印象,还是非常好的印象。 楚娇来到部队之初,倒也象其他女人一样,男兵们瞧不起,以为只是个干辅助工作的女兵。 但住的时候是和医护兵在一起,打起仗来,楚娇就是战斗兵,和张成富是一个连队。 平常训练时的好成绩,战斗时的精准狙击,很快就让楚娇的名声大振。 陈旅长又特别照顾,担任情报参谋的马名宇更是上赶着讨好,士兵们对楚娇也是刮目相看,这些都让楚娇感到舒服惬意。 唯一遗憾的就是沈宸的下落,马名宇从上海打听到了一些消息。也就是沈宸把虹口区搅得天翻地覆,杀了一大堆日本人,然后落江而亡。 马名宇对此是相信的,尽管并没有找到沈宸的尸体,但生存的几率实在是微乎其微,几乎是不可能的。 但楚娇却有另外的猜测,因为这世上,只有她知道沈宸的特异所在。所以,她相信沈宸多半是换了另外一个身体,不知道在哪里搞事情呢! 虽然再见面时,楚娇也不可认出换身的沈宸,可她相信沈宸会主动相认。 要是这家伙敢装不认识,我就——楚娇不只一次地想起这个问题,心里发狠,可也没有办法,倒是很担心会成为现实。 陈旅长向楚娇招手,走近些便见到这姑娘被浇得很狼狈。他马上把身上的雨衣脱下来,卫兵也有眼力,忙把自己的雨衣脱下递给楚娇。 楚娇摇了摇头,抿嘴说道:“谢谢。我上身有雨衣。”说着,她抖了抖兜帽,戴在头上。 众人细看,才发现楚娇为了行动灵活,把宝贵的胶皮雨截掉了半截,变成了一件上衣。 而雨衣上连泥带水,布帽子也是湿透染污,显得很狼狈。 陈旅长点了点头,关切地说道:“战斗基本上结束了,打扫战场就留给别人吧!”说着,他指了指远处,“你俩去那边的帐篷里休息一会儿,特别是阿娇,别着凉了。” “那里是医护所嘛?”楚娇问道。 “受伤了?”陈旅长赶忙询问。 楚娇犹豫了一下,略微抬了下胳膊,说道:“被子弹擦了一下,张哥给我包扎的。我想——” “我粗手笨脚的,只是简单处理。”张成富眼中也透切关切,说道:“还是去医护所重新消毒上药,再好好包扎一下吧!” 陈旅长连声说是,命令一个卫兵引着楚娇二人前往医护所。 匆忙搭起的一连串帐篷,便是临时搭起的救护站。楚娇没有太过招摇,让引路的卫兵回去,她脱下雨衣,便在帐篷里等着。 两个医生和几个医护兵在忙碌着,对帐篷内的呻吟、啜泣、痛苦的喊叫,以及血腥的味道完全无动于衷。 一个医护兵简单地看了一下,把楚娇登记为轻伤,必须排队等候。 一名士兵坐在旁边,他的手与前臂只有几根肌腱相连,伤口被简单包扎着,也被认为是轻伤。 楚娇暗自叹息,医护人员虽然四处搜罗,还是远远不够啊! 终于轮到楚娇了,脸上的泥垢使医护人员并没有认出这位比较有名的女兵。 医护兵一言不发地解开包扎的绷带,仔细检查了下伤口,然后用磺胺粉清洗了一遍。 另一名医护兵非常健壮,用力的大手紧紧抓住楚娇的手臂,并让她转过去不要看伤口。 随后,在没有使用任何麻醉药的前提下,医生熟练地割开伤口,判断子弹并没有留在肉里,但有轻微骨折的迹象,需要进一步的治疗。 象铁钳一样攥着楚娇胳膊的医护兵提着建议,“哭出来吧,这会有帮助的。” 楚娇已经说不出话了,她充分意识到了疼痛,汗珠子顺着额头往下落。但她没有哭,虽然她很想用哭这样的方式渲泄。 总算是处理完了,楚娇吊着胳膊有些无力地坐在椅子上休息一会儿。 她不怪那些医护人员,哪怕是表现得冷酷,这也不是他们的错。相反,他们在尽职尽责。相对于大量的伤员,他们的数量还是太少了,医疗条件也太简陋了。 战争就是这样残酷,有过几次血腥的经历,便会把生命看轻看淡。 有的伤员被送来后,医生判断已经无法救治,便会果断放弃;毫无希望的伤员会被抬到另外的地方,那里可能有人记录伤员的最后遗言,也可能就是等死而已。 外面的爆炸声几乎没有了,只有零星的枪声。这表示敌人已经被基本歼灭,部队开始搜杀残敌、打扫战场。 连续经历了两次战斗,并把这股敌人全歼,楚娇心里却奇怪地没有什么胜利的狂喜,反倒显得很惆怅。 望着帐篷外雨点不停地落下,在地面流淌,却冲刷不去牺牲在这里的烈士们的英勇壮烈,冲刷不去为国而战的英灵们的事迹。 张成富不放心,探头看了一下,也走进来,在楚娇旁边坐下。 楚娇嘿嘿笑了两声,说道:“富哥,这点小伤,一点事儿也没有。” 张成富“嗯”了一声,停顿了半晌,又关切地叮嘱道:“一会儿把雨衣穿好,别浇湿了。” 楚娇点了点头,用那只好胳膊碰了碰张成富,笑道:“要不是你和有才哥,我能活这么长远?兴许在头一次战斗中就……” 张成富虽然话不多,但还是打断了楚娇变相的感激,说道:“不是这样的。你的底子在那儿呢,只是缺乏些野*战经验而已。你又那么聪明,还,还那么好看,老天也不会不长眼。” 呵呵呵,楚娇笑得开心,说道:“富哥,要是别人这么说我肯定不信。你嘛,平常惜字如金,这话从你嘴里说出来,我不信都不行。” 张成富嘿嘿笑了两声,又陷入了沉默。 楚娇也知道张成富的脾气禀性,平常在一起时她的话也多,反正张成富是听着,也不烦。 半晌,楚娇幽幽地说道:“我最近感觉在射击上没什么进步,应该是到了瓶颈。如果不能有突破,我想,也就到这个水平了。” 张成富看了楚娇一眼,并没有说话。因为他不知道怎么说,他也是野路子出身,并没有系统的狙击理念。 相反,在理论方面,楚娇得过沈宸的教导,还继承了沈宸的部分记忆,反倒是要比张成富强。 “如果他在就好了,肯定能给你有益的指导,不象我,一点忙也帮不上。”张成富有些愧疚,或者说是惭愧。 楚娇当然知道张成富口中的“他”是谁,微微抿了下嘴角,缓缓说道:“并不是这样的。我想,他也缺乏野*战的经验。如果只说理论,他倒是很厉害。当然,他的悟性比我要强得太多,在实践中成长的速度也会很惊人。” “你——”张成富犹豫了一下,还是问道:“相信他还活着?” 楚娇笑了笑,说道:“他死不了。只不过,可能活得和我们想象的不一样。” 张成富不明白,也不再追问,他当然也希望沈宸能活着,尽管从得到的消息看,可能性非常非常小。 楚娇又坐了一会儿,觉得伤口没那么疼了,身上也有了力气,便起身要走。 张成富细心地帮楚娇把雨衣穿好,又帮着她扛上枪,才和楚娇一同走出了帐篷。 雨小了不少,虽然还能感觉到落在身上的雨滴。 没走出多远,马名宇便匆匆赶来,正走了个对面。 听说楚娇受伤,马名宇最为担心和着急。虽然楚娇并没有对他的好感和亲近作出正式的回应,但马名宇却痴心如故。 “没事儿啦!”楚娇有些不耐烦地摆着手,不让马名宇看自己的伤,“擦破点皮,几天就好了。” 其实,连楚娇也不知道,她对马名宇的态度已经表露了一些心中的想法。就象她对赵有才和张成富,就从来不用这种口气和态度。 马名宇不以为意,叮嘱道:“按时去医护所换药,别不当回事。要是伤口感染,可就麻烦了。” 楚娇对马名宇的好心只是点了点头,却没有赶他走,默认了马名宇在身边的陪伴和关心。 ……………… 在战争中学习战争,不仅仅是对抗日武装,日本鬼子也在变换招数,以适应在中国战场上的实际情况。 比如多田骏的“囚笼”政策,对抗日根据地实行密集分割,使得八路军的回旋余地大为缩小,处于不利地位。 到了岗村宁次这个更阴险毒辣的老鬼子上任,借助于短期内的兵力富裕,在华北“扫荡”、“清乡”、“蚕食”与“治安强化运动”短时间内反复、交替的进行,政治、经济、军事、文化的多位一体的“总体战”也全面铺开。 勿庸讳言,这一时期对华北抗日武装的打击是沉重的,大片抗日根据地沦陷,华北三百九十八个县,有三百七十六个县建立了日军的傀儡政权。 但深究一步,这一成绩又含有相当大的水份。因为县城的沦陷,并不意味着日军能够切实控制整个的地区。 而对于华北的八路军来说,面对新对手的毒辣招术,也在改变打法,学习新形式下的战争。 以冀中为例,由于敌强我弱,八路军主力跳至外线,在表面上是全部丧失了根据地。 但为了坚持当地斗争,鼓舞军心士气,有三个团奉命留在了当地,继续与日军在平原地区作战。 而这三个团真的就在冀中坚持了下来,日军屡次试图捕捉并加以消灭,却因为无法掌握其行踪而失败。 但刚一松懈,某个防范不周的汽车队,又会被打个人仰马翻。在日军眼里,行迹飘忽的敌人成了冀中平原上的“幽灵部队”。 按照日军想法,一个团,总要有个团部,有各个部门、直属队、勤务兵、参谋、电台、辎重…… 可带着这种框框去找,那永远也找不到这样的团的。 因为一两千人的整个团,都以连排,甚至以班为单位分散在根据地和游击区的各村地道中,只在有战斗任务的时候,部队才会集中,打完又分散开来,连团长也不例外。 在山东的战场上,虽然形势没有华北那么严峻,可日本鬼子突然采取新战术,还是给八路军造成了很大的麻烦,甚至可以说是非常的危险。 畑俊六,算得上是一个中国通,对中国的历史和现状颇有研究。 这次坐镇山东,他非常谨慎,也并没有多数日本军官的那种傲慢自大。 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烟俊六对中国的古老兵法也运用自如。他派出了大量的侦察力量,紧紧地盯住115师师部和山东分局的动向。 经过不断的侦察,搜集而来的情报终于让烟俊六掌握了115师师部和山东分局机关的驻地——沂蒙山根据地。 而且,烟俊六还掌握了沂蒙山根据地的兵力情况,得知掩护部队很少的时候,很快就制定了合围计划。 烟俊六还精心地运用了声东击西的战术,把正在山东北部反扫荡的115师和山东纵队的主力部队甩开,星夜南下。 南下途中,烟俊六还命令日军也学着八路军的战术,白天隐蔽,主要兵力夜里行动。 同时,日军在南下途中,每驻一地即封锁路口,准进不准出,以防消息走漏。 就这样,又是声东击西,又是晓伏夜行,又是封锁消息,日军对沂蒙山根据地的合围确实瞒过了八路军的眼睛。 起源大陆的时间流速很慢,空间也很稳定。罗峰追杀血云神君之时,燃烧神力施展刀法撕裂空间,那还只是空间最浅层。 混沌层,位于空间极深的一层。 想要靠自己遁入混沌层,大多混沌主宰都做不到。 最简单的方式,就是通过'混沌之墟'逆流而上,便可直达混沌层。 轰隆隆~~~ 无穷无尽混沌之力,一眼看不到尽头。 罗峰从虚空窟窿逆流而上时,初时,周围还很狭窄,可越是逆流飞行,越是宽 敞,直至彻底无边无际!罗峰也明白:这应该就是混沌层了。 如此浓郁的混沌之力,蔓延处处。罗峰环顾左右,只觉得混沌层仿佛是无边海洋,混沌之力则是海水!自己就是初入大海探索的打渔人。 虚衍母树树叶的确神奇。罗峰看了眼怀里携带的那一片树叶,对叶时刻散发着无形能力虚空波动,波动自然覆盖了罗峰。 这范围之内,混沌层丝毫不排斥罗峰。 这树叶随身携带,一纪左右时间便会彻底枯萎,时间够长了。罗峰还是很满足的,他仿佛好奇宝宝般,仔细观察着混沌层。 只见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荡漾,混沌层各处更有一段段混沌法则实质化显现,令混沌层越加绚烂。 这些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都不尽相同。罗峰看着,耀眼璀璨散发金光的混沌法则,犹如冰霜般的青白色混沌法则,甚至如银白色的混沌法则......混沌法则显现稍有变化,外在模样便有区别。 混沌,具有无限可能。 稍有转化可能呈现'混沌之金'、'混沌之火'、'混沌之雷霆'等各种表象。 一旦掌握混沌法则,是可以向任何一条本源大道前进的。 本质唯一,表象各异。罗峰想道,无数修行者,不管是修炼什么体系,悟出什么招数,最终都是通往混沌法则。 罗峰在周围缓慢飞行,观看周边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实质化,细细参悟领会。 不同的显化,带给罗峰不一样的领悟。 就在罗峰细心领悟之时,忽然-- 一道火红流光从混沌气流中突然浮现,瞬间直奔罗峰。 嗯?罗峰一惊,瞬间燃烧神力,伸手一抓,已然抓住了那一道火红流光。 这火红流光在罗峰掌心扭曲挣扎着。 然而罗峰燃烧神力下,完美神体爆发的力道足以超越那些新晋的血脉修行体系的混沌境。当然那些混沌境若是修炼漫长岁月,各方面提升后,威势便不是罗峰所能比了。 此刻,仅仅抓个小家伙,罗峰还是很轻松的。 这是?罗峰观看着掌心,手中抓住的是一只火红虫子,表面甲壳如火红琉璃,看似非常小可挣扎力道却很强,足以媲美血蟒会的来魔副会长。 是混沌层生物?罗峰了解的情报中早就知道这一点,混沌层药盒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自然也孕育出一些特殊生物。 这些生物智慧极低,纯粹凭本能行动,都无法进行交流。 师父在情报中记载,混沌层的生物,以混沌之力为食,纯粹依靠本能行动。它 们的身体,便蕴含或多或少的混沌法则。因为智慧太低,它们的的实力普遍在永恒境层次。能达到'混沌境'的无比罕见,都是身体结构非常特殊的,早就被起源大陆一些大势力给活捉了。罗峰看着掌心的这个火红色虫子,听说它一旦没法吞噬混沌之力,便会饿死,乃至身体彻底溃散回归天地。 饿死? 起源大陆即便是再弱小的修行者,都可以吞吸天地能量,都不可可能饿死。 但这些实力在'永恒境到混沌境'的混沌层生物,却必须以混沌之力为食,没吃 的,就会饿死,身体溃散回归天地。 整个混沌层根本找不到'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因为太珍贵,早被活捉 了。罗峰看着周围。 对他而言,混沌层很神奇。 可对于起源大陆最顶尖的一些存在们,扫一遍混沌层怕是轻轻松松的事,所以他们才会放任后辈弟子们来此修行,不担心遇到危险。 能够来混沌层的永恒真神,都是大势力培养的精英,各方面积累都很深厚,悟出几招混沌境招数都是最基本情况,实力普遍要达到雍将军、血云层次。 对他们而言,'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被抓走后,剩下的即便比他们强些,可光凭本能行动的混沌层生物,也威胁不到他们安危。 啪。这個一直在掌心挣扎的虫子,罗峰略微一用力,便捏碎了它的身体。 身体碎裂成数十份,每一份依旧在挣扎要融合为一体。 生命力真顽强。罗峰观察着,神力渗透着破碎的部分,也能察觉到混沌法则的痕迹。 在混沌层内,混沌法则随时随地都可能实质化显现,每次显现名有不同。或许某一刻,便形成了一个小生物。这些混沌层生物,算是固态的混沌法则显化。罗峰想道。 扈阳城,城主府。 五大家族诸多永恒真神们汇聚,一同恭送王女'虞水天裕'。 殿下,罗河沿着混沌之墟,去了混沌层,还没回来。扈阳城主低声说道。 之前虞水天裕说第二天白天就出发离开,其实就是给罗峰机会!在她出发前,罗峰都可以找王女殿下。 可一旦她回到王都,禀报了父王!罗峰想要再吃回头草,想要再拜师就晚了!毕 竟虞国国主何等身份?给一次机会被拒绝了,岂会再给第二次机会? 虞水天裕轻轻摇头:看来,他是真的无心拜师了。他有如此实力,想必早有厉 害传承,可能就是某方大势力培养的弟子。 扈阳城主点头赞同。 在起源大陆上,拜多个师父是很正常的。弱小时可能拜永恒真神为师,强大后,拜混沌境乃至神王为师!这都是非常正常的。 罗峰不拜虞国国主为师,自然令他们有诸多猜测。 走了,你们不必再送。虞水天裕一挥手,一艘庞大舟船出现在高空,她当即率领着一众手下飞向那舟船。这些手下当中也包括黑屠夫以及弟子们。 黑屠夫这次一共带了九名弟子以及一些家眷仆从,毕竟将来跟随王女殿下,不可能每一餐都自己亲自做。一些普通客人,让弟子们做菜即可。 九名弟子,都是黑屠夫信任喜欢的,其中就包括索眦。 没想到,我要去王都了。索眦直到此刻都心潮起伏难以平静,之前夜里师父突然归来,立即召集了最看重的九大弟子问他们是否愿意一同去王都,还说是跟随王女殿下。 九大弟子都有些发蒙,但毫不犹豫,都选择愿意。 去王都!跟随王女殿下?他们岂会愿意错过? 索眦兄弟。 在远处来送行的,也有索云。 自从黑屠夫成为永恒真神,索云对待索眦便热情许多,此刻更是满含热泪送别兄弟。 索眦飞向飞舟,也看到下方送行的索云,微微点头。 不管彼此有什么隔阂,终究是部落中一起长大的兄弟,今后要彻底分别,怕是今生都很难相见。 索眦,我们要去王都了。 真没想到,我一个扈阳城底层的真神,跟随师父学厨艺后,先成成虚空真神,如今更是去王都。黑屠夫的其他弟子们也都激动无比。 这些弟子们有两位带了家眷,王女殿下已赐予黑屠夫一座洞府,住一些家眷仆从是很轻松的。 呼。 伴随着庞大飞舟穿梭时空,彻底消失在扈阳城上空,送别的群体才开始散去。 送行的索云默默看着这幕。 我想尽办法,甚至不惜性命抓住一切机会,依旧只是扈阳城一方黑暗势力'千山楼'的中层。而索眦只是一直跟着黑屠夫学厨艺一道,他就这么去王都了,还能跟随王女殿下。索云怎么都想不通彼此命运,差距为何会如此大? 真的,就是命吗? 混沌层内。 一天天过去,罗峰一心参悟着种种混沌法则显化,也碰到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的袭击,这些混沌层生物虽仅存本能,可个个攻击性十足。 罗峰也抓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甚至分裂它们的身体仔细查看看,只是放手后,这些生物身体融合后便会吓得逃之夭夭。显然它们的本能,也知道惧怕。 这一天,罗峰一如既往细心观看混沌法则显化,参悟琢磨。 忽然- 一道银光从混沌气流中浮现,一闪犹如银色刀光掠过罗峰。 罗峰一如既往燃烧神力,伸手一抓!他看似简单一伸手,却也蕴含玄妙意境,那 蠢笨的一道银光根本躲避不了,被罗峰直接抓住。 嗯?罗峰只感觉右手掌心一疼,这一道银光已然窜出掌心到了远处停下。 罗峰惊讶看着掌心,自己的掌心竟然出现了一道血淋淋伤口,皮肤层肌肉层都被切开部分,鲜血淋漓。 竟然能伤我?这实力不亚于血云了吧。罗峰有些咋舌。(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