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甄字 - 招摇农妃 - 余生锦 冷!彻骨的寒冷! 甄招摇不自觉的蜷缩起来,奈何冻得僵硬的身子连蜷缩都成了奢望。 弥留之际她已经感受不到周身噬骨的疼痛,以及胸腔中彻骨的恨意,只余如死灰一般的心境。 不知过了多久,僵硬的身子渐渐恢复了知觉,过往的记忆如潮水般席卷她的大脑。 她死了! 死在了出嫁前夕,琳琅满目花红簇新的闺阁中! 为什么她还能感觉到冷和痛?是回光返照吗? 惨死的不甘,以及肠穿肚烂苦熬一个时辰的执念促使她睁开了双眸。 黑曜石般的眸子一睁开,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厚厚的积雪,以及四周杂乱丛生毫无生机的枯枝断木。 甄招摇心中冷哼,那对母女为了权势富贵竟一点脸面都不要,不仅毒死了她,还冰天雪地的让她暴尸荒野,不管怎么说她都是父亲的女儿,是陛下亲自赐婚的襄郡王正妃! 刚想到这里,她脑海中便不自觉的回荡着昨夜三姐姐甄招珞所说的话。 寂静的寒冬雪花簌簌而落,若大的庭院中,竟无一人走动,大红的闺房内,橘色的烛光跳跃,映衬着床上女子苍白的面盘,痛苦、不甘的眸子中掺杂着难以置信,甄招摇死死的盯着面前华服玉立的女子。 往日轻灵悦耳的嗓音,此刻艰难而沙哑“三姐姐,为什么……,我自问从未做过对不起你之事,你为何要杀我?” 甄招珞冷若冰霜的面上,没有丝毫不忍,居高临下望着双手捂着腹部在床上苦苦挣扎的她。 “是郡王爷要你的命!” “不!不可能!”甄招摇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一只手捂着刀搅般的腹部,另一只手撑在床上坐了起来,拼命的摇着头。 甄招珞面露轻蔑,如一个睥睨天下的王者,说出来的话冰冷而又残忍,“不可能?哈哈哈,真是笑话!你以为我哪里来的这肠穿肚烂的毒药?你以为他坚持了四年想娶的真的是你吗?你以为姐姐我这么多年为何一直未嫁?” 甄招摇震惊的睁大双眸望着甄招珞,此刻她心中的剧痛比之穿肠毒药过腹更甚。 “不!不可能的!你骗我!我要亲自去问他!” 甄招摇一口鲜血喷出,猛地咳嗽起来,挣扎着往床下趴,她不相信郡王爷心中所爱是三姐,她不相信千辛万苦努力了四年之久,终于求来的赐婚圣旨是给他人做嫁衣,她不相信历历在目的妾意郎情都是逢场作戏! 被剧毒折磨了整整一个时辰,大汗淋漓的她,连爬都成了奢望。 甄招珞见其爬到了床沿,甩手就是一巴掌,怒斥道,“你还想去郡王府丢人不成?” 甄招摇本就是强弩之末,挨了这一巴掌登时摔下床去。 此时,她心中不知是庆幸还是绝望,若非这一巴掌,仅凭她游丝的气力是断断下不来床的! 修的齐整的指甲死死的抓着地面,甄招摇用尽全身力气,边爬边喊人。 “来人……,快来人……”回应她的只有呼啸的北风和萧索的寒夜。 甄招珞阴寒至极的眸子中划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她快走两步停在甄招摇面前,细滑的蜀锦面料用宝石镶嵌着绿梅的绣鞋,一脚踩在了甄招摇沾满鲜血的手上。 甄招摇血红的双眸死死的盯着那双绣鞋,蜀锦面料是皇后娘娘赏的,只因三姐姐极为喜爱,才赠予了三姐姐。 鞋面上镶嵌绿梅所用的宝石,像是从林少将军赠予她的簪子上拆下来的,也是因三姐姐说,林少将军英年早逝,她想睹物思人,自己才忍痛将簪子转赠她保管,若真想睹物思人,又怎会轻易损毁? 她恨,真的好恨! 一口血喷出,刚好洒在了鞋面的绿梅上,甄招珞大惊失色,抬脚踹在了甄招摇的面上,怒骂道,“贱人!临死了还惹事!” 甄招摇被踹翻在地,发黑的血液顺着嘴角流下,她就是毁了这双绣鞋,也不要让林少将军的心意被甄招珞这般糟践! 甄招珞慌乱的蹲下身用绣帕去擦,却越擦血污的越厉害,最后只气得将绣帕丢在了地上,一脚接着一脚的狠狠踩在甄招摇的面上。 边踩口中还边咒骂着,“你这贱人生的贱种,这般不知死活,活该众叛亲离!” 贱人生的贱种?白日还与她把臂谈心的三姐姐,此时却是她从未见过的面目可憎。 心痛之余,甄招摇没由来的痛快,鼻青脸肿的面上绽放出狂妄又狰狞的笑,“那又如何?林少将军爱慕的是我!襄郡王爱慕的也是我!就算你杀了我,也无济于事!” 甄招珞似是被戳中了心中痛处,牙齿咬得咯吱咯吱响,“你一个爱慕虚荣的冒牌货,冒名顶替了我惨死的妹妹,也配得到林少将军的爱慕?” 边说甄招珞边掏出一块儿玉佩,狠狠的砸在了甄招摇的面上,蹲下身一手抓着她的衣领,咬牙切齿道,“襄郡王爱的是你?你看好了这是什么?这是襄郡王的母妃大长公主,留给未来儿媳妇的,现在在我手上!” 甄招摇抓起玉佩翻看,是这块儿没错! 当年她还在公主府做丫鬟的时候,不慎将玉佩背面正中心处摔掉了一小块儿,为此襄郡王差点儿没杀了她,也是那时襄郡王对她生了情愫,后为了掩盖这痕迹襄郡王专门请了宫中最好的玉匠师傅在那个位置雕刻了一个甄字。 甄?是甄招摇的甄,还是甄招珞的甄?他说过的,这块儿玉佩永远只属于她一人,亦如他的心一般,心里只容得下这一人。 彼时她从未怀疑过,襄郡王心中之人是她,可如今这般珍贵之物却在三姐姐手上,手上的玉佩似是有千斤重怎么都拿不住,脱手掉在地上,发出一声叮铃脆响。 甄招摇万念俱灰,倒在了冰冷的地上,支撑她的最后一丝信念被抽干,屋外冷风呜呜的刮着,似是她心底最柔软的一处在呜咽,甄招摇一双大而清澈的眸子缓缓失了焦距。 第2章 妄念 - 招摇农妃 - 余生锦 他是大长公主之子,陛下钦封的襄郡王,自己只是长在乡野,满门被流放的文昌伯之女,为了能够配得上他,为了陛下能够允婚,过去的四年她几乎搭上了整条命,原来这一切不过都是她的妄念! 四年前她为了能够在众权贵中崭露头角,在梅花桩上起舞,摔下来断了腿,在京都被嘲笑了好一阵子。 为了练琴,手指磨破生茧,再磨破再生茧,那时留下的疤痕,至今不管用了多少药膏都无法去掉。 她出自乡野,怎么做都是比不上自小被书香熏陶的大家闺秀,学礼仪时,被嬷嬷的教鞭抽的体无完肤。 只因听他说了一句腹有诗书气自华,便日夜挑灯苦读,冬夜那般寒冷,熬的她大病一场,差点就去地下跟亲娘相聚了。 三年前邻国使臣出使,恰好使臣是杀害襄郡王父亲的将领,是她以身试蛊,以保万无一失,使臣在出了边境暴毙! 两年前秋猎,为了护他们虎口脱险,三哥哥葬身虎腹,被找到之时,只余束发的玉冠和一堆白骨! 今年春日襄郡王被暗杀,敌众我寡的情况下,她一弱质女流挺身为他挡剑,最后还搭上一心爱慕她的杨少将军一条命! 杨少将军断气之前,襄郡王发过誓一世只娶自己一人,这一生都将她捧在手心之中。 言犹在耳,他却已移情三姐姐,还合谋将自己杀害,她恨!真的好恨! 若有来世,她再也不要遇见他,再也不要爱上他! 若可以重活一次,她宁愿坠入阿鼻地狱,也要这对狗男女血债血偿! 一行血泪自眼角流下,甄招摇睁的大大的眸子被抽去了最后一丝神采,整个人变得狰狞而可怖。 甄招珞吓得跌坐在地上,良久才伸脚去试探,此时甄招摇的身体已经凉透了。 她死了,凄凄惨惨的死在了出嫁前夜,睁着一双眼睛,死不瞑目,与花红簇新的闺阁格格不入,却应了这冬夜的寒冷萧条! 想到这里,一丝凄凉的笑意在甄招摇嘴角绽放,原来姐姐与母亲早已知晓她不是甄招摇,明明恨不得她死,却还虚情假意待她如亲生! 原来视她如掌中至宝的襄郡王也知晓她是一个冒牌货,却还为娶她为妻与陛下对抗整整四年,将她捧上云端,又在新婚前夜将她拽入深谷,要了她的性命! 甄招摇躺在雪地上,望着头顶刺目的太阳,正是迎亲的时辰,应该是她顶着凤冠霞帔,盖着鸳鸯戏水大红盖头上花轿,此时却换成了她的三姐姐…… 那对狗男女连死都不给她一个痛快,她为何要让他们双宿双飞?她要阻止这场婚礼! 甄招摇忍着身上的剧痛,双手撑地努力的爬起来。 小儿般纤细的手粗糙至极,遍布大大小小的伤口,她做了多年的冒牌大家闺秀,就算从这山坡上被扔下来之时划伤,也不至于如此。 待她站稳了,拍了拍身上半指厚的积雪,才发现自己竟身着一件补丁摞补丁的粗布麻裙,脚上踩着一双漏了大脚豆的破棉鞋,棉鞋已经脏的看不出原来的底色了,但是隐约可见鞋面上绣着的寒梅。 甄招摇心中一惊,记忆回到了五年前,那时候她还没有认祖归宗,随着多病的母亲住在乡下舅舅家,日子过得极其凄苦,彼时她就有这么一双破棉鞋! 她震惊睁大双眸,似是确认什么一般缓缓抬起双手,手比她印象中的要小,从指尖到手腕脏兮兮的生着冻疮,明显不是一个养尊处优的大家闺秀该有的手! 甄招摇似是想到了什么,顾不得周身的疼痛,手脚并用顺着她滚下来的小路往山坡上爬。 定然是阎王爷怜惜她一生短暂而凄苦,让她临死前再看娘亲一眼! 五年前就是这一日,舅母告诉她有人在深山中遇到了一小处温泉,温泉旁良莠不齐的长着各种奇花异草,不知道有没有能治她娘咳疾的化橘红。 她听信了舅母之言,只要有一线希望就不肯放过,遂天未亮便提着小油灯出发,无惧山中野兽,冒着大雪进山。 哪知这不过是个骗局,将她骗出去,剩她娘一人柔弱好拿捏,逼她娘将她卖给镇上的土地主王员外做第十一房小妾。 她娘未婚先孕生下了她,连累了舅舅一家名誉扫地,被人在背后指指点点,又恰逢表姐说亲,因着有她娘这么一个姑母,表姐多番被人轻贱,惹恼了舅父舅母,就想到了用她攀上王员外的计策。 她娘愧对舅舅一家,但又不肯同意她去给那年过花甲的王员外做妾,双重逼迫下,她娘没等病死就撞在了喂牛的石槽上,当场身亡。 她娘一死,她要守孝三年,舅母的计划自然就落空了。 五年前她寻药途中不慎滚落山坡,醒来之时几乎被大雪淹没,顶着凛冽寒风,拖着伤痕累累的身子继续往深山中走,若非同村的栓子哥救了她,她早已葬身野兽腹中了。 一路上她不知经历多少惊险,也没有见到温泉,夜半之时回到家中,她娘的尸身早就凉透了。 舅母李氏奸计未能得逞,一腔怒火无处发泄,大骂她不孝,绝口不提温泉之事,只说娘都死了,她还出去鬼混,深夜方归! 表姐更是看到栓子哥送她回来之时,气得眼睛都红了,一巴掌甩在她面上,打得她当场晕过去。 唯一至亲过世的重大打击下她有口难言,就这么被人瞧了热闹,也坏了名声,待她再次醒过来之时一切已成定局。 舅母趁机提出让她热孝之期入王员外府中为妾,说是王员外大度,不与计较,仍愿意接受克死亲娘的她! 甄招摇就这么又被冠上了克母的名声,甚至因着她长相不俗,是十里八村的村花,有人拈酸吃醋说她是狐狸精转世,谁对她好就祸害谁。 早已尘封的记忆刺痛她心中最柔软之处,泪水模糊了她的视线,滴落的眼泪凝结成冰,掉在雪地中砸出一个小洞,又很快被风雪掩了痕迹,甄招摇死死咬着下唇,用刮破了衣袖擦了擦泪水,继续往上爬,爬不到一半,脚下一空就又滚了下去。 第3章 做妾 - 招摇农妃 - 余生锦 她不甘就这么半途而废,手中但凡是能抓的都抓,待到滚动的身子停下之时,她的一双手已然血肉模糊了。 十指连心,甄招摇顾不得深入骨髓的痛感,继续往上爬,待到她拄着枯木枝回到村子里之时,整个人如一个要饭的似的,满脸泥污,衣服或是被汗水或是被融化的雪水浸透,风一吹就冷的她打颤。 冰天雪地的一个中年大婶端着盆子去河边洗衣服,见了甄招摇吓的一激灵,好容易分辨出来人,皱着眉头问道,“瑶丫头怎么弄成这样子?你家里来人了,还赶着马车呢,莫不是你爹来接你们娘俩儿了?” 说到最后疑问的语气中带着些许嘲讽,村中的人都知道她娘从一朵村花等成了风烛残花,他爹一去未归,不可能再回来,这么说是故意戳她们心窝子! 甄招摇瞪了她一眼,阿全婶只说门口有马车,说明她娘还没有出事,她要快些回去才是。 若换做往日,被这么嘲笑了甄招摇肯定是要回怼的,但此刻她没有心情,也没有功夫跟这嘴上不积德的阿全婶扯嘴皮子。 见人没还嘴,阿全婶冲着甄招摇的背影狠狠的啐了一口,有娘生没爹养的小蹄子,跟她那个娘一样,都是下贱货! 这样刺耳的咒骂声甄招摇已经很多年没有听过了,五年前她在村中声名狼藉阿全婶功不可没,如若能多活几日,她必定将这笔债讨回来! 甄招摇咬着牙一步一步踩在积雪之上,撑着往回走。 待回到家中,正见她娘撑着病弱的身子,跪在地上满眼含泪祈求道,“大嫂!瑶儿才十四岁,你怎么忍心将她卖给王员外,大嫂你高抬贵手放了瑶儿吧!” 舅母李氏冷哼一声,甩开她娘的手道,“小姑你可别胡说八道,大嫂给瑶儿找了这么好的去处,下半辈子吃香的喝辣的,怎么到你口中大嫂就成了卖外甥女的坏人了?” 姜氏期期艾艾,大串大串的眼泪往下落,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反驳道,“王员外如今已年过花甲,当瑶儿的祖父都绰绰有余,瑶儿绝不可能给她做妾!” “当瑶儿祖父?瑶儿哪里来的祖父,都是你这个贱蹄子无媒无聘与人苟合,生下那个小贱蹄子,才害的我们家落到这般田地!”舅母李氏越说越激动,竟从炕头上下来伸手掐着姜氏的腋下。 甄招摇进门之时正好看到这一幕,她冲上前去用力推开李氏,声音冷的如冻了冰茬子道,“王员外这么好你怎么不让姜玥去?” 李氏被推的一踉跄,眸子中的震惊多于愤怒,这死丫头怎生这么早就回来了? 姜玥上前扶住李氏,狠狠的一推甄招摇怒斥道,“姜瑶你不要不知好歹,是那王员外看上了你,若是看上了我,我娘自然愿意将我嫁过去!” 姜玥这么说完全是笃定王员外不会看上她,虽然她不想承认,但也不得不承认甄招摇是十里八村顶美的美人,美到一块抹布穿她身上,也有几分美衣华服的质感。 听到姜玥这么称呼她,她还有些不适应,叫了那么多年甄招摇,她也以为自己是甄招摇,竟忘了自己此时是随了母姓,姓姜名瑶。 “表姐这话可当真?”姜瑶勾着嘴角不怒反笑,一双如黑曜石一般的美眸深不见底。 姜玥心底生寒,明明还是昨日那个娇俏的小姑娘,但被她目光这么一注视,仿佛心底所有的阴暗小心思都暴露在阳光底下,直让人忍不住打冷颤。 “自……自然当真!”姜玥不愿被人看出她怕了这个表妹,忍着心底隐隐的惧意,强自镇定道。 李氏伸手去拉姜玥但为时已晚,姜玥已经将话说出去了。 姜玥长相并不差,只是对比之人是姜瑶才差了一大截,让她去给王员外做妾,王员外依旧愿意死在牡丹花下,李氏年长懂得这个道理,但是姜玥一心以为王员外看上的是姜瑶,便不会对她动心思。 姜瑶心中鄙夷,扶起地上的姜氏,上前几步直视着一副事不关己,淡定饮茶的王员外府上周管家,反正他只负责带人,至于人愿不愿意就不是他考虑的了。 管家只觉头顶凉飕飕的,抬头之际正见姜瑶寒湛湛的眸子正望着他。 “管家是来结喜事的,若是闹到最后变成丧事就不好了,表姐也是村中数一数二的美人,既是她自愿为妾,有劳管家跑一趟问问王员外的意思!” 闻言,管家上下打量着姜玥,虽不如姜瑶那般容颜明媚,倒也确实是个美人。 李氏忙将女儿拉至自己身后,避之如蛇蝎,这下姜玥也害怕了,这管家是什么目光,难不成还真看上了她不是? “娘……”姜玥小声的唤着,表达着自己的不满。 李氏拉着姜玥的手紧了紧,眸露寒芒,既然软的不行,她只能来硬的了。 她抱着双臂,摆出一副泼妇骂街的架势,道,“王员外看上的是你,你休要攀扯你表姐,今日就算是绑也要将你绑上马车!” 说罢她一把将人扯了过来就往外拖,姜氏见女儿这般被人拖拽眼泪流的更凶了,心中饶是心疼,也只敢跪在地上央求。 姜瑶做了这么多年笑不露齿,行不露足的闺阁千金,着实被这一把粗鲁的力道扯的一个踉跄,没几步的功夫就出了里屋,进了堂屋。 堂屋两侧是做饭的锅,烧火的灶,锅上盖着笨重的木质锅盖,这环境她着实陌生的紧,左顾右看才在角落里寻到了一破铁盆。 她低下头使出吃奶力气,狠狠的咬在李氏抓着她的手上,李氏吃痛嗷的叫了一嗓子将她甩在地上。 那一嗓子将院外树上的积雪都震落了,土坯的老房子震掉了两块儿泥,不知道的还以为谁家杀了猪了。 姜瑶趁着这个空档,麻溜的从地上爬起来,跑到角落里将破铁盆拿在手中。 李氏咬牙切齿,恨不得杀了她,抄起一旁的烧火棍子,怒气冲冲的就朝着姜瑶杀了过来。 第4章 跋扈 - 招摇农妃 - 余生锦 姜瑶多年未见这般动粗的了,脚下一抹油便出了堂屋进了院子,院中的落雪早上才清扫过,现下又覆上了厚厚的一层,人踩上有些打滑。姜瑶出了门口,眼见身后怒气汹汹的舅母只有半步之遥,口中还骂骂咧咧道,“小贱蹄子你给我站住,敢咬老娘,你是忘了老娘的厉害了!” 没错,姜瑶过了年就十四岁了,这十几年来没少挨李氏的打。 她向右一闪身靠在了房檐下的墙上,李氏来不及刹住脚步,直直的踏在雪上呲溜一下人就滑了出去,咚的一声摔在了地上,树上的积雪都跟着颤了两颤。 姜瑶扯了扯嘴角,摸了摸后脑勺,疼!真疼! 李氏后脑勺着地,磕的她眼冒金星,身后姜玥急匆匆的跟了出来,费力的搀扶起李氏。 姜氏拖着病弱的身子,快走两步跟了出来,寒气一吹她扶在门框上不住的咳嗽,口中还艰难的说道,“瑶儿……咳咳……不可对你舅母无礼……咳咳……” 姜玥气得眼眶都红了,姜瑶一向泼辣,她不敢惹,柿子捡软的捏冲着姜氏吼道,“不得无礼?她就差没要了我娘的命了!我们家怎么养了你们这一对狼心狗肺恩将仇报的母女!” 姜氏被骂的脸色一白,却无法反驳,这些年来她与女儿确实依附大哥一家,给大哥大嫂添了不少麻烦。 姜瑶见不得她娘这个模样,尤其是经历这么多事情之后,她更知道人心不足蛇吞象的道理。 这些年她娘做绣活拿得镇子上卖,她去后山采药挖陷阱补野兽,供养她们娘俩儿绰绰有余,舅母和表姐还时常趁她不在,到娘那里打秋风,将手中银两哄骗去,最终娘亲惨死,她还落得被卖的下场。 想到这里姜瑶眼框微微湿润,她几步上前挡在姜氏面前,指着姜玥的鼻子问道,“谁用你家养了?我跟我娘自食其力,吃你们家米,穿你们家衣了?” 李氏见姜瑶那般理直气壮,气就不打一处来,她一向跋扈惯了,将那对母女踩在脚下,哪里忍得了姜瑶指着自己女儿鼻子骂? 也不知道是不疼了,还是李氏气急了,她蹭的一下从地上爬起来,手中挥舞着烧火棍就朝着姜瑶而来。 “我打死你这小贱蹄子,你翅膀硬了?还敢顶嘴,养不熟的白眼狼,没吃我家的米,没穿我家的衣,你将这一身皮扒下来!” 李氏骂的吐沫星子横飞,手中也没闲着,一烧火棍就朝着姜瑶脑门正中央,姜瑶举起手中的破铁盆挡住。 当啷一声响破铁盆上的铁锈横飞,迷的姜瑶眼睛睁不开。 耳边响起李氏咬牙切齿的怒骂声,“小贱蹄子,你还敢挡?” 不挡难道真让你打不成?这一棍子下去得晕上两天。 李氏发起狠来,见打不着头,卯足了力气朝着姜瑶小腿打去,虽冬日穿着厚重的棉衣,这么一棍子下去不至于将腿打折,但也够她几日下不了床的了。 姜瑶拿着铁盆的手向下挡去,烧火棍子打在破铁盆上,当啷一声响震得她手臂发麻。 她边跑边叫,“救命啊,杀人了!” “救命啊!” “救命啊!” 李氏在后面扬着烧火棍子追,“小贱蹄子你还敢喊,看我不打死你!” “小贱蹄子你别跑!” “救命呀,救命呀!” “小贱蹄子你给我站住!” 姜瑶在前面跑,李氏在后面追,闹得鸡飞狗跳,猪圈里养的大肥猪都拱着门,哼哼的跟着起哄! “小贱蹄子你这杀猪般的叫嚷,是存心想把人招来看笑话不成?” 姜瑶心中冷哼,不将人都招来看热闹,难不成还真等着被你卖了? 她绕着院子跑的不快,一方面是怕一不留心踩在积雪上摔了,另一方面是李氏追的不快,她要保持适当的距离,李氏才能打,她也才能用破盆子挡,发出咣当咣当的声音将乡亲们招来。 姜瑶穿着笨重的棉衣跑了约莫一盏茶的功夫,院门口就围满了人,隔壁的张大婶与对门的方大妈一左一右拉着拉着李氏道,“姜家的你这是做什么?有话好好说,怎么能打孩子呢?” 李氏气得头顶生烟,她哪里打孩子了? 这小贱蹄子跟一条泥鳅似的,滑不溜丢的,她追了半天一下都没打到,反倒是她叫的跟杀猪一般! 方大妈家的栓子哥急的眼睛都红了,一把抢过李氏手中的烧火棍子,丢在地上,又将姜瑶上下打量一遍,见其周身的狼狈,憨憨的问道,“瑶妹妹你伤着哪里了?” 瑶妹妹被打的惨叫定是伤着了,只是棉衣厚重在外面看不出来。 姜瑶微微摇了摇头,问道,“这个时辰了栓子哥怎么没进山打猎?” 栓子憨厚的眸子中有些许感动,瑶妹妹这是关心他吗? “今日雪大,山中动物均躲在窝中不出来觅食,且先歇一天。” 一股暖流划过心田,姜瑶眼眶微红,原来栓子哥今日没有进山,那么五年前在山中救了她,根本就不是巧合,而是刻意去寻她的! “瑶妹妹你怎么哭了?伤着哪里了?”栓子手足无措,吭哧吭哧的问道。 姜瑶努力的吸了吸鼻子,心中莫名的感动掺杂着委屈,本想闹出动静将人引过来之后,她一哭二闹三上吊将李氏架在风口浪尖上烤的。 现下面对如此关心她的栓子哥,竟做不来那泼妇骂街之事了。 她指着李氏梨花带雨,好不可怜道,“舅母要将我卖给镇子上的王员外做第十一房小妾,这就是王员外的管家,我不肯就范,舅母就打我!” 周围人指指点点,往日就听说姜家的苛待妹妹和外甥女,没成想竟到了这般田地,竟然为了银子卖了外甥女! 听说那王员外都年过花甲了,可怜瑶丫头这青葱般水灵的姑娘了。 还被架着的李氏见门口那些人越说越烈,她一屁股坐在地上,似是受了天大的冤屈般,双手拍着地面,声嘶力竭的哭喊道,“瑶儿你不能这般没有良心,你是我的亲外甥女,我怎么会卖你?先前你明明同意了,王员外娶你过门,现下舅母聘金都收了,你不能反悔啊……” 第5章 赶走 - 招摇农妃 - 余生锦 李氏将一切都推到了姜瑶身上,姜瑶不顾形象的在雪地里啐了一口。 “呸!同意的是你自己的女儿,我今日才知晓此事,舅母收的聘金嫁的自然是表姐,我有娘在,婚事就不劳烦舅母操心了!” 姜瑶一向是个泼辣性子,进了京之后,才学的那劳什子大家闺秀的笑不露齿,今朝重生更是不管不顾,只想护住娘亲的性命。 李氏眼珠子一转,这小贱蹄子彪悍,但是她娘是个好拿捏的,她冲上前去将伏在门框上的姜氏拉了过来问道,“你可是同意了的,你快跟瑶儿说说!” 一瞬间院里院外都安静了,似是在等着姜氏的回答。 姜氏踉跄几步才勉强站稳了,怯怯的抬头,这些年她早已被磋磨的没了棱角,但面前是她唯一的女儿,她什么都能妥协,就是不能同意这劳什子的婚事! 她吭哧吭哧的小声道,“我……我也是今晨管家来接人时才知晓的……” 说到最后姜氏声若蚊子哼,西北风吼吼的刮着,卷起地上的落雪,打在人脸上生疼,院外之人只看到姜氏的嘴动了,具体说的是什么她们没听到。 但是距离近的方大妈,栓子哥和张大婶却听得一清二楚。 李氏没料到姜氏会这么说,她气急攻心,又不好发作,扬了声音语带威胁问道,“你说什么?” 姜氏前世可是舍了性命也要护住女儿的,此刻她难得强硬一回,声音扬了扬道,“我女儿没有婚约!” 这一声用尽了她全身力气,喊完身子如树梢的积雪般摇摇欲坠。 李氏恶狠狠的推了她一把,将她推倒在雪地中,姜氏双手一沾地面,冷的直打哆嗦,整个人剧烈的咳嗽起来。 姜瑶心疼的无以复加,忙小跑着过去搀扶道,“娘,您没事吧?” 姜氏颤颤巍巍的站起身,整个人倚在怀中,艰难的一字一顿重复道,“我就算是死,也不可能让女儿进王员外府!” 李氏何时这么被挑衅过,她气得牙痒痒,却碍于围观人之多,怕落下恶名,再次耽搁了自己女儿的亲事,硬生生的咬紧牙关,一字一顿威胁道,“既然你出尔反尔,大嫂也不便将你们母女强留在家中了!” 好一顶出尔反尔的帽子扣下来,将过错全部推在她们母女身上!不知前世她娘是不是被这句话生生逼死的? 她们母女无依无靠,若是舅舅家不能再住下去,想必母亲宁愿一死,也要给自己争取一个容身之所! 果见姜氏扑倒在地,瘦削的身躯几乎支撑不住整个身体的重量,半截身子埋没在深及膝盖的积雪中。 “咳咳!咳咳!大嫂……,大嫂……求求你不要赶我们母女走……” 姜氏的眼泪如断了线的珠子般扑簌簌而落,顾不得孱弱的身躯,匍匐在地上,不住的磕着头。 姜瑶心疼的眼眶都红了,她再也没有了对付李氏时的强硬和狡黠,扑到姜氏面前,搀扶着她的手臂,良久才平静下来。 姜瑶吸着鼻子,倔强道,“娘,我们不要求大舅母,出了这个家我们母女未必没有安身之所!” 前世就是这个冰冷又无情的家,害死了她的娘亲,就是这群狼心狗肺的亲人,将花季年华的她卖给王员外,就算大舅母不赶她们走,她也会带着娘亲离开! 姜氏却拉着她一起跪下,女儿未经世事,哪里知道外面世道的艰辛,她一个如花似玉的大姑娘,若是没了这遮风挡雨的屋檐,想想村中那些老光棍儿,瑶儿的境遇怕是还不如入了那年过花甲的王员外府。 “瑶儿快跪下,快求求你舅母!” “娘!” 姜瑶恨铁不成钢,这哪里是家,分明是吃她们母女肉,喝她们母女血,就连骨头渣子都要榨出油来的牢笼! 见其一脸倔强,李氏更是气不打一处来,若不是看姜瑶生的娇俏,能卖上个好价钱,她恨不得立时将这对有辱门楣的母女二人拿扫把打出去! 李氏如看蝼蚁一般,睥睨着跪在地上泪水涟涟的母女二人,故作无奈道,“既然瑶儿心意已决,小姑你也莫要勉强,这就收拾收拾东西吧……” 李氏笃定了这母女二人没地方去,最后还是得求她,现在骨头硬,就由着她们去撞南墙好了,等她们撞得头破血流还不任她拿捏! 姜瑶双臂搀扶着姜氏,姜氏一听这话泪流的更凶了,忙不迭的磕头道,“大嫂!瑶儿年幼无知,说话不作数的!” 姜瑶没有再劝,而是退了几步,站到了石槽边上。 她娘性子软弱,任凭她怎么劝也不管用,为今之计只有让她娘看清大舅母的真实目的,她敢肯定,她娘不会应允她嫁给王员外,那便只有随着她离家了! 李氏扣着适才摔倒在地,指甲盖中残存的泥,一脸的为难看着母女二人。 她没有说话,等着姜氏主动应承姜瑶的婚事。 姜氏自然不傻,但是女儿还是个孩子,怎可依了大嫂的意思,给那年过花甲的王员外做第十一房小妾? 她期期艾艾,纠结良久才咬着牙道,“只要大嫂让我们母女留下来,让我做什么都可以!” 李氏嘴角露出一抹不易察觉的嘲讽,这次可是她自己应承下的,她拍拍手上的泥,又摆出一副为难的姿态看了一眼王员外府上的管家,道,“这……” “真的做什么都可以?”李氏忍着奸计得逞的快意,扬着声音,生怕围观众人听不到般问道。 姜氏紧咬牙关,柔弱的如枝头的残叶,随时可能被风雪吹落。 “是!只要大嫂不让瑶儿嫁给王员外,让我做什么都可以!” 李氏刚欲上前扶起母女二人,一听姜氏的话,还没来得及收起的笑意僵在面上,手一甩,便将姜氏推到在雪地中。 “哼!你一个半老徐娘,病病歪歪你能……大嫂哪里能让你做什么?” 说到后面顾及着自家名声,方才面色讪讪的改了口,围观的没有一个傻子,谁还不知道李氏打的什么主意呢! 第6章 撞死 - 招摇农妃 - 余生锦 “既然这样,大嫂就认栽了,就当这些年白养瑶儿了!”说罢李氏摆摆手,眸子中难掩嫌恶之色,示意她们母女赶紧走。 这些年因着这个未婚先孕的小姑,她们家在十里八村都抬不起头来,现在害得都没有人家敢娶自己的女儿了! 姜氏顾不得孱弱的身子,爬起来就扑了过去,声泪俱下,“大嫂你不能赶我们出去,你这是把我们母女往死路上逼呀!” 别说姜瑶是正值花季的娇俏美人儿,就是姜氏这个半老徐娘,失了这个遮风挡雨的屋檐,天寒地冻夜黑风高的,也得被村里那些老光棍儿生吞活剥了! 姑嫂这么多年,姜氏哪里不知晓大嫂早已厌恶极了她们母女,此刻大嫂的一个眼神,她便知晓,除了允了女儿的婚事,别无他路。 姜氏止了泪水,跪在地上,嘴唇冻得发紫,艰难的喘着气,容色悲壮,牟晗不舍道,“是我丢了咱家的脸,是我连累了大哥一家,大嫂莫要迁怒于瑶儿!” 说罢,姜氏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拖着孱弱的身躯,飞速冲向院中喂牛的石槽。 李氏嗤之以鼻,“哼!莫要迁怒?你这……” 话音未落,被姜氏那一脸决绝惊得说不出话来。 姜瑶心中咯噔一声,她本就怕娘亲重蹈前世的覆辙,撞了石槽自尽,是以站在了石槽的不远处,才得以在众人没反应过来之时,便挡在了石槽前面。 “咚!”的一声闷响,伴随着少女的倒抽气声,惊得目瞪口呆的村民们才回过神儿来。 “呦!姜氏被姜家的逼得要撞死啊!” “这姜家的真是刻薄,为了点儿钱要逼死小姑和外甥女喽!” “可不,前些时候还想着把她家玥丫头嫁给我们家顺子,得亏着我没同意,这样容不得人的娘,能教养出什么品行的女儿!” 一瞬间吐沫星子横飞,乡亲们的口水几乎将李氏淹没。 只有撞槽子未遂的姜氏,关注着蹲在地上,捂着胸前,疼的龇牙咧嘴的姜瑶。 姜瑶做了多年的大家闺秀,换做是从前,就算是疼极了也得端庄持重,死过一次她也想通了,什么笑不露齿,行不露足,活的自在最好! 此刻,她大喇喇的蹲在地上,额上疼出的大滴大滴的汗珠落在地上,陷入深深的积雪中。 幸好……幸好她赶得及救了娘亲,否则真的要自杀谢罪了! 姜氏只知道姜瑶是被撞疼了,心疼的不得了,她是抱着必死的决心的,她天真的以为,只要她死了,大嫂就算再不情愿,也不能将她无依无靠的女儿往外赶了。 姜瑶却是后怕不已,恨不得抽自己几个耳光,差一点,就差一点点,她就来不及拦住娘亲。 她明明知道娘亲除了哭就是妥协,性格软弱的如被握在手中的小鸡仔儿一般,她还任由舅母欺负娘亲,只为让娘亲看清舅母不达目的不罢休的嘴脸。 围观的人群边议论着,边往院里走,有几个心善的大娘凑到跟前儿,将姜氏和姜瑶搀扶起来。 第7章 倒贴 - 招摇农妃 - 余生锦 “这都逼得小姑子以死护女了,依我看姜家的还是将那二十两聘金奉还,退了这门亲事吧!” 站出来说话的是村长家的张大娘。 此刻李氏正下不来台呢,若非人群议论起自己的女儿姜玥,她断然是不会同意的。 如今为了女儿的名声,她就卖村长家的一个面子。 她忍着肉疼,不甘不愿道,“玥儿,去拿二十两银子给周管家!” 姜玥跺了跺脚,不依道,“娘~~” 李氏回头嗔了她一眼,声音严厉了几分,“快去!” 姜玥不甘的冷哼一声,跺着脚转头进了屋。 她才不想将这二十两退回去,要她说绑也要将姜瑶绑到王员外府上,没了姜瑶她就是村花儿,还能用这二十两银子给她做好几身好衣裳! 没一会儿的功夫,二十两拿了出来递到了李氏手上。 李氏赔笑递过去道,“麻烦周管家白跑一趟了!” 周管家看了看银子,又看了看姜瑶,没有接。 李氏心中暗啐一口,这个老王八蛋,钱没捞着,还得倒贴! 她从袖中又摸出了二两银子道,“这点碎银子是请周管家喝茶的!” 周管家冷哼一声,他看的上这二两碎银子吗? 如若将这美人儿接回去,就冲这样貌,这身段儿,老爷赏赐的又岂止是二两?! 空手而归,没得挨老爷一顿训斥,但是为了个美人儿,逼出人命来也不行! 姜瑶似是看出了周管家的心思,嘴角露出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意,松开了搀扶姜氏的手,上前两步,拍了拍姜玥的衣裙道,“表姐衣裙脏了,我帮你拍拍,可别让衣裙遮了村中数一数二的美人儿的光芒!” 姜玥嫌恶的扒拉开姜瑶的手,“走开!脏死了!” 周管家一双眼珠子滴溜溜转了几圈儿,落在了一侧的姜玥身上,这姑娘长相虽是略差了些,但比之员外府上那十房小妾不知好了多少! 若是他记得不错,这姑娘亲口说愿意入员外府为妾的! 李氏见其上下打量的眼神,心中咯噔一声,狠狠的剜了姜瑶一眼,赶忙将姜玥拉到自己身后,抬高了声音道,“周管家请笑纳!” 周管家看都没看递到自己面前的银子,捋着胡须一本正经道,“聘金既已收下,哪有退还的道理?” 若不是知道他打的什么主意,就周管家那副做派,没由来的让人觉得他重信守诺刚正不阿。 一听这话,姜玥立马站出来,指着姜瑶道,“不是我们家不留你,现在是周管家要带人走,怪不得我们!” 那刻薄的模样,真真的让围观之人咂舌。 人群中议论声此起彼伏,不知是谁说了一句,“啧啧,这玥丫头的尖酸劲儿,一点儿不比她娘差!” “是啊,是啊,这十里八村可没人家敢要!” “你们胡说什么?”姜玥气鼓鼓的,又羞又臊直跺脚。 姜瑶羽睫微垂,她正愁不知道怎么脱离这个吸血的家呢,现在姜玥倒给了她台阶下。 “周管家送聘金之时,可是言明要的人是姜家的女儿?”姜瑶扬了声音问道。 第8章 离家 - 招摇农妃 - 余生锦 清脆的女声过耳,周管家算计的目光从姜玥身上移开,移到了那个粗布麻裙,满身补丁,形容憔悴,眼神却格外明亮的少女身上。 “是也不是?”见其没有回话,姜瑶边用余光似有若无的瞟着适才姜氏撞石槽的位置,边问道。 周管家跟着看了一眼石槽,这丫头什么意思?难不成还想撞第二次石槽? 姜瑶明艳的眉眼在呼啸的西北风中,微微点了一下,没错!你想对了! 而后明艳的眉眼中,光亮俶的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彻骨的冷意。 周管家猛地打了个寒颤,他不会承认自己是被一个十多岁的小姑娘骇的,只寻思着是这西北风过于冷冽了。 “是……,是姜家的丫头,这……姜家不是有两个丫头吗?”周管家输人不输阵道。 姜瑶嘴角勾起一抹邪魅的笑意。 李氏心中警铃大作,忙一手拉住自己的女儿,往身后扯。 姜瑶昂了昂下巴,冬日暖阳将她那张营养不良的面庞照的格外透亮,轻灵悦耳的女声微微带了些许稚嫩传入众人耳中。 “说起来,我是算不上姜家的女儿的,这去员外府吃香的喝辣的自然轮不到我,舅母的厚爱我们母女着实消受不起,今日有王员外,明日便会有李员外赵员外,在此也请乡亲们做个见证,我姜瑶不愿因着婚事再次累及亲娘性命,今日便与姜家划清界限,从此井水不犯河水!” 一席话掷地有声,惊得众人一时回不过神来,这丫头竟然要与亲娘舅断绝关系,他们没听错吧?! 率先反应过来的不是别人,正是姜氏,她猛地拽了一把姜瑶的衣袖,急切道,“瑶儿!你疯啦?快跟你舅母认错!” 本来震惊的李氏,听了这话瞬间挺直了腰杆,谅这丫头也就嘴上逞能,不敢真跟她们断绝关系! 姜氏没有拽动,反而被姜瑶拉到了身侧,她看着不争气的姜氏,悲从心来,语重心长道,“女儿不能让娘为了女儿,再次丢了性命,这件事无论如何都得听女儿的!” 说着姜瑶看了一眼人群中最为急切的栓子,心中默默道,也不能再让栓子哥为了救我而死。 众人连同姜氏都以为姜瑶话中的再次,是指的适才姜氏撞石槽之事,只有她自己知道,她说的是前世。 李氏跋扈,何时被这般挑衅过?向来只有她赶这对母女走,而这对母女哭着求着要留下来,哪里有她们主动把自己炒鱿鱼的时候。 “好啊!你们走!走了就再也别回来了!”李氏咬牙切齿,指着姜瑶的鼻子气急败坏道。 反观姜瑶不气也不恼,轻轻的应了一声,“好!” 倒像是李氏抡圆了拳头,却打在了棉花上。 见其毫不在意,李氏恼羞成怒,抬手就是一个耳光,姜瑶早就防着她了,一个弯身便躲了过去,小跑着往姜玥身边去了。 李氏气急败坏,抡圆了胳膊追过去,口中还是骂骂咧咧的,“小贱蹄子,看我今天不扒了你的皮。” 此刻的李氏早已被惹恼,哪里还顾及的了名声。 临近了姜玥,姜瑶故意放慢了脚步,等着李氏拖着肥胖的身子,蹒跚的追上来。 眼瞅着李氏肥硕的大手到了面前,姜瑶迎着日光狡黠一笑,从她腋下钻了过去。 李氏小跑着,一把抓空身子失去了平衡,手在半空中胡乱挥了两下便抓住了姜玥,姜玥惊慌失措,还未惊叫出声,便被李氏一把扯倒在地,李氏也跟着一屁股坐下,磨盘大的屁股直直的砸在姜玥的腰上。 “啊!”一声惊天动地的少女尖叫,伴随着骨头咔嚓咔嚓声入耳,围观之人浑身跟着颤了几颤。 疼!太疼了! 真的是自作孽不可活,李氏泼辣,蛮不讲理,最终害得却是自己捧在手心中的女儿! 姜瑶抿了抿唇别开了眼,她不得不承认自己心软了,纵使前世种种皆起源于这对母女,此刻她还是有些不忍的。 李氏被人七手八脚的掺了起来,姜玥趴在雪地里过了约莫一炷香的功夫,才勉强能动弹。 腰没有断,还能动,她指着姜瑶破口大骂,“姜瑶你这个贱人,这般害我,不得好死!” 看着姜玥那副嘴脸,合着就能她们母女打人,她被打的还不能躲了? 适才心中升起的怜悯还真是多余! 娘亲心软,她再争执免不得娘亲又是一番自责。 “娘,我们收拾东西走吧。”只单单的一句,却让村民们好感倍增,多大度的一个姑娘,因着出身,这些年被人拿着有色眼镜看待。 “想走?哪里有这么容易?”李氏看着疼的眼泪哗啦哗啦流的女儿,恶狠狠道。 姜瑶没有搭理她,只扶着姜氏往屋里走。 李氏何时被这般忽略过,此刻她什么也顾不得了,指着周管家,几乎是用命令的口吻道,“你还愣着干什么?这小贱蹄子给你了,抓走!” 姜瑶登时回头,抓起一旁灶台上的菜刀,握在手中,戒备的望着周管家道,“我已经在乡亲们的见证下,与姜家断绝关系了,谁敢动我一下便是强抢民女,我就跟你们拼了!” 本就动摇了的周管家,此刻眼珠子滴溜溜转了好几圈儿,给身侧的家丁使了个眼色。 家丁上前,抓了姜玥。 李氏大惊失色,哭喊求饶。 姜瑶拿着菜刀,扶着亲娘进了屋,没多大会儿的功夫院中的喧嚣小了,只余李氏杀猪般的哭嚎。 眼瞅着姜玥被绑上马车,李氏怒气冲冲的冲回院子,将欲离开的姜瑶母女堵在了院中。 “是你们害我女儿,是你们害我女儿!”李氏悲从心来,竟只重复着这一句。 姜瑶心中呵呵,嘴上却气死人不偿命道,“舅母不是说去王员外府上是吃香的喝辣的吗?表姐是去享福了呢!” 李氏抄起一旁的木棍子,“我打死你这个牙尖嘴利的小贱蹄子……” 话未说完,人便气急攻心,晕倒在雪地里。 眼见着没人搀扶,姜氏圣母心泛滥,眼中含着泪唤了一声大嫂,就要上前。 第9章 落脚 - 招摇农妃 - 余生锦 姜瑶拉住了姜氏,若非舅母李氏容不得人,她娘与她怎会受这么多年的苦?前世她娘不会自尽而亡,她也不会历经波折落得个惨死的下场! 站在人群外的栓子忙上前道,“瑶妹妹先去我家落脚吧。” 看着栓子憨厚老实的脸,姜瑶的眼眶又红了,面对如豺狼虎豹的舅母她都没有落泪,此刻见了栓子,鼻子却酸的不行。 前世栓子哥是她欠下的第一条人命,就是今日的半夜栓子哥进山,将她从虎口中救下,自己却被老虎咬掉了一只手臂。 后又为了帮自己从王员外府上逃走,活生生被王员外家的家丁打死,彼时的一堆枯骨,如今好端端的站在她面前,急她所急,忧她所忧,她再也不能这般连累于他。 姜瑶压抑住泪水,轻笑着道,“以后怕是还要栓子哥多帮忙,只是……,去你家住着实不合适……”。 不知何时已紧张的手心满是汗水的栓子,听到这句话心情沉到了谷底,但一想到姜瑶说要他多帮忙,又顿觉春风拂面,没由来的松了一口气。 姜瑶环顾一圈儿锁定了一个人,那人不是别人,正是村长媳妇张大娘。 “张大娘可否允我们母女二人,在你家暂住几日?” 此话一出,瞧热闹的七大婶八大娘心中无限鄙夷,这个时候有人收留她们母女就不错了,瑶丫头还挑三拣四的,想去村长家住的人多了,谁不知道村长家的小儿子还没说亲,这瑶丫头莫不是打的这个主意? 谁家不想要个家室清白的女儿做儿媳妇,就冲着姜氏未婚先孕这桩事,村长家的也不可能同意! 张大娘犹豫的功夫,姜瑶便将众人的神情收入眼底,拜舅母和村中长舌妇所赐,她的名声在村中并不好,张大娘不收留她们母女也在情理之中,但是她既是问了,自是有八成的把握。 前世她从王员外府中逃出来,之所以没被抓回去,一个原因是栓子哥用性命帮他挡住了追上来的家丁,还有一个原因便是,她逃到闹事恰好遇上赶着牛车回娘家的张大娘和她的小儿子,是他们救了她! 张大娘面冷心热,不会看着她流落街头的。 果然,没一会儿的功夫,张大娘勉强点了头道,“我们家的老宅子还空着,只是有些破败,你们若是不嫌弃便先住那里吧。” 村中的妇人听了这话,差点没被西北风噎到,要知道张大娘口中的老宅子就在村长家隔壁,隔了一道篱笆矮墙,住在那里,与住在村长家无甚区别。 “呦!村长家的,瑶丫头还是黄花大闺女,这么安排怕是不合适吧?”村东的李家的扬着嗓子,暗指姜瑶与村长家的小儿子。 张大娘看都没看一眼李家的,同村生活这么多年,谁还不知道谁什么样呢? “你家女儿也是黄花大闺女,你家附近就没住适龄的小伙子?”张大娘一语点破李家的用意,闹得杨家的脸一阵红一阵白的,这一招杀鸡儆猴,也堵住了村中其他人的嘴。 第10章 梦回 - 招摇农妃 - 余生锦 是了,谁家没儿没女?谁家隔壁没住人?这一点不足以诟病,但又觉得哪里不太对! 虽是有了遮风挡雨的屋檐,但姜瑶始终是要离开的,不能一直麻烦村长一家人。 前世她是文昌伯府嫡女,在这个小乡村听起来身份极为尊贵,但是跟真正尊贵的襄郡王比起来,不过是京都一个小门小户出身罢了。 她为了能嫁与襄郡王,从十五岁到十九岁出嫁前夕,没日没夜的勤学苦练,从针织女红到琴棋书画,终于得到了当今陛下的认可。 京都人人皆知,襄郡王对文昌伯府的姑娘情根深种,姜瑶也从未怀疑过,怎奈她付出那般艰辛,却落得不得好死的下场! 前世种种,对她而言不过只隔了一个日夜,回忆起来还是锥心刺骨的疼痛。 “瑶儿!瑶儿!你怎么了?” 姜瑶回神才发现,眼角的泪水,已经将衣袖染湿,而这个世上最疼爱她的人,正焦急的看着她。 她擦了擦泪水,努力的吸了吸鼻子道,“没事……,只是想到日后,生怕委屈了娘亲……” 姜氏摸了摸她的头,将人搂在怀中,“傻孩子,是娘委屈了你呀。” “哪有委屈,瑶儿过得很好,以后会更好的。”说着她扬了扬手中在绣的帕子,露出一抹灿烂的笑容,只要离开了那个吸血的家,一切都会好的。 是啊,会更好的,都说前尘往事如过眼烟云,但她学会的本领,却是实实在在还跟着她的。 这失传已久的双面绣绣出的帕子,拿到镇子上的彩绣阁一定能卖一个好价钱。 姜氏眸中染上愁思,犹豫再三终是忍不住问道,“瑶儿,这帕子的针法你跟谁学来的?” 姜瑶手下微顿,这个时候的她连鸳鸯都绣的如野鸭子一般,遑论这般精巧的双面绣? “额……”姜瑶为难的看着姜氏。 姜氏疑心更重,秀气的眉眼几乎拧成一团。 “额……今早我上山,路太滑不慎摔晕了,在梦中看了一位仙人绣的。 前世种种,可不就是梦吗?黄粱一梦,睁眼便是五年! 姜氏半信半疑,左右这些年女儿没离过她的身边,也只能勉强信了。 村中还是好人多的,一连几日的大雪,母女二人全靠乡亲们接济度日,就连这炕上的被褥,都是张大娘从自家拿来的,虽然这破房子四面有三面漏风,但是母女二人的心是暖的。 傍晚时分,栓子如往日一般挑了柴火来,姜瑶等在屋檐下,看了来人,唇边的笑靥如花般绽放在夕阳之下。 她摇着手中的帕子,大大的眸子眯成一条缝,招着手道,“栓子哥你来啦?!” 栓子愣愣的看着屋檐下的女子,心中的喜悦翻江倒海而来。 “傻愣着做什么?快进来!”姜瑶见其停在了雪中,忙招呼道。 栓子应了声,他没有读过多少书,找不到赞美的词语,只觉得这么一个女子站在屋檐下,饶是一身补丁摞补丁的粗布棉衣,都能给这破败的小屋度上一层金光。 第11章 绣帕 - 招摇农妃 - 余生锦 姜瑶将人带进了堂屋,伸手接过栓子肩上的两捆柴。 以往她是做惯了这些事的,可当了多年的大家闺秀,再做着实有些吃力的,手中俶的一沉,一捆柴差点砸在脚面上,幸好栓子及时接住了。 栓子憨厚的笑容渐渐被歉疚取代,他放下柴忙问道,“瑶妹妹你没事吧?” 浮华的京中五年,已经很少有人这般关怀她了。 祖母严苛,对她样样不满,母亲与姐姐虚情假意,未婚夫婿逢场作戏,父亲又不常在府中,唯一真正将她放在心上的怕只有林少将军了,可惜也为了救她而死! 想到这里,明媚的夕阳下,小姑娘眼眶不自觉红了。 栓子手足无措,忙放下手中的柴,焦急问道,“瑶妹妹你别哭,伤到哪里了?” “没有……没伤到,我只是感动……”边说她边倒了杯热水递了过去,正是冬日最冷的时候,热水入杯,在堂屋被风吹了两圈儿,杯上浮着的热气便散尽了。 姜瑶见状忙道,“堂屋冷,栓子哥进里屋说话吧,恰好我有事请你帮忙。” 听了前半句,栓子尚觉得不妥当,再一听请他帮忙,心下合计定是这屋子太破旧,要修了,遂忙应了下来。 姜氏坐在炕头上,黄昏时分没舍得点灯,借着夕阳的余晖,还做着绣活。 栓子一打帘子,冷风顺着门帘缝隙吹进来,姜氏猛地一阵咳嗽,这下栓子更囧了,放下也不是,不放也不是。 姜瑶皱着眉头,忙上了炕给姜氏拍后背,看来娘亲的病是拖不得了,得尽快弄到银钱才是。 本想着靠上镇上最大的彩锈阁,现在急需用钱,只能多找几家做个比对了。 待到姜氏缓过气来,姜瑶拿了一叠帕子递给了栓子。 帕子是用棉布绣的,没有真丝,也没有雪缎,就连棉布都是半新不旧的,剪了她最好的一件里衣。 栓子手足无措,大冷天儿的他也没出汗啊,瑶妹妹递这么多帕子给他做什么,要是……要是做信物,一条便够了,这么一迟疑竟有些局促,不敢伸手接。 “栓子哥?栓子哥?你在想什么?” 栓子一回神,便见姜瑶歪着头,一脸好奇的打量他,夕阳透过窗子,打在她的侧脸上,映衬出面上细小的绒毛。 栓子忙别开眼,无措的搓着手。 “瑶……瑶妹妹……” 姜瑶笑眯眯道,“这两日我与娘亲绣了几条帕子,寻思着送到镇子上的秀坊,看看有没有哪家秀坊愿意聘用我们做绣娘。” 话落,栓子心中的局促消失,取而代之的是莫名的失落,憨憨道,“你放心,我这就帮你送过去。” 说着栓子就要走,瑶妹妹难得找他帮忙,他一定要办好! 姜瑶忙叫住了他,“这都天黑了,明日再去吧。”,边说还边又倒了杯热水递过去。 栓子接过水杯,一口饮下,热腾腾的水划过喉咙,姜氏还来不及阻止,就听到了栓子被烫的直咳嗽。 姜氏嗔了姜瑶一眼,责怪道,“你呀,给人倒水也不知道倒温度正好儿的!” “没事儿,没事儿,不烫……”栓子忙替姜瑶说话。 第12章 巴掌 - 招摇农妃 - 余生锦 没坐一会儿,栓子便离开了,黄昏下的雪地,走着的男子憨憨的背影中,明显的透着几分愉悦。 这几日瑶妹妹待他与从前不一样了,亲昵了不少,从骨子里透出来的感觉也不一样了,村中张秀才常挂在嘴边的那个词是什么来着? 对!优雅!粗布麻裙,矮屋残垣都盖不住的优雅! 这厢姜氏眉间染上忧思,“瑶儿……” “嗯?” “你和栓子……” 姜瑶不解,姜氏迟疑着道,“你对他可有心思?” “哪儿有的事儿,我拿栓子哥当亲大哥,娘您别瞎操心了!”姜瑶笑的浑不在意,心中却如刀割一般。 一谈起情事,她便不自觉地想起前世多少次生死与共,情入骨髓,刺得她心口阵阵发痛。 “可是栓子……对你似乎……”姜氏边看着姜瑶的脸色,边试探性道。 有?有吗?姜瑶扪心自问,有!是有的! 前世她情窦未开,不懂情爱,自然没有体会到栓子对她的情谊,今朝重生又怎会看不懂,是她一直停留在将栓子当哥哥的想法中,未做他想罢了! 见其神色变幻,姜氏便明了没有多言,将手中的绣线打了个结,用剪刀剪下了。 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就有一个小姑娘冒着雪跑了进来。 “姜瑶你这个狐狸精,你跟你娘一样不要脸!”小姑娘怒气冲冲,进了门便谩骂。 姜瑶被骂的有些懵,这一脸高原红的小姑娘看着有些眼熟,怎生想不起是谁了呢? “月娥怎么来了?”姜氏没有理会她的谩骂,不知是这些年听得多了,还是真的没放在心上。 月娥?对!是村东的杨月娥!对上号了,姜瑶下地趿拉着自己的破棉鞋,走到杨月娥面前,“我警告你,把嘴巴放干净点儿!” 杨月娥是杨书记的女儿,向来只有她警告别人的份儿,一听这话登时炸了毛儿,“姜瑶你这个小狐狸精,我就骂你,你能怎么着?你敢怎么着?” 话音刚落,姜瑶一巴掌甩在杨月娥的面上。 “啪”的一声脆响,不仅是杨月娥就连姜氏都惊呆了。 杨月娥好一会儿才回神,捂着被打疼的脸颊,眸中含着泪吼道,“我娘说的没错,你们娘两一个大狐狸精一个小狐狸精,迷惑男人不说,还扬着爪子到处挠人!” 又是“啪”的一声响,杨月娥另一侧脸也挨了一巴掌。 “这是抽,抽人,不是挠人!”姜瑶瞪着眼,挑着眉毛道。 杨月娥好不委屈,她就将抽说成了挠,就要再挨一巴掌吗? “你!你……”杨月娥一手捂脸,另一只手指着姜瑶。 姜瑶挺了挺胸脯,比她高出半个头,冷冷道,“还想挨打?” 边说她还边活动手腕,气死人不偿命道,“我可不想打你,手都给我隔疼了!” 杨月娥一手捂着一边脸,想继续骂又不敢,委屈的眼泪大串大串往下掉,太气人了,她打了自己,还嫌自己脸隔手! “哼!你等着!”杨月娥边威胁,边提防着往外跑,往日也没见姜瑶这般厉害,今日是怎么了?不过是骂她两句,她就打了自己两巴掌。 第13章 吃醋 - 招摇农妃 - 余生锦 姜瑶看都没看她落荒而逃的背影一眼,冷哼一声,转回头就见姜氏一脸的忧虑。 “瑶儿……” “娘,您不用担忧,兵来将挡,越是任他们欺负,咱们在村中就越没有立足之地!” “可是……可是今日招惹了杨月娥,她娘是个得理不饶人的,她爹又是村中的书记,以后娘俩在村中怕是没有好日子过了!” “别可是了,娘您不是剪了新的窗花吗?我拿两张去给张大娘看看!”说着姜瑶拿着窗花,便出了屋子。 姜氏看着姜瑶的背影摇了摇头,这样的性子,日后不定要吃多少亏呢! 姜瑶手拿着窗花,忆起了前世,彼时杨月娥便三天两头找她麻烦,起因结是隔壁村长家幼子阿里哥,她一直说自己勾引阿里哥,前世她没所觉,现下仔细回忆五年前,张大娘与阿里哥助她逃出王员外府,似是后来阿里哥是说了那么一句,让自己跟他回村,下半辈子,他会好好护着她。 那时只以为阿里哥是看她可怜一时冲动,现下想来杨月娥拈酸吃醋,也未必是空穴来风! 那又如何? 前世阿全婶一张利嘴颠倒黑白,搬弄是非,害得她在村中无处立足,打杨月娥这两巴掌着实连利息都算不上! 想通了,姜瑶晦暗的眸子染上神采,隔着细树枝夹成的矮栅栏,唤道,“张大娘这是我娘新剪的窗花,您给掌掌眼!” 连喊了两声,张大娘便急匆匆出来了,张大娘最爱窗花,但凡是样式新颖的,必是要学的,刚一接过窗花便笑的合不拢嘴。 “这样式还真是从来没见过,这精巧的,我都怕这糙手给摸坏了!”虽是这么说,张大娘手上可没停过欣赏。 “张大娘若是喜欢,改天让我娘教您,只是我娘咳疾未好,得劳烦张大娘跑一趟了!”姜瑶笑眯眯道。 一听说可以教她,张大娘怎么等得了改天,恨不得拆了栅栏,直接迈过来,连走门都觉得绕。 姜瑶笑的意味不明,这两张窗花本是剪了给张大娘的答谢,没成想还未送出去,便有新的用场了。 前世她在京中住那么多年,什么新奇的窗花没见过,就算是一天教一款,也足够教到她们母女离村了。 而在村中这些时日,有张大娘护着,谁敢冒着得罪村长的风险,找她们母女晦气? “这里啊,要这么剪才能出弧形。”姜氏教的认真,张大娘学的也用心,只有姜瑶时不时望望窗外。 直到天边最后一丝光亮即将被吞没,矮屋中点上了小油灯,张大娘借着灯光已经将窗花的剪法学了大半,姜瑶才看到门口处姗姗来迟的身影。 阿全婶带着被打了脸的杨月娥怒气冲冲的冲进了院子。 还没进门就听见阿全婶恶毒的咒骂声,“一个老狐狸精带着一个小狐狸精,敢打我女儿,我看你们母女是不想在村中混了!” 姜氏心中咯噔一声,早知杨家不是个忍气吞声的性子,没成想这么快就找来了! 第14章 算账 - 招摇农妃 - 余生锦 姜瑶倒似是意料之中的一般,看了一眼眉头皱的快夹死苍蝇的张大娘,迅速穿鞋下地,将人拦在了堂屋。 她可不能让人进来,看到张大娘在自家炕头上,怕影响那母女俩发挥! “呦!什么风儿把阿全婶吹来了?”本是平淡的语气,落在怒火中烧的阿全婶耳中却格外的讽刺。 阿全婶上来就是一巴掌,她是村里书记的老婆,姜瑶母女在她心中,只有挨打的份儿,何时轮到她们打自己女儿了? 她先打了这小狐狸精,再进屋打那个不要脸的大狐狸精! 前世被刻意遗忘五年的记忆,缓缓回到大脑,前世逼死娘亲有阿全婶一部分功劳,自己在村中无法立足,被卖到王员外府中她更是功不可没! 舅母毕竟是舅舅的妻子,是疼爱过她的几位表哥的亲娘,虽是苛待她们母女这么多年,但是让她亲手卖了自己女儿也算是讨回利息了,若日后安分,她不会再追究。 但是阿全婶自己送上门来,非亲非故,她绝不会心慈手软! 眼见着阿全婶肥厚如熊掌的大手到了面前,姜瑶瞥了一眼灶台上的铁盆微微摇了头,拿起墙边立着的烧火棍子就挡了上去。 阿全婶还不配糟践了这破盆儿! 咚的一声闷响,伴随着阿全婶杀猪般的嚎叫声。 姜瑶双手都被震麻了,动弹不得,这是抡圆了巴掌,想一巴掌拍死她啊! 门外影影绰绰,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多数还是天黑了在村中瞎溜达的老光棍儿。 “娘!娘您没事吧?”杨月娥眼泪哗啦哗啦往下流,搀扶着抱着手臂嗷嗷惨叫的阿全婶。 屋内张大娘眉头皱的更紧了,没想到还有人能让阿全婶吃亏,这瑶丫头倒是个能抗起事儿的,只是这么一来……杨家的不会善罢干休的! 相较而下姜氏就不淡定多了,她忙穿鞋下地,却被张大娘拉住了,不为别的,就为姜氏那身子,帮不上忙反而添乱! 阿全婶缓了片刻,便闻瞧热闹的人无不讽刺道,“闹这么大的阵仗,还以为阿全婶要杀了瑶丫头呢,没想到这么大人栽在了一个小丫头手上!” 她自觉丢了面子,势要将场子找回来,恶狠狠道,“你这个小狐狸精,竟然敢……” “敢又如何?”话未说完便被姜瑶打断了,怕是没有用的,今日不趁机立威,日后什么阿猫阿狗都敢上门欺辱她们母女! 阿全婶气得眼睛冒火,撸起袖子指着姜瑶的鼻子,咬牙切齿道,“小妖精,看老娘不打死你!” 经过几日前舅母李氏一事,乡亲们对姜瑶母女的印象大有改观,往日都是听李氏说她们母女如何如何不知感恩,原来真正苛刻的是李氏母女。 阿全婶名声在外,平日仗着自己男人是村里书记,在村中横行霸道,没少得罪人。 这刚一扬手,就有人上前拦着了。 “杨家的你别冲动!”不知是谁劝了这么一句。 平日阿全婶就是个不听劝的,现下更是听不进去,甩开拦着的人,扬起手就朝着姜瑶过去了。 第15章 砍人 - 招摇农妃 - 余生锦 今日她们母女被打了,不打回来以后在村中哪里还有脸面可言?殊不知她们从来没有过脸面,只有恶名! 这么想着阿全婶更是发起狠来,手高高的抬起,重重的落下。 姜瑶又不是傻子,哪里会等着被打,她一转身抄起案板上的破菜刀,这破菜刀切菜是挺费劲的,但是砍人也蛮疼的! 见人溜了,阿全婶觉得自己的威信再次被挑衅,她张牙舞爪的追了过来,“小妖精,你还敢跑?” 姜瑶站定,腿没有动,但是手中的菜刀扬了起来。 天色已暗,不管不顾的阿全婶冲到了近前,一巴掌打了下去。 有眼尖的喊道,“杨家的那是菜刀!” 但为时已晚,话音落,便闻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声。 近前来阻止的乡亲面上一热,有液体顺着粗糙的面上蜿蜒流下。 冲在最前面的是村北头刘家的光棍儿子,年过三十至今未娶,这般积极不知是想拉架还是趁着拉架的机会揩油! 总之,阿全婶住村东,就算是一路谩骂也不可能将村北之人引来的,唯一的解释便是,那人本就在附近晃悠,一想到这里姜瑶遍体生寒。 刘小光棍儿抬手在面上摸了摸,指尖黏腻略带些许腥味,电花火石之间,他嗷的惊叫一声,吓得身后之人没一人敢上前。 “血!是血!” 屋内的张大娘眉头皱的紧紧的,怕不是闹出人命了吧? 堂屋中,阿全婶还在持续的扯着嗓子,哎呦乱叫。 姜瑶将菜刀举到面前,戒备的望着影影绰绰挤进来,却又不大敢上前的乡亲们。 蜜罐儿里长大的杨月娥哪里见过这阵势,吓得她踉跄后腿两步,险些栽倒,现在哪里还记得受伤的是自己的亲娘,她心中只有一个想法,姜瑶是魔鬼,她要逃离这个地方! “啊!啊!别杀我!是我娘要来找你的,跟我无关!”杨月娥边叫边往外跑。 不知被谁拉了一把,“月娥,你娘还在这里哩!” “我娘?我娘已经老了,但是我还年轻!”说着挣脱开拉着她的人,逃也似的离开了。 “你这小贱人,竟敢拿刀砍老娘,看老娘不打死你!”缓过劲儿来的阿全婶如一头受惊了的猛虎,扬着前爪在咆哮。 “够了!杨家的,你欺负一个孩子,还不嫌丢人!” 村长家的张大娘将油灯放在了门口,面色阴沉从屋中走了出来。 姜氏扑到了姜瑶跟前儿,拿下她手中的菜刀,丢在了一边,紧张问道,“瑶儿,怎么这么多血,你伤到哪里了?” 借着昏黄的油灯光,邻居们才看清姜瑶眼底的血红,和阿全婶手上深可见骨的伤口,可见当时是用了多大的力气。 姜瑶随手拿了一案板上的抹布擦了擦手,那优雅的动作,似是刚刚净过手在擦拭上面残存的水渍。 “我没事,娘您先进屋,不要让这疯妇伤到了!”姜瑶轻推了姜氏一把。 乡亲们这才从适才的震惊和恐慌中回过神来,瑶丫头虽是下手狠了些,对她娘却是没挑儿,这点可比月娥那丫头强多了。 姜氏皱着眉头,劝解道,“瑶儿,凡是忍忍就过去了,你先进屋这里有娘!” 姜瑶知道她娘又是老一套,伏小做低! 她语重心长的唤了一声,“娘~” “娘!忍是忍不过去的,今日咱们忍了,明日还会有人上门欺辱,这日子没头儿!” 哎呦哎呦叫的阿全婶在看到张大娘一愣之后,随即面露凶光,一双眼睛死死的盯着被姜氏丢在地上的菜刀。 “杨家的,你回去找个大夫吧,日后不要再来找茬了!”张大娘开口道。 阿全婶哪里忍得下这口气,在她眼中,杀了这母女二人也不够陪她手的,你说让我走我就走? 她用完好的左手,捡起地上的破菜刀,直朝着姜瑶砍去。 “小妖精,拿命来!” 姜瑶是背对着阿全婶的,姜氏与张大娘正好面冲着她,二人均被她的举动吓得愣住。 姜瑶后背一凉,没来得及反应。 “嘶…”阿全婶手起刀落一声闷哼,姜氏后背挨了一刀。 姜瑶被姜氏挡在身下,万千思绪涌上心头,难道这就是宿命吗? 就算是她在石槽下救了娘亲,娘亲还是为了她丢了性命? 姜瑶翻过身,扶住姜氏,实际情况比她想的好的多,姜氏后背只是被划了个伤口,血流的不多。 幸好……,幸好只是划伤,是自己太冲动了,她再也不能让娘亲为她丢了性命,姜瑶用尽全身力气,将姜氏推进了屋内。 此刻,阿全婶也被乡亲们拉住,“杨家的你别冲动,杀了人是要偿命的!” “滚开!都滚开!不然老娘将你们一起砍了!” 刀剑不长眼,众人暗搓搓的退了两步。 看着杀红了眼的阿全婶,姜瑶全副戒备,她不能输,这几日如梦似幻,她还没有报答娘亲的养育之恩,还没有报答杨少将军的救命之情,也没有将些背叛算计她的人踩进泥里,她不能死! 阿全婶却没给她想对策的时间,拿着菜刀就砍了过来,姜瑶似是看到了自头顶而下的菜刀闪着的冷光,明明是一把生锈了的旧菜刀,这场景却异常的熟悉,有什么在脑海中盘桓旋转。 众人惊呼一声,“快躲开!” 被关进屋的姜氏将门拍的啪啪作响,“瑶儿你放我出去,瑶儿……,不要做傻事啊……瑶儿……” 似是姜氏凄厉的喊声唤醒了姜瑶的神志,一滴泪自眼角滑下,千钧一发之际,姜瑶顺手拿了墙边的小儿手腕粗细的烧火棍,矮下身子,顺着阿全婶腋下钻了过去。 阿全婶一刀劈在破土墙上,菜刀深深的陷入墙中,她还未来得及将刀拔出来,姜瑶反手就是一闷棍,打在阿全婶的后脖颈上。 阿全婶闷哼一声,连挣扎都没有,顺着破土墙滑到在地,就再也没起来。 阿全婶够狠,一菜刀想要瑶丫头的命,瑶丫头却不似她娘那般好拿捏,还真把场子给镇住了,乡亲们一阵唏嘘。 第16章 无耻 - 招摇农妃 - 余生锦 前世猛虎爪下逃生,黑衣人剑下活命,样样比阿全婶的菜刀惊险,她都挺过来了。 少女腰杆挺的笔直,丢掉手中的烧火棍子,铿锵有力道,“我姜瑶不惹事,但也不怕事,日后谁再欺上门来,休怪我翻脸无情!” 一席话落,真有几个人悄悄的从人群中退了出去,其中就有村北头儿的刘小光棍儿。 张大娘多看了姜瑶两眼,这瑶丫头还真让人刮目相看,以前只觉得她出身不光彩,如今这般一个姑娘家能撑起门面,自家小儿子的心思未必不能考虑一二。 “都散了吧,留两个人把杨家的抬回去找个大夫,日后都莫要来找姜家母女的麻烦了!”张大娘开口主持大局。 “这瑶丫头不要命似的,躲还来不及呢,哪儿还有人敢找她麻烦?”有人半是感叹,半是同情道。 这世道生生的将一个姑娘家,逼得动刀动棍了。 “找她们麻烦?我看分明是她们自找麻烦!”一声洪亮的喝声从屋外传来,刚欲离开的乡亲们齐齐转头。 呵呵,乡亲们本来为姜瑶捏了把汗,现下倒挑起了瞧热闹的心,起哄道,“哎呦,这杨家的还在这躺着呢,杨书记敢情不是来给她出气的!” “不是来出气的,就夹着尾巴将人带走得了,还废什么话呀!” “哈哈哈!哈哈哈!”众人一阵大笑。 杨书记深深吸了口气,冷冷的往身后人群里看了一眼,一群愚民,竟这个时候给他难堪! 人群约好了一般瞬间安静,若是被杨书记看到他们笑话他,没得日后被找茬子! 都是些平日里熟识的,他竟没听出是谁说的。 可不没听出嘛,那人是捏着嗓子说的,本就站在人群后,说完就弯下腰了,杨书记根本就没看到那个人! 说话之人也是被吓了一身的汗,杨家可是没理绞三分,得理不饶人的,自己图什么嘴上痛快,没得日后被找茬子! 姜瑶唇角微勾,饶有趣味的看着杨书记。 杨书记一回头就看到姜瑶这个神情,心头的火瞬间烧到了脑瓜们儿,一双手蠢蠢欲动。 打她就坐实了一家子欺负一个小姑娘不说,还会被那丫头手中的菜刀伤了,当然重点是后者。 若是不打,他被乡亲们架在封口浪尖上,连个台阶都没有,下都下不来! 是杨书记来了,身边还跟着明显受了惊吓的杨月娥。 众人同时为姜瑶捏了把汗,杨家向来帮亲不帮理,在村中横行霸道,如今阿全婶躺在地上,瑶丫头这关怕是不好过! 姜瑶抬了抬眼皮,是大名鼎鼎的杨书记,前世听得多见的少,听到的大部分都是他家怎么横行霸道了,身为村书记,却没见为乡亲们做过什么好事。 “杨书记说我们是自找麻烦,此话怎讲?”姜瑶淡定自若,丝毫没有孤立无援该有的怯懦。 杨书记难得看了她一眼,性子当真是个泼辣的,跟她娘不一样,但这模样若是收拾收拾,当是比她娘年轻之时更胜几分。 一想到姜氏年轻之时,杨书记手不自觉的握紧。 “此话怎讲?我家婆娘还在这躺着呢,你敢说不是你打的?”杨书记背过手去,背脊挺直,做出一副刚正不阿的训话之态。 “是又如何?”姜瑶坦然承认,下巴昂的高高的,冷冷的看着他。 杨书记嗓子一噎,还以为她会诡辩一番,这么坦然承认,倒打了他一个措手不及! “是又如何?当然是给我家一个交代!”杨书记声音高扬,没了适才的义正言辞,倒给人几分被踩到痛脚的错觉。 他何时被这般挑衅过,谁见了他不如老鼠见了猫一般,这丫头做了恶事,竟然还问他要如何? 姜瑶冷哼一声,“既然要交代,杨书记也是读过几年书的人,阿全婶持刀在村长家砍人,我若不将她打晕,这里还不知道有多少人遭了她的毒手,敢问杨书记要怎么给我和乡亲们一个交代!” “牙尖嘴利!我今日非得替你娘教训你!”杨书记被噎的急了,扬起手就要打姜瑶。 “慢着!杨老弟在我家随意打人,是否要先问过主人的意思?”张大娘站出来说话。 “是啊,这里是村长家的老宅!” “书记再大也没有村长大呦!” 围观的乡亲们议论纷纷,可有好戏看喽。 杨书记眉头几不可查的皱了一下,似是才看到张大娘一般,笑着道,“大嫂怎么也在,小弟眼拙了,教训个不懂事的小辈,让大嫂见笑了。” 不得不佩服杨书记的口才,一句话说完,既埋汰的姜瑶,又将张大娘的责问一带而过。 “确实是见笑了,我倒是头一天知道,找上门来欺负人,被打了回去,还带着搬救兵卷土重来的!”张大娘声音扬高了,丝毫没给杨书记留面子。 有乡亲们在偷笑。 “可不是,女儿上门找茬没打过,老娘上,老娘没打过,老爹上,再往后,岂不是七大姑八大姨都要齐齐上阵?” 杨书记老脸有些挂不住,回头狠狠的瞪了一眼说话之人,转过脸来赔笑道,“大嫂说的是,我一个长辈,怎么会跟小辈计较?” 呵呵,不跟她计较,她还想计较上一二呢! 姜瑶大笑出声,“哈哈哈!哈哈哈!” 这笑声落在,窝了一肚子火的杨书记耳中,无疑是挑衅! “瑶丫头你笑什么?” “笑什么?自然是笑你无耻,笑你以大欺小,笑你以多欺少!” “你!看我今日不教训你!”杨书记恼羞成怒,再次扬起了手。 姜瑶扬起手中的菜刀挡在面前,头昂的高高的,似是在说你打啊!你打啊! 杨书记的手杨在半空中,落下是菜刀,继续举着尴尬,放下让人笑话。 他勉强笑着将手落在姜瑶的头上,用力的摸了两下,声音难掩咬牙切齿,“我怎么会跟个小孩子计较呢?”看我以后怎么收拾你! 杨书记看了一眼张大娘,张大娘朝着阿全婶的方向努努嘴,示意他带人走。 第17章 下套 - 招摇农妃 - 余生锦 杨书记嫌恶的看了自家婆娘一眼,眼珠一转另辟蹊径道,“瑶丫头,你说我家女儿和婆娘欺负你,你可有伤到哪里了?” 对于这一问,乡亲们一时间有些摸不到头绪,面面相觑,这臭不要脸的难不成还想赖账? 姜瑶摇了摇头,“并未伤到。” 杨书记笑了,是奸计得逞的笑,他环顾四周,仔细的打量一遍,理了理袖口,背脊挺直,高声问道,“各位乡亲可有伤到哪里了?” “伤到哪里?” “我们躲的远远的哪里能伤到!” 一村民灵光一闪,那时他们都往后退,怕殃及池鱼,但是有人护女心切敢上前啊,想着往紧闭的屋门看了看。 恰在此时,少女清脆的声音入耳,“有人受伤如何?没有人受伤又当如何?” 众人将目光投向说话的姜瑶。 杨书记笃定没人伤到,冷哼一声,气势十足,“若我家婆娘真的伤了人,我不仅给她医治,还赠十两银用以补身体!” 说完他冷飕飕的目光看向姜瑶,警告道,“若无人受伤,你们空口无凭,说我家婆娘伤人,还打晕我家婆娘,我可是说话算话,去官府告你们!” 姜瑶学着他的样子,阴阳怪气道,“哦?阿全婶拿的可是菜刀,若真砍伤了人,十两怎么够?杨书记还是不拿乡里乡亲的人命当命,大家说是不是啊!” “哼,若是没人伤到,你让我砍一刀,我赔你五十两也可!”杨书记鄙夷道,反正姜瑶也不敢让他砍,若真敢,他就一刀砍死这小孽种! 恰在此时,院内又来人了,“杨老弟说什么胡话,威胁一个小丫头成什么样子!” 是村长!姜瑶心道村长可真坐的住啊,就住在隔壁,早就听到了闹腾声,等到现在,看无法收场了才过来。 “成交!”姜瑶没有理会村长,高声道,“若是阿全婶持刀伤了人,杨书记你便陪五十两!谁有纸笔,签字画押才作数!” 围观之人还真有带纸笔的,一个男声带了些怯懦,道,“我有!” 他刚下学堂,路过村长家,就被这里的热闹引来了。 少年在众人的注视下向前,停在了姜瑶面前,将身后的布口袋递了过去,还善解人意问道,“姜姑娘可需代笔?” 仔细看,昏黄的油灯下,少年说完这句话,耳根子都红了。 有人窃窃私语“是刘家的二儿子……” 是了,彼时姜瑶还是个目不识丁的山野村姑,写字据自然需要人代笔,她微微摇摇头道,“不了,谢谢!” 哼!杨月娥鼻孔朝天,一起长大的,谁还不知道谁几斤几两,装什么会写字的模样! 甄招摇在众人的注视下,写下了字据,字迹清秀如镌刻,行文流畅,字字珠玑,细看竟没有一个字是多余的。 就连村长也不禁刮目相看了。 “原来瑶丫头会写字啊……” “写的还这么好。” “可不,比村东李秀才家的女儿写的还好咧!” 姜瑶充耳不闻,将写好的字据递给村长过目,村长点了点头,欣赏是欣赏的,只是没这个必要吧? “这……”村长刚想张口,被张大娘一个眼神制止了。 张大娘示意他看的,正是人群外的自家小儿子,村长的小儿子阿里两只眼珠子都挂在姜瑶身上了。 自家儿子的心思家里人都是知道的,只是姜瑶出身不光彩,又没有兄弟姐妹帮衬,唯一的娘亲还病病殃殃是个拖累,他们一直不肯答应去提亲。 如今看来,瑶丫头不仅能撑起门面,还是个识文断字的,犹记得当年那个被姜氏救回村的落难公子是南方口音,南边的世族也不知道是哪家的。 仔细一想,村长目光渐渐变了,看着姜瑶的神情,明显的多了两分维护自家儿媳妇的意思。 在他们眼中,他是村长,只要自家提亲,是没有哪家姑娘会不同意的,遑论在村中急需靠山的姜氏和姜瑶。 村长一本正经,摆出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道,“字据都写好了,杨老弟你看看,按了手印吧。” 杨书记隐隐觉得有什么不对,但又想不出,心中不甘在作祟,总归姜瑶一个小丫头片子也不能给他下什么套子,便冷哼一声签了字按了手印。 姜瑶将文书拿在手中,嘴角的笑意冷岑岑的,这一招算是以牙还牙了,前世杨书记可是坏事做尽。 在她离村的第二年,硬逼着栓子的妹妹二丫嫁到他们家去,还下了套写了这劳什子的字据。 方大叔和方大妈一儿一女,栓子哥为了救她被王员外的家丁活活打死,家中没了依靠,就什么牛鬼蛇神都欺上门来。 就因为杨书记的儿子看上了二丫,方大妈不肯将女儿嫁入火坑,便被杨书记怀恨在心,处处算计,千防万防最终还是凭借一纸字据得了手。 方大叔和方大妈连夜将二丫送出了村投奔远亲,二丫颠沛流离辗转多次才在京中遇上了她,改了名字跟在她身边,也不知道她死后,二丫怎么样了? 想到这里,姜瑶眼眶又红了,寂静了良久,屋内的姜氏再次不淡定了,她用力的拍着门喊道,“瑶儿怎么不说话了?发生了什么事?” “瑶儿!” 姜瑶吸了吸鼻子,扬着手中的字据道,“一纸字据怎么够?谁知道杨书记话说出来了,能不能拿出银两来?” 杨书记被质疑声激的猛地拍了一下墙,破土墙颤了三颤土坯渣子落了一地,愤怒道,“老子是说话不算数的吗?老子能拿不出银两?” “那你倒是拿出来看看啊!”姜瑶眉头一挑,挑衅意味十足。 “你!”杨书记气得要翻白眼儿,给她写了字据不说,还怀疑他没钱! “我什么我?有钱就拿出来呀!”姜瑶翻着白眼,一副你就是没钱的样子! 姜瑶这小表情成功的摸了一把老虎屁股,杨书记那老暴脾气,登时发话让杨月娥回家拿钱! 杨月娥不甘不愿的,瞪了姜瑶好几眼,才回去,没一会儿的功夫就带着钱回来了。 第18章 跟踪 - 招摇农妃 - 余生锦 杨书记将钱袋子掂量的哗啦哗啦响,睨着姜瑶道,“银两在这里了,要是你找不出谁被砍伤了,我可要在你身上砍一刀,到时候生死由命,怨不得谁!”这钱让你有眼看,没手拿! 姜瑶冷哼一声,一手夺过钱袋子,放在村长手上道,“有劳张大叔先拿着。” 杨书记手中一空,咬牙环顾四周,恼羞成怒道,“我看谁身上敢有伤!” 他今日一再被这个小丫头片子挑衅,就等着砍她一刀出气,谁敢说自己受伤了,就是跟他作对! 姜瑶瞥了他一眼,一把拉开了从外面拴上的门,姜氏正趴在门上听动静,门一开她踉跄两步才站稳。 “瑶儿你伤到哪里了?你没事吧?”姜氏拉着她上下的打量。 姜瑶反握住姜氏的手安慰道,“我没事儿,娘您的伤怎么样了?” 杨书记头皮一紧。 众人目光齐齐望向姜氏后背,是了,他们没受伤,但是姜氏受伤了,被阿全婶用菜刀砍伤的! 此刻。鲜血透过厚重的棉衣浸了出来,但可以看得出来伤的不重,饶是这样,那点点殷红也刺痛了姜瑶的双眸。 她应该早些解决这一切,让娘亲少担惊受怕,也少受些苦楚,但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 呵,少女嗤笑一声,掩去眸底的担忧,挑衅的望着杨书记道,“我娘的伤是被阿全婶砍的,在场的各位均可为证!” 杨书记嗤之以鼻,“一点儿小伤,也值得上五十两纹银?”别痴人说梦了! “这字据上可没说伤大伤小!” 话落,杨书记知道自己被套路了,但他却不肯认栽,伸手就去夺村长手中的钱袋子。 他的银子,他说不给,谁能拿他怎么样? 只是姜瑶更快一步,村长手中一空,钱袋子已经落在了姜瑶的手上。 “愿赌服输,这银两我收下了!”说着姜瑶将钱袋子收入怀中。 “她还真敢拿啊……” “杨书记今儿丢了这么大一个脸,瑶丫头母女在村中的日子怕是更难过了!” 杨书记刚欲动粗,村长咳嗽两声,他不甘愿的放下拳头,恶狠狠的瞪着姜瑶,迟早有一天他会让这小丫头片子乖乖把钱送回来! 不! 送回来的不止是钱! 他又将人上下打量一遍,方才闭了闭眼,深吸一口气,淡定! 杨书记嫌恶的瞥了一眼,四仰八叉趴在地上的自家婆娘。 “啊……额……脖子怎么这么疼?”恰在此时,被打晕的阿全婶醒了过来,揉着脖子四处张望。 我是谁? 我在哪里? 发生了什么事? 杨书记一腔怒火无处发泄,阿全婶醒来的恰到时机,他一巴掌呼在阿全婶的脸上,“你个败家娘们儿,一刀下去赔了五十两,看我不打死你!” 姜瑶心中鄙夷,自己打赌输了,却打媳妇儿,这不明显拿媳妇儿出气,她看不起这样的男人! 不过阿全婶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刚好以恶制恶! 杨书记才打了几巴掌,便被肥胖的阿全婶占了上风。 她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是一听说五十两银子,登时气得眼睛都红了。 乡亲们竟没一个上前的,在一旁看着,眸子中闪烁着小火苗,就差没把看乐呵三个字写在脸上了,由此可见二人在村中多招人嫌弃! 杨书记与阿全婶不知道打了多久,才骂骂咧咧的走了,瞧热闹的也跟着散了。 冬夜格外的冷,小山村却很热闹,杨书记家里一晚上都是锅碗瓢盆,打骂干架的声音。 天刚蒙蒙亮雪便停了,对于昨晚发生的事,住在村西的栓子一家还丝毫不知情,一大早栓子便拿着姜瑶给她的几方帕子,去了镇子上。 还未到晌午,姜氏的面色便愈加难看。 姜瑶顺着她的目光向院外望去,是村北的刘小光棍儿,昨儿不是将他吓走了吗?怎生今儿在院外溜达了好几个来回了? “娘,咱家的米没了,我去村南头儿老刘家买点糙米!”姜瑶拿了碎银子起身往外走。 “随他去吧……”姜氏自然知道女儿的心思,无非是借着买米探一探院外人的心思。 姜瑶拿着米袋子抖了抖,这米还是栓子哥前几天送过来,现下已经见底了。 “这最多也就吃一顿了。” “那娘跟你一起去!”姜氏说着拿了件厚棉衣,不放心道。 姜瑶自觉接过棉衣,“您咳疾越发的厉害了,眼下身上又有刀伤,走不得那么远的路。” 姜氏的眸子暗了暗,“那等栓子……” “不了,栓子哥今日当是去了镇子上,您就放心吧,不会有事的!” 说罢姜瑶拿着米袋子往外走。 出了院子,厚厚的积雪走一步便深陷一个深窟窿,看着地上一串串的脚印,看来这一上午外面还挺热闹的! 姜瑶故意放缓了脚步,用余光瞄着身后,身后明显有个黑影跟着,她加快脚步,企图将人甩掉。 只是积雪厚重,快也快步到哪里去。 更何况,她快了,身后之人也跟着快了,在拐了几个弯儿之后,刘小光棍儿始终不远不近的跟着。 姜瑶心生狐疑,昨夜明明将他吓跑了,怎生今儿又起了歪心思,光天化日便这般明目张胆? 隐约记得村西舅舅家附近有一处破宅子,那边有个狗洞,极为隐蔽,往常她被舅母追着打的时候,经常从那里爬进去藏起来。 这么回忆着,姜瑶脚下渐渐快了,临近之时放缓了脚步,待到身后之人放松了警惕,她小跑了几步,一闪身钻进了旧宅子。 幸得地上积雪厚重,脚步杂乱,刘小光棍儿只以为她是顺着小胡同跑没影了,撒腿就追了过去。 姜瑶蹲在地上,看着刘小光棍儿慌乱的步伐从眼下经过。 怪了,不像是往常那般漫无目的,今儿倒似是生怕将她跟丢了一般,这么一来,他追一段路,追不到人,肯定还会回来找她的。 这么想着,姜瑶钻出去一半儿的身子又退了回来,且先等等,等刘小光棍儿找不到人离开,她再出去。 第19章 旧屋 - 招摇农妃 - 余生锦 前世她虽常来这间破房子,但彼时也只是为了躲避舅母的追打,娘亲说这件房子不吉利,不让她靠近,是以她从未进过屋内。 门上挂着一把生了锈的锁,姜瑶牟足了力气一扯,连着挂锁的门栓都拽了下来,可见宅子的破旧。 伸手一推,吱呀一声响,门上落下的灰尘,呛的人鼻子发痒,直想打喷嚏。 屋内跟想象中的不太一样,正中央摆着一张桌子,桌上是茶具,桌下是两张凳子,四下环顾没有碗筷也没有瓢盆,与其说搬家将茶壶落下了,不如说是这家人只喝水不做饭吃! 这摆设倒让姜瑶想起了前世在文昌伯府的日子,彼时她是文昌伯和伯夫人的掌上明珠,院中也是从来不生火做饭的,要说盆子,估摸着只有洗脸的铜盆了吧…… 姜瑶环顾四周,洗脸的铜盆在门后,只是已经落了半指厚的灰尘,由此可见没几十年,也有十几年没住过人了。 看着这破旧的快塌了的房梁,姜瑶心想她就当做好事了,将这些东西带回去废物利用,当然她不会承认,她们母女从舅舅家搬出来,连个往常用的盆儿都没能带出来! 还有个衣柜啊~ 姜瑶兴致冲冲的走过去,打开衣柜翻找了良久,柜子中放的倒似是锦被,只是多年未动过,早已被虫蛀的所剩无几了。 看来以前这里住的还是有钱人家呢,有了这个想法,竟觉得这屋内的格局,还真有些眼熟,似是京中大户人家的摆设。 怎么可能?姜瑶摇摇头,赶走脑海中不切实际的想法,继续翻找,找了半天才勉强找到了一块能用的床单,将脸盆包了起来,茶壶茶杯塞好,便提着往外走。 刚走到门口,咯吱一声不知道脚下踩到了什么,她伸腿随意在堆满灰尘的地上划拉着,是一块被灰尘遮盖的圆形物件儿。 姜瑶弯身捡起,用袖口擦了擦,还未擦干净,双眸已然瞪得如铜铃般大! 玉……玉佩?这块儿玉佩怎么会在这里? 姜瑶心乱如麻,一只手紧紧的握着玉佩,无数可能性翻江倒海而来,最后一个想法冒出来之时,惊得她差点儿将手中的玉佩捏碎! “瑶丫头!我看到你了,出来吧!”是刘小光棍儿折回来了,声音有些缥缈似是距离极远的样子。 姜瑶回过神,额上已然冷汗岑岑,她想知道,迫切的想知道爹娘究竟是怎么有的自己,前世她究竟错过了些什么? “瑶丫头,我有事要告诉你,你出来吧!”刘小光棍儿的声音越来越近。 姜瑶轻手轻脚的出了屋子,悄悄靠近狗洞子。 “奇怪了……,怎么追到这里人就突然消失了呢?”刘小光棍儿兀自嘀咕着,抬头看看破宅子。 “总不会是躲进这间破宅子了吧?” 姜瑶刚刚站定在狗洞旁,与刘小光棍儿仅仅一墙之隔,听了这话心下一紧,向墙边儿靠了一步。 咯吱一声踩断树枝响,姜瑶吓得心漏了半拍,这要是在这里被抓到,这光棍儿将自己怎么样了都没处说理去! “瑶丫头,你去破宅子里做什么?快出来!”刘小光棍儿用命令的口吻道。 姜瑶屏住呼吸,微微蹲下了身,打死不出去,这个高度,当是在墙头儿看不到的。 “你再不出来,我可翻墙进去了!”姜瑶确定刘小光棍儿是在诈她。 她将手中的包袱放在地上,捡起地上一根小儿手臂粗的断枝,紧紧的握在手中,半扬起下巴盯着墙头儿,做出棒打出墙光棍儿的动作。 “我真的进去了!”伴随着扒墙的声音,刘小光棍儿吭哧吭哧道。 破土墙还是蛮高的,有一人左右,眼见着一双手出现在墙头,姜瑶后退两步,调整了角度,扬起手中的棍子,就等着人冒头儿了。 刘小光棍儿双手扒着墙头,脚在下面蹬着,“哎呦!这雪还真凉!” 正在姜瑶以为人要上来之时,兀的听到了这么一句,吓得她心肝颤了几颤。 他打光棍儿这么多年是有道理的,连摸几把雪都闲凉,一点苦都吃不的,谁还敢把女儿嫁给他? “真冻手啊……”刘小光棍儿边抱怨,边拍着手上残存的雪。 “我听到里面儿有动静了,瑶丫头你就别躲了,再躲我可真进去了!” 姜瑶:“……” 你倒是进来啊…… 真的,钝刀子割肉最疼,要么你就进来,我给你一棍子,你这一直威胁,还真是折磨人。 虽是这么说,但刘小光棍儿却蹲在了墙角下,一个字,守株待兔!我就不信你不出来! 一阵冷风卷着墙头的落雪,洋洋洒洒正好落在了墙下刘小光棍儿敞开的后脖颈中。 霍! 凉! 刘小光棍儿冷的直跳脚,“老天都跟老子作对,我蹲会儿招你惹你了?你把雪刮到我脖子里?” 嗯!怨天尤人,活该娶不上媳妇儿,姜瑶腹诽着。 边抱怨刘小光棍儿还边踹墙,踹的墙头的落雪,伴随着土渣子簌簌往下落,姜瑶一张小脸扬着,正好都接住了,一点儿没浪费! 院外的刘小光棍儿就更别说,风是朝着他那个方向刮的,踹了几脚没解气,反而落的满头满脸的雪。 “嘿!跟老子作对是不?我看你再落!我看你再落!” 咚咚又是几脚,姜瑶还真怕这破土墙扛不住塌了! 姜瑶:“……”真的是自作孽不可活! “喵呜!” “喵!” “喵!”一只野猫受不了刘小光棍儿的摧残,从某处一跃而出,几米外都能感受到喵主子幽怨的眼神。 “喵呜!”喵主子不耐烦的冲着刘小光棍儿吼了一嗓子,好似在说“人嫌猫厌!” “原来是只野猫,浪费老子时间!”刘小光棍儿啐了一口,踢着脚下的落雪,骂骂咧咧的走了。 姜瑶长长的舒了一口气,佝偻着腰从狗洞中爬了出去。 她是一路小跑着到了村南老刘家,老刘家在镇子上开了个米面铺子,家中存粮自然多。 刘大叔不在家,在家的只有刘大婶和刚下学的刘二。 刘二正在院中看着一幅画儿出神,画中一座远山,山脚下是一个人的背影。 第20章 孤立 - 招摇农妃 - 余生锦 少女脆生生的嗓音传入耳中,“刘二哥!” 刘二转头,少女一身破棉衣肥肥大大难掩明亮的双眸和如花的笑靥。 刘二的脸登时就红了,面上的惊讶缓缓被羞赧取代,心中的小心思藏都藏不住。 “你在晒什么?”姜瑶几步上前,将他手中的画纸接了过来。 “这画作甚好,若是做扇面刚刚好呢!”姜瑶拿着欣赏,“这里再提两句诗就更好了!” 一语被戳中心事,刘二脸更红了,双手有些局促的搓了搓。 姜瑶轻笑着,刘二哥这般模样倒是与四年后一样,明明考中了探花郎,却没有一点儿探花郎的风采,木讷羞窘的很! 她刚想说些什么,便闻,“瑶丫头怎么来了?” 是刘大婶的声音,姜瑶将手中的画作递了回去,上前走了几步,笑盈盈道,“刘大婶我是来买米的!” 刘大婶是个和善的人,或许应该说是做生意之人的左右逢源,谁也不得罪! 她面上勉强维持的笑意渐渐被为难取代,“这……瑶丫头来的不巧,我家这米粮刚好都运到镇子上了……” “没关系的,我先买一点儿,过两日再来买!”姜瑶善解人意道。 “这……,我家也是只留了这两日的口粮,实在是没有米卖给你,若是有,咱们乡里乡亲的,哪里还能收你的钱!”刘大婶无奈道。 “娘!您说什么呢!明明咱家的米都堆在仓里呢!”刘二皱着眉头道。 “你知道什么?今日你爹跟你大哥都送去镇子上的,你去了学堂不知晓而已!”刘大婶面色微微局促,声音扬了扬,有些许被亲儿子拆台的窘迫。 是不卖给她呢!她好像也没得罪刘家,姜瑶寻思着。 刘二适才红了的面颊,迅速转白,指着他娘道,“夫子常说,做人要有诚信,别人怕杨书记,咱们没必要怕他!” “你胡说什么?没的得罪了杨书记!进屋去看你的课业!”刘大婶也急了,想拎儿子的耳朵,又舍不得。 原来是杨书记,那个卑鄙小人,在自己这里折了银子又没办法,就威胁乡亲们孤立她! 刘二给了姜瑶一个安心的眼神,便气冲冲的进了屋子。 刘大婶面色有些讪讪的,颇有些不好意思,道,“瑶丫头,不是婶子不卖给你,还是那句话,婶子家不缺这点儿粮食,只是这个时候……” 姜瑶眸色暗了暗,看来她等不到去镇子上,就要被饿死在村中了。 “我明白婶子。”说完姜瑶转身就走。 这村中是好人多,只是好人多是惧怕恶势力的,他人自扫门前雪,自己也责怪不得。 没有米,没有粮,也不会再有人帮她们母女了…… 适才刘小光棍儿跟着她,怕也是受了杨书记的指使。 姜瑶抬头望着冬日暖阳,心中一片凄凉。 报复!赤果果的报复! 也不知道栓子哥那边怎么样了? 栓子哥不会也…… 不会的!栓子哥为了自己连命都可以不要,又怎么会惧怕恶势力呢? 如今天晴了,雪也停了,还可以进山看看,总不会被饿死的! 只是这一辈子,怕是会比上辈子走的更加艰难,就算再艰难,她也要保护好自己身边之人! “瑶儿你怎么了?衣服怎么这么脏?不是去买米了吗?手上是什么?”姜氏一连串的发问声中,姜瑶才回过神来。 “刘……刘家也没米了……,我出去在想想办法……”说着姜瑶将手中的包袱递了过去,转身欲走。 “别出去了,外面不安全……”姜氏眸光有些许的闪烁。 姜瑶这才发现姜氏面上红红的五个巴掌印。 “娘?您的脸?” 姜氏忙抬手捂住了脸,局促道,“适才不小心撞了一下,不疼了……” 不知怎么的,这几日总觉得女儿与之前不一样了,那一双眸子浮于表面的闪亮下,似是无尽的深渊! 这么蹩脚的理由怎么可能骗过姜瑶,有人趁着她不在来闹事了,那人是谁,用脚趾想都能想到。 姜氏不说,姜瑶也没有追问,抬脚便进了屋子。 从堂屋到里屋,但凡是能在地上躺着的,都没呆在原有的位置上,就差没连锅都卸下来砸了,说是满地狼藉有些过了,毕竟家中是没有那么多锅碗瓢盆,床单被褥可被丢在地上。 姜瑶回头望着姜氏,姜氏如做错事的孩子一般低下了头,小声道,“这……这些……,早上起来还没来得及收拾……” 话越说声音越小,到最后声若蚊子哼。 姜瑶:“……” 真的,要不是亲娘,她都嫌弃了,她怎么就有这么一个不争气的娘亲! 姜瑶蹲下身去捡地上的破盆子,盆子中残存一些糙米,看着像是刚被水洗过,姜氏也跟着蹲下,在坑坑洼洼的土地上拾着撒的到处都是的米。 家里就这些米了,还被人打翻在地。 米还未捡到一半儿,姜瑶便忍不住起身道,“我去找他们算账!” “瑶儿!你别冲动,胳膊是拧不过大腿的!咱们越是反抗,日子就越难过!”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啊!你要是出了什么事,让娘怎么活?” 姜瑶顿住了脚步,回头望见满脸泪水的姜氏,一双腿就似是灌了铅一般,再也挪不动了。 是啊,她不是一个人了,若是出了什么事,娘可怎么办? 她若是出了事,娘亲也活不成了,就且先忍忍! 姜瑶蹲在雪地上,粗糙的手指在雪地上随意的划了两下。 姜氏不放心,就在一旁看着她,见了地上的字,眸中莫名的情绪一闪而过。 “瑶儿,昨日混乱,娘都没有机会问你,你何时学会的写字?”姜氏不知是担忧多两分,还是惊讶多两分,更多的应该是不确定! 姜瑶却不是很在意,会写字算什么,她还会琴棋书画吟诗作对呢!在这个小山村当是惊为天人了吧? 可她却没有丝毫的优越感,随意道,“不是跟您说了吗?我那日摔下山坡,做了一个很长的梦,在梦中学会的!” 梦里怎么可能学会呢? 既学会了绣花,还学会了写字! 第21章 挨饿 - 招摇农妃 - 余生锦 姜氏还欲追问,嘴张了张便被堵了回来,“娘可认识这个字?” 不知怎么的,姜氏看着姜瑶那一双明明清澈明亮的双眸,心却虚的紧,好似所有的小心思都被洞察了一般。 “不……不认识,娘不识字的!怎么会认识呢?” 若真不认识,哪里需要连说了好几个不字,分明是心虚! “不认识吗?娘应该认识的!”姜瑶精致的下颚微微扬起,定定的望着姜氏,似笃定又似是自言自语。 姜氏心虚的低下了头,但好似姜瑶并不想放过她,耳边少女清脆的声音如同魔咒一般,“这个字念甄,姓甄的甄!” 姜氏心突突跳了好几下,猛地后腿两步,将厚厚的积雪踩得咯吱咯吱响,颤抖着声音问道,“你……你怎么会知道?” 姜瑶起身,逼近姜氏,语气中难掩惆怅,“我怎么知道?娘亲是问我怎么知道这个字念甄,还是其他?” 姜氏再次后退,颤抖着声音道,“自然是……自然……” 姜瑶不想看亲娘在自己面前那般狼狈,打断道,“我说过,我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姜氏猛地跌坐在地上,失魂落魄的呢喃着,“梦?不是梦!不是梦……,你不是瑶儿!” 说到最后,姜氏猛然抬头,直视着姜瑶! 姜瑶被骇了一跳,后退了两步,她从未想过,娘亲会怀疑她! 姜氏却猛地冲了过来抱住了她,翁着鼻子道,“我的孩子,这些年你过得可还好?” 姜瑶浑身一震,暴露了……,难道她娘也是重生的不成? 姜氏却没有给她思考的时间,紧紧的搂着她,低声呢喃着,“我的女儿……,我的女儿……,娘好想你……” 姜瑶抬起头来,轻唤了一声,“娘……您怎么了?” 姜氏似是梦魇一般突然回神,手忙脚乱的去擦眼角的泪水,“没……没什么……只是……想到这些年让你受苦……心中难过……” 姜瑶将信将疑,异样的情愫从心底涌起,她明明知道自己的父亲是谁,不该去试探的,试探的结果跟她想的不一样! 姜瑶心乱的很,一时间也理不清姜氏那几句话的意思,草草安慰了姜氏几句,便拿着破盆子去捡地上散落的糙米了。 姜氏却如松了一口气般,望着姜瑶的背影,眼神缓缓失了焦距。 晌午间母女二人简单的吃了点儿,到了半夜,姜瑶的肚子便饿的咕咕直叫,虽然前世做村姑的时候经常挨饿,但做大家闺秀那几年从来没挨过饿…… 饿! 真饿! 她有些想念在文昌伯府之时,半夜还温着的燕窝粥了,不想还好,一想那味道,竟连吞了好几次口水,整个人饿的想直接晕过去。 姜氏也好不到哪里去,正看着窗外的月光发呆。 咚咚咚!咚咚咚! 真的是做梦都想有人给送吃的,明天一定要早起进山,前几日挖好的陷阱,这几日估摸着也能逮到一星半点儿的野兽! 这么想着,咚咚声就更大了,“娘,您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姜氏刚有些困意,被这么一问,登时醒了盹儿。 “好像是有,娘去看看!” 话刚落,姜氏似是生怕别人跟她抢一般,披了外衣便出去了。 “谁呀?是谁?” 没有人应答,只有冷风伴随着咚咚的敲门声。 “是谁在敲门?”姜氏声音扬了扬,纵然用足了力气,虚弱的声音依旧显得那般没有底气。 门外之人似是听到问话声,咚咚声停止,悄然离去。 姜氏狐疑,听不到敲门声,也不见人应答,再次问了一句,等了良久才回屋。 “咳咳……咳咳……”姜氏边咳嗽边钻进被窝。 “娘,是谁呀?”姜瑶借着月光打量着。 “八成是哪个心术不正的,人已经走了,快睡吧!”姜氏止了咳嗽,轻声道。 “哦……”姜瑶缩回被窝,那些人连觉都不让她们睡了吗? 半夜敲门,威胁乡亲们不跟她们娘俩来往确实是好办法,杨家不正面找茬儿,就算是村长护着她们,也拿杨家人没办法! 她就不信她们娘俩能饿死! 天刚蒙蒙亮之时,姜瑶悄摸摸的从后门出去了,一颗心净提防着四周有没有人了,竟没发现放在门侧的一个小袋子。 不久之后,瞎溜达的刘小光棍儿在姜家后门处捡了一袋子粮食,见四下无人,悄咪咪的收进怀中,小跑着回家了。 姜瑶只记得少数几个前世常埋陷阱的地方, 她循着记忆找了过去,果然连着数日大雪,连野兽都不出没了,找了几个陷阱,才找到那么两只早已冻挺了的野兔。 有总比没有的好,今天的吃食算是有着落了,姜瑶单手提着大野兔,心情极其愉悦的往山下走。 刚走到山脚下,迎面便撞上了上山的两个小混混。 是村东头魏家的,前世姜瑶便时常因着猎物之事,与这二人发生冲突,魏家的两个儿子可以说极其的不要脸。 彼时,他们二人时常偷偷摸摸的去姜瑶挖的陷阱中捡野兽,甚至有的时侯还仗着自己人高马大明抢! “呦!是瑶丫头!魏大几乎是流着口水打量着姜瑶!” 姜瑶戒备的将手中的野兔藏到了身后,没有搭理这二人,转身朝着另一侧的岔路口而去。 魏家兄弟对视一眼,追了过去,“瑶丫头别走啊……,听说你从你舅舅家搬出来了?” “那样的家早该搬出来了,你看你如花似玉的,还上山打猎,你娘也风韵犹存,不如跟了我们哥俩儿吃香的喝辣的,何苦受这个罪!” 姜瑶快步往前走,没有理会这二人口中的污言秽语,不是不想理会,是她有自知之明,她不是这二人的对手! 魏二快走两步,拦在了她身前,一脸银邪,道,“想走?问过我们哥俩儿吗?” 话落,一双粗糙黝黑的咸猪手,直朝着姜瑶细瓷般的小脸儿而去。 “拿开你的脏手!”姜瑶抬起野兔一挡,厉声怒斥道。 “呵,还是这般泼辣,挠的哥哥心里养的厉害!”说完魏家兄弟齐齐笑了起来,朝着姜瑶逼近。 第22章 挨打 - 招摇农妃 - 余生锦 姜瑶后退两步,提防着二人,眼下的情景,她跑是跑不过二人的,没得还没跑进村子便被抓住了。 至于被抓住的下场,不用想也知道有多惨! “栓子哥!”姜瑶指着二人身后惊喜的唤了一声。 二人皱着眉头回头,方拴子不是个好惹的…… 咦,哪里有人?意识到被骗了,魏家兄弟忙回头,只见姜瑶提着野兔,已经跑出一小段距离了。 “快追!” 姜瑶知道,就算这二人将她侮辱了,此时村中也不会有人站出来发声,反而会纷纷站出来谴责她! 既然不能回村子,只能往山里跑,将这二人甩掉了。 她毕竟是女子,还提着两只野兔,山路又滑,跑起来极其艰难。 “瑶丫头!大雪刚停,野兽正饿的两眼发晕,你往山中跑,没得填了野兽的肚子!”魏大在身后边喊边嘲笑。 姜瑶哪里管得了这么多,填不填野兽的肚子是没准儿的事,不跑,落在这兄弟二人手上,铁定是没有活路的! “哥!你看他跑的还挺快的!”魏二有些紧张道。 可不要快点跑,此刻在姜瑶眼中,这兄弟二人比之洪水猛兽更甚! “快追!”兄弟二人齐齐往山中追去。 娇滴滴的小娘子,这荒山野岭的,不就是送到他们嘴边的肥肉吗?哪里能让这么溜了。 姜瑶从昨日便没有吃东西了,腹中空空如野,每跑一步都双腿打软儿,何况手中还拎着两只野兔! 魏大魏二兄弟刚好相反,人高马大的,吃饱喝足才上山,跑几步是消化食! 没多久的功夫,身后的脚步声便越来越近,姜瑶扶着路边的大树,抹着头上的汗,不知是白雪茫茫,还是实在饿的紧的缘故, 她眼前一波波的冒着金星,头也晕的厉害,整个人要虚脱了一般。 魏家兄弟追了上来,一前一后将人包围住,像是猫捉老鼠一般,“跑啊!怎么不跑了?” 姜瑶心悸的厉害,背靠在大树上,缓缓抬头戒备的望着二人。 她还没有报仇,就这么落在这二人手上,着实不甘心! 魏大见其不说话,上前两步,捏着她的下巴,迫使她看着自己。 “你不是牙尖嘴利吗?你不是不要命吗?老子倒要看看,你今天怎么反抗!” 满口的黄牙,伴随着阵阵恶臭,飞散的吐沫星子喷在脸上,姜瑶厌恶的撇开眼,干呕起来。 姜瑶无疑是用实际行动挑衅了魏大,魏大粗糙的大手一扬,伴随着一阵劲风刮过,一个响亮的巴掌声在山中回荡。 姜瑶一阵天旋地转,趴在雪地中,面比雪白,嘴角血珠子滑落,在雪地上绽放出朵朵红梅。 “大哥你打她做什么?”比之魏大,魏二怜香惜玉的多。 “魏二哥……,我听我娘说你自小憨厚老实,为人和善,她还一直想邀你去我家坐坐呢……,若是你能送我回家,我娘一定高兴!”姜瑶眼冒金星,只得忍着恶心死马当成活马医,朝着魏二的方向招手。 姜瑶这般虚弱的模样,落在不远处的魏二眼里,格外娇弱惹人怜爱,他似是能在那双水汪汪的眸子中看到自己的影子。 瑶丫头这是什么意思? 难道她娘有意将她许给自己! 一想到这个可能,魏二心花怒放! 枉大哥比他快一步追上,瑶丫头不稀罕也是白搭! 魏二面上银邪的笑,渐渐染上了几分羞涩,他还没碰过姑娘家的身子呢。 今日之后将瑶丫头娶进门,他也是有媳妇的人了! 什么?大哥还没媳妇儿? 那关他什么事? 有本事他也被瑶丫头青睐啊,若是那样他肯定不争,让给大哥! 几步的功夫,魏二心中便划过这么多的想法,俨然已经将姜瑶当做自己的人了。 魏二的咸猪手伸了过去,被魏大一把拍掉。 明明他离得近,瑶丫头做什么让老二那个蠢货扶她? “我来!”魏大粗粝的嗓音怒喝一声,又觉得有什么不对,他们是要享乐的,做什么要扶她?顺势扑倒岂不是更好! 姜瑶呼吸困难,此刻的她,心悸眼冒金星,四肢无力,简直比被人扼住咽喉都难受! 这样的情况,别说后有追兵,就算是没人,她都不可能自己走回家,唯今只有拖了! 魏大狠狠啐了一口,一想到适才差点被这个小妖精迷惑,心下更是恼火。 抬脚便踹在姜瑶的手臂上,可怜姜瑶刚刚坐起来,就如一只待宰的羔羊一般,再次扑倒在雪地中。 魏大越想越气,村中谁不知道瑶丫头泼辣,此刻在这里柔柔弱弱,给他装什么王八犊子! 姜瑶抬头就见一只粗糙黝黑的大手,从头顶上落了下来,太阳的光晕四散,照得她眼前发黑。 魏大一巴掌下来,姜瑶头晕目眩,脑海中只有一个想法,这一巴掌八成能将她抽晕吧! 预期的巴掌没有落下,眼前渐渐恢复了光明,头晕目眩似是也有所缓解,入耳的是魏大与魏二的争吵。 “老二你放开!”魏大叫嚣着。 魏二死死的攥着魏大的手腕,“我放开你,你不能再打瑶丫头!” 魏二面上透出两分憨劲儿,瑶丫头要给他做媳妇的,自己不能让别人欺负了她,大哥也不行! 姜瑶心中百转千回,魏二还真是自恋……不过他有这心思,倒是可以利用一番…… “魏二哥……”姜瑶勉强支撑着身子,努力张了张嘴唤道。 魏二转头,瑶妹妹一定是想让他扶一把,那神情真当看自己的所有物一般,面上的憨憨和羞涩,再次变成了银邪。 姜瑶心中一阵子犯恶心,这么快瑶丫头就变成瑶妹妹了! 瑶妹妹这三个字从他嘴中吐出来,与从栓子哥口中说出来,感觉咋差别那么大呢? 若不是胃中实在空得慌,姜瑶八成还能再呕出来,但此时她想脱身还要忍着那该死的恶心! 魏二忙过去将姜瑶扶起来,问道,“瑶妹妹你怎么了?是不是大哥打疼你了?” 口中关心着,手上也没停着,擦着姜瑶嘴角的血液,说是擦,不过是借着擦血揩油。 第23章 阴人 - 招摇农妃 - 余生锦 姜瑶知道这是什么病,前世苦练舞蹈之时,从梅花桩上摔下,大夫便说是早晨没有吃东西,运动量过大的缘故,导致头晕目眩,喝杯糖水,吃些东西休息一会儿便好了。 她不着痕迹的将魏二的手拂开,眼睛朝着魏二腰间瞄了瞄,冬日进山的多少会带些干粮在身上,魏大和魏二也不例外,但她知道,这二人是不会分给她一口! “都是老毛病了,我娘的咳疾多年未愈,传染了我,这病蹭上血就会传上,魏二哥你还是离我远些吧,别被我传上!”说着她手扶额头,虚弱难受的咳嗽几声。 还有这事儿? 咳疾也会传染? “我啊,已经有些咳血了,大夫说是痨病!”说着她猛烈咳嗽几声,啐出一口血来,吓得魏二跌坐在地上,手刨脚蹬往后躲! 魏大目露凶光,恶狠狠道,“你少吓唬老子,你那血是老子打的!”声音中难掩外强中干,可见魏大也不是全然不信。 动摇了便好,姜瑶用力的咳嗽几声,恨不得将心肺咳出来。 前世多年,在京中尔虞我诈,别的不敢说,演戏这项本领,还是得到了甄招珞那对母女真传的,彼时太过信任,终究还是栽在那对母女的手上! “前面……咳咳……前面就有我咳的血,不信你们过来看……咳咳咳……” 姜瑶越咳越起劲儿,配上苍白的面色,再用力咬了下腮帮子,嘴角渗出血液,还真有几分病入膏肓的既视感。 说着她抹了一把嘴角的血,在双手上蹭蹭,哼!我看你们谁还敢摸我! 边说她还边恶趣味的伸出手,求助道,“魏二哥扶我一把……咳咳……” 魏二:“……”沾上血就会染上痨病……,他是想要媳妇儿,但命更重要啊…… 休息了一会儿,头晕目眩好了一些,姜瑶将两只野兔草草的藏在树后,勉强站了起来,往山中走,边走还边用余光瞄着魏二腰间的包裹,咽了咽口水。 她实在是太饿了,尤其是刚刚体力消耗了那么多之后,不能看,越看越饿! 姜瑶拿着跟树枝拄着往前走,至于魏家兄弟能放弃打她的主意最好,显然二人隔了一两米的距离跟着,是贼心不死! 姜瑶咬着牙往前走,再前面不远处就有补野兽挖的大坑,一人多深,埋了这二人足够了! 魏家两兄弟丝毫没感觉到危险的降临,还在盯着姜瑶的背影流哈喇子。 仿佛她找不到之前咳得血,下一刻这兄弟二人便会扑上来。 是了,哪个膀大腰圆的大汉,会认为自己是一个柔弱女子的猎物呢? 临到近前,姜瑶站定脚步,生着冻疮的手往前一指,“诺,就在那边!” 魏大伸长了脖子问道,“在哪里?” “被风雪掩了些颜色,往前走几步便看见了!”姜瑶煞有其事道。 魏大冷哼一声,银邪的目光将其上下打量一遍,威胁道,“你就在这里等着,要是敢跑,看老子不打断你的腿!”,而后给魏二使了个眼色,示意他好好看着人。 姜瑶暗暗翻了个白眼儿,打断姑奶奶的腿,你也得有命从坑里爬上来。 不过……,魏二还在,也棘手的很! “在哪里?”魏大没走几步,便回头不耐烦问道。 姜瑶心中小人在抱胸看戏,面上却装出一副战战兢兢的模样道,“再走……再走两步,再走两步便看到了!” 魏大骂骂咧咧的,“小妖精看我一会儿怎么收拾你……” 话未说完,便闻啊的一声惨叫,魏大以光速消失在眼前! 姜瑶先发制人,惊叫一声,“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咱们去看看吧!” 魏二有些憨的面上,满是担忧,丝毫没想过这是姜瑶设计好的道,“怕是掉入猎人的陷阱了!” 这山中别的不多,捕野兽的陷阱多得很! “我们去看看吧……”魏大哥别出什么事。 此时,魏大正趴在坑下哎呦呢。 魏二快走几步上前,“大哥你没事吧?” 魏大抬头,还是一副盛气凌人,看待宰羔羊的事情骂道,“小妖精你竟敢阴老子?看老子上来不打死你!” 从打断她的腿,变成打死了,足以证明魏大有多愤怒! “大哥!俺去找绳子拉你上来!”魏二探着头往陷阱里看。 姜瑶嘴角挂着笑意,那笑比山中的冷风还要冷几分,从魏二身后伸出了手。 “老二,小心!”魏大焦急喊道,然而已经来不及了。 魏二猛然回头,姜瑶快一步扯下他腰间的包裹,牟足了劲儿,一脚将人踹下了深坑! “小妖精你敢阴老子!”魏二在坑里吃了一嘴的雪还不忘叫嚣。 姜瑶抱着双臂,站在陷阱旁,居高临下道,“阴你又如何?与其把力气用在叫嚣上,不如想着怎么出来!” 魏大一双眸子阴寒,“小妖精!等老子出去弄死你!” “呵~那你也得出的来!”话落,姜瑶潇洒转身,没两步的功夫叫嚣的二人就连她的人影都看不到了。 她没有杀过人,这二人便生死由命吧! 包裹里是两张大饼,足够她和她娘吃上两顿了,再加上野兔,当是能撑到镇子上的秀坊来接人。 她丝毫没有形象的咬了两口饼。 嘶~适才咬坏的腮帮子真疼,还是先回家吧,别让娘亲等久了。 她在暗自庆幸天无绝人之路之时,殊不知面上和衣袖上的血有多吓人。 姜瑶将包袱丢掉,把大饼揣入怀中,一手提一只野兔往山下走。 头好晕,好晕啊…… 她忙伸手去怀中,揪了块儿饼填到口中。 四周山风大作,卷着地上的雪打了几个卷儿,将饿极了的人刮的东倒西歪。 沙沙沙,沙沙沙…… 姜瑶眼前有了重影儿,旁边枯萎的灌木丛依旧持续发出沙沙声。 她真的是饿极了,若是往常遇见这种情况早就跑了,如今还想着多逮只野兔! 哪里有什么野兔?姜瑶定睛,怎么这只野兔这么大?还带着花斑,这皮毛一定能卖好大一笔银子! 第24章 故人 - 招摇农妃 - 余生锦 额?不是一只,是两只! 两只……姜瑶努力的睁睁眼,妈呀!是老虎! 好大的一只老虎! 完了,腿软的厉害,手也软,头还晕…… 果然雪后上山需谨慎,早起的人儿被虎吃啊! 大老虎迈着优雅的步伐,一步一步靠近姜瑶,姜瑶想走,奈何脚不听使唤,大脑也晕的厉害。 她想,这辈子怕是要结束了吧? 才活了多少日,不知道做做好事,让老虎美餐一顿,还能不能再重生一次! 这么想着,姜瑶有些混沌的大脑愈加晕眩,直直的向后倒去。 恰在此时,少年从天而降,白衣蹁跹,墨发如丝,宛如谪仙一般稳稳的落在姜瑶身侧。 姜瑶迷糊之际,眼角有晶莹之物被山风吹落,是梦吧…… 伴随着一声低低的呢喃,“林少将军……”她倒在了来人的怀中。 白衣男子皱着眉头望着怀中脏兮兮,手脸均是血污的女子。 此时,一辆马车停在村口,马车四角挂着穗子,不算华丽,但也不是这个小山村该有的。 车中人打了帘子探出头来,“小哥,请问姜瑶姑娘家怎么走?“ 被问之人摇摇手道,“没这个人……没这个人,你去别的村子里问问吧!” 问路之人狐疑,明明那送绣帕之人就说是莲花村的,怎么没这个人呢? “小哥,你再好好想想,村中可有姓姜的人家?” 那人不耐烦道,“告诉你没这个人,就是没这个人!” 吃了个闭门羹,车夫只得打道回府。 一个上午的功夫就有三四辆马车问姜瑶家住哪里,惹得同村之人议论纷纷,多大的雪都挡不住乡亲们八卦的心。 只是被议论的姜瑶不知身在何方,过了晌午村中就隐隐有传闻称,姜瑶上山被老虎吃了! 姜瑶再醒来之时,已经是日落时分了,屋中只摆着一张半新不旧的桌子,一个深色漆木衣柜。 这是哪里? 她又重生了? 不对呀,前世她好像没住过这样的地方,而且这手上还生着冻疮,腮帮子被咬破的痛感提醒着她,她不是重生了,是根本就没喂老虎! 是谁救了她? 恍惚记得晕过去之前,看到了那抹只在梦中出现过的身影,是他吗? 他怎么来莲花村了? 一想到这个可能,姜瑶迫不及待的下了床,冲出了房外。 “林少将军!林少将军!你在哪儿?你出来啊……” 姜瑶不顾形象的大喊,丝毫不顾及别人的眼光,前世就是顾及的太多,才活的如履薄冰,今生她想做什么便做什么。 伴随着吱呀的开门声,一个半敞着怀的彪形大汉不耐烦的骂道,“鬼叫什么?打搅老子办事了!” 姜瑶将目光投了过去,又迅速撇开,这青天白日的,真是世风日下! 姜瑶没有理会,眼角的泪如断了线的珠子般簌簌而落,“林少将军我是招摇啊,甄氏招摇,你快出来见见我……” “呸!什么将军小姐的,瞧你那穷酸样儿,滚一边儿做梦去!”彪形大汉啐了一口关上了门。 这厢门关上,四周的门却纷纷打开了,姜瑶坐在走廊上泣不成声,“我是招摇啊,你出来见见我……” “哪里来的疯婆子……” “是啊,是啊……” 店小二急匆匆的走了过来,“哎呦,姑娘呀,你可别喊了,没得打扰了其他客人!” 姜瑶抬起头,这才意识到,自己身处在客栈中,她如获救命稻草一般,抓住店小二的手,急切问道,“送我来的人呢?他人呢!” 店小二恍然大悟,“你说那位公子啊,他刚刚出去!”那轻飘飘的语气,与姜瑶的急切形成鲜明的对比。 “那他什么时候回来?”姜瑶追问。 “这个不知道,也许一日,也许几日!”看姜瑶实在哭得可怜,小二摆摆手道,“姑娘不如就在这里等着!” 再看她的穿着,善解人意道,“房钱那位公子已经付过了。” 他们做这行的南来北往的什么人没见过? 这姑娘的样貌和穿着便知是贵公子与农家女的故事,让她多住些时日,还能多挣些房钱,这连日的大雪,生意着实太过惨淡了些。 姜瑶冷静下来,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今生林少将军还不认识她,还没见过她,真正的甄招摇也还活着,若是人在,也只当自己是骗子! 姜瑶努力的吸了吸鼻子,知道他好好的便好,天色不早了,她再不回去娘亲就该担心了! 咦? 野兔和干粮呢? 是不是在屋子里? 也没有…… 姜瑶不甘心的再次喊来了小二哥,小二两手一摊,表示没看见。 她摸了摸口袋,出来的时候是进山,她一点银两也没带,现在就算是有人肯卖吃的给她,她都没钱买了! “咳咳……” “小二哥,你给我弄点儿吃的,让林公子结账……”,姜瑶声若蚊子哼。 小二倒是痛快,瞥了一眼隔壁房间,一看就是个有钱的,不会连饭都不给小情人吃。 想通了他眉开眼笑道,“姑娘你等等!” “诶……诶……”我还没说吃啥呢。 姜瑶追了出去,“小二哥,我要十张大饼,再来点儿咸菜,最好再给我点儿米……” 小二用奇怪的眼神看了看她,而后叹了口气,真是穷人家的姑娘,傍上了金主都不知道吃好的,换做是他,还吃什么大饼咸菜啊,啥好要啥! 姜瑶以为他是不同意,追着他道,“怪不好做的,我还是跟着你去厨房吧……我自己做就可以……” 店小二:“……” 这姑娘也太穷了吧…… 他同情道,“姑娘等着吧,一会儿就好!” 果然,没一会儿的功夫,饼就端上来了,热乎乎的大饼,姜瑶拿起来就啃。 店小二没眼看了,怪不得跟了人家富家公子做情人,这是多少日子没吃饭了…… 姜瑶一边啃,一边含糊不清道,“给我拿个袋子,吃不完的先放起来……” 店小二:“……” 一群乌鸦从店小二脑门子飞过,这姑娘跟了有钱的主儿,不用这么会过日子吧? 第25章 敲门 - 招摇农妃 - 余生锦 “快去啊……,咋还愣着呢?”姜瑶催促也不忘了吃饼! 可饿死她了,她还是昨日中午吃的饭呢,吃的还不是饱饭,也不知道娘亲今日怎么度过的,她得快点带饼回去! 姜瑶赶回村中之时,已然月挂中空了,远远的隔着栅栏便能望见自家的油灯还亮着。 她一日没回来,娘亲一定担心死了! “我的瑶儿啊,娘该拦着你的,不该让你进山,若是不进山,你也不会被老虎吃了……” “我的女儿啊……娘这就跟你去了……”刚进了堂屋,便闻姜氏嘤嘤的哭泣声。 姜瑶心中咯噔一声,快步进了屋,正见姜氏卯足了力气往墙上撞。 “娘!”姜瑶大呼一声。 姜氏楞在原地,随后反应过来,冲过来抱着姜瑶。 “我的女儿,你回来看娘了,娘不会让你在黄泉路上孤零零一个人……” 姜瑶一头的黑线,她就一日没回来,咋就认为她被老虎吃了呢? “娘!我是瑶儿啊,我没有死,更没有被老虎吃了!”姜瑶双手握住姜氏的肩膀,心痛得一抽一抽的。 那个肩膀瘦削不盈一握,世上最疼爱她之人,此时也是因他哭成了一个泪人。 姜氏抬起双手,“我的女儿,让娘好好看看你,以后怕是再也看不到了……” 姜瑶:“……” 她没有死,她娘怎么就不相信呢? “娘!” 姜瑶实在看不下去姜氏这般伤心欲绝。 她抓着姜氏的手,往自己脸上掐,“娘!您试试,我真的还活着!” 姜氏手下一用力,疼的姜瑶哎呦呦直叫,眼泪在眼眶中打转。 被魏家兄弟欺负她没有哭,差点被老虎吃了也没有哭,她就是见不得疼爱她之人为自己忧心。 “瑶儿,娘掐疼你了?” 但是触感很真实啊…… 姜氏一脸的狐疑,又掐了一下! 姜瑶哎呦呦叫的极为夸张,她捂着腮帮子,可不掐疼了嘛,白天被魏大胳膊抡圆了抽了一巴掌,自己为了取信于魏家兄弟还咬了腮帮子,这会儿又被亲娘狠劲儿掐了一下,疼死她了! “疼!真疼!娘您这次相信瑶儿没有死了吧!”姜瑶气鼓鼓的噘着嘴撒娇。 姜氏却还觉得有些不真实,“可是……可是栓子去找你,回来之时明明说过你已经被……” “被老虎吃了?”姜瑶有些好笑,栓子哥怎么会这么认为呢? 笑着笑着姜瑶似是想到了什么,再也笑不出来了,“娘!栓子哥进山了?他遇见老虎了?” 前世栓子哥就是为了救她,生生被老虎咬掉了一只手臂! 姜氏微微垂眸,“他来咱家找你,娘告诉他你进山了,他便跟着去了,回来之时……,回来之时……” “回来之时怎么了?娘您快说啊……”可急死我了…… “他是跟魏大一起回来的,说是魏二和你都被老虎吃了,栓子的手臂也被老虎咬伤了……” 魏大……魏大……栓子哥把魏大救出来了…… 姜瑶如五雷轰顶般,良久才找到自己的声音,“那……那栓子哥的手臂怎么样了?” “伤的虽重,好在没有伤到筋骨,多将养些时日便能好……” 姜瑶心中担忧去了大半儿,取而代之的是坠入深渊的寒冷,命运真是跟她开了一个天大的玩笑,谁救了魏大不好,偏偏是栓子哥! 魏二被老虎吃了,魏家绝不会善罢甘休的! “瑶儿你怎么了?”姜氏看出了异常,担忧问道。 姜瑶凉透了的心缓缓有了温度,嘴角勉强扯出一抹笑道,“没事,只是想到连累娘亲为我担忧,心中难安……” “娘,您还没吃晚饭吧?”姜瑶不想被姜氏看出异常,转了话题问道。 姜氏这才察觉出饿来,从昨日下午便没吃任何东西了。 乍闻爱女死讯,姜氏悲从心来,恨不得跟着女儿去了,哪里还顾及的了饿还是不饿? 被姜瑶这么一问,她微微垂了头,肚子咕咕直唱空城计,饿自然是饿极了的,但是这个时候也没地方弄吃的了。 姜瑶见状,拿出一个包裹,递过去道,“这里是饼和咸菜,我去倒杯热水,娘您先吃些吧。” 姜氏狠狠的咽了口口水,伸手去接,手伸到一半狐疑问道,“你哪里来的饼?” 女儿不会为了几张饼就……毕竟这个村中不太有人愿意再这么接济她们了。 姜瑶暗暗翻了个白眼儿,她是这种人吗? “女儿确实遇上了老虎……” 说到这里,姜氏好不容易放下的心再次提了起来,姜瑶又道,“女儿是被好心人救了,这饼也是恩人赠予的!” “是哪个村子的?多大岁数了?”姜氏边接过饼边问。 姜瑶:“……” 她娘不会觉得救命之恩,要以身相许吧? 今生真正的甄招摇还活着,林少将军当是不会再对她倾心。 毕竟前世,林少将军对她情入骨髓,是将她当成年幼时赠予他绣帕的甄招摇了! 热水从暖水壶中缓缓流出,氤氲的热气熏红了姜瑶的眼睛,她吸了吸鼻子道,“是外乡人,人家已经离开了。” 听到女儿语气中难掩的失落,姜氏张了张嘴,没有再追问,而是接过姜瑶道的热水,大口大口的吃起了饼。 “咚咚咚!咚咚咚!”似是敲门,又似是从后山窜出来的西北风卷着地上的杂物,撞击着后门。 只是那咚咚声太过有节奏感。 起先母女二人都没留意,直到姜氏狼吞虎咽的吃完了,姜瑶端着剩下的饼去了堂屋,才发现不对劲儿。 敲门的咚咚声越来越大,而且频率也越来越高。 有人?姜瑶狐疑的问了一句“谁呀?” 敲门声戛然而止,姜瑶一时拿不准,也不敢贸然去开门,这个时辰敲门的,八成没个好东西! 门外之人敲门的手扬在半空中,微微颤抖,她还活着,还活着…… 顿了良久,急促的敲门声再次响起,姜瑶拿起小儿手臂粗的烧火棍子,蹑手捏脚的来到后门处,只要那人再敲,她登时就开门一棒子打下去,让他昨日来了,今日还来! 第26章 没死 - 招摇农妃 - 余生锦 只是等了良久,敲门声再也没有响起,姜瑶拿不准那人是走了,还是洞悉了她的意图。 她蹑手捏脚的走到门板,猛地拉开门栓,西北风卷着落叶拍打在脸上,一时迷得她睁不开眼睛,她抬手去遮脸,远处之人趁着这个空档已然将她看的一清二楚。 她…… 还活着…… 真好! 姜瑶缓了片刻顺着后门探出头来,冷风将她一头秀发吹得四散飞扬,她左顾右看,心中嘀咕没人啊…… 哪个不要脸的半夜不睡觉恶作剧! 这么想着清脆的女声便被西北风卷着传的老远。 “哪个鳖孙儿在敲门,别让姑奶奶抓到你,否则姑奶奶让你好看!”姜瑶插着腰指着空气骂,真是气死她了! 远处藏在大树后面之人,嘴角露出会心的笑意,她还是那般泼辣,那般有活力,真好! 姜瑶不应景儿的啐了一口,“呸!姑奶奶……” 话未说完,余光瞥到门口脚下不起眼儿的小袋子,声音便戛然而止。 “什么东西?”姜瑶犹豫的用脚去试探。 沙子吗? 谁这么无聊放了一小袋子沙子在门口? 乡亲们都怕杨书记,这个时候,她自然不会往粮食上去想。 “是谁呀?”姜氏见姜瑶良久没回去,找了出来。 一出门便见姜瑶疑惑的目光望着门侧,她边弯下身边道,“这是什么?” “娘!别动!谁知道是什么不好的东西?等天亮了我拿去丢掉!”姜瑶有些紧张。 姜氏却率先将袋子打开了,两日没怎么吃东西的她,嗅觉格外敏锐,“是大米呀?!” “谁把大米放这里了?” 惊诧的声音中,掺杂着惊喜和疑惑。 姜瑶借着月光瞥了一眼布袋子,迅速追了出去,是谁?是谁在悄悄给她们母女送的粮食? 这一世她只爱爱她之人,她只感激该感激之人,她要知道是谁在这个节骨眼儿上,还偷偷的接济她们母女? 快跑着追出去老远也不见人,姜瑶兴致缺缺的回来。 姜氏还在嘀咕着,“谁送的大米呢?” 姜瑶摇了摇头,将米提了进去。 袋子中装的不算是上好的大米,比之前世在文昌伯府吃的差了不少,但是在这个小山村,能吃上的人家屈指可数! 姜瑶仔细的盘算着,也没想出是谁送的! 翌日一大早,镇子上卖粮的刘家二儿子没有上学堂,说是夜里着了风。 做为村中唯一个后起之秀,刘二的动态格外受关注,乡里乡亲的碎嘴了几句,“刘家的老二说是夜里没盖好被子,就着了凉,没这贵气的命,偏偏生了这娇气的身子!” 在河边洗衣服的王婶子跟着笑了两句道,“张家的你也别酸了,不就是人家没看上你家丫头吗?你看刘二细皮嫩肉儿的,去年秋日还中了秀才,一看就不是咱们这山里人,就你家那丫头配得上吗?” 张家的被说的脸一阵红一阵白的,有一起凿冰窟窿洗衣服的大婶打岔道,“这要说样貌啊,刘家老二还真是比老刘那两口强多了,要不是咱们看着他出生的,还以为从哪家富贵人家偷来的呢!” 众大婶一阵哄笑,论起样貌,不知谁又提起了姜瑶。 “还有瑶丫头那模样,拉出去谁相信是小山沟沟儿的闺女?” 旁边洗衣服的大婶儿用手巴拉她一下,“瑶丫头都喂了老虎了,还说什么说,没得自找晦气!” 这么一说,适才还其乐融融的氛围瞬间冷到了冰点,河边之人但凡是良善之辈皆心中有愧。 瑶丫头死了,一连数日大雪,雪一停她就进山了,野兽饿的头晕眼花,见啥吃啥,若是她们接济一二,瑶丫头就不会进山,也就不会死了…… “谁说她喂了老虎了?昨夜我还听她骂人咧!”一年轻的媳妇端着盆子走过来,不同于其他人或是愧疚或是得意的神色,那媳妇子面上是难得的轻松惬意。 众大婶儿一阵议论,有人说姜瑶死了,有人说姜瑶没死,差点儿没打起来,最后成群结队的来姜瑶家看情况。 姜瑶与姜氏昨夜睡的晚,她们是被吵醒的! 大妈大婶儿们一路叽叽喳喳,你推我攘的,临近门前,不知道谁问了一句“路家媳妇你听到的不是瑶丫头的鬼魂回来了吧?” 路嫂子一回头就找到了说话之人,“张婶子这么说可敢跟我堵上一堵?” 张家的还真拿不准,撇着嘴道,“谁还堵这个,晦气!” 路嫂子显然是个泼辣的,“就堵洗衣服,我若是赢了,我的衣服您洗,您若是赢了,您的衣服我洗如何?” 代价不大,张家的还真有些动摇,不过看她一句怀疑之言成功的将众人忽悠住了,她再次撇着嘴道,“婶子不占你这个便宜!” 众人站在门口往里望,谁也不敢上前,这么你推我攘间,姜瑶打开了堂屋门,迷糊的眼睛还有些睁不开。 乡亲们隔着栅栏门遥遥一望,“这不会是瑶丫头的鬼魂吧?你看她怕太阳晒咧!” 嗯!姜瑶刚睁眼,有些不适应,正抬手挡太阳呢! “赌!我跟你赌!”张家的见状斩钉截铁道。 呵呵……适才谁说不占晚辈便宜的?说话当放屁吗? 路嫂子鄙视的看了她一眼,道,“我家可还有两大盆子没端过来,张婶儿真要赌?” 张家的再次犹豫了…… “婶子们怎么来了?”姜瑶没有出堂屋,扬了声音问道。 “你看她,不敢出来见太阳呢!”人群中有人说了一句。 话落,众人商量好的一般往后退了几步。 “赌!”张家的看了姜瑶苍白的面孔下了决心。 咦?咋了?她又不是洪水猛兽!姜瑶心中狐疑。 她上前几步,跨出了门槛儿,站在太阳下,众人再次退后几步。 王家婶子说了一声,“怕什么都,瑶丫头不是站在太阳下了吗?是个大活人!” “哎呦!可不嘛!” 张家的面如白纸,两大盆加上刚刚端到河边还没动的一大盆,刚好三大盆衣服啊! 一众的大妈、大婶、大嫂们蜂拥进了院子,王家的率先握住姜瑶的手道,“瑶丫头,你咋没死呀?你不是被老虎吃了吗?” 第27章 伤腿 - 招摇农妃 - 余生锦 姜瑶脸一白,“你咋没死?”,这新奇的问话方式,心脏不好之人断然是接受不了的! “额……”姜瑶极为尴尬,再一看乡亲们或期待,或好奇的目光,姜瑶只粗略解释道,“刚好被人救了……,被人救了……” “哎呀,是哪家小伙子救了你呀,这救命之恩当以身相许的!”说话的是村北的赵媒婆! 这一听就是想当现成的媒人。 面对这样的热情,姜瑶真是欲哭无泪。 “是外乡人,救了瑶儿之后便离开了!”姜氏边说边往外走,“几位嫂子去屋里坐吧!” 王家婶子刚抬脚就被张家的拉住了,“可不能进去,这要被杨书记知道了……” “哦……,额……,那个……我们就不进去了,家里还有活计,知道瑶丫头好好就得了!”王家婶子颇不好意思的撤回了还没落地的脚。 路嫂子笑着道,“我这就回家给张婶儿您端衣服,您慢慢洗,不着急,我也会去河边帮您的!” 张家的翻了个白眼儿,什么帮她,是看着她吧?! “哎呦,路家媳妇儿这就是你的不对了!你明知道瑶丫头活着,才跟我打这个赌,不是给我下套儿吗?”张家的还在垂死挣扎。 路嫂子一脸无辜,一句话气得她差点儿没吐血,“我是知道瑶丫头没死呀,也跟您说了,您不信那能怪谁呢?” “是啊,是啊,路家媳妇可没给你下套,愿赌服输!”众大婶儿一阵子起哄,张家的脸一阵红一阵白的。 姜瑶还活着之事,一溜烟儿的传遍全村,自然是有人欢喜有人忧! 最欢喜的莫过于栓子哥了,恨得牙痒痒的是魏家和杨家! 杨书记冷哼一声,“那丫头没死最好,留着我亲自收拾她!” 不多时侯栓子便来了,他吊着一条手臂,腿走起路来依旧虎虎生风,见人来了,姜瑶忙迎了出去。 “栓子哥,你手臂怎么样了?”姜瑶焦虑问道。 饶是听说了姜瑶没有死,此刻见了活蹦乱跳的人儿,栓子眼眶也红了,他憨厚道,“我没事,瑶妹妹你怎么样?” 姜瑶轻快的转了一圈儿,“我一点儿也没伤到,倒是你,让我看看你伤口!” 说着栓子完好的左手一吃力,便被拉进了屋。 他羞红了脸道,“没……没事!大夫说伤口虽深,好在没伤到筋骨,最多个把月就痊愈了!” “让我看看!”姜瑶不依道。 前世栓子哥就是被老虎咬掉了手臂,才有后来的悲剧的,今生她再也不要这样的悲剧重演! “瑶儿!”姜氏嗔怪道。 女儿是个黄花大闺女,哪能看男子的身子,就是手臂传出去也会被人唾弃。 姜瑶不甘愿的哦了一声,低垂睫羽继续追问道,“真的没事吗?” “真的!”栓子依旧憨厚,只是看姜瑶抓着他的手撒开没由来的心中一阵失落。 他调整了情绪又道,“倒是你,要小心了!” “嗯?”姜瑶抬眸。 “我不知道魏家兄弟的事儿,这才救了他们,魏大怕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还有……还有杨书记……” 姜瑶苦笑,她自然知道栓子哥肯定是被蒙蔽了才会救魏大的,“都没事……,兵来将挡!”她故作轻松道。 看着姜瑶的样子,栓子不知道是该说她年少无畏,还是说她过于乐观了,不管怎么样,自己好好护着她便是了! 见气氛沉闷,姜瑶适时的倒了杯热水,递过去转移话题问道,“前几日麻烦你送去镇子上的绣帕可都送去了?” 栓子与姜氏对视一眼,绣坊来人被杨书记的人拦回去之事,姜瑶怕是还不知道! “咳咳……绣坊应该不会来人了……”姜氏为了不打击姜瑶,语气无限柔和道。 “嗯?为什么?”姜瑶眨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望着姜氏。 看着那模样,姜氏还真不忍心让她失望。 “咳咳……咳咳咳……昨日镇子上的绣坊来人,被人拦回去了!”姜氏可不敢说是杨书记拦的,没得姜瑶再生出什么事! 姜瑶牙齿咬得咯吱咯吱响,她娘不说,她就不知道了吗? 又是杨书记! 真是记吃不记打!姜瑶咬牙。 当务之急是家中没有米粮了,就算自己再想其他的办法,也会让杨书记挡回去。 “怎么办呢……”姜瑶沉吟良久才道,“娘,我去趟镇子上!” “不行!”姜氏斩钉截铁的拒绝道。 这个女儿她才刚刚失而复得,再也不想面对任何失去她的风险! 除了撞石槽那次,姜瑶还是第一次,从姜氏面上看到如此决绝的神情,惊诧之下,也明白此事没什么商量的余地了! 但是上天给她机会重活一次,她不想还未走出莲花村就在这个寒冬被冻死饿死,她必须再去一趟镇子上! “娘~,日前在虎口下救了我的恩人说,今日他还会来村中,让我把买那几张饼的钱给他……” 这瞎话扯得姜瑶自己都不信,姜氏自然也不会信的。 “你不是说他是外乡人吗?咋还会来村子上,休要骗娘!”姜氏丝毫没商量道。 姜瑶嗫嚅着嘴角,林少将军自然是不会来村子上的,可是自己怎么会在后山遇上他? 他来这个小山村做什么? 日前一直沉浸在遇故人的喜悦中,她丝毫没有察觉出不对劲来! 前世,天顺十六年,林少将军会在哪里呢? 姜瑶回想前世京中几年,她是天顺十七年春季,也就是三个月后才辗转到了京都,认了文昌伯这个爹的,在那之前京中之事,她不甚了解。 至于林少将军之事,她就更不了解了,印象最深的便是,从相识之时开始,林少将军的腿便不好。 林家男丁皆在边关带兵,只有他因着伤了腿的缘故返回京都,由着林夫人给相看亲事。 等等:“……” 伤了腿? 那日林少将军的腿还好好的,那伤腿之事,也就是一年半年内之事了! 姜瑶狠狠的敲了一下自己的额头,心中懊恼,前世她怎么就没有问过,林少将军的腿是怎么伤的呢? 第28章 献宝 - 招摇农妃 - 余生锦 彼时林少将军在京中养了好几个月,好了之后一条腿也有些跛,生在以武艺传家的将军府,他破额为介意这件事,姜瑶也不好多问。 前世不知道的事,只有今生先采取措施预防了! 这一世,她不是故意要冒充甄招摇的,情非得已,要接近林少将军最好的办法便是借着甄招摇的身份! 想通了,姜瑶迅速进了屋,拿着针线就开始绣。 姜氏颇为不好意思的冲着栓子道,“这孩子,干什么都风风火火的。” 栓子笑了笑,没有多话。 也就是一个时辰的功夫,姜瑶便草草的绣了一条绣帕。 “娘!救我的恩人有难,我必须出去一趟!”姜瑶不是商量,而是通知! 姜氏自是听得出来,“可是……”别怪她自私,女儿的命才是最重要的! “娘,您放心,女儿一定会保护好自己的,夫子有云知恩不图报猪狗不如,女儿不能做连猪狗都不如之人!”姜瑶义正言辞,至于这是哪位夫子说的,她哪里知道?! “那你吃了饭再走……”姜氏试图用个缓兵之计。 “救人如救火,我拿块儿饼路上吃,晚上要是来不及回来,您就先睡,莫要等我。”说完姜瑶拍了拍腰间便出去了。 还要在外面过夜? 姜氏有心阻拦,只是女儿那般坚决她拦也是拦不住的! 姜瑶一路疾走,到了镇子上的客栈之时,早已过了晌午,口袋里放着的干巴巴两张饼还没动过。 “小二哥,昨日那位公子可回来过?” 小二认识姜瑶,长得这般出挑又穿的这般破烂,怕是想记不住都难。 “呦,是姑娘呀!”小二笑眯眯的,“那位公子还没回来。” 姜瑶松了口气,这一路行来,还真怕他走了,现下安了心,才意识到脚底已然磨得生疼! 总归是要等他的,既然注定今晚回不去了,她便安心等吧。 “昨日那间房可还在?” “在呢,在呢,专门给姑娘您留着呢!”小二南来北往的人见多了,生了一张巧嘴,不过是没人住店罢了,说的这般让人愉悦! 姜瑶也不拆穿他,由他领着去了二楼。 坐在简陋的床上,姜瑶嘴角挂着会心的笑意,重生真好,前世所有的遗憾都来得及弥补,所有伤害过她的人都来得及报复,还有…… 一想到某些事情,姜瑶心如刀割,那个人,是她这一生都不想再碰触的禁地! 转眼月如钩挂在树梢上,柔和的月光散在雪地上,照的黑夜如白昼一般。 远在京都之人,抬头望着那一弯新月,心猛地抽了一下,好像有什么重要的东西,从生命中脱离,抓不知如何抓,看又隔着层层迷雾看不着! 翌日,一大早姜瑶便起了,问过了小二林少将军还是没回来,姜瑶草草的吃了些,将早已准备好的绣帕交给了小二,而后便出门了。 姜瑶没有直接去绣坊,而是带了两块儿之前便绣好的帕子,一路打听去了知县的府上。 知县这个芝麻小官儿,在这个远离京都的小城镇无疑是土皇帝一般的存在,只要他们府上的女眷想要,就算是自己开出天价,绣坊也得争相聘用! 姜瑶等了一个早上,终于在快被冷风吹透了之际,知县府上出来一顶小轿。 前世的这个时候姜瑶是不识得知县府上的大人物的,后来成了伯府千金,这些“大人物”对她而言,身份又过于低微了。 管她是夫人、姨娘还是姑娘的,总归带着丫鬟坐着小轿的就是女眷! 姜瑶顶着冷风,小跑着追上去,“小姑娘!小姑娘!这帕子可是你掉的?” 小丫鬟停住脚步,小轿照常往前走。 她狐疑的结果姜瑶递过来的绣帕,在手中展开,这样半新不旧的帕子,她家主子是不会用的,但这绣工又是百里挑一的! 她摇了摇头道,“不是……” 姜瑶扯着嘴角,这丫鬟太实诚了,得了好东西,不管是不是自家的,不都先给主子瞧上一瞧吗? “不是?那是不是你家夫人的?”姜瑶伸着脖子看着即将走远的小轿。 小丫鬟顶着一脸高原红,诚实的摇着头,“也不是……,我家四太太的东西都是我料理的,没有这块儿帕子!” 四太太? 不过是这个小城镇不讲规矩罢了,宠妾灭妻之事常有,说是太太,其实就是知县老爷的四姨娘。 这位四姨娘倒是知名的很,戏子出身,在进知县府之前是镇子上的名角,深得知县老爷的宠爱。 姜瑶嘴角微弧,这算是找对人了吧。 她兀自呢喃着,“不是四太太的吗?但是这么好的做工,只有富贵人家才用的起啊,妹妹你在高门大院中怕是不知晓,这两日这种双面绣在镇子上的绣坊抢疯了!” 小丫鬟一听眼睛冒亮儿,兴奋地追问道,“是哪家绣坊?”她家太太可是什么时兴儿都要追的! 姜瑶心中乐开了花,面上还是云淡风轻道,“大一些的绣坊都有卖的,岂止是绣帕,连衣服披风都能绣呢!” 小丫鬟听了眉开眼笑,将手伸进袖子,摸出两个铜板递给姜瑶,“诺!赏你的!”而后捧着帕子离开了。 除了知县,镇子上还有几户富贵人家,之前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的王员外就是其中一个,也不知道表姐姜玥在王员外府上过得可还滋润? 当然最富有的还是杜员外,比之王员外这种暴发户,杜员外出身书香世家,往上几代还有在京中做过官的,在那样的人家眼中,双面绣不是炫富的资本,而是珍藏的珍品! 只是杜员外府上极为重视规矩就不能找小妾了,要么得是正室夫人,要么得是千金小姐。 姜瑶驾轻就熟,同样的方法,给杜员外府上的姑娘献了一波宝! 仅仅一日的功夫,绣坊有双面绣的消息便传遍了整个镇子,有人欢喜自然也有人忧。 最忧愁的莫过于绣坊的老板们了。 他们哪里知道这双面绣是谁绣的? 日前去莲花村找也没找到人,送帕子的再也没来过了,她们若是不能将人请来,没得得罪了知县老爷! 第29章 入骨 - 招摇农妃 - 余生锦 最可恨的还是那送帕子的,一样的帕子送了好几家绣坊,这不明显的待价而估吗? 谁给的价高,谁就能得绣娘! 不行! 他们得再去一趟莲花村,谁拦着也没用,务必将人请来! 姜瑶此时就在客栈二楼,顺着开着的窗子,望着人来人往的街道。 嗯!很好!帕子的热度炒起来了! 剩下就是等着林少将军回来了。 转眼便过了晌午,客栈中来了两位不速之客,看二人风尘仆仆的模样,好似昨夜快马兼程赶来的。 姜瑶正在午睡,迷迷糊糊之际,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 “小二!来两间上房!” 店小二眼前一亮,又是个富家公子,那长相真是绝了! “客观这边请!”店小二笑的跟朵花儿似的,殷勤的在前面引路。 他边走还边道,“公子一听就是京中的口音,来我们这小镇可是来探亲的?” “我家公子没说过话!”你就知道是京中口音?贵公子身侧佩剑近卫不冷不热道。 小二嗓子一哏,真不会说话,但是看在有钱的份儿上,他勉强原谅了! 他笑呵呵的继续拍马屁道,“这不是您说话了嘛,您也是公子!” 这高帽子戴的没毛病! “我不是公子!是下人!”那近卫继续道。 “咳咳!咳咳!”小二差点没被自己的口水噎到,还有不愿意戴高帽子,甘当下人的! “嘿~大哥您说笑了~”店小二继续打圆场,这总不会有错了吧? 近卫看了小二一眼,依旧不冷不热,“我没你大!” “咳咳!咳咳!”小二直翻白眼儿,就差口吐白沫表达自己的抗议了。 这人还真是……,全身都是马蹄子,永远拍不到马屁上! 腹诽过后,小二跟没事人一样,带着二人进了姜瑶旁边的房间。 冷脸近卫四下瞄了一眼道,“我们要的是上房!” 小二面色尴尬,赔笑道,“这就是上房了~” 矜贵的公子终于开口了,“冷风,就这间吧……” 冷风……,小二心中腹诽,还真人如其名,比风都冷! 姜瑶娥眉紧蹙翻了个身,那人的声音稍显稚嫩,没有前世那般浑厚,饶是在梦中听到,她的心也痛得一抽一抽的。 说是前世,不过才隔了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入骨相思岂是想断就能断的? 姜瑶半梦半醒,如烙饼般在床上翻来覆去,隔壁还在持续交谈,“你可见过一位白衣公子?是京城口音!” 白衣公子小二见的可多了,不过冷风一问,他便想到前几日入住的那位。 不是因为别的,就是那位公子过于出挑了,简直将白衣穿的出神入化! 我凭啥要告诉你? 小二暗暗翻着白眼儿,嘴却不争气的讨好道,“有有有!那位公子就住在隔壁!” 话音刚落,二人便闪身出了屋子,去敲隔壁的门。 小二:“……” 我话还没说完呢~~,“是隔壁……的隔壁……” 姜瑶被敲门声吵醒,本就有起床气,还梦见那人,更是烦躁的不行,实际上就是迁怒! 她捂着耳朵在床上滚了两圈儿,外面的敲门声却不减反增,她连鞋都没穿,怒气冲冲的去开门,门猛地被拉开,姜瑶如遭雷击。 映入眼帘的是一位身着玄青色锦袍,头束玉冠,面容清俊刚毅的少年。 姜瑶一双没睁开的眸子,瞬间睁大,心跳漏了半拍,而后啪的一声猛地将门关上。 是他? 真的是他! 他怎么也来这个小镇子上了? 不!不是他! 门外之人与前世那人比起来,少了两分戾气,多了两分刚毅。 姜瑶转身,手不受控制的去拉门把手…… 却始终没有拉开,是他背叛了自己,是他爱上了甄招珞,是他给了甄招珞毒药,毒死了自己! 一朝被蛇咬,尚且十年怕井绳,这一世,相距上一世不过月余,再见他,却已忘记了噬髓的疼痛,只记入骨的相思! 姜瑶靠在门上,狠狠的拍了一下自己脑门儿,身子缓缓下滑,坐在地上。 今生她再也不要对他动情!情不动则不痛…… 门外襄郡王楞在原地,不是说林兄在这间房内吗?怎么变成了个村姑? 冷风的声音适时的响起,“主子,您何时得罪了这姑娘?” 是啊,适才姜瑶开门一刹那,眸子中充斥的不是情谊,而是恨意,肠穿肚烂苦熬一个时辰的执念,惨死在大婚前夜的痛,未婚夫与姐姐背叛的恨! “多嘴!”襄郡王斥了一声,他何时得罪过这村姑了?分明没有,可是一见她,一见她…… 襄郡王缓缓抬起的右手猛地捂住了胸口,好似有一根针在他的心上狠劲儿的戳了好几下,痛得他一抽一抽的。 “噗!” 一口鲜血喷出,襄郡王缓缓倒下。 “主子!主子您发病了?!”冷风皱着眉头,接住了倒下的襄郡王,焦急的唤道。 姜瑶转头,隔着门,似是看到了冷风扶着襄郡王离开的身影。 他发病?他有什么病?前世那般亲密,她怎么没发现? 还是……有什么随着她重生改变了? 管他呢!反正这一世那人与她再无关系! 林少将军与襄郡王都来这个小镇子上了,到底是为何? 她想不通,脑子里乱的不行,也想不了,只得缓缓起身,坐到了窗子旁。 窗子是临街的,栓子正急匆匆的从窗下经过。 “栓子哥?”姜瑶狐疑。 “栓子哥,你不好好养伤,怎么来镇子上了?”转眼间人已从窗子旁,飞奔到了楼下。 栓子激动的眼眶都红了,“瑶妹妹你昨夜怎么没回家?姜姑姑急的一晚上都没睡,一大早就来了我家,我来镇子上找你好一阵子了。”栓子一口气说完。 原来是来找自己的,姜瑶心安了两分,一想到娘亲一夜没睡,复又心中愧疚的紧。 “劳栓子哥担心了,我还有事没办完,你告诉我娘,我在镇子上一切都好,让她勿要挂念!” 栓子一听她还要再镇子上逗留,登时又担心起来,他憨厚道,“有什么事,我帮你办,你且先回村子!” 第30章 埋伏 - 招摇农妃 - 余生锦 姜瑶为难的摇了摇头。 这件事谁也帮不了她,她也不能让任何人知道她认识襄郡王和林少将军! “我自己办,你放心,我不会有事的!” “可是……” “别可是了!”姜瑶佯装生气,对于栓子哥这招最奏效了,屡试屡灵! 果然栓子挠挠头,“那……那你什么时候能回村子?” “最迟明晚!” 她不想与隔壁那人有任何接触,也不想让娘担惊受怕,是以决定再住一晚,若是林少将军还没回来,她便留书回村。 一听还要住一晚上,栓子眉头又皱起来,再一看姜瑶坚定的模样,只得将升起的担忧强压下去,“那……你自己小心些……” “嗯嗯!”姜瑶点头应下,拿着绣帕帮栓子擦了擦额上的汗。 上方客栈的窗子打开,窗户旁刚好站着一男子,将一双小儿女亲密的举动收入眼底,而后皱了皱眉,没有说话。 姜瑶清脆的声音格外具有穿透力,“栓子哥,还有一件事让你帮忙。” “什么事?” 瑶妹妹亲自给他擦汗,栓子紧张的心都要跳出来了,一听要他帮忙,忙收起了飘得老高的心。 “你一会儿去绣坊门口溜达溜达,别进去,有人询问你绣帕之事,你便给他们指路去村中找我!”姜瑶一口气说完。 栓子疑惑问道,“可是你不在村中,就在这客栈,怎么不让他们来客栈找你?” 姜瑶轻笑出声,眼睛闪亮闪亮的,“你还真傻,轻易得到的怎么会珍惜?古有刘备三顾茅庐请诸葛孔明,如今我要她们三顾莲花村,请我姜瑶!” 栓子挠了挠头,听不太懂,但是知道是为了姜瑶好便应下了。 他听不懂,但是有人能听懂。 客栈临街的窗子处,一颀长身影冷哼一声,“小小农女,竟如此心机深重!” “怎么冷飕飕的?”姜瑶边嘀咕边抬头,只见临街的窗子敞开着,窗后空无一人。 可能是错觉吧…… 交代好了,目送栓子离开,她转身去了镇子上的药房,殊不知,她刚离开,街角便走出一人,“明晚回村,呵~” 姜瑶再从药房回道客栈之时,手中多了几包要,心情愉悦了不少,再有两味药就能彻底根治娘亲的咳疾了。 她从日落等到了日出,屋中小油灯还点着,人已然去梦中与周公下棋了。 不知何时,隔壁住着的人回来又离去。 姜瑶打着哈欠下楼,“小二哥,昨夜林公子可回来了?” 小二笑眯眯的,“回来了!”姜瑶马上转身,下楼变成了上楼。 小二的声音在身后响起,简直比冬日西北风还凉,“昨夜回来又走了,连着昨天新住进来的公子也一起走了!” 姜瑶上楼的脚步顿住,转头看着小二,那眼神恨不得杀人,责怪道,“你怎么没叫醒我?” 小二一脸的无辜,“哎呦,姑娘啊,那公子回来的急,也没那功夫啊,叫醒您,您最后也是一个人睡!” 姜瑶:“……” 小二这暧昧的神情是怎么回事? 还有那会跳舞的眉毛在暗示什么? 什么叫也是一个人睡? “你胡说什么?”姜瑶恨不得掐死这个嘴没把门儿的小二。 她还是黄花大闺女,怎么被他说的像跟人私奔的小娘子? 这就冤枉小二了,在他眼中,姜瑶连私奔的资格都没有,顶多就是录水情缘,或是钩搭主子的贱婢! “嘿~你看我这张嘴!净胡说八道!”小二不痛不痒的轻拍了一下自己的脸,继续道,“等下次,下次林公子回来,我定然叫醒姑娘您!” 哪里还有下次? 今日她便要回村了,只能盼着他白日能回来。 这厢没有等到林少将军,那厢莲花村可没让姜瑶失望。 今日一大早便有好几辆马车来莲花村,势要见姜瑶,谁拦也拦不住,但是她们见到的只有姜氏,得到的也只有明日再来一句话。 各个绣坊的或是管事或是老板,再有就是老板娘,一看其他绣坊这架势,势要明日来的更早! 林少将军连带着襄郡王都没有回来,姜瑶留下帕子和一封书信便离开了。 她太渺小了,既然她找不到他,便让他来莲花村找自己吧! 姜瑶是赶在日落之前离开的,到了村口之时,村中大部分人家已然灭灯睡觉了。 月如钩缠绕着淡淡的夜色,将雪地照的如白昼一般,路两侧是漆黑的深不见底的大沟,沟旁光怪陆离的树木,走夜路姜瑶是不怕的,她怕的是,不知何时便从路边冒出来的野兽! 殊不知有时人比野兽更可怕! 路边切切私语,“来了,来了!” 一旁阴寒着脸的中年人低呵一声,“蠢货!别动!” 被呵斥的汉子不甘愿的转开眼,显然是才组成的队伍,谁也不服谁! 姜瑶踏着轻快的步伐,一路快的恨不得卷起一阵风来,丝毫未察觉危险的靠近。 “沙沙!沙沙!”路边的树木发出声响,姜瑶后背汗毛竖了起来,警惕的看着四周。 路边大沟子中趴着的略显斯文的中年人低呵一声,“趴下!”,随后一抬手按在旁边年轻的糙汉子头上,直将他的头按到了雪中。 手离开之时,糙汉子抬头啐着口中的雪,骂骂咧咧道,“杨书记,你干什么?” “你差点被瑶丫头看到!”杨书记也是没好气道,他怎么就同意跟魏大这个蠢货一起了? 姜瑶微微瞥了一眼路旁,加快了脚步。 俶的路旁冒出二人拦在路中央,是刘小光棍儿兄弟二人。 姜瑶警惕道,“你们干什么?栓子哥来接我了!” 刘小光棍儿嗤笑一声,“我当然知道他来接你了,诺,在那边!”他向一旁的大沟子努努嘴。 姜瑶顺势望去,漆黑黑的一片什么也看不到,有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难道栓子哥已经遭了他们的毒手? “小妖精!还拿方栓子吓唬我们,呵……”身后粗犷的嗤笑声传来,姜瑶背后冷飕飕的。 这声音…… 完了!是魏大! 刘小光棍儿有贼心没贼胆,若是侥幸也能对付,魏大是有贼心又有贼胆,对付起来难比登天! 第31章 绝望 - 招摇农妃 - 余生锦 姜瑶缓缓转身,瞳孔猛地一缩,还有杨书记! 镇定!一定会有办法的! 杨书记抱胸,见其面上丝毫没有慌乱之色,双眸微眯,嘴角挂着冷笑,威胁道,“瑶丫头,你一定会乖乖的把五十两银子自己还回来的!” “还有俺家老二的命,拆了你也不够还!”魏大笑的银邪,那笑容姜瑶再熟悉不过了! 她下意识后退一步,远离魏大的目光。 却在背后被人大力的推了一把,“呵~上哪儿去啊,瑶丫头!” 姜瑶咬着牙,真是前有饿狼后有猛虎,前无救兵,后无退路! “怎么不说话了?你不是牙尖嘴利吗?”杨书记上前一步,一只粗糙的大手用力的捏着姜瑶的下巴。 月光下,姜瑶四十五度仰着的俏脸惨白惨白的。 “我在想,若是魏大杀了我,杨书记的五十两岂不是再也拿不到了?”世上最好用的伎俩便是挑拨,只要挑拨了魏大和杨书记,她就还有希望! “呵呵~挑拨?”杨书记挑着眉毛,笑中带着嘲弄与张狂,似是老鹰看小鸡般。 糟了!这么快就被发现意图了。 魏大不知是急不可耐,还是真的不耐烦了,大手一挥捂上了姜瑶的嘴,“费什么话,直接拖到沟子里把事先办了!” 姜瑶用手抠,用牙咬,都无济于事,魏大的手就像铁石一般牢固。 很快姜瑶身子一轻,向后倒去,事实上,她是没有倒在地上的,因为头还被魏大拎着。 魏大拖着她的头,捂着她的嘴,将人往沟子里拖。 “呜呜!呜呜!”饶是拼命挣扎,姜瑶除了在雪地上留下凌乱的痕迹之外,甚至连喊声都没能发出。 这次,她是真的怕了,若是能不死,她一定先杀了魏大等人,以雪今夜之耻! 临近沟子旁,魏大猛地一甩,姜瑶被甩的从路上,直接滚到了沟底。 冰冷的雪扑在脸上,姜瑶滚得头晕目眩,还没来得及回神,杨书记魏大等四人已然从沟子上下来了。 她逃不掉!也躲不了! “杨书记!你身为村中书记,不思为百姓谋福利,竟也跟着恶霸欺凌弱小!”姜瑶吐了一口不知是泥还是雪,眼神冷的几乎能冻透人! “哈哈哈!哈哈哈!”杨书记笑的张狂,居高临下,一脚踩在姜瑶的脖子上。 适才才离开雪地的侧脸,再次被踩进雪中,冻得姜瑶打了个寒战。 “弱小?你算什么弱小?你娘那个贱人,明媒正娶她不要,非要与人苟且,生下你这个小贱人!”杨书记咬牙切齿,松开脚蹲下身。 刘小光棍儿怯怯的后退一步,只有他一个人觉得瑶丫头的目光好可怕吗? 姜瑶脖子一松,还未来得及喘口气,便又被抓着头发提了起来。 “不过也好,她不愿意的事,就让你来做!” 杨书记伸着脖子在姜瑶发间使劲儿嗅了几口“香!真香!”比他家里那蠢婆娘强多了! “你长得可比你娘年轻之时好多了!” “哈哈哈!哈哈哈!” 杨书记大笑出声,似是要将这些年的憋屈全部发泄出来。 远处马蹄声在黑夜中格外清晰,传到近前却被几人大笑声淹没。 “你把嘴放干净点!”姜瑶一双血红的眸子死死盯着杨书记。 杨书记一手拎着她的头发,另一只手高高扬起,卯足了力气,一巴掌抽在姜瑶的面上。 姜瑶被打出一米多远,头晕目眩,趴在雪地中一时动弹不得。 四个人,如四头饿狼般盯着毫无还手之力的姜瑶,杨书记欺身上前,伸手去扒姜瑶的衣服,“今夜就让你替你娘伺候老子!” 当年杨书记爱慕姜氏,去姜家提亲未果,没过多少时日,姜氏便传出未婚先孕的消息,因着这件事杨书记在村中被嘲笑了好些年,这些年来他一直耿耿于怀。 姜瑶抹了一把嘴角的血液,抓起地上的雪,扬了一把,迷了四人的眼睛,而后手脚并用往坡上爬。 眼见着能看到路面了,月光下一男子纵马而来,黑马白衣,墨发飞扬,姜瑶还来不及欣喜,脚便被人抓住了。 “林……”少女清脆的声音刚刚出口,便被从身后伸来的一只大手捂住。 姜瑶被人拽着背靠在斜坡上,眼睁睁的看着男子骑马从眼前经过。 救我!救我! 少女的心声切切,随着西北风,淹没在黑夜中。 姜瑶眸子中的盼的火花渐渐熄灭,望着绝尘而去的背影,眼角温热的泪落下瞬间变得冰冷。 身后魏大冷笑一声,“跑啊,叫啊……” 或许是得意忘形吧,姜瑶感觉到捂着她嘴的大手微微松动,她用力挣扎几下,一口狠狠咬下。 魏大吃痛的叫了一声“啊!” 这一声叫,在黑夜中格外有穿透力,早已远去的男子打马的手顿住。 这冬日的寒夜,身后怎么会有人叫喊? 随后又是女子尖细的嗓音,“救命!” 白衣男子勒住马缰仔细的听,又只听到了呜咽的风声如泣如诉! 难道是听错了?他再次扬起马鞭。 姜瑶绝望的躺在坡上,魏大一巴掌接着一巴掌的抽在她如雪般冷白的面上。 “小妖精你还敢咬我?让你咬?让你咬!我打死你!”姜瑶被打了也不吱声,只强忍着。 她越是这般,魏大便越是打的狠。 连着打了好几巴掌,直到将她束起的发丝打散,少女三千青丝随风飞扬,魏大才痴迷一般看着,停住了手上的动作。 “小妖精!这个时候了还不老实,还敢钩引老子!”魏大边骂边去扯姜瑶的衣领。 少女胜雪的几肤袒露,四个抠脚大汉看的眼睛都直了,不知是谁咕噜一声咽了口口水。 姜瑶心如死灰,只要她不死,必剁了这些人的手,挖了他们的眼睛! 西北风卷着哒哒的马蹄声渐行渐近,姜瑶眸子中再次有了神采。 “救……” 一个字刚出口,便被魏大一脚踩住了嘴,魏大发狠一般踩着她的头往雪中撵。 马上白衣男子皱了皱眉,环顾四周,没人! 而后继续往前走,溺水了般的窒息感袭来,姜瑶的大脑有片刻的短路,耳朵嗡嗡的,但远去的马蹄声却格外的清晰。 第32章 获救 - 招摇农妃 - 余生锦 老天真的喜欢开玩笑,两次给她希望,又次次让她绝望! 客栈中某近卫一脸焦急的望着捂着胸口,大口大口喘气的自家公子。 “主子!主子您怎么了?” 贵公子艰难抬头,“难受!好似被人堵住口鼻,不能呼吸一般! “我让小二去请大夫!” 这厢马上白衣少年眉头越蹙越紧,越蹙越紧,总觉得有什么不对劲儿,但又想不出哪里不对劲儿。 好似适才经过的地方,雪地过于杂乱了! 别的地方脚印都是在路中央,很少有人去路边走,那里好似是什么东西被拖拽到了坡下! 姜瑶躺在沟底,眼神绝望而无助,魏大两只咸猪手不停的撕扯着她的棉衣。 “救命!”姜瑶看着坡顶,扬起了手。 “救命?” “小贱人,没人会来救你!”杨书记笑的银邪又方荡,俨然一个老流忙! 话刚说完,笑声戛然而止,杨书记被人一脚踹在了面上,踹出去老远。 魏大骂骂咧咧的抬头,“小白脸儿敢搅了老子的好事……” 刘小光棍儿兄弟本就窝囊,一看这形势拔腿就跑。 “林少将军,抓住他们!” 林少将军惊诧回头看了一眼姜瑶,她知道我是谁,难道是…… 想到眸种坑你,他又很快别开眼去,点了下头,两脚便将逃跑的二人踢了回来。 林少将军出身将门,几个地痞流氓岂是他的对手? 没几下的功夫就打的死人爬都爬不起来了! 月白色披风从天而降,将姜瑶整个人包裹了起来,遮上了果露的春涩。 姜瑶晃晃悠悠的站起身,一把拔出林少将军腰间的佩剑,缓缓走向爬都爬不起来的杨书记。 “小贱人,你做什么?” 姜瑶没有说话,面色阴寒的如自地狱而来的修罗,手中长剑在月光下泛着幽幽冷光,每经过一寸,地面便留下剑锋划开的痕迹。 “你干什么?你敢?你敢动我,小心你和你娘的命!”杨书记还在威胁。 姜瑶颤抖着手提起剑,努力的睁了睁眼,看清了方向一剑正中杨书记的眼睛! “小贱人,我杀了你!”杨书记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爬起来就要打姜瑶。 姜瑶冷冷道,“你没机会了!” 一句话落,宝剑在空中划出优美的弧度,血花四溅,杨书记的一只手如断了线的风筝,在空中转了两圈儿,掉在了雪地上。 “啊……” “啊……” “啊……” 其余三人发出低呼声,连滚带爬的往后撤。 不要!他们不要瞎眼断手!都是杨书记撺掇的,他们是无辜的! 姜瑶一步一晃,走到了往前爬的魏大身侧,魏大战战兢兢的抬头之际,姜瑶一剑划伤了他的双眼。 “啊……” “啊……” 魏大疼的在地上打滚儿,姜瑶强撑的意识渐渐涣散,剑尖着地,她晃晃悠悠的向后倒去。 “姑娘!”林少将军坚实的臂膀适时的出现在她身后,姜瑶缓缓抬眸,渗血的嘴角微动,轻轻的吐出些许话语。 “梦回两小无猜时,一笑……红颜耳畔轻!” 西北风呜咽咽的刮着,少女声音极为虚弱,少年听得却格外清晰。 林少将军不可置信的睁大双眼,眼神复杂难言的望着姜瑶,“甄家妹妹?” 姜瑶头歪在他的肩膀上,用尽最后力气轻轻吐出几个字,“林家哥哥……” 姜瑶再醒来之时已然是第二日中午了,还是在那家客栈中,唯一不同的是这次身侧守着那个她一直想寻之人。 床上少女缓缓睁开双眸,眼前模模糊糊的几个人影,渐渐重叠成一个,“林……林……” “甄四妹?你醒了?”男子惊喜之情溢于言表。 姜瑶头痛欲裂,“林大哥……” 林子琛忙将她扶了起来。 姜瑶手抵着头,一动就像裂开一般痛不欲生。 “大夫已经看过了,都是皮外伤,养几日便好!”林子琛道。 姜瑶觉得她不是皮外伤,她是脑壳里面疼,疼的钻心! “那几个人呢?”姜瑶忍着嗡嗡响的头疼,问出了她最关心的事。 “杀了!”林子琛脱口而出,复又想到姜瑶是姑娘家,担心吓着她,面露懊悔。 却不料姜瑶神情冷漠,咬牙切齿道,“一剑杀了,便宜他们了!” 林子琛默了默,甄四妹是大家闺秀,犹记得小时候她是连一只蚂蚁都不肯碾死的,如今说起杀人来却这般恣意。 姜瑶却没给他多想的机会,“林大哥,除了我之外你昨夜可发现其他人了?” 同伴? 林子琛仔细的想了想,斩钉截铁道,“没有!” 姜瑶狐疑,那这么说,栓子哥没有出事? 说好的昨日回去,都这个时候了还不见人影,加之村中有四人被杀,娘亲还不知道怎么担心呢! “我得先回村子!”姜瑶忍着头痛,掀开被子下床。 “甄四妹!”林子琛拦住了她,“我还没问你呢,你不是在京郊的庄子上养病吗?怎么在这个小山村?” 姜瑶动作一顿,是啊,真正的甄招摇此时还在庄子上,“这个啊……,这说来话长……” 林子琛眸色沉了沉,目光落在姜瑶的手上,“手生了这么多的冻疮,想必你来这里也不是一日两日,确实话长!” 林家世代镇守边关,女眷长居京都,男丁到了一定的年记都会去边关历练,只有逢年过节才会回京。 是以林子琛有些年头没见过甄招摇了,只依稀听闻她在温泉庄子上养病,具体在哪里,还是不慎了解的,原来是被送到了乡下! “甄四妹你受苦了!”林子琛格外的心疼。 “不苦!这些年我过的很好!”真正苦的是京中的那些年。 姜瑶发自内心的笑,一笑牵动唇角的伤,疼的她倒抽气。 林子琛心疼的摸了摸她的头,“傻丫头,哪里好?昨夜若不是被我发现,你现在就……就……” 姜瑶眸子中闪着泪光,不是疼的,而是感动,即便是心中一千分一万分清楚,林子琛是拿她当甄招摇了,她还是那般感动。 “我知道!这种事日后不会再发生了!” 第33章 回村 - 招摇农妃 - 余生锦 “我真的得回村了,不然我娘……家里人会着急的!”姜瑶脚刚一着地,就是一阵头晕目眩,头太疼了!疼的她想把脑子敲开! “我送你!”林子琛没有多说,扶着她往外走。 姜瑶一边走一边说,“还有啊,以后不要叫我甄四妹了,我已经不是文昌伯府的姑娘了,那些都是前尘往事了。” 话落,姜瑶格外的伤怀,前世如过眼烟云,不管人或事还是痛苦和快乐她都不想再记起! 林子琛不知道这些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但是看姜瑶的神情便知其间苦楚,他只点了点头。 姜瑶转头看着他,刚毅的俊脸近在咫尺,少女呵气如兰,“我叫姜瑶,很高兴认识你!” 林子琛会心一笑,心中却翻江倒海,连姓都改了,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林子琛是雇了辆马车回村的,饶是垫得软软的,姜瑶也摇晃的头都要裂开了。 前世在京中她是见过这种病的,听说是因为猛烈撞击,大脑里面震荡的厉害导致的,要忍过去着实不容易,但也是有土方法医治的,只是有些耗时耗力。 待到了村口,正见姜氏红着眼睛伸长了脖子往前望,在等谁不言而喻。 当然姜氏虽然望眼欲穿,但也是没给马车一个眼神的,在她的认知里,马车这种“奢侈品”不是她们能用得起的。 直到马车在她近前缓缓停下,少女打开车帘,嗓音微微沙哑唤道,“娘!” 姜氏这才看了眼马车,马车中探出来头的少女,不正是她心心念念,在街口守了半夜加一个早上的女儿吗? “瑶儿!我的瑶儿!”姜氏崩溃大哭。 天知道昨夜栓子回村,说村口不远处有几个人被老虎吃了之时,她有多担心。 远远地望见村中人影重重,姜瑶拧了眉心,昨夜她晕了过去,那尸体摆在那里,想必天一亮就被人发现了,这会儿怕还在找凶手! 她懊恼的拍了一下额头,她应该再坚持一会儿的,好歹将这四人尸身处理了,以免再招惹麻烦。 她可是满脸是伤,这么一拍疼的倒抽气。 还沉浸在女儿安然无恙中的姜氏,这才注意到姜瑶面上的伤,“瑶儿,你这是怎么了?” 姜瑶支支吾吾,不知道怎么回答,照实说的话,怕是会吓到她娘,不照实说,一时又找不到合适的理由。 林子琛冲她微微点点头道,“姜夫人莫要多虑,昨夜路滑,姜姑娘不慎从坡上滚了下去,受了些轻伤,是以才没来得及赶回村子。 姜瑶暗暗吐吐舌头,这理由她娘不会信,她常年上山,岂是平地就能摔的? 姜氏的眼泪一下就落了下来,“一定是你外公在天上保佑你,才让你滚到坡下的!” “谢天谢地!谢天谢地!” 姜瑶紧蹙娥眉,用眼神询问林子琛。 林子琛瞥了一眼她身后不远处的大沟子,状似无意的问道,“姜夫人这般担忧姜姑娘,可是村中发生什么事了?” 一提这个,姜氏面露惊恐,环顾了四周,见没人才小声道,“昨夜杨书记他们八成是被野兽吃了!” 被野兽吃了? 他们不是被林少将军杀了吗? 想到此处,姜瑶探寻的目光望向林子琛,林子琛微微点头确认。 姜瑶松了一口气,复又心中难言的酸涩,她怎么就会觉得林少将军处理不好几具尸身呢? 他做事向来周密,只有遇上甄招摇才会乱了章法,这一世,她不是甄招摇,自然也不会扰乱林少将军的心思! 见女儿神色有异,姜氏以为她是吓得,体贴道,“我们先回家再说吧。” 姜瑶点头。 此时,一小伙子小跑着到了杨家,“哎呀,阿全婶你先别哭了,瑶丫头回来了,没准儿杨书记也没被老虎吃了!” 阿全婶一听来了精神,没死? 她家男人没死? 杨月娥也止了泪水,“娘!娘!我们去看看爹回来了没有!” 从昨夜找到今晨,只找到遍地血红,和被野兽拖拽的痕迹还有破碎的衣衫,阿全婶已经快要接受了杨书记是被野兽吃了的事实了。 可是这个时候听说姜瑶回来了,外人不知道杨书记昨夜出去干嘛了,她可是一清二楚的。 就是出去围堵姜瑶那个小妖精的,姜瑶回来了,那她的男人是不是也回来了? 这么想着,她也不哭了,连滚带爬的下地穿鞋,一旁劝说的媳妇和大娘们,喜悦之后却皱起了眉头。 同是一村,她们自然不希望杨书记被老虎吃了,但是让那颗表面光的驴粪蛋儿再回来作威作福,她们心中也是不想接受了。 罢了,且跟去看看吧。 姜氏搀着姜瑶走的极慢,不是母女两有多少贴心话要说,是姜瑶实在走不了。 头一走三疼,她已经分不清眼前是白茫茫的雪地,还是金星了。 阿全婶带着浩浩荡荡一队人冲过来之时,姜瑶母女还未到院字门口。 “小妖精!我家男人呢?”阿全婶一声大喝,震得姜瑶脑袋嗡嗡的。 她费力抬起眼皮,还没看到人,阿全婶就冲了过来。 一双粗糙肥厚的大手,握着姜瑶的肩膀一边急吼吼的问话,一边可劲儿的摇晃。 “你说话啊!你说话啊!我家男人呢?” 姜瑶被摇晃的东倒西歪,头疼欲裂,哪里还有功夫回答阿全婶的问话。 “你说呀,你倒是说呀!”阿全婶越摇晃越急。 姜氏看不下去,用力的掰扯着阿全婶的手,姜氏两个都没有阿全婶一个重,怎么可能掰的动? 她急的就差跳脚了,“你放开!你放开!瑶儿不舒服!” “你这个老狐狸精给我滚开!老娘管她舒不舒服!”阿全婶一抬手就把姜氏推到在雪地中了。 一只肥厚的大手还没来得及再回到姜瑶的肩膀上,就被一只白皙的大手捏住了。 顺着那双只手看去,是个白衣少年郎。 “哪里来的野小子?快放开我,我告诉你,我可是杨书记的婆娘,小心让你吃不了兜着走!”阿全婶短暂的震惊之后,咬牙切齿威胁道。 第34章 活该 - 招摇农妃 - 余生锦 林子琛微微垂眸给了姜瑶一个眼神,少年俊秀不失刚毅的面庞上满是轻蔑,而后捏着阿全婶的两根手指微微用了力道。 “哎呦呦……哎呦呦……快放开我,放开我……”阿全婶痛得额上冒着冷汗。 不同于阿全婶的声嘶力竭,少年不急不缓问道,“适才你叫姜姑娘什么?” “小妖精!”阿全婶脱口而出。 疼痛麻痹了她的理智,她丝毫不觉得这个称呼有什么不对,仿佛姜瑶母女就该被世人唾弃一般。 “什么?”林子琛加大了手中力道,若不是跟了来,他竟不知他不在京中的那些年,甄四妹受了这么多委屈,连一个山野泼妇都敢对她呼来喝去,横加折辱! 围观之人也没人敢上来劝,有几个心善的将趴在雪地里的姜氏扶了起来。 “小……小……小……”阿全婶疼的连话都说不利索了。 “嗯?”林子琛拧着眉头。 “小祖宗!小祖宗!”阿全婶终于意识到这少年跟姜瑶是一伙儿的了,心中将姜瑶骂了千万遍,口中还是老实的奉承着。 围观的张家婶子冷笑一声,还以为杨家的不会服软呢! 哼!不过也是个欺软怕硬的! 不过这瑶丫头还真是命大,两次都有惊无险,现在怕还攀上了贵公子,想着张家婶子眸光灼灼的望着林子琛,她家也有女儿啊。 想想上次因为姜瑶遇老虎一事,她赌输了,足足给路嫂子洗了三大盆衣服就来气。 “呦,瑶丫头怎么自己回来了?杨书记和魏大他们呢?” “我怎么知道?”姜瑶一手扶着头,呛道。 “你不知道?你敢说你昨夜没见过他们?”阿全婶是不敢造次了,说话的是刚刚赶到的魏家大娘。 她刚失了二儿子没几日,大儿子又不知所踪了,现下哪里还顾及得了什么。 “我为何会知道?”姜瑶放下扶额的手,背脊挺直,上前一步,面上没有一丝的退缩,直视着魏大娘。 就是有这样不讲理的娘,才会教出那种银邪欺凌弱小的儿子! “你!我儿子就是出去抓……,找你的!今儿你回来了,他为什么没回来?”说到一半魏大娘将抓改成了找,但围观之人却听得一清二楚。 “抓我?我跟他无冤无仇他为何要抓我?”姜瑶反驳道。 魏大娘悲从心来,坐地上就哭,“你害死了我家老二,我家老大自然要去找你讨说法!” “讨说法?我竟不知道讨说法不请村长主持公道,也不白日上门,竟大半夜的去抓人,是想讨说法,还是想偷鸡摸狗,做些龌龊肮脏之事?”姜瑶丝毫不退让,你死了儿子就可怜了?我就该忍着你无理取闹,他们活该! “你白日不在家!”魏大娘脱口便道。 “不在家?”姜瑶嘴角微弧,在太阳下显得有些邪魅,她再次上前一步,“魏大娘可是白日去了我家,还是魏大去了我家知道我不在家?” 魏大娘支支吾吾的后退,“我……我听人说的……” “听谁说的?各位婶子嫂子,可见我昨儿出去了?”姜瑶环顾四周,挨个的看了在场之人。 “没有!没有!” “昨儿一天没见瑶丫头,知道她不在家还是昨夜里她娘出来找人哩!” “是啊是啊,魏家的你别血口喷人了,你家魏大是半夜在村外的沟子里被野兽叼走的,那血还在那里呢!” “是哩,总不会说你家魏大半夜在村口沟子里蹲着,等着抓瑶丫头吧?”路嫂子直言直语,一语道破其中玄机。 人群瞬间静得落针可闻,尤其是有女儿的人家,指着魏大娘道,“人家瑶丫头是黄花大闺女,你家儿子怎么能做这种事?” “真是不要脸,呸!” “欺负人家娘俩无依无靠!” 魏大娘也慌了,怎么就被说出来了呢? 她看着一副事不关己的阿全婶就格外的来气,指着她道,“是她,是杨书记出的主意!撺掇我家老大,还找了村北刘家那两个光棍儿子!” “都是杨书记出的主意!”魏大娘一句话全抖出来了! “怪不得四个人昨夜都失踪了呢,原来是蛇鼠一窝!” “啊呸!” “不要脸!”众位大婶儿大娘离二人远远的,他们可不想承认认识这种人! 眼见着事情败露,魏大娘更是不管不顾双手掐住了姜瑶的脖子,“你还我儿子,你还我儿子,你说怎么就你一个人回来了,我儿子呢?你把他弄哪去了?” 魏大娘被林子琛一把扯开,丢在了雪地中,姜瑶被摇的七荤八素的,倒在了林子琛的臂膀上。 “魏家的你做什么?瑶丫头一个小姑娘,能对你儿子做什么?” “就是,别没事找事了!” 这个时候阿全婶也从适才的恐惧中走出来了。 “是她!就是她!瑶丫头是狐狸精转世,今日一定要给我们一个交代!” 姜氏气得差点没厥过去,真的是人善被人欺,一想到昨夜有四个男子在村口蹲她的女儿,她就恨不得提刀杀了那几人,人遭报应还成她女儿的错了,合着她女儿就不应该活着回来! “要什么交代?你家男人作恶多端,瑶儿昨夜没回来,没落入他们的魔爪倒成了她的错了,你们这是报应!活该!”姜氏一口气说完,又是一阵阵咳嗽。 姜瑶泼辣,但是姜氏这些年如柔弱的小绵羊一般,反驳完,阿全婶愣了一下,随后扬手就是一巴掌。 “老狐狸精!老娘给你脸了是吧?”阿全婶边谩骂,巴掌便下来了。 只是手没落下便闻咔嚓一声响,阿全婶倒地,捂着断了的手腕叫声震得耳膜生疼。 林子琛居高临下的望着疼的在地上打滚儿的阿全婶,那眼神比之冬日的冰雪更冷! 果然,穷山恶水出刁民! 若不是亲眼所见,打死他也不相信,堂堂文昌伯府四姑娘竟然在乡下过的这种日子。 昨日还以为那几个流忙临时起意,没成想是日常欺凌人! 乡亲们见状,齐齐往后退了两步,只留姜瑶母女、林子琛还有在地上打滚儿的阿全婶。 第35章 怀疑 - 招摇农妃 - 余生锦 “姜姑娘昨夜并未回村,若是再有人胡言乱语,休怪我不客气!”林子琛扫了一眼四周。 “那她的伤……”魏大娘适才的气焰弱了不少,但又不甘心,犹犹豫豫道。 “我女儿的伤是摔的,就是因着摔伤了,才没能回村,也免了造居心不良之人的毒手!” “祖上有德,善有善报!”姜氏说完还拜了拜,仿佛真的是祖宗庇佑一般。 话落,林子琛站在姜瑶母女身前,吓得魏大娘后退几步,连个屁都不敢再放,姜氏趁机扶着姜瑶进了院子。 院外见姜瑶走远了,杨月娥才敢上前去扶阿全婶,至于其他人,早就有多远躲多远了! 一夜过去了,村外遍地是血,这个时候杨书记还没回来,八成是再也回不来了。 往常杨家在村中作威作福,如今失了靠山,也成了过街老鼠,声讨杨书记和魏大,给姜瑶叫屈的声音久久才散去。 姜瑶被扶进屋子,头如撕裂般疼,几乎连炕都上不去。 “瑶儿你伤的不轻啊,娘去给你请个大夫。”姜氏焦急道。 “没事……,娘,我只是皮外伤,至于头疼,大夫也医治不了。” “我倒是知道一个土方子,不过得姜夫人受累!”林子琛微微一笑,那一笑,仿佛夜晚的星子一起眨了下眼睛,直叫人心中欢喜。 “什么方子?“姜氏心中的担忧化开。 “我们在边关之时,时常有官兵从马上摔下来,没断腿没断手却头疼异常,与姜姑娘的现象一般无二。” “那怎么治?”姜氏追问。 “把盆子扣在头上,用小木槌击打,大约两个时辰左右便可,不过姜姑娘怕是要吃一番苦头了!”林子琛说着看向姜瑶,或许应该说他的目光从来没离开过姜瑶。 “不碍事!”姜瑶勉强道,这个方法本来她就想用的,至于为何她知道,前世也是看林子琛用过。 林子琛一笑,果然她如自己想的一般,那么坚强! 这过程果然不是一般的磨人,姜瑶本就头痛欲裂,此时小木锤在耳边锤的她几欲发狂,忍过一个时辰之后,症状便有所减轻。 此时,一辆辆马车在村口徘徊。 “说了多少次了,瑶丫头受伤了,过些时日再来吧!”一个婶子站在村口。 “大婶!您给我指个路吧,我都来了三次了,再见不到姜姑娘老板得生吃了我!”一个小伙计模样的人苦苦哀求。 那端着盆子的大婶儿,叹了口气指了一个方向。 马车到姜家门前之时,姜瑶已经睡过去了。 姜氏一一记下了来人,便打发走了。 姜瑶睡的并不安稳,一只生满冻疮的小手,紧紧拉着林子琛白皙的大手,皱着眉头,口中呢喃着,“林家哥哥……,不要走……” 林子琛就那么看着她,嘴边眼角皆是笑意。 姜瑶醒来之时已然是日落时分了,暖橘色日光透过窗子,打在少女面上,显得格外宁静安详。 林子琛靠在墙上不知何时早已进了梦乡。 姜瑶打了个哈欠,抬手去挡,夕阳顺着手指缝在面上洒下点点碎金,复又一只大手横着遮在她的手上方,刚好遮上了指缝漏下的阳光。 姜瑶转头,一双剪水瞳眸带着几分好奇映衬在林子琛如星辰般的黑眸中。 “林大哥,你还没走!”少女惊喜的声音入耳,林子琛微微颔首,面上带着浅笑,心中却翻起惊涛巨浪,你在梦中拉着我的手,叫着我的名字,我又如何能走? 顺着林子琛的目光看去,姜瑶才意识到自己还抓着人家的手呢。 她慌乱的收回,一双剪水瞳眸在眼眶中滚了好几圈无处安放,也不知道抓了多久了,真的是做梦都怕他受伤! 林子琛望着手上被抓出来的红印子,颇有些不自在,再一想到适才姜姑娘在梦中都在喊,林大哥不要去,林大哥危险,他的耳根子不自觉的红了。 “姜姑娘可是做噩梦了?”林子琛缓了缓率先打破尴尬。 “额~嗯!”姜瑶边坐起来边犹豫着点头,这算是做噩梦吗? 都是前世实实在在发生过的,彼时惨痛的经历,早已成了今生的心魔。 “我做了一个好长时间的梦,梦中有你,还有另一位翩翩公子,一身红衣邪魅似火,你们遇到了危险,你受伤断了腿,日后行动不便,还有京中有一位大官被抄了家好似是个侯爷,我也不甚清楚。” 林子琛眸光猛地一缩,靖远侯……她说的大官是靖远侯! 至于那个红衣少年,八成就是襄郡王了,襄郡王自幼喜穿赤色,近个把月才换了身玄青色锦袍。 只是自己断了腿,日后行动不便一事,就有些危言耸听了,他自幼习武,靖远侯那些虾兵蟹将是伤不了他的! 姜瑶看得出他不信,又不能直接告诉他自己活过一辈子,真这么说了,他不仅不会相信,没得会认为自己脑子被撞傻了。 唯今之计只有先打听清楚,他为何来这个小山村了。 “林大哥……,你在这里停留多日,是有什么事牵绊住了吗?” 林子琛长而浓密的睫毛微垂,遮住眸子中翻覆而来的神色。 缓了一会儿,他才笑着道,“我还没问你,你倒是先问起我来了!” “你不是在京郊的庄子上养病吗?怎么来这个小山村了?伯父和伯母可知晓此事?” 姜瑶心俶的一沉,他这么问是不信任自己吗?是适才的那一问,引起他的怀疑了吗? 姜瑶语带惆怅道,“我自幼被送到了庄子上,爹娘说是为了我好,但是谁又问过我想不想去?在那里我没有朋友,没有兄弟姐妹,连最疼爱我的三哥哥都不能时常来看我,他们说我是金贵的伯府千金,不能跟庄子上的野丫头一道玩耍,不能下田,就该被高高的捧着,像尊菩萨般供着,说是温泉庄子,但到了冬日,我却觉得那里比这小山村还要孤独寒冷,说是养病,我不开心病又怎么养的好?” “后来我遇到了娘与她相依为命,我救了她,同时她也救了我,我的生命从黑白色有了色彩,身子也日渐好了起来。” 第36章 当年 - 招摇农妃 - 余生锦 说着姜瑶眸中溢满泪水,欲落不落,她说的不是假话,前半段说的是甄招摇的孤独悲惨的遭遇,前世她从甄招摇贴身婢女那里得知的,后半段是她自己的经历。 看着姜瑶倔强的不让眼泪落下既脆弱又坚强的模样,林子琛心一抽一抽的疼, 是他不该问,是他不该因为她问一句他为何停留便起了疑心。 憋了良久,他才挤出一句话,“就算是想住这里,也该带几个人的。” “嗯!”姜瑶点了点头继续道,“那日谢谢你从虎口之下救了我,也谢谢你昨夜又救了我!” “那日是赶巧了,昨夜……”林子琛的手在怀中撵了撵,犹豫良久。 “是什么?”姜瑶探着头问,一双眼睛贼溜溜的盯着他的手。 “昨夜是小二给了我这方帕子,我才追来莲花村的,没成想真的是你!”说着林子琛从怀中掏出一块儿折的整整齐齐的帕子。 这帕子就是姜瑶临走之时交给店小二的。 姜瑶知道他话中的你是指的真正的甄招摇,那方帕子是甄招摇幼时赠予林子琛的,至于是为何相赠,前世她没有细问,也怕被人发现端倪,毕竟她是李代桃僵! “我恍惚记得年幼之时,曾赠予林大哥一条这样的帕子,时隔多年不知你还记不记得,我也是死马当活马医。” 记得!自然是记得! 林子琛摸了摸胸口,多年来一直贴身收着,又怎么会不记得?昨夜看了那临时绣出来的帕子,虽潦草凌乱,也单单一眼便认了出来! 原来这么多年了,她也还记得! 姜瑶看着林子琛的神情,一时有些难以开口,好似周围的空气都暖昧了几分。 恰在此时,一个不速之客打破了空气中的静谧。 “林大少爷,我家公子找您!” 来人是冷风,冷风目不斜视,恭敬拱手,但是一双好奇的眸子,偷偷的瞥着炕上的姜瑶。 “你且先回去,我这就来!”林子琛起身,挡住了冷风的视线。 都认识这么多年了,谁还不知道谁心里想的什么,这小子偷瞄什么? “在后山!”冷风落下这句话便拱手离开。 姜瑶强压下躁动的一颗心,后山究竟有什么猫腻? 能让林少将军和襄郡王多次前往,姜瑶心跟猫挠了一般。 “瑶儿,我有些事,你好好养着。” “等等!”姜瑶从炕上站了起来,“我也去!后山我熟!” “只是去查探,你去了反而容易被发现!” 林子琛笑的和煦,“放心,很快就回来!” 说着不知何时手中多了一把匕首,放在姜瑶的手心。 姜瑶看了一眼匕首,心中五味杂陈,这把匕首上一世也赠予她,比之今生足足晚了一年。 “怎么了?看你这副模样,比我救了你还感动!”林子琛眸光温柔得几乎能掐出水来。 姜瑶吸了吸鼻子,仰着下巴一双水盈盈的眸子望着他,“才没有呢!” 林子琛唇角勾笑,手心中却紧张的全是汗,道,“好好休息!” “嗯!”姜瑶鬼使神差的点了点头,目送着林子琛从后门离开。 林子琛一走姜氏便进来了。 “咳咳……咳咳!”先是标志性的咳嗽,只是今日的咳嗽声中带了些许刻意。 “娘?”姜瑶疑惑。 “适才那位公子……,你们……”姜氏简略的几个字,加上欲言又止,姜瑶便明白了。 姜瑶神情有些怅惘,忧伤中带着悔恨,在亲娘面前什么也藏不住。 “他是我的恩人!是这个世上除了娘之外,他是对我最好之人!” “你才多大,就说这世上!”姜氏的面上难得现出几分严厉,“你还小,日后对你好之人还多,你可千万不能走了娘的老路啊!” 姜氏当年也是一朵村花,家境殷实,上门提亲之人数不胜数,奈何年少无知又情窦初开,一个小山村的村姑,遇上富家公子,一头便栽了进去。 “娘您的老路?”姜瑶听懂了却故作不解,“娘和爹是怎么认识的?这么多年来,他为了没有来接过我们母女?” 姜氏满是担忧的面庞霎时苍白,“你还小……” “娘不说,自然有村中人会说,与其女儿在别人指指点点中自卑难过,娘不如全告诉女儿!”她早就想问了。 自从那日在舅舅家附近那破屋捡到那块儿玉佩开始,她就想问个清楚。 那块儿玉佩,与她娘那块儿明显的是一对,她娘那块中央雕刻的是凤,而她捡到的那块儿中央雕刻的是龙! 玉佩究竟为何会出现在那破屋之中。 姜氏低下头,她实在是无法面对女儿那洞察一切的眼神,良久才缓缓开口。 “你爹是南方口音,氏族出身,具体是哪家娘也不太了解。” “那年娘仅仅十六岁,在后山的悬崖下捡到了你爹,日夜照料,他那般样貌,那般谈吐,哪个女子能不倾心,娘也不例外。” 姜瑶皱皱眉头,这跟她前世从文昌伯那里了解的不太一样,她爹没说过日夜照料! 文昌伯那个时候还是文昌伯府的公子,文昌伯府以世代出美人闻名京都,也不要尽是美人,其实男丁也是个顶个儿的英俊潇洒。 “那后来呢?爹这么多年为什么没有来接娘?”姜瑶似是没有看到姜氏面上的悲戚一般,继续追问。 姜氏闭了闭眼,眼角的泪滑落。 “他派人来过,在他成亲之后,娘不愿做外室,也并不愿让自己的子女唤他人娘亲,便没有去!” 说完,姜氏捂着脸,哭的肝肠寸断。 姜瑶一手帮她顺着背,眉头却拧紧了,按照大哥大姐的年龄来推算,她爹遇上她之前就已经娶妻生子了,也许那时候她娘不知晓吧。 前世她也曾怨恨过,他爹文昌伯说过,当年是他亲自去接娘的,怎么到娘这里却说是派人来的呢? 娘是不会说谎的,八成是前世她爹怕她埋怨,骗了她! 姜氏哭着哭着便猛烈的咳嗽起来,似是伤心到了极致。 姜瑶自责极了,想问玉佩之事,又不知如何开口,只先给姜氏顺着气。 第37章 坠崖 - 招摇农妃 - 余生锦 姜氏哭了好一阵,也咳了好一阵才停下,似是将这些年来的委屈都发泄了出来。 她紧紧的握着姜瑶的手,眸中满是祈求道,“答应娘,千万不要步娘的后尘,娘要让你三媒六聘,风风光光的出嫁!” “我答应!我答应!”姜瑶鼻子酸涩,再也抑制不住泪水,跟着哭了起来。 转眼月挂树梢,往常这个时候村中是极为静谧的,除了西北风会准时光顾,路上几乎没什么人,可是今日却格外的反常! 隔着矮栅栏能看到路上影影绰绰,时不时的就走过几个人,那些人无一例外,最后都是去了隔壁村长家。 姜氏已经睡了,姜瑶却还在想姜氏说的那些话。 见人又有人进村长家,她忙小跑着下地,趴在矮栅栏唤道,“孙大哥!孙大哥!” 被唤的汉子转头见是姜瑶,憨厚问道,“瑶丫头咋还没睡?” “孙大哥,发生什么事了?你们怎么都来村长家了?”姜瑶问出心中的疑惑。 “嘿,还不是后山的事,听说后山有人打起来了,村长召集我们一起去看看!”孙大说着叹了口气。 语气中的埋怨丝毫不掩饰,好好的谁没事大晚上不睡觉,去山里打架! 打起来了?不会是林少将军他们吧? “人多吗?” “多!可不是多嘛,不然咱们哪儿知道!”孙大快言快语。 姜瑶心中却翻起了惊涛巨浪,人很多! “我也去!”姜瑶作势就要跟着。 “你去干啥子!快回去,一个丫头大晚上别瞎走!” 姜瑶哦了一声,看似转身回了屋子,其实是顺着后门溜出去了。 你们不带我,我就只有先去了。 总之,林大哥也许会有危险,她就不能袖手旁观! 姜瑶一路快行,到了山脚下才渐渐放慢了脚步,一边提防着有人,一边提防着野兽。 她不知道是哪里打起来了,兵器碰撞的声音没有传到山脚下,血液没有流到山脚下,只依稀记得,上次遇上老虎的地方。 能在那个位置遇上林大哥,他们的目的应该离那里不远吧…… 这么想着,天又开始飘雪了,吼吼的西北风夹杂着鹅毛般的大雪打在面上生疼生疼的。 待到了那日遇到林子琛的位置,姜瑶头顶的帽子被大雪覆盖了一层,眉毛睫毛上沾满霜花,就连挺俏的小鼻头都存了些雪,面上更不必说,白皙的面旁被风雪打的红通通的。 趴在地上仔细听,呼呼的风声中,好似真的有兵器碰撞的声音,在小断崖那边! 姜瑶步履维艰,费劲的往前走,值得欣喜的是打斗的声音越来越大了。 临近之时,便见一个黑影窜了出来,吓得她倒退两步,待看清了来人,她如获救命稻草一般,“冷风,林公子呢?” 来人吃了一惊,也没仔细瞧便手指了一个方向道,“在那边!” “姑娘可看到我家公子了?” 其实冷风是没看出来面前是个姑娘的,只隐约觉得是谁家小孩子顽皮,跑到了山上,姜瑶一开口,他才意识到来者是何人。 “没看到!没看到!”就算看到了也不说,他被人砍死才好,姜瑶摆着手就往前走。 “诶?” 冷风:“……” 跑这么快做什么?我家公子得罪你了吗?明明就不认识好不? 可不是得罪了,上辈子就得罪狠了! 姜瑶往前走,右边是断崖,前方是一个大山洞,那山洞她很少接近,听说里面住着两只老虎。 这么多人打的那么起劲儿,那两只老虎也不知道怎么样了。 这么想着脚下一滑,整个人就向断崖方向溜了过去。 果然走路不能分心啊! “救命!救命!”那可是断崖,掉下去小命怕是要没! 姜瑶头在上,脚在下,侧着身子往下滑,滑到近前才发现断崖处有一人身着暗色衣衫,正负手而立,背冲着她。 “救命……”话未说完,姜瑶的双脚,便蹬在了那人脚腕上。 这么一缓冲,姜瑶的速度慢了不少,两只手也抓住了一侧的枯木,稳住了身形。 她还未来得及说一声谢谢,脚下被大力的一抓,险些将她再次抓下去。 “啊!”姜瑶手中紧紧的抓着枯木,脚下蹬着,急吼吼道,“什么东西?别抓我脚!” “你才是东西!”脚下传来冷沉的声音,惊得她差点没松手。 襄……襄郡王! 他怎么在自己脚下? 不对,自己脚下就是断崖处了,他怎么在断崖下? 难道适才那穿玄衣的身影便是他? 咦?怎么可能,那活王八怎么可能被自己踹下去,若是真的能一脚将他踹下断崖,还真是积了八辈子的福了! “你谁呀你,快放开!”姜瑶手抓的牢牢的,探头往下望,正对上襄郡王一双黑漆漆的眸子。 “本……我还想问你是谁呢!快拉我上去!”襄郡王仰着头,将姜瑶眸中的嫌恶收入眼底。 不好!这个想法刚一冒出,头顶就是一只穿着绣梅花的破棉鞋的脚。 “我拉你个大头鬼!会不会求人?求人还这么凶?求我我都不拉你!” 姜瑶这厢恶狠狠的骂,那厢脚下也没闲着,狠劲儿的往下蹬! “住手!”脚下之人厉喝一声。 “住你个大头鬼!老娘没用手,用的脚!” 又是几脚,襄郡王也是倒霉,适才不知怎么的,心口堵得厉害,在崖边喘口气的功夫,就被这女人踢了下来。 踢下来不说,明显的还没有把自己拉上去的打算! “看什么看,瞪什么瞪?”姜瑶竖着眉毛怒斥,而后就是狠狠的一脚下去。 襄郡王也不知怎的,听了姜瑶恶言相向,心疼的一抽一抽的。 就这纳闷的功夫,姜瑶猛的一脚,正踹在襄郡王抓着她脚腕的那条手臂上,一脚将他踹下了断崖。 脚下没了累赘,她扶着旁边的枯树站了起来,拍了怕身上的积雪转身就走,连一个眼神都没有给被踹下悬崖之人。 可能是报了前世惨死的仇过于得意了,嘴上竟然还哼着小曲儿。 冷风如鬼魅的身影适时的出现,“姑娘?怎么是你?” 第38章 骨折 - 招摇农妃 - 余生锦 姜瑶被吓得一身冷汗,“啊?!”身子一晃向后栽去,真的是做了亏心事,就怕鬼敲门,报应怎么来的这么快?冷风忙不迭抓住姜瑶乱晃的手,帮她稳住了身形。 这么一瞬的功夫,姜瑶便额上冒汗,痛苦的蹲在地上,痛!心好痛! “姑娘怎么是你?”冷风又问了一遍。 “不然你以为是谁?”姜瑶咬着牙,忍着心痛没好气道。 “听说我家主子在这边……”冷风有些不好意思,伸着脖子往后望,回应他的只有呼啸的山风。 “额……没有!没看见!”姜瑶恢复如常,说谎都不带打草稿的! 说完她逃也似的跑掉了。 她是来救人的,报仇完全是个意外,谁让他自己撞上来的呢! 奇怪!适才为何那般心痛,这痛让她想起了前世死时的感觉,可能是被冷风吓得吧,姜瑶边走边给自己找了个“合理”的借口。 走着走着,便见夜空下一群黑衣人中间,围着一个白衣少年格外的惹眼。 “是林大哥!”姜瑶呢喃。 月光下,白衣少年手执宝剑,应付一群黑衣人依旧身姿优雅,丝毫未见慌乱, 姜瑶会心一笑,没事就好! 她悄悄躲到一旁的树后,静静的看着,似是随时准备着营救。 若是被村中人看到她目不转睛的盯着看别人杀人,没得以为她是魔怔了。 林少将军没伤腿之前,确实比后来武功高出不少,怪不得那般恃才傲物! 雪越下越大,黑衣人纷纷倒地,只剩几人垂死挣扎,俶的山洞中窜出一个人,确切的说是一个少女,红衣银发,身姿矫健,鼻梁高挺,眼窝凹陷。 在往下是尖尖的下颚,纤细修长的脖颈,额间一块儿绯色宝石,在月光下闪烁着妖冶的光芒。 黑衣人如获救星一般,适才被杀的士气全无,此时纷纷捡起刀剑。 绯衣少女素手轻扬,动作行云流水美轮美奂,看的姜瑶同为女子都有些错不开眼。 身临其境尚不明显,但姜瑶离得远,明显发觉那一扬手间,指缝流出了烟雾般粉末。 “小心!”姜瑶惊呼一声,却没能来的及。 眼见着林少将军的动作渐渐迟缓下来,手中宝剑似是有千斤重,挥不动拿不起。 残存的几个黑衣人手中长剑泛着森森冷气,狰狞的张着血盆大嘴,叫嚣着想要饮血。 “杀!”绯衣女子大呵一声。 不知是不是错觉,黑衣人似打了鸡血一般完全看不出来不久前才受过伤。 黑衣人一拥而上,眼见着林少将军寡不敌众,姜瑶边跑,边喊,“冷风!冷风!快救人” 冷风正在找自家郡王爷,听到了喊声,心中咯噔一声。 姜瑶尖细的少女嗓音似是撕破了一般,嘶哑而绝望,被冷风卷着在山中回荡。 待到姜瑶冲到林子琛面前之时,他早已被砍了数剑。 绯衣女子笑的张狂,“林子琛!看你还能撑多久!杀了姑奶奶这么多人,你打算怎么还?” 林子琛吐了口血,身子有些摇晃,目光依旧傲视一切,“还?你还是想想你能不能活过今夜吧!” “给我杀了他!”绯衣少女怒指着林子琛,手腕上的银铃铛随着夜风摆动,发出叮铃脆响。 这铃声让姜瑶不禁想到了黑白无常的招魂幡。 黑衣人再次一拥而上,林子琛费力的抬剑,胡乱挥舞抵挡。 只是行动迟缓,眼皮也重的很,没一会儿的功夫便单膝跪在地上,眼前出现了重影。 月光下眼前寒光一闪,林子琛意识到是敌人的剑,只是实在没了力气抵挡。 一黑衣人执剑从头顶劈下,姜瑶心中大骇,拼了命的往前跑,边跑还边掏出了藏在怀中的匕首。 预想的疼痛没有袭来,林子琛努力的睁睁眼,就见近在咫尺的黑衣人口吐鲜血,缓缓向一侧倒去。 随着黑衣人倒下,狼狈又焦急的少女缓缓出现在眼前。 姜瑶惊叫一声,猛地拔出匕首,霎时血花四溅,喷了她一脸。 空气死一般的寂静,姜瑶愣愣的看着手中的匕首,前世今生,杀人她见多了,但这还是第一次她亲手杀人! 一瞬的功夫,绯衣少女率先反应过来。 眯着一双眸子,道“找死!” 一声话落,还没来得及动作,便见不知哪里来的大石从天而降,正冲着林子琛。 这山上最不缺的就是石头,可是为什么是这个时候?真是飞来横祸! 眼见着巨石朝着林子琛而去,姜瑶一颗心几乎跳到了嗓子眼儿,前世不会就是这块儿大石头,砸断了林大哥的腿吧? 粉碎性骨折,就算是后来接好了,也落下了后遗症。 这个想法一出,也不知道她是哪里来的力气,猛的推了一把身侧的黑衣人。 黑衣人踉跄几步,还没来得及反应,便被大石砸中,头顶鲜血如注,直直的倒在林子琛的大腿上。 “小丫头!”绯衣少女一字一顿,咬牙切齿,右手成爪,朝着姜瑶抓去。 姜瑶后腿两步,脖子被少女死死钳住。 几乎是瞬间,姜瑶的意识就有些模糊了。 她想,这一世这么死了还真不甘心呢。 恰在此时,一声大喝入耳,“住手!” 寒光自眼前划过,姜瑶已经分辨不清那是谁的声音了,只依旧意识到,自己死不了了。 再醒来之时,姜瑶已经在家中了。 “不要!不要!”姜瑶惊叫一声坐了起来。 姜氏握着她的手,眸中含泪,“瑶儿!瑶儿!你终于醒了,再不醒娘就要去请大夫了!” 姜瑶头上冷汗岑岑,一副惊魂未定的模样,被姜氏抱在怀中。 她竟然又梦见那人了,昨夜亲脚将襄郡王踹下断崖的画面一遍又一遍在梦中重复,仿佛她做了什么天怒人怨之事,最后一次重复之时,竟然梦到襄郡王死死的抓着她的脚,将她一起拉下了断崖,她惊恐大喊不要。 姜氏轻拍着她的背,呢喃道,“瑶儿,你是不是被梦魇着了?” 姜瑶这才意识到自己已然回家了,她怎么会在家中?难道是林大哥送她回来的? “娘,林大哥呢?” “林公子?”姜氏狐疑,“他昨日不是走了吗?” 第39章 鬼话 - 招摇农妃 - 余生锦 昨日?难道娘亲今日没见过他?那是谁送自己回来的?还是她娘根本就不知道她晚上出去过! “娘我怎么睡到现在?” “你还说呢,可吓死娘了,你从昨夜一直睡到现在,怎么叫也叫不醒!”姜氏嗔道。 姜瑶会心一笑,林大哥做事果然面面俱到,偷偷的将她送回来,免了她娘再担忧! 恰在此时,院外响起惋惜声,“哎呦!好好的人怎么就没了呢?” “可别瞎说,人只是找不到了,哪里就没了,你胡说八道,被人听了去,没得被知县老爷治罪!” 姜瑶皱皱眉头问道,“娘?发生什么事了?” “说是京都有个大官儿在后山失踪了,知县老爷正动员十里八村的人一起找呢,这不一早上村中好几拨人去了后山。”姜氏边说边叹气。 京都的大官儿?难道是襄郡王? “尸首可找到了?”姜瑶神情略微紧张。 姜氏猛地捂住她的嘴,一双眼珠子看了一眼窗外,比她更紧张,“你可别瞎说,什么死啊死的,被人听到了,没得拿你开刀!” 姜瑶俏皮的吐吐舌头,撒娇道,“那人究竟找没找到?” 姜氏摇摇头,“还没有……” 一夜零半天了,掉下断崖就算不摔死他,这么久了又下着鹅毛大雪也被冻死了,最好是再有一只大白虎,把他也捡了吃了。 活不见人,死不见尸,谁也怀疑不到她头上! 一想到吃,姜瑶的肚子咕噜噜的唱起了空城计。 姜氏温和的笑了笑,“娘去做饭!” 姜瑶笑的尖牙不见眼,做出一副小馋猫的模样。 姜氏的手艺自然比不得前世文昌伯府的厨子,更是比不得襄郡王府上的陛下亲赐的御厨,但是跟娘亲一起吃,粗茶淡饭比之山珍海味更可口! 姜氏笑着出去了,姜瑶起身将棉被折起来,还没折到一半儿,便来了个不速之客。 “冷风?你怎么来了?”姜瑶心中咯噔咯噔的,看着一脸阴寒的冷风,强自镇定问道。 “我怎么来了?你不清楚吗?”冷风咬牙切齿,一把抓住姜瑶的手腕,一字一顿问道。 难道是找到了那个王八蛋?刚好他还没死?说出了是自己将他踹下去的? 不会的!不会的!他不可能还活着! “我怎么知道?你来我家阴阳怪气做什么?这里不欢迎你!” 说着姜瑶用尽全身力气,试图抽出自己的手腕,她越是用力,冷风抓的就越紧,一双血红的眸子,死死的盯着她。 姜瑶心虚的别开眼,复又理直气壮道,“你到底来做什么?我家不欢迎你!” “我问你!是不是你将我家主子踹下断崖的?” 果然找到了,姜瑶心更虚了,那个王八蛋不会还活着吧? “怎么?敢做不敢承认?我真后悔昨夜救了你!” “没有!”姜瑶高昂着脖子,几乎是吼出来的! 冷风既是来问话,说明他还不能确认就是她做的,只要她咬死不承认,冷风纵使心中怀疑也不会滥杀无辜! “冷风你做什么?快放开姜姑娘!”斥责声落,一白衣少年,打了帘子进来。 是林子琛,林子琛头上还有落雪,睫毛上还挂着霜花,一看便知是刚从山里赶回来。 “是她做的!我要杀了她!”冷风一字一顿说出这句话,身上冒着的寒气几乎把姜瑶冻成冰棍儿。 “不是我做的!你非说是我做的,让你家主子来指认我啊!” 姜瑶那义正言辞的模样,初次让冷风产生了怀疑,难道真的不是她? “不对!” “你胡说!我家公子明明说,他是被一个不男不女,干枯瘦小,穿着破烂之人暗算了!”冷风调整了思绪。 怎么想怎么觉得自家主子说的就是姜瑶。 “老娘是女的!老娘是女的!”姜瑶努力的挺了挺小胸脯,强调了两遍。 敢说她不男不女!关键是还引起了冷风的共鸣! 那王八蛋还说是被暗算,还真会给自己找脸,他就是被一个小村姑一脚踹下去的,说什么暗算! “还有啊!他都说自己是暗算的了,怎么能看到暗算的人?你是不是傻?!”姜瑶几乎是指着冷风的鼻子骂的。 总之就是谁声音大,谁气势嚣张,谁就有理! “老娘如花似玉的,哪里就不男不女了?你八成也瞎!”姜瑶没好气的乱骂一通。 骂的冷风有些懵! 难道真的不是她?一个小小村姑,量她也不敢! 其实姜瑶敢这般,不过是抓住了冷风不会乱杀无辜罢了。 林子琛也适时的站出来道,“姜姑娘心地善良,连只蚂蚁都不肯踩死,怎么会暗算你家主子!” 姜瑶抬头望着掉渣的破房顶,不知道这破房子能不能抗住打雷? 她前天才挖了别人的眼睛,砍了别人的手,也不知道林大哥说这话的时候,是觉得头顶有屋顶有恃无恐吗? 冷风还是半信半疑,只是苦于没有证据,警告道,“你最好收敛点儿,若是被我发现什么马脚,定摘了你的人头!” 姜瑶还真被他这气势给吓到了,冷风虽然姓冷,长的也冷,但其实是个逗比,这是在没人做出有损襄郡王之事的情况下,若是有人胆敢冒犯襄郡王,他会第一个站出来! 这一点姜瑶前世便有领教。 好不容易糊弄走了冷风,姜瑶颓废的靠在被子上,擦擦额上沁出的冷汗,可吓死她了,这会儿小心肝儿还噗通噗通跳呢! 刚喘几口气,便觉头顶打量的目光,她仰起头微微笑着问道,“林大哥,怎么了?你不会也怀疑我吧?” “冷风不会随随便便冤枉人!”林子琛斩钉截铁道。 姜瑶心猛的一跳,原来林大哥维护她不是因为信了她的鬼话,是啊……,都说是鬼话了,又怎么会有人信呢! “是不是你?”林子琛嗓音微哑,他不愿意相信事实是这样的! 姜瑶微微点头道,“是!是我一脚将他踹下断崖的!”,她没有隐瞒,事到如今也没了隐瞒的必要。 “为什么?”林子琛痛心疾首,“瑶儿,你可以杀欺负你的人,他们死有余辜,但是襄……孟公子有什么错?你竟这般心狠手辣?” 第40章 谈判 - 招摇农妃 - 余生锦 林子琛一激动,险些将襄郡王三个字脱口而出。 “襄郡王?”姜瑶挑眉,眸中寒芒一闪而逝,“不是他死,就是我活,我只是自保而已!” 一句话看似自私,却道不尽诉说之人的心酸。 姜瑶眼眶微红,眸中闪烁着点点微光。 前世三哥哥、林少将军和自己都是因他而死,杀他一次,哪里够还? 林子琛拧紧了眉头,“不是他死,就是你活?孟兄大仁大义,怎么会跟你结了梁子?” “不会吗?”姜瑶抬着下巴,目不转睛的盯着林子琛,“我读书不多,但是也懂的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的道理,更懂的以眼还眼以牙还牙的道理!” “别人敬我三尺,我还他一丈,别人伤我一分,尚且可忍,但若伤我十分,我必诛之!” 林子琛再没有说话,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是他相信姜瑶不会无缘无故杀人,其间必定有什么误会! 姜瑶紧咬牙关,倔强的不让眸子中的泪水落下,语气中充斥着难掩的憎恶道,“襄郡王犯下的罪业,死十次也不够!” 林子琛惊异的睁大眸子,好似从来不认识姜瑶一般,这神情让他觉得可怖,他扪心自问,面前之人真的是昨夜那个手无缚鸡之力,却舍命救他之人吗?真的是当年那个连只蚂蚁都舍不得踩死的闺阁千金吗? 姜瑶似是读懂了他眸中的震惊,轻笑一声道,“林少将军若是来教育我的就请回吧,我死不悔改!” 林子琛:“……” 他不是,他是来拦着冷风的,在知道冷风来杀姜瑶时,他的心……慌了! 只是没想到是这样的结果,面对强忍着委屈又坚决的姜瑶,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话在喉咙中滚了几个来回,最终只说了一句,“你杀不了他!” 姜瑶愣了一瞬,这是这是不阻拦她了吗? “但是你可以!”姜瑶斩钉截铁道。 “我不会这么做!”林少将军双手扶着姜瑶的瘦弱的肩膀,态度却异常坚决。 姜瑶知道,没有发生的事,她说了也没人会相信,反而还会被人视为挑拨,只得叹息一声道,“会有那么一日的!” “我不会!其中必定有什么误会,待我查清了,自会给你一个交代!”说完这句话,林子琛没有多留便离开了。 姜瑶顺着窗子望着他离去的背影,眸中点点水雾,终于汇聚成泪滴,滴落在手上。 前世,林少将军的悲剧就从断腿开始,今生他腿没有断,日后的境遇也会不同吧,她算是还了他一个人情。 姜瑶有心想问一问林子琛的伤,但看他这般生龙活虎的模样,想必也没什么大碍。 人找到了,人声鼎沸的小山村渐渐恢复平静,至于襄郡王伤的重不重姜瑶并不知晓,只知道是连夜护送回京的,想来伤的也轻不了。 小山村雪过天晴,几辆马车缓缓停在姜瑶家门口,一位位穿着中等锦缎,绣工极考究的中年妇人从车上下来。 这些人,不是镇子上绣娘的老板,就是老板娘,伙计们三请四请请不来姜瑶,只得亲自前来了。 要她们说,这种故意拿乔儿,今天头痛明天脚痛,后天屁股痛的绣娘不请也罢,请来也是个事儿。 奈何胳膊拧不过大腿,镇子上的知县府,和各个员外也不知道哪里得来的风声,催的那般紧,她们不得不纡尊降贵多次前来请。 心里虽是一肚子怨气,见了从门里缓缓走出的少女,又一个个的挂上招牌的笑容。 “哎呦!姜姑娘真是贵人啊,我们来了这么多次,终于见到姑娘的面了。”一个大娘模样的人,上前握着姜瑶的手,亲切中不失责怪。 这是镇子上最大的绣坊,锦绣阁的老板娘,名唤彩娘。 姜瑶不着痕迹的抽出手,笑着道,“这几日村中发生太多事了,劳烦几位了!” 小姑娘眉眼明艳,笑容娇俏中带着真诚,看的几位半老徐娘晃了眼睛。 “几位快里面请!”姜氏迈出门槛儿,笑着道。 几位半老徐娘被让进了屋,先是堂屋,后是里屋,啧啧!真真的是家徒四壁,穷的只剩片瓦遮身了。 至于椅子自然是没有的,几位老板排成一排坐在炕沿上,一身绣花锦缎儿,与这破屋、破被、破房顶格格不入。 姜瑶自己端起一杯水,喝了两口才道,“我也就不给各位老板倒水了,家里水杯实在不够用!” 各位老板心中一阵的鄙夷,穷就穷呗,当是好好遮掩,还有光明正大拿出来说的! 这丫头这般没有心计,她们悬着好几日的心也算是有着落了。 这样没见过几个钱的丫头,就算是真的有些本事,能要上什么好价来? 姜瑶嘴角轻笑,似是看破了她们的想法道,“众位大老远而来,诚心诚意,但是我姜瑶只有一个,价高者得!” 众位老板听了这话,险些没咬到自己的舌头! 她们早就知道,这丫头一块儿绣帕送好几家绣坊,是打的什么主意,只是没有想到,她会这般光明正大的说出来! 说是价高者得,姜瑶也是有自己的打算的,老板要仁厚,营生稳定,决不能是奸商,否则她哪一日不在这里了,老板岂不是要将她娘啃的骨头都不剩? 若说本领,她不单单会刺绣,琴棋书画针织女红,女工排最末,选择这么营生是因为她娘热衷于刺绣。 “呦!不知道姜姑娘心中的预期是多少?”说话的是范家绣坊的老板娘。 姜瑶且笑着道,“既然范老板娘开口了,我也就不藏着掖着了。” 说着,她放下手中的水杯,站起身,道,“你们也是知道的,我们母女是乡下人,在镇子上没有住处,能解决我们母女吃住问题的老板请示意!” “姜姑娘还要带着你娘?”锦绣阁的老板娘彩娘嫌弃的看了一眼,正咳嗽的姜氏。 她可不想要个病秧子做拖累! 感受到了屋内嫌弃的氛围,姜氏忙道,“瑶儿,你自己去阵子上,偶尔回家看看娘便好。”她可不能拖累女儿! 第41章 出价 - 招摇农妃 - 余生锦 “就是啊!你娘深明大义,姜姑娘还是听你娘的吧,莫要耽误了自己的前程!” 锦秀阁?姜瑶几不可查的蹙了蹙眉,这家淘汰了! 姜瑶背脊挺的笔直,一一扫过众人道,“我这一生都不会丢下我娘,她在我在!”少女声音坚决,铿锵有力,再次扫了一眼众人继续道,“我还有一个条件,待我娘身子好了,要聘请我娘也做绣娘!” 几位老板面面相觑,这姜氏能好的了吗? 她们还在犹豫,但有人已然发声。 “就冲着姜姑娘这份孝心,这点我们彩绣阁应下了。”姜瑶侧目,说话之人是彩绣阁的李老板。 不同于其他家绣坊,彩绣阁是从李老板这代开始说的,白手起家的。 李老板年过三十,至今未嫁,没有爱情,对于亲情多少与别人的理解不一样,别人觉得病弱的老娘是拖累,她看到却是姜瑶的孝心。 随后也有两位老板表示能接受,只是态度有些勉强。 姜瑶笑望着彩绣阁的李老板,道,“让我做工,是按大小件计算价格的,绣帕、枕巾、床单、被面、衣服都按照三七分成,不知李老板可同意?” “这……”李老板面色难看。 适才锦绣阁的老板娘,摸摸染红了指甲,笑着道,“这人都说枪打出头鸟,怎么李老板这给好处的也没落到好呢?” “三七分成?哈哈哈,真是异想天开!” 别人虽不这般嘲讽,但也是一副看好戏的神情。 姜瑶没有理会,只是定定的看着李老板,等着她的答复。 李老板也是为难的很,适才是自己看轻了这丫头,怎么就会觉得她要不上什么好价钱呢? 计件算钱的法子,谁也别想着她要的高了,就多给她派活捞回来! 她犹豫了良久才道,“姜姑娘这个条件有些苛刻了,同为绣娘,做着同样的活计,给你这样的待遇,我没法跟绣坊中的其他姐妹交代!” 姜瑶嘴角笑的极为真诚道,“李老板过虑了,我不会做与其他绣娘一样的工作,我只绣双面绣,有活可做,你便给我分成,若是没有活可做,我不会拿您一分钱!” 这么说着好像姜瑶没有占什么便宜,仔细一想,她还吃着住着绣坊的呢! 姜瑶似是看懂了李老板的顾虑,复又道,“做什么事都是有风险的,看李老板怎么衡量了!” 其余几位无利不起早的,皆等着看笑话,李老板不应,是看姜瑶的笑话,应了便是等着看李老板的笑话。 话说谁做生意不是为了挣钱呢?她们就不相信李老板会同意这么高风险的条件! 届时等李老板拒绝了,她们好再压价! 李老板思虑良久才缓缓点头,看着当前的这个架势,人不请回去是不行了,既然那些富户那般热衷,想必生意也不会清冷的。 她咬咬牙道,“好!你的条件我答应了!” 连个价钱都没有划就把人定下了,一个愿打一个愿挨,这对于其他老板来说无疑是晴天霹雳! 人被李老板抢走了,这说明他们会失去好大一批客户! “李老板!这么苛刻的条件你怎么能答应呢?这让我们日后如何能聘用绣娘?”锦绣阁的老板娘,怒斥一声站了起来。 李老板能够白手起家也是一位颇有魄力的女子,既然做了决定,便不会轻易更改。 她瞥了一眼锦绣阁的老板娘,若是不应下,得了便宜的是谁她会想不到? “你如何聘人是你的事,与我彩绣阁何干?” “日后别的绣娘有样学样,我等又如何?”范家绣坊站出来人说话。 “若是日后还有绣娘会这失传的双面绣,我相信各位也愿意出同等的价位聘用,至于不会双面绣的绣娘,自然没有底气提这样的条件!”李老板一席话掷地有声,说的几位老板无言以对。 见李老板这里走不通,范老板眸子一转盯上了姜瑶,那丫头不就是要钱吗? 她也给的起! “姜姑娘开场话说了,价高者得!我们绣坊愿意分三份半给姜姑娘,姜姑娘可要考虑?” 哼!同样是老板,她就不信姜瑶那丫头会吊死在彩绣阁的那颗歪脖子树上! 几位老板都想着怎么搞定李老板,没想到范老板抄了后路,先去搞定了姜瑶! 一阵错愕之后,几位老板争相竞价,直到给到了五五分成。 姜瑶且笑不语,看着那几位你争我抢的,当然其中也包括着了急的李老板。 最后还是锦绣阁财大气粗,喊了一嗓子,“我出五五分成!姜姑娘是我们锦绣阁的人了!” 几位老板面色难看,还有要喊价的,终究是权衡了良久,才闭了嘴。 姜瑶笑看着一脸势在必得的锦绣阁老板娘,她出的价最高,这下人是她的了吧? 现在花了高价,等姜瑶教会了别的绣娘,她有的是办法磋磨这个小丫头片子! 姜瑶淡淡的笑着,从窗子透过来的阳光打在面上,给她增添了几分春风得意。 “看吧!就是个见钱眼开的丫头!”不知何时,早已聚集在门口的乡亲们碎嘴道。 “呦!张家婶子,怎么又是你?要不咱们再赌一把?”快言快语说话的,是村后的路嫂子,她最是看不惯,张婶子那副尖酸刻薄的嘴脸。 张家婶子没好气的瞪了她一眼,一想到上次赌输了,帮她洗的三大盆衣服,就气不打一出来! 更可气的还是路家那小婆娘还拿着板凳在旁边看着她洗,一个洗不干净,她就指手画脚的! “哎呦,这才几日?侄媳妇儿家里莫不是又攒了好几大盆衣服?”张家婶子这是讽刺路嫂子懒呢! 路嫂子也不遮掩,直言道,“我们那一大家子,可不衣服多嘛,昨儿又把床单被罩都换下了,不多,就四盆!” “哼!”可恶!张婶子别开眼,有心想报复,她又怕这次又输了! 路嫂子显然没想放过她,一副我吃大亏的模样道,“我就赌瑶丫头会跟李老板走,张婶子赌不赌?” 第42章 赌输 - 招摇农妃 - 余生锦 张家婶子看着姜瑶的模样,一颗心蠢蠢欲动,怎么看怎么是她赢,这白来的便宜不捡不就是亏了吗? 路嫂子看出了她的犹豫,叹了口气道,“哎呦,稳赢的赌局,既然不赌我还是去洗我的衣服去吧,就不看这热闹了!” 这么一来张家婶子急了,想都不想道,“赌!赌!我赌!” 连说了三声,直将姜瑶的目光都吸引过去了。 张婶子也没想象中的那么傻,独独排除了彩锈阁道,“我就赌瑶丫头不会跟李老板走!”只要不是李老板,瑶丫头跟谁走她都稳赢! 路嫂子皱着眉头,继续道,“我家可是四大盆衣服,够您洗到天黑的了,您真想好了?” “哼!”小婆娘这是后悔了,她可不能松口,得把上次的一起赚回来! “想清楚了,想清楚了,你要是赢了我帮你洗四大盆,我要是赢了,你帮我洗两大盆就好了!”张婶子一副你占便宜的模样。 “成交!”路嫂子眉开眼笑。 张家婶子白了她一眼,得意什么一会儿有的你哭。 姜瑶也是哭笑不得,这都能拿来做赌注,她也是开眼了。 面对各家绣坊抛出来的橄榄枝,李老板面上有些不确定的坚持还是出三成,她知道姜瑶为什么选择她,因为孝心,只是不确定姜瑶的孝心能不能抵过金钱的诱惑。 相较之下,锦绣阁的老板娘就意气风发得多。 姜瑶浅浅一笑道,“若是李老板不介意,便带着我们母女一同去镇子上,签了合约我们顺道住下来。” 李老板如获至宝,面上的欣喜掩都掩不住,她没有看错,果然是个孝顺的好姑娘,孝顺的姑娘自然也有情有谊,日后也不会背叛彩绣阁! 比之李老板,锦绣阁的老板娘,范老板等人皆如遭雷击! 她们出的价可个个都比李老板高啊,怎么姜瑶那丫头就选了彩绣阁呢! “姜姑娘是不是选错了?”锦绣阁的老板娘阴沉着脸,不悦的提醒道,这要是传出去,她出五成都比不过彩锈阁出三成,岂不是让人笑掉大牙! “我意已决!”姜瑶转过头望着她,斩钉截铁道。 明明是清澈如波的目光,却看得对方心中直打鼓,那丫头的眼神……,还真是怪了,自己怎么就被一个丫头唬住了呢? “瑶丫头你选错了吧?”张家婶子不甘喊道,她可不想洗那四大盆衣服! “没错没错!走吧!洗衣服去了!”路嫂子笑着,边拉张婶子边道。 有不明所以的乡亲笑问道,“路家的,你咋知道瑶丫头会选李老板?” 路嫂子笑着道,“你们忘了,那日阿全婶持刀砍人,瑶丫头可是把姜氏关在屋中,不让她出来的,瑶丫头为了她娘,命都可以不要,怎么会去轻贱她娘的锦绣阁呢?” “说的也是,我们怎么没想到的!” “给再多的钱,也没自己的娘好!” 乡亲们一阵说笑中离开,还有几个人留下来帮着收拾东西,唯一不高兴的怕是只有张婶子了吧…… 姜瑶母女东西也不多,简简单单的两个小包袱,带了两件换洗衣服,至于被褥锅碗都是乡亲们送过来的,自然是要归还的。 这个村子,姜瑶最舍不下的便是栓子了,临走之时,见栓子眼眶微红身边跟着才十一二岁的二丫,来送她,她心中颇为不是滋味。 “栓子哥,你的手臂可好了?”姜瑶压下心中的不舍,笑着问道。 “好的差不多了!”栓子的声音有些低沉,若是早知道那几方绣帕是这个作用,他不知道自己还会不会义无反顾的帮姜瑶去送。 “那便好,有空要时常去镇子上找我玩!”姜瑶笑眯眯的,将温暖照进栓子的心底。 只是去镇子上而已,又不是不回来了,他这么难过做什么?只是总感觉,从此以后,他与瑶妹妹就不是一路人了。 “嗯!”栓子点头应下,目送着马车离开。 姜瑶进了彩绣阁,当时并没有对外宣布,一同去莲花村的几位老板就更不可能说了,他们有些家本来生意就不好,彩绣阁又得了新绣娘,他们怕生意更加冷清。 彩锈阁中几位绣娘见人来了,纷纷起身围观。 “这就是能绣双面绣的绣娘啊?快看看长啥模样?” 先进门的是李老板,李老板后面跟着姜瑶和姜氏,几个绣娘伸长脖子往后望。 “这么年轻啊,才三十多岁的模样,能绣得好吗?”一个绣娘持着怀疑的态度。 姜氏适时的咳嗽几声,“咳咳……” “身子也不大好的模样……”两个绣娘交头接耳。 “你看,还带着一个小拖油瓶呢!”那人指着姜氏身侧的姜瑶。 话落,几位绣娘的目光落在背脊挺直,目光清澈的姜瑶身上。 “呦!那丫头长得还真水灵!”比杜家千金还胜几分呢! 另一个绣娘推了说话之人一把,斥责道,“你懂什么?人家杜姑娘那是书香气,再好的容貌也是比不得的!” 李老板招着手适时发声,“你们几个都过来,来新的姐妹了!” 几位绣娘你推我挤的过去,生怕落后了,谁还不知道谁打的什么主意。 这双面绣可是稀罕物件儿,走在前面,混个脸熟,没准儿新来的绣娘还能教她们几招儿呢! 走在最前面的是一个微胖的妇人,李老板还没来得及介绍,她便拉过姜氏的手。 “大妹子,我是东娘,这绣坊刚成立的时候,我就跟着老板了,以后有什么事儿找我!”说着东娘拉着姜氏的手,亲切的不得了。 “就她殷勤!”后面一个稍显年青的绣娘,嘚吧了一句,也上前去。 “妹子,我是莹娘,家就在镇子上,平时有什么不方便的尽管跟我说!” 几个落后的绣娘,也纷纷涌了上来,做着自我介绍,直把一旁的李老板挤到了一边儿。 李老板:“……” 姜瑶:“……” 姜瑶欲哭无泪,她才是新来的绣娘啊!年龄还真是个好东西! 姜氏有些手足无措,这么多年,她一直备受冷落,得到最多的就是白眼,这下被人围着紧张的不得了,直拿手戳姜瑶。 第43章 绣技 - 招摇农妃 - 余生锦 见姜氏实在是囧的不得了,李老板忙道,“你们都误会了,姜姑娘才是咱们新请来的绣娘!” 嘈杂的大厅瞬间安静了,均睁大眸子瞪着李老板手指着的姜瑶。 “这个小……小丫头?!”东娘嘴有瓢,声音有些飘。 李老板肯定的点点头! 几个绣娘忙拉着李老板到了一旁,小声道,“当家的你不是被人骗了吧?” 李老板皱了皱眉,犹豫一会儿才道,“不会!” “这小姑娘……我们这个岁数了都不会,她会?” 这么一说李老板心里也有些打鼓,适才只顾着抢人了,也没当场验货,一次次的去莲花村,姜瑶会双面绣的事早已在心中根深蒂固,这才深信不疑,现下被这么一提醒,恨不得拍自己的脑门儿! 她勉强笑着道,“姜姑娘,我们这这些老人还头一次见双面绣呢,不如你先给绣个帕子,让她们开开眼界,我也好有功夫拟个合约。” 这是不信任她呢! 姜瑶心中有些酸,她可是全心的信赖李老板才选择锦绣阁的,其实不信也是人之常情呢……,姜瑶安慰着自己受伤的小心肝儿,不着痕迹的应承道,“好!” 月娘眼珠了一转笑着道,“来!姜姑娘到我这里来绣,我这边靠窗子,亮堂!” 姜瑶看着月娘手指的位置,点头道,“多谢!” 月娘心中欢喜,面上却不露声色,她坐在最里面,只有一侧能站人看,她一会儿就站在姜姑娘右侧,姜姑娘若是真的能能绣,这失传了的技艺只有她一个人能看了去。 若是不能绣,也不过是耽误一会儿活的功夫罢了。 姜瑶落了坐,随手拿了一块儿棉布,搭在面前,刚好挡住对面而来的视线,左边是窗子,这么一来只有右边的人能看了。 月娘给她的是块儿细棉布,雪白雪白的,她一双满是冻疮的手,捏着绣花针在白棉布上显得格外的突兀。 站在一旁的月娘眉心微拧,这双手怎么看怎么像是干惯了粗活儿的,哪里是能绣花的? 不仅她看到了,其余的几位绣娘也都看到了,相互对视一眼,眸中的疑虑多了几分。 姜瑶抬手起针,几位绣娘伸着脖子看,她手下微顿道,“麻烦月姨帮我找个简单的花样儿。” “诶!”月娘笑着应下,转身去拿花样。 姜瑶唇角微勾,伸手拉了姜氏一把道,“娘,来帮我扯线!” 姜氏还有些楞,女儿在家绣帕子的时候也没让她扯线呀,怎么今日还得扯线了? 姜氏往前这么一站,其余人就又只能伸着脖子够着看,关键是够着也看不到! 月娘更不用说了,找完花样回来,发现位置被人占了,占她位置之人不是别人,正是姜瑶的亲娘,她连说都没法说。 月娘找的是兰花的绣样,极为简单,对针法又相当考究,这位置还是要抢回来的,她眼珠子再一转道,“姜姑娘我帮你画在帕子上吧。” 看着姜瑶那双做粗活的手,便知道,她连笔都没拿过,更别说画图纸了。 姜瑶轻笑着道,“谢谢!”便将图纸折了起来,递了回去。 月娘有些不明所以,这就完了?看两眼就得了? 姜瑶似是看懂了她的疑问道,“我记下了!” 一众的绣娘瞠目结舌,要知道她们做这个行当这么多年了,差一些的要画在布上再绣,好一些的也得比对着,看一眼绣一下,这小丫头竟然看两眼便递了回去。 角落里一个身影走了出去,哼了一声,一会儿看你怎么出丑! 姜瑶绣的算不上飞针走线,但也是极快的。 这就苦了一众的绣娘们了,本来位置就不占优势,看不真切,又看了这眼忘了上一眼,待到整张绣帕绣完,已经是半个多时辰的事了。 姜瑶尚且未觉得手酸脖子疼,绣娘们已然伸的脖子都断了,累得就差趴下了。 姜瑶剪下最后一根丝线,将绣帕抖了抖,在围观的绣娘面前一晃而过。 绣娘们目瞪口呆,争相道,“给我看看,给我看看!” 姜瑶笑着递了过去,第一个看的自然是月娘,她惊叹道,“你看看,你看看这绣工啊,这小姑娘看都没看背面,咋就把背面绣的跟正面一样好!” “可不是嘛!这要不是亲眼看见,谁会相信呢?”几位绣娘爱不释手。 人真的是干一行爱一行,绣娘们就喜欢研究针法和绣样,看到这般鬼斧神工的绣技,就算对方是个小丫头也尊重异常。 角落处不知何时回来之人冷眼看着,哼了一声,嘀咕道,“有什么了不起的!” 不善的目光极为明显,饶是姜瑶想忽略也难。 她顺着目光望过去,是一个少女打扮的姑娘,小姑娘长相在这镇子上算是出挑的。 看坐的位置,绣花的技艺就值得考究了。 伸手不打笑脸人,姜瑶微微笑着点了下头,那女子只是瞥了一下,便别开了眼。 姜瑶也不甚在意,恰在此时,有小伙计来请她,说是合同拟好了。 这么巧? 帕子刚刚得到了资深绣娘们的认可,合同便拟好了? 看来她想的不错,李老板确实没有全心信任她! 姜瑶随着小伙计去了后院儿,后院有一间书房是李老板常用的,书房外一颗高大的长青松木矗立在门前,这让她不禁想起了前世三哥哥的院子。 三哥哥的院中也是有这么大的一颗松木,彼时她常去玩儿,或是心中有愧,自从三哥哥死后,她就再也没有踏足那座院子,听丫鬟们说短短一年的光景,院中的杂草就长得一人来高了。 小伙计回头笑眯眯道,“姜姑娘,这边来!” 姜瑶淡淡的应了一声,扫去心头的阴霾,跟着进了书房。 李老板笑容和煦,端坐着书桌前,冲她招着手道,“姜姑娘快过来,我给你念念这合约,没什么问题,你便按个手印儿吧。” 李老板之所以这么说,是从来没想过姜瑶识字,那样的出身,那样的家境,任谁也想不到她识字! 姜瑶点头道,“有劳了!” 第44章 模仿 - 招摇农妃 - 余生锦 李老板将合约放在桌子上,一字一句的读着,姜瑶认真的看着。 她丝毫不怕李老板察觉她在看合约,因为在李老板的认知里,她根本就看不懂! 她的判断没有错,果然李老板是个靠谱的,一张合约念下来,竟然一个字都没有差。 合约是按照她的意思来的,给她净利润三成的分成,这三成供养她和娘亲绰绰有余! “姜姑娘可有疑义?”李老板见其没有按手印,笑着问道。 “没有!这合约刚合我意!”她笑着道。 小姑娘生的娇俏,即便营养不良,也遮盖不住那一弯嘴角间的风华。 李老板见了更是欢喜,拿起印泥递了过去道,“那就把手印先按了吧!” 姜瑶微微点头,抬手去拿笔,在合约上写上了姜瑶两个小字,字迹娟秀,行如流水,惊得李老板一身的冷汗。 她……她原来会写字…… 震惊也只是一瞬的功夫,是了,会写字的姑娘天下不知凡几,可是会绣双面绣的却寥寥无几,她既是会绣,又怎可能不会写字呢? 想通了之后,又是一阵庆幸,幸好她没听人撺掇,写个假合约给姜瑶,若是被人当场拆穿,难看自不必说,若是因此姜瑶一怒之下去了别家绣坊,他们彩绣阁怕是再劫难逃! 姜瑶签了字按了手印,便算是结束了。 她轻笑着道,“对于双面绣,不知道李老板心中可有营销策略?” “营销策略?”李老板拧紧眉头,怀疑自己听错了,有人买,那就卖就是了! “嗯!”姜瑶肯定的点了点头。 “我寻思着这双面绣是稀罕物,要的也都是大户人家,不如就按照超出普通针绣的二成收费?”说着她试探性的看向姜瑶。 “超出普通针绣的二成?”姜瑶也怀疑自己听错了,就差没掏耳朵,这大白菜的价钱,订单多的还不得累死她! “可有不妥?” “嗯!”姜瑶郑重的点了头道,“双面绣是稀罕物件儿,绝不能被其他家绣坊模仿,是以绣起来格外费工夫,两成是合不上成本的!” 李老板的眉心拧的更紧了,抄袭模仿也是她担忧的,“这么说你已经有不被模仿的方法了?” 姜瑶思虑片刻,肯定的点了点头,仅仅这片刻的功夫,李老板的一颗心却似是被放在火上煎一般难熬。 “我能保证,就算是有人买了绣品去,拆了再绣也是绣不上的!” “真的?”李老板惊喜中带了怀疑。 姜瑶轻笑着道,“可不是嘛,咱们去前院看看就晓得了。” 李老板拧眉不解。 “适才我绣的那条帕子,还在各位姨娘的手上呢~”姜瑶看着她,意有所指眸光闪亮闪亮的。 “你是说……”李老板话到一半儿,便起身出去了。 姜瑶跟在身后,去了前院,她之所以笃定那些绣娘会拆开来看,是因为这样的事她也做过。 正所谓干一行爱一行,那些绣娘对双面绣的热衷,也看的出来她不会教任何人,拆了这条帕子是唯一的机会! 李老板也想通了,倒也不急了,待到了前院绣坊,正见月娘几人,拿着拆的乱七八糟的绣帕在研究。 “这究竟是怎么绣的?” “这拆的下来,绣不上去了!” “大妹子,这里是怎么绣的,你倒是教教我们!”有人问姜氏。 姜氏为难道,“这我也不会,只有我女儿一人会!” “这可真奇了怪了……” 李老板看到的就是这样的情景,转过头来看向姜瑶之时,正见她一双清澈眸子中呈现出的是早知会如此几个大字! 李老板笑容中,少了两分和煦,多了两分郑重问道,“姜姑娘一定有自己的想法吧。” 是了,若没有想法,怎么会引她过来,让她知晓这双面绣不仅外面的人模仿不了,自己的人也模仿不了呢? 姜瑶清脆的声音格外的悦耳,“都说双面绣是稀罕物了,就算是卖上三倍的价格也不为过!” “至于如何不被人模仿,客人中保不齐混了其他绣坊的人,若是我也在绣房中随意让客人观摩,没得被哪个心灵手巧的学了去!”届时便不会彩绣阁一家独大了,最后那句姜瑶没有说,但是李老板想到了。 她想了想道,“我一会儿让伙计,去给你收拾一间采光好的屋子,你就在后院绣,也免了别人的打扰!” “至于这价钱……” 李老板犹豫道,“怕也只能卖个新鲜劲儿,新鲜劲儿过了,怕是少有人问津!” “那就不让那新鲜劲儿过去便是!”姜瑶轻启樱唇,吐出这几个字。 “那谈何容易……”话到一半儿,李老板的声音戛然而止,惊奇的盯着姜瑶问道,“你可是又有主意了?” 姜瑶轻笑着道,“关键就是一个字,缺!” “物以稀为贵,我们不能让客人觉得,只要她们想要就能买到!” “缺?” “哪儿有生意上门不做的?”李老板为难道。 “不是完全不做,只要我们卖的少,价格岂不是由着我们定,就算只一条帕子卖上一百两,也有人心甘情愿的!” “哎呦!我的姑奶奶!镇子上那些富户咱们可是得罪不起的!”李老板语气中略微带了丝紧张。 姜瑶笑着道,“哪里是得罪?分明是让他们独一无二!” 说着她指着绣房的门口,接着道,“一会儿我便绣张帕子挂起来。” “再写一张告示,言明何日何时售卖,售卖的件事,挂在门口,保准效果好!”姜瑶双眸闪亮,边说边比划。 李老板却皱着眉头道,“这怕是不妥,贵人们可等不了!” 姜瑶眼珠子一转,这么好的主意没想到李老板竟然不同意,前世在京都可是很吃的开的。 “李老板可知道,前几日有贵人来镇子上?” 李老板点了点头,还惊动了知县老爷,全镇子都在找人,她怎么会不知晓? 姜瑶笑着道,“那位公子便是这么说的,京都有一家卖胭脂水粉的店铺就只逢初一十五才开门营业,生意极为好!” “真的吗?”李老板表示怀疑。 “自然是真的!那位公子还救过我呢,莲花村之人都知晓!”姜瑶肯定的点着头。 第45章 研墨 - 招摇农妃 - 余生锦 林少将军救过她是真,胭脂水粉铺子也是真,只不过是在几年后才出现的。 姜瑶之所以敢这么肯定,是因为她知道,天高皇帝远,李老板不会去京都求证! 但她一定会去莲花村求证,林少将军送她回村,可是大半个莲花村之人都看到的,这招叫借力打力,是前世甄招珞教她的。 她笑着递台阶道,“不如这样,您先考虑两天,我也先收拾准备!” 李老板迟疑着点头。 给姜瑶母女安排的是一间朝阳的厢房,没有跟其他绣娘一起住通铺,这房间既能住宿,还能做工,也敞亮,姜氏母女甚为满意。 安顿好了之后,姜瑶再次去了药房。 她娘的药只差两味了,凑齐这两味药,吃上个把月,再好好将养便能根治。 她不会医术,但娘亲的病始终是她心中的一根刺,即便是前世,她娘早早的走了,她也格外的注意治疗咳疾的方子! 上天垂帘,如今还真派上用场了。 姜瑶嘴角露出会心的笑意,迈步进了药房,“老板?我要的两味药可到了?”说着她将手中的方子递了过去。 老大夫看了看方子上着重圈出的两味药,捋了捋胡须道,“过两日吧,大雪封山,路远难行,这批药还没运到呢!” 姜瑶面上的笑意湮灭,取而代之的是一脸的失望,轻快的嗓音飘落,“那到了一定要给我留着!” 老大夫看得出姜瑶的失落,捋着胡须问道,“姑娘可是有急用?若是着急,可到其他家药房问上一问。” “嗯!谢谢大夫!” 其他家她早就问过了,不仅没有,而且根本就没有进药的意思,唯今只有等了。 姜瑶前脚刚走,后脚就有人进了药房。 没多一会儿的功夫,镇子上王员外府上的某个院中,有一丫鬟禀报道,“姨娘,我适才看到您那表妹去了药房!” 被称作姨娘的女子十五六岁的模样,容颜娇媚,打扮的花枝招展,打远一看,恨不得将整座金山堆在头上,恐怕别人不知道她是暴发户一般! 女子正斜倚在贵妃榻上,纤细修长的手指捏着盘子中所剩无几的果脯,一听表妹两个字,登时将咬了一半儿的果脯丢向说话之人,咬牙切齿问道,“姜瑶那贱蹄子?” 被砸之人年过五十,缩了下头,唯唯诺诺道,“是!” 女子眸中厌恶的光芒一闪而逝,从贵妃榻上坐了起来,拍着一旁的案几问道,“那贱蹄子来镇子上做什么?” “她来买药!”周管家恭恭敬敬的回道。 这位十一姨娘正得自家老爷的欢心,他可不敢招惹! 姜玥眉心蹙紧,不解恨道,“定是她那个娘,穷鬼的命,身子倒娇贵得紧!” “是!姨娘说的是,不过……”周管家犹豫着斟酌道,“姜瑶那丫头没能买到药,药房要过两日才能到货!” 说完这句,周管家悄咪咪抬头,打量着姜玥的反应。 因着之前强行将姜玥带回府,给老爷做第十一房小妾,姜玥恨上了他,有事没事就给老爷吹枕边风,不知道这个消息能不能戴罪立功? “没买到?”姜玥眉头一挑,嘴角挂着冷笑。 “是!”周官家点头,抬手擦着额上的汗,这下算是讨了这位主子的欢心了吧?他可不想三天两头面临丢饭碗! 显然比之周官家,姜玥更恨的是姜瑶,她冷笑一声,眸子睁的大大的,散发着骇人的光芒,“那就让她永远也买不到!” 周官家一颗心落回肚子,笑着道,“小的这就去办!” 这一切姜瑶均不知晓,她还沉浸在娘亲的病即将治好的憧憬下。 翌日一大早,姜瑶刚刚洗漱完毕,换上李老板给准备的工装,门便被敲醒了。 “姜姑娘!姜姑娘!当家的请您去一趟!”是小伙计的声音。 “我这就来!”姜瑶回了一声。 姜氏起的早,边帮她理着衣领边笑着道,“这衣服穿上极衬你的肤色,真好看!” 姜瑶低头看了看,天青色的棉布衣服,比之前世在文昌伯府穿的锦缎天差地别,但却是这一世她从未穿过的新衣服! “好看!”姜瑶笑着道。 姜氏笑着点了点她的额头,道,“你啊!快去吧,当家的找你呢!” “嗯!”姜瑶应下离开,她大约猜得到,李老板找她所为何事。 敲门进了书房,李老板笑容和煦,“丫头来,你昨日的提议我想了想,可以试着实行!” 果然是为了此事!称呼也从姜姑娘变成了丫头,看来李老板派去莲花村的人已经回来了,这天才蒙蒙亮,便将她喊来了,看来是一刻都等不了了。 姜瑶也是笑着道,“那我去备条帕子,再把告示拟了给您看!” “嗯!去吧!”李老板点头。 姜瑶转身就走,吱呀的一声闷响,身后传来李老板的唤声,“等等!” 姜瑶转头,就见李老板手中拿着一物,起身走了过来。 “这瓶雪花膏你且先用着,得快些把手养好才是!” 姜瑶接过道了谢,便离开了。 她这样的手,手背皆是冻疮,手指肚干裂起皮,绣个棉布物件儿还勉强,锦缎儿是万万碰不得的。 李老板还真是细心,这都能注意到。 这么想着,姜瑶嘴角扬的高高的。 她回了自己的厢房没一会儿的功夫,笔墨纸砚便送来了。 姜氏手摸着那些东西,笑的跟个小姑娘似的,道,“瑶儿,你看当家的对我们真好,又是送雪花膏,又是送笔墨纸砚的!” 姜瑶笑着道,“是啊,当家的是难得的好人!”若是有一天她不得不离开,也会善待她娘的! 边想边坐到桌旁,姜瑶提笔,姜氏拿起墨棒帮着研墨,那熟稔优雅的姿势,引得姜瑶频频侧目。 “娘?您会写字吗?”姜瑶终究忍不住好奇问道。 “不会!”姜氏摇着头道。 但是娘亲研墨的手法却极为考究,似是受过精心调教一般,姜瑶收回目光,心中暗暗思忖。 姜氏似是留意到姜瑶的目光,缩了缩手解释道,“看过村东的李秀才研墨,这才会的!” 是吗?李秀才可没这么讲究! 第46章 找茬 - 招摇农妃 - 余生锦 姜瑶也不揭穿,接着写,姜氏静静的在一旁看着,看着看着目光中的慈爱渐渐凝结,似是透过姜瑶那张面黄肌瘦的侧脸,看到了另一个人。 “我的女儿,你可怨过娘?”姜氏轻声呢喃。 姜瑶手中的笔顿住,微微侧目,奇怪的看着姜氏,只见姜氏眸中微微闪烁着晶莹之物,目光有些不真实,似是在看她,又不那么真切。 “娘?”姜瑶轻声唤着。 “嗯?”姜氏回神,忙掩住失态。 姜瑶也没揭穿,只是看着砚台道,“够了!” 砚台粗糙,这墨用的也不是什么精细物件儿,就算是有心,也难以研的细致。 姜氏笑着收回手,道,“娘去给你倒杯水!”说完,逃也似的离开她的视线。 她爹是文昌伯,她娘跟她爹一起生活过,会研墨也不足为奇,只是她总觉得有什么事是她不知道的,今日这般,她更加确定心中的想法。 姜氏倒杯水的功夫,姜瑶已经将告示写好了,拿到嘴边吹了几下墨迹便干的差不多了。 她接过冒着腾腾热气的水问道,“娘可愿意学双面绣?” “当然愿意!”姜氏欣喜若狂,她做了一辈子的绣活儿,这么好的技艺,她怎么会 “那从今日开始,我绣的时候,您就在一旁看着,我会细细的全部教给您!”姜瑶抬头望着姜氏,眉角含笑。 姜氏搬了个凳子坐在一旁道,“好!娘这就好好学!” 姜瑶:“……” 这积极性和求知欲,还真不是一般强。 姜瑶抹了抹额上莫须有的黑线道,“我先画个花样儿!好的绣技要配好的花样儿才能显出高贵。” 姜氏双眼冒光,都说村长家的看见窗花眼睛冒光,她娘看见花样儿何尝不是如此呢? 姜瑶再次提笔,在草纸上起笔,这草纸实在是太过粗糙,毛笔也过于破旧,不适合画花样那种精细物。 这个时候厨房应该还生着火的吧? 犹记得前世京中的一位姑娘做的铅笔就是用烧火棍子做的,能削的极细尤为适合画图纸和花样! 姜瑶越是想心中就越是跟猫挠了一般,罢了,姜瑶放下手中的毛笔,去了厨房,拿了一根用了不知凡久的烧火棍子。 也就是半天儿的功夫,一根又脏又黑的烧火棍子,就能变成一支精巧细致的铅笔。 前院绣坊中,月娘溜达两个来回儿了,伸长脖子看着,“也不知道姜姑娘在做什么,一早看见她拿着烧火棍子,咔嚓半天了。” “难不成弄什么稀罕物件儿呢?”东娘也跟着看。 不知何时,昨日冷眼看着姜瑶那少女走了过来道,“让让!让让!烧火棍子能做什么?不过是丑人多作怪罢了!” 说着她挤开两个人,往自己的座位上走去。 东娘和月娘对视一眼也不搭理她,切了一声,伸长脖子继续看。 妙丫头这容不得人的性子早晚得吃亏,现下在当家的这里做活儿,靠着亲姑姑,自然没人敢说什么,出去了指不定怎么吃亏呢! 见二人无动于衷,李青妙又扯着脖子道,“看什么看啊,这么多活都不干,我姑母给你们钱不是让你们来瞧热闹的!” 东娘不乐意的翻了下眼儿,掐着嗓子道,“是!我的姑奶!” 见二人回到自己的座位上,李青妙也动手绣了起来。 只是还时不时的顺着半开的窗子往外望着。 “哼!”李青妙噘着嘴,时不时的瞪一眼姜瑶。 明明冬日暖阳高高的挂在空中,姜瑶却总觉得后脖颈冷飕飕的,不似是冬日的干冷,而是阴风阵阵的。 疑惑凝结在眉心,姜瑶转头循着感觉望过去,正见半敞着的窗子后,一双阴翳的眸子。 那双眸子算的上美,但是里面厌恶的情绪,却生生给一双美目遮上了一层阴霾。 又是那个姑娘? 姜瑶扪心自问,她没有得罪这个姑娘,却不知她从何生出的敌意。 罢了,这样的人前世遇到的多了,只要不当面为难,随她去好了。 只是姜瑶不知道,有的人的存在,天生就是挡了别人的路,又何须得罪? 没一会儿的功夫,李青妙终于忍无可忍,从前院绣坊气冲冲的冲了过来。 “姜瑶!你在做什么?”少女尖锐的声音入耳,刺得姜瑶娥眉微蹙。 她放下手中的活计,转过头来,不答反问,“我做什么,你看不到吗?” 李青妙被问得嗓子一噎,看不到吗?她是被这新来的丫头反驳了吗? “当然看的到了!我是问你好好的绣活不做,咔嚓烧火棍子干嘛?!” “关你何事?”姜瑶瞥了一眼,气得脸红脖子粗的李青妙,转回头继续干自己的活儿。 “你!你竟敢这么跟我说话?!”李青妙指着丝毫不将她放在眼中的姜瑶,跺着脚! 姜瑶却并不打算搭理她,一个没长大的小姑娘罢了,着实没必要跟她计较。 李青妙等了一会儿,见姜瑶手中动作没有停,也没有再答她的话,气得她上去就抢姜瑶手中的烧火棍子。 姜瑶猝不及防,还真被她抢去了。 “给我!”她沉着脸道。 “不给!”李青妙气得眼睛都红了,她凶什么凶?你干活儿还有理了? 姜瑶站起身,没有多余的废话,伸手就去夺。 李青妙哪里是她的对手,姜瑶常上山打猎砍柴,啥脏活累活没干过,李青妙就只会绣花,一个王者一个青铜。 姜瑶几乎是一把就将烧火棍子抢了过来,李青妙哪里能甘心,一脚踢在放在地上,装着从烧火棍子上咔嚓下来的虽铅沫的盒子上。 小盒子有两个手掌那么大,被猛地一踢,在空中打了两个转儿,铅沫在眼前划出一个优美的弧度,随着西北风,洋洋洒洒消失在眼前。 破盒子当啷一声落在地上,将最后盒子中残存的粉末抖了三抖,终究是一点儿没剩的都洒在地上,而且是捡都捡不起来那种! 李青妙得意的看着一脸难看的姜瑶,得意道,“看什么看,没用的东西,洒了省心……” 第47章 挨打 - 招摇农妃 - 余生锦 话音未落,啪一声巴掌声响彻整个后院儿,前院儿绣坊中聚众在窗子处看热闹的绣娘肩膀猛地一抖。 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这姜姑娘还真是个狠角色,甩巴掌的时候干净利落,丝毫不带商量的。 李青妙被打的一愣,良久才缓过来,眼泪在眼眶中打转,指着姜瑶道,“你敢打我?!” 姜瑶翻了个白眼儿,道,“打你又如何?没事找事是病!有病就得治!” 李青妙被姜瑶那理直气壮,又翻着白眼儿丝毫不在乎的模样气得眼泪一下就留下来了,“你!我给你告诉姑母去!” 姜瑶那个丫头,不仅打了她,还丝毫没有悔过之心! 她一定要去姑母那里好好告上一状! “哎呦,瑶丫头不会被老板责罚吧?”月娘担忧道。 一侧的东娘则道,“你担心那么多做什么?当家的不会把她怎么样的,倒是这妙丫头不知天高地厚的性子,早就该好好管管了!” “说的也是!”二人转身回头去做事。 身后的绣娘已经开了赌局了。 “我赌妙丫头赢!” “我赌瑶丫头赢!” “秒丫头可是当家的亲侄女,你押错了!” “你懂什么?当家的耐心也是有限的,我看这次秒丫头铁定整不过瑶丫头!” 月娘与东娘大眼瞪小眼,“这……” “你们在做什么?”东娘呵斥一声。 拿这种事做赌注,影响绣坊团结,此风不可长! 一众的绣娘作鸟兽散,“快走!快走!要挨骂了!” “等等!”东娘开口道。 “给我们也押上!”月娘道。 众绣娘头顶一排乌鸦飞过,说好的此风不可长呢? 月娘和东娘纷纷押了姜瑶赢,原因无他,能绣双面绣的人,就值得她们身心的信赖! 押过之后,还一本正经的看了众绣娘一眼,警告道,“下不为例!” 为首的莹姐吐了吐舌头,肯定还会有下次的! 李老板正在斟酌姜瑶写的告示,李青妙便哭哭啼啼的冲了进来。 “姑母,您一定要为我做主啊!” 李老板抬头,眉心拧紧,上下将其打量一番,才问道,“这又是怎么了?” 语气中难掩的厌烦,只是委委屈屈的李青妙没听出来罢了。 “姜瑶她,她打我!” 李老板眉头蹙的更紧,不悦问道,“她没事打你做什么?是不是你又去找事儿了?” 李青妙终于听出李老板语中斥责的意味了,她抹着鼻子道,“我哪里找她的事儿了?是她不做活,还在院中咔嚓烧火棍子,我不过是说了几句!” “说几句?”李老板挑眉,“你说她什么了,能让她动手打你?” 此话一出,李青妙哇的一声就哭了,她说什么了,她什么也没说! “我……我……我就说让她不要干些没用的!“李青秒丝毫不觉得自己有错,她是帮着姑母管不好好干活的绣娘,她有什么错?” 李老板脑壳疼,摆摆手道,“我知道了,你出去吧!” 出去?李青妙些许怔愣之后,不确定问道,“那姜瑶呢?” “随她去吧……”李老板扶额,八成又是自己这侄女作妖没讨到便宜。 李青妙似是才认识李老板一般,含泪的眸底是不可置信,姑母不疼她了!都不给她出气,往常不是这样的! “姑母~~”李青妙半是撒娇半是委屈。 “好了好了!你出去,叫姜瑶进来!”李老板扶着额头,一副你什么也别说的模样。 这下李青妙满意了,哼!就是要给姜瑶一个下马威,让她知道,别以为会双面绣就了不起了,在姑母心中,别说双面绣,就算是三面绣,五面绣都比不过她这个侄女! “姜瑶,我姑母叫你!哼!还弄什么破玩意儿,我说不让你弄,我姑母就不让你弄!”这才多会儿的功夫,李青妙含满泪水的双眸便充斥上得意了。 姜瑶皱了皱眉,没有搭理她。 李青妙似是卯足了力气,一拳打在棉花上,心中颇为难受,她上前两步,站在她身侧,掐着腰扬了声音道,“姜瑶!我姑母叫你,你听到没有!” 姜瑶还是没搭理她,李青妙再次上前俯下身,附在姜瑶耳畔,刚欲再说,姜瑶猛地起身,吓得她后退一步,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你!你!你做什么?你要是敢再打我,我姑母不会放过你的!” 姜瑶眼神冷飕飕的,只停留了片刻,嘴角满是嘲弄,“哼!就这点胆子?” 不过是一个争糖吃的小孩子,姜瑶还没把她放在眼中,“你踩到我的东西了!” 姜瑶弯腰,从李青妙脚边捡起一根烧火棍子,握在手中掂量了两下。 李青妙吓得手脚并用往后退,姜瑶不会想打她吧? 姜瑶手中继续掂量着烧火棍子,嘴角含着笑,往前跟了两步。 若说适才是怀疑,眼下李青妙是肯定了,她面露惧色,连忙爬起来,边跑还不忘威胁道,“姜瑶你要是再敢打我,我姑母不会放过你的!” 看着她是狼狈的模样,姜瑶着眼,笑得恣意,还真是个小孩子,不抗吓。 吓走了李青妙,姜瑶将东西收拾好,便去了李老板的书房。 “来了?”李老板面上依旧挂着难以挑剔的笑容。 姜瑶点头道,“当家的您找我?” 李老板也没拐弯,开门见山道,“青妙那丫头还是个孩子,被我惯坏了,你别跟她一般见识!” 姜瑶也是坦诚,“正如当家的说的,她还是个孩子,一次两次我自然不会计较,但次数多了,发生什么事谁也保不齐!” 那意思很明显,李青妙若是总是作妖,姜瑶不会次次都不计较。 李老板面上的笑容一僵,生意人最会的莫过于察言观色,她知道姜瑶不是危言耸听,遂缓和了面色转了话题道,“青妙的事我会上心,倒是你一双绣花的手,得好好保养才是,怎么折腾起那烧火棍子了?” 姜瑶淡淡一笑,心下明了,李老板虽嘴上说管教李青妙,实际上还是责怪自己不该弄那烧火棍子,这是将过错往自己身上推呢! 第48章 赌赢 - 招摇农妃 - 余生锦 姜瑶她不着痕迹的将手从李老板手中抽了出来道,“早起寻思着画张图纸,但绣房中的笔墨我着实用不惯,便想着做支铅笔来用!” “铅笔?”李老板疑惑的看着姜瑶,她只听过毛笔、竹笔,这铅笔是个什么物件儿? 姜瑶依旧淡笑着道,“铅笔极细,画起图纸来,精巧细致处能勾勒得栩栩如生,比之毛笔用起来更方便。” 李老板思忖片刻问道,“你用烧火棍子做铅笔?” “正是!”姜瑶肯定的点点头,那清澈的眼神,让人见了都觉得自己的怀疑可耻。 但也只是一瞬的功夫,李老板觉得自己有些好笑,她怎么就这么信任这个小丫头了,等她把铅笔做出来,真的有她说的那么好,再相信也不迟。 “那你去吧,做好了给我也送两支用。”李老板说话的功夫,适才眉宇间的责怪尽去。 姜瑶应了,也没多留抬脚出了书房,李老板看着她离开的背影眸光深邃了两分,这背影看着倒有几分眼熟,步伐轻盈仪态婀娜。 前院绣房中,一个个的都趴在窗户处,等着看她如何出来呢! “门开了!门开了!”有人提醒道,但这提醒中,难免存了几分兴奋。 “哼!你们看吧,我姑母指定将她训斥一顿,她再也不敢捯饬她那破烧火棍子了!”一提烧火棍子,李青妙声音就格外的尖锐,暗恼自己竟被姜瑶唬住了。 东娘看着李青妙那得意的模样,摇了摇头,都这个年纪了,再有两年就要说亲了,还这般一点脸色都不会看,不知道她得意个啥劲儿! 姜瑶缓步踏出了书房门,冬日暖阳打在她脸上,耳畔传来女子尖锐的声音,“姜瑶!看你以后还敢不敢跟我作对!” 姜瑶侧目,嘴角带着浅淡的笑意,微微摇了摇头便走了,孩子终究是孩子! 这可把李青妙得意坏了,她大声道,“看到了吧?都看到了吧?姜瑶她摇头了!她再也不敢跟我作对了!” 边说她边指着莹姐大声道,“让你们都押我赢,你们不押,赔钱了吧?”那嗓门儿生怕有人听不到似的。 “来来来给钱!快给钱!”李青妙伸着手,她可是押了自己的! 姜瑶充耳不闻,淡定的拿起烧火棍子,继续咔嚓。 绣房中绣娘们唉声叹气的掏着钱,“还以为瑶丫头会不一样呢,还是妙丫头在当家的心里最重要!” 李青妙下巴昂的高高的,恨不得鼻孔朝天! 恰在此时,东娘一盆冷水浇下,“你们看,瑶丫头在干什么?” “诶?她怎么还在咔嚓烧火棍子?” “肯定是当家的的意思呗!”有人道。 “不可能!”李青妙如被踩了尾巴的猫一般,巴拉开几人就往后院儿走。 “姜瑶!你怎么还在这儿?我姑母说的话不管用吗?”李青妙几乎是吼出来的。 姜瑶白了她一眼,晃了两下手中的烧火棍子,这意思在明显不过了,你莫不是在讨打? 李青妙吓得后退两步,冷哼一声道,“我给你告诉姑母去!” “青妙!别胡闹了!”李青妙转身的功夫,李老板已然从书房中走了出来,责怪的看着她。 “姑母!你看她~”李青妙不依。 “回去做的活去!别有事没事找瑶丫头的茬子!”李老板冷着脸呵斥。 李青妙呆愣了片刻,有些不敢置信,姑母不疼她了? “姑母~”李青妙撒娇。 “回去!” 听到李老板的斥责声,李青妙才确认,姑母真的不疼她了,而后哭着跑开了。 她刚一进绣房,便撞见东娘她们在讨钱,她们押赢了! 东娘的笑僵在面上,刚忙将讨到的铜板藏在身后。 李青妙瞬间觉得全世界都背叛她了,她吃了瘪,这些人就这般高兴? “让你们押!我让你们押!”她冲上前去,将桌子上的碎银子划拉到地上,而后好不委屈的跑开了。 东娘与月娘对视一眼,均摇了摇头,将目光投向了姜瑶,同样是孩子差别怎么就这么大呢! 那厢姜氏自然也听到了动静,开门出来之时李老板已经离开了,只留姜瑶一人在院中忙活着。 “瑶儿!你没事吧?”姜氏担忧道。 “没事!”姜瑶笑意盈盈的扬起小脸。 阳光下少女瘦弱的面上微微闪烁着红光,姜氏揉了揉眼,莫不是她在房中待久了,怎么有些眼花了? “娘?您怎么了?” “瑶儿,你的脸……,眼下的地方是不是流血了?”姜氏紧张的蹲了下来仔细看。 待看清了才放下心来,不是血!“是一颗芝麻大小的红印子。” 姜氏边呢喃边伸手去摸,“疼不疼?” “不疼!”姜瑶笑着道,“许是适才不当心碰到的,过一会儿便下去了。” 姜氏也没怎么在意,边帮着姜瑶做铅笔,边嘱咐她凡是要懂得退让。 姜瑶心中叹息,她娘这处处退让性子是多年形成的,要想改还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儿,好在绣房中人皆是良善之辈,也吃不了什么亏。 大半日的功夫铅笔就成了型,比之前世京中风靡一时的,还差了些火候,但画图纸用足以! 莹姐趴在窗子上,小声的嘀咕着,“瑶丫头拿着那小木棍进屋许久了,怎么还不见出来?” “八成是东西没捣鼓出来,闹这么大阵仗,没脸见人了吧?”李青妙没好气的翻着白眼,泼着冷水。 莹姐也没接话,悄咪咪走到自己的座位上继续干活,这妙丫头和瑶丫头算是杠上了,她们还是躲远点好,免得惹火烧身! 李青妙看了一眼后院紧闭的厢房门,冷哼一声,坐了下来继续干活。 月娘与东娘对视一眼,小声嘀咕着,“也不知道那铅笔捣鼓出来没有,真有瑶丫头说的那么好用?” “谁知道呢!瑶丫头连当家的都没给送,八成儿是还没捣鼓好!” 碎嘴完之后,二人默默做着手中的活计,心中却是有些担忧的,瑶丫头为了做那铅笔,把妙丫头都得罪了,若真做不出来,怕是日子难过了! 第49章 恨吗 - 招摇农妃 - 余生锦 那厢小厢房内,姜瑶手握着新铅笔,已经开始画图纸了。 姜氏在一旁仔细的瞧着,不单这铅笔新奇,就连握笔的方式都跟毛笔不一样呢,她的女儿究竟做了何等新奇的梦? 一梦的功夫,竟学会了这么多新奇的玩意儿。 姜氏嘴角嗫嚅,等了良久,直到等到姜瑶将笔放下,花样完美的呈现在眼前,她才好奇问道,“瑶儿,你画的这是什么?似是花儿,娘又从未见过!” 姜瑶嘴角含笑,眸光有些怅然道,“这是罂粟,长在南方,咱们这里没有!” “哦……”姜氏若有所思,“也是你梦里见过的?” “嗯!”姜瑶点头,罂粟是个害人的玩意儿,几年后才出现在京都的,彼时那些闲的生疮的大家闺秀颇为追捧,吟诗作赋争相歌颂,直到后来京中半数人时而精神萎靡,时而几近癫狂,一查方知那是害人的玩意儿。 不过这花,生的虽不如牡丹那般雍容,却也独有一番风味。 姜氏试探性的问道,“你究竟做了什么梦?怎么突然就知道这么多的事?” “年少绮梦罢了。”提起前世五年,想到那人,姜瑶的心便一抽一抽的疼。 话本子上都说,一但看清一个人的本质,便会厌恶至极,再深的情爱都能片刻揭过,可是也有人说过,一但情入骨髓,即便对方是罪大恶极之人,也会下意识的为他找借口。 姜瑶不愿承认,但又不得不承认自己是后者! 见姜瑶面色不好,姜氏忙转了话题道,“你不想说便不说了,这花样儿还真是好!” 姜瑶眼眶微红,轻启朱唇问道,“娘~,我爹辜负了您,您恨我爹吗?若是他死了?或被抄家了,您会不会觉得这些年受的苦也值了?” 姜氏虽未提过,但是姜瑶寻思着她娘受了这么多年的苦,心中定是怨恨极了! “你爹?你说的是甄家?”姜氏震惊的睁大双眸,“甄家怎么会被抄家呢?” “得罪权贵、站错队、参与劫贡品!“ 姜瑶简略的总结了一下,前世大约就是这几点吧,都不是什么大罪,但文昌伯府没有实权,总是要被推出去顶罪的! 姜氏对姜瑶之言深信不疑,她紧张的抓着姜瑶的肩膀,急切道,“怎么才能救他?” “救他?”姜瑶看着落在自己肩膀上的手,感受着其中的力道,目光凝满疑惑,“娘您不恨我爹吗?是他让我们母女受了怎么多年的苦,是他让您被人唾弃!” 姜氏似是想到了什么触电般松开的姜瑶的肩膀,低低道,“恨~” 随后醒悟过来,抓着姜瑶的手道,“我不恨,我不恨!” “他不能有事,也不能被抄家……”姜氏眸光慌乱喃喃道。 姜瑶默了片刻,仅仅是片刻的功夫,姜氏的手便再次搭上了她的肩膀,“瑶儿,你说的可是真的?你可知营救之法?” 姜瑶点了点头,她自然知道,前世文昌伯府被抄家,女眷充作官奴,男丁流放边关,是襄郡王拿出了证据为文昌伯府平反,救文昌伯府的关键自然是襄郡王。 她未答反问道,“娘为何这般紧张?” 她总觉得姜氏紧张过头儿了,一会儿恨,一会儿不恨的,或许其中有什么隐情。 姜氏忙掩了情绪道,“他……他是你爹,娘怎么会不紧张呢?” 姜瑶微微点头,心中却在盘算姜氏闪烁的眸光背后隐藏的究竟是什么? 片刻后,她抬眸,紧紧的盯着姜氏的一双眸子,“要救他,我得进京一趟,此去或许一年半载见不到娘亲!” “那娘跟你一起去!”姜氏难得的坚定。 姜瑶却摇了摇头,此去前路未知,况且她娘的身子禁不起颠簸。 “瑶儿!”姜氏皱着眉头还欲再劝。 姜瑶却抢先一步道,“娘要跟去,是不放心我,还是为了其他?” 姜瑶这是诛心之言,自然知道就算姜氏有其他目的,跟去也是不舍她的离开。 而她这么说,只为阻止她娘跟去,只是话一出口,见姜氏慌乱的模样,心中又存了些许愧疚。 不管她娘有什么小心思,最想的还是陪在她身侧,她又何必咄咄相逼呢? 姜氏嘴角嗫嚅了良久,终究只问道,“瑶儿你既是知道文昌伯府之事,可知晓文昌伯府可有一位与你一般年纪的姑娘?” “没有!”姜瑶想也没想回道。 三姐甄招珞大她两岁,五妹甄招倩小她两岁,没有跟她差不多的姑娘! “没……没有?”姜氏后退一步,又很快掩了情绪道,“没有便好,没有便好……” 姜瑶烟眉拢紧,她娘怎么会问这个? 姜氏却没给她追问的机会,逃也似的出去了。 姜瑶看着她的背影,耳畔回荡的却是姜氏呢喃的那句,怎么会没有? 她仔细回忆前世,应该有吗?文昌伯府应该有与她年龄相仿的姑娘吗? 没有的! 不知过了多久,直到天黑了吧,姜氏才进屋。 她勉强扯着笑着道,“瑶儿,娘想过了,此地距京都路途遥远,你还是别去了,人各有命!” 人各有命? 姜瑶默了默点了下头,她爹是清白的,就算她不进京,不过也是受一番牢狱之苦,襄郡王会救他出来的! 是啊,人各有命,她就算回京,又以什么身份救父呢? 这么想着,姜瑶心中好过不少,微微点了点头。 “好!瑶儿就一辈子陪在娘亲身侧!” 姜氏点头,眸光复杂难言。 翌日天刚蒙蒙亮,姜瑶便起床扎马步。 前世三哥哥说,襄郡王是个招灾招难的的体质,她与他在一起,当是学些防身的本领,不求她杀敌三千,只求她能自保便可。 彼时她还笑话三哥哥杞人忧天,襄郡王身侧那么多暗卫,就算遇险,他们也会化险为夷的! 如今想来,她还真是太天真,要了她的命的不正是她最信任的两个人吗? 若是那时,她没有三天打鱼两日晒网,练好了防身的本领,就算最后终究难逃一死,拉个垫背的也不成问题! 第50章 献宝 - 招摇农妃 - 余生锦 时间过的也快,没多久的功夫天便亮了,姜瑶洗漱吃了早饭,便有人不请自来了。 “呦!姜瑶!你昨日做的那玩意叫什么来着?”李青妙尖酸刻薄的声音入耳。 姜瑶皱了皱眉,没有搭理她。 “哦!我想起来了,叫铅笔!东西呢?”边说李青妙边伸手。 姜瑶瞥了她一眼,浑不在意道,“关你何事?” 李青妙更是得意,挑眉道,“昨日你不是信誓旦旦的吗?怎么?没做出来?” “瑶儿怎么没做出来?”姜氏没好气道。 “做出来了,倒是拿出来呀!”李青妙翻着白眼儿,她就不信,若是真的做出来了,姜瑶能不显摆! 姜氏转身进了屋,姜瑶冷冷道,“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鸡毛蒜皮点小事儿,就喜欢显摆?” 李青妙丝毫没有听出姜瑶话中的讽刺,依旧得意道,“我喜欢显摆怎么了?那也得有的显摆!你有什么?你能显摆什么?” “妙儿!”不知何时来的李老板听不下去叱责一声。 李青妙嘴巴噘的老高,跺着脚,不依道,“姑母~~,姜瑶她没做出铅笔,还耽误做活!” 姜瑶浑不在意的瞥了眼气得脸红脖子粗的李青妙,转身就走。 “姜瑶!你给我站住!什么都没做出来还想走?”李青妙跺着脚追了过去。 姜瑶猛地转身,差点撞上追上来的李青妙,她定定的望着她,语中毫无波澜问道,“你怎么知道我什么也没做出来?” 李青妙被骇了一跳,后退一步,她可没忘记昨儿那响亮的一巴掌。 “你……你若做出来了,早就拿出来显摆了!”李青妙支支吾吾道,这般没底气,并不是怀疑姜瑶做出了铅笔没有声张,而是怕再次挨打。 “哦?”姜瑶饶有趣味的挑挑眉,“你可敢跟我赌上一赌?” “赌就赌,谁怕谁?”李青妙退离了姜瑶的视线,人也硬气不少。 姜瑶嘴角几不可查的扯了一下,真不知道她哪里来的自信,昨日赌输了今日还敢赌…… “那就赌耳光好了,若是你赢了我让你打十个耳光,若是我赢了,你自己抽十个耳光,一边抽一边说我错了可好?” 李青妙微微一愣,姜瑶不会是真的做出铅笔了吧? 但这个念头也只是一闪而过,怎么可能,她一定是虚张声势! “好!”就这么办! 李青妙几乎是瞬间就答应了,连劝的功夫都没给人留。 李老板皱了皱眉,这丫头还真是……, 不过让她吃吃亏也好,免得她不知天高地厚。 李青妙还在盛气凌人道,“你拿出来呀,你不是说做出来了吗?拿不出来可是要被我打十个耳光的!” 围观的东娘微微摇了摇头,真不知道妙丫头怎么长这么大的,瑶丫头敢跟她赌,自然是有把握的,不然谁会把脸凑过去给人打? “还是算了吧……,都是一家人!”东娘劝和道。 “谁跟她是一家人?” 李青妙气势汹汹的,眼见着就要把昨儿挨的那巴掌讨回来了,还附带九巴掌的利息,她怎么可能放弃? 东娘神色讪讪的,嘴角嗫嚅还想再劝,被一旁的月娘拉住了。 要她说,妙丫头那性子挨十巴掌都是少的! “你倒是拿出来呀!”李青妙盛气凌人,边说边扬起了手,作势就要打。 恰在此时,温和的女声从人群后传来,“来了,来了!” 众人转身,是急急忙忙而来的姜氏! 人群自动让出一条路来,有眼尖的问道,“大妹子你手中拿的是什么?” 姜氏笑的温和,似是没有察觉到眼下微妙的氛围,“这个是铅笔,这个呢,是瑶儿用铅笔画出的图纸!” 边说她边将手中的图纸递给了问话的月娘。 月娘接了过来,连连称奇,当然让她如此惊叹的不是铅笔,而是图纸上花样儿的精巧细致。 “这画的可真好!不知这花样儿可否借给我?”月娘眸中带了丝期待,更多的是小心翼翼看着姜瑶,询问她的意思。 姜瑶笑着道,“这花样儿本就是给大家画的,没等我献宝,便被我娘拿来了,好在月姨喜欢!” 众人一听纷纷凑了上来,赞叹道,“你看这牡丹画的,还未上色便如真的一般,上了色还不长了腿儿活了!” “这就是用铅笔画的吧?还真比毛笔画的细致!”不知是谁问了一句。 姜瑶笑着道,“正是!” 见人称赞姜瑶,李青妙冲过去将画纸抢了过来,边抢还边道,“什么破玩意儿都捧着,我倒要看看……” 话未说完,少女尖锐的声音戛然而止。 好! 画的确实是好,虽未着色,但画纸正中央那大朵的牡丹明暗有度,线条分明,深浅和谐! 姜氏见她那样子,还真怕她“一不留神”将画纸撕了,她伸手夺过了画纸,递给了李老板道,“当家的您看看,这就是用铅笔画出来的!” 李老板在众人的反应中,已然猜到了此图纸非同一般,但真正看到之时,还是被狠狠的惊艳了一番。 好!确实是好!看来是她小瞧了这丫头了! 她笑容和煦道,“瑶丫头,快把你那铅笔给我看看!” 姜氏忙递了一支上去,像是献宝一般,“来,当家的您看看!” 李老板接了过来,棕灰色的笔身,一点不显眼,甚至还有些粗糙,里面包裹着的是一根黝黑纤细的笔芯,整个物件儿纤细小巧。 这外形,着实没发跟她们常用的毛笔联系到一起。 众绣娘也围了过来,七嘴八舌道,“这就是铅笔?” “这图纸就是用这铅笔画出来的?” 姜瑶微微颔首,姜氏则抢先道,“可不是,这幅是瑶儿早起画的,昨儿还专门儿给双面绣的帕子画了罂粟花的图样儿呢!” 绣娘们一听争先恐后问道,“啥是罂粟花?快给我们看看!” “是啊,是啊,拿出来看看!” 只有李青妙被抛在角落里,面色比吃了苍蝇还要难看! 姜氏还是笑,同样是笑,这次的笑比之之前略有不同,之前是讨好,现下却是自豪! 第51章 巴掌 - 招摇农妃 - 余生锦 姜氏骄傲道,“瑶儿说了,那要等帕子绣出来,不然就没有神秘感了!” 李青妙终于抓住了话柄,讽刺道,“说什么神秘,不会是没有,瞎编的什么罂粟花骗我们吧?” 姜瑶紧蹙娥眉,眼光如刀,冷飕飕的盯着李青妙道,“你不说话我都忘了,适才你我二人打的赌,你输了,当是自己打十巴掌的!” 李青妙恨不得咬了自己的舌头,她为什么要多那句话? 不多话儿,没准儿打赌的事儿就这么揭过去了! 呵~想的真美! 她噘着嘴跺着脚,不依道,“姑母~,你看她!” 李老板眸光和煦,说出来的话却让李青妙如坠冰窟,她道,“妙儿,你长大了,说话要算话,不然日后如何立足?” “姑母……”李青妙似是头一天认识李老板一般,不可置信的睁大双眼。 她再次确认姑母不疼她了,姑母也被姜瑶给迷惑了。 姜瑶看着李青妙那张比调色盘还精彩的脸,面上笑意未明,催促道,“你自己不动手,难道想让我来?” 话落,姜瑶作势就要撸袖子,李青妙吓得后退一步,捂着脸,她可还记得昨天那巴掌有多疼,姜瑶是恨不得将她抽的像陀螺一样,在地上转几圈儿! “我……我自己打……”李青妙难得的示弱一次,低低道。 姜瑶定定的望着她,嘴角还噙着笑意。 李青妙咬咬牙,轻轻一挥手打在自己的脸上。 姜瑶高出她半个头,朱唇微启,轻轻吐出几个字,“这是打吗?这是挠痒痒,用点力!” 周围静的落针可闻,西北风适时的呜咽两声,更添李青妙的凄凉。 绣娘们没有说话,只看着,心中却有了些许想法,姜氏和善,姜瑶却不是个好惹的! 啪!的一声巴掌声落,李青妙疼的倒抽气,鼓着嘴强忍着眸中的泪水再也下不去手。 姜瑶抱胸望着她,挑着眉头道,“这才两巴掌,继续!” 李青妙眸中的泪水刷的一下便流了下来,她呜咽着喊道,“姜瑶你不要太过分!” 姜瑶被气笑了,“过分?你说我过分?你不找茬哪里来的赌局,没有赌局又哪里会有这十巴掌!” 李青妙无不委屈道,“我以为是打你的……” 呵~姜瑶几乎是毫不掩饰的嘲讽,合着只能打她,不能打她李青妙了! 周围人看李青妙的目光都变了,之前只以为她是小姑娘还没长大,现在看来哪里是长没长大的事?分明是人品有问题! 李青妙看看周围,平时这些人都会替她说话的,今儿是怎么了,都哑巴了吗? 被李青妙目光扫到之人纷纷低下了头,她们什么也没看见,别看她们。 再回头之时,正见姜瑶挑着眉头望着她。 李青妙好不甘心,却也知道这次连姑母都不帮她了! 她抬起手一巴掌连着一巴掌打在自己面上,待十巴掌打完,方见面上姗姗来迟的红印子。 姜瑶知道她没有用力,但也没在意,只是给她一个教训罢了,并非是将人往死里打。 打完之后,李青妙恶狠狠地瞪了姜瑶一眼,哭着跑开了,单单是那一眼便看的姜瑶后背发凉。 李老板望着她的背影,眸光复杂难言,空气一度陷入了沉寂,感受到了周围的气氛,李老板笑着道,“小孩子闹情绪没什么,都散了吧。” “瑶丫头一会儿送两根铅笔到我的书房。” 话落,李老板转身离开了,当她的背影消失在视线中之后,留下的一众人气氛瞬间活跃了。 “姜大妹子,那铅笔也给我一支!”月娘伸手来要。 “我也要!” “我也要!” 绣娘们一拥而上,将姜氏手中的铅笔一抢而空,还有几个没抢到的,抓着姜氏的手问,“还有没有?就这几支吗?” 姜氏为难道,“没了!就这么几支,再有就是给当家的留的了!” 几人面上颇为遗憾,看着抢到铅笔的几位绣娘,眼睛都绿了。 她们干嘛要谦虚? 就应该先上手的,尤其是什么事都带头的莹姐,悔的肠子都青了。 适才她是站在最前面的,拿了铅笔往后递,最后一根递出去之后才发现没有了,想拿回来已是来不及! 姜氏这里没有了,众人又去磨姜瑶,“瑶丫头你何时再做呀?我来给你打下手!”莹姐一双小眼睛殷勤的望着姜瑶。 姜瑶笑着道,“改日,等空了。” “哪里就没空了,有什么活计我们帮你,你可得早点有空儿!”莹姐心急道。 一看那些拿到铅笔的姐妹的得意劲儿,她心中就酸的不行。 “好!”姜瑶眯着眼,笑着应下。 “哎呀!莹姐你就别难为瑶丫头了,来我这儿有一根,咱们一起用!”说话的是一个胖媳妇,伸手将还在遗憾的莹姐拉走了。 姜瑶得了空儿,进屋去绣她的帕子了。 转眼便到了下午,姜瑶将绣好的帕子,连同两支铅笔送到了李老板的书房。 事先拟好的告示已经贴在绣坊前厅了,姜瑶办完事,悄咪咪的从后门儿走了。 她还要去给她娘买药,刚好两日了,化橘红当是运来了。 姜瑶边走边看,没多久便来到了药房门口。 老大夫在坐诊,小药童眼前一亮,他还是头一次见这么水灵的姑娘,迎上去道,“姑娘是看病还是抓药?” “抓药!”姜瑶笑眯眯的问道,“新进的药材可送来了?” 一听这话,是个回头客儿,小药童更加殷勤道,“来了来了,姑娘来的真巧,一大早上到的,您要哪味药?” 姜瑶将药方子递了过去,道,“这两味!” 小药童也是识得几个字的,一看便皱了眉,“这两味……没有!” “没有?”姜瑶挑眉,“苏大夫明明说过,这批会运到,怎么会没有呢?” 小伙计一听,忙道,“原来是姑娘啊,我师父交代我给你留下……” 话未说完,姜瑶眼前一亮,忙道,“在哪里?快给我!” 娘的咳疾是她前世一生的遗憾,如今终于可以治了,临近之时,她竟然觉得还有些不真实! 第52章 失窃 - 招摇农妃 - 余生锦 “姑娘……”小药童为难道,“我还没来得抓出来,就被人连袋子都买走了……” “额……一点都没有吗?”姜瑶飘的高高的心遭受沉重一击。 小药童摇头道,“没有!连个渣都没剩!” “谁家买走了?我去问问能不能匀些给我!” “额……,这我不好说……姑娘见谅!”医者有医者的操守,药方之类的不能外露。 姜瑶还欲再问,身侧进来两个丫鬟模样之人,小丫鬟边走边道,“那药材还真不错,咱们太太见了也欣喜!” “姐姐你说的哪样药材?” “就是化橘红呀!太太这两日有些咳嗽,适才煎了药,服下便不咳了!” 姜瑶一听化橘红,眼睛都亮了,再一看小药童为难的模样,瞬间便明白了,就是这丫鬟将药全部买走的。 “姐姐!可否将你买走的化橘红匀一些给我?”姜瑶面上挂着真诚又完美的笑意。 小丫鬟看了姜瑶两眼,道,“不行!我家太太还要用!” 姜瑶依旧讨好,“那药用一点就可以了,你们全买了去也用不上!” 小丫鬟似是故意作对一般,白了她一眼道,“那又如何?府上的猫猫狗狗病了,一样用得上!” 姜瑶一听这话那叫一个来气,合着别人的命,在这丫鬟眼中还如她们府上的猫猫狗狗呢! 她压着性子道,“我可以出高价,只要二两药材便可!” 小丫鬟上下将她打量了一圈儿,鄙视道,“你这个样子能出什么高价儿?我们员外府差你那两个铜板吗?” 姜瑶:“……” 手好痒,她好想抽这个丫鬟几巴掌。 小丫鬟看了她难看的面色,火上浇油道,“怎么?你想打我?你不知道这年头,穷人命比草贱吗?” 说着她伸手去戳姜瑶的心口,得意道,“你娘的命还比不上我们太太养的狗!” 姜瑶牙齿咬得咯吱咯吱响,若说之前她还想委屈求药,现下她算是看明白了,这丫鬟就是冲着她来的!连这药是给她娘治病的都知道! 她回头冷冷的扫了一眼小药童。 小药童脖子一凉,忙摆手道,“不是我说的,我根本不知道姑娘要这药干嘛用的!” 是了,小药童不知晓,老大夫充其量也就知道那是治咳疾的,知道是给她娘的,八成只有走的近之人了。 但是她不觉得哪个跟她走的近之人,是员外府的太太。 “你是谁府上的?”姜瑶一把抓住戳她心口的那只手,冷声问道。 “放开!”小丫鬟斥责道。 姜瑶清澈的双眸紧锁小丫鬟的面庞,一字一顿道,“我问你话呢!” 小丫鬟吓得脖子一缩,那双眸子明明那么好看,却看得她遍体生寒。 “是……是王员外府,我是十一太太的丫鬟……”小丫鬟颤颤巍巍说完。 姜瑶松开手,烟眉紧拢,王员外府上的十一太太?一时没反应过来,又恍惚觉得有些熟悉! 思虑片刻,姜瑶终于恍然大悟,小镇子上不讲规矩,那不就是王员外的第十一房小妾吗? 有两个字在大脑中盘桓旋转,姜瑶目光落在已然恢复盛气凌人姿态的小丫鬟身上,咬着牙吐出两个字,“姜玥!” 小丫鬟心头一颤,适才的得意荡然无存,好可怕,这人的目光好可怕! 之前周管家说十一太太是被她的表妹坑来的她还不信,现下信了,这个表妹的一双眼睛能吃人! 小丫鬟撒腿就跑,姜瑶更快一步抓住了她的衣领,将人拽了回来。 “姜玥为什么要那么多药?”八成是为了不让药落在她手上,可是她怎么知道自己在这家药铺定了药? “太……太太没病,就是不想姜姑娘拿到药……”小丫鬟颤颤巍巍道。 见姜瑶若有所思的模样,小丫鬟强装镇定,声音却难掩外强中干,道,“快!快放开我……,不然员外府的人来了,会打死你!” 员外府肯定不会来人,不过也提醒了姜瑶,她是万万不能闯院外府的。 届时且不说药能不能拿不到手,人能不能回来都不一定! 她手中微微一松,小丫鬟挣脱开钳制,连滚带爬的跑了。 姜瑶是兴致冲冲的出门的,回来之时显得有些颓唐。 姜氏正在后门等她,见人回来了,忙拉着她道,“瑶儿!不好啦!” “怎么了?”姜瑶显得有些兴致缺缺。 姜氏微微诧异问道,“你怎么了?” “没事……,想到了小时候一只咬了我手的小狗,现在怕是长大了,翅膀硬了……”说完姜瑶笑了笑,在她眼里,姜玥可不就是一条恶犬吗?或许比之恶犬更可恶几分! “娘您说什么不好了?” 姜氏蹙紧眉头,道,“已经快到展示双面绣的时辰了,但是你送去当家的那里的帕子不见了!” “不见了?”姜瑶拧眉,“我就放在桌子上了,有没有好好找找?” “找了!都找了!整个书房都翻过来了!”姜氏急道。 “可是被人拿去了?”姜瑶边走边问。 “都问过了,没见有人进书房,现下前厅来了不少客人,都想第一时间目睹双面绣!”姜氏急的就恨不得再变出一条帕子。 主意是姜瑶出的,帕子也是姜瑶绣的,现在没了,还不知道怎么交代呢! 若是当家的一个不高兴,兴许她们就得回莲花村凉快去了! “现在什么时辰了?” “还差一刻钟就到未时了!” 姜氏急的跟热锅蚂蚁一般,别人不知道,但她是知晓的,绣帕只有一条,找不到就没有第二条了! 来不及重绣一条了,姜瑶眉心蹙的紧紧的。 恰在此时,李老板走了过来。 “哎呦!我的小姑奶奶呀,你怎么还在这里呀,帕子可准备好了?” 姜瑶还没说话,李老板身侧跟着的李青妙便冷哼一声,“看她这样子,八成儿是刚回来,能准备什么帕子?” “你怎么知道我没准备?”姜瑶上前一步,漠视李青妙。 李青妙后腿一步,躲开了姜瑶那能冻死人的视线,才冷哼一声,道,“有你倒是拿出来呀,拿不出来就是没有!” 第53章 维护 - 招摇农妃 - 余生锦 见李青妙这般笃定,姜瑶上前两步,凉飕飕的目光落在她的手上道,“拿人的东西小心烂手!” 李青妙白了她一眼,道,“你说谁拿了你东西?是你自己没绣出来,休要胡攀乱咬!” “都别吵了!”李老板皱着眉头斥责,“眼下是要先将这关渡过去!” 说罢,她望向李青妙问道,“妙儿!帕子可真是你拿的?” “姑母~你怎么能怀疑我呢?”李青妙撒着娇不依道。 “是不是你?”李老板没理会她小女儿的娇态,声音严厉了几分。 李青妙心中咯噔一声,姑母这是真的生气了?那就更不能承认了! 她斩钉截铁道,“不是!” 李老板收回目光,望着姜瑶道,“只能重绣一条了,我拖着时间,你尽快!” 姜瑶摇了摇头道,“仓促而为,绣出的东西定然达不到预期,会减弱客人购买的情绪!” “那你可有其他办法?”李老板拧眉问道。 姜瑶心中微寒,朱唇轻启,缓缓吐出几个字,“当然是抓贼!” “一定要找到那条帕子,不然日后此类事不能杜绝!” 李老板为难的看了一眼李青妙道,“一时半会儿怕是找不到了,还是得想其他的办法……” 姜瑶微微垂眸,掩住了眸中复杂的情绪,其实李老板也猜到了,除了李青妙还会有谁? 只是她宁愿为难自己,宁愿得罪客人,也不愿让李青妙背上偷到之名罢了。 空气中流淌着诡异的氛围,李青妙却还在仰着脖子叫嚷,“是姜瑶根本就没绣出来,还在这贼喊捉贼,姑母应该将她赶回去,别以为进了绣坊就能飞上枝头当凤凰了!她就是一个低贱的农女……” 李青妙几乎是一口气将自己心中的怨念全部说出来,话音刚一落,便闻一声响亮的巴掌声,伴随着李老板的怒斥声,“你给我滚!有多远滚多远!” 李青妙一手捂着脸,这一巴掌,比她日前自己打的十巴掌加起来都疼! “姑母!”李青妙满眼含泪,大声抗议。 李老板指着前院儿,怒斥一声,“让你滚!” 周围几人噤若寒蝉,她们跟着当家的这么久,还是第一次见当家的发这么大的脾气,还是对着自己最疼爱的侄女。 李青妙嘴角嗫嚅,委屈的眼泪大颗大颗往下落,却始终不敢再发一言,她怒瞪姜瑶一眼,捂着脸跑开了。 姜瑶默了默,没有多言。 李老板拉起她的手道,“现在要紧的是想办法补救,咱们一起想想办法。”这态度温和的与之前判若两人! 姜瑶垂了眸子,都说可怜天下父母心,当姑姑的又何尝不是? 李老板虽是维护李青妙,但也没有任她为所欲为。 她思虑片刻道,“那只有现场绣了!” “现场绣?那不是被人瞧了去了?”东娘道,她们是想学,但是也是自家关起门来的事,不能让其他绣坊学去! 姜瑶嘴角微微有了笑意,绣坊中虽有李青妙那颗老鼠屎,但是其他人还是很团结的! “不会!将雅间挂上纱帘,我在雅间中绣,客人只能隔着纱帘观看,这样既能让人看着,又可防止被人学去。” “倒是个办法!”李老板嘴角难得有了笑意,继续道,“东娘你快去准备雅间,把客人也安排好,千万别有人生事儿!” 东娘应下去准备了。 李老板拉着姜瑶的手道,“瑶丫头委屈你了!” 姜瑶知道,她说的委屈并非是现场去绣,而是丢绣帕一事。 姜瑶缓缓出了口长气,几不可查的将手从李老板手中抽出道,“先把眼前这关过去,我去准备了!” 得了姜瑶的准话,李老板缓缓出了口长气,她还真怕今日无法收场了,好在瑶丫头是个识大体的。 目光由近及远,落在姜瑶离去的背影上,心中那个念头再次冒了出来,怎么就是觉得她的背影和姿态有些眼熟呢? 姜氏帮着姜瑶备了针线和丝绢,一双绣眉微皱,问道,“瑶儿,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 姜瑶微低的头抬起,目光深不见底回道,“那要看雅间能不能备下,能备下我就绣,备不下当家的自然会去找那贼!” 姜氏似懂非懂的点点头,不知从何时开始,女儿成了她的主心骨儿,女儿说什么她就觉得什么是对的。 此时,前厅并不顺利,雅间都已坐上了人,还都是镇子上顶顶不能得罪之人。 东娘低声问一侧的月娘道,“1号里坐的谁?” 月娘微微摇头道,“是知县府上的。” 东娘皱了皱眉,“那2号呢?” “是杜家的夫人和姑娘……” “3号呢?” “是王员外府上最得宠的十一太太……” “4号……” 这次没等东娘问完,月娘便道,“是位外乡来的富家公子,听起来是京都的口音!” “京都口音?”东娘皱着眉头,眼神坚定几分,就他了! 强龙难压地头蛇,还是外乡的好得罪一些。 东娘敲了门进去,一身着玄青色锦袍的公子端坐在桌旁,矜贵又高冷,身侧站着一个同样是一身着玄衣的男子,侍卫打扮,满脸写着生人勿近。 矜贵公子端茶的手顿住,抬眸望向走进来的东娘,一双黑眸深不见底,道不尽世间沧桑。 东娘楞在原地,谁说外乡人就好欺负了?这人的气场明显的是他们惹不起的。 “有事?”贵公子见其迟迟不开口,语中无波问道。 “公子……”娘为难道,“这雅间……” 话未说完,月娘捅了捅她,示意她看脚下。 东娘眸光下移,一双绣着祥云莽纹的靴子跃然眼前,她大脑哄的一声,有片刻的空白。 月娘忙打圆场道,“我们来问问公子可需要添茶?” “不必!”答话的是侍卫,声音听起来比外表更冷几分。 话落,月娘拉着还在怔楞中的东娘快走几步出了雅间。 雅间内侍卫眉心拧成一个川字,这绣娘明显的有话要说,看了眼脚下又憋了回去,颇为怪异,他拱手问道,“公子?” 贵公子微微点头,轻嗯了一声。 侍卫持剑走了出去。 第54章 雅间 - 招摇农妃 - 余生锦 门外东娘大口大口的喘着气,低声道,“幸好你及时提醒了我,不然怕是要闯祸了!” 看那公子一身绣暗纹的锦袍便知非富即贵,加上那一双低调的靴子,身份不言而喻。 靴子上绣着祥云蟒纹之人,要么是朝中高官,要么是皇亲国戚,或者两者兼是,不管是哪个,都比其他雅间中之人尊贵百倍! 东娘拍着胸口,她怎么就会觉得强龙压不过地头蛇呢? 她看了看其他的三个雅间,杜员外、王员外和知县,杜员外家世代书香,在镇子上声望极高,王员外家是暴发户,小妾多如牛毛,知县家的四太太戏子出身,一向捧高踩低 看来看去还是王员外府上那新进的十一房小妾可能性比较大。 东娘轻咳两声,背脊挺得笔直,深吸一口气,敲响了门。 “进来!”小丫鬟应答。 东娘与月娘二人缓缓走入,只见一妙龄少女,随意的坐在桌子前,头上戴的金饰恨不得晃瞎人的眼。 东娘暗暗嘀咕一句,还真是暴发户…… 听说这王员外的第十一房小妾是被她娘卖过来的农女,想必是没见过什么钱,这一见着,恨不得把全部家当都戴在头上。 东娘还未说话,那小妾便道,“可是展品来了,来请我的?”声调七拐八拐,姿态极高。 东娘心中腹诽,区区第十一房小妾,还真当自己是个人物了 她硬着头皮道,“还没……,我来是有件事跟十一太太商量……” “你说什么?”暴发户少女挑眉,怒等着她。 东娘脑门子直突突,一看就不是好相与的,她仔细回忆一番,没说错什么呀,为了讨好这位“主子”,都没说她是第十一房小妾! 小丫鬟停下手中的动作,提示道,“我们太太,是来看展品的!”着重强调“太太”二字。 东娘在心中啐了一口,这村姑儿对十一太太已经不满足了,想当太太! 既是想当太太那就嫁寻常人家不就得了,偏偏爱财,给往王员外当了小妾,还做着太太的梦。 心中虽是这么想的,但东娘还是应承道,“看我这嘴,太太您看,我们绣娘要当场绣双面绣,需要个雅间儿,太太您看能不能移步?” 话音落,姜玥一双眸子阴寒的盯着东娘,阴阳怪气问道,“你说什么?我昨儿就差人定下的雅间儿,你让我让出去?” 东娘默了默,果然不是个好相与的。 姜玥还没完没了道,“你们的雅间儿不是四个吗?你怎么不让其他三个让?” 话落,不知是谁噗嗤一声笑了,幽幽道,“那还用说,肯定是其他三个惹不起呗!” 谁这么不懂事儿?看破不说破懂不懂? 再一看姜玥本就阴寒的眸子,现下已然结霜。 东娘头皮发麻,回头瞪了说话之人一眼,诶?人呢?谁在说话? 姜玥更是恼怒,上门便是客,东娘尚且能容忍几分,姜玥可一分都不会忍。 “谁说话呢?有种你出来,看老娘不打死你!” 说话之人似是为了验证姜玥会不会打死他一般,踩着话音的尾巴,就出现在雅间中了。 男子身姿颀长,一身黑衣,刀刻般的面容散发着冷气,这形象着实想不到是个会调侃人的。 姜玥一愣,这人哪里冒出来的?怎么门都没推就进来了? “你……你是谁?”姜玥有些结巴。 那男子微微挑眉,道,“我是说话之人!” “说……说话之人……,你走吧……”姜玥结巴着道,一看这手中拿剑的就是她惹不起的,计较起来没得一剑把她杀了! “走?”男子挑眉道,“你不是要打死我吗?” 姜玥:“……” 丫鬟:“……” 只有东娘心中在偷着乐吗?还真是难得见到这么直接揭短的! 不过这人怎么看着有些眼熟?貌似是隔壁那位公子的侍卫! 见姜玥脸色难看,一声不吭,男子上前不一步,“嗯?” “不是……,不是……,刚刚有只蚊子,我说的是打死蚊子!”姜玥赔笑道。 “这大冬日的哪里来的蚊子?”男子不依不饶道。 “额……”一群乌鸦自姜玥脑门儿飞过。 自从入了王员外府,她还没这么囧过,她正得宠,哪个敢不捧着她?好久没有人敢这么跟她说话了,怎奈她还得忍着! “我眼花了……”姜玥咬着牙道,这下总行了吧?这人麻溜的,赶紧的滚,立刻消失在她眼前! 姜玥心中有一个声音在呐喊! “眼花?”男子再次上前一步,将剑放在桌子上,吓得姜玥一激灵跟躲瘟疫似的站的老远。 姜玥又是生气又是恐惧,她努力的压抑着怒气,赔笑道,“嗯!眼花!” 男子看着她那咬牙切齿的模样,噗嗤的一声笑了,“你那看不惯我,又不敢惹我的样子,看着真让人心情舒畅!” 姜玥:“……” 她真的要暴走了! 东娘抿抿嘴,她不能笑,这个时候笑出声会被记恨的! 男子似是并不打算放过她,指着门口道,“出门左拐药方,眼花是病,得治!” 姜玥:“……” 她紧紧的捏着拳头,好生气,好想杖毙这人! 小丫鬟拉着她的手臂,轻摇两下,试探性问道,“太太我们还是先去药房看看吧……” 看!看!看!看你个大头鬼! 姜玥狠狠的瞪了两眼小丫鬟,怒气冲冲的出去了。 东娘的目光跟随着姜玥的背影,眸中染上的忧思,这个王员外的第十一房小妾,不会将这笔账算在她们头上吧? 她长长的出了口气,与月娘对视一眼,总归是眼前这摊子事儿解决了。 二人再一回头,适才那男子早已不见了踪影。 姜玥气冲冲的走了,不少人都看到了,其中也包括来前院看情况的姜氏,姜氏见了打扮极为招摇的姜玥,眉心蹙的紧紧的,快步回了后院儿。 这厢雅间儿刚一空下,东娘便招呼着客人道,“大家久等了,我们的绣娘马上就来,一会儿便在这雅间中当场绣一块儿帕子!” 第55章 众叛 - 招摇农妃 - 余生锦 此话一出,人群沸腾起来,就连隔壁雅间的杜家太太和千金都出来了。 “当真要当场绣?”有人质疑道。 “是!一会儿我们将这门上挂上纱帘,各位可隔着帘子看着绣娘手中的每一针每一线!” 杜家千金努努嘴,面上露出些许失望,原来是隔着帘子看。 这厢雅间准备好,莹姐便招呼着去请姜瑶。 “瑶丫头,到你了,东西可都备下了?” “备下了,早就准备好着呢,就等着雅间了!”姜氏笑意盈盈的,完全没了适才的担忧。 话落,姜瑶走了过来,少女一身天青色工装,面上半掩面纱,让人看不真切。 “瑶丫头这是?”莹姐愣了一下,随后问道。 也是怪了莹姐兀自嘀咕,用面纱遮上那张面黄肌瘦的脸,只露一双会说话的眸子,整张脸格外显得清澈灵动。 姜瑶笑的见牙不见眼,道,“为了保持神秘嘛!” 莹姐若有思的点点头,姜瑶却暗暗吐了吐舌头,姜玥竟然在王员外府上混的风生水起,还真是麻烦,她第一天开张,可不能让她给搅黄了! 说着,姜瑶递了另一块儿面纱给姜氏。 姜氏接过遮上,不出事自然好,但姜玥不是个会善罢甘休的,还真得再想法子预防,想到这里,姜瑶微微垂眸,低头在莹姐耳畔耳语几句。 莹姐先是皱眉,而后不确信问道,“王太太?”姜瑶肯定的点了点头。 姜氏在前端着秀篓子,莹姐搬着绣架,姜瑶却成了唯一一个闲人。 “来了来了……” “快看,那个端着秀篓子的八成就是绣娘吧?” “看着岁数也不大呢!” 人群中叽叽歪歪的,对姜氏指指点点。 姜瑶生怕姜氏露怯,转过头来拉着她的手,哪知姜氏不仅没有初来绣坊那日见人时的紧张,眉眼间还微微带着笑意。 雅间中的杜员外夫人和千金都出来了,站在门边没有上前,不远不近的看着。 小丫鬟低低道,“听说那绣娘是个寻常的村妇……” 杜家千金多看了两眼姜氏身侧的姜瑶道,“旁边那小姑娘长得却不似是个村姑……” “嗯,那仪态有些像精心调教过的。”杜夫人老辣的目光,在姜瑶一脚踏入门之时便注意到了。 别人看的是端着绣篓子的姜氏,她看的却是姜瑶,没办法,三人走在一起,她太出挑了! 短短的一段路,客人自动让出了一条通道,姜瑶四下看了,没见姜玥的身影,提着的心放下了不少。 她走在最前面,前脚刚踏入雅间,身后便传来尖锐的讽刺声,“我倒要看看,什么绣娘这么大排场,敢让我让雅间!” 姜瑶脚步一顿,姜氏身子一震,这声音是……,姜玥!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四号雅间中的贵公子正在喝茶,听到这声音眉峰几不可查的蹙了一下,放下了手中的茶杯。 “公子,我出去看看?”一侧持剑侍卫拱手问道,太聒噪了,他都看不下去这种人,何况是公子? “不必!”贵公子抬手制止。 姜瑶回头,迎上姜玥不善的目光。 不仅姜玥来了,还带了几个家丁,明显的是来找场子的。 东娘硬着头皮迎了过去,赔笑道,“太太来了,这边请!” 姜玥鼻孔朝天,冷哼一声,推开东娘道,“滚开!”你挡住我的视线了! 有些人八成天生就是仇人,姜玥带人本是来找莹姐麻烦的,但是站在门口遥遥一望便望见了那抹纤瘦的身影,被轰出雅间的怒火瞬间被一股更强的无名火压下。 “站住!”姜玥一声大喝,眸子燃着熊熊烈火。 姜氏身子又是一僵,许是被欺压久了,一听到姜玥的声音,便如得了圣旨一般定在了原地。 姜瑶也只是瞥了一眼,饶是心中恨不得要暴走,眸中也未掀起丝毫波澜。 她伸手一推道,“娘,您先进去!” “瑶儿……”姜氏眸中的光彩被担忧取代。 姜瑶微微点了下头,关上了雅间儿的门。 “我跟你说话呢,你没听见吗?”一句话的功夫,姜玥已然到了近前。 姜瑶转身,矮了姜玥些许,但气势上却没有逊色分毫,“听到如何?没听到又如何?” “你还敢顶嘴?”姜玥怒斥一声便扬起了手。 姜瑶抬手接住了自头顶落下的一巴掌,眼皮微抬露出被睫羽遮了大半的双眸,定定的望着姜玥。 姜玥怔楞一瞬,自牙缝挤出两个字,“姜瑶!” 就似姜瑶回眸的一刹那,就在满头金银下认出了姜玥一般,隔着面纱,姜玥也一眼便认出了她! 竟然是姜瑶,姜玥的目光投向雅间紧闭的门扉,那适才进去之人,便是她那丢人现眼的姑母! 先前娘亲说,她们母女被镇子上的绣坊接走了,她怎么也没想到,这些时日闹出的双面绣,是出自这对母女之手! 比之姜玥眸中震惊和仇视,姜瑶则平淡的多,朱唇轻启吐出几个字,“姜玥,别来无恙!” “放开我!”姜玥边说边挣开姜瑶的钳制,“你娘会双面绣?一起生活这么多年我怎么不知道?还是不要在这吹牛,小心风大闪了舌头!” “闪了舌头如何?又不是你的!慢走不送,王员外的第十一房小妾!”姜瑶说的云淡风轻,一句话末尾却七拐八拐。 姜玥似是被人连扇几个巴掌一般难堪,她最恨被人说她是小妾了,而且还是第十一房,姜瑶她竟然敢! “你!”姜玥再次扬起了手。 “十一太太!”有人高声道。 是李老板,李老板来了有一会儿了,隐隐感觉二人之间的不同寻常,是以才没出声。 “十一太太到我彩绣阁若是为客,我彩绣阁欢迎之至,但若是找茬儿,那便请回吧!” “你!”姜玥怒指着李老板,甲尖染红的丹蔻与白皙的皮肤形成鲜明的对比。 “你可知,只要我一个不愿意,王员外即刻灭了你的绣坊!”已经很久没人敢这么跟姜玥说话了,李老板护着姜瑶的态度成功的激怒了她。 第56章 亲离 - 招摇农妃 - 余生锦 李老板嘴角微勾,面上不喜不怒道,“我彩绣阁能在镇子上屹立多年而不倒,背后也是有些人脉的,十一太太如今欺上门来,还扬言灭了我彩绣阁,我也想看看你怎么个灭法?” “你竟然敢这么跟我说话?我可是王员外的太太!”姜玥怒不可遏,口不择言! “呵~太太?”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眸中嘲笑的意味甚浓。 人群外一人冷笑一声,高声道,“我竟不知,王员外何时换了太太?” 众人目光随之后移,站在门口之人不正是久不出门的王员外的嫡妻,说话之人正是这位嫡妻身侧的刘妈妈。 王老太太头发白了大半儿,早已年过五十,大孙子比姜玥还大两岁,讽刺的是,姜玥竟与她共侍一夫! 姜玥眉头皱得紧紧的,这老太婆今日怎么出门了?真是晦气! 小丫鬟推了推姜玥,猛眨眼睛,姜玥不甘愿的扭着身子。 刘妈妈洪亮的声音再次响起,“香草这是怎么了?眼睛若是害了病,得治!” 东娘心中发笑,这话听着怎么这么耳熟呢?适才四号雅间中贵公子的侍卫好像也这么说过姜玥! 被唤香草的正是姜玥的丫鬟,被这么一怼,眼睛也不眨了,手也不推姜玥了。 姜玥狠狠的瞪了刘妈妈一眼,这个该死的老太婆,有香草劝着她还可以不甘不愿的去行礼,没了香草这个台阶,她去行礼,岂不是让人碎嘴她怕了这老太婆? 杜夫人在一旁微微笑着看戏,王员外宠妾灭妻,前些年嫡妻张氏的日子着实难过,受了那些小妾不少磋磨,如今姜玥这个新宠,想再磋磨怕是不能,张氏的长子已经掌了一半儿的家产,姜玥愿意也好,不愿也罢,都得俯首称小! 然儿,姜玥却是个不肯低头的性子,她听府中的老人说,那些个小妾得宠之时,没少欺负夫人,凭什么她就得低头? 她看着一侧的香草,轻咳两声。 香草只当没听见,低着头眼观鼻子鼻子观心。 “哼!没用的东西!”姜玥斥责一声,而后眸光犀利的望向王太太,冷笑道,“你是太太?哼!也不看看自己多大岁数了,老爷宠爱谁,谁就是太太!” 刘妈妈上去就是一巴掌,怒斥道,“你是谁的太太,没规矩的小狐媚子!” 啪的一声响,姜玥被打的七荤八素,在原地转了一个圈儿,还是借着刘妈妈扯她肩膀的力道才站稳。 “我呸!也不看看自己是个什么东西,仗着老爷的宠爱就想当太太!”刘妈妈狠狠的啐了一口,将姜玥踹跪在地上。 噗通一声响,饶是隔着厚厚的棉衣,姜玥也磕的膝盖直打颤。 她在员外府一直被捧着,何时受过这等待遇,奈何刘妈妈膀大腰圆,按着她的肩膀,她再怎么挣扎也动不得分毫。 “你还杵在这里做什么?还不快去请老爷!”姜玥无计可施,只得冲着香草怒喝。 香草微微抬头,一脸的无奈道,“姨娘,您就跟太太认个错吧~~” “你说什么?连你这个贱蹄子都背叛我!” “姨娘!胳膊拧不过大腿!” “反了你们了,回去我就让老爷收拾你们!” 姜玥恨不得双眸能喷火,将眼前让她颜面丢尽之人燃烧殆尽。 还有这个死老太婆,让她知道是谁把她搬来的,她非扒了她的皮! 一侧的姜瑶不知怎的,猛地打了个冷颤,暗自嘀咕谁在背后骂她! “十一……”刘妈妈故意拉了长音才道,“小妾!你想让老爷收拾我们,也得看大少爷答不答应,哼,进府这么久还拎不清自己的身份!” “你!你们!”姜玥环顾四周,见姜瑶一副事不关己看热闹的模样就格外的来气。 不知是狗急跳墙还是病急乱投医,她怒喝一声,“姜瑶!你就看着她们欺负我?”,那态度比之之前更加恶劣,仿佛姜瑶天生就是她的奴隶一般,任她打骂,给她抗炮! 姜瑶冷冷道,“没人欺负你,是你摆不正自己的位置!” 她是妾,妾乃贱籍,真不知道姜玥哪里来的底气,这么想完姜瑶又不禁皱了眉头,这种思想是前世甄招珞灌输给她的,什么时候开始她竟也这般认同了? “姜瑶我是你表姐,你别忘了,是我们家将你养大的!” 姜玥挣扎着想起身打姜瑶,真是后悔养了这对儿白眼狼母女! “表姐?姜玥你怕是忘了,在你和你娘要卖了我之时,我就已经跟你们家断绝关系了!是你不尊主母,是你恃宠生娇,是你觊觎不属于自己的正室之位,你活该!” 姜玥派人买了所有的化橘红,还故意让丫鬟在她面前显摆,显然是巴不得她娘无药可治,她不仁,自己为何要有义? 一席话说完,冷眼旁观的杜夫人挑了挑眉,这丫头倒是很明事理。 王太太也抬了抬眼皮子,原来这个就是那位宁死不愿意进员外府的农女,倒是个有气节的,可惜了是姜玥的表妹。 “姜瑶我杀了你!”姜玥咆哮着张牙舞爪,奈何肩膀被人死死的按着,挣脱不开。 姜瑶后退一步,冷眼看着姜玥狼狈的模样。 香草噗通一声跪在姜瑶身侧,“姨娘,您就给夫人陪个不是吧!” 姜玥狠狠的瞪了香草一眼,怒斥一声“没用的东西!滚开!” 杜姑娘声音温婉,入耳柔和,“娘,我还是第一次见这样的妾室,竟想爬到正室的头上。” 杜夫人适才还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现下眉心蹙的紧紧的道,“王员外府是商贾之家。”不讲规矩的很,自然无法跟书香门第比,女儿还是得配门当户对之家。 王太太听了这话不悦的皱皱眉头。 杜夫人是个玲珑的人儿,察觉到气氛的微妙,立马改口道,“那妾室没有教养,王太太多管教几次便好了。”虽然他们杜家不怕王家,但也没必要因着一句话,闹得不痛快。 王太太这才舒展了眉峰,一双浑浊的眸子微凝扫过姜瑶,落在姜玥身上道,“带回去!” 第57章 台阶 - 招摇农妃 - 余生锦 刘妈妈应了,招呼着手下的丫鬟压着姜玥,往外走。 围观众人看了好大一会儿笑话,见人要走了,纷纷讨论起了绣品。 姜玥狠狠的瞪着姜瑶,恨不得将她生吞活剥了,姜瑶却只冷眼旁观,面上没有丝毫情绪。 自己丢了这么大人,她凭什么让姜玥风光? “太太!您还不知道吧,当初老爷要纳的不是我,而是姜瑶那贱人!”姜玥尖锐的声音再次拉回了人们的注意。 走在前面的王太太一张脸皱成了一朵菊花,回头扫了一眼姜玥,而后瞪着姜瑶,好似想从姜瑶那张面黄肌瘦的脸上,看出什么一般。 本不想纠结此事,现下被姜玥拿出来说道,若是不追究怕又会有闲言碎语,良久她才道,“把那丫头一起带走!”“ 真是人在家中躺,祸从天上来,姜瑶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儿,这都什么时候的事儿了?姜玥还拿来说,更可笑的是,还有人拿它当一回事! “姜姑娘是我们绣坊的绣娘,王太太还请高抬贵手!”李老板面挂着无懈可击的笑意,话语间丝毫看不出来心中对王太太的鄙夷,一把年纪了,还是个老醋坛子。 王太太蹙着眉头,看着李老板道,“只是请姜姑娘回府去坐坐,李老板莫要着急。”至于坐多久谁也保证不了。 “这么多人等着姜姑娘的双面绣呢,她八成是去不了了!”杜姑娘不同于外表的温婉,心直口快道。 姜瑶侧目,少女亭亭玉立,一身鹅黄色襦裙站在门侧,一颦一怒间萦绕书香气,细看之下,还带了几分傲骨。 这样的气质,与这个小镇格格不入,恍惚间给姜瑶一种鹤立鸡群的既视感。 月娘低声道,“是杜家千金。” 姜瑶点点头,原来这位就是出身书香世家的杜千金。 虽然王员外府是镇子上最富有的,但论得民心,还是百年不衰的杜家。 杜家千金一说完,便有人呼应,“是啊,是啊,我们等这么久了,姜姑娘怎么能走?” “况且姜姑娘是绣坊的人,又不是你们员外府之人,你凭什么带走?” 这话说的有理,王太太不过是仗着有钱罢了,仔细想来,她有什么权利将人带走? 王太太面色难看极了,杜家那丫头真是多事,引来这么多人批判她,连个台阶都没一个给她下的。 姜瑶笑着道,“王太太厚爱,小女自知感恩,改日带着绣品亲自登门,今日着实走不开!” 王太太总算有台阶了,顺着便下了,她一副好说话的模样道,“那便该日吧。” 仿佛适才欲带人走的,不是她一般,还是脸面重要,有杜家挑头,她再坚持,没得闹个没脸。 临走之时王太太还多看了姜瑶两眼,同是出自一家,这个姜姑娘倒是比自家那个小妾懂事多了。 这厢王太太带人一走,那厢绣坊的气氛便活跃起来了。 姜瑶谢过众人维护,便款步走进雅间,坐在了绣架前穿针引线。 雅间外人门隔了纱帘见了,均惊奇议论出声,“原来是这个小姑娘绣呀……” “还以为她是打下手的呢,幸好没被王太太带走……” 这议论声不算小,引得左右两侧雅间中人的注意。 四号雅间的贵公子再次端起了茶盏,眉峰微拧道,“去看看。” 抱剑侍卫得了令,一眨眼的功夫,连门都没开,人就消失了。 说是雅间,不过是格子间罢了,冷风就蹲在格子间的上方,居高临下睨着蒙着面纱的姜瑶,还真是一个小姑娘啊,那一颗小绣花针在她手中来回穿梭,熟稔又精炼,但这举止……怎么看着有些眼熟呢? 想再细看,但姜瑶似是察觉到什么一般头低的更低了,他更看不到了。 想来完成了主子交代的任务,冷风一闪身就消失了。 “公子,确实是个小姑娘!” “小姑娘……”贵公子皱了皱眉,没有多言。 那厢杜家母女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同起身出了雅间。 杜夫人眸光深了两分,“这姜姑娘,怕是非池中之物。” 杜家千金伸着脖子看,又觉得有失体统,复又收了回来道,“恍惚是见了那姜姑娘,若是能进去看看便好了。” 杜夫人摸了摸她的头道,“傻丫头,人家挂了帘子便是怕人偷艺,哪里会让你进去看?” “娘~”杜家千金抱着杜夫人的手臂撒娇道,“我就去看一会儿,咱们去问问嘛,大不了使些银子~~” 杜夫人微微摇了摇头,这傻丫头,还以为什么事银子都能摆平,不过……倒是未必不能一试。 没一会儿的功夫,李老板被请进了二号雅间,杜夫人说了诉求。 李老板为难道,“这双面绣是稀罕物,绣娘在刺绣之时是不能旁观的。” “那我们出些银两……”杜家千金话未说完,便被杜夫人打断了。 “我家姑娘觉得姜姑娘甚是面善,不知绣完绣品,可否请姜姑娘一见?”说完杜夫人还觑了杜家千金一眼,人家都拒绝了,再说银两便是侮辱了,自古有才华之人多少都有些傲骨的。 “这……”李老板犹豫一瞬,看着杜家千金殷切盼望的眼神,着实有些不忍拒绝,她道,“那我去问问姜姑娘的意思。” 杜家在镇子上极为有声望,不好直接驳了杜夫人的面子,但是姜瑶又是个有主意的,李老板也不好直接应下。 杜家千金微微失望道,“还要去问啊……”她们都退了一步呢! 李老板笑着道,“杜姑娘有所不知,姜姑娘着实是个妙人儿,是人才都是要给几分尊重的。” “李老板说的是,那我们就静候佳音了。”杜夫人拉了拉女儿的手,微微摇了摇头。 李老板打了纱帘进雅间儿之时,姜瑶的罂粟花已然绣了一大半儿了。 花样精巧细致,栩栩如生,着实是让人过眼难忘。 “当家的来了!”姜氏起身招呼着,姜瑶则没有抬头。 “嗯,我来看看进度,顺便有事问问瑶丫头的意思。”说着李老板探头去看姜瑶。 第58章 失窃 - 招摇农妃 - 余生锦 姜瑶过于专注了,没有太在意外界的情况,只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在绣品上。 李老板嘴角的笑僵了僵,瑶丫头这是还在气她袒护妙儿吧? “瑶儿!”姜氏嗔了一句,伸手去碰姜瑶的手臂。 姜瑶抬头,“嗯?娘怎么了?” 李老板看她一脸无辜的模样,心放下了两分,复又想到姜瑶可能是故作迷蒙,免了尴尬,她心中微微叹息妙儿的事她还是得从长计议。 “当家的说有事跟你商量。”姜氏重复道。 姜瑶一双眸子转向不知何时进来的李老板面上,示意她说。 李老板一扫心中的疑虑,或许是她多心了吧? “隔壁雅间的杜夫人和杜千金想见见你,你意下如何?” 姜瑶微微侧目,好似隔着墙能看到那个亭亭玉立的少女一般,是她想见自己? “好!”一看便知杜家母女是良善之辈,多结交往来日后也好有个照应。 李老板悬着的心落下,眉开眼笑道,“好,那我去回个话儿,等你绣完便过去。” 不知何时开始,她已然对姜瑶存了些许敬畏之心,适才还真怕她不答应。 得了准话儿,杜姑娘笑容中带了些许意料之中,以她们家的声望,有谁会不答应呢? 转眼儿,一个时辰过去了,姜瑶手持剪刀,剪下最后一丝绣线,伸伸懒腰道,“终于完成了!” 姜氏笑着拿起绣帕,早已等在门外的东娘打了帘子进来道,“完成了?门外的人都迫不及待呢!” 姜氏将绣帕递了过去,东娘接了过来,将手在衣服上擦了好几遍,才左摸摸右摸摸,喜爱极了。 这块儿帕子,比之姜瑶刚入绣坊绣的那一块儿更为精巧,花样儿也更为新颖。 “这便是罂粟花儿吧?”东娘小心翼翼的摸着,似是那一花一草都有生命,需要细细呵护一般。 “嗯!东姨快拿出去吧。”姜瑶肯定的点头,看到东娘的反应,她心中更加确信了双面绣的市场。 “好!好!”东娘边应着边往外走,一双眼睛都没离开过手中的帕子。 “出来了!出来了!”外面的人兴奋道。 东娘前脚迈出门槛儿的功夫,乌拉一下人群便围了过来。 “我看看!” “我看看!” “让我先看!” 东娘双手紧紧的将帕子护在怀中,好在没有人真的上手用力扯,她忙道,“都别急,都别急,我这就挂起来,大家细细的看!” 说着她推开众人,蹬着早已备好的圆凳,将帕子挂在了告示的一侧。 这位置挂的极好,撤了圆凳,让人抬头便见,想伸手去摸又摸不到。 大厅内叽叽喳喳声四起,雅间中的杜家千金有些坐不住。 “娘,我们也去看看吧。” 杜夫人觑了她一眼,嗔道,“跟你说了多少次了,你是大家闺秀,不许出去跟人挤,都请了姜姑娘了,让她单独给你绣两条便可,做甚跟人挤挤攘攘的。” 杜千金不乐意的噘着嘴,虽是这么说,但她想早些看到嘛,听人议论声心中跟猫挠了一般。 “娘~”杜千金还在撒娇,但外面的情况,却没给她机会。 “诶?帕子呢?” “是啊……,哪里去了?” “刚刚好像有个黑影闪了一下……” “你胡说什么,哪里来的黑影,八成是院外的树影透过来了。” 这人这么说着,西北风还颇为给力的吼吼两声,吹得树枝摇曳乱晃。 “哦……,原来是树影……”那人若有所思。 “那绣帕呢?” “绣帕呢?我们还没看仔细怎么就没了?” 适才还沾沾自喜,自豪的不行的东娘,此刻急的跟热锅上的蚂蚁一般。 姜瑶和杜家母女也闻声开了门。 吱呀的一声门响,姜瑶侧目,正对上杜家母女望过来的眼神,她微微点了下头算是打过招呼,而后迈步出了雅间。 少女轻纱遮面,款步走到了大厅,清脆的嗓音落下,大厅中瞬间静的落针可闻,都等着绣娘拿主意。 “你们看到黑影了?” 黑影这个东西,让姜瑶想起了前世在京中见过的暗卫,这个想法刚一冒出,她便摇了摇头,这是偏僻的小镇,不是落片瓦就能砸到个五品官的京都,怎么会有暗卫! “是啊,我看到了,但他们说是树影……”一人低声道。 姜瑶侧目望了望院外的大树,复又低声问道,“东姨,今日可见了什么不同寻常,或外乡来的人?” 东娘刚想摇头,目光瞥见紧闭门扉的四号雅间。 姜瑶顺着她的目光望去,追问道,“四号雅间内坐的是什么人?” 东娘附在她耳侧低语几句,京中的贵公子沉冷喜穿黑衣的,这倒让姜瑶想起了一人,只是那人不大可能来着小镇子。 “我去看看。”一句话落,东娘没来得及阻拦,姜瑶已然走出几步远了。 雅间内,矜贵公子骨节分明的大手微扬,指尖上好的丝绢滑过,一簇罂粟半遮半掩呈现在眼前,不是姜瑶丢的那条帕子又是什么? “公子,这帕子可还好?”一侧的抱剑侍卫眉头蹙的紧紧的,他是个只懂得舞刀弄棒的粗人,着实看不出这帕子跟府上姑娘用的有何差别。 “好!”贵公子单单一个字,侍卫便奉若珍宝。 “那属下去将那绣娘请过来!” “嗯!” 门外姜瑶刚要抬手敲门,门便打开了。 持剑侍卫颀长的身形出现在门后,姜瑶看着那几乎能顶到门框之人,身子一晃险些站不住,好在追过来的东娘及时扶住。 姜瑶心噗通噗通直跳,怎么是他? 她似是要确定自己心中的想法一般,顺着门缝望进去,一矜贵公子身着玄衣,指尖倾泻流淌的正是她绣了一个多时辰的丝绢。 是他!姜瑶眸子睁大,几乎是一瞬间的功夫,一颗噗通直跳的心,落回了肚中,人也随之跑没影了。 是……是冷风! 冷风微微摇了摇头,望着姜瑶跑远的背影眸光深邃两分,这冒冒失失的小绣娘虽遮着面纱看不清容颜,不知为何竟有几分熟悉感。 第59章 顶替 - 招摇农妃 - 余生锦 姜瑶跑进了后院儿,将门紧紧的关上,眸光复杂难言。 是他!他不仅没死,还再次出现在自己面前,此刻她不知道心中庆幸多一些,还是恨意多一些。 适才那惊鸿一瞥间,他的面色比之从前苍白了不少,想来是坠崖的伤未痊愈吧…… 一瞬的功夫,姜瑶大脑中千回百转,恨也好,怨也罢,最终只剩一句他还活着便好! “瑶儿!瑶儿!你怎么了?”姜氏的声音自门外传来。 姜瑶猛地给了自己一个爆栗,适才只单单见了一眼侧颜,怎么就又被他迷惑了,竟生出些许旖旎的想法。 那妖孽也是,平日喜穿绯衣,今日怎么就换成了玄衣,害得她误以为是别人,差点就闯进了雅间。 “瑶儿,你没事吧?”姜氏在门外急的跟热锅上的蚂蚁一般。 姜瑶整理了凌乱的心情,从地上站了起来,她恍惚记得,前世京中西街口有一家偷卖蛊虫的苗疆铺子,不知是否能抑制住她那疯长的情丝和不该有的心思。 “瑶儿……” 姜氏正一脸焦急,门吱呀的一声打开,门后少女眉眼含笑道,“娘,我没事!” 这突如其来的转变,弄得姜氏一愣,“可是……适才你……” 姜瑶随意编了个借口道,“那公子是林公子的朋友,我不想再跟林公子有任何牵扯,怕被他认出,才跑了出来。” 姜氏似信非信的点点头,总觉得有什么不对,日前她不许女儿与林公子来往,女儿还言之凿凿,今日怎么突然就想通了? 这个想法也只是一瞬,想通了便好,然而姜氏却为难了,她道,“可是……那位公子指名要见你!” “见我?”姜瑶扯下面上的面纱。 “嗯!他要见绣双面绣的绣娘!” 襄郡王这是唱的哪一出儿?前世他对绣品可没什么兴趣! 还要见她?适才那一晃,她轻纱遮面,冷风不一定能认出,但若是再去,别说是面纱,就算遮着斗笠,一说话冷风便能察觉。 恰在此时月娘也来了,“瑶丫头,怎么来后院了?前院有贵人找你呢!” “找我?他可认得我?”姜瑶心乱如麻,说话丝毫未注意措辞,一句话入耳,月娘以为她故意难为人,遂面色难看两分讪讪道,“自然是不认得,贵人要找的是能绣双面绣的绣娘!” “那便找个人顶替我吧,我不太舒服。”月娘看了姜瑶两眼,脸色着实难看,她为难道,“怕是没人顶替的了,让东家会跟你一起去,你好歹露一面便离开。” 那厢雅间中,矜贵公子眉峰微蹙,放下手中的茶盏,问道,“绣娘怎么还没来?” “已经叫人去催了,我们这儿还有其他绣品,不如公子先看看。”李老板心中七上八下的,一边瞄着门口一边道。 “我们公子只看双面绣!”冷风道。 ”是!“李老板赔笑介绍丝绢上绣的罂粟,恨不得亲自去后院将姜瑶揪过来。 眼见着李老板要扛不住,姜瑶还没来,东娘匆匆往后院儿走,边走边喊,道”月娘?瑶丫头可在房中?“ “来了来了。”月娘边应和着边伸手去拉姜瑶,“来不及了,走吧,你就打个幌就出来。” 别说打个幌,自从知道那人在绣坊,她连前院都不想去! “月姨!我真的不舒服!” 姜瑶憋着嘴,挣脱来月娘的手。 正两厢僵持着,门外传来李青妙的声音,“杜姑娘怎么来这里了?” 杜姑娘?杜家千金,杜羽微?屋内三人齐齐皱了眉。 “我见绣娘来了后院,跟来看看,可有需我杜家帮忙的?”杜羽微温婉的声音,如潺潺溪水缓缓流过。 “绣娘?你说姜瑶那丫头?她就是一个村姑。”说起姜瑶李青妙有些咬牙切齿,“杜姑娘来这边,我给你介绍介绍新出的绣品!” 杜羽微秀眉微蹙,躲开了李青妙来拉她的手。 “不必了,我去找姜姑娘!”杜羽微声音中带了些许不悦。 找姜瑶!找姜瑶!怎么又是姜瑶! 李青妙恨得牙痒痒,她声音扬了扬道,“姜瑶只是一个低贱的村姑,除了会双面绣什么都不会!” “那也比某些人好,有一技之长之人就值得人尊重!”杜羽微难得正视李青妙,双手交握在身前,身体站的笔直,端着大家闺秀的款儿,教训起人来却格外的有气势。 姜瑶嘴角微弧,道,“真是瞌睡了有人递枕头,口渴了有人送茶!” 姜氏与月娘还在品这句话中意味,姜瑶已然将杜家千金请了进来。 姜瑶上下将杜羽微打量一圈儿,看得杜羽微有些发毛,问道,“可是有什么不妥?” 姜瑶点点头道,“妥!”别提多妥了! “娘,您看杜姑娘的身形与我是不是很像?”姜瑶挽着姜氏的手臂,月娘也寻声望去。 一时间看的杜姑娘有些无所适从,这难道是要将她论斤卖吗? 月娘嗔了一眼姜瑶道,“不许打杜姑娘的主意!” 往常她们是看都不敢多看杜姑娘一眼的,人家是高悬在苍穹上的太阳,自己则是深陷泥淖的蝼蚁,哪里敢有不敬的想法。 “打我什么主意?”杜姑娘声音依旧温婉,但一双眸子亮晶晶的。 姜瑶拉过她道,“我与杜姑娘一见如故,不知杜姑娘可否帮我一个忙?” 杜羽微想也没想道,“自然可以!”她们杜家在镇子上声望极高,求上门来的不知凡几,难得有一个跟她想法一致的,她也觉得与姜瑶一见如故,好似上辈子就认识了一般。 “前院有位客人想见我,一会儿你换上我的衣服,遮上面纱替我去见,他问什么你就说不知道,他说什么你也不要答应!” “这不好吧?”被人拆穿了就丢人了,她堂堂杜家千金,冒充一个小绣娘还不让人笑掉大牙。 “这好!怎么不好?事成之后我还赠你一条双面绣的帕子作为回报!”姜瑶诱惑道。 “不可!”月娘阻拦道,“且不说杜姑娘愿不愿意,前院那位公子可是身份贵重,一个不慎让他发现端倪,咱们整个绣坊都会跟着遭殃!” 第60章 百寿图(端午安康哦!) - 招摇农妃 - 余生锦 “有什么事我一个人担着!”姜瑶挺挺胸脯,给月娘一个安心的眼神,复又转向杜羽微引诱道,“杜姑娘,双面绣的帕子可是千金难求,这月月末我们家才卖五条,况且适才我绣的,那条帕子就在那位公子的手上,你八成还没看过吧!” 高门大户都自持身份不会跟平头百姓去挤,姜瑶笃定杜姑娘还没看过。 杜羽微心中微动,那帕子她的确还没看上一眼呢,只听人们说怎么怎么好了,说的她心跟猫挠了一般。 “杜姑娘,别犹豫了,没时间了!”姜瑶催促道。 “瑶丫头!”月娘嗔道,杜姑娘和前院儿的贵公子他们一个都得罪不起,真不知道瑶丫头怎么想的,推杜姑娘出去糊弄那位贵公子! 越想越觉得不靠谱,月娘拉着姜瑶的手就往外走,“你就去露一面便罢!” “杜姑娘你可想好了,过了这村没这店了!”姜瑶边往外走,边挣扎着回头唤着杜羽微。 “好!两条帕子我就答应!”杜羽微咬咬牙。 姜瑶都走出门了,听了这句忙挣开月娘,往屋里跑。 她后脚刚进屋,便啪的一声将门关上,紧追过来的月娘没来得及刹住脚步,鼻子险些撞平了。 姜瑶眸中带着笑意,没给一脸纠结的杜羽微反口的机会,她道,“两条就两条!” 拍板儿后,心中又忍不住得意,还真是个小姑娘,两条帕子就打发了,要是她非要个全套的绣品不可! “瑶丫头不可!”月娘还在门外拍门,屋内姜瑶与杜羽微已然换好了衣衫。 姜氏看着身着大家闺秀服饰的姜瑶,眼神有些迷惘。 再一看杜羽微,她遮上面纱,换上绣娘的工服,加之身形相差无几,冷眼看竟跟姜瑶一个人儿似的! 二人对视一眼,相视一笑,随后吱呀的一声门响,两个遮着面纱之人齐步走了出来。 月娘一时间有些怔楞,伸手拉着穿着工服的那个,边走边道,“瑶丫头,快点吧,别让人等急了。”这小祖宗可愁死我了! 姜瑶落在后面微微一笑,看吧,遮上面纱月娘都没认出来呢! 杜羽微收拾了凌乱了一地的玻璃心,竟然没认出来,她怎么会跟个绣娘那么像?就算那人是与她一见如故的姜瑶,她心中的落差也颇大。 那厢李老板在雅间中早就坐不住了,抱剑侍卫拧眉问道,“绣娘怎么还没来?” “公子且在等等,已经让人去催了。”李老板就差抬手去擦汗了。 话音刚落,一身绣娘工装的杜羽微便出现在门口,月娘接话道,“来了来了!” 女子遮着面纱,身形纤瘦,睫羽微垂,娉娉袅袅而来。 冷风暗咒一声,这哪里是绣娘,莫不是哪家的大家闺秀走错了门。 贵公子也闻声抬头,少女一身工装稍显肥大,更衬弱柳扶风,仪态万千之美。 杜羽微一进门,便察觉周围气氛的微妙,以及空气中强大的气场,她的一颗小心肝儿扑通扑通的,连头也没敢抬。 这究竟是什么人啊,杜羽微心中暗咒,瑶儿给她挖了好大一个坑,两条绣帕填不上,一会儿她出去了要三条! “公子!”杜羽微微微欠身,依旧没有抬头。 清脆悦耳的嗓音一一流淌过众人耳畔,吓得李老板和月娘一激灵,这声音……,是杜家千金! “免礼。”矜贵公子微微抬手,随后将面前的帕子推了过去问道,“这帕子可是你绣的?” 杜羽微悄悄抬眼去看,原来这条便是适才绣出的双面绣,这花便是罂粟的图样,当真是精巧新颖! 一只纤纤玉手,指节修长,轻轻撵起帕子放在手心观摩,当真是正面和背面一个样子,她又后悔了,要三条也是不够的! 这么一想杜羽微心情放松了不少,一时忘记了,还有人等着自己答话儿。 这可急坏了李老板和月娘,月娘在连续咳嗽了两声之后,真想伸手在杜羽微腰间掐一把,这要是瑶丫头她早就下手了,只是碍于杜羽微的身份,犹豫再三,终究还是将伸出的手收了回来。 矜贵公子再次皱了皱眉,氛围一度陷入尴尬,李老板开口打破沉默道,“这帕子正是出自这位绣娘之手!” “在下有个不情之请,不知姑娘可否应允?”矜贵公子打量着杜羽微再次开口问道。 冷风真想翻个白眼儿,这绣娘不是一般的自恋,自己的绣品也能捧着欣赏那么久,好在有面纱挡着,不然口水都流到帕子上了。 矜贵公子眸光微沉,氛围再次微妙几分。 月娘一咬牙一闭眼,鼓足了勇气捅了一把杜羽微的腰。 “啊?什么?”杜羽微惊讶抬头,一双迷蒙的美目,一眼便撞入了贵公子深邃的双眸。 眼前之人剑眉入鬓,星眸深邃,好……好俊秀的公子……不!说是俊秀太过浮夸……当是刚毅中更显优雅,沉着中增添几分气宇轩昂。 杜羽微一颗少女心从胸腔一路突突到了嗓子眼,最后砰的一下炸开,面红耳赤,呼吸都不畅快了。 “姑娘?”贵公子提醒道。 “啊……好,可以……”杜羽微语无伦次的应着,甚至没有发现眼前的贵公子根本就没有提出实质性的需求。 贵公子眉头几不可查的蹙了一下,这绣娘的反应他再熟悉不过。 冷风眉头微挑,自家公子果然是少女杀手啊,上到公主郡主,下到小家碧玉,现在就连这乡野绣娘都被迷得神魂颠倒。 “公……公子要什么?”杜羽微这才回过神来。 然而,眼前的贵公子却别开了眼,向来他不怎么喜欢别人过于关注他的容貌,尤其是一脸痴迷的盯着,眼前的女子已然越过了他的底线。 冷风代口道,“我家公子想要一副百寿图,三个月后来取,这是定金,这是草纸,请姑娘过目。” 杜羽微接过纸样,打开来看,一个百个寿字,她都能绣出来,更别说是姜瑶了。 此时此景,她哪里还记得姜瑶叮嘱过她什么都不要答应,她几乎是想也没想便道,“好!” 第61 心上人 - 招摇农妃 - 余生锦 李老板想扶额,杜姑娘就这么应下,不知道瑶丫头那边允不允许,但是想反口已然来不及了。 想来搞定瑶丫头比搞定这位公子容易些,李老板深吸一口气,理了理思绪道,“不知公子府上是?我们绣派人给公子送过去。” 杜羽微心中庆幸,姜还是老的辣,这么一来她就知道这位公子姓甚名谁了。 贵公子已然起身,说话的是冷风,他道,“时间到了我们自会来拿!” “是!”李老板恭敬地起身相送。 姜瑶就混在人群中,见人走了,她偷偷的溜进雅间。 此时,雅间内的杜羽微正双手捧着脸,正大口大口的喘气。 真是丢死人了,这会儿两颊还烧烫的厉害,适才幸好蒙着面纱,不然被他看到自己羞窘的模样还不笑掉大牙。 “喂!怎么样?”姜瑶声音不大,却吓得杜羽微身子一颤。 “啊?”杜羽微回神,嗔道,“你什么时候进来的,也不说一声,吓了我一跳!” “哪里没有说,喊了你好几声,是你不知道在想什么,那么入神!”姜瑶白了她一眼,目光瞥见桌子上的画纸。 “这是什么?”姜瑶伸手去拿,展开后却蹙紧了眉头。 百寿图?“看着怎么有些眼熟……” “眼熟?”杜羽微娥眉紧蹙,显然不相信,“这是适才那位公子留下来的!” “适才那位公子……”姜瑶小声嘀咕着,是……是从老靖国公夫人那里看到的。 老靖国公夫人是襄郡王的亲祖母,前世她得了赐婚,第一次去拜见老靖国公夫人,彼时这副百寿图装裱成了一块儿屏风,就摆在正厅中。 如今换做是图纸,她冷眼瞧着,一时竟没认出来。 等等……,“这图纸为什么会在这儿?”姜瑶有些不敢想,不会是这丫头答应了人家什么吧? “额……”杜羽微看了姜瑶不好的脸色,猛地就想起了她的叮嘱,什么都不要应,什么都不能说,适才她被男色所误,竟想也没想便应下了。 “我……我不是故意应下的……”杜羽微如一个做错事的孩子。 姜瑶扶额,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她越是想与前世划清界限,就越牵扯不清。 现下又多了这幅百寿图,不该是出自她手的! “瑶儿……”你不要生气,杜羽微摇着她的手臂,完全没了想要三条绣帕的想法,小心翼翼道,“大不了我少要一条绣帕……” 那不是一条绣帕的事儿,姜瑶实在不忍看杜羽微那小心翼翼的模样,嘴角勉强扯着笑意道,“交给我吧,绣帕一条也不会少你的。” “嗯!”杜羽微重重的点点头,眉开眼笑的挽着姜瑶的手臂。 姜瑶一脸的恶寒,说好的大家闺秀呢,为啥她感觉自己被适才的楚楚可怜给蒙骗了? “走吧,我们去换衣服!”杜羽微拉着姜瑶往后院走。 李老板与月娘恰好送人回来,见二人相携而去,李老板眸光深邃两分。 怪不得一直觉得瑶丫头的背影眼熟,这身高体态与走起路来的优雅,不就是另一个杜家千金吗?或许该说比杜家千金还胜几分。 月娘带错了人,生怕李老板责怪,率先道,“看这瑶丫头与杜姑娘的背影,还真不好分清谁是谁呢!” 李老板自知话中之意,看了她一眼道,“下不为例!” 月娘悄咪咪的笑了。 进了姜瑶的房间,杜羽微倒也不着急换衣服了,东看看西看看道,“瑶儿,我有一个花瓶,特别适合摆在这个位置,改日给你送来。” 姜瑶回眸,杜羽微正指着窗户下的书桌,她会心一笑道,“是不是再折两枝梅枝就更好了?” “是呀,我竟没想到,我家里有梅花,开的正盛,改日连着梅花一起给你送来!”杜羽微像是发现新大陆一般。 姜瑶笑着摇摇头,她早已不是闲着无聊,生活中只有诗词歌赋和剪梅插花的大家闺秀了,屋子中还添这劳什子的诗意做什么? “等等吧,等我赚了钱,搬了新家,定要你最好的花瓶,给我压宅子,到时候你可别不舍得。”姜瑶笑着打趣。 “哪里会觉得不舍?”杜羽微睨了她一眼,明明是今日才认识,却觉得把所有好的东西都送她也舍得! “等你出嫁的时候,我要给你备个上好的添妆。”杜羽微兴致冲冲的说着,完全没注意姜瑶难看的面色。 “出嫁……”姜瑶低声呢喃,有什么在心中化开,刺得她生疼,随后似是雨过天晴般,笑的明媚道,“八成我这辈子都会陪在娘亲身边,不嫁人了!” 杜羽微抬手戳了她的额头,笑着道,“你啊,等你有心仪之人便不这般说了!” “心仪之人……”姜瑶苦笑着摇头,这一世她不是文昌伯府千金,与那人更是云泥之别,这心仪之人有或没有又有什么关系? 姜瑶微垂睫羽,再抬眸的一刹那竟发现杜羽微耳根子微微有些粉红,她打趣道,“你这么说,不会是有心上人了吧?” 被这么一问,杜羽微耳根子处的粉红刷的一下变成了坨红,在姜瑶的注视下那坨红还不安分的蔓延到了脸颊和脖颈。 姜瑶看这场景哪里还有什么不明白,她凑近了道,“快说!快说,是谁呀?” “哪有谁,没有!”杜羽微头低的低低的否认道。 “还说没有,你看你那红透了的面颊,快说是哪家的公子,拨动了你的心弦!”姜瑶边说边推攘着。 杜羽微又羞又嗔道,“好啦,我说!” “确实有那么一个人,不过我不知道他是哪家的公子,仅是一面之缘而已。”说完杜羽微头低的更低了,眉梢眼角爬满了羞涩。 姜瑶会心一笑,看来是真的春心动了,但愿她能得偿所愿吧。 “你年岁还小,只要有心,一定能打听到。” 杜羽微却抓着姜瑶的手,感激道,“瑶儿,我这一生都没做过今日这么出格之事,但是我不后悔!” 姜瑶知道,她说的是冒充她之事,却怎么也想不到,她爱慕之人,竟是襄郡王! 第62章 打人 - 招摇农妃 - 余生锦 杜羽微刚刚整理好衣衫,那厢便有丫鬟来寻。 “姑娘?姑娘!您在里面吗?夫人找您呢!” 杜羽微长长的出了口气,双手捧着小脸,看着姜瑶低声道,“这件事我只跟你说了,是我们之间的小秘密!” 姜瑶笑着点头,帮她随手挽了个发髻道,“走吧,我送你出去。” 二人到了前院,杜夫人拉着杜羽微的手,嗔怪道,“怎么一会儿的功夫便跑没影儿了。” “娘~”杜羽微抱着杜夫人的手臂撒娇。 杜夫人也不理她,冲着李老板道,“给李老板添麻烦了。” 李老板笑着应下,“是我们绣坊给杜夫人添麻烦了才是!” 适才姜瑶二人换衣服的功夫,知县府四太太也闹了起来,非要开小灶儿,让姜瑶做一套双面绣的衣服送到知县府,还是杜夫人出面帮忙摆平的。 李老板承了杜家的人情,自是对杜羽微宽容几分。 送走了杜家母女,一侧的李青妙嘴巴噘的高高的的,瞪着姜瑶重重的哼了一声,转身走了。 姜瑶也没在意,总归今日是成功的,虽然有襄郡王那一个小小的插曲。 转眼夜幕降临,姜瑶坐在绣架前眸光有些恍惚,月底前她只需准备五条帕子,加上给杜羽微的那两条一共七条, 只是看着那副百寿图,姜瑶又叹息了,不是绣不了,只是看着总觉得心中不是滋味。 姜瑶压抑不住的烦躁,将图纸团了丢在地上。 姜氏过去捡起,担忧问道,“瑶儿,你怎么了?” “没事……”姜瑶蔫蔫的,伸手拿过姜氏手中的纸团儿。 姜氏善解人意道,“你若是不愿意绣,娘来绣。” 姜瑶有些好奇的看着姜氏,姜氏解释道,“看了这几日,娘也看出些许门道来了,绣这百寿图也只是时间的问题。” 姜瑶有些惊异,她娘的学习能力还真不是一般的好,前世她可是足足学了大半月呢,她娘竟只看了几日便能绣了。 再一想姜氏做了一辈子绣活儿,自然比别人多几分体会,也便释然了。 姜瑶默了片刻,随手拿了两张花样儿递给了姜氏道,“娘您先绣两张帕子吧。” 姜氏接了过来,看花样儿的功夫,门外便传来叫嚣声,“姜瑶你给我开门!” 姜氏母女皱了皱眉,李青妙怎么又来了?真是烦不胜烦! 姜氏欲出去,却被姜瑶拦住了,她道,“我去!” 有些人一天不挨打就皮痒!绣帕的账还没跟她算,她还敢来找茬儿! 姜瑶出了门,随手将姜氏关在了门里,姜氏或是早已习惯,或是觉得两个小姑娘闹不出什么幺蛾子,也没了起初那般紧张。 “干什么?”姜瑶没好气道。 李青妙一手掐着腰儿,另一只手指着姜瑶问道,“你说,你今日怎么糊弄的杜家千金?害得她都不理我了!” “她什么时候理过你?”姜瑶毫无顾忌的翻了翻白眼儿。 “她就是来找我的,我是姑姑的侄女,出身高贵,杜姑娘来绣坊只能是找我!”李青妙说的理直气壮。 姜瑶噗嗤一声笑出了声,这就出身高贵了?李青妙怕是对高贵这两个字有误解。 李青妙眸光微缩,姜瑶那肆意的耻笑无疑是火上浇油,“你笑什么?”她怒斥一声。 姜瑶居高临下,相较李青妙的气急败坏,她反而平静许多,讽刺道,“你出生高贵也好,杜姑娘应该来找你也罢,你应该跟杜姑娘去说,你去说呀!你去说呀!你跟我嚷嚷什么劲儿!” 姜瑶挑着眉头,连说了好几句你去说呀,气得李青妙脸红脖子粗,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你!”李青妙怒指着姜瑶,“我就没见过你这么不要脸的!” “呦呵!我不要脸?你也不自己照照镜子!”姜瑶不屑道,“闲的没事去一边发疯去,姑奶奶没那功夫伺候你!” 姜瑶也是正烦躁,没个出去的地方,李青妙自己撞上来,她一个字都没有客气,上去就怼,什么难听说什么,说完便转身进屋。 李青妙不知哪里来的胆子冲上前去,抓姜瑶的手臂,“你给我站住!” 这次可是姜瑶抢了杜姑娘,她占理,姜瑶不能打她! 也不知道李青妙哪里来的这神一样逻辑,直到姜瑶反手一巴掌将她推下台阶,她才委屈的哭道,“姜瑶你抢了杜姑娘本就不占理,你还敢推我?” 姜瑶被气笑了,反问道,“我不占理?你难道忘了谁偷了我的绣帕?” 李青妙也是气急了,不管不顾的从怀中掏出一块儿帕子,丢了过去,“给你的破帕子!你把杜姑娘还给我!” 姜瑶伸手接住帕子,展开一看,胸口熊熊怒火瞬间攻到了脑瓜门儿。 李青妙竟然敢将帕子剪的乱七八糟,这可是她的心血。 姜瑶牙齿咬得咯吱咯吱响,一日的烦躁与压抑的怒火齐齐聚集道掌心。 李青妙还在叫嚣着,“你去跟杜姑娘说,不跟她做朋友!” 姜瑶踩着话音的尾巴,一巴掌抽在了李青妙扭曲的面上,怒吼一声,“滚!给我滚!” 李青妙被打急了,声嘶力竭喊道,“姜瑶你凭什么打我?你凭什么打我!” 边说她边上前去撕扯,姜瑶是站在门前的台阶上的,本就有身高优势,这下更是方便,没等李青妙够到她,她便一脚踹在了李青妙的心口处,将人一脚踹躺在地上。 “砰!”的一声响,李青妙后脑勺着地,惨叫声响彻整个夜空。 隔得不远的李老板眉头皱的几乎能夹死苍蝇了,这两个人怎么又打起来了? 还有几个住在绣坊的绣娘,本不想找麻烦的绣娘,听到了动静也装聋子,这一嗓子害得他们连装都装不下去了。 李青妙声嘶力竭,晃晃悠悠的爬起来指着姜瑶咆哮道,“姜瑶我杀了你!” 姜瑶冷冷的睨着她,月光下少女容色清冷,骇人极了。 李青妙还没冲到近前,便被喝止了,“妙儿!你做什么?” 李青妙似是没有听到一半,张牙舞爪往前冲。 第63章 不平 - 招摇农妃 - 余生锦 李老板快走几步,一把扯过李青妙,“妙儿你疯了吗?” “姑母你放开我,我要杀了姜瑶这个贱人!” “住口!”李老板扯着李青妙的手臂,一巴掌打在她的面上。 “姑母!我才是你的亲侄女!”李青妙捂着脸,忿忿不平道,“你竟然胳膊肘往外拐,向着姜瑶那个贱人,你对得起我爹娘吗?” 这是诛心之言,入耳便刺得李老板心里生疼,来劝架之人站在几步远,一句话也不敢说。 李老板为人厚道,待人也和善,尤其是对待李青妙跟自个儿亲闺女似的,她们一起从村子里出来的几个人都看在眼里,现下被李青妙这么说,她们都替李老板叫屈! “我对不起你爹娘?我把你教成这样才是真的对不起你爹娘,没有千金的命,倒学会了贵女的骄纵!”李老板说完心里拔凉拔凉的,一是为自己不值,而是气李青妙不争气。 姜瑶想说,不是每个贵女都骄纵的,看看杜家千金在这个镇子上无疑是公主般的存在,身上却没有一点骄纵之气。 一想到杜家千金的模样,姜瑶嘴角不自觉的弧起。 这笑落在李青妙眼中,无疑是嘲讽,她似被踩了尾巴的猫一般冲上前去,“我让你笑,我让你瞧热闹,就是你这个没有教养的村姑害得我,我打死你……” 没等人上去拉架,姜瑶便一把抓住李青妙的手,将人扯到近前,一把扼住了她的脖颈,提着迫使她仰头看向自己,而后一字一顿道,“我可是没有教养的村姑,你敢打我我会还手的!” 姜瑶寒涔涔的眸子在月光下泛着有光,李青妙脊背一凉,到了嗓子眼儿的骂声,在嘴里打了一个转儿,又咽了回去。 “我……,我……” 姜瑶没有用力掐,但是李青妙却一个字都没能说出来,不是语塞是吓得。 姜瑶看着她那个样子,冷哼一声,望着李老板道,“当家的,我希望这样的事以后不要再发生!”说着她将手中被毁的不成样子的绣帕,交给了李老板,转身便走。 李青妙腿一软跌坐在地上,见姜瑶关上了房门,复又爬起来,一双眸子迸发出嗜血的光芒,适才她怎么就被姜瑶给吓唬住了,她不过是一届农女罢了,能做什么? 李老板皱着眉看了一眼手中的绣帕,再一抬眼,正见李青妙眸光骇人的盯着姜瑶的房间。 李老板拔凉的心,一下就凉透了,她四下环顾,示意人都散了,随后带着李青妙去了书房。 李青妙尤觉得自己没错,下巴昂的高高的,她已经将帕子还回去了,但是姜瑶没有将杜家千金还给她,错的是姜瑶,她哪里来的错? 李老板将绣帕重重的往桌上一拍,眸光不善的望过来,斥责道,“妙儿,你可知错?” “我没错!是姜瑶迷惑了杜家千金!”李青妙理直气壮道。 这是打翻了醋缸,心中酸水泛滥了,李老板心中有了数,再一看这绣帕,今夜打起来的来龙去脉也知道个八九不离十了,自己这个侄女还真是蠢的可以。 她面上阴沉少了两分,更多的公事公办的严肃,她道,“我问你这绣帕是怎么回事?你为什么要偷绣帕?” 李青妙依旧一副死不悔改的模样道,“绣坊都是咱们家的,我拿块儿帕子怎么能算是偷呢?” “你!”李老板被气得扬手,恨不得一巴掌打死李青妙。 李青妙下巴依旧抬得高高的,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模样道,“你打呀,你打呀,你敢打,我就写信告诉我爹,就说你胳膊肘往外拐!” 李老板闭着眼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怒火,是她自己的错,哥哥嫂子将侄女交给她,是她太过宠溺没有教好,才让侄女是非不明,轻重不分。 眼见着李老板手放下,李青妙心中得意,果然还是搬出爹娘来最管用。 李老板语重心长道,“正如你所说,绣坊是咱们家的,你拿了绣帕,若不是姜瑶想出了解决的办法,丢人不是姜瑶,是我们绣坊!” 姑母不敢打她,就跟她卖惨,哼,她才不吃这一套! 李青妙气焰极其嚣张,似是要将适才在姜瑶那里受的气全部发泄出来,她道,“是姜瑶没有多备一条,怪不得我!若是她想不出解决的办法,就让她滚回村里去!” “混账!” 李老板再也压抑不住心中的怒火,啪的一声响亮的巴掌落在李青妙的面上,她咬牙切齿道,“再有下次,你就给我滚回去!” 李青妙被打得脑袋嗡嗡的,不应该是这样啊,适才姑母不是怕了她了吗,怎么变脸变得这么快? 她捂着脸,一脸的不可置信,看着面色阴沉的李老板,良久才哇的一下哭出来,哽咽道,“我去写信告诉我爹!” 说着她捂着脸往外跑,今日她受了这么大的委屈,被姜瑶打了一巴掌,还踹了一脚,姑母不仅不帮她,还打了她两巴掌,她一定要告诉她爹! 李老板看着李青妙跑出去的背影,悔不当初。 当初她就不应该这般宠着她,也不该因着她小,绣坊中的事都由着她,养成她今日掐尖儿跋扈的个性,这般大了事事担不起来,还自恃甚高。 李青妙跑了一段,见李老板没有追出来,疑惑的回头,姑母不是怕她跟爹娘告状吗?怎么没有追出来? 她等了良久,见书房没有丝毫动静,她蹑手蹑脚的走了回去,趴在门缝上偷偷往里看。 昏黄的灯光下,李老板颓废的靠在椅子上,双眸无神的盯着桌子上的绣帕,眼角眉梢爬满忧思。 李青妙心中冷哼,在姑母心中她还不如一块儿帕子,指望谁也不如指望自己! 李青妙失望极了,转身离开,没走几步,便闻窗下窃窃私语声。 适才她跑的急,竟没有留意,她转眼望过去,这间厢房住的是跟她姑姑一起从村中出来之人,往日是极疼爱她的,这么晚还不睡,定是在为她鸣不平! 第64章 泪痣 - 招摇农妃 - 余生锦 李青妙吸了吸鼻子走了过去,几步之间,她便已在心中盘算好了,一会儿如何诉说自己的委屈,如何揭露姜瑶丑恶的嘴脸。白净的手刚刚覆上门把手,便闻里面传来说笑声。 “看来妙丫头这次是真的把当家的惹急了!” “哎呦!你还说呢,当家的那一巴掌我看着都疼!” “哪里!瑶丫头那一脚才叫解恨呢!” “可不是嘛,那一脚要是踹在杜家千金身上,非得一下将人踹晕不可!” “妙丫头就这贱命,一脚下去,还能爬起来。” “谁说不是呢,命贱还非要自命不凡,跟瑶丫头争个高低……” “你说瑶丫头那狠劲儿,还真是惹不起……” “我要是妙丫头啊,拿了人家帕子就躲她远远的,她还非送上门去显摆,跟谁怕她似的!” 门外的李青妙气得几乎喘不上气来,这几个都是平日里对她最好的嫂子婶子,竟然在背后这般笑话她! 这还不算,李青妙刚想推门进去理论,便听人诱惑道,“这次真没有押妙丫头赢的?她可是当家的亲侄女!” “没有,没有,散了吧,什么亲侄女,这次亲闺女也不顶用!” 李青妙脑袋更嗡嗡的了,她挨了打,这些人不仅瞧笑话,还在背后设赌局? 最可恨的是,竟没有一个人押她赢! 李青妙双手握紧,牙齿咬得咯吱咯吱响,迟早有一天她要拿到绣坊,把这些人全辞了,让她们回乡下去种地! 也不知李青妙是气得紧了,还是知道自己的想法不切实际,一步一步往自己房间挪的脚步异常沉重。 那厢姜氏也是担忧的不得了,她拉着姜瑶左看看右看看,皱着眉心问道,“瑶儿,你没事吧?有没有伤到哪里?” 姜瑶抓着她的手,握在手心,半是嗔怪道,“哎呀,娘,我都说了我没事,一点小事女儿怎么会处理不好!” 这话若是被李青妙听了去,没得再起波澜,她被打了三巴掌,踹了一脚,姑母不疼她了,同村的笑话她,她的人生观都被颠覆了,在姜瑶看来,不过是一点小事? 姜氏拉着她的手,语重心长道,“妙丫头是当家的的侄女,又不懂事,你日后能忍且先忍忍。” 她虽这么说,但是心中也明白,姜瑶八成是不会照做的。 果见姜瑶叹了口气道,“娘!我们是凭本事吃饭的,谁也不用怕!” 说到本事,姜瑶终于有借口转移话题了,她一双眸子闪亮,再也没有适才面对李青妙时的阴寒,故作轻快问道,“娘不是说要绣帕子吗?绣的怎么样了?给我瞧瞧!” 说着她伸出手,闹闹腾腾的她也没想着姜氏绣出什么名堂来。 没成想她话音刚落,姜氏便将一个绣绷子递了过来。 看着绣绷子上绣了三分之一的玉兰花,姜瑶嘴角有些扯,声音有些飘,“娘……,您适才都在绣吗?” 说好的担忧她呢? “嗯!反正被你关在屋里,急也没用,不如坐下来好好琢磨这双面绣!”姜氏笑的有些心虚。 适才得了新花样儿,她心跟猫挠了一般,恨不得即刻上手去绣,说不担忧姜瑶是假,但也知道自己帮不上什么忙。 姜瑶:“……” 她娘也太想的开了吧?明明是心中期待的场景,真的发生了,她怎么那么是不滋味呢? 她好像要失宠了,夺了她的宠爱的还是她亲手画的图纸! 见姜瑶既尴尬又失望中间还夹杂着些许庆幸的盯着手中的绣绷子,姜氏笑着道,“瑶儿,娘还是最疼你的,什么单面绣,双面绣的都得往后排!” 姜瑶抬头望了望头顶,这个房顶比较好,估摸着她娘觉得能扛得住雷劈,才敢这么说的吧。 哎! “瞧你这失望的模样,不是你要看绣到什么程度了吗?”姜氏半嗔半笑。 姜瑶压下心中的小失落,仔细的打量着绣了一半儿的玉兰,还真别说,她娘真的是有这方面的天赋,才几日的功夫已经绣的这么好了。 “再练练便能拿出去卖了!”姜瑶嘴角微弧,下巴微扬,透过窗子望着悬在正空中的圆月。 她在看月,姜氏却在看她的侧脸,片刻之后,姜氏诧异道,“瑶儿,你眼下的那块红印子缩成了一团,好像更明显了!” “嗯?”姜瑶转眸,正眼望着姜氏。 姜氏伸手去摸,低低的呢喃道,“倒有些像一颗红痣。” 红痣长在眼下便是泪痣,或许是她前一世死的过于惨了,留下这颗泪痣做为警醒。 说起来自从重生之后,她手腕上的胎记便没了,心中寻思着,手便不自觉的覆上手腕反复的摩挲着。 “手怎么了?是不是冻疮又发痒了?”姜氏拉过她的手,半撸着衣袖,纤纤皓腕没有丝毫瑕疵,像是未经雕琢的玉石。 “没事呀。”姜氏左右翻翻。 姜瑶微微有些诧异,道,“娘,您不觉得我手上的缺点什么吗?” 缺什么?姜氏一脸的疑惑。 不应该有块儿胎记吗?怎么看她娘的反应,她的手腕上本就应该什么都没有! “娘,我记得我手腕上以前有块儿胎记的……”姜瑶不太确定的问道。 姜氏回忆了良久笑了,“那哪里是什么胎记啊,是你小时候顽皮烫的,手腕上起了死皮,没多久便下去了。” 是烫的吗?姜瑶扪心自问,不是的,前世她手腕上就是有一块儿胎记的,为何这一世没有了? 她抬手抚上眼下的泪痣,心中有什么慢慢漾开。 远处,一处客栈中,一矜贵公子站在窗前,望着月亮,深邃的黑眸染上愁思。 身后持剑侍卫走近道,“公子,夜深了。” “嗯!”贵公子应了声,脚步丝毫没有挪动。 冷风睡着他的目光望去,适逢月中,圆月笼着淡纱颇有诗意,冷风是个粗人,看不出诗意,便道,“这几日八成会有风雪,这都快到京都了又折了回来,公子的身子怕是会吃不消,日前也没听说过双面绣的事,公子怎么知晓这阵子上有绣娘能绣的?” 第65章 忌讳 - 招摇农妃 - 余生锦 怎么知晓?他不知道,或许是冥冥中的牵引吧,他总觉得有什么东西落在了这个小镇,回来寻又仿佛在天边。 或许就合该他找到绣娘吧,但不知道为何,明明已经找到了绣娘,回京的路上他还是心中空落落的,仿佛心被挖了一块儿,掉在了那个小镇。 转眼便是月底,这些时日李青妙倒是安分了不少,不会有事没事的找事。 除了这颗老鼠屎之外,姜瑶在绣坊的日子过的还是相当滋润的,姜氏已然能够独挡一面,绣出的帕子已与姜瑶绣的相差无几。 这日刚下过雪,天气极寒,绣坊内饶是生着暖炉都冻得人打颤,别说是客人了,连个飞鸟都没有。 门外马车将路上未清的积雪压的咯吱咯吱响,东娘从外面进来,口中喝着哈气道,“看着像是杜家的马车,八成是杜姑娘又来找瑶丫头了!” 角落里李青妙没好气的白了她一眼,就她话多,什么不好听说什么! 东娘看都没看她,月娘笑着道,“这杜姑娘出身高贵,却一点大家小姐的架子都没有,与瑶丫头投缘,连带着对我们也好了不少。” “可不是嘛,我挺说啊,杜家祖上还有人做过帝师呢,那何等的气派!”说话的是莹姐。 此话一出,勾起了绣娘们的兴趣,一个个叽叽喳喳想问个究竟。 帝师呀,是皇帝的老师,是何等的荣光,怪不得杜家百年不衰呢! “听说就是杜姑娘的曾祖父那辈的人,从咱们这小镇子走出去的,桃李满天下,现在朝中还有学生呢!”莹姐生在镇子上,自小耳濡目染,听得多也知道的多。 一席话说出,李青妙气得眼睛都红了,杜姑娘合就该是她的朋友,被姜瑶抢了去,最可恨的是不知道姜瑶跟她说了什么,杜姑娘这几次来绣坊都鲜少搭理她了。 叽叽喳喳间,杜姑娘已然在小丫鬟的搀扶下下了马车。 “姑娘仔细着些,彩绣阁门前的雪虽扫干净了,但地还是滑的。”丫鬟月起叮嘱道。 杜羽微素手微抬,搭在月起的手上,踩着马凳下了马车,抬首间,就见台阶之上,一个个绣娘扒在门边在看她。 怎么了?她脸上有东西吗?这么想着杜羽微面上微微染上红霞。 东娘赶忙道,“都散了吧,该干嘛干嘛去。”这么盯着人瞧,没得把人家杜姑娘吓得不敢再来了。 一路走来绣娘们都格外的殷勤,小丫鬟月起低低道,“姑娘,怎么今日绣坊的人格外的亲切呢?” 杜羽微给了她一个眼神,谁说不是呢。 这么一会儿的功夫,便有人拦在面前。 “杜姑娘可是去找姜瑶?”问话之人不是别人,正是李青妙。 杜羽微皱了皱眉不愿搭理,月起翻了个白眼儿道,“我家姑娘自然是来找姜姑娘的,难不成还是来找你的?” 李青妙恨得咬牙,什么时候开始,一个低贱的婢女都敢阴阳怪气儿的跟她说话了? “快让开!”见李青妙没有离开的打算,月起催促道。 李青妙等了月起一眼,这笔账且先记着,等她拉拢了杜姑娘之后,在好好的跟这个狗眼看人低的丫鬟算! 她故作神秘道,“杜姑娘还是请回吧,姜瑶这些时日也不知道惹了什么邪祟,眼下竟长出了一颗妖冶的红痣,吓人得很!” “红痣?”杜羽微终于开口了。 李青妙心中小算盘打的啪啪响,果然书香世家是忌讳这些的,一听她说红痣,杜姑娘便皱起了眉头。 “是啊,那红痣长得蹊跷,一夜之间便出现在了姜瑶面上,杜姑娘莫要跟着沾了不干净的东西!”李青妙说的更加悬乎。 若不是自幼良好的教养不允许,杜羽微真想白她一眼。 “你都说了是不干净的东西,为何你们绣坊还留着姜瑶的人?”一句话直击要害,噎的李青妙说不出话来。 “让开!”月起边斥责边伸手推开李青妙。 李青妙急急的追上去道,“是姜瑶不肯走,怎么哄都不走,也不知道脸皮怎么那么厚!” 月起实在看不下去,掐着腰道,“也不知道脸皮厚之人是谁,走开,别总缠着我家姑娘!” 她是丫鬟不假,但她是杜府的丫鬟,在这个小镇上,人人皆以为杜家做事而荣,是以月起比一般人家的女子硬气不少。 “你!”李青妙咬着牙,狠狠的瞪了月起一眼。 月起搀着杜羽微往前走,还小声嘀咕着,“姑娘你看李青妙那样子,恨不得吃了我,却又无计可施!” 杜羽微嗔了她一眼道,“别跟那些人学些嚼舌根的坏毛病!” “哦!”月起嘟着嘴。 杜羽微转头看了一眼,正见张牙舞爪,见了她又换上一副笑脸的李青妙。 再转回头她道,“还真是!” 月起噗嗤一声被逗笑了,“姑娘你还说我,你真调皮!” 李青妙见杜羽微回头了,还以为得了杜羽微的青眼,却不知自己是被消遣了。 耽搁了一会儿,姜瑶便迎了出来,接着话茬笑问道,“谁调皮了?” 银装素裹的雪地上,少女身披大红色狐裘披风,小丫鬟走在一侧,手执油纸伞,遮着北风吹起的风雪,裹着狐裘的少女见了来人,面上嫌恶尽去,打趣道,“还不是你!” 姜瑶望了望二人身后的李青妙,心下多少了解几分,也不搭理她那茬子,笑问道,“微微,雪刚停你怎么就来了?” 月起扬了扬手中的药包道,“寻思着姜姑姑的药快吃完了,我家姑娘便过来了。” 杜羽微嗔了丫鬟一句,“就你多嘴!” 姜瑶颇为不好意思道,“天冷,你差个人过来便好,还亲自跑一趟,瞧瞧,脸都冻红了。” 杜羽微面上的笑意如三月春风般温婉,丫鬟月起在腹诽,马车里比绣坊还暖和呢,姑娘哪里是冻得,分明是被那些绣娘瞧的。 “瑶儿。”杜羽微拉过姜瑶的手,放在手心,道,“今儿绣坊是怎么了?我还未进门,便一个两个去门口盯着我瞧,活像是没见过似的!” 第66章 诛九族 - 招摇农妃 - 余生锦 姜瑶笑着拍了拍她的手,解释道,“还不是莹姐那个大嘴巴,说你们杜家祖上出了个帝师,那些绣娘闲来无事便多看了几眼。” 杜羽微若有所思的点点头,解了惑也不再纠结,倒觉得手下凉凉的,“瑶儿,你的手怎么这般凉?” 姜瑶抽出手来,在嘴边哈了口气,搓着道,“天冷,刚刚洗完衣服,被风吹了一下便凉了。” 杜羽微嗔道,“瞧你!一点儿都不知道爱惜自己,快进屋儿。” 姜瑶拉着杜羽微进了自己的厢房,屋子不算大,姜氏咳疾未愈,正坐在炕头上绣着针线,窗前书桌旁放着绣架,书桌上则摆着几张草纸,并着一本书。 “是什么书?”杜羽微睫羽微垂,目光落在那本几乎翻烂了的书上。 姜瑶将书递过去,道,“是本草纲目,当家的送来的,本是医理的书,许是里面有插图,当家的竟让我看着书上的花花草草找些灵感,给前院儿添几张图纸。” 姜瑶边说边去翻书,道,“你看这本书上还记载着治疗咳疾的化橘红呢!” 杜羽微顺着她的手看了一眼,惊讶问道,“瑶儿,你识字呀?” “嗯!略识得几个!”姜瑶点头。 盯着她看一瞬的功夫,杜羽微便看到了姜瑶面上的泪痣。 “还真长了颗泪痣呢!”杜羽微呢喃道。 姜瑶摸了摸自己的脸,心思一转便知道适才李青妙拦着杜羽微说些什么了,八成是编排她的泪痣呢! 杜羽微声音有些怅然,道,“我在书上看过泪痣是泪水凝结后的样子,是因为前世死的时候,爱人抱着她哭泣时,泪水滴落在脸上从而形成的印记,以作三生之后重逢之用,一旦有泪痣的人,遇上了命中注定的那个人,他们就会一辈子分不开,直到彼此身心逝去!” “瑶儿,你还有前世未了的因缘,定是你前世恋人痛彻心扉,至死也不肯放掉这一段感情,所以才要留一颗痣在眼旁提醒你,这一世还要去寻他,完成前世未了的因缘……” 说到最后,杜羽微声音中存了些不忍,前世定是情入骨髓而不得才留了这泪痣,奈何瑶儿今生还要再经历一次! 姜瑶微微垂了羽睫,声音中带了丝沙哑道,“是吗?” 明明前世那人心中所属不是自己,又何来未了姻缘? 明明前世自己就是死在那人手中,又何来至死不肯放掉? 前一世她也曾读过泪痣的传说,彼时还甚为羡慕那样倾心相许的二人,不知何时开始,她已然淡忘了那传说,许是经历过了背叛,再也不相信至死不渝,自然而然便不再记住了。 说什么痛过前尘,哭了今生,湿了来世,她这一世才不要做那样专情执着的女人! 见姜瑶眉眼间染上忧思,杜羽微安慰道,“你也不要多想,说不定你上一世经历了太多磋磨,这一世会顺风顺水呢!” 上一世确实经历了太多,但重生未必能顺风顺水,这些时日比之上一世的她,活得更为艰难! 姜瑶勉强笑笑,或许这一世她不再入京,便不会遇见那人,也就没了所谓的哭了今生。 刚这么一想,杜羽微便一盆冷水浇下,“瑶儿,你就不要担忧了,比之被抄家灭族的,你不过是受情劫之苦罢了。” “抄家灭族?”姜瑶疑惑,在这个偏远小镇子上说抄家灭族,无疑是天方夜谭,那个词只有在天子脚下,或是富庶之地才能见。 杜羽微的神情却不似做假,她垂了睫羽道,“哥哥在京都读书,眼下快过年放了假,前两日才到家,我听他说啊,京中眼下正不安稳呢,有个世袭的爵位要被陛下满门抄斩呢!” “世袭的爵位?”姜瑶疑惑。 历代世袭的爵位莫非是王、公、侯、伯,前世没有听说哪家在这个时候被抄家灭族啊…… “嗯!”杜羽微肯定的点点头,继续道,“是个伯府,叫什么来着,好像是……” 一听是伯府,姜瑶的心猛地揪紧,那厢杜羽微还在细细回想,这厢姜瑶便道,“是文昌伯府?” “对!就是文昌伯府!”杜羽微肯定道,说完又疑惑问道,“瑶儿你怎么知道?” “啊!”炕上的姜氏听到文昌伯府几个字之时,一不留神绣花针刺到了手指,鲜血将雪白的丝绢染红。 姜瑶什么也听不进去,脑海里回荡的只有杜羽微那句“对!就是文昌伯府!” 文昌伯府怎么会被抄家灭族呢?前世也只是被抄家流放而已。 “为什么?”姜瑶声音有些沙哑。 “额……哥哥说是,文昌伯前些时日参与劫贡品,差点害了陛下最疼爱的外甥一命!”杜羽微低声道,生怕被别人听了去惹麻烦。 陛下最疼爱的外甥?那不就是襄郡王吗?她爹什么时候差点要了襄郡王的命了? 明明前些时日,襄郡王就在这个小镇子上,她还曾一脚将他踹下悬崖呢! 踹下悬崖……,劫贡品……,有什么联系到了一起 姜瑶大脑嗡嗡的,原来前些时日在莲花村后山的,是被劫的贡品,前世她只知道文昌伯府是因着劫贡品获罪,今生若是没有她那一脚,文昌伯府就不会被诛九族了! 姜瑶狠狠的拍了自己一下,真是偷鸡不成反蚀把米,襄郡王没能杀了,反倒连累了自己亲爹被诛九族! “瑶儿!瑶儿!你怎么了?”杜羽微担忧问道,不会是被吓着了吧? 姜瑶回神,咬着下唇,艰难道,“陛下是明君,怎么说诛人九族便诛人九族呢,定是你哥哥弄错了!” “我哥哥不会弄错的,他们的一个同学便是这次的主审官的儿子,眼下虽未有所行动,但消息不会错,陛下八成是想好好的过了这个年!”杜羽微肯定道。 殊不知她的肯定,却像是一颗炸弹一般,将姜瑶的平静的心湖炸的水花四溅。 “是……是这样啊……”姜瑶勉强笑笑。 瑶儿面色怎么这么难看? 杜羽微心生狐疑,转向炕头儿上坐着的姜氏。 第67章 人呢 - 招摇农妃 - 余生锦 不看还好,这一看更觉得自己说了什么了不得的消息,怎么母女两个面色一个比一个难看? 杜羽微贴心问道,“瑶儿你没事吧?要不要我去请个大夫?” “不……不用了,许是起的太早,我休息一会儿便好!”姜瑶胡乱的应付着。 “额……那好吧,那我先走了,你若是有什么事,找人给我带个话儿。”杜羽微善解人意道。 出了绣坊,上了马车,月起忍不住道,“姑娘,我觉得姜姑娘和姜姑姑的反应有些奇怪……” “多嘴!”杜羽微难得斥责一声,“这件事不许跟任何人提起!” 月起吐了吐舌头应了声是。 杜羽微却陷入了沉思,真的好生奇怪,好似姜姑姑和瑶儿都认识文昌伯府之人一般…… 想到这里,她摇了摇头,不可能的,莲花村这么偏僻的小山村,她们怎么可能认识长居京中之人。 但是…… 这厢杜羽微想不明白,那厢姜瑶与姜氏对视一眼,谁也没有说话。 一转眼的功夫便到了下午,姜瑶强压下心事,握着早已绣好的五条帕子,多看了几眼在院中溜达了好几个来回儿的李青妙。 姜瑶心中冷笑着,她今日倒是闲的很呢,明日便是月底售卖帕子的日子,谁还不知道她心中打的是什么算盘? 李青妙几次偷偷的往姜瑶这边瞄,姜瑶也只当没看到,寻了机会,趁着李青妙不在后院儿,她悄咪咪的从后门溜出去了。 再回来之际,正见东娘在院中洗刷新绣好的绣品。 她嘴角微弧,真是瞌睡了有人送枕头,渴了有人送茶,她转身进屋拿了帕子,笑着道,“东姨,您看看这几条帕子可还行?” 东娘擦擦手上的水,接过帕子一张一张的看了道,“行!太行了!明日啊,八成儿一开门这帕子便被抢没了!” 姜瑶看着两眼放光的东娘,打趣道,“看您这不舍得撒手的样子,不如跟我一起给当家的送过去。”边说姜瑶边瞥了一眼不知何时过来的李青妙。 东娘循着她的眼神望过去,见了来人眉头皱得紧紧的,这妙丫头不会又想作妖儿吧? 思及此,她拿着帕子的手紧了紧道,“走,瑶丫头,我跟你一起给当家的送过去。” 说话之际,她声音扬了扬,多看了李青妙两眼,敲打的意味甚为明显。 李青妙翻了翻白眼儿,心中冷哼,绣坊是她姑姑的,这些该死的绣娘,一个个的都偏袒姜瑶,防她跟防贼一般。 姜瑶边走边絮叨着自己的担忧,“东姨,您说这帕子不会再出上次那等子事吧?” 东娘给她一个安心的眼神,道,“东姨帮你看紧着点儿,等东家过目之后,谁再想动就得掂量掂量了!” 东娘的意思是,上次李青妙敢动这帕子,是因为当时李老板没看着,这次让李老板先见了,李青妙便不敢动了。 姜瑶起初也是这么认为的,但是这些时日,杜羽微多次登门,已然触及了李青妙的底线,她哪里还顾及的了? 好在李老板恰好在书房,东娘带着姜瑶敲了门进去,李老板刚过了目,便被李青妙唤走了。 “姑母!前院儿来客人找您了!”李青妙的声音没了往日的冷嘲热风和声嘶力竭,难得的温柔,丝毫看不出她内里打的什么算盘。 李老板跟着去了前院儿,这厢东娘也不耽搁,亲手将帕子折好放入锦盒之中,藏于书架后。 姜瑶笑着道,“这下没人找的到了,还是东姨会放东西!” 东娘也是笑,那笑容里却多了两分担忧。 一整个下午,不管李青妙坐在座位上,还是上茅厕,后面都跟了一个尾巴,那尾巴不是东娘又是何人。 李青妙嫌恶的瞥了一眼身后的东娘,心中暗暗咒骂,真是恶心极了! 转眼黄昏已至,夕阳的余晖照射在未融化的积雪上,反射出点点碎金。 下了工,镇子上的绣娘们简单的收拾了东西,各回各家,住在绣坊的绣娘们则是纷纷起身去厨房准备晚饭。 只有李青妙一个人偷偷的溜到了后院儿,姜瑶冷眼看着,唇角微勾。 李青妙刚到书房门口,便见一面生的小姑娘迎面走了过来,“青妙姐姐,我们姑娘请您过去呢!” “你们姑娘是谁?”李青妙问话中难掩不耐之色,这不耽误她办事吗? 小丫鬟也不倨傲,低声道,“我家杜姑娘呀,我家姑娘不想得罪姜姑娘,是以您说那泪痣之时,明面上不搭理您,这不悄悄的让我来请您嘛,您可别跟旁的人提起,落在姜姑娘耳中,让我们姑娘为难。” 李青妙欣喜若狂,看了看近在眼前的书房门口,犹豫道,“你且等等,我办完事儿就来。” 杜姑娘请她了,杜姑娘终于厌恶姜瑶了,就依杜姑娘她且先瞒着,等她成功的讨好杜姑娘,再一脚将姜瑶踩进泥里也不迟,届时看那些见风使舵的绣娘还敢看不起她! 李青妙正得意呢,小丫鬟焦急道,“我是能等,但是我家姑娘不喜等人,若是恼了……” 话未说完,但意思很明显。 李青妙犹豫再三,终究还是舍了去书房的念头,那事等她回来再做,反正夜那般长,有的是机会! 眼见着人走了,姜瑶嘴角的弧度越发的大了,唤了姜氏一起去了厨房帮忙做饭。 姜瑶性子开朗,人又大方娇俏,深得绣娘们的喜爱,几位绣娘见来人笑着道,“瑶丫头怎么来了?这里有我们就行,明日的帕子得先备好!” “都备好了,已经给当家的送过去了!”姜瑶笑的见牙不见眼。 没多一会儿的功夫,不知是谁问了一句,“妙丫头人呢?” 又有人回,“今儿杜姑娘不是来了嘛。”八成是躲哪里生气去了,后面这句话没说出来,但在场人都明白。 姜瑶微微垂眸没有说话,到了吃饭的时候也没见李青妙的人。 又有人道,“今儿可怪了,吃饭的时候妙丫头可从来没缺过席。” “要不你去喊喊!”有人打趣道。 第68章 嘲讽 - 招摇农妃 - 余生锦 说话之人讪讪道,“我还是算了吧。”妙丫头跟疯狗一样,逮谁咬谁,她可不想去自讨没趣,还惹得一身骚! 这句话说完,众人都沉默了,姜氏看了一眼姜瑶,姜瑶笑着夹了筷子土豆丝放在姜氏碗中道,“娘多吃一些!” 这意思很明显,让她娘不要太好心。 直至吃完晚饭,才见李青妙阴沉着脸从后院儿过来。 “呦!妙丫头来了,给你留着饭呢,在锅里!”有同村的张婶儿上前卖个好。 李青妙面色本就难看,再一见那张婶儿便是那日关起门来笑话她之人,她心里憋着的火齐齐涌上脑瓜门儿,一把划拉开张婶,不悦道,“谁用你假好心!” “诶!你看这孩子!怎么说话呢……”张婶儿头大一脸的无奈。 李青妙刚拿起一个馒头,还没送到口中,听了这话,丢在地上,怒气冲冲道,“我不吃了总行了吧?” “这……这又谁招她了?”张婶儿也是无奈,摊着手看着几人。 “别理她,别理她,迁怒罢了。”有人劝道。 李青妙一路跑回了屋,趴在床上哭的伤心极了,说好的杜姑娘请她去,她去了良久也没等到人,丫鬟一句话就将她打发回来了。 更可气的是那小丫鬟还说,是她让杜姑娘等太久,杜姑娘才不见她的,明明就是那丫鬟回去的路上又是买针线,又要吃点心的,直墨迹到街上都关门了,害得她没有见到杜姑娘。 李青妙已经回来了,姜瑶并不知晓,整整一日她不管做什么,都有意无意的想起杜羽微早间说的话,文昌伯府要被陛下抄家灭族,她心事重重打不起精神来,姜氏则是看着姜瑶欲言又止。 直至深夜,屋外呜呜的刮着西北风,姜瑶在炕上翻来覆去,往日心心念念的热炕头儿,今夜显得格外的燥的慌。 “瑶儿……”姜氏迟疑着开口。 姜瑶没有再翻,静静的躺着等着姜氏说话。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姜氏才道,“人各有命,睡吧。” 人各有命?她娘还是恨她爹的吧? 可是那毕竟是前世疼爱她多年的亲生父亲啊,就算是与前世一般流放边关,她尚且心中不忍,又怎能眼睁睁的看着父亲被诛灭九族呢? 甄招珞母女是该死,但是为了她连命都舍了的三哥哥也在九族之列! 想着前世种种,晶莹的泪珠顺着脸颊滑落,浸湿了枕头。 不知过了多久,姜氏叹息一声,摸着已然熟睡的姜瑶,久久不能入眠。 昨夜睡得晚,早起姜氏有些贪睡,姜瑶却如往常一般,起床去扎马步了。 待到姜氏起床之时,姜瑶不仅扎完马步了,连图纸都画完一张了。 姜氏边擦脸边揉着眼睛问道,“瑶儿,你怎么将这百寿图的图纸又画了一遍?” 姜瑶手中动作微顿,而后转眸笑着道,“这张图我看不惯,便又用铅笔画了一张。” 实则是想着,多看几次,多画几遍,看着这图纸就没那般难受了。 “哦,这样呀……” 姜氏若有所思,多看了两眼,却没能在姜瑶那张轻快的面上,看出丝毫的端倪。 姜瑶笑着道,“娘您还愣着做什么?用些早点去前院儿了,今儿是卖绣帕的第一日,定会有很多人来抢!” 姜氏笑眯眯的应下了,只是刚一出门便撞上了晦气。 李青妙脖子昂的高高的,昨夜哭完,她也想通了,杜姑娘既是愿意见她,那就说明她还有机会,将姜瑶踩在脚下是迟早的事儿。 这么一想,连带着昨夜没来得及在绣帕上做手脚,她也不甚在意了。 见了李青妙这般模样,姜氏也没搭理她,人作妖儿多了,再好的脾气也受不了。 姜氏就这么走了过去,李青妙意外之余跟上去两步,欲将人唤住,终究还是没能张开嘴,狠狠的在原地跺了跺脚,竟连姜氏都敢这么对她了! 姜瑶看在眼里,嘴角微微勾起了弧度。 李青妙一回眸便见姜瑶这个模样,被姜氏忽略的不甘,和被姜瑶嘲讽的怨气齐齐涌上心头。 “姜瑶你笑什么?”李青妙没好气道。 姜瑶毫不掩饰的白了她一眼,浑不在意道,“笑你也管?你家住海边啊,管的那么宽!” “你!”李青妙怒指着姜瑶,她想说姜瑶在嘲笑她被姜氏忽略了,但又不想承认这个事实。 其实,姜瑶还真没那功夫嘲讽她,姜瑶高兴的是姜氏难得硬气一回。 “你什么你?没事儿别总在我门口晃悠!”姜瑶瞪了她一眼,将门带上。 李青妙心里堵得慌,她真是后悔昨夜没毁了那绣帕,让姜瑶今儿哭都找不到门! 姜瑶似是看出了她心中所想,嘴角勾起邪魅的笑,用力撞了一下李青妙的肩膀,头也没回的离开了。 李青妙心底一凉,她怎么觉得姜瑶那一笑别有深意呢? 此时,前厅已然聚集了不少人,其中包括来捧场的杜羽微,小丫鬟见姜瑶来了,忙请进了雅间儿。 杜家母女还是坐在二号雅间,一号雅间中坐的是知县老爷的四太太,三号雅间儿中坐的依旧是姜玥,至于四号雅间儿中坐的是几位公子。 姜瑶进了二号雅间,微微福身给杜夫人见礼,杜夫人笑着招手道,“瑶儿,不要这般拘束,过来坐。” “哎!”姜瑶脆生生的应了,坐到了杜羽微的身侧。 小丫鬟月起斟过了茶,站到一侧。 姜瑶容色温婉,不是刻意为之,着实是杜夫人气场过于强大,她自然而然的便端起了前世大家闺秀的派头,嘴角微微含笑道,“日前多亏了夫人帮忙,我才能拿到化橘红给我娘治病,夫人大恩小女没齿难忘!” 说着她便要起身,被杜羽微眼急手快的拉住了,“瑶儿,瞧你这谢来谢去的多生分!” 杜夫人也笑着道,“你呀快坐,一会儿行一个礼的,看的我眼都晕了。” 人家都这么说了,姜瑶也是直爽,坐了下来拿了个锦盒递了过去道,“杜夫人看看这块绣品可还能过眼?” 第69章 毁了 - 招摇农妃 - 余生锦 杜夫人接过锦盒打开,是一块儿双面绣的喜鹊登梅折枝图,看着就让人欢喜,“这块儿绣品若是做个屏风正好!”她道。 姜瑶嘴角笑意越发的真诚了,她道,“我也是这么想的,若是夫人不嫌弃,我便用这块儿绣品作为谢礼!” “呦!这可使不得!都是举手之劳,这谢礼太过贵重了!”彩锈阁的一块儿双面绣的帕子便卖上三两银子,这么一大块儿绣工精致的喜鹊登梅图还不得买出天价,姜瑶就这么送了她,要怎么跟绣房交代? “夫人莫要推却,夫人赠的药救了我娘的命,瑶儿本应携重礼登门拜谢,这块儿绣品着实太过轻了。” “是啊,娘,瑶儿既是拿了出来,便是真的要送的,您便收下吧。”杜羽微也在一旁劝着。 杜夫人嗔了杜羽微一眼,这傻丫头,本是好心帮忙,哪里能图人家的谢礼。 “娘~”杜羽微撒娇。 “好了好了,我收下了,瑶儿得了空多来我们府上玩儿。”杜夫人眉开眼笑摸着绣品爱不释手。 姜瑶会意的笑了笑。 这厢话音刚落,外间便闹闹哄哄道,“李老板来啦!” “李老板来啦!” “你看她抱着的那个锦盒里面,便是今日要卖的双面绣帕子吧?” “哎呦,多金贵的帕子,还用锦盒装着。”有人酸道。 李老板手有些颤,心有些虚,三两白银一条的帕子,可不得用锦盒装着嘛,不然挨打怎么办? 用姜瑶的话说,人靠衣装便美了,帕子靠盒装便贵了,都是些什么歪理邪说,亏她还信了。 李老板理了理自己凌乱的心思,将帕子放在柜台上道,“大家也知道,双面绣我们绣坊在这镇子上是独一家,绣起来也极为耗费精力,是以帕子稍稍卖的贵了些。” “贵也在常理!”有人答话道。 但李老板并没有因此放下心来,因为她最清楚不过,帕子贵的不只是一点点…… 她继续道,“双面绣的帕子是限量发行的,本月共销售五条,先到先得,卖完了便没有了。” “快卖吧,快卖吧……”有人催促道。 “是啊,我们还等着呢!” 这些人中不乏凑热闹的,也有真心要买的。 李老板深吸一口气,边打开锦盒边道,“这帕子三两白银一条,想买的在这边排队。” “哎呦,李老板你可够黑的,区区一条帕子便卖出了天价!” “是呀,这么贵,你怎么不去抢!” “我们的帕子是用上好的绢丝绣的,花样儿新颖……”李老板边说边低头去锦盒中拿帕子。 只是头刚一低,面上的笑容便僵住了。 一侧的东娘和月娘,察觉到异样,也跟着看过去,单单一眼便惊得她们浑身的冷汗。 “怎……怎么会这样?”东娘结巴着道,“昨日是我亲手将帕子折好,放入这锦盒中的!” “发生什么事了?”站在前排的客人边问边探着头去看。 李老板砰的一声将锦盒关上,面色难看极了,勉强笑着道,“拿错了,拿错了,各位且先坐会儿喝茶!” 说着她抱着锦盒,匆匆往后院儿走。 东娘也跟了去,留着越娘勉强维持着秩序 “呦,这是怎么的了?着急麻慌的。”有人伸着脖子看李老板的背影,打趣着问道。 月娘循着声音望过去,是锦绣阁的老板娘,没事还想闹点子事出来的主儿,何况是出了状况。 雅间内,杜羽微烟眉微拢,疑惑道,“外面可能出什么事儿了……” 姜瑶笑着安抚道,“李老板在外面呢,能出什么大事?若是出了小事儿摆平也就是一会儿的功夫。” 杜夫人觑了杜羽微一眼道,“你看瑶儿看的多通透,你怎么就坐不住呢?” 杜羽微噘噘嘴,小声嘀咕道,“人家只是担心嘛……” 那厢李青妙得意的笑着,看来姜瑶平日张扬的性子没少得罪人,就算她没动手,也有人动手了,真是自作孽不可活! 此刻得意的她,哪里想过这锅会是她背? 那厢李老板面色阴沉,眉头拧成了一个川字问道,“怎么回事儿?” 东娘一脸的苦相,“我也不知道啊,昨日我放帕子之时,帕子还好好的,一个下午妙丫头……” 话到此处,声音戛然而止,没有证据的事,不好说出来,而且对方还是当家的亲侄女。 “妙丫头怎么了?你有话尽管直说!”李老板眉头拧的几乎能夹死苍蝇,心中有不好的预感涌了上来。 “昨日妙丫头一直在后院晃悠,我就多留意了几分,也没见她进书房,不过……”东娘迟疑着,偷偷抬眼望了望李老板的神色。 “不过什么?”李老板有些耐不住性子。 “不过,下了工我就回家了,至于晚上的事我不好说。”东娘的意思便是,晚上李青妙偷偷进了书房毁了帕子。 别说那妙丫头还真是恨极了瑶丫头,看这帕子毁的稀碎,还真要一番功夫,东娘心中暗搓搓的想着。 下了工后的事,东娘不知晓,但有人知晓,没一会儿的功夫,住在绣坊的绣娘便都被叫了来。 前厅的客人面面相觑,“这是咋的了?绣娘们怎么齐刷刷的去了后院儿?” “八成儿是没有那劳什子的双面绣吧,都叫去想办法了!” “李老板还大言不惭的想卖三两纹银一条帕子,她若是能拿出帕子,我给她三十两一条,有多少买多少!”锦绣阁的老板娘捂着嘴嘲笑。 姜瑶听着这刺耳的讽刺声,真想不管不顾的冲出去,拿帕子砸死她,倒要看看她有没有银子买这三十两一条的帕子! “可不是嘛,姜瑶那个贱蹄子,从小跟我一起长大,谁还不知道谁几斤几两?她要会绣双面绣,本太太出五十两一条买了那帕子吞了!”众人齐齐回头,正见一身华服,头上堆满金钗银簪的姜玥。 “怎么又是她,上次丢了那么大的脸,这次还敢来?” “人家就是来把脸找回来的,你看看那穿戴!” “啧啧……”一众人或羡慕或鄙夷,但就是没有人上前去搭话儿。 第70章 对峙 - 招摇农妃 - 余生锦 这一句句的讽刺可把杜羽微气得不轻,她怒冲冲的站了起来,拉着姜瑶道,“瑶儿,你怎么还坐的住?” 姜瑶放下茶杯,抬头看着杜羽微道,“坐不住也得坐!” 说完还顺手将杜羽微拉着坐了下来,她淡淡道,“我们等着看戏便好!” “看什么戏?”杜羽微一双眼睛乌溜溜的,失了焦急,染了兴奋。 姜瑶直想扶额了,脸不至于变得这么快吧? “瑶儿,瑶儿,你快说啊!”杜羽微摇晃着姜瑶的手臂,催促道。 “微微!”杜夫人嗔了一句,再一看姜瑶,人家的女儿怎么就这么沉稳呢? 其实姜瑶也是想出去,想知道后院什么情况,李老板处理到什么程度了,心里跟猫挠了一般,恨不得学个隐身术偷偷去看上一眼。 杜羽微被亲娘嗔怪了,也不敢再造次,悄咪咪的用手指捅姜瑶的手臂。 姜瑶会意道,“你忘了昨日我请你帮的忙了?” 额?杜羽微仔细的想,她也没帮什么忙,就是遣了个面生的丫鬟,去捉弄了李青妙一回,那跟今日有什么关系呢? 姜瑶似是看懂了她的好奇,端起茶杯又喝了一口。 “瑶儿!你又卖关子!”杜羽微嗔怪道。 姜瑶被她磨得没辙,杜羽微真的是被杜夫人保护的太好了,这点事都看不透,也不知是羡慕还是嫉妒,总之一想到这点,姜瑶心中便酸酸的。 她道,“有的人消失了那么久,若是出了什么事,难道不该第一个被怀疑吗?” 姜瑶这么一说,杜羽微便想到了昨夜耍了李青妙一通,她还是第一次做这种出格之事呢。 姜瑶嘴角笑意未明,换做是别人,这么明显的事儿,辩解几句便能澄清,但是李青妙就是那么蠢的人,这么明显的事就像是她做出来的! 那厢后院紧张的也极为顺利,在绣坊住的几人,大部分都是李老板在村中带出来的,说出来的话,李老板自然多信任几分。 张婶儿带头道,“昨日我们下了工,做完饭,吃了便回屋了,只有……只有……” 李老板皱了皱眉道,“有什么话,张婶儿尽管说。” 张婶是个寡妇,都说寡妇门前是非多一点也不假。 在村中之时,三天两头有人欺上门来也便罢了,最可恨的是,那次村中杀猪的屠夫竟半夜摸进了张婶儿家中,行了不轨之事,屠夫的婆娘还找上门来喊打喊杀,张婶儿实在没了活路,便投了村后的河,恰好被回乡的李老板救了,自此便跟着她。 张婶犹豫道,“只是……,妙丫头做晚饭和用晚饭的时候都没见人影儿。” “妙儿?”李老板眉心蹙的紧紧的。 说完张婶又补充一句道,“这么容易被抓住把柄之事,应该不是妙丫头做出来的!” 李老板真是被气急了,脱口便道,“上次她都能蠢到将偷了的绣帕,当面丢给瑶丫头,还有什么蠢事做不出来?” 说的也是,众人低着头没有应声,但是心中都是这么想的。 前院李青妙还在沾沾自喜,高声道,“月姨你就别忽悠大家了,咱们根本就没有帕子卖,都是姜瑶胡乱吹嘘的!” “住口!”这要是自己家的孩子,月娘早就上手了,也不想想绣坊是谁家,这么说对她有什么好处? “哼!不说就不说,大家又不是瞎子”李青妙白了月娘一眼。 嘿!还真手痒的厉害,管她谁家的孩子呢,先上手了再说。 月娘刚想抬手,正见来请李青妙的小伙计。 小伙计走进了低声道,“妙丫头,当家的叫你!” “叫我?姑母叫我做什么?”李青妙生怕别人听不到一般,扬了声音道。 真不知道她得意个啥?小伙计心中暗啐了一口,说实在的,他不是一个会背后嚼舌根的人,但是妙丫头实在是蠢得可以! “你去了就知道了!”小伙计丢下这句话,转身走了。 “哎,你什么态度啊,你给我站住!”李青妙在后面追。 都是姜瑶害得,现在一个小伙计都敢给她脸色看了。 小伙计没好气的回头道,“就这态度!” 他就没见过这样的,村姑儿的命,天天做着千金小姐的梦! 李青妙边推门,边指着小伙计威胁道,“你等着,我让我姑母炒了你!” 吱呀的一声门响,李老板阴沉的面色出现在门后,她冷冷道,“你要炒了谁?” “姑母……,那小伙计对我不敬,不让他在咱们家绣坊做工了!”李青妙像变了个人似的,没了适才的傲娇,转而娇滴滴道。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想着这些事,要想别人尊重你,你得值得别人尊重,你看看你都做的什么蠢事!”李老板指着李青妙的脑门,一顿厉喝。 吓得一旁的几个绣娘,往后退了两步。 这次李青妙是真的触及到当家的的底线了,往常她找瑶丫头的茬子做出的那些事,当家的也只是生气,没有失了风度,这次都劈头盖脸不顾形象的骂人了。 “我怎了又?”李青妙也急了,一进门就吼她,她是路边的野猫吗?谁想吼,谁就吼两句。 李老板气得几乎要炸了,她一把扯将李青妙扯到了桌前,正对上装着绣帕的锦盒,问道,“这是不是你做的?是不是你!” “不是!”李青妙也是吼的,“姑母什么坏事都往我身上推,不是我!” “不是你还能有谁,上次你也说不是你,最后是谁蠢到自己拿出了绣帕?”这么多人在呢,李老板丝毫不给李青妙留脸面,直接就揭短。 “这次真的不是我,姜瑶那么张狂,谁知道她都得罪谁了?”一提上次的事,李青妙声音弱了些许,但依旧在反驳。 “你说不是你,你昨儿晚饭的时候去哪了?” “我……”李青妙犹豫片刻,终究还是道,“是杜姑娘遣人来找我,我随着那人走了。” 李青妙这么一犹豫,李老板更加确定是她了,“你以为你编出杜姑娘我就拿你没办法了吗?” 第71章 串通 - 招摇农妃 - 余生锦 “这绣坊谁人不知,谁人不晓杜姑娘理都不理你,你还敢攀扯杜姑娘!”李老板气急了,真想一巴掌将李青妙打醒,让她别再做梦了,但是她知道,十巴掌呼在脸上也打不醒她。 “我说的都是真的!你为什么不相信?你就只相信姜瑶,我才是你的亲侄女!”李青妙理直气壮道。 李老板那叫一个气啊,气得她手指直哆嗦,她指着窗外,咬牙切齿道,“到现在你还在攀咬姜瑶,你当真以为我不敢去请杜姑娘跟你对峙吗?” “你去请啊!你去请啊!让杜姑娘给我证明!”李青妙急吼吼的,李老板不去请,她都要去请了! 但是这急吼吼的模样,落在围观的几人眼中,更像是笃定李老板不会去的有恃无恐,或狗急跳墙! “你!”李老板终究还是没忍住,一巴掌打在李青妙的面上,她怎么就有这么无耻的侄女,还是她亲手教出来的,这次她就让她心服口服! 吩咐了小伙计去请杜羽微,李老板便坐在椅子上,一句话也不想多说,或许是失望透顶了吧。 李青妙还在喋喋不休,“为什么你们都不相信我,我说的都是真的,真正欺骗你们的是姜瑶!” 雅间中的姜瑶,正在喝茶,兀的毫无形象的打了一个喷嚏。 实在是没忍住,也不知道是谁在骂她,她鼻子痒得厉害! 小伙计咚咚的敲门声适时的响起,打破了雅间内的尴尬。 “进来!”杜夫人压着笑意道。 小伙计推门进来,作揖道,“杜夫人,我家当家的请杜姑娘去一趟。” “请我?”杜羽微指着自己,看了看姜瑶,有些不对劲儿啊。 “嗯!有事想请问杜姑娘。”小伙计说着,声音有些打颤,他可不敢说当家的请杜姑娘去对峙,卷进这等事,没得坏了人家姑娘的清誉。 杜羽微听了看着杜夫人,询问她的意见。 杜夫人点头道,“去看看吧,快去快回。” “嗯!”杜羽微点头起身,姜瑶也跟着起身道,“我跟去看看。” 杜夫人点头客套道,“有劳了!” 姜瑶连道不敢,有劳了这话合该她说,是她拉着杜羽微帮她演戏的。 杜羽微边走边掐姜瑶的手心,她还没做过这种事呢,一遇上姜瑶,上了贼船就下不来了,昨日帮她戏耍人,今日帮她作伪证,她心中别提多慌了! 姜瑶反握住她的手道,“别担心,别看闹得大把绣娘们都叫了去,都是些小事。” “嗯!”杜羽微点头。 待进了书房,姜瑶敏锐的察觉到空气中诡异的氛围,不应该是这样啊,正常的应该是你争我辩,怎么这么安静? 她心中跟猫挠了一般,迫切的想知道适才发生了什么! 李老板强撑着笑意道,“杜姑娘实在是不好意思,扰了你的清净。” “李老板哪里的话,我来绣坊次数也不少了,不用这般见外。”杜羽微平静道,握着姜瑶的手紧了紧。 李老板笑了笑,这次是发自内心的,出身高贵,身上又没有骄纵气的姑娘怎么看怎么讨喜! “杜姑娘大量,不知昨日杜姑娘可有派人来唤妙儿?”李老板颇为客套的问道。 “昨儿?”杜羽微烟眉微拢,煞有其事的想了一会儿才道,“昨儿我来过绣坊,是来找瑶儿的,没有跟青妙姑娘说上几句话,更别提遣人来请她!” 说这话之时,杜羽微一颗小心肝儿突突到了嗓子眼儿,天那,她说谎了! 李青妙像一只炸了毛的母鸡一般,蹭的一下便走了过来,吓得杜羽微后腿两步。 “妙儿!不得无礼!”李老板斥责道。 李青妙充耳不闻,饶是压了声音,也难掩尖锐,问道,“杜姑娘!我姑母问的是昨儿下午,昨儿下午你派丫鬟来请我的呀!” 此话一出,众人皆以为李青妙是狗急跳墙了,引导杜羽微给她做伪证。 杜羽微摇了摇头道,“没有这回事儿,昨儿离开绣坊之后,月起一直在我身边!” 月起还颇为配合的重重点了点头,嗯!她一直在姑娘身侧,这个说法儿没毛病。 “不是月起!”李青妙再次上前两步,“杜姑娘,你是遣了一个面生的小丫鬟来的!” 杜羽微依旧摇头,看着李青妙的模样,于心颇为不忍,让步道,“或许是有小丫鬟自作主张,我回去问问门房便知。” 杜羽微的退让,落在众人的眼中,却像极了在帮李青妙圆谎。 李青妙却急道,“杜姑娘请我去的是茶馆儿,不是府上,杜姑娘你再好好想想!”说着她激动的伸手去抓杜羽微的肩膀。 姜瑶眼疾手快,在她还没抓到杜羽微之前将人拦住了。 李老板生怕李青妙冒犯了杜羽微,大声呵斥道,“妙儿!你干什么?” 李青妙目光在姜瑶和李青妙之间打量个来回,指着姜瑶的鼻子,恍然大悟道,“我知道了!定是姜瑶这贱人不让你说是不是?” 姜瑶却不似杜羽微那般心软,一把拍开李青妙的手道,“杜姑娘是闺阁千金,轻易不会踏足茶馆这种地方,你说瞎话,也不知道编个好些的地点。” “你!你们!你们是一伙的!”李青妙终于明白了,什么杜姑娘想听她细说泪痣之事,什么遣小丫鬟来请,都是她们串通好的! “姑母!是她们两个一起给我设了圈套陷害我,那绣帕定是姜瑶毁掉的……” 话音未落,便闻啪的一声巴掌声,李青妙声音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李老板的呵斥声,“够了!到这个时候你还胡乱攀扯,杜姑娘身份高贵,根本不会做这种事!” 杜羽微睫羽微垂,心中自责极了,可她……,就是做了这种事。 姜瑶握了握她的手,望向李老板道,“我先送杜姑娘走,咱们绣坊内部之事,莫要惊了杜姑娘。” 李老板点头,道,“杜姑娘受惊了。” 杜羽微面色微微难看,勉强道,“没事……” 众人心中叹息,多好的姑娘呀,明明受了惊吓,还在为别人着想! 第72章 找茬 - 招摇农妃 - 余生锦 实则不然,杜羽微面色难看是因为说了谎,心中过意不去,就这么被绣娘们曲解了。 姜瑶送杜羽微出去,一路上紧紧的握着她的手,心中叹息,她真的是被保护的太好了,但愿她一生都不要看到世间的尔虞我诈。 杜羽微深吸了口气,勉强笑着道,“瑶儿,我没事,只是……以后都不想再做这种事了……” 姜瑶想说,她应该懂的,话在喉咙中转了几个来回儿,寻思着在这个镇子上,八成她一辈子都不会受委屈,也就把那话咽了回去,点了点头道,“好!” 待到送走了杜家母女,绣坊中闹事的人就更活跃了。 有杜家人在,她们还收敛几分,这人一走,以锦绣阁老板娘为首的闹事的更加肆无忌惮。 “不是说卖帕子吗?” “人都哪里去了?”锦绣阁老板娘叫嚷着。 月娘赔笑道,“大家稍安勿躁……,稍安勿躁……” 不知是谁眼尖,指着姜瑶道,“那不是绣娘吗?” “走!我们去问绣娘!” 姜瑶还没有反应过来,便被乌拉一下涌过来的人群淹没了。 “小丫头,你的双面绣帕子呢?怎么开门儿这么久还没卖?” “是呀,是呀,我们这还有生意呢,赶紧买了走人。” 来买帕子的多数是镇上的富户,大多数都有店铺,等着回去看铺子呢。 姜瑶大声道,“大家静一静,都静一静!听我说!” 很显然,姜瑶说的话不管用,人群中不知是谁,高呼一声,“都听小绣娘说!” 这个大嗓门儿一出,人群渐渐安静下来。 姜瑶多看了两眼说话之人,这场子震得倒是不错! “咳咳!绣帕我已经交给李老板了,何时售卖她说了算,请大家耐心等待!”姜瑶说完也不理会众人,麻溜的就跑了。 说的有理,绣坊是李老板当家,众人一阵的唏嘘。 “诶,这算什么交代?”有人率先反过闷来。 “诶?绣娘呢?绣娘哪里去了?” “到底还卖不卖啊,倒是给个准话儿!”又有人叫嚷,留下来的月娘脑壳儿疼! “我都说了,彩绣阁没帕子卖,都散了吧!”说话的是锦绣阁老板娘,她巴不得彩绣阁拿不出东西来,让她狠狠的踩上一脚! 月娘支吾一声,“你胡说什么?” “胡说?哎呦我说月娘,你们要是有帕子,我三十两白银一条全包了!”锦绣阁老板娘又强调一遍。 大冬天的月娘生生被挤兑的满头是汗。 没一会儿的功夫,小伙计来催了,“当家的,前院儿实在顶不住了,您快拿个主意!” 李老板抓着刚刚回来的姜瑶的手,情真意切道,“瑶丫头,还有没有帕子,一条两条也好,先拿出来救救急!” 姜瑶摇头道,“没了,一条也没了!” “我……”姜氏犹豫着,“我这里倒是有几条,都是练手儿的……” 都这个时候了,再不拿出帕子,怕是将镇子上的富户全部得罪了,李老板哪里还注意得到姜氏话中的犹豫,她激动道,“快拿来,快拿来!” “绣的不怎么好……”姜氏补充道。 “先拿来看看!”东娘补充道。 姜氏点点头,麻溜的去拿了。 李老板抱着那几条帕子,如获救星一般,哪里不好了,在她看来好极了,偶尔几针秀错的地方,完全可以忽略! 姜瑶恨铁不成钢的看着自家亲娘,娘就是心善,她费劲巴拉的扳倒了李青妙,还没等处置,她娘就来救场了。 李老板如获至宝般,将帕子放入锦盒,啥也顾不得,赶忙去了前院儿。 “来了,来了!”有眼尖的指着匆匆而来的李老板一行人。 月娘更关心的则是究竟有没有绣帕可以卖,自从李老板出现在视野中,她便盯着李老板手中的锦盒一眼都没挪开。 “让大家久等了!”李老板强撑着笑道。 适才只想着将这一关应付过去,是以没有太注重绣帕的质量,如今看到这么多殷切的目光,她手有些抖,声音也有些发颤。 “快把绣帕拿出来吧,快拿出来吧。”有人催促道。 日前还有人想过,若是彩绣阁今儿真的只卖绣帕,她们就不依,经历这么一波,她们心中只有一个想法,有的绣帕买就不错了,就不要求别的了。 李老板却还在犹豫,这批帕子若是卖出去,说不好拿到之人会对双面绣失望。 见李老板手放在锦盒上,按得紧紧的,一副生怕别人瞧见内里情景的模样。 锦绣阁老板娘嘴角扯了一下,嘲讽道,“呦!李老板不会又是虚张声势吧?八成儿啊,一会儿又抱着锦盒走了,反复几次,还真不怕人笑掉大牙!” 李老板眉头几不可查的蹙了一下,多事! 月娘凑到李老板耳边耳语几句,李老板眸光微转,嘴角有了笑意。 “听说锦娘你要以三十两一条的价格,买下我们所有的双面绣帕子?” 锦绣阁的老板娘嘴角一僵,一双眸子在李老板手下转来转去。 李老板手中紧了紧,心中直突突。 锦娘嗤笑一声,道,“好啊,只要你这锦盒中有帕子,有多少我买多少!” “此话可当真?”李老板不确定的问。 “当真!”锦娘笃定李老板没帕子可卖,就想让她彩绣阁丢这个人! “只要是双面绣的帕子你就买?不考虑其他?”李老板继续追问。 众人不知道李老板葫芦里买的什么药,眸中凝满了疑惑。 锦娘更加确定心中的想法道,“我说了,只要是双面绣的帕子我便买,不管其他!” “好!”李老板松了口气,轻笑着道,“大家做个见证,今儿我们彩绣阁的五条双面绣的帕子便卖给锦娘了,锦娘不考虑其他,只要是双面绣便可!” 锦娘心中一顿,好像有什么不对…… 她还没来得及反应,李老板又道,“这帕子啊,比之之前那张略逊一些,我本想着是不卖了,但是锦娘这般积极,我也不好驳了她的面子!” 说完,她将锦盒敞开递了过去,笑着道,“一共一百五十两,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第73章 噩梦 - 招摇农妃 - 余生锦 锦娘的目光在锦盒上打了好几个转儿,咬牙切齿道,“你!你坑我?” 李老板如释重负道,“是你非要,大家可都听到了,价钱也是你定的!” 话落,月娘补充道,“适才锦娘说了好几遍,若是有帕子她一个人全包了,大家说是不是呀?” “是呀,是呀!” “这做生意的要讲诚信!”有人看热闹不嫌事大攘攘着。 锦娘咬着牙,李老板却提高了声音道,“都说同行是冤家,没成想锦娘你这般捧场!” “不过大家也别急,帕子我们还会继续卖,今日没买到的也别灰心,下月的质量会更好!” 月娘一双眼亮晶晶的,被嘲讽这么久,她终于有机会嘲讽回去了! 她清了清嗓子,继续道,“锦娘你不会是没钱,空口瞎嚷嚷吧?偌大的锦绣阁竟然连区区一百五十两都没有!真是笑掉人的大牙!” “你!”锦娘语塞,染着鲜红丹蔻的指尖直指月娘,良久她才愤愤的收回手道,“买就买!” 随后从袖中掏出两张银票丢了过去。 一张面额五十,一张面额一百,刚好一百五十两! “给你们,一群没见过钱的土匪!” 说完锦娘抱着锦盒便走,临到门口还回头看了一眼,那目光像是啐了毒一般,看得人直打颤,等她把帕子拿回去,让绣娘们研究出绣法来,她挤兑死彩锈阁! 李老板好一番赔礼,还给每人送了一条绣品,小食茶水招待着,方才将客人情绪安抚好。 姜瑶没有去前厅,自然没有看到锦娘吃瘪的场面,单听东娘绘声绘色的说,便觉得那场面极为解恨! 至于李青妙,书房中后面发生了什么,姜瑶不想知道,只要知道李老板失望至极,将李青妙送回了老家便够了。 这么长时间来看,李老板倒是个公正的人,值得托付。 姜瑶回了房便开始画图纸,梅花的、水仙的、海棠的、雪莲的人家是按张画,她是按照套画。 一套中有帕子、衣服、围巾、帽子和绣鞋,每月只卖一样,这样买了衣服之人,下月还想来买同款的帕子和绣鞋。 不知不觉便画到了深夜,姜氏打着哈欠道,“瑶儿,该就寝了,图纸明日再画。” 姜瑶应了声,“我把这张画完,娘您先睡。” 姜氏叮嘱了两句,打着哈欠趴回了被窝儿。 翌日,天刚蒙蒙亮姜氏便醒了,伸手往一侧一摸,身旁空空如野。 瑶儿?姜氏狐疑,起身一看,姜瑶趴在桌前睡着了。 小油灯还亮着,昏昏黄黄的光,映衬着少女恬静的睡颜。 “这孩子……”姜氏嗔了一句,麻溜的起身拿了一张被子给姜瑶披上。 姜瑶睡得并不安稳,低低的呢喃着,“不要……,不要……” 姜氏附耳过去听,听得又不真切。 “瑶儿……,瑶儿?你怎么了?”姜氏伸手轻轻的推姜瑶。 手刚一碰到姜瑶的肩膀,姜瑶便惊叫一声,醒了过来。 “啊!不要!” 姜瑶惊魂未定,大口大口的呼吸着,额上成串的汗珠往下落。 姜氏一只手搭在她的肩膀上,欲安抚,却不料姜瑶猛地站了起来,一双眼睛瞪得大大的,显然还没从适才的噩梦正回过神儿来。 “瑶儿?你没事吧?”缓了一会儿,姜氏才试探性的问道。 姜瑶长长的出了口气,苍白的面上没有一丝血色,相较而言,往日清澈的眸子,此刻却布满了血丝。 “我没事……”少女声音嘶哑,仔细听了,不难发现其中还掺杂着战栗。 姜氏还欲再问,被姜瑶抢先道,“娘,我想洗把脸!” “哎,我去打水!”姜氏边说边往外走,临到门口之际不放心的回头望了。 姜瑶颓废的坐在椅子上,她梦到了文昌伯府满门被抄斩,她爹临死前痛呼宁愿没有她这个不孝女! 这个梦太过真实,定是上天预警! 有一个想法在脑海中盘旋,姜瑶缓缓抬头,目光透过窗子,望见灰蒙蒙的天空下,姜氏弯腰打水的背影,一颗心像是被什么攥紧一般难受。 泪水顺着眼角涌出,淹没眼下的泪痣,缓缓滑落在脖颈处。 吱呀的一声推门响,姜瑶背过身去慌乱的抬手去擦面上的泪水。 姜氏微微一愣,假装没看到,却在姜瑶转过身之际,多看了两眼她泛红的眼眶。 “瑶儿,洗脸了。” “嗯!”姜瑶低声应了,弯身掬水洗脸。 “一会儿你再睡一觉吧,昨夜趴在桌子上定然没睡好。” “不了,我还想多画两张图纸。”也就是一瞬的功夫,姜瑶的情绪便恢复如常。 姜氏微微垂了眸子,也没有多问,女儿大了,有自己的想法,她不想约束太多,殊不知,就是姜氏的不想约束太多,让她日后无数个日日夜夜追悔莫及。 姜瑶一提笔,再放下便已是日上三竿了,一套花样儿已然画好。 姜氏在一旁绣着针线,时而有意无意的看一眼,神情既欣喜又担忧。 姜瑶侧目,眸光落在姜氏手中的绣绷子上,嘴角笑意嫣然绽放,“娘,您绣的越来越好了,拿出去卖都没问题了。” 姜氏指着绣绷子道,“卖倒是可以卖,不过这里还是有些生硬。” 姜瑶循着姜氏手指的位置望了过去,是一片打折的兰花叶子,光影阴暗处过渡确实欠了些许柔和。 她接过绣花针,边动手边道,“这里呀,两种颜色的绣线相间着绣便好。” 不过片刻的功夫,僵硬之处便修正了,姜瑶起身伸了个懒腰,道,“娘,我出去一趟。” “去哪儿呀?娘陪你去!”姜氏还有些不放心。 “只是去抓些药,顺道去看看微微。” 姜氏的病要连服两个月的药才能去根儿,这才不到一个月的功夫。 前日杜羽微将化橘红送了来,其余的药,她去药铺抓了补上。 说是去找杜羽微,姜瑶进了杜府不过两盏茶的功夫便出来了,出来之时,沉重的容色明显松快了不少。 似是一直以来缠绕在心头的难题,终于有了解决之法。 ------题外话------ 阿瑶要干嘛,小阔爱们猜到了吧? 前方高甜预警,先撒一波糖 第74章 送行 - 招摇农妃 - 余生锦 再回到绣房,姜氏看着一桌子的药问道,“瑶儿,你抓这么多药做什么?” 姜瑶眸光闪了闪,没有抬头,声音轻快道,“反正咱们有钱了,一次多抓些,省的总往外跑,这些药全吃了,娘亲的病便可以去根儿了,再多吃几付巩固巩固。” 眼前的两堆药被安排的明明白白,她娘的咳疾本不是什么大病,只是没钱医治罢了。 人若是穷了,一场风寒便能带走,有了银两傍身,她娘身子也轻快了不少。 姜氏只顾着高兴,纷纷将药包打开道,“来,娘帮你!” 姜瑶抬眸,会心一笑,手中拿着小秤,赶走心中莫名的忧伤,一点点的撑着化橘红。 是夜,姜氏在小厨房煎药,来打热水的张婶见了打招呼道,“大妹子在煎药呢?” “是啊,这就快煎好了。”姜氏笑着回道。 “这吃的是什么药呀,才一个月的功夫,你便好的差不多了?” 一提这药,姜氏笑着道,“是瑶儿找来的偏方!” 她以为她这一辈子就只能这样了,多年的咳疾,她已经不奢望能好了,只盼着能多陪女儿几年,如今好了,整个人也轻快了不少。 张婶直咂舌,羡慕道,“瑶丫头对你这个娘还真没得挑!” 可惜她男人去得早没留下一儿半女的,什么事都得自己担着,看着姜氏这个甩手掌柜,当真是眼红的紧。 姜氏笑眯眯的垂了眸子,是啊,她也没想到女儿这般有出息。 合该她守着女儿的,现在倒成了女儿保护她。 待到煎好了药,回了房,姜瑶依旧在画图纸。 姜氏嗔了一句道,“瑶儿你怎么还在画?都熬了一天一夜了,没得把眼睛熬坏了!” 姜瑶抬眸,清澈见底的眸子中难掩疲惫之色,但她依旧强撑着笑道,“画完我就清闲了,日后啊,我就负责画图纸,娘您负责绣!” 姜氏笑着应下,眸子中是满满的幸福,转念再一想过去十几年,在村里受的白眼和欺凌,倒觉得有些不真实。 翌日一大早,杜家来了马车,说是接姜瑶去杜府小住几日。 “小住?”姜氏狐疑,“怎么日前没听说呀。” 月起一张小嘴巴巴的道,“是临时起意的,我们姑娘想姜姑娘了,天又冷,便遣我来了!” 姜氏笑着点头,催促着姜瑶赶紧去。 姜瑶眸中带着浓浓的不舍,扑到姜氏怀中,轻声道,“娘,等我回来。” 姜氏拍着她的背道,“不过是小住几日,看你这闹得跟出远门儿似的。” 姜瑶吸了吸鼻子,眼眶微红,理直气壮道,“可不是嘛,离开娘身边纵使是短短几日,也是出远门了!” 姜氏被她逗笑了,摸着她的头颇为欣慰。 姜瑶也没什么可带的,拿了两件衣服,收拾了些碎银子,临走之际,瞥见那团丢在角落里,团的结结实实的画纸,鬼使神差拿过揣进了包袱中。 那团画纸便是襄郡王留的百寿图图纸,被姜瑶团了展开,展开再团上好几个来回,如今已然被蹂躏的不成样子。 这个随手的行为,谁都没有在意,一向细心的姜氏也只以为,她是拿去随手扔了,反正早已另画了一份儿。 一路往外走,绣娘们议论纷纷,道,“杜姑娘跟瑶丫头还真是感情好,也难怪妙丫头妒忌。” 有人嗔了一句,“妙丫头都送走了,还提她做什么!” “这瑶丫头还真是自在,哪里都能绣!”有人羡慕道。 “看把你酸的,有本事你也把那双面绣学会呀?” “切,你且等着看,以我跟姜氏的关系,日子长了她还能不教我?” 一众人笑着打趣,“也就你最会钻营,想到了从姜氏下手。” 姜氏也没理会她们说的,细细的叮嘱姜瑶。 姜瑶难得露出娇嗔之态,撒娇道,“娘,我在杜家什么都好,倒是您记得按时吃药,不要过于劳累!” 姜氏应了,目送着马车离开,马车过了拐角转了个方向,那方向倒不似是去杜家的。 路上积雪未清,马车走的自然也不快,车轱辘压在积雪上发出咯吱咯吱响,车内人听了心情更沉重两分。 转眼到了镇子外,车夫拉了马缰,停在了另一辆车旁。 姜瑶下了车,杜羽微早已等在那里。 姜瑶快步走了过去,感激道,“微微,谢谢你!” 杜羽微眸子眸子有些泛红,强撑着笑意道,“跟我还说什么谢,这个是些干粮和碎银子,你带着路上吃,车夫会送你到京都,到了京都一切都靠你自己了,这个是我哥哥的亲笔信,刑部尚书的公子是他的好友,若是有什么困难,便拿着这封信去寻他!” 姜瑶嘴角含着笑意没有推辞,伸出去接的手微微颤抖。 重活一世,她从未期待过被这个世道温柔以待,相识不过月余的杜羽微,却触到了她心中最柔软的地方。 “谢谢你,微微。”姜瑶手悬在半空中,感激道。 杜羽微将东西交给月起,一包干粮并着一个绣花荷包,荷包中除了装了银两还有一小瓶伤药,月起拎上了马车,杜羽微还颇为不放心问道,“我说的你可都记下了?到那边安顿好之后,记得给我写信。” “嗯!我都记下了。”姜瑶重重的点头,从袖中掏出一封信,递了过去道,“三日之后,再把这封信交给我娘,届时她就算是想拦着,也追不上了,绣坊那边和我娘就托付给你了!” “嗯!你放心!”杜羽微郑重的点了点头。 交代好了,姜瑶便踏上了北上进京的马车。 一连走了约莫十来日才到京都,车夫将她送到了城门口便回去复命了。 巍峨高耸的城门依旧如前世一般神圣,时至年关,来往进出城盘查的愈加仔细。 适逢黄昏,夕阳将人影拉的老长,姜瑶一步步走向城门口,每走一步都似是踏在心尖上般沉重。 她再也没有上一世初入京那般畏缩好奇,也没有上一世的心比天高,更不是那个以为文昌伯是天大的官儿的小农女了。 第75章 闯入 - 招摇农妃 - 余生锦 这一世她只为救父,只想低调的做一粒尘埃! 姜瑶长长的吐出一口气,守门的官兵大声呵斥道,“干什么的?” 姜瑶回神道,“大哥,我进城投奔亲戚!” 守门官兵上下将姜瑶打量一番,一张面黄肌瘦的脸,加之一身补丁的破棉衣一看便知不是什么有出身之人,他随手一挥道,“关门了,关门了!” 姜瑶身形偏瘦,被这个一扒拉,恰好又来了一阵风,后退几步差点没站不稳。 “喂!你干什么?”姜瑶不甘道。 那官兵冷冷的看了她一眼,不耐烦道,“让你走你就走,少废话!” 姜瑶碰了一鼻子的灰,眼见着天黑了,余光瞥见一辆马车不快不慢的驶入了城门口,她指着马车问道,“靖国公府的马车怎么能进?” 守门官兵皱了皱眉,难得给了姜瑶一个正眼,恶狠狠道,“你能跟靖国公府的人比吗……” 话未说完,声音戛然而止,官兵不可置信的望着姜瑶问道,“你认识靖国公府之人?”谁家还没点儿穷亲戚,但靖国公府的连衣服都穿不起的穷亲戚,未免也太穷了些吧! 姜瑶嘴角一扯,心有些虚,忙摆手道,“不认识不认识!” 话音刚落,官兵眸子中满是鄙夷,大喝一声,“谅你也不认识,赶紧滚!”差点儿被一个小丫头忽悠了。 姜瑶倒想说认识,这京都大半儿的权贵她都是识得,只是她识得人家,人家不识得她呀! 恰在此时,靖国公府的马车打了帘子,向这边望了过来,似是听到了他们的对话一般。 姜瑶忙遮了脸,转过身走了。 不能进城,城外又没有客栈,冰天雪地凛凛寒夜让她怎么过? 城外能落脚的估摸着只有寺庙和尼姑庵了,但都太远些了,靠她两只脚,八成儿得走到半夜,走到半夜也便罢了,关键是人家寺庙半夜也早就关门儿了! 姜瑶漫无目的的走着,猛地便想到一处,距城门口不远处有一座极小的山峰,山峰上有一间小茅草屋,前世襄郡王带她去过。 就那里吧……,只是一想到那是襄郡王的,心中便极为不舒服,脚步也慢了不少,似是在想有没有更好的去处! 这么一路走,一路想,直到山脚下也没想到其他去处。 远处夕阳悄悄藏身于山后,只留不安分的余晖,在天边划出一抹火红的弧度。 姜瑶叹了口气,抬脚上山,这一世本不想与他有任何瓜葛,偏偏又不得不牵扯不清! 待到姜瑶走到半山腰儿之时,夜幕早已降临,适逢月初,半圆的月亮胧着寒纱挂在天边,微弱的月光打在雪地上,却也能照着路。 近在眼前的小茅草屋,解开木栅栏的栓子,没几步便进了院子。 木制的门上挂了一把大大的锁,显得格外不协调,这不是一块儿普通的锁,而是精铁所铸,想打开非钥匙不可。 前世她没有多想,现下却有些好奇,这么一间普普通通的茅草屋,为何会配一把精铁所铸的锁? 她记得钥匙当是在屋檐下的瓦片底,姜瑶借着月光试探性的摸索,心中存了些不确定性,不知道这个时候钥匙有没有放在这处? 她伸手进去摸,心中一阵失落,复又垫着脚,伸长了手臂一寸寸向里摸。 正当她一颗心坠入冰湖,欲收回手之时,指尖触及一冰冷坚硬之物。 一股无名的热量将坠入冰湖的心托起,是失望过后的意外之喜,她小跑着去搬了两块儿砖垫在脚下,自屋檐下摸索出一把钥匙。 是了,襄郡王身姿颀长,高出她一个头,放东西自然会靠里些。 姜瑶嘴角弯着,打开锁头推开门,进了屋。 小茅草屋内的摆设与前世一般无二,只是稍新了些许,进门是一张雕花圆桌,右侧放了一个矮柜,柜子上是一个蝙蝠文雕花熏炉,再往一侧是妆台。 前世她来这间茅屋是三年后之事了,彼时看尽了京中的繁华,眸中这间屋子有些过于简陋,如今刚从小山村入京,再一看这间屋子,倒似是精心布置过一般。 尤其是那梳妆台上的雕花儿,和矮柜上的香炉,明显是有一定品味之人才会用的。 而襄郡王向来不在意这些,定也不是他用的,姜瑶仔细一想,又有些看不透这间茅草屋了。 她上前几步,打开矮柜,里面放了几床被子。 说来也怪,这山野间风吹雨打,又适逢连日降雪,湿气极重,这被子触手却没有一丝潮气。 姜瑶的目光落在放被子的矮柜上,能隔着湿气,想来这矮柜也并非凡品吧…… 管他呢!反正她就睡这么一觉,明早便走,管他是襄郡王或果郡王什么的,跟她有什么关系? 想通了,她抱着被子,脱鞋上床,累了一整日,美美的去梦周公了。 转眼月挂中空,微弱的月光,勉强透过窗子,爬上床头。 屋外西北风吼吼的刮着,屋内之人睡得却异常的香甜,一玄衣男子晃晃悠悠的推开栅栏门,闯了进来。 细看之下,男子面色苍白,嘴角渗着鲜血,手持一把利剑,剑尖所到之处,厚厚的积雪被划出一道长长的口子,剑锋上鲜血沾染在积雪上,留下殷红的痕迹。 “咳咳!咳咳!”西北风袭来,男子闷声咳嗽两声,再一抬头,眼前有了重影儿。 门上好像没有锁?有人?是冷风吗? 他踉跄着往前走,饶是仅仅几步之遥,都比日行千里更费劲,眼见着近在眼前的门,他终是没能支撑得住,扑倒在地。 这么一扑,刚好砸在门上,本就破旧的门板,被他这么一砸,整个儿都掉了下来,轰然倒地。 咣当一声响,一扇门板落地,复又一声重物落地的闷响,震得整个房子都颤了两颤。 男子勉强睁着的双眸,在摔倒的一刹那始终没抵挡过沉重的眼皮,晕了过去。 一股子的冷风窜入房中,床上之人打了个哆嗦,怎么好像有声音?八成儿是山风吧…… 迷迷糊糊间少女翻了跟身,裹紧被子,继续睡! 第76章 慌了 - 招摇农妃 - 余生锦 不知睡了多久,迷糊的少女猛然惊醒,不是好像有声音,是真的有声音! 不会是山间的野兽闻着了人的味道,闯进来了吧? 细思极恐,姜瑶一身的冷汗,披了件外衣蹑手蹑脚的往外走。 刚走到里屋门口儿,一股子冷风便顺着门缝涌了进来,吹的姜瑶脊背发寒。 外间的门是关着的,按理说不应该有这么强的风,不会是野兽撞开了门,在堂屋溜达呢吧? 野兽这种东西,可不听人忽悠,纵使你有三寸不烂之舌也撼动不了它分毫,能制住它的只有武力,至于武力恰好是姜瑶欠缺的。 胡思乱想间,姜瑶赶忙拉了桌椅过来挡着,前世三哥哥便是死在虎口之下,她不能还未进京,便葬身野兽腹中! 门外虎视眈眈,门里少女战战兢兢,拉了桌椅不说,人还坐在桌子上挡着门。 不知过了多久,姜瑶双臂抱膝坐在桌子上,困得有些坐不住了,门外依旧没有一点动静。 少女半眯着眼,头向一侧倒去,却又在真正要倒之时猛然惊醒。 “啊!”姜瑶低呼一声,揉了揉眼睛。 太困了,有些撑不住了,外面也没动静,要不就看一眼吧,看了没有野兽,她就安心去睡。 姜瑶打了个哈欠下地,轻手轻脚的将桌椅挪开,素手搭在门把手上,微微闭了下眼睛,鼓足了勇气轻轻拉开门栓往外望。 堂屋的门是开着的,顺着门缝能望见院子中的积雪,整个堂屋中空无一兽,她胆子大了起来,门也从一条缝,变成了大敞四开。 原来没有野兽啊,害得她担忧半夜。 姜瑶前脚踏出里屋门,后脚便僵住了。 怎么有一个人趴在地上? 头朝下看不清是谁,但是借着月光依稀能看出穿着非富即贵,之前的声音不会是他发出来的吧? 想到此处,姜瑶快步走了过去,蹲下身借着月光打量。 饶是月光不怎么明亮,姜瑶又存了些戒备之心,不敢太靠前,也只一眼便认出男子的穿着,不为别的,只因前世襄郡王自始至终只穿这种面料,是藩国进贡的浮光锦! 襄郡王一向只穿绯红色,而这男子穿的却是一身玄青色! 浮光锦陛下很少赏赐,多半都是一进贡便被后宫的娘娘们瓜分干净,单单襄郡王这个外甥独得厚爱,年年岁岁陛下都将绯红色的留给他! 至于玄青色的……,姜瑶大脑中猛地涌现出一张温润的面孔,是他吗?二皇子? 想到这里,她凑近了两步,用力去扒拉男子的身子,试图将人翻过来。 别说还真不是一般的沉,姜瑶用尽了力气,也只将人翻了一半儿,奈何她在男子背后,又背着光,根本看不到男子的脸。 还真是沉!“死沉死沉的!”姜瑶腹诽一句,人没能翻过来,额上却已然沁出细密的汗珠。 她深吸一口气,寻思着一鼓作气,将人翻过来看个究竟,却正是她吸气的功夫,余光瞥见一旁泛着幽光的利剑。 这……是……君兮! 姜瑶既震惊,又不可置信,目光移回眼下的男子,这人是……襄郡王?! 襄郡王的佩剑为精铁所铸,名为君兮,还有一把同款的匕首,称作木兮,取自四书五经中的词句,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 姜瑶一颗心揪的紧紧的,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一把便将襄郡王翻了过来。 饶是心中早已猜到,在看到那张苍白的面庞之时,姜瑶的心还是被狠狠的刺了一下,无数个疑问在心头徘徊。 他怎么会在这荒山野岭?是谁伤了他?冷风呢?冷风去哪里了,怎么没保护他? 不多会儿的功夫,姜瑶心中的怨恨便涌了上来,将那劳什子的担忧挤到了角落里,她站起了身,一脚踢在襄郡王的肩膀上,冷哼着道,“就这么死了,真是便宜你了!” 襄郡王连吭都没吭一声,静静的躺在地上,姜瑶又是一脚,骂道,“还装死?就在这里冻死好了!” 说完她转身进了屋儿,动静极大的将门拴上,不知是在说服自己,还是心中本就这么想的,直到上了床进了被窝,姜瑶还在嘀咕着,“最好连尸首都被野兽吃了!” 只是不知为何,明明困的紧,她躺在床上良久,怎么都睡不着。 西北风还在吼吼的刮着,姜瑶烦躁的起身,这毕竟是他的地盘儿,自己占了他的地盘儿,总不好见死不救,真让他冻死在外面。 有了合适的理由,姜瑶再次穿鞋下地。 门口儿的襄郡王依旧保持着适才的姿势,这大冷的天儿,估摸着连蜷缩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 姜瑶暗骂一声倒霉,过去将人扶了起来。 她这些时日一直在扎马步,加之从前上山打猎砍柴攒了些力气,但这力气不足以将一个成年男子扶起来,但也不知怎么的,姜瑶就是将人扶了起来。 只是手刚一触及腰间,湿漉粘腻的触感便从指间传了来。 进了屋儿,将人放在了床上,姜瑶才有功夫看自己的手,适才揽着襄郡王腰间的那只手早已染满了刺目的殷红。 是血!他受伤了?伤在腰间!她真是傻,若是好好的他怎么可能倒在门外! 姜瑶的手比大脑快了一步,满腔的悔意还未升起,两只小手已然轻车熟路的将襄郡王的衣衫扒了个惊光。 玄青色的锦袍自然看不到血,但是染红的雪白里衣却招摇的宣誓着他伤的有多重! 怎么会这么多血?姜瑶慌了,被舅母卖给王员外之时她没有慌,在村中被阿全婶拿刀追着砍的时候,她也没有慌,此刻却慌得手都在颤抖! 姜瑶只带了两身衣服,现下条件有限,她来不及多想,随手拿了件里衣便给襄郡王擦血。 擦到了一半儿,渐渐现出了伤口的模样,才发现腰间那伤口不是新伤,是早已结痂的旧伤裂开了出了大量的血,相较而下,胸口下方的新伤倒没有流多少血。 姜瑶只擦了血迹,便去翻药,她记得离开镇子的那一日杜羽微给她的荷包中塞了药。 第77章 疤痕 - 招摇农妃 - 余生锦 她翻到了药,也不管三七二十一,一股脑的洒在了襄郡王的伤口上。 襄郡王的伤口还在持续的渗血,得包扎好,不然血止不住。 这么寻思着,姜瑶借着月光在屋中环顾了好几圈儿,确定没有能包扎伤口的,就算是矮柜中还有被子能拆,那也不知道放了多久了,根本就不够干净! 只能用她的衣服了,目光再次落在包袱上,姜瑶拿了最后一件里衣撕成了一条一条的,先包上了流血流得最冲的腰间,后又转移到了胸口下方的新伤。 白色布条覆在苍白的皮肤上,竟看不出是布条更白一些,还是失了血色的皮肤更白些。 忙乎完了,姜瑶眸光有些怅然,嘴角露出苦笑,明明恨他不是吗?适才那么紧张做什么?他死了岂不是更好吗? 然而,心中有另一个声音在叫嚣,还要指望他救父亲呢,他不能死! 对!救他是因为证据在他手上,他还有利用价值,姜瑶这么想着,目光再次落在襄郡王的伤口上。 等等……,那是什么? 他的心口上怎么会有一个疤痕?不似新伤,疤痕与肤色相近,倒似是经了岁月的沉淀,白色的伤疤褪去,渐渐磨成了肤色。 她敢肯定,前世他是没有这块儿伤疤的。 前世襄郡王喜欢绯衣,但这两次见他,他穿的均是玄衣。 前世自己眼下没有泪痣,但这些时日却生出了一颗殷红的泪痣。 前世襄郡王也没有心口上的伤疤,如今那伤疤却格外的刺目,好像有什么事随着她的重生改变了。 姜瑶微垂羽睫,纤细的手指轻轻在伤疤上摩挲,指尖所到之处异常的滚烫,她却眼神迷茫不知心中所思。 不知过了多久,呼啸的夜风自门缝蹿了进来,冻得她猛地打了个激灵,再回神之际,才发觉整个人早已冻透了,唯有手下是暖的。 怎么这么热?姜瑶狐疑,伸手去探襄郡王的额头。 这一探不打紧,襄郡王的额头烫得跟锅底一般,她仅是碰了一下便猛地缩回了手。 怎么办?这里连水都没有如何降温?总不能将他再拖出去吧?那样烧能不能退不知道,但人八成是没命了! 怎么办好呢?姜瑶犹豫的看了看窗外,在门后找了个盆子端着出去了。 也不知怎么的,住在这荒山野岭上,先前她异常怕遇上野兽了,此刻竟想也未想蹲在屋檐下一捧一捧的捧着地上的积雪。 待到盆子装满了,她又拿出了两个袖子,是适才给襄郡王包扎伤口的里衣上扯下来的,装满了雪放在额头上,别提多合适了。 前世只听说过能用烈酒擦身子降温,不知道用雪搓身子能不能降温。 衣袖里的雪砸的结结实实,放在头上,姜瑶又在盆中抓了一把雪,在襄郡王手臂上搓着,没办法身上都是伤,只有手臂是好的,她总不能将裤子也脱了,撮大腿吧? 雪花到了襄郡王的手上很快便融成了雪水,顺着半扬起的手臂一直流到了肩窝处。 姜瑶每抓一把雪,都冻得打颤,在抓到不知多少把之时,她气得拍了一把床上之人的手臂,嘀咕道,“你呆的倒是舒服,姑奶奶冷死了!” 床上之人哼了一声,姜瑶心中一喜,转了目光去看。 襄郡王依旧一脸苍白,毫无生机的躺着,似是适才那一声哼哼是她的错觉一般。 她泄气的坐回床边,端着空空如野的盆子起身,雪搓完了,她要去再装一盆。 “明夏……,明夏……”床上之人微弱的声音入耳,这次她听的真切。 姜瑶停住了脚步,返回床边低声问,“你说什么?” 襄郡王似是作对一般没有再说话,她脱了鞋爬上了床,用力去拍襄郡王的脸问道,“你适才说什么?”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就在姜瑶快要放弃之时,襄郡王的眼睛睁开了一条缝,扬起一条手臂去摸姜瑶的脸。 滚烫的大手覆在蜡黄的面上,姜瑶不禁湿了眼眶,趴近一点道,“你终于醒了……” “明……夏……” 姜瑶这次贴的近,襄郡王的声音虽微弱,但她听得一清二楚! “明夏……” 姜瑶的身子猛地一僵,一双清澈见底的美眸中满是震惊,明夏是甄招摇的小字,甄招摇出生之时不足月儿,生在四月,文昌伯夫人希望她能熬过夏日,这么今夏复明夏的活下去,是以取了这个小字。 前世襄郡王就这么唤她,可是如今,他们还不相识…… 姜瑶还没来得及细想,后背上的一只大手便压了下来,她本就弓着身子,被这么一压整个人都扑到了襄郡王的肩膀上。 滚烫的呼吸一波又一波儿的冲击着她的耳侧,适才擦身子之时,光想着救人,她都没来得及害羞,这会儿一下子脸就红了。 “你……你放开我……”姜瑶伸手去推,又不敢太用力。 襄郡王似是没有意识一般,依旧在低低的呢喃着,“明夏……”,声音缱绻,诉说着入骨的相思。 姜瑶从耳根子一直红到了脖颈,身子缓缓软了下去,轻轻的靠在襄郡王肩上,缓缓闭上了眼。 这一夜,她睡的并不安稳,一会儿梦见文昌伯府满门被斩,一会儿梦见前世临死时,甄招珞说的那些话,一会儿又梦见前世为嫁与襄郡王所受的白眼和鄙夷。 转眼,月亮的轮廓渐淡,缓缓隐没在云层间,东方太阳还未跃出地平线,光芒早已照亮了小半边天。 床上熟睡的女子惊呼一声,“不要!” 随后坐了起来,额上沁着细密的汗珠,惊魂未定的大口大口喘着粗气。 不知过了多久,姜瑶的目光落在依旧在熟睡的襄郡王面上,昨夜她真的是鬼迷了心窍,怎么就救了他,还跟他不清不楚的这么睡了一夜! 只要一想昨夜的梦,她就恨不得亲手了结了这厮。 男子似是听到了她的心声一般,哼哼了两声,一双眸子欲睁不睁。 姜瑶吓得连滚带爬的下了床,穿好了衣服,拿着包裹便跑了。 真是的,明明是救了人,她倒好,像是个做贼的! 第78章 荷包 - 招摇农妃 - 余生锦 姜瑶一路小跑,跌跌撞撞,积雪沾湿了鞋袜尤不自知,只知道不能被人瞧见了。 “山下这么多尸体,公子定然走不远,都仔细的找找!”是冷风的声音。 姜瑶猛地打了一个哆嗦,慌不择路的躲到了路旁一人高的灌木丛下。 此刻的她心中五味陈杂,冷风来了,很快便能找到小茅屋,他死不了了……,但是…… 想到这里,她用力拍了一下自己脑袋,暗骂自己不争气,转身便走。 “谁?”一黑衣侍卫冷喝一声,姜瑶脚步微顿,随即快速跑开了。 “怎么回事?”冷风皱着眉头问道。 “适才属下听那边好像有声音。” 话落,冷风悄无声息的拔剑,轻手轻脚的走了过去。 此时,姜瑶早已走远了他,顺着地上一串脚印望过去,一头通往山上,另一头去往山下,很显然那人是要下山的。 而山中最不缺的便是夜风,雪上印了脚印一夜的功夫,便会被山风卷着的残雪覆盖,这脚印显然是才踩上去不久。 换做是平时,冷风定然会去追的,如今却只吩咐道,“顺着脚印去山上看看。” 姜瑶一路小跑着到了山下,西北风将地上的积雪卷起,打在脸上跟冰刀子割肉似的生疼。 她暗自嘀咕着,“一会儿进了城,定要先吃上一碗热馄饨,去去寒气。” 这么想着,她手伸向怀中,怀中空空如也,哪里还有荷包的存在? 遭了!她猛地拍了一下自己的额头,适才出来的急,荷包忘记拿了。 少女后悔的目光投向山峰上,这个时候冷风八成儿已经找到小茅屋了! 小茅屋中,男子赤果着上身坐在床上,身上歪七扭八的包着白布,好在虽然潦草,终是将伤口包上了。 他手中捏着一个绿色包边儿绣海棠花的荷包,凝重的眉峰蹙得紧紧的。 冷风单膝跪在地上,也不知道脑子有没有带来,开口便道,“这荷包可是刺客的?属下这就去查!” 襄郡王瞥了他一眼,语气颇为不善道,“你见哪个刺客用女子的荷包?” 不用吗?或许是心爱的小娘子送的也说不准,又或许刺客中就有女子,心中虽是这么想的,但将功补过心切的他追问道,“公子怎么知晓是女子用的?” 襄郡王眸光深邃了两分,俯首在肩膀上轻嗅片刻,怎么知晓? 他臂弯处还残存着馨香,那种香味不似是府中姐妹用的脂粉香,倒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就好似昨夜那种感觉……说不清道不明,却一直环绕在心头…… 冷风打了个寒颤,公子这个样子,怎么像极了春日的猫丝春呢? 襄郡王大手在荷包上撵了撵,里面还有不少的碎银子,救他的女子丢了荷包,定然会回来寻。 “派人在这里守着,若有女子来找这荷包,便带回府中。” “是!”冷风领了命,复又听襄郡王叮嘱道,“切记要以礼相待!” “是!”恭恭敬敬的应了声,但心中的想法却不怎么恭敬的,冷风暗道,更像思春了! 他留下一人在这里等,剩下之人皆护送襄郡王离了。 明知道拿回荷包的几率微乎其微,姜瑶尤不死心,连带着她自己的碎银子都放进了那个荷包,可以说现在的她身无分文,就算进了城也不可能有落脚的地方。 犹豫良久,她终于下定了决心,在山下蹲着,待到襄郡王他们离开,她再上去拿荷包,祈祷那个荷包能被丢在角落里吧。 老天对她还是不错的,没等她脚被冻成冰棍儿,也没等她脸被风刀子刮花,襄郡王便带着人从山上下来了。 他面色苍白,脚步有些虚浮,唇上没有丝毫的血色,姜瑶看着有些恍神儿,这还是前世那个妖冶狡黠的男子吗? 直到人走远了,她才从自己的思绪中回神,是或不是跟她又有什么关系呢? 等人走远了,姜瑶才小跑着上山,山不高,没多一会儿的功夫便到了小茅屋。 咦?奇了怪了,这门怎么没锁?姜瑶站在远处,按理说襄郡王不至于忘记锁门呀…… 正这么想着,便见一持剑侍卫从屋内出来,姜瑶赶忙闪身避到了灌木丛中,寻思着等人走了,她再进去。 只是等来等去,那侍卫一直在门口来回溜达,还时不时的四处望望,每张望一次,姜瑶便吓得缩一次脖子。 他在等人?等谁?不会在等她吧?难道发现了荷包,等她回来取荷包,正不晓得昨夜是谁踢了他家主子,好抓个正着? 这么一想她就愈加心塞,昨夜拿了药,便将荷包随手丢在了床上,早知道救了人还被蹲,她就不打他也不踢他了,眼下人家正等着她自投罗网呢! “哎!”姜瑶叹了口气,猫着腰往山下走。 “谁?”持剑侍卫敏锐的察觉到动静,大喝一声。 姜瑶身子一凛,撒腿就跑,边跑还边后悔,好好的她干嘛要叹气! 只是以她的脚力想跑过侍卫是不可能的,持剑侍卫一个翻身便利落的落在了姜瑶面前,吓得姜瑶急忙刹住了脚步。 雪后路滑,又是下山,姜瑶跑的还快,这么一刹住脚,呲溜的一下便滑了下去。 估摸着会摔个狗吃屎,不过也好,可以将面上趁机弄上脏污,让人看不真切。 想的挺好的,姜瑶也准备牺牲脸蛋儿了,但她低估了侍卫的行动能力,持剑侍卫眉头一皱,眼疾手快的提住了姜瑶的后脖领。 真的是提,姜瑶本来是向下出溜的,被这么一提,屁股没能着地,脚也吃不上力,整个人像个尖括号一般悬在半空中。 囧!好囧! 但眼下不是想这个的时候,她脚下蹬了两下,借着侍卫的力道才站稳了。 刚一站稳她便先下手为强问道,“你干什么?突然出现,吓了我一跳!” 侍卫打量她一眼,一身的粗布棉衣,上面不说补丁摞补丁吧,但也不似是用得起那样荷包之人,他冷了声音问道,“你跑什么?”你不跑我就能追你? 第79章 招人 - 招摇农妃 - 余生锦 “我跑什么?”姜瑶很想仰起头,理直气壮的指着他鼻子道,姑奶奶跑不跑关你屁事! 但是她不敢,怕被这侍卫记住模样! 她眼珠子在眼眶中转了几个来回,才道,“我刚看见一个姑娘跑下山了,我去追她!” “姑娘?你追她做什么?”侍卫眉头皱的更紧了,那姑娘没准儿就是回来拿荷包的呢?! “追她做什么?”姜瑶小声嘀咕着,瞎编一个理由,继续道,“我娘生病了,那姑娘一看就是个心善的,想讨些银两给我娘治病!” “那姑娘往哪边跑了?” 姜瑶烟眉微拢,果然是在等她。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真是的,我认识你吗?莫不是你也想去讨钱?看你穿的挺好的,啧啧……”姜瑶一脸的鄙夷,口中还咋吧着。 侍卫三观有些颠覆,这人不是鄙夷吗?那大拇指和食指中指来回搓是什么意思?怎么那么像地痞无赖在要钱? 侍卫直想扶额,这人真是……好欠打……,他伸手入怀,掏出两块儿碎银子,丢了过去道,“现在可以说了吧?” “那边!”姜瑶随手指了一个方向。 侍卫的了准信儿,也没多为难她,纵身便离开了。 姜瑶忙不迭的将碎银子揣入怀中,小跑着下山了,她可不想等到那侍卫没追上人,再杀回来找她,还是溜之大吉吧! 姜瑶一路小跑到了城门口儿,今日守城的官兵换了一批,盘查一番便将人放进去了。 她手中摸着碎银子,心中念叨着这点碎银子住客栈是住不了几日的,但是不住客栈,貌似也没有地方住,总不能跟乞丐去挤破庙吧? 会不会被打出来她不知道,但她一个黄花大闺女肯定是不安全的! 姜瑶一边想一边往前走,京都的街道依如前世那般繁华,街道旁摆摊儿的甚多,却没有一人搭理她,原因无他,她穿的够破。 身侧有人一拥而过道,“在那边,在那边,快走!” “快点跑,不然排在后面就没机会了!” 连续好几个人跑过去,撞得姜瑶左摇右晃,她好不容易稳住了身形,抓了一个人问道,“小哥,前面怎么了?” “长公主府在招小厮!,你别拽我,我得去排队!”说着小伙子抬手去扒拉姜瑶。 姜瑶没有松手,抓着人继续问道,“哪个长公主?” 小伙子一拍大腿,“还有哪个长公主,自然是安乐长公主了!” 安乐长公主?那不就是襄郡王的亲娘吗? 真是瞌睡了有人送枕头,渴了有人递茶,正愁怎么溜进襄郡王的书房头证据,长公主府就招人了。 她放开了小伙子,也跟着人群往安乐长公主府的方向跑去。 跑着跑着,愈是距离近,人就愈多,什么时候起,长公主府这么受人欢迎了? 仔细一想,她貌似知道了原因,因为偌大的公主府,只有一个主子极容易伺候,那活儿别提多清闲了! 前世文昌伯府被抄家,男丁流放边关,女眷充作官奴,她便是被分配到安乐长公主府做丫鬟。 彼时,偌大个公主府只有襄郡王一个主子,又不常在府中,整日闲的人都有些发慌了。 姜瑶到的并不早,排在队伍后面,新招进来的小厮由着梦管家亲自查验。 “你不行,太瘦!” “你精气神儿不好!” “你太胖!看着就是个好吃懒做的!” 众人一阵哄笑,那个被嫌弃的胖子脸一阵红一阵白的。 京都百姓虽富足,但少有吃这般胖的,能吃这般胖家里定然不缺那点子粮食,何须出来给人当小厮? 那人恼羞成怒道,“笑什么笑,俺家有的是粮食,饿死你们这群穷鬼!” 梦管家捋着山羊小胡子,看了看下一位,道,“你也不行,笑声太大!” 那人不甘心道,“笑声大怎么了?我有的是力气!” 管家看了看他撸起的袖子道,“有力气的人多了去了,你笑声这般大,惊了主子就不好了!” 那人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儿,公主府哪儿来的主子? 话未出口,梦管家便道,“就算惊不到主子,惊着了花花草草也是不好的!” 众人又是一阵发笑,但很快笑声便小了去了,原因无他,梦管家向这边望了过来,一双小圆眼儿溜精溜精的,似是在寻找谁笑的声音最大! 姜瑶微微垂了眸子看破不说破,不要那人,哪里是因着他笑声大,分明就是嫌弃他嘲笑同伴了,不团结之人不能要! 本次一共招十个人,转眼便招了八个了,姜瑶离队伍的前端还有一定的距离,还差二人她有些心急! 好在越是到最后,人挑的就越仔细。 “你不行!” “你也不行!” “你留下!” 听了这句话,长长的队伍中人,纷纷探头望去,是适才被姜瑶拽住问话的年轻人,他跑的可真快,排的那么靠前,姜瑶叹息一声! 小伙子欢快的应了一声,“诶!” 就还差一个了,姜瑶心中更着急了,头也有些晕,昨夜没睡好,早上也没吃东西,适才又跑了那么远,身子有些顶不住了。 队伍一点点向前,轮到姜瑶之时,她强撑着道,“梦管家我什么都能做,端茶倒水,挑水劈柴!” “就你这小身板儿?”身后有人嘲弄的笑了笑。 梦管家将她上下打量一番,问的第一个问题逗得瞧热闹之人前仰后合,他道,“你是男子?” 梦管家阅人无数,但恕他眼拙,实在看不出面前之人是男是女,说他是男子吧,长得过于精致了些,说他是女子吧?这穿着……,补丁摞补丁的着实看不出来是女装! “咳咳!” 姜瑶:“……” 她这么明显的青春美少女,怎生一个两个的都觉得她是男子? “女子……”姜瑶大声道。 “我们只招小厮,走吧走吧,没事一个丫头片子来凑什么热闹?” 众人又是一阵起哄,“原来是个丫头啊……” “外乡来的吧?” “公主府从来不招丫鬟,你不知道吗?” 不招丫鬟的吗?前世不是有好些丫鬟吗? 第80章 心悸 - 招摇农妃 - 余生锦 “管家!我可以穿男装,做小厮的活计!”姜瑶急切道。 “走吧走吧,主子不让招女子,说什么都没用!”梦管家摆手道。 “梦管家!”姜瑶唤了一声。 梦管家抬了抬眼皮子,无奈道,“得得得,小六子你去给这姑娘拿二两银子。” 说完又转头看着姜瑶道,“看你这样子像是来投亲的,给你拿点盘缠,该去哪里去哪里吧。” 姜瑶一阵天旋地转,哪里还听得进去梦管家说了什么。 她一把按在面前的桌子上,低低道,“梦管家……” 梦管家对姑娘家多少存了几分宽容,为难道,“你这姑娘……” 话未说完,姜瑶便顺着桌子边儿倒了下去。 “哎呦!这是怎么了?”梦管家忙起身,不要她,她也不用直接死给我看! “这姑娘怎么晕了过去?”众人议论纷纷。 不知何时,远处哒哒的马蹄声,不知何时停在了近前。 马上玄青色锦袍男子下马,微微蹙眉问道,“怎么回事?” 声音中是难掩的虚弱,但这熟悉的音带一下便钻入梦管家耳中,梦管家抬头道,“公子回来了?这孩子来应聘小厮,不知怎么的就晕倒了。” 梦管家可没敢说是个姑娘,以前找上门来的姑娘都被主子丢出去了,就连大姑娘和二姑娘她们也是不能近公子身的! 被称作公子之人,不是昨夜姜瑶救的襄郡王又是何人? 襄郡王伸着脖子看了一眼,人太多,他看不见脸,只依稀可见是个穿着破烂之人,他吩咐道,“抬进去,找个大夫给看看!” 梦管家得了令,吩咐着人往门房抬,还叮嘱道,“都别毛手毛脚的。” 没办法,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们公主府都成了和尚庙了,别说是小丫鬟,就是一个管家婆子或是绣娘都没有,这群小厮见了姑娘,都跟狼见了肉一般! 别看这姑娘穿的差,这京都最不缺的就是权贵,哪个权贵家中没有几个穷亲戚,可不能毁了人家姑娘的清誉! 姜瑶被两人抬着,一个抬头一个抬脚。 襄郡王刚走几步,便拧了眉头,心口剧烈的跳动着,似是有什么在指引着他。 “公子?”冷风唤了一声。 襄郡王一手扶着门框,一手捂着胸口,猛地回头望了一眼,却什么都没有望见,眼前只有二人抬着姜瑶过来,姜瑶的脸被前面之人挡了个正着,看不真切。 “没事!”他道,襄郡王忍着莫名的心悸,迈过门槛往院内走。 姜瑶再醒来之时,正躺在门房的床上,盖着厚厚的棉被。 守门小厮见她醒了,端了一碗粥过来道,“姑娘是饿晕了,梦管家交代了,喝了粥,给你些银两,你便自行离开吧。” 姜瑶端着粥碗的手顿住道,“小哥,我想见一见梦管家!” “梦管家事忙,没功夫见你,姑娘还是莫要纠缠了。” 适才他不在,听说这姑娘非要进府做小厮,跟梦管家撒泼打滚儿好一段闹腾才晕了过去,也是道听途说,至于这话真假他就不得而知了。 姜瑶认识这个小厮,名唤金宝,心最是软,前世她在公主府做丫鬟之时,外面的消息,都是他递进来的。 她一听这话儿,眼泪便下来了,吧嗒吧嗒的往被子上掉。 “诶!姑娘你别哭啊……,姑娘你有话好好说……”金宝手足无措道。 姜瑶抬起头,一双大眼睛沾了泪水,水莹莹的道,“小哥,就让我见见梦管家吧。” 金宝为难道,“姑娘,不是我不让你见,是梦管家不见!” “那你帮我带个话儿,就说我哥哥叫苏业,我叫苏立,他要是还不见我也不难为你!”姜瑶说着又哭了起来。 梦管家原是姓苏的,因着年轻之时,救过长驸马,得了主家恩赐,赐主家姓梦。 金宝挠挠头,梦管家跟苏业还是苏立的有什么关系吗? 姜瑶见其犹豫,吭哧吭哧道,“我一个人无依无靠,又没了盘缠,小哥若是不帮我,我出去了怕是要冻死饿死!” 金宝看了一眼桌上的二两银子,确实不顶什么用,他道,“好了好了,别哭了,我去说便是。” 见人出了屋儿,姜瑶擦了面上的泪水,嘴角笑出了弧度。 果然!最管用的莫过于苦肉计了! 没多会儿的功夫,梦管家便风风火火的赶来了,这些年他也娶了妻,但是没得一儿半女,大夫看了说许是当年伤的过重了,伤了内里,再难有子嗣。 一听小厮来秉,他忙放下手中的活计,赶了过来。 姜瑶顺着小窗子,看着门外匆匆而来的身影,庆幸之余,又夹杂些意料之中。 “姑娘!你从哪儿来?”梦管家打了帘子,前脚还没迈进来,便迫不及待问道。 “随州,我从随州来的!”姜瑶回道。 梦管家似是松了口气一般,脚步反而不那么快了,走进了屋坐在床边才继续问,“孩子,你来京中做什么?” “我叫苏立,来投奔叔父,叔父年轻时从军而走,再也没有回过家乡,那个时候爹娘才生了大哥,还没有我!” “那你爹是?”梦管家显然有些激动。 “我爹是苏建!叔父走后,我爹多番打听,近几年才从做生意的同乡口中打听到叔父在京中安了家。”姜瑶低低道。 梦管家嗓子有些嘶哑,却也没乱了分寸,追问道,“孩子,你可有信物?” 认亲当然要信物的,他本姓苏家住随州,知道之人也不少,他不是什么皇亲贵胄也没混出什么样来,虽冒充认亲的可能性不大,但也得慎重。 姜瑶一双大眼睛水汪汪的,反问道,“梦管家问这个做什么?” 梦管家嗓子一噎,这丫头!是她让人去找他的,这会儿反倒问他问来做什么? 他叹息一开口气道,“孩子,实不相瞒,可能我就是你的叔父!” 姜瑶激动道,“本是有个项圈儿的,但我是女孩儿,爹爹将项圈儿传给了大哥,我是被人迫嫁,逼不得已才连夜跑出来的,是以什么都没能带来!” 姜瑶言语恳切,不由得人不信。 第81章 欺负 - 招摇农妃 - 余生锦 梦管家沉默良久,才询问项圈儿之事。 项圈儿是铜制的,上面襄了块儿并不名贵的玉,前世她在真正的苏业那里见过一次,也一一如实说了。 说完她打量着梦管家的神色,等着他说话。 梦管家沉思良久才道,“孩子,你受苦了!” 姜瑶笑了,笑得真切道,“不苦!”只要能救父亲和三哥哥,做什么都不苦! 随后梦管家一一询问了老家之事,苏业的父亲苏建是三年后才过世的,彼时闹饥荒,只有苏业一人逃到了京都,父母和妹妹都在路上饿死了。 姜瑶半是猜测,半是瞎编的糊弄过去了。 正当她松了口气之时,梦管家道,“一会儿我先派个人送你回家里找你婶娘,以后就跟着叔父和婶娘生活,叔父再给你寻一户好人家。” 额……,不是这样的……,她冒充可不是为了给梦管家当侄女! “那个……叔父……,侄女想留在叔父身边,就让我在府中当个小厮吧。” “那怎么行?你一个姑娘家的。”梦管家严厉了两分。 “叔父~~”姜瑶撒着娇,“我在这里只有叔父一个亲人,想陪着叔父,我扮成男子的模样,保证不被人发现还不行吗?” 梦管家看了一眼立在一侧的金宝。 金宝眼瞥着窗外,啥?什么?他什么也没听见,不该听的不听,不该看的不看! 什么叔父侄女的,他不知道! “你先出去!”梦管家吩咐一句。 金宝麻溜儿的走了,还贴心的把门关上。 过了没多一会儿,一个面色发黄,满脸麻子的小厮跟着梦管家一起从门房出来了。 梦管家还不忘叮嘱道,“你可记住了,只能在厨房活动,千万不能去主子面前晃悠,尤其是公子的书房!” 梦管家想来想去,也只有厨房是公子不会去的地方了,就将人安排在厨房,仔细的叮嘱了。 姜瑶一副乖巧的模样,重重的点了点头,大大的眼睛水汪汪的让人心生怜爱。 梦管家回忆一番自己的小圆眼儿,暗道一声,也不知这丫头随了谁,那一双眼睛也太水灵了些。 姜瑶在身后跟着,嘴角弯的高高的,管他梦管家嘱咐啥,她进公主府就是奔着襄郡王的书房去的! 救她爹的证据就在书房中,她必须得去! 姜瑶化名阿苏,由着梦管家亲自带着去了大厨房。 一路走来,还真没遇上一个丫鬟,但厨房总该有厨娘的吧? 这么想着,便踏入了厨房,映入眼帘的是清一色的男子,上到五六十的大爷,下到十岁出头儿的烧火小厮。 姜瑶嘴角有些扯,还真是啊,没一个女子,这跟记忆中的完全不一样啊…… 简单的介绍了一遍人,梦管家又叮嘱了厨房管事多照看,便离开了。 恰逢正午,正是厨房最忙碌之时,姜瑶一进来便被叫着烧火。 她刚一蹲下,旁边灶台烧火的小厮便凑了过来问道,“阿苏,你怎么是梦管家亲自领过来的?” “嗯?很奇怪吗?”姜瑶凝眸望了过去。 “我们都是管事的去管家那里领的。”阿旺解释道。 “哦!这样啊!”姜瑶挠着头,张嘴便来,“适才招人,刚好就剩我一个,梦管家就顺道带过来了。” “这样呀……”阿旺眼珠子一转,又道,“可是适才梦管家还嘱咐着管事的多照应你?” “嗨!来新人不都这么说嘛!”姜瑶浑不在意的瞎忽悠,见阿旺还是一脸的不信,又道,“阿旺哥来之时,梦管家定是也嘱咐过的!” 梦管家她还是了解一二的,可能是因着自己没有孩子,对年轻一辈都会多宽容一些,但凡出了纰漏受罚的总是管事的。 “说的也是!”阿旺点着头,复又开始烧火。 没一会儿的功夫,他又转过来道,“这个灶台你也一起烧!” 姜瑶看着阿旺那明显变化了的神情问道,“那你去做什么?” “我干什么是你能管的吗?新来的就好好干你的活儿!”阿旺端着前辈的姿态,教育道。 姜瑶:“……” 真的,她怎么觉得这个阿旺有些欺负新来的呢? 本身公主府下人多活儿少,一个人别说烧两个灶台,三个灶台她都烧的过来,只是这种感觉极不舒服! 姜瑶转头望了望几个大厨,阿旺她是没什么印象,但大师傅她还是看着有些脸熟的,其余的厨师都有些面生,毕竟前世多是厨娘。 大师傅边忙活着边指挥道,“咱公子这些时日,不能吃发性的,不能吃辣,都注意一些,尤其是前些时日进贡的螃蟹,都好好养着,等过些时日再烧!” 她们是北方,冬日自然吃不到螃蟹,但正值年底,藩国多在南方,进贡之物有大螃蟹也不稀奇! 一想到前世吃过的醉蟹,姜瑶不自觉的吞了吞口水,是心动的感觉呀~~ “诶!你看什么看,好好烧你的火!”阿旺斥责一声。 姜瑶翻了翻白眼儿,将目光收了回来。 见其没有吭声,阿旺又道,“你好好烧,我出去一趟!” “出去干嘛?”姜瑶随口一问。 “诶?我说你这新来的话怎么这么多呢?”阿旺指着她,颇没好气,终于有比他更新的新人了,他可得好好耍耍老人的威风! 姜瑶哦了一声,没有再问。 阿旺其实也没什么事儿,就是不想在厨房呆着,要姜瑶说在厨房多好,又暖和又能闻饭菜香! 等过了晌午,人少之时,去那妖孽的书房溜达溜达,拿了东西她便撤了。 大师傅一共做了八个菜,个个都是清淡温补的,还配着一个甲鱼汤。 踩着点儿回来的阿旺,一副谄媚的嘴脸道,“佩叔,还是我送过去给公子?” 佩叔应了声,嘱咐道,“用食盒装好了,可稳当点儿,别洒了!” “好勒!您就放心吧!”阿旺那谄媚劲儿,笑得比见了亲爹都亲。 姜瑶翻了个白眼儿,什么人呀这是! 刚这么想,阿旺便道,“阿苏你跟我一起去!” 姜瑶摸了摸鼻子,报应来的真快,阿旺这厮不会是会读心术,故意报复她的吧? 第82章 书房 - 招摇农妃 - 余生锦 见其没有动,阿旺又催促道,“还愣着干什么?快点儿过来!” 姜瑶慢吞吞的走了过去道,“阿旺哥你看我这样貌,公子看了定是吃不下饭的!” 阿旺鄙夷的看了她一眼道,“没想到你还挺有自知之明,看你这样子,真不知道是怎么进府的!” 姜瑶:“……” 头顶一群乌鸦飞过,她不止是想翻白眼儿了,都想一巴掌打死这个嘴欠的了,我忍! 她默默的走回灶台,刚蹲到一半儿,又闻阿旺道,“你怎么又回去了,人丑就能不干活儿了?赶紧的把这几盘菜装好!” 姜瑶无语望天,心中暗骂咋不懒死你呢?我忍! 阿旺看着姜瑶装好了菜,便转身往外走,姜瑶还寻思着,这人不是要去送饭吗?怎么连食盒都不提? 阿旺却转头斥责道,“你还愣着做什么?快跟上呀!” 姜瑶指了指食盒又指了指自己,气得说不出话来。 “指什么指?还不快点儿?耽误了公子用膳,看管事的不罚你!” 嘿!这人还真不要脸!是他送还是自己送? 她看了一眼一旁的几位厨师,那些厨师都似是没看到一般。 嘿!这什么世道啊…… 拎!她拎!姜瑶拎着两个大食盒,跟着阿旺往前走。 往日这个时候襄郡王都是在前院儿书房的,但今日却去了内院儿休息,许是伤重吧?姜瑶暗搓搓的想,但愿他多伤些时日,她也好有充足的时间拿到证据。 “走快点儿,走快点儿,想什么呢?”阿旺回头斥责道。 姜瑶毫不掩饰的翻了个白眼儿,敢情你两手空空呢! “哎!你这小子,你翻什么翻?就你眼睛大?” “管天管地还管人家翻白眼儿?你家住海边呀?管那么宽!”姜瑶不乐意道。 “你还敢顶嘴?小心我告诉了管事的,明儿就让你收拾东西走人!”阿旺威胁道。 姜瑶又白了他一眼,一个小厮罢了,还真当自己是个菜了。 她浑不在意道,“好啊,你去告诉呀,管事的一生气,我收拾东西走人了,可没人帮你干活了!” “你!”阿旺指着姜瑶的鼻子,咬牙切齿。 “看什么看?再看也看不出个花儿来!还不快走?”姜瑶冷哼一声,往前走。 阿旺在身后,直拍大腿,他新来之时,怎么没想到自己走了,就没人干活了呢?白白让人折腾了大半年! 等他再回神之际,姜瑶已然拐过弯儿去了。 “诶?阿苏你走那么快干嘛?你认识路吗?”阿旺忙跑了过去。 姜瑶脚步一顿,遭了!暴露了! 她挠着头看着身后追上来的阿旺道,“不认识……” “不认识你怎么知道往这边儿拐?”阿旺也只是随口一说,没打算让姜瑶回答。 但姜瑶当真了,这可难坏她了,她挠着头想了片刻胡诌道,“我看这边有公子的霸气!” “嗯!霸气!”王八之气!姜瑶心中暗啐。 阿旺学着她的样子,白了她一眼道,“少胡说八道!八成儿是瞎蒙的!别偷懒儿了,快走!” 姜瑶甩了甩手臂,再次将两个大食盒拎了起来,跟了上去。 待到了内院门口儿,阿旺站定道,“给我吧!” 哎呦,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姜瑶刚这么想着,阿旺就接着道,“你这模样有碍观瞻,怕恶心到公子,我送进去,你就在这儿等着!” 嗨!还真是一句话不踩她都不行!老娘长得丑?老娘美起来全京城都没有对手! 姜瑶腹诽完将食盒递了过去。 阿旺转身往内院儿走,还不忘命令道,“你就在这等我!哪也别去!” 姜瑶乖巧点头,待人走远了,她一溜烟儿的离开了,鬼才等你!等着再给你拎食盒? 她悄咪咪的往书房的方向走,下过雪后,整个公主府一片白茫茫的,别有一番风味。 路上的积雪被打扫的干干净净,顺着脚下的路走,再拐两个弯儿便是书房了。 她快走几步,没多会儿的功夫便到了书房门口儿。 襄郡王在朝中没有官职,自然也没有什么机密的文件,是以书房大部分时候是无人把手的,前世她一直不明白为什么救她爹的证据会在襄郡王手上,现在想想,许是因为这件事也牵扯到了襄郡王。 姜瑶蹑手蹑脚的走了过去,四处张望一番,见没有人,两步迈上台阶,素手轻抬落在门把手上。 她刚要用力,便闻身后一声厉喝,“你干什么的?” 姜瑶身子一凛,明明适才是没人的,从哪里冒出来的?不会是暗卫吧? 这么一想,她更紧张了,眼皮子直跳,该死,这眼皮子什么时候跳不好,非要这个时候跳,不明显的让人觉得,他做了亏心事吗? “转过来!”见其良久没有回应,身后之人命令道。 姜瑶深吸一口气,强撑着不安分的眼皮,边想着怎么搪塞边转过了身。 是一个侍卫模样之人,姜瑶先下手为强道,“大哥,我是今日进府的小厮,一时迷了路,见这屋子前没有雪,便想着看看有没有人,能不能问个路!” 那侍卫打量了他一眼,皱着眉头问道,“你是分到哪里的小厮?” 分到哪里?肯定不能说是大厨房,她胡乱道,“我是负责花园的!” “花园?”侍卫的眉头蹙得更紧了。 姜瑶心也跟着揪紧了,难道有什么不对吗? “这大冬日的,既不用侍弄花草,又不用修剪枝叶,你在花园做什么?” 姜瑶心中咯噔一声,在花园做什么? 她怎么知道做什么,就随口一说,侍卫这么一问,还真把他难住了。 “你眼皮子跳什么?莫不是做了亏心事?”侍卫再次追问。 姜瑶拍了一下自己眼皮,嘿嘿笑着道,“大哥有所不知,我这眼皮啊,一见着大人物就喜欢跳,管也管不住!” 这马屁拍的没毛病,侍卫皱着的眉头缓缓展开,这意思是他是大人物了? “咳咳!”他一寻常侍卫,还真有些不敢当! 不过……,被人崇拜的滋味儿还真不错。 “走吧走吧,花园在那边!”侍卫大哥指了一个方向道。 第83章 抢食 - 招摇农妃 - 余生锦 姜瑶心中庆幸,这么容易就蒙混过关了?还是赶紧溜之大吉吧,等一会儿那侍卫反应过来,再来抓她就不好了! 侍卫依旧沉浸在自恋中,原来自己也是大人物,但是又跟那小厮在花园做什么有什么关系? 这么一想他转身道,“小兄弟,你还没说你在花园做什么呢……呢……呢……” 西北风一波波卷过,重复着侍卫的尾音。 人呢?怎么这么快就跑没影了? 姜瑶呼哧呼哧的跑回大厨房,还没进门儿便被阿旺挡在门外,阿旺阴沉着脸问道,“你干嘛去了?让你等我你还敢偷跑?” 姜瑶脑壳儿疼,这个拿着鸡毛当令箭的祖宗,什么时候能有点儿自知之明?真是缺乏社会的摩擦! “我哪里偷跑了?你看见我偷跑了?”姜瑶翻着白眼儿反问道。 “你!我送完饭出来之时,你就没等在门外,现在还嘴硬?”阿旺指着姜瑶厉声斥责。 姜瑶浑不在意道,“我内急,去茅厕了,谁让你不等我的,害得我不认识路,在府中转了好大一圈儿!” 她是不乐意的倒打一耙,又解释了适才的去向。 “你还有理了?”阿旺那个气啊,“罚你中午不许吃饭!” 呦!姜瑶难得的用正眼儿看了他一眼,很快又瞥开道,“你说不让吃,我就不吃?你谁呀你?” “就不让你吃!”阿旺被说的无言,双臂张开挡在门口儿不让她进去。 姜瑶不耐烦道,“让开!” “不让!” 姜瑶懒得多废口舌,指着他身后道,“大管事怎么来了?” 阿旺脊背一僵,心虚的紧,忙转过头去看,身后空空如也,只有几米开外的几个大厨在用饭。 “阿苏!你敢骗我……” 阿旺的愤怒还未发泄出来,声音便戛然而止,原因无他,姜瑶趁他注意力不在门上,撞开他,奔着厨房里去了。 阿旺赶忙追了过去,还欲再拦着,但姜瑶已然走到了饭桌前。 大师傅似是才看见他们一般,招呼道,“你们怎么才回来,快坐下吃饭!” 姜瑶心下好笑,适才那么半天不吭一声,现在才说,是怕闹到饭桌子上,影响食欲吗? 好在也对阿旺起到了震慑作用,他应了一声是,便坐了下来。 姜瑶拿着碗,转身去盛饭,香香软软的大米饭她有十多日都没吃了,这一路啃干粮,啃的她都快成干粮了。 她忍不住吸了两口香气,才坐了下来。 阿旺忍不住吐槽道,“看你那没出息的样子!” 姜瑶没搭理他,伸着筷子去夹菜,怪不得厨房的丫鬟小厮管事婆子都长得格外圆润,这伙食还真是不错! 一筷子的虾仁炒青笋,刚刚夹起,便被人一筷子打的掉回了盘中。 阿旺斥责道,“这是你吃的吗?” 随后换了副嘴脸,谄媚道,“大师傅,您多吃点儿!” 姜瑶石化在原地,以往都是她吃着,别人看着,没成想小小的一个厨房也分三六九等,好吃的还不能她吃了! “看什么看?”阿旺边斥责,边重重的将自己的饭碗放在桌上,吩咐道,“盛饭去!” 嘿!姜瑶这小暴脾气!她没好气道,“你爱吃不吃!” 阿旺咬着牙,但碍于有人在场不好发作,他咬着牙道,“阿苏你有种!” 随后起身自己盛饭去了。 盛了满满的一碗溜尖溜尖的,用勺子压平再继续盛,盛完继续压,直到实在装不下了。 姜瑶正好对着饭盆,还能这么操作?真是骚气!反正不吃她家大米饭,撑死他! 阿旺盛完看了姜瑶一眼,嘴角的笑有些得意。 这有什么得意的,不过多吃几口饭,姜瑶翻了个白眼儿,吃完她再去盛! 刚这么一想,阿旺便端着饭盆儿,走到了大师傅面前道,“大师傅,阿旺给您加些饭!” 大师傅也乐得被这么供着,将吃了一半儿的碗递了过去,阿旺的行径与适才如初一辄,压得实实在在的。 如此溜了一圈儿,给每个人都加了饭,饭盆里就只剩几个米粒了。 姜瑶目瞪口呆,还能这样,她真是开眼了,这不就存了心不给她饭吃吗? 阿旺得意的将空空如也的饭盆儿在她面上晃了一圈儿,姜瑶气得想翻白眼儿,碍于总是翻白眼儿容易眼斜,她且先忍了,晚上多吃些罢了。 大师傅们是先吃的,自然吃完也快,吃了便回去休息了。 留着姜瑶和阿旺小眼瞪大眼。 嗯!你想的不错,阿旺是小眼,姜瑶是大眼。 “不吃饭,你看我做什么?”姜瑶刚问出这句话,眼睛一瞄菜盘子,好大的一块儿红烧肉! 阿旺是在提防她抢红烧肉吗?再一转眼,另一盘子是一个大丸子。 要说肉多肯定是大丸子,但是香还得属红烧肉! 姜瑶筷子贼快的朝着红烧肉而去,吓得阿旺赶紧伸筷子去抢。 阿旺冷哼一声,早就提防着呢!还想在他筷子下抢肉吃?门儿都没有! 哪知姜瑶临近红烧肉之时,筷子拐了个弯儿,一下便将大丸子戳到了自己碗中! 红烧肉是香,但是块儿小,最重要的是她不吃肥肉!大丸子就不同了,都是瘦肉! 看着姜瑶狼吞虎咽的吃大丸子,阿旺心塞极了,抢到手的红烧肉也不那么香了。 他气愤道,“阿苏!你怎么可以吃我的大丸子?” “谁说这丸子是你的了?”姜瑶囫囵道。 赶紧吃,吃到肚子里才算自己的。 阿旺哼了一声,“你说怎么不是我的?我进府早,这桌子上的东西我不吃的才是你的!” 姜瑶愣了一下,看着阿旺,似是听到了什么天方夜谭一般。 阿旺得意着,看吓傻了吧? 哪知姜瑶咕噜一声将大肉丸子咽了下去道,“是你的,你叫它一声看看它答应吗?” 阿旺一筷子拍在桌子上,气得呼哧呼哧的。 姜瑶瞥了一眼他碗中的红烧肉,一筷子夹了过来,边吃还边道,“你不吃我吃!” 咬完还将剩下的肥肉丢在了搜泔水桶中,让你狗仗人势,让你欺负新人,吃剩下都不给你吃! 第84章 挨罚 - 招摇农妃 - 余生锦 阿旺真的要暴走了,姜瑶却笑嘻嘻道,“阿旺哥,我吃完走喽,洗碗的事就拜托你啦!” 说完她便跑出了厨房,那六亲不认的步伐招摇极了,阿旺见了气就不打一处来,在后面穷追不舍。 姜瑶跑的有些岔气,这么跑下去可不是个事儿,她抬脚就朝着内院儿的方向而去。 襄郡王在内院儿养伤,她就不信,阿旺敢追过来。 果见阿旺气喘吁吁紧张喊道,“阿苏,那边不能去,惊扰了主子打死你!” 姜瑶回头道,“我怕还没被主子打死,先被你打死了!” 话音刚落,姜瑶还未来得及回头,便猛地撞上一物,撞得她一屁股坐在地上,头顶一圈儿的星星直转。 遭了!不会是跑太快没注意撞树上了吧? 被撞的“树”闷哼一声,身形微晃,后退了一步。 姜瑶抬头,正见冷风急切的去扶被撞得倒退一步的襄郡王。 闯祸了……,姜瑶心中暗道。 “公子!”冷风担忧的唤了一声。 襄郡王抬手示意无碍,拧紧的眉角舒展开,望着还在地上坐着的姜瑶问道,“跑这么快做什么?” 姜瑶指了指身后,一脸的无辜,“他想打我……” 阿旺噗通一下跪了下来,都快哭出来了,“公子!公子!不是他说的那样……” “他为什么打你?”这话问的是姜瑶。 姜瑶看了一眼阿旺,阿旺狂摆手,示意她不能说。 姜瑶却似是看不懂一般,小声道,“我吃了一块儿红烧肉,他说是他的,便追着我打!” “红烧肉?”冷风皱眉问道。 主子伤重未愈,天天吃得清淡,连带着他们四个近卫都清汤寡水的,这小厮还能吃上红烧肉? 姜瑶知道,高门大院儿,主子病了痛了,全府都得跟着吃素,大师傅他们显然是犯了这不成文儿的规矩! “不是!不是……”阿旺颤抖着声音解释道,“不是红烧肉,是大师傅新研发的菜式,用嫩豆腐做成红烧肉的模样……” 冷风难得给阿旺一个眼神,冰山一样的脸揪到了一起问道,“还有这种菜式?晚上给公子也烧一份儿!” 阿旺咬着牙应下,在看姜瑶的眼神跟看仇人一般。 姜瑶打了个寒颤,待到冷风和襄郡王离开了,阿旺长出一口气,跌坐在地上。 姜瑶起身便走,阿旺怕那个王八蛋,她可不怕,她拍了拍身上沾的土,与阿旺形成鲜明的对比,一站一坐,一开心一害怕,一轻松得意,一苦大仇深。 阿旺看不得姜瑶轻快,恶狠狠道,“你还有心思笑?还是想想怎么跟大师傅交待吧!” 姜瑶哼了一声,“关我什么事?那菜是你瞎编的,又不是我,就算要跟大师傅交代也是你的事儿!” 说完姜瑶便走,阿旺一双眸子阴沉的能滴出水来,望着她的背影如啐了毒一般。 姜瑶饶是背对着,也难以忽视那毒辣的目光,心中暗暗琢磨这样的小厮,还是告诉梦管家早打发了的好! 待到姜瑶回了大厨房,一众人已经开始忙乎晚饭,大师傅难得瞟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姜瑶心中直嘀咕,烧完了晚饭,依旧是她跟阿旺一起送到内院儿,阿旺一路上没搭理他,只走自己的路。 不搭理正好,姜瑶也乐得自在,见阿旺进了院子,自己便回去了。 回到厨房之时,正见几个厨师和小厮在吃饭。 她姜瑶刚要坐下来便闻,“阿苏,把这几个菜给梦管家送过去!” 姜瑶看着说话的大师傅,纤纤玉指指着自己的鼻子,“我?” 这么多先回来的小厮,不让他们送,让自己送? 大师傅点头道,“本是想让阿旺去送的,你先回来便你去吧!” “哦!”姜瑶应了一声,将菜装了食盒,拎着往外走。 待到再回来之时,夜幕早已降临,她摸着饿的叽里咕噜叫的肚子,叹了口气道,“这个时候八成只剩冷饭冷菜了吧?” 哪知她翻遍了整个厨房,别说冷菜冷饭,连一个米饭粒儿都没见着。 “吃完饭把碗洗了!”一面生的小厮说完便往外走。 “哎!等一下!”姜瑶唤道。 那人脚步顿住,回头问道,“有事?” “饭在哪里?” “在锅里!”那人说完出了厨房,也不管姜瑶找不找得到。 “锅里没有啊……”适才她都看过了,她一边嘀咕着,一边再次挨个儿掀开锅盖确认。 掀完最后一个之时,再回头,哪里还有那人的身影。 倒是阿旺不知何时倚在了门边,笑吟吟的望了过来。 姜瑶懒得搭理他,用膝盖想也知道这人是来看她笑话的。 找,继续找!她就不信,连个馒头都找不到! 咦?厨房的角落里放的是什么? 好大一个桶,旁边还防着小碳炉,那一小块儿地别提多暖和了。 姜瑶几步走过去,刚想掀开桶盖,身后阿旺斥责道,“别动那个!” 别动?我偏动! 姜瑶掀开一角往里瞄了一眼,是螃蟹,好大的螃蟹,那旁边的那些小桶,八成儿就是鱼虾吧。 这么一想她馋的口水差点流下来,谁说只有闻着了香味才想吃,人一饿了,看见活的她都想往肚子里填! 余光瞥见阿旺走过来,姜瑶放下桶盖,继续寻找。 阿旺冷嘲热讽道,“我劝你还是别找了,你找不到的!得罪了大师傅你还想吃饭?” 得罪大师傅?姜瑶拧眉,“我何时得罪了大师傅?” “哼!那就要你自己去想了!” 姜瑶别开眼,道,“不说就不说,我问心无愧!” 怪不得晚饭时候大师傅要派她去送饭呢,原来打的是不让她吃饭的主意! 姜瑶摸着肚子,一副没精打采的模样,往外走。 “哎……,你去哪儿?你的碗还没刷呢!”阿旺在身后喊道。 爱谁刷谁刷!姜瑶头也没回道,“我连饭都没吃,刷什么劳什子的碗,谁吃的谁刷!” “嘿!给你脸了不是?我告诉你,你要是不刷,大师傅知道了,明日定然会重罚你!”阿旺在后面气急败坏。 第85章 饿 - 招摇农妃 - 余生锦 姜瑶回头,道,“罚就罚,他不给我吃,我还没地方吃饭去了?就这么防着,看明早挨罚的是不是我一个!”笑话!王府那么多人,多少碗碟,还有没送过来的,让她洗,她不得累死! “有地儿吃,你也就能去茅坑吃,吃屎吧你!”阿旺被气得口不择言,没成想大师傅罚她,她还敢造次! 姜瑶回头,眸子微眯笑的随意,道,“好啊,到时候定然让你先尝尝!” “你!”阿旺被气得跳脚,脸一阵红一阵白的。 姜瑶占了上风也不搭理他,抬脚就往外走。 阿旺看了看姜瑶的背影,又看了看堆得小山高的碗碟,一阵头大。 让所有小厮都先走了,本想着不给阿苏饭吃,再让她刷一夜的碗,教训一番,谁成想现在倒霉的是他? 要是这么堆着,明早大师傅铁定恼了!阿苏又是个油盐不进的。 姜瑶出了大厨房,边走边摸肚子,这个时候若是有娘做的清炖小鲫鱼就好了,她能吃下好几碗饭! 边想她还边嘀咕着,脚下也不闲着,低着头踢着路两侧厚厚的积雪,直将积雪踢得满地都是。 “小丫头嘀咕什么呢?”是梦管家的声音。 姜瑶抬头,理了思绪,唤道,“叔父!” 梦管家笑眯眯的,一双小圆眼儿眯成了一条缝,“想什么呢?怎么有些不高兴?” 姜瑶很想大告一状,但口中虽唤着叔父,她心中清楚,面前之人跟她没有任何关系,只道,“想家乡的味道了,想我娘做的饭……” 梦管家一副了然的模样,笑着打趣道,“原来是嘴馋了,叔父也好些时日没吃过家乡菜了。” 姜瑶看着他,心中却在嘀咕着,此家乡菜非比家乡菜,我想吃的不是随州菜,是自己娘亲做的! “好了,别不高兴了,叔父有个好东西给你!”梦管家献宝一般,从怀中拿出一个小布包。 姜瑶心中微酸,前世梦管家一直是严谨端正的模样,就算是后来侄子苏业前来投奔,他的关怀也没像这般,对姑娘家大抵是不一样的,多了两分疼惜。 “是什么?”姜瑶接过来,一双眸子亮晶晶的,细看之下还存了些许愧疚。 “打开看看你喜不喜欢?” 姜瑶展开小布包,是一只玉镯,翠绿翠绿的,是个极好的物件儿。 梦管家解释道,“这个镯子是别人孝敬的,叔父看着不错便留了下来,本想着给你婶娘的,眼下你来了,叔父找人在里面刻上了字,便是你的了。” 姜瑶翻了镯子,借着月光看了看,是一个苏字,不知怎的,一下子鼻子就酸了。 梦管家嗔道,“看你这孩子,来叔父给你戴上。” 姜瑶抽回了手道,“叔父……,我现在是小厮,况且在家里也没带过这么贵重的东西,怕磕着碰着了,还是给婶娘吧。” “这傻孩子!这种东西家里多的是,你婶娘若是知道了,定然也会给你!”梦管家边嗔怪,边拉过她的手给她戴上。 只是目光触及姜瑶手背之时,现出些许心疼之色,“这手啊,改日叔父给你弄些药膏敷上。” 姜瑶垂眸,微微点了头,在绣坊的一个多月,虽李老板和杜雨薇都给了她药膏,但她手上的冻疮是经年累月留下来的,哪里就那么容易去掉。 纵是前世,她做了文昌伯府姑娘,养尊处优,也是经了一年精细的保养才见起色,但到了冬日冻疮还会发作,只是一年轻过一年,到她死时,还留着些许痕迹。 “多谢叔父!”姜瑶应下了,她不贪这点药膏,只是对于长辈的疼爱,最好的便是接纳,而不是推脱。 梦管家给完她镯子便走了,她随便溜达了便回房了。 小厮都是睡通铺的,但姜瑶是姑娘家,梦管家以房满为由,给她安排了一个小单间。 这小单间着实是小,挤挤攘攘的,进门便是一张小木床,再放上一张小桌子,便没下脚的地儿了。 姜瑶嘴角却是会心的笑,梦管家安排个这么小的屋子,八成儿是不想再有人进来住吧。 点了小油灯,她坐了片刻便洗漱上床了。 窗外一双眸子滴溜溜的落在她挽起的袖口上,心中暗啐一口,娘炮!一个男人还带镯子,等等……,他哪里来的镯子? 姜瑶却毫不知情,灭了灯便脱衣服钻进被窝,只是一双小手时不时的摸着肚子。 京都的夜还真是又黑、又长还有些冷,最重要的是她饿!饿的翻来覆去睡不着。 “咕噜噜!咕噜噜!”姜瑶猛地坐了起来,实在是太饿了,中午没吃饱,晚上压根儿就没吃!她还在长身体,腿有些疼,据说长身体的时候腿疼要多吃些大骨头和海货,比如大骨汤和海鲜汤。 越想越饿,厨房的那些大螃蟹在脑袋中一会儿排成个人字,一会儿排成个一字,爬的她心里跟猫挠了一般。 姜瑶起身,偷偷摸摸的往厨房跑,她就去看一眼,她不吃!望梅也是可以止渴的。 临近厨房之时,却生了疑虑,咦……?厨房的灯怎么还亮着?难道是阿旺还没洗完碗? 她抬头看了看月亮的位置,时至午夜,不该洗不完啊…… 她蹑手蹑脚的走过去,微微推开了一点门,往里望去,是一个玄青色身影。 是谁呢?难道是府中的侍卫来找吃的? 恰在她犹豫着该不该进去“打个招呼”之时,那人掀开了放着大螃蟹的木桶。 咕噜一声咽口水的声音传来,姜瑶暗骂自己不争气,没办法心跟猫挠了一般,太想吃了! “谁?” 玄衣男子回身,低问了一句。 姜瑶眸子睁大再睁大,她怎么也想不到,来厨房找吃的的是那人……,襄郡王! 她的一颗心猛地被攥紧,突突的往嗓子眼儿直跳。 “进来!”襄郡王望着门口儿命令道。 姜瑶叹了口气,反正也走不了了,进去就进去,反正白日已经见过了,他没能认出自己就是踹他下悬崖之人! 吱呀的一声门响,姜瑶深吸一口气,迈步进了厨房。 第86章 偷吃 - 招摇农妃 - 余生锦 襄郡王眉头微皱,是白日撞他那个小厮,奇怪……,看他迈步进来的姿势怎么有些娘呢? “大半夜不睡觉你来厨房做什么?”襄郡王居高临下问道。 姜瑶挠着额头假装不识得,笑嘻嘻道,“原来是白日的那位公子啊,我是新入府的小厮,见厨房灯着着,还以为遭了贼呢!” “咳咳!”襄郡王轻咳两声,这解释完美,但听着怎么这么别扭呢?说他是贼吗? “公子是不是饿了?我给您做点儿?”姜瑶谄媚道。 嗯!公子要吃,不是她要吃,开火谁能拦得住? 襄郡王点头默许了。 “公子要吃什么?”姜瑶一边问一边去掀木桶那意思不要太明显,就差没说面盘大的大螃蟹我来了! “都可以!”襄郡王目光落下姜瑶的手下。 姜瑶献宝般道,“这大螃蟹啊,是进贡的,你看放了这些时日,我家公子也不吃,都给饿瘦了!” 襄郡王难得给了他一个正眼儿,问道,“隔着壳子,你怎么知道饿瘦了?” “这还用说?你看这几只都无精打采的!”说着姜瑶拿着小棍子去戳。 襄郡王探头去望,“那就吃了吧。” 好勒!就等您这句话呢! 但姜瑶又一脸为难道,“您是哪家的公子?吃了这螃蟹,我家公子怪罪下来我也好说上一二。” 额……,这小厮是不是有点傻?别人家公子自己饿了要飞檐走壁,来你家厨房找吃的? “你只管做,我自会去说!” “哎!好嘞!”姜瑶继续装着傻,这可是公子让她吃的! 姜瑶挑着又大又肥的捞了四只,当然四只不全是给襄郡王的,她连自己的份儿都算上了。 她边捞还边道,“公子有所不知,我在家乡的时候听说过一种吃法叫蒸汽海鲜,将小炉子上架上厚厚的铁锅,锅底放上小米和水,上面架上屉,将海鲜放在屉上蒸,海鲜的汤汁就会顺着屉流到粥中,这样做出来的粥味道鲜美极了!” 说着姜瑶还咽了咽口水,什么家乡听人说的,是前世京中一位贵女研究出来的吃法儿,彼时在京中盛行了好长一段时间。 襄郡王面上难得有些神色,看着姜瑶的馋样儿,微微扯了嘴角笑了笑。 “那就做你说的蒸汽海鲜吧!”襄郡王道。 姜瑶可乐坏了,笑眯眯道,“我去洗螃蟹,公子你把小炉子端到桌子上去。” 襄郡王奇怪的望着她,“你还知道我是公子?” “我知道呀!”姜瑶大大的眼睛眨了眨,一副无辜的模样。 知道我是公子还让我干活儿?襄郡王这话没说出口,但眼神里就是这个意思。 姜瑶假装没看懂,催促道,“快去啊……” 襄郡王理了理凌乱的心思,白日这小厮被人追着打不是没有道理的,太没有身为小厮该有的自知之明了。 他大手一挥,小炉子便稳稳的落在桌子上。 姜瑶拍手道,“哇!公子好厉害!” “娘气!”太娘气了!襄郡王没眼看姜瑶的反应。 姜瑶拍着的手放下,光顾着拍马屁了,竟忘了现在自己是男子。 她假装没听到,低头继续淘米,一颗颗黄色小米粒颗颗饱满,看得人垂涎欲滴。 姜瑶淘了米洗了螃蟹,又去旁边的木桶里看了看,里面有虾和鱼,还有些贝类。 她伸手捞了一筐,一起过了水,又切了姜蒜大葱将满满大盆子的海货端上了桌。 小米下锅,先蒸了三只螃蟹和贝类并着些许大虾,姜瑶在下面将小炉子的火捅的旺旺的,没一会儿的功夫便有清新的香味扑鼻而来。 襄郡王坐在桌子对面,姜瑶忙乎完,也坐了下来,狠狠的吸了一口气,感叹道,“好香啊……” 她捧着小脸儿,水灵灵的一双眸子盯着冒着热气的锅盖一眨不眨的。 襄郡王有些错觉,好似锅里的东西不是给他蒸的,是给这小厮自己蒸的! 没一会儿的功夫,姜瑶起身将火调小道,“好啦,好啦!” 掀开了锅盖,热腾腾的蒸汽伴随着大螃蟹的香气扑面而来。 姜瑶端过蘸料,一人一份儿,率先夹了个大螃蟹放在自己盘中,复又夹了几只虾,完全当某人是空气! 襄郡王用余光瞄着她,看到她伸手去扯蟹腿,复又烫的忙松开了手。 “烫!烫!”姜瑶伸着手指吹着,就差没跳脚了。 襄郡王眉头蹙紧,这小厮的举止怎么这么像女子?跟大妹有些像! 这么想完,他眉头蹙的更紧了,暗恼自己多心,想什么呢?明明他接触不得女子! 一连串儿的思绪在脑海中一闪而过,襄郡王不自在的轻咳两声。 姜瑶听了这咳嗽声,伸过去抓螃蟹的手顿住,咋把这个王八蛋给忘了。 她谄媚的笑着道,“公子且先等等,马上就剥好了!” 嗯!她是在给公子剥螃蟹,不容他人质疑! “嗯!”襄郡王简简单单的应了。 没一会儿的功夫,螃蟹壳子撬开,姜瑶将身子和盖子分别放了两个盘子端了过去。 果然很肥,她盯了好久,要知道进别人肚子,她就不拿这个了嘛…… 襄郡王眉峰舒展,矜贵的手指捏起了小勺儿,舀了一小勺蟹黄放入口中,姿态极为优雅。 姜瑶剪了蟹腿,放入他盘中道,“蟹腿沾着这个蘸料更为鲜美,公子尝尝。” 襄郡王接过姜瑶递过来的蟹腿,目光触及她那双生满冻疮的小手之时,眉头再次蹙了起来。 姜瑶似是感受到了他的目光,手往后缩了缩嘿嘿笑着。 “坐下吧,不用伺候!”襄郡王默了默拿起蟹爪道。 姜瑶心中腹诽,让伺候的是他,嫌弃她手的也是他! 腹诽完乖乖的坐下,挑了个大螃蟹,开了壳子就吃。 她饿的紧了,没有襄郡王那般的优雅,而是有些囫囵吞枣。 一样时拿着小勺,人家是一勺一勺的舀,她却是拿着勺往口中扒拉。 大螃蟹有面盘那么大,一大块儿蟹黄进嘴,烫的姜瑶直吸气,吸溜吸溜的。 襄郡王凝眸望着他,这还真没有一点儿小厮的觉悟,让他吃了吗? 第81章 捉贼 - 招摇农妃 - 余生锦 他吃也就算了,吃相怎么那么难看?! 姜瑶似是感受到了他的目光,抬起头来问道,“公子?怎么了?”一双清亮的眸子,在昏黄的灯光下格外的迷蒙,加之鼻尖沾上的蟹黄,别提多蠢萌了。 襄郡王的心猛地跳漏了半拍,这场景似是在哪里见过…… “公子?”姜瑶见其盯着自己不说话,再次唤了一声。 襄郡王掩了情绪,别开了眼道,“食不言!” 食不言?姜瑶脑袋有些大,不是你盯着我看,我会说话吗? 腹诽归腹诽,她还是麻溜的吃自己的大螃蟹,毕竟吃到肚子里才真的算自己的。 过了没多一会儿,襄郡王又道,“你慢点儿吃,没人跟你抢!” 姜瑶放下手中的小勺儿,好像有什么不一样了,前世他可不会对一个小厮这般容忍,也不会说这种话,更不会允许小厮跟他同桌吃饭。 重活一世,他没了前世的恣意张扬,也没了那时的阴鸷孤傲,倒是沉静宽容了不少。 思绪在脑海中徘徊,不知过了多久,姜瑶才回神儿,好似有什么在心中又蠢蠢欲动了。 她低下头吃着自己的螃蟹,吃完螃蟹,吃贝肉,吃完贝肉吃大虾,要是再有个大龙虾就更好了! 转眼一锅又一锅见底,姜瑶拿了小碗盛了小米粥递了过去,襄郡王接过,尝了几口便放下了,不是不爱吃,是实在吃不下了! 姜瑶也吃了几口便摊在了椅子上,再一看原来木桶中的大螃蟹,十只只剩两只了,他打了个哆嗦,估摸着明早厨房会鸡飞狗跳的吧…… 正这么想着,冷风带着寒气从外面进来,道,“公子原来您在这里,让属下好找!” “嗯!”襄郡王也只应了一声,声音淡淡的,却该死的醇厚! 冷风一双眼睛瞄着满桌子的狼藉,他以为主子又出事了,找了一夜,没成想人家吃饱喝足了,撑得就差瘫在椅子上了! “咳咳!”襄郡王似是察觉到了冷风的幽怨,轻咳两声掩饰尴尬道,“你也吃点儿……”这话明显的底气不足。 冷风瞄了瞄锅里,大半锅的粥,主子吃海鲜他喝粥也就算了,但是这小厮面前怎么也有一大堆的螃蟹壳儿? 姜瑶挠着头,嘿嘿笑着,极为狗腿的盛了碗小米粥端了过去道,“大哥你尝尝!” 冷风瞥开眼,他一宿没吃饭,一碗粥就想将他收买? 但是……,怎么这般清香。 姜瑶端着粥凑近一些,在他鼻子周围打转儿道,“太香了一闻我就饿了……” 冷风鄙夷的看了一眼她垂涎三尺的模样,一把抢过粥往嘴里送。 哎呀,这味道啊,以前他怎么没觉得粥这么好吃呢? 吃完了又将碗递给姜瑶,还悄咪咪的瞄着襄郡王的神态,这么好吃的东西,主子不会不舍得给他吃吧? 襄郡王别开眼道,“吃完来我书房。”说完人便走了。 冷风应了声是,端着姜瑶递过来的粥就开始扒拉。 这厢一碗接着一碗,那厢姜瑶已然将厨房打扫干净了。 一大包的海鲜壳子,装入袋中,便闻冷风囫囵问道,“这粥怎么做的,这么好吃?” “用屉隔着,在粥上面蒸海鲜,粥自然好吃。”姜瑶随口回道。 “额……”冷风瞬间觉得不香了,公子和这小厮两人吃海鲜,他只有喝粥的份儿,他竟然还差点没吃的连舌头都吞下去。 “快吃呀!”姜瑶催促道。 冷风哦了一声继续扒拉,还是先填饱肚子再说吧…… 待到吃完了,冷风心满意足的起身,姜瑶将手中的一大袋子海鲜壳递给他道,“侍卫大哥,出去的时候将这个扔了吧。” 冷风适才的怨念还没散,看着姜瑶满脸的我是你能指使的吗? 姜瑶笑眯眯道,“下次吃海鲜给你留大螃蟹!” “这还差不多!”冷风拎着一大袋子就出去了。 姜瑶看着刮得干干净净的锅底,嘴角有些抽,那么一大锅的粥啊……,全吃了,她有些后悔了,适才应该说下次吃海鲜还给他留粥! 不过她觉得,可能再也吃不上了,拿了证据她便离开,从此再也不识得襄郡王是何人。 姜瑶刷了锅,将一切归还原位便悄咪咪的溜回了房。 吃饱了,睡得也香,第二日是被拍门声吵醒的。 “阿苏!快开门!” “阿苏!你别以为躲在里面,我们就不知道厨房的螃蟹是你偷吃的!” 一阵阵刺耳的咒骂声和拍门声传来,姜瑶拧着眉头爬起来穿好衣服才去开门。 一见阿旺那张小人脸,她便不耐烦问道,“什么事?” 阿旺也没好气道,“厨房的螃蟹是不是你偷吃的?” 姜瑶没有搭理他,而是反问道,“就这么点事,你至于的吗?” “什么叫这么点儿事?那螃蟹可是贡品!”阿旺扯着姜瑶的衣领往外走。 姜瑶拍开他的手,不耐烦道,“你干什么?我会走!” 姜瑶刚到厨房,新来的小厮偷了贡品大螃蟹的消息便传遍了整个公主府,厨房刘管事阴沉着一张脸匆匆赶来,他还在被窝里呢,这不懂事的小厮,来第一日便惹事,他偷什么不好,非要偷贡品! 刘管事后悔的直拍大腿,早知这样,昨日梦管家来送人之时,他就该拒绝,也免了连累整个厨房。 梦管家是最后得到消息的,至于某罪魁祸首,压根儿没有人敢通知他。 没人敢通知不是想帮姜瑶瞒着,而是怕公子怪罪下来,大家一起遭殃! 姜瑶被一把推进屋,大管事的坐在桌子旁,面色阴沉的能滴出水来。 “阿苏,你说你为什么要偷贡品?”刘管事的问也没问,直接给姜瑶定了罪。 “不是我!”姜瑶昂着脖子道。 但她的问心无愧在别人看来,却是强词夺理。 “不是你?昨晚就你一个人没吃饭,不是你是谁?” 刘管事还没说话,阿旺就迫不急待给姜瑶扣帽子。 姜瑶凝眸,冷哼道,“我还想问你的,昨日明明是你最后一个离开书房的,莫不是贼喊捉贼?!” 第88章 揭短 - 招摇农妃 - 余生锦 一众人齐齐看向阿旺,尤其是大师傅,他不悦问道,“昨日怎么是你最后一个离开?” “我……我……”阿旺支支吾吾的,他总不好说自己没整过姜瑶吧……,那样也太丢人了。 但似是所有人都等着他说话,在一众人的注目礼之下,阿旺终于熬不住,额上渐渐沁出了细密的汗珠,怎么看怎么心虚! 众人之所以一致认为是姜瑶偷的,因为他们知道昨夜姜瑶被刁难,没给晚饭吃,还罚她一个人洗碗,但现在却有人告诉他们,是阿旺最后一个走的! “阿旺!究竟怎么回事?我不是说了让阿苏洗碗吗?”大师傅呵斥了一声,声音不算大,但明显带着被违逆的不悦。 姜瑶抱胸看着,嘴角的笑尤为刺眼,呵~窝里反了! 阿旺硬着头皮道,“是阿苏不肯干,我怕大师傅责怪便自己洗了碗……” 越说阿旺声音越小,大师傅瞪了他一眼,斥责道,“没用的东西!” 阿旺缩了缩脖子,在众小厮鄙夷的目光中退到了角落中,一双眸子阴沉沉的盯着姜瑶。 大师傅直视着姜瑶,不悦问道,“阿苏,你为何不洗碗?” 姜瑶懒得搭理他,你还不高兴了?你凭什么不高兴?没吃饭的是老娘! 她白了一眼大师傅,不答反问道,“现在说的不是厨房的螃蟹去哪里了吗?” 大师傅那叫一个气啊,这小子还真是难缠,都到这般境遇了还敢顶嘴! “那你为什么偷贡品?”大师傅咬着牙问道。 “我没有偷!”姜瑶一字一顿道,复又看向刘管事,“与其在这里为难我一个新入府的小厮,不如先派人将此事禀报公子!” “不行!必须要先抓住内贼,再去公子那领罚!”刘管事站起身道。 他一一看过众人,语带威胁道,“究竟是谁拿的?自己站出来还可以从轻处罚,若是被我查出来了,那可就连命都保不住了!” 谁都不想担这个责任,纷纷指着姜瑶道,“我觉得是阿苏!” “对!就是阿苏!昨夜我起夜,看到一个人影往厨房那边去了,我们这些人都住在一起,只有阿苏是住单间的!”一个面生的小厮指着姜瑶道。 姜瑶心中咯噔一声,昨夜怎么就被人看到了呢?这个时候她有些想念梦管家了! 她明明看过了,没人才偷溜过去的! 她抬头看了看窗外,怎么梦管家还没来呀,那只能先拖延时间了! “你说你看到我了,就看到我了?你什么时辰?在哪里看到我的?”姜瑶深吸一口气,摆出一副理直气壮的样子道。 那小厮也不敢肯定,被这么一问,支吾道,“我只看到了背影像你,是子时刚过!” 姜瑶仔细回忆着,她去厨房之时,月亮刚刚越过中空,确实是子时刚过,还真被人看到了,但她绝不能承认! “你都说了只看到了一个背影,我才来一天,你就敢说是我?我还说你们联合起来冤枉我呢!没准儿就是你们把螃蟹藏起来整我!”姜瑶这倒打一耙的功夫倒是不错。 小厮是个老实人,被这么一说,支吾着不敢再说话。 大师傅本就憋着一口气儿呢,现下终于找到了把柄,他厉喝一声道,“你算个什么东西?我们会整你?” 姜瑶也有恃无恐,反正梦管家早晚会来救她,得罪一两个欺负她的人又算的了什么? 她上前两步,嘴角带着讥讽的笑意道,“我是不算什么东西,我是人,大师傅您算个东西,那您告诉我们您算什么东西!” “你!”大师傅被气得一口气差点儿没上来。 不知是谁在门外站了良久,听了这句话不禁也笑了。 一侧的近卫瞄着他的脸,他却抬抬手示意他不要说话,只静静的听着。 姜瑶再次上前两步,直视着大师傅水桶口那么大的胖脸道,“你说你不会整我,那昨夜是谁不给我饭吃,还让我洗碗的?” 被这么一揭短,大师傅面上比吃了苍蝇还难看。 刘管事皱了皱眉没有说话,但姜瑶显然不会让他置身事外,她高声道,“李管事我怀疑有人昨夜没整到我,今早又闹得这么一出儿,故意想整我,整我也就算了,还害得刘管事您跟着担惊受怕!” 门外之人嘴角微弧,怪不得昨夜大半夜他会来厨房,原来是没吃饭,不过这有理有据倒打一耙的本事还真不是吹的,若不是他知道实情,难免也会信上两分。 刘管事怀疑的目光望向大师傅,大师傅心理咯噔一声,想处这么多年了,刘管事一个眼神儿他都知道是什么意思! 他忙解释道,“管事的咱们认识这么多年了,您可千万不能被一个新入府的小厮挑拨了关系!” 刘管事却道,“正是因为认识多年,你才更应该解释清楚是不是你做的?” 此话一出,姜瑶心中大抵有个底,大师傅在刘管事的手下多年,刘管事对他做的那些事大抵上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但谁还不知道谁什么样儿? 大师傅也明白刘管事的意思,狠狠的瞪了姜瑶一眼,才咬着牙解释道,“不是我,我昨夜睡的早,虎子可以作证!” 刘管事的蹙着眉头看向虎子,虎子自觉上前一步道,“是!昨夜是我伺候大师傅睡的!” 姜瑶心中冷哼,一个厨房烧菜的厨子罢了,睡觉还要人伺候着,前世她只知晓大师傅是个极为和善之人,每次见她都笑得跟个弥勒佛一般慈爱,说着想吃什么姑娘说一声,大师傅给您做,却不知私下里也是个作威作福的。大家都是下人,谁又比谁高贵呢? 姜瑶越想心中越不是滋味,开口态度也差了两分,“他睡了不代表所有人都睡了,他可以吩咐其他人为难我,就可以吩咐其他人将贡品藏起来!” “你莫要血口喷人!”大师傅冲上前来,他一再被这个小厮质疑,丢尽颜面,连刘管事都不信任他了! 姜瑶看大师傅那撸袖子的阵势,还真不敢硬来,她边跑,边喊道,“你是恼羞成怒了吗?自己做了亏心事,还想栽赃给我,没栽赃成,还想打人!” 第89章 巴掌 - 招摇农妃 - 余生锦 好在大师傅够胖,跑的并不快,姜瑶躲的也不费力气,只是脚下被那高分量的体重震得一颤一颤的。 没跑几步,大师傅便不行了,气喘吁吁道,“你给我住口!” “你们几个还不上去抓住他!”大师傅点了几个腿脚儿麻利的小厮。 姜瑶一看不妙,忙往外跑,还没到门边儿便被人堵住了,堵她的人不是别人,正是老对头阿旺! 阿旺嘴角挂着冷笑,得意道,“昨夜你不洗碗,这就是报应!看你能往哪里跑?” 姜瑶戒备的望着他,后退两步,正是这两步,一个不防便撞入追过来的小厮手中。 “厮~” 姜瑶倒抽一口气,双臂已然被翻到身后,擒住了。 她再次体会到受制于人的无力感,过了这事儿,她定然好好练武功! 她是被押着到大师傅面前的,大师傅水桶般大的面上满是横肉,此刻染了怒气,倍显狰狞,哪里还有前世一分的慈爱。 他上去就是一巴掌,肥厚的大掌用尽全力,拍在姜瑶的面上。 姜瑶啊的一声惨叫,连带着脖子差点儿被打断! 嘴角有殷红的血渗出,面上是红印子比她半张脸还大,她狠狠的啐了一口道,“你凭什么打我?” “凭什么?”大师傅被她这句话逗笑了,冷声道,“凭我是大师傅,我让你死,你别想活着!” 门外站着之人听了这话微微蹙了眉头。 姜瑶狠狠的咬着牙,望向事不关己的刘管事,声音沙哑道,“刘管事!梦管家叮嘱你好好照顾我,你就是这么照顾我的?” 刘管事没有说话,总归东西丢了,得有人填这个坑! 大师傅接过话头子道,“梦管家那就是随口说一句,你还真当自己是根儿葱了?你叫他,你看他管你吗?” 姜瑶咬着牙道,“你别后悔!” “哼?我后悔?我告诉你,我跟梦管家几十年的交情了,都是这府中的老人儿,就算弄死你,他也不会说一句!”大师傅捏着姜瑶的下巴,一副小人得志的模样道。 话音刚落,门口儿传来一洪亮的男声,“谁说我不会说一句话?” 众人循着声音望过去,是梦管家来了。 厨房的门打开一扇儿,外面的光打在梦管家的背上,姜瑶看在眼中,就似是踏着晨曦朝露而来,解救她的大英雄,只是……为何来的这般晚? 大师傅肥胖的身子一震,梦管家来了,这事儿有些不好办了! 刘管事也从座位上起身,点头哈腰道,“管家您怎么来了?快坐,快坐!” 梦管家眸光不善的一一扫过众人,最后才落在姜瑶被打的面上,姜瑶嘴角残存那抹殷红刺痛了他的眸子。 他厉喝一声道,“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刘管事忙上前,道,“大厨房丢了螃蟹,正审问着呢!” “审问?”梦管家拧眉,怒道,“审问谁?审问这新来的小厮吗?他一新来的敢偷东西吗?” 刘管事被吼得脖子一缩,一时还真摸不准梦管家是什么意思,要知道这些年梦管家鲜少发脾气,除非是跟公子有关之事! 大师傅暗啐一口刘管事的没用,上前拱手道,“老梦你有所不知,正是这小厮偷的,有人看到了!” 说着他一把将指正姜瑶的小厮推上前去! 梦管家看了那畏畏缩缩不敢说话的小厮一眼,横了眉毛道,“且不说他说了什么,就这德行也能当证人,你看看这胆小如鼠的模样,没得是被人威胁了,做了伪证!” 话落,梦管家上前两步,一屁股坐了下来道,“物证呢?说是她偷的,把物证拿出来!” 一听这话,刘管事和大师傅纷纷低下头,不敢说话,今日梦管家是吃了枪药儿吗?一大早的就发脾气? 梦管家可不管别人,一看姜瑶那半脸的巴掌印子,他就想剁了打她那人的手,真是恨爹娘少生两条腿,若是走快一点儿,说不准他宝贝侄女儿就不会挨打! “老子让你们把物证拿出来!”梦管家越想越气,气自己,更气厨房这些仗势欺人的! 刘管家硬着头皮回道,“没……还没找到物证……”说到最后,声音若蚊子哼一般,恨不得咬了想自己的舌头,谁爱说谁说去,他不去找这个骂! “没有物证,你们就敢动用私行,琢磨着阿苏是外乡人,就可劲儿的欺负?” 大师傅心中腹诽,往常不都这样吗?你没见你给谁做主! “谁打的?谁打的,给我站出来!”梦管家可不管什么贡品没了,反正公子都知道了,等会儿再追究也不迟,他先追究那个打了他侄女儿的! 梦管家盛怒之下,两个押着姜瑶的小厮悄悄的松开了手,没一个人敢站出来。 刘管事的没张嘴,别人也不敢说是大管事打的,只纷纷后退一步,留着刘管事和大师傅站在最前面。 “你们两个打的?”梦管家咬着牙问道。 “不不不!不是我!是大师傅!”刘管事忙摆着手往后退。 刘管事看着大师傅那比姜瑶脸还大的手,一忍再忍,才将怒火压下些许,耐着性子问道,“谁准你动用私行的?” 大师傅嘴角几不可查的露出一抹笑意,果然一说是他,梦管家态度立刻好了不少! 是他打的又如何?他不过是打了个微不足道的小厮而已,他跟梦管家什么关系,当年可都是跟着先驸马一起出生入死的兄弟,几十年的交情,是一个小厮能比得了的吗?别说个小厮,连带着刘管事都要让他三分! 心中虽是这么想的,但大师傅还是得恭恭敬敬道,“这小厮不肯招供还口出狂言,我不过是小惩大诫一番!” “小惩大诫?我看你是想屈打成招!”梦管家冷着脸道。 大师傅向来是个会看脸色的,此话一出,他便道,“打了一巴掌而已,哪里能说是屈打成招?梦兄言重了!” “一巴掌?而已?”这几个字梦管家几乎是从牙缝中挤出来的,“说的如此轻飘飘,那我便还你一巴掌!” 说完梦管家抡圆了手臂,一巴掌打在大师傅那肥胖的脸上。 第90章 打赌 - 招摇农妃 - 余生锦 大师傅脸大肉厚,挨了这一巴掌,面上的肉抖了三抖,大脑嗡嗡的险些没站不稳。 身后的小厮眼疾手快的扶住了,大师傅也急了,他大喝一声道,“老梦!你疯了吧?我们都是跟着主子上过战场出生入死的兄弟,你竟为了个小厮,这般不给我脸?” 梦管家毫不退让,反而是指着大师傅的鼻子呵斥道,“你也知道我们一起出生入死过,这些年我都做了管家了,你都不想想为什么自己连一个厨房管事的都没混上吗?” 此话一出,刘管事缩了缩脖子,他怎么感觉自己要躺枪呢? “老梦!你还结我的短,还不是你不提拔!”大师傅一提这个就格外的来气。 “是你自己心思狭隘,若不是念着当年的情谊,我早就赶你出府了,还由得了你在大厨房作威作福?”梦管家也是气急了,一点脸面都没给大管家留。 姜瑶就差拍手叫好了,没想到一向老好人的梦管家也有这般护犊子的时候,其实能给他当侄女也不错! 大师傅也不是个傻子,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他再说只能让自己更难堪,遂话锋一转问道,“那你说今日之事怎么办?不能审问,谁会傻到承认贡品是自己偷的?” 梦管家见其软了态度,立马换了副嘴脸,安抚道,“阿苏你别害怕,知道什么就说什么。” 这和风细雨的声音,惊得一众人险些被口水噎到,他们难道都老眼昏花了?但是小厮们都还年轻啊,看得真切,梦管家这态度怎么像哄小姑娘呢?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被公子吃了!”姜瑶不紧不慢道。 大师傅就看不得她那悠哉悠哉的模样,凭什么他们因为她打的你死我活的,她却乐得自在? 其实,姜瑶哪里悠哉悠哉的了?不过是没有声嘶力竭罢了。 “你不要胡乱攀扯!你以为攀扯上公子我们就不敢去核实吗?你才来一天,你认识公子吗?张嘴就推给公子?” 大师傅似是要将适才的憋屈一股脑儿全发泄在姜瑶身上,梦管家他不能硬杠,一个小厮他还能上天不成? “够了!”梦管家狠狠的瞪了大师傅一眼,道,“阿苏说是公子吃了,我自会去核实,轮不到你说三道四的!” “老梦!明眼人都看的出来阿苏是胡乱攀扯,你不要对我有意见就借题发挥!”大师傅适才挨了那一巴掌,一说话脸脸抽的疼,急的直拍打大腿。 梦管家丝毫不退让道,“阿苏是胡乱攀扯,我是借题发挥,你能耐,你什么都知道,那你也说出一人来?!” 大师傅摆手,“得,我也不说了!”今天老梦不知道吃错什么药了! 梦管家再次转向阿苏问道,“你适才说的可当得真?” 姜瑶一双大眼睛眨了眨重重的点头,“嗯!” 梦管家给她一个安心的眼神,随便指了一个小厮道,“你去找公子问问!” “我?”被指的人不是别人,正是阿旺! “对!就是你!”梦管家点头,适才他可看见了,就是这个小厮闹得最冲!难办的差事就得他来! 阿旺嘴角撇着,咋啥好事也轮不到他,这种得罪公子的事就得他来呢? 他问什么?问公子是不是公子偷的贡品?那非得被冷侍卫打出来不可! 要他说,直接杖毙了阿苏了事的了,真是多此一举! 他不甘不愿的挪动着脚步,梦管家瞥了一眼一旁的金宝道,“你也跟去看看!” 金宝应了声,跟着阿旺往外走。 饶是脸疼,大师傅依旧苦口婆心的劝着,“老梦你就听我的没错儿,定是这个小厮不懂事偷的,你还派人去问公子,没得惹恼了公子,大家都得吃不了兜着走!” 梦管家看都没看他一眼道,“是就是,不是就不是,问问而已,你着什么急?” 大师傅见劝说不奏效,心中一片寒凉,转了思绪问道,“若不是公子,那这小厮又当如何处置?” “处置?”梦管家看着姜瑶,心里还真七上八下的,他也觉得是公子的面儿不大,毕竟公子伤重,是吃不得这些东西的。 他捋了捋胡须道,“不是便不是了,也不能说就是这个小厮!” 大师傅一拍大腿,逼迫道,“那不行啊,这小厮胡言乱语,耽误咱们抓真正偷贡品之人,不小惩大诫难以服众!” “那你想如何?”梦管家有些不耐烦。 姜瑶适时的开口道,“大师傅既然咬死我不放,不如咱们打一个赌,若是公子,大师傅就一个月不许吃晚饭,若不是公子,我任凭大师傅处置!” “阿苏!不可胡言乱语!”梦管家微微严厉道。 姜瑶却笑了,笑得极为真诚,道,“多谢梦管家为我做主,我虽只是一届小厮,但也一言九鼎,说出来的话绝不反悔!” 大师傅生怕梦管家不应,抢先道,“好!就这么办了!” 说完,他阴沉的眸子打量着姜瑶的脸,看一会儿他把那臭小子的另一边儿脸也打了,老梦还能说什么? 没多久的功夫阿旺和金宝便回来了,阿旺的面色显然不怎么好。 大师傅关心的却只有结果,他冲上前去,身上那一坨坨的肉,走一步颤三颤,这般迫不及待,倒似一个被逼急了的小丑。 “阿旺!快说,公子怎么说的?”他握着阿旺的肩膀,追问道。 看着大师傅殷切的眼神,阿旺实在不知道说什么,他支支吾吾道,“公子说……,不……是冷侍卫说……” “到底谁说了什么?”大师傅猛地摇晃着阿旺的肩膀。 阿旺一闭眼,大声道,“冷侍卫说,大师傅烧的菜难以下咽,昨夜公子实在饿得慌,便来厨房蒸了些螃蟹!” 一句话喊完,整个厨房静的落针可闻,阿苏说的是真的,还真是公子,公子还嫌大师傅烧的菜不好吃,大师傅该不会要失宠了吧? 但大师傅还陷在自己的思绪中尤不自知,阿旺说完,他便将人放开,转身道,“你输了,我就说吧,不可能是公子……” 第91章 红烧肉 - 招摇农妃 - 余生锦 话未说完,他似是意识到了什么,猛然转头问道,“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阿旺嗫嚅着嘴角,始终不敢发一言。 大师傅厉喝一声,“说!” 阿旺吓得一缩脖子,小声又重复了一遍,大师傅如被雷击一般,险些没站不稳。 姜瑶嘴角挂着冷笑,道,“大师傅可听清楚了?需不需要自己亲自去问公子?” 大师傅幡然醒悟,看着姜瑶的眼神如啐了毒一般,咬牙切齿道,“你设好了套儿等着我钻!” 进了姜瑶的套儿,可比被梦管家呵斥一顿更丢人,一个几十岁的人,被一个小厮耍的团团转,传出去还不被人笑掉大牙。 姜瑶冷哼一声,道,“我早就说过了是公子,大师傅您偏不信,还要跟我赌,我只能勉为其难了!” “你!”大师傅气得上来就要打姜瑶,扬起的巴掌还没落下,便被梦管家接住了,他厉喝一声,“你有完没完?愿赌服输!” “老梦!”大师傅又羞又恼。 梦管家却早已背过身去道,“记住了,一个月不吃晚饭,我会派人盯着!” 大师傅这次不止要拍大腿了,真是恨不得将大腿拍断!不吃晚饭,比要了他的命还难受!这一个月下来,人不得瘦几圈儿啊。 说完梦管家叫着姜瑶离开了,也不管剩下的人。 到了梦管家的住处,关起门来,梦管家嗔道,“你这孩子,怎么也不知道缓和些,胳膊拧不过大腿的道理你懂不懂?你看这脸打的……” 梦管家又是心疼又是责怪,从抽屉里拿出个小瓷瓶道,“这个药膏你拿回去,抹在脸上,保证明日便不肿了。” 姜瑶乖巧的接过药膏,自责道,“阿苏让叔父担心了……” 梦管家仔细叮嘱一番,才让她离开。 姜瑶心中还是存了些愧疚的,从大师傅与梦管家的话中不难听出,大师傅与梦管家算得上生死之交,这才是前世梦管家能容忍大师傅作威作福的根本原因吧…… 可是今日,梦管家为了她这个冒牌儿的侄女,与大师傅翻脸了。 姜瑶再次整理好了,才去的厨房,前脚儿刚一进厨房,便察觉出厨房氛围的诡异。 一众的小厮见他来了,都躲得远远的,有一束毒辣的目光从厨房的一侧射来,饶是想忽略也难。 她循着目光望过去,就见大师傅眸子半眯着在看他。 呵~适才的愧疚还真是多余,这种人梦管家早跟他决裂早省心。 她也不搭理大师傅,径直走到一个小厮身侧道,“阿才哥,我帮你洗菜!” “不……不用了,我自己洗就可以了!”边说阿才还边将菜盆子拽走了。 姜瑶讨了个没趣,复又看向另一个小厮,走过去道,“阿喜哥,我帮你择菜!” 阿喜双手护着菜道,“这都快择完了,我自己来,自己来,你还是去烧火吧……” 说着他似是丢烫手山芋一般,指着灶台。 是阿旺的方向,姜瑶看着这人就头疼,勉为其难的走过去,刚蹲下拿起烧火棍子,便闻阿旺道,“这个我烧,你去那边吧!” 姜瑶也不抢,环顾四周,众人貌似各司其职,但实际上都悄悄的瞄着她所在的方向。 这就是得罪大师傅的下场,说起来,她还真没想过,起初是怎么得罪大师傅的。 再看一眼阿旺,显然他知道也不会告诉自己。 姜瑶仔细回忆一番,排除大师傅生性就爱刁难新人之外,就只有一个可能,就是昨日那块儿红烧肉的锅了! 思及此,她高声道,“阿旺哥,我记得昨日咱们撞见公子了?因着什么事儿来着?” 阿旺立马如炸了毛的母鸡一般,从地上跳了起来道,“你胡说什么?” “我胡说?要么咱们去问问?”姜瑶作势就要往外走。 阿旺忙起身拦住他道,“都是昨日的事了,你这是做什么?” 姜瑶嘴角几不可查的勾了一下,满脸的憧憬道,“昨日那豆腐块儿做的红烧肉可真好吃!” 这么一说,大师傅切菜的刀险些切到手指,阿旺忙去捂姜瑶的嘴,但是姜瑶更快一步躲开了。 她暗自嘀咕,阿旺这厮这么紧张,其中必定有猫腻,遂继续道,“若不是你跟公子说,那是大师傅新研发出来的菜式,我还不知道那是豆腐块儿做的呢!” 此话一出,阿旺也不捂她的嘴了,只斥责道,“你胡说什么?快干活儿,长了一张嘴就知道胡说八道!” “胡说?我说的句句属实,哪里胡说了?”姜瑶做出一副无辜的模样道。 阿旺又急又气,恨不得将姜瑶的嘴堵上,早上大师傅怎么就没打死他,也免得在这里胡说八道。 “你把刚才那句话再说一遍!”大师傅拿着菜刀,隔了老远指着姜瑶道。 姜瑶明知故问道,“您说的是哪一句?” “就是红烧肉那句!” “哦!”姜瑶应了声,道,“我说要不是阿旺哥跟公子说那红烧肉是用豆腐做的,我还真看不出来呢!” “阿旺说的?”大师傅虽是在问姜瑶,但一双眼睛却盯着阿旺。 阿旺忙摆手道,“不是我!不是我!是阿苏跟公子胡说八道!” 姜瑶大约猜到大师傅针对她的原因了,原来阿旺将红烧肉之事,推到了自己头上,还真是聪明! 她继续一派天真道,“怎么可能是我?我才入府,别说不知道红烧肉怎么做,我连公主府的豆芽儿是怎么炒的都不知晓!” “阿旺!”大师傅咬牙切齿道,“原来是你!” 要不是阿旺将事情推到阿苏身上,他就不会针对阿苏,不针对阿苏,哪里会有今日之事?更不会跟梦管家翻脸! 阿旺忙跪了下来磕头求饶,道,“大师傅饶了我吧,我也是逼不得已啊!” “对!我是逼不得已的,要不是阿苏跟公子说,大厨房吃了红烧肉,我也不会编出这瞎话!” 对!都是阿苏的错!阿旺边说边指着姜瑶。 姜瑶摊了摊手道,“我也不知道厨房不能吃红烧肉呀,若不是我吃了那块肉儿,你追着我打,我又怎么会撞到公子,不撞到公子,公子便不会追问!” 第92章 捉弄 - 招摇农妃 - 余生锦 姜瑶再次将锅甩了回去。 “那本来就是我的红烧肉,你凭什么吃?” “饭桌上的东西怎么就成你的了?”这次说话的是大师傅,他边说还边用手打着阿旺的后脑勺儿。 “我说怎么就这么背,原来是你小子为了口吃的招来的祸!”大师傅打起人来还真一点儿都不手软,每一下都恨不得将阿旺打进泥里。 阿旺抱着头道,“大师傅我错了,下次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姜瑶看着他目光冷冷的,姑奶奶这么聪明,你还敢栽赃给我,活该! 不知打了多久,大师傅才打累了,阿旺的脑袋也嗡嗡的了。 其实,大师傅不过是憋了一肚子气没地儿出罢了,虽是因为姜瑶才受了这窝囊气,但从今日看来,姜瑶也不是个好拿捏的,保不齐转头儿就去梦管家那里告状了,是以倒霉的又成了阿旺了。 阿旺挨了打,自然不敢对大师傅有任何怨言,但却记恨上了姜瑶! 饶是揭穿了阿旺,但姜瑶的境遇并没有好过一点,大师傅反而给她安排了最脏最累的活计。 昨日是烧火送饭,今日不仅要烧火送饭了,还要负责将厨房的垃圾运出去。 那大桶两人合抱那么粗,别提多沉了,姜瑶压根儿搬不动。 她环顾四周,一个个小厮都在洗碗,大师傅坐在桌边翘着二郎腿看着她,说是翘着二郎腿儿,不过是一条腿搭在另一条腿上罢了,毕竟胖子是翘不起二郎腿的! 一旁的阿才不忍心道,“阿苏我帮你一起抬吧。” 往日那大木桶也是两个人抬的,抬出去放一起,会有人来收。 姜瑶嘴角弯的高高的,笑着道,“谢谢阿才哥!” 阿才刚放下手中的活计,便闻大师傅轻咳两声。 “咳咳!咳咳!” 他顿住脚步,看向大师傅,大师傅也正看着他,眸子中威胁的意味甚浓。 阿才刚迈出的脚步缩了回来,为难道,“阿苏,你看我的活儿还没干完,实在没功夫帮你……” 姜瑶暗暗瞪了大师傅一眼,道,“没事……” 这欠收拾的大师傅,昨日吃完饭就不知道哪里去了,今日这个时辰了还在厨房,八成就是为了留下来折磨她! 她就不信了,没人帮她她就弄不动了! 姜瑶半弯着身体卯足了力气,双手拽着大木桶后退着出了厨房。 刚走了几步,她便累的满头是汗。 这力气活儿可真不是人干的,若是将这个桶下面装上个轱辘,就省力气多了。 姜瑶没走出几步,便停了下来,以手作扇扇着风。 饶是冬日西北风吼吼的刮着,她额上也沁出一圈儿细密的汗珠儿,歇了一会儿,复又弯下腰去,继续拉拽。 她双手拉着木桶,屁股撅着往后倒着走,那模样别提多滑稽了。 主路上远远的二人驻了足,向这边望来。 姜瑶毫无察觉,仍旧吭哧吭哧的拉着这大木桶。 一颗小石子从天而降,刚好砸在姜瑶的脑瓜们上。 “嘶……”姜瑶疼的倒抽一口气,抬头望望天,适逢正午,一抬头大太阳晃得她有些头晕。 除了一颗太阳,连个鸟儿都没有,八成儿是屋檐上的小石子,被风吹了下来吧。 姜瑶继续低头拽自己的大木桶,没一会儿的功夫,又是一颗小石子砸在她头上。 哎呦呵,今儿的石头长眼了,专门往她脑门儿上砸! 远处驻足的二人,视线上移,落在了房顶上。 姜瑶尤不自知,只叹自己倒霉,低头继续拉。 头顶上低低的笑声传来,她才意识到自己被捉弄了。 再一抬头,只见一天蓝色锦袍男子,吊儿郎当的坐在屋檐上,正居高临下的望着她。 双腿悬空,在她头上晃来晃去,没得一个不慎鞋便掉下来,砸在姜瑶的头上。 这人姜瑶认识,是五皇子! 前世五皇子是长公主府的常客,身为皇子胸无大志,倒是个极有自知之明的,最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便是,他行五上面有四个哥哥,各个出类拔萃,皇位怎么都轮不到他继承,那他干嘛不活的恣意些? 彼时姜瑶深有体会,他的恣意其中大部分都来源于捉弄自己,问他为何偏偏要捉弄自己,他说因为甄姑娘生的俊俏,见了便忍不住手痒。 没成想重活一世,她成了个丑了吧唧的小厮,他却还改不了这个毛病,难道是见她生的丑了,手痒的更厉害了? 姜瑶抬头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道,“公子若是闲来无事,便下来帮忙,捉弄我做什么?” 五皇子撇着嘴笑,道,“看你这蠢笨的模样,本皇……本公子就想捉弄!” 果然是这样! 姜瑶满脑门子的黑线,她掐着腰道,“我不是蠢笨,是这个破桶太沉了!” 说完她眼珠子一转,气闷道,“你若是没事干,下来帮我一把!” 正所谓不知者无罪,这一世,她可不认识什么五皇子还是六皇子的! 远处的二人直想扶额,这小厮还真是……,没一点儿身为小厮的自知之明! 五皇子不可置信的指着自己的鼻子,道,“你让本……公子帮你?” “嗯!”姜瑶肯定的点点头,“不然呢?这里就我们两个人,我不是叫你,难不成在叫鬼?” “你才是鬼!” 姜瑶嘴角微弧,眼睛眯成一条缝儿道,“那你不是鬼,就下来帮我啊……” 少年纵身一跃,从房檐上跳了下来,下巴昂的高高的,蔑视着姜瑶道,“好大的胆子!你敢让本公子帮你这丑小厮搬这等污秽之物?” 姜瑶没好气的翻个白眼儿,道,“不帮就不帮,那你躲我远点儿!别捣乱!” “丑小厮!你说谁捣乱?”五皇子气得差点跳脚,复又道,“是你挡了本公子的路!” 姜瑶故意重重的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抹完还甩了甩手道,“我也不是故意挡着公子您的路的,您看我搬不动能怎么办?” 五皇子抬手,朝着姜瑶的额头上而去。 姜瑶被吓了一跳忙后退一步,这不会是要打她吧? 第93章 拖后腿 - 招摇农妃 - 余生锦 “别动!”五皇子难得的认真道。 姜瑶定定的站在原地,也不知道五皇子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只见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似是在自己的额上捡了什么东西,复又离开了。 在看清五皇子手中拿的是何物之时,姜瑶一双眸子猛地睁大,这…… 五皇子拿在手中搓了搓,奇怪道,“怪了,你脸上这痘痘怎么一抹就掉?” 姜瑶嘴角扯着,这让她怎么回答,难道说是假的吗? “额……,八成是长着长着便干了吧,一碰就掉了呗。”姜瑶极力的掩饰着。 五皇子再次伸手,又捏下了一颗,道,“这颗也长干了?” “是……是啊……” 五皇子嘴角露出戏谑的笑容,伸手抬起姜瑶的下巴,仔细的观察一遍道,“这还真是怪了,本公子看你这张脸上的痘痘和麻子全是干的!” 姜瑶一颗心扑通扑通直跳,再一看适才自己抹过额头的手上,一片灰黑的痕迹,完了……,这不靠谱儿的易容,被发现了…… 她支吾着道,“额……可能这痘痘年岁大了吧……” 话未说完,身后传来襄郡王的唤声,“五表弟,你怎么来了?” 姜瑶身子一震,想想那人不知何时开始便在她身后,她便脊背发寒。 五皇子明明早已看到襄郡王和冷风站在那里,却佯装才发现一般,指着姜瑶道,“表哥我发现了一个有趣的小厮!” 襄郡王皱了皱眉望向姜瑶的背影,是不是有趣他不知道,但着实挺狡猾的! “哦?怎么个有趣法?”襄郡王面无表情道,这小厮真是太没有身为小厮的自觉了,明知道主子在身后,不行礼也就算了,竟连身都不转过来! 姜瑶吓得手心都是汗,她也不知道面上那些疙瘩掉了多少,若是被襄郡王认出,她便是在莲花村后山一脚将他踹下悬崖之人,文昌伯府能不能救的了她不知道,但是她的小命八成是要没了! 五皇子刚想张口,嘴便被一只生满冻疮的小手捂住,姜瑶上前两步,与五皇子近在咫尺。 她仰着的头微微摇了摇,眸中的慌乱猛地撞进了五皇子的眸中,他愣了两秒才缓缓点头。 得了准信儿姜瑶才戒备的松开手,五皇子深吸一口气,凛冽的寒风夹杂着少女的馨香扑入鼻中,他整个人一凛,似是适才被捂着的口鼻附近还残存着淡淡的馨香。 “五表弟?”襄郡王语带疑惑。 五皇子回神,再看姜瑶那一双水灵灵的眸子,以及额上早已露出的细腻肌肤,他的一颗心猛的跳停了,伸手将姜瑶划拉到背后道,“没……没事……” “你没事那小厮好像有事,他躲你身后做什么?”襄郡王指着五皇子的背后。 五皇子正不知道如何回答,姜瑶沙哑着嗓子道,“奴才形貌鄙陋,怕惊了公子!” 襄郡王皱了皱眉,仔细回忆着昨夜吃螃蟹的情形,那小厮形貌确实鄙陋,饶是有一双会说话的眸子,也没能救了他那一张脸! “出来说话!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其他人呢?” 姜瑶有些头大,双手抓着五皇子的腰,虽探出了头也是低得低低的,她小声道,“因着昨夜公子吃了螃蟹之事……” 襄郡王点头道,“你过来说话!” 姜瑶心中一惊,猛地掐了一下五皇子的腰。 五皇子哎呦一声,叫的极为夸张。 姜瑶趁机往回跑,冷风刚想去追,五皇子便指着腰间,叫嚷道,“冷风这里!快看看是不是被毒蝎子咬了!” 襄郡王纵身一跃,追着姜瑶而去。 五皇子一见情况不妙,飞身扑过去,一把抱住襄郡王的大腿。 见过拖后腿的,就是没见过这么实力拖后腿的,五皇子拽着襄郡王的大腿,从空中掉了下来。 真的!前世五年姜瑶都没见襄郡王这么狼狈过,今日算是长了见识了! 襄郡王和五皇子脸朝下落在雪地中,头上、脸上、身上都是雪,再抬头若不是穿的衣服不同,白茫茫两个大雪人儿,姜瑶已然分不出哪个是襄郡王哪个是五皇子了。 五皇子大喊一声,“还愣着做什么?”他冒着被表哥打死的风险扯他后腿,这小厮可好,跑了一半儿竟然还留下来看热闹! 姜瑶忙不跌的跑回自己的房间。 襄郡王看着抱着他不放的五皇子,扶额道,“放开吧,人都没影了!” 五皇子嘿嘿的笑着,道,“表哥……” “你还知道我是你表哥?” 五皇子微微低下了头,表哥生气虽然总是不表现出来,也不像父皇一样怒骂他,但不知怎么的,他却更害怕。 “表哥……”五皇子低低道。 “说!那个小厮是怎么回事?”襄郡王负手而立,斜睨着五皇子。 五皇子悄咪咪的回头看了一眼姜瑶,嗯跑的真快,这么一会儿的功夫便没影了,他打着哈哈道,“就是面上好些痘痘和麻子……” 边说五皇子边抬眼偷瞄着襄郡王,襄郡王睨着他道,“还有呢?” “还有……他长得太丑了……” 襄郡王没耳朵听五皇子编这瞎话,转了眸子道,“冷风,去将那小厮抓去我书房!” “哎!不能抓!”五皇子刚要拦,便被襄郡王拦住。 冷风顺着脚印找到姜瑶的小屋子,此刻,姜瑶早已将面上的痘痘和麻子贴好,刚一出门便跟冷风撞个正着。 “额……,这位大哥……,您找人啊……”姜瑶挠着脑袋,打着哈哈。 冷风低头看着他,这小厮也没什么毛病呀,还是跟昨夜那么丑,不!应该说白日不比晚上昏暗,看起来更丑了! 姜瑶趁着这个空档,悄咪咪的往外走,冷风蹙着眉头,一把提住他的脖领子问道,“你又想去哪儿?” 姜瑶心虚的嘿嘿笑着,道,“不想去哪儿,就是太丑了,怕吓着大哥……” 冷风点头,“嗯!挺有自知之明的!” 姜瑶心中腹诽,老娘丑?老娘美起来吓死你! “公子找你,跟我走吧……” “额……公子……” 第94章 女子 - 招摇农妃 - 余生锦 姜瑶下意识的去摸脸,心里七上八下的,习武之人视力都极好,也不知道适才襄郡王看没看到。 冷风没眼看了,他凉飕飕道,“你想什么呢?公子不好男色!”更何况你也没有色! 姜瑶无措的放下手,长公主府已经成功的颠覆了他的三观,以往只知冷风人不如其名,明明姓冷,人却啰嗦的不得了,如今发现他不仅啰嗦想象力还挺丰富的,自己不过摸了一下脸,就被他这般编排! 姜瑶白了他一眼道,“我只是怕长得丑吓到公子!” “别啰嗦了,公子还等着你呢!”冷风别开眼道。 “不行!我的桶还在路上呢!”姜瑶推脱道。 已然走出两步的冷风回头,眉头拧成了一个川字,别提多手痒了,他觉得昨日撞见这小厮被人追着打是有原因的,他这么没有自知之明的小厮,活该被人打死! “不走?”冷风挑眉,道,“那我只能扛你去公子书房了!” “书房?”姜瑶又惊又喜道,“去!去!去!不用你动手!” 说着她也不墨迹了,迈步就往襄郡王的书房走。 “哎……”冷风在后面伸手想叫住他,话未出口,姜瑶已然走出十米远了。 他不远不近的跟着,越是靠近襄郡王的书房,他的眸光越深邃,这小厮满打满算来府中还不够两日……竟然认识公子的书房! 姜瑶走着走着似是意识到了什么,回头打量着冷风道,“侍卫大哥怎么了?” “快走吧,别让公子等急了!”说着冷风掩住眸中的疑虑,率先往前走。 姜瑶在后面小跑着跟着,待到书房之时,便闻五皇子夸张的叫着,“表哥!原来你也能受伤啊?还是被女子救的!” “你这些侍卫也太没用了,两日了连个女子都寻不到,等我回宫禀报父皇,让他帮你寻!” 五皇子吊儿郎当的个性,说出你这话也不足为奇,姜瑶正寻思着,原来他在找那日在小茅屋救了他的女子,八成儿是记得她踢得那几脚了,想着她猛地打了个寒战,绝不能让他知道是自己! “别胡闹!赶紧回宫!”襄郡王瞥了他一眼。 五皇子也不走,就赖在书房时不时的看向窗外。 没多会儿的功夫冷风带着姜瑶进了书房,五皇子仔细看了姜瑶的脸,才松了口气,眼下这张蜡黄丑陋的脸,倒让人生出一种适才的惊鸿一瞥恍若错觉的感受 襄郡王执笔的手顿住,抬头便见姜瑶的眼睛四处乱飘,他轻咳一声问道,“你适才跑什么?” “容貌鄙陋,怕碍了公子的眼睛!” 嗯!这话没毛病,与跟冷风说的没差。 襄郡王上下将姜瑶打量一番,这小厮怎么看着比昨夜更丑了?但适才…… 思及此,他摇了摇头,继续追问道,“你一个人在那里做什么?” 姜瑶暗暗翻了个白眼儿,你是瞎吗?我在搬桶! “在扔垃圾,没有人肯帮我,就一个人喽!” 果然!没一点儿身为小厮的自知之明,连同为小厮的人都不待见他,那么一大桶还真难为他这细胳膊细腿了! 心中虽是有了想法,但襄郡王总觉得眼前的小厮遮遮掩掩,遂追问道,“为什么没人肯帮你?” “这还不都怪公子您!”姜瑶这次是毫不掩饰的翻了个白眼儿。 她简略的将事情说了一遍,从被冤枉偷了螃蟹开始,将中间的各种你辩我驳省去,着重说了一下打赌之事和推这个桶之事。 不是她要告状,是公子非要问的! 五皇子听得目瞪口呆,这小厮够招摇的,连大师傅都敢得罪!他怎么这么想说活该这两个字呢? 襄郡王给冷风使了个眼色,冷风转身出了书房,没一会儿的功夫回来在襄郡王耳侧耳语几句。 姜瑶不知道他们说了什么,只知道说完襄郡王便让她回去了,姜瑶一双眸子滴溜溜的在书房中转了一圈儿,写满了不舍。 这厢姜瑶刚走,那厢五皇子便跟了过去。 冷风拱手道,“属下觉得阿苏好像认识您的书房。” 襄郡王思索一阵儿,点了道,“不仅如此,他跟五皇子之间一定有什么事瞒着我!” 那厢五皇子追着姜瑶道,“漂亮姐姐,漂亮姐姐,你教教我你是怎么将脸弄得这么丑的!” 姜瑶忙回身去捂他的嘴道,“小声点!会被人听到的!” 五皇子却狡黠一笑道,“果然是个女子!” 姜瑶恨不得拍脑门儿,怎么就被这个小兔崽子给套进去了! 她沉了声音道,“你弄错了,我是男子!” “哦?是男子?”五皇子围着她打量一圈儿,复又道,“哪儿有这么纤弱的男子?还是非要我喊出来?” 姜瑶没好气的狠狠踩了一下他的脚,气冲冲的离开了。 五皇子夸张的抱着脚,单腿在地上跳,一边跳一边喊疼。 姜瑶也不搭理他,径直往前走,哪想他一直不远不近的跟着,竟跟到了厨房。 待到了厨房门口儿,姜瑶瞪着眼回头,看到的一幕却差点没笑喷。 只见五皇子依旧抱着一只脚,另一只单腿在地上跳,竟跳了这一路,她没好气道,“你怎么跟到这里了?” 五皇子打了个响指道,“不跟到这里怎么知道你在哪里当差?” 真是油嘴滑舌!看来脚也不疼! 姜瑶也不搭理他,进了厨房便将门关上了。 厨房内笑声连连,阿旺活像一个茶馆说书的,口中说着,手下还比划着。 “你们可没见着啊,咱公子的脸阴的,活像是要吃了阿苏一样!”阿旺说的抑扬顿挫,吊足了人的胃口。 大师傅冷哼一声,道,“还敢让五皇子给她搬桶,她真是活得不耐烦了!” “后来呢?后来呢?”有人听得眼睛亮晶晶的,追问道。 阿旺自觉略过襄郡王被五皇子从半空中拽下这一段儿,喝了口水继续道,“还能怎么样?阿苏自以为跑的快,还不是被公子的侍卫抓走了?” “那不得挨好一番训斥啊……”有人于心不忍道。 “哼?训斥?她冲撞五皇子杖毙也是可以的!”大师傅嘴里叼着一根竹签,边剔着牙边道。 第95章 挨打 - 招摇农妃 - 余生锦 阿旺接过话茬道,“咱们大厨房就阿苏一颗老鼠屎,若真能直接杖毙了,日后咱们的日子也舒坦了!” 说着他下了椅子,端了杯茶递过去,顺势蹲下来给大师傅捶腿,俨然一副和谐模样,似是今早大师傅打他之事压根儿没发生过。 姜瑶暗暗翻了个白眼儿,暗骂一声马屁精。 门外的五皇子听了皱了眉头,原来阿苏在大厨房过的是这种人嫌狗厌的日子。 “咳咳!咳咳!”姜瑶重重的咳嗽两声。 众人目光齐齐汇聚在门边,只见一形貌丑陋瘦骨伶仃的小厮站在门边,不是姜瑶又是何人? 大师傅送入口中的茶猛地喷了出来,脱口就道,“阿苏?你怎么活着回来了?” “我怎么活着回来了?自然是公子宽宏大量!不知公子知道你们在背后这般编排他,会不会杖毙一两个以儆效尤!”姜瑶嘴角噙着笑,声音不高不低,闲适自然中自带着嘲讽。 “你敢!”阿旺率先跳脚,指着她喝道。 “我有什么不敢的?来着厨房两日了,不知是哪里让阿旺哥误解了,竟以为我连告状都不敢!”说完她嘴角勾起一抹轻笑,转身出了厨房。 阿旺小跑着去拦,边跑边喊道,“阿苏,你别走!” 姜瑶嘴角微弧,用余光瞥了眼身后,加快了脚步。 阿旺快跑几步,拦在姜瑶的面前道,“让你站住,你没听到吗?” 那盛气凌人的模样,似是姜瑶是哪里来的野猫野狗一般,谁想踢一脚便踢一脚。 “听到了!”姜瑶浑不在意道,“但我为什么要听你的?” 阿旺完全没了适才编排姜瑶时的得意,咬牙切齿道,“你敢去公子那里告状,以后再也别想在厨房有好日子过了!” 姜瑶瞥了阿旺身后一眼,勾着嘴角道,“呦,大厨房是你家的?你说不给我好日子过,我就没好日子过?” 阿旺一掐腰道,“你知道就好!” 姜瑶嘴角勾着,继续道,“那你的意思是刘管事也得听你的呗?” 阿旺虽也掐着腰,但决计是不敢这么说的,只道,“大师傅不给你好日子过,刘管事的又能如何?” “你的意思是大师傅比刘管事地位还高呗?”姜瑶继续道。 “哼!你知道就好!”阿旺的腰掐着,脖子昂的高高的,昭示着自己依然抱上那颗最大的树。 姜瑶努了努嘴示意他看身后,狡黠一笑道,“刘管事您什么时候来的?” 阿旺刚欲回头,复又想到昨日姜瑶也这么骗过他,便止了回头的心思,他怎么可能在一个坑里摔倒两次呢? “你骗鬼呢?我告诉你,就算刘管事的在这里,我也这么说!他就是没有大师傅有权利!”阿旺声音加大两分,一副丝毫不顾忌的模样。 姜瑶微微笑着,目光越过阿旺,看向他的身后。 刘管事阴沉着一张脸,一耳勺子打在阿旺的后脑勺儿上,边打还边骂道,“我打死你个小兔崽子!我让你胡说八道,嘴没一点儿把门儿的!” 阿旺心道不妙,捂着脑袋到处蹿,“管事的饶命,管事的饶命,小的胡说八道呢,小的都是被阿苏那小子气的!” 姜瑶正站在一旁看热闹,冷不丁的听了这么一耳朵,这都能将她牵扯进去,她还真是大冬日的喝西北风都塞牙! 不知何时早已上房的某皇子嘴角露出戏谑的笑意,手一抬,一颗小石子,顶着吼吼刮着的西北风精准的落在阿旺的头上。 阿旺夸张的嗷了一嗓子,吓得姜瑶和刘管事齐齐一震。 姜瑶止了看热闹的心思,刘管事也停下手中打阿旺的动作,皆看着阿旺想知道发生什么事了。 阿旺捂着脑门儿,环顾一圈儿,嚷嚷道,“谁砸我?谁砸我出来!” 话音刚落,他眸光瞄到在一旁悠哉悠哉看戏的姜瑶,气急败坏的指着她鼻子道,“阿苏你敢砸我?” 姜瑶无奈扶额,真是躺着也中枪,她道,“你哪只眼看到是我砸你的?我看你是想逃了管事的责罚,故意编这么一出!” 经这么一提醒,刘管事又是一记爆栗打在阿旺的头上,气愤道,“小兔崽子还敢在我面前耍滑,我耍滑的时候你还没出生呢!” 阿旺挨打了躲又不敢躲,只得双手抱头,叫嚷着求饶。 五皇子嘿嘿笑着,在房顶上捡了一小石子丢了下去,正中阿旺抱着头的手肘儿,手肘儿上有块麻筋被小石子撞了一下,手臂猛地反弹一下,一拳头正好打在刘管事的面上。 适才姜瑶没看到,但这一下看的真切,确实是有一个小石子从房檐上丢了下来,这速度快的让见者以为是自己眼花了! 房顶上不会是有人吧?刚一生出这个念头,她便垫着脚尖儿往上看,但见一张吊儿郎当却英俊非常的面孔冲着他弯嘴一笑,又迅速隐没了身形。 是五皇子!这人怎么还没走?适才她没有说什么不好的话吧? 姜瑶的思绪是被刘管事拉回来的,刘管事适才还是小惩大诫,此刻已然是暴怒了,他抡圆了拳头砸在阿旺的头上,恶狠狠道,“小兔崽子你胆儿肥了?你还敢还手?我打死你这个小兔崽子!” 阿旺抱头鼠窜,还不忘求饶道,“管事的不是我,不是我,刚刚也不知道怎么的了,手臂一抽,不小心碰到了您!” “我让你不小心,我让你不小心!”刘管事的尤不解气,追着阿旺继续打。 管事的打小厮是天经地义,但是高高在上的管事的被小厮打了那不说天理不容,至少管事的是接受不了的,就如现在追着阿旺打的刘管事。 阿旺叫苦不跌,引得厨房人皆出来看热闹。 打着打着或许是觉得用手打太疼了,刘管事的抄起靠在墙上的棍子一棍子就打了下去,小儿手臂粗的木棍,打在人身上虽不足致命,但也真疼。 单单一下便打的阿旺跳脚,眼见着第二棍子又下来了,阿旺伸手去挡,他本意是想挡着不落在身上,哪想不知是力气用大了,还是刘管事老了连个棍子都拿不住,他一抬手,刘管事手中的棍子便当啷一声落在地上。 第96章 女声 - 招摇农妃 - 余生锦 姜瑶偷偷的瞄了瞄房顶,那人还真是狡猾,这么一来刘管事更不会放过阿旺了,真是恶人自有恶人磨! 果然刘管事气得嘴直哆嗦,素日里大师傅压在他头顶也就算了,今日竟连一个小厮都敢还手了! “你还敢还手!”刘管事一字一顿说出这几个字,捡起地上的棍子,又是一番进攻。 阿旺叫嚷着躲到大师傅身后,祈求道,“大师傅救救我,阿旺日后定然给您当牛做马!” 大师傅挺了挺滚圆的肚子,是时候他出场了,他大手一挥挡住刘管事打过来的棍子道,“老刘,多大点儿事,算了吧!” 一听大师傅的声音,刘管事更来气,他被大师傅压制这许多年,下人们都是背地里议论,没人敢当着他的面说,如今搬到了明面上,他哪里还忍得了? 大师傅眯着被挤成一条缝的眼睛,笑着道,“不然咱们把梦管家请来评评理?” 刘管事牙齿咬得咯吱咯吱响,这是威胁,大师傅仗着当年与梦管家一同从军的情谊,屡次三番压制于他。 但今晨梦管家还为了阿苏那个小厮,当众驳了大师傅的面子吗? 不过……此事牵扯到了公子,他也摸不准梦管家是一时恼了大师傅,还是当真不念当年的情谊了。 思及此,刘管事轻咳两声掩饰尴尬道,“既然大师傅为你说情,今日之事便罢了!” 姜瑶惊得差点儿没跌掉眼睛,适才刘管事的怒火涛涛就这么被大师傅一句话平息了?她还指望着刘管事拿起个儿来,碾压大师傅呢! 姜瑶笑着道,“刘管事的就是大度,对手下人也宽容,是我等学习的楷模!” 大师傅和阿旺齐齐瞪了姜瑶一样,适才刚平息下刘管事,阿苏这话不是挑事儿吗? 大师傅心里也打鼓,这次能用梦管家压制刘管事纯属侥幸,再来一次,他还真没招儿了,阿旺挨打不算个事儿,但此事将他牵扯进来,护不住不是打他的脸吗? 阿旺也是机灵,噗通一下跪了下来又是磕头又是打自己巴掌,口中还念念有词道,“管事的不跟我计较,小的自己动手,但求管事的能消消气。” 姜瑶嘴角一扯,这阿旺还真不是一般的会看脸色,得!没热闹儿看了,她转身回了厨房。 阿才寻了个空挡偷偷找姜瑶道,“阿苏,你说话可得注意了,适才的那句话可把大师傅和阿旺得罪狠了。” 姜瑶仰起头,眼睛眯成一条缝道,“谢谢阿才哥提醒。”不过就算她再怎么注意,大师傅和阿旺一样也会找她的茬子! 果然到了晚饭时分,大师傅故技重施,这次不是指使姜瑶去送饭了,而是没有姜瑶的碗筷儿和凳子。 姜瑶寻了一阵儿,没寻到也便不寻了,饭桌前的小厮们连头也没抬,显然是知道怎么回事! 大师傅呢?怎么不在?她可不相信大师傅会主动履行诺言,一个月不吃晚饭。 眼睛瞄着桌上的两盘菜式,炒土豆和炒豆芽,盘子不满,少了一小半儿,估摸着大师傅拨出去,找没人的地儿吃去了。 姜瑶的目光瞄向里间,八成儿是在里面大快朵颐吧?她抬手摸了摸脸,早上挨得那一巴掌现在还有些疼呢。 她眸子一动,转身出了厨房。 适才她去送饭,公子还没回府,不知道这个时候回没回来? 她小跑着往花园那边走,伸着脖子张望着,正见襄郡王跟冷风从远处过来,她一闪身躲到了假山后,待到人走近了。 一个男声从假山后方传来,抱怨道,“我在厨房当差千难万难,明明是大师傅输了,说自己一个月不吃饭,他不履行诺言也便罢了,却还不让我吃饭……” 襄郡王眉头蹙了蹙,这让他想起了早晨那个瘦不伶仃的小厮阿苏说的事,还是因着厨房的螃蟹引起的。 又闻一个女声道,“我听说啊,那大师傅还是跟随过先驸马之人呢,怎么会这么没有诚信食言而肥?” 冷风看了看自家公子,襄郡王的目光沉了沉,看了他一眼。 二人颇有默契的一左一右向假山后方走去,那里哪还有一人?似是适才听到的二人对话,是他们的错觉一般。 襄郡王眉头蹙的紧紧的,那个说话的男声,应当就是今早那个叫阿苏的小厮,至于女声听着有些耳熟但想不起是谁了,怪就怪在府中连个丫鬟都没有,哪里来的女子? 此刻的姜瑶,早已顺着假山后的缝隙钻了出去,远远的跑开了。 襄郡王纵身一跃跳上了假山,四下望去,竟没有看到那束瘦骨伶仃的身影。 他蹙了蹙眉道,“冷风,去厨房看看!” 冷风自然也听出适才说话的二人,其中一个是阿苏,但他知道,公子让他看的不仅仅是阿苏,还有大师傅。 先驸马治军严明,怎么能容许被人说手下之人言而无信呢? 待到冷风进厨房之时,姜瑶还没能跑回去,没办法,脚速不是一个等级的。 厨房的小厮正吃完饭,听到门响不知是谁说了一声,“呦!阿苏回来了,正好赶上洗碗!” 冷风的眉头皱了皱,嘴上没说,但心中却有了计量,这阿苏八成儿也是被欺负惨了才出此下策,晚饭不给吃,还让人家洗碗? 这么一想,昨夜那几个大螃蟹进了阿苏的肚子,他也就不觉得那么不平衡了。 几个小厮齐齐望了过来,见是冷风,忙起身,换上一副讨好的嘴脸道,“冷侍卫怎么亲自来了?是不是公子有什么吩咐?” 冷风点了头问道,“大师傅呢?” “我去叫!我去叫!”阿旺忙狗腿道,顺便在冷风面前刷刷脸。 冷风皱了皱眉,这小厮怎么比阿苏还丑? 这话要让阿旺听到,阿旺定是会叫屈的,他这是被打的鼻青脸肿,跟阿苏那种从小丑到大的不一样。 走在半路上的姜瑶猛地打了个喷嚏,谁骂她呢? 那厢大厨房中,没一会儿的功夫大师傅便小跑着从里间出来了。 第97章 玉镯 - 招摇农妃 - 余生锦 他笑的跟个弥勒佛一般,慈爱道,“公子可是有什么交代?” 请原谅冷风实在不能将眼前一副好说话模样的大师傅,跟姜瑶口中欺凌弱小之人联系到一起。 他也怕将人冤枉了,遂客套问道,“听说大师傅打赌输了,赌注为一个月不吃晚饭,不知可有此事?” 大师傅心中咯噔一声,一个人影在他脑袋里飘来飘去,又是阿苏那个臭小子! “是有这么回事……”大师傅微微有些不好意思道。 冷风心下一凉,还真有这么回事儿,而后目光落在大师傅的嘴上,那厚厚的嘴唇上的油光格外刺眼。 大师傅似是意识到了什么,忙用衣袖擦了擦道,“打了赌不能吃晚饭我就不吃,适才喝了口汤垫垫……” 冷风点点头,心中却万分惆怅,果然大厨房油水多啊,连汤都喝了满嘴的油。 擦干净了嘴,大师傅复又道,“我再炒两个菜,一会儿您给公子带回去?” 冷风蹙着眉头,嘴角直扯,指着大师傅道,“大师傅牙上还有菜叶子呢……” 这大冬日的,绿叶的菜只有公子能吃的上,没成想却到了大师傅口中。 额……,大师傅一把打在阿旺的头上,尴尬笑道,“这臭小子说着青菜能生吃,我便想着下次给公子做新的菜式,先试验一番。” 冷风也没揭穿他,丢下一句话,便离开了,“再炒两个菜就不必了,公子就让我来看看,大师傅跟人打赌输了,可否履行赌约了。” 大师傅脑子一热,额头上大滴大滴的汗往下淌,追着快步出去的冷风道,“履行了履行了,往后我连汤都不喝了!” 冷风走到门边停下了脚步,原因无他,姜瑶正站在门外看着。 他意味深长的看了姜瑶两眼,快步离开了。 追出来的大师傅自然也看到了,待到冷风的身影消失在视线范围内,他冷声道,“阿苏你进来!” 姜瑶也不害怕,跟着就进去了,大师傅怒不可遏道,“阿苏是不是你去公子那里告状了?” 姜瑶毫不在意道,“公子问我便答,何来告状之说?” 嗯!就是今早公子问的,她适才不过是去提醒的。 大师傅气得咬牙切齿,道,“那也是你引公子问的!” “那又如何?”姜瑶浑不在意道。 “你!”大师傅肥厚的大手扬了起来。 姜瑶将脸凑近两分,道,“我这脸若是再伤了,我可不保证公子看不见,也不保证公子会怎么想?公子心善,没得会想适才冷风过来,给我惹了麻烦!” 大师傅用力咬着牙,连带着大伙劝着,这一巴掌才没打下去。 姜瑶轻笑着道,“先驸马治军严明,公子又事事以先驸马为先,自然容不得当年的老人食言而肥!” 说完她也不看大师傅难看的脸色,坐了下来。 菜早就吃光了,连菜汤都没剩,姜瑶就这么坐着,有冷风那么一出,也没人敢拿她怎么招。 阿旺将大师傅拉了过去耳语几句,大师傅点头应了,阿旺便出去了。 阿旺是一路小跑,没一会儿的功夫就回来了。 这两日阿苏那小子害得他挨了不少打,如今终于得了机会,他一刻都等不了。 阿旺进了门故意大声道,“大师傅您看!” 正坐着无所事事的姜瑶抬眼望去,阿旺手中正拿着一支绿油油的玉镯,那玉镯不是别人的,正是昨日梦管家给姜瑶的那支! 大师傅一见那镯子目光更阴沉了,阴沉中又带了几分得意,这么好的玉镯,可不是一个小厮该有的! 姜瑶呵斥一声,“阿旺!你拿我东西做什么?” 大师傅冷哼一声,接过镯子道,“你的东西?你这连饭都没吃饱过的模样,还敢说这是你的东西?” 姜瑶低头看看自己的模样,确实不像有这种东西的人。 大师傅厉喝一声道,“说!在哪里偷的?” “不是偷的,你还给我!”姜瑶伸手去要。 大师傅一把将她推开道,“滚开!别脏了我的手!” 阿旺似是终于等到了机会,阴阳怪气道,“你的?你叫它一声看它答应吗?” 姜瑶眯着眼瞥着嘴想了想,这话怎么这么耳熟呢? 阿旺啐了一口道,“耳熟吧?昨日的红烧肉我叫不应,这镯子你也叫不应!” 嘿!还真是昨日抢肉吃的时候自己就说过这话,这不明显的报复吗? 她抬了抬下巴道,“谁说我叫不应的?” “那你叫呀!”阿旺挑着眉头得意道,“这镯子要是能应我把它生吞了!” 姜瑶忙阻拦道,“哎呦,您可别,您想吞我还舍不得呢!不如就跟大师傅一样,一个月别吃晚饭!” 大师傅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一听这话,便应道,“这个行!” 有人陪他一起挨饿,他巴不得呢,不知怎么的,此刻倒有些想姜瑶真能叫应这镯子了! 阿旺先是苦着脸,这年代,只有穷的饿肚子的,哪有有饭不吃的,后又想镯子又不会张嘴,他应下阿苏那小子还能翻出花来不成? “行!你若真能叫应着镯子,我便一个月不吃晚饭!”阿旺挺着腰板儿道。 姜瑶嘴角勾了勾,目光落在镯子上。 大师傅催促道,“别耽误时间,这会儿可没人来救你!” 姜瑶知道他说的是今晨的梦管家,也不知道这几人是怎么想的,到现在还觉得梦管家来救场,是因着螃蟹丢了,亲自来找罪魁祸首的! 哎,看来她也得做些仗势欺人的事了,不然总是被人欺负可怎么了得? “你倒是快叫啊!”阿旺催促道。 姜瑶翻了个白眼儿道,“急什么?”复又转向大师傅道,“这镯子里侧刻了一个苏字,阿苏的苏!” 几个小厮凑过去看,但大部分是不识字的,不知是谁喊了一声道,“我看到了!看到了!在这边!” 大师傅白了他一眼,就他话多,你识字吗你就看到了? 阿旺一把将说句话之人推到一边道,“瞎起什么哄!” 大师傅看了一眼道,“确实有字,但这不是苏字!” 第98章 侄子 - 招摇农妃 - 余生锦 姜瑶嘴角有些抽抽,这还真是睁眼说瞎话啊! “这就是苏字,那说不是苏的人,八成儿是不识字!”姜瑶斩钉截铁道。 大师傅脸一红道,“我怎么不识字?这就不是苏字!” 姜瑶被气得想翻白眼儿,见过不要脸的,还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 她上前一把夺过镯子,斥责道,“没事不要随便乱翻我的东西,保不齐哪日公子就知道了!” 说完她拿着镯子就往外走,阿旺和几个小厮飞奔过去挡在门边道,“大师傅说这不是苏字,就不是苏字,你偷了镯子还想跑?” 姜瑶咬了咬牙,后退两步,心中七上八下的,看这阵势,今天是不会轻易放过她的,什么镯子不镯子的,就是想找个由头报复! 几个小厮见其后退,纷纷围了上来,姜瑶戒备的看向四周。 大师傅的声音如地狱幽灵般从身后传来,“你偷了东西,我就算是打死你,公子也不会说一个字!” 姜瑶脊背一凛,后退了几步,靠在桌子上,她厉声道,“我告诉你们,我可是梦管家的侄子,你们敢动我一下,小心梦管家饶不了你们!” “呦!梦管家的侄子?我还真怕呀!”阿旺夸张的嘲弄道,“你要真是梦管家的侄子,早怎么不说?现在狗急跳墙了,胡言乱语谁会相信!” 姜瑶举着镯子高声道,“这个镯子就是梦管家给我的,不信你们可以去问!” 阿旺哈哈笑了两声,看着姜瑶狼狈的模样,没由来的痛快,道,“你以为梦管家是随便什么阿猫阿狗想见都能见的吗?还梦管家送你的?倒不如说你是从梦管家那里偷来的!” 说完阿旺瞥向大师傅,等着他的指令,然而大师傅却陷入深深的沉思。 他与梦管家少年时的情谊,这么多年梦管家对他也多有照拂,今日却为了这个小厮跟他翻脸,当时他也不是没想过,但终究还是弃了这想法,以为梦管家只是因为贡品被盗急了。 别人或许不知,但他是知道的,梦管家原本就是姓苏的,后是立了功得了主家恩准,才跟着主家姓了梦。 恰在此时,厨房门被推开,梦管家面上挂着笑道,“什么事这么热闹?” 众小厮正背对着门,这么一句吓得他们魂儿都飞了,转头一看,梦管家正手提一个食盒,面上挂着慈爱的笑意站在门外。 大师傅如梦初醒,忙起身去接食盒,边接还边道,“用过的碗筷儿,让小厮送过来便是了,老梦你怎么亲自来了?” 梦管家却拂开他的手道,“这不是用过的碗碟!” 不是?大师傅疑惑?难道知道今日对他态度太差,带着酒菜来跟他喝几杯的? 刚这么想着,阿旺一把夺过姜瑶手中的玉镯,告状道,“梦管家您看,新来的阿苏偷了府中的玉镯,还说是您送给她的,更可恶的是,他还说是您的侄子!” 阿旺真的是不遗余力的告状,生怕漏下一点。 梦管家笑问道,“你真的是这么说的?” 他可还记得这丫头说过,不想将他们的关系被第三个人知道,至于门房小厮金宝,嗯,他不算是人! 阿旺话没听完便逮着机会道,“你看吧,梦管家都说没此事,你还敢胡言乱语!” 姜瑶翻了个白眼儿,这人给她扣帽子还真是迫不及待啊! 她点头,一副非她本意的模样道,“是我说的啊,他们污蔑我偷镯子,还想打我,我只能说了。” 阿旺又不解气,恶狠狠啐道,“你偷了镯子,还敢攀扯梦管家,打死你也活该!” 姜瑶摊摊手,一副你看就这样子的模样。 梦管家抡圆了胳膊,一巴掌抽在阿旺的脸上,骂道,“小兔崽子,你还敢动手,你胆儿肥了?你是不是想将我一起打?” 阿旺被打的有些懵,今日太多人打他的头了,他有些转不过弯儿来,抱着头鼠窜,边跑还边道,“不是打您,是打阿苏!” 梦管家追着他打,“你还想着打阿苏?我打死你个臭小子!你还敢污蔑阿苏!” 此话一出,众人看阿苏的眼神都不一样了,怎么觉得好像适才阿苏说的是真话呢…… 阿旺也察觉不对劲儿,从适才开始大师傅就没说过话了,他还跟小丑一样争先恐后的跳梁。 他也不跑了,忙跪了下来磕头道,“管家我错了,我错了,我是真的不知道阿苏是您的侄子!” 梦管家冷沉着脸道,“明日你便给我滚出府去!” 阿旺跪爬到姜瑶的脚边,扯着她衣服道,“阿苏我知错了,你帮我说句话,我以后再也不敢了!” 姜瑶还没反应,梦管家便是一脚踹在阿旺的肩膀上怒道,“你还敢拉扯阿苏!拿开你的狗爪子!” 他的侄女冰清玉洁的,是这些小厮能随意想抓一把就抓一把的吗? 这一脚踹的着实狠了些,阿旺跪着后仰,直到后脑勺儿咚的一声磕地才停下。 嘶~疼~,姜瑶下意识的摸了摸后脑勺儿。 阿旺挣扎着爬起来道,“大师傅您替我说说情!” 大师傅一把将阿旺甩开,老梦可不是刘管事这么好拿捏,况且他是真的生气了,他这个时候上去,不是自讨苦吃吗? 阿旺被甩的一趔趄,急的眼泪都下来了,“大师傅都是您让我做的,这个时候您不能不管我呀!” 大师傅横眉怒喝一声,“少胡乱攀扯,是你自己去翻阿苏的东西的,也是你要找阿苏的麻烦,关我什么事?” 阿旺跪求无门,坐在地上大哭,大师傅大手一挥,呵斥道,“拖出去,拖出去!” 有小厮忙上前去拉扯,将撒泼打滚儿的阿旺拖了出去。 梦管家冷冷的瞥了大师傅一眼,那意味在明显不过了,别以为你做了什么我不知道! 大师傅干笑两声,忙转移话题道,“呦!老梦,这是带着菜跟我喝酒来了!” 梦管家瞥了一眼大师傅那锅底大的肚子,吃吃吃,就知道吃,你看你都胖成球了。 心中一通腹诽,梦管家提着食盒巧妙的躲开了大师傅伸过来的手道,“不是给你的。” 第99章 翻找 - 招摇农妃 - 余生锦 一句话干净利落,大师傅的干笑僵在面上,半空中的手欲落不落。 梦管家掩了眸子中的厌恶,转向姜瑶换了一副笑脸道,“阿苏,昨日你说想念家乡的口味了,这是你婶娘给你做的家乡菜,你尝尝合不合你胃口!” 大师傅心中咯噔一声,一见梦管家那副讨好又欢喜的模样,便知阿苏在他心中的位置,他怎么就这么有眼无珠呢?早该想到的! 转念一想这事都怪阿苏,早说他是梦管家的侄子,大厨房不早就把他供起来了吗?又不是皇上,还搞什么微服出巡? 众小厮也是一阵惊叹,这梦管家啥时候变成侄子奴了? 姜瑶眼眶微红,声音也掺了些许沙哑,“谢谢叔父!” 在这个虎狼环伺的京都,梦管家是她收获的第一份温暖,犹记得前世,梦管家总是小眼溜精溜精的,对她虽是恭敬客套,但大抵是觉得她配不上襄郡王的。 梦管家笑的跟孩子似的,摸着姜瑶的头道,“这傻孩子,跟叔父还说什么谢,快尝尝若是爱吃,叔父让你婶娘隔三差五的就给你做!” 说话的功夫儿,大师傅已然殷勤的将菜摆上桌,梦管家递了一双筷子过去,姜瑶接了过来。 她出生在偏南的地方,京都在北方,吃得惯南方的甜口,也吃得惯北方的咸口,这些菜大抵上做的都较精细,对随州的大乱炖还真是有些难以接受。 不过她饿呀,饿的时候给她一个玉米面饽饽,她都能混着水三两口吞下去,更何况是好几盘子的菜肴。 姜瑶一手端着米饭,一手拿着筷子,夹完这盘夹那盘。 夹得一旁的大师傅心惊胆战的,直呼,“阿苏你慢点吃,慢点吃,大师傅再去给你做个汤,别噎着了!” 说完他就想走,梦管家却皱着眉头问道,“阿苏你这两天没吃饱吗?” 看着狼吞虎咽的样子,像是好几日都没吃饭一样。 大师傅心中一紧,就恨不得作揖祈求了,小祖宗可得过过脑子再说话啊。 姜瑶看了一眼大师傅,大师傅抹着额上的汗道,“可能是初入京都,还不太习惯京中的口味儿吧……” 说完大师傅暗暗作揖,就差没跪下了。 姜瑶囫囵的应了一声,“嗯!确实是,不过我相信日后大师傅做的菜我会越来越喜欢吃!” 大师傅松了一口气道,“那可不是,大师傅什么都会做,日后想吃什么,你说就成!” 姜瑶满意的点点头,她这瘦了吧唧营养不良的身子,前世在文昌伯府可是补了大半年才稍有起色,她告不告状,就看大师傅的表现了。 可能是太过得意了,一个没留意,姜瑶咯喽一下噎住了。 梦管家手忙假乱道,“快!快拿水来!” 姜瑶坐在凳子上,捂着脖子,吃的有些太急了。 大师傅一个大杯递了过来道,“阿苏用我的!” 是大师傅专用的水杯,可是谁都不给用的,今日给阿苏用,那是多大的荣幸,周围的小厮羡慕的眼睛都红了,没办法,谁让人家有梦管家护着呢。 姜瑶伸手去接,梦管家一把划拉开道,“这怎么能用?” 阿苏是女儿家,哪里能用男子的东西? 什么?大师傅是个老头子?老头子也不行! 大师傅可不知道梦管家的心思,他面色微僵,却又不好发作。 梦管家也没那功夫注意他的情绪,端了个碗过来道,“来,喝这个!” 姜瑶咕咚咕咚的喝了两口,嗓子眼儿里卡着的东西才咽下去。 梦管家嗔怪道,“你看你,下次可不许这么吃东西了。” 姜瑶暗暗吐了舌头,她吃饭规矩起来,那才叫吓人呢! 直到吃的盆干碗净,她才停下来,捧着肚子有些站不起来了。 梦管家皱了皱眉,更多的是心疼,这孩子这么瘦,在家定也是吃不饱穿不暖的。 他还记得认亲那日那件旧的补丁摞补丁的衣服,怕是她最好的衣服了吧?可怜的孩子。 姜瑶只是饿的紧了,并不知道梦管家是这么想的。 吃多了其实也蛮难受的,她好不容易站起来,收着碗碟道,“我去把碗洗了,一会儿叔父您好带回去。” 大师傅忙阻拦道,“这里这么多人呢,哪里用得上你洗碗,刚吃饱先歇会儿。” 姜瑶顺着大师傅的阻拦便坐了下来,也是该歇会儿了,这两天一直在闹腾,她都没个闲工夫。 大师傅招呼两个小厮将碗洗了,装了起来,给梦管家送回去了。 姜瑶难得的悠闲自在,走在回房的小路上,月光的银灰倾泻而下,打在路边的白雪上,折射出柔和的光芒。 她深吸一口气,张开双臂,闭上双眼往前走。 前世五载,这个公主府她闭着眼睛都能找到自己的小房间。 走了没多一会儿,她又睁开了双眼,这个时辰了,那个王八蛋应该睡了吧? 幽暗的书房中,某王八蛋猛地打了个喷嚏。 他揉了揉鼻子,心中暗道,果然还是得回院子睡,等伤好利落再睡书房也不迟。 刚这么想着,书房门吱呀的一声被推开,轻轻浅浅的脚步声从门口传来。 有人进来?他警惕的起身,贴在墙边,一步步往外挪。 姜瑶蹑手捏脚的借着月光往书案那边走,她记得前世救她父亲的证据就是放在抽屉中,还有几步的距离,等她拿到证据,便可逃之夭夭了。 想到这里她胆子大了起来,快步走到书案前,丝毫没有发现,书架后正有一双深邃的眸子,注释着她的一举一动。 姜瑶蹲下身,打开抽屉翻找,明明应该在第一个抽屉中的,怎么没有呢? 她翻找一阵,手下碰到了一柔软之一物,她拽了出来,拧眉看了看又放下了,心中有些奇怪,这荷包看着怎么有些眼熟呢?奈何月光不够亮,她看不清。 书架后之人在看到她拿着荷包之时,眉头蹙得紧紧的。 姜瑶也只是看了几眼便放下了,继续翻找。 没有证据?难道是她记错了? 姜瑶又打开了第二个抽屉,随后是第三个,都没有。 第100章 沉沦 - 招摇农妃 - 余生锦 证据难道没有放在书房吗?姜瑶狐疑,还是先离开吧,若是能接近公子探一探口风便好了。 待她走后,书架后走出一人,那人不是别人正是今夜宿在书房的襄郡王。 襄郡王拉开抽屉,拿出荷包在手中撵了又撵眸光愈加的深邃。 翌日,天还不亮姜瑶便起身了,怠惰了多日,也该继续扎马步了。 公主府中有一片竹林,就在距花园不远处,据说是先驸马年轻之时练剑之处,后来襄郡王也喜欢在那里练剑。 姜瑶小跑着去了竹林,远远的便听见利剑划破空气的咻咻声。 她心中庆幸,绕到了竹林后方,找了块大石头遮着边看边扎马步。 她是想练些功夫的,若是有人能够指点一二就好了,但府中的这些侍卫,她认识人家,人家不认识她,思来想去就只有来竹林偷艺这一条路了。 然而,越是看,姜瑶的眼神就越沉沦。 褪去前世的妖冶和稚嫩,这一世襄郡王沉稳中带着坚毅,让人一见就忍不住心动。 不知过了多久,姜瑶才回神,狠狠的拍了一下自己的脑门儿,明明等拿到了救她父亲的证据,她便会离开,怎么就又想那些不切实际的东西了? 昨夜偷偷潜入书房,并未在抽屉中找到证据,那他会将证据放在哪里呢? 这么一想,姜瑶便想起了昨夜看到的那个荷包,这才恍然想起,那个荷包好像是杜羽微送她的那个,不是丢在小茅屋了吗?怎么会在他手上? 她恼怒的拍了一下自己的额头,毁的肠子都快青了,昨夜她怎么就没将那荷包拿走?荷包中的碎银子可是她全部的家当! 姜瑶再次生出了给襄郡王做小厮的念头,届时出入书房的机会多了,拿什么找什么也方便。 梦管家的路子倒是可以走,但她觉得梦管家是不会同意的,若真是侄子,也便罢了,可惜她是女扮男装,放在襄郡王身边自然多了两分被揭穿的风险,届时即便是梦管家也难护她周全! 直到天蒙蒙亮,姜瑶还没想到办法,收拾好了心情便去了厨房 一进厨房,便被好几个小厮围着,嘘寒问暖端茶倒水自是不必说,连捂手的小暖炉儿都给准备好了。 姜瑶额上的黑线成摞成摞的往下掉,她还想着也来把仗势欺人呢,没成想厨房的小厮被教育的这般好,根本没给她留发挥的余地。 她轻咳两声道,“昨夜是谁围着要打我来着?” 几个小厮面面相觑,异口同声道,“我们都是被阿旺蒙骗了,为了给你出气,今早把阿旺打了一顿,已经扔出府去了!” 姜瑶都想拍手说一声干的漂亮了,这也太懂事了些,想找哥茬儿都找不到。 大师傅拖着肥胖的身子,一走三摆来到姜瑶面前道,“阿苏来了,你们几个都先去送饭,回来一起吃早饭。” 姜瑶笑呵呵的应了,道“我去给公子送饭!” 大师傅拦住她道,“诶,公子的院中的让阿才去送就成!” 说着大师傅拿过她手中的食盒,姜瑶忙又抢过来道,“还是我去吧,路我都走熟了!” 说着她生怕别人抢了这差事一般,提着食盒便跑出去了。 大师傅看看其他的师傅,一拍手道,“嗨,你看这孩子,还抢着干活儿!” 众位师傅将姜瑶一顿的夸,夸得走在路上的姜瑶一个劲儿的打喷嚏。 “阿嚏!” “阿嚏!” 姜瑶揉了揉鼻子,今日是怎么了?不会是娘想她了吧?出来这么久了也不知道娘和栓子哥他们怎么样了。 想着她再次打了个喷嚏,揉了揉鼻子,不行鼻子太痒了。 姜瑶边走边揉鼻子,走了良久才到襄郡王的院子。 这一世,她还是第一次进这个院子,适逢年底,院中隐隐有了红气,添了些大红的灯笼。 她记得前世初入公主府之时,仅是廊下挂着灯笼,如今却是从院门口一直到正厅门前,隔着约莫十步远便在路两侧一左一右挂着两只灯笼。 姜瑶微微垂了眸子,似是不敢多看,往前的每一步都似是一把利刃,一下又一下的踏在她柔软的心脏上。 少女清灵灵的声音在耳畔响起,睿哥哥待到我们大婚之时,就在这路上挂满大红灯笼,明夏要让睿哥哥亲自抱着进洞房。 男子宠溺一笑,低低的应了一声都依你。 睿哥哥等我们成亲之后,我要在这个位置架一座秋千,明夏每天坐在秋千上,那样睿哥哥只要一回来,明夏就能第一个看到。 姜瑶顺着声音望过去,屋前廊下一座秋千随着西北风前后晃荡,不知怎么的,眼角竟有些许湿润。 明夏……文昌伯夫人给甄招摇起的小字叫明夏,可如今她却觉得不如今夏好些,明夏复明夏的活着,又何尝不是明夏复明夏的等待,等到前世她死,也没能如愿出嫁。 门前的冷风皱了皱眉,这小厮想什么呢?一会儿东张西望,一会儿又驻足不前,这会儿又红了眼眶。 一个小厮弄得跟大姑娘似的多愁善感。 冷风对姜瑶的印象本就不怎么好,见状呵斥道,“干什么呢?还不快些?” 姜瑶这才收了心思,提着食盒,小跑着过去了。 冷风瞥了他一眼道,“照你这么磨蹭下去,都要到中午了!” 姜瑶暗暗的翻了个白眼儿,看了看天边刚刚跃出地平线的太阳,摊着手道,“你家中午来的倒快!” 冷风:“……” 他还没见过这么会顶嘴的小厮,姜瑶哼了一声道,“看什么看,我说的不对吗?” 说完她也不管冷风,反正冷风又不会跟她一个小厮计较,也不会暗地里使绊子,就是嘴碎了一些,不搭理他就是了。 冷风抬着手,指着姜瑶,“哎?你这小厮~” 姜瑶头也不回道,“我有名字,叫阿苏!” 姜瑶快步走到桌前,襄郡王已然坐在桌前等着了,见冷风吃瘪,心情难得的愉悦两分,但面上还是一副沉着的模样。 饶是知道襄郡王和冷风都不会为难一个小厮,但姜瑶还是小心翼翼道,“公子久等了!” 第101章 接盘侠 - 招摇农妃 - 余生锦 “嗯!下次让刘管事换个脚程快的小厮。”襄郡王头也没抬道。 姜瑶面上一僵,她还想来给公子当小厮呢,当下竟然连送饭的差事都要保不住了! 她扯着嘴角,赔笑道,“我脚程很快的,下次一定注意!” 襄郡王依旧没有抬头,姜瑶献宝一般道,“公子您别看我瘦,但是我力气可足了,跑起来跟一阵风似的。” 襄郡王难得抬起了矜贵的双眸,见姜瑶的模样愣了一下,才淡淡道,“那你去跟冷风比比。” 姜瑶:“……” 跟冷风比?冷风是会飞的,她再多生出几条腿也跑不过冷风。 坏就坏在冷风还上前两步,似是她一应下,就要抓着她去比试一般。 姜瑶缓了尴尬赔笑道,“公子莫要再说笑了,明日小的定早早的来,早早的来……” 襄郡王也没看她,只状似无意道,“你长的好像跟昨日不太一样了。” 姜瑶心中咯噔一声,赶忙去摸自己的脸,不会是适才喷嚏打多了,鼻尖上贴的痘痘掉了吧? 见其伸手去摸脸,复又遮遮掩掩,襄郡王眸色愈加深邃,缓缓道,“你先下去吧。” 姜瑶如蒙大赦,忙不跌的往外走,待到出了正厅,进了院子才松了一口气。 襄郡王望着她的背影,面色丝毫未变,道,“找个人看着他!” “是!”冷风拱手应下。 出了后院儿,姜瑶是小跑着回房的,房中有一面小小的铜镜,虽不怎么清晰,但也能照出鼻尖和眼角露出的原本皮肤。 她忙七手八脚的遮了,再出去之时,俨然又是一个又干又瘦的丑小厮。 待到厨房之时,其他人都回来了,还没开饭,她有些奇怪道,“怎么还没吃?”往日这个时辰都吃的差不多了。 大师傅笑呵呵道,“这不是等你呢嘛,来来来阿苏回来了,开饭了。” 姜瑶嘴角有些扯,这待遇比之前两日还真是天差地别啊! 姜瑶刚一坐下,大师傅便递了碗粥过来,熬得浓稠的大米粥,隔得老远都能闻到扑鼻的香气。 姜瑶端着喝了一口,目光疑惑的望向大师傅,大师傅点点头道,“多吃些才有力气干活。” 前世她补了足足五年的身子,一口便尝出这碗与普通白粥的区别,里面加了料,不是别的正是燕窝。 姜瑶默默的扒了一碗粥,夹了几口小菜,吃了个馒头便出府了。 姜瑶出了公主府,一路奔着西街而去,西街口儿有一家卖针线的铺子,表面上是卖的针线,实际上卖的却是蛊虫,前世祸害了不少人。 姜瑶进了铺子,接待她的是一个小姑娘,小姑娘笑靥如花眯着一双眸子问道,“姑娘要买些什么?” 姜瑶低低的说了暗语,又道出一个人名,小姑娘敛了面上的笑意,上下打量了一番姜瑶,又多问询问了几句。 姜瑶一开始还耐心的回答,到了后面直接不耐烦道,“你是不相信我,还是不相信黑虎哥?” 黑虎哥便是那拉皮条的,从这对祖孙这里拿了蛊虫去贩卖,专门卖给权贵去害人!上一世她们也是循着黑虎哥的线索,才端了这家害人的店! 小姑娘犹豫道,“那这次要什么蛊虫?” “绝情蛊可有?”姜瑶询问着。 “有!” 姜瑶嘴角微勾,笑着道,“要一只,还是老规矩等买主付了银钱再来结账。” 小姑娘多看了姜瑶几眼,拿了个小罐子递了过去,姜瑶笑着收下,转身便离开。 小姑娘犹自呢喃着,“这人怎么从未见过?但她什么都知道,又不似做假!” 要说运气,姜瑶着实差了些许,她前脚刚出铺子,后脚黑虎哥本尊便进来了。 姜瑶边走边看,反正用眼看又不用付钱,心中尤在寻思着,自己拿到的绝情蛊有几分真。 恰在此时,身后传来一粗犷男子的喊声,“在那边,快追!” 姜瑶疑惑回头,正见黑虎哥带着几个兄弟,杀气腾腾的朝她跑来。 她心中一惊,忙往一旁的巷子中跑。 这条巷子又窄又长,极其阴暗潮湿,是城西有名的贫民巷子。 姜瑶不识得路,只知道不能被人抓到,便拼了命的往前跑。 她低估了黑虎几人的脚力,也高估了自己跑步的速度,没多会儿的功夫,几人便距她仅仅几步远了。 身后一只黝黑粗糙的大手,落在姜瑶的肩上,姜瑶心道不妙,还未来得及反应,便被人抓着肩膀,丢在了地上。 疼!好疼!姜瑶坐在地上,揉着摔成好几瓣的屁股,戒备的看着眼前的几人。 “带走!”黑虎哥一声令下 “等等!”姜瑶抬手阻止,道,“你们凭什么抓我?” “凭什么?”黑虎一脸络腮胡子,凑近两分,捏着姜瑶的脸道,“就凭你冒着我的名号,去糊弄蛊虫,老子必须查清楚你们还有多少人,是怎么知道老子的名号的!” 姜瑶眼珠转了转道,“什么蛊虫?什么冒着你的名号?你是谁?” 黑虎啐了一口道,“冒用老子的名号,竟还不知老子的名号!老子就是黑虎!” 姜瑶当然知道他是黑虎了,却假装疑惑道,“黑虎是谁?我不知道!” “少装孙子!不知道你适才跑什么?” “你们要抓我,我当然跑了,现在你们要带我走,我还要叫呢!”姜瑶继续混淆视听,尖着嗓子叫道,“救命呀!救命呀!” 黑虎眉头蹙的紧紧的,也存了疑惑,遂道,“搜身!” 搜了便知道了,有蛊虫就是他们要找之人,没有便放人。 几个大汉将姜瑶围在中间,姜瑶颇为识时务道,“嘿嘿,大哥们别搜身,我招我全都招!” 她是姑娘家,若是被眼前这几人知道了,在这个阴暗潮湿的小巷子中指不定会发生什么事呢。 她伸手入怀,掏出一个小罐子递了过去道,“你们要的东西在这里!” 黑虎哥冷哼一声去接,姜瑶哪里嘴角微勾,手一扬向身后抛去。 几个人追着罐子而去,黑虎哥气得脸都黑了,姜瑶趁着这个空档,快步往前跑。 只是她没有料到,有一种人叫接盘侠! 第102章 禀报 - 招摇农妃 - 余生锦 姜瑶想的挺好的,罐子扔了,最多就是摔得稀碎,浪费一只蛊虫罢了,断断没想到这罐子可能会砸到人! 身后听到喊救命声的某两个清闲公子,难得想要做些好事,争先恐后的跑了过来,谁料迎面便是一个罐子,跑在前面的公子眼疾腿快的躲开了,可怜落后一步的那位公子,还不知道发生什么事,便被一个小瓦罐儿迎面砸在脸上。 真的是不偏不倚一点儿都不浪费,正好扣在那人的脑门儿上。 小瓦罐不安分的顺着鼻梁子往下滚,里面那只求生欲极强的小蛊虫,天旋地转之间抓住了某贵公子的衣领奋力往上爬。 姜瑶大呼一声,“小心!” 贵公子浑不在意道,“该小心的是你!” 姜瑶眼睁睁的看着那只小小的蛊虫,一接触皮肤便隐没在皮肤之下了。 完了……,姜瑶嘴角扯着,再一抬头,才看清来人,是牛御史家的傻儿子牛康德…… 牛家是言官出身,这牛康德却非要学武,前世因着他这个到处闯祸的儿子,牛御史身为言官却没少被人弹劾,久而久之便被戏称牛御史家的傻儿子! 这下这傻儿子,不仅傻还不知情为何物了,想想前世他那个娘子,姜瑶打了个哆嗦,今生只怕这傻儿子会被修理的更惨! 这么一愣神儿的功夫,前面那位公子已然将黑虎几人撂倒。 姜瑶偷偷的瞥了一眼那抹月白色身影,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悄咪咪的往后退。 “站住!”少年公子神情一凛,眸光瞥向姜瑶的方向。 姜瑶顿住脚步,心心在打鼓,她弄成这样,应该不会被认出来吧? 刚这么想着,手臂上便有了力道,一分神的功夫便被人带着闪到了一旁。 姜瑶回头才一阵后怕,身后再次打了起来,正是她适才站着的位置。 她却没心思观战,一颗心七上八下的,想抬眼瞄一眼面前之人,但又怕被认出。 林子琛皱着眉头看着她,怎么看怎么觉得不对劲儿,适才惊鸿一瞥间,他还以为是另一个人,但细想之下那人也不可能出现在京都。 想通了也便释然了,林子琛率先开口问道,“那些人为什么抓你?” “额……”姜瑶挠挠头,回头看向正在努力奋战的御史家的傻儿子,总不能说是因为她骗了一只蛊虫吧?若是被问蛊虫去哪里了,她还真不知道那个傻憨憨会不会杀了她…… “我……我无意间撞破了他们密谋的事,所以就被追杀了……”姜瑶支支吾吾道。 “什么事?” “额……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跟他们一伙的?我才不会说呢!”姜瑶随便找个理由,便要离开。 林子琛拉住她道,“我跟他们不是一伙的,现在你说我还能帮你,若是再被这些人找上门去,可没人帮得了你!” 姜瑶犹豫片刻,她犹豫的不是这些人会不会再找她麻烦,而是该不该揭发这些人,虽说坏人自有天收,可前世天来的太晚了,京都有不少或权贵或家眷死于蛊虫,这其中大多数都是好官。 是两年后她自己被人下了蛊,襄郡王日夜彻查之际,这家针线铺子的真面目才被揭开。 “此事牵扯甚广,林公子您一会儿假意放了这些人,明日午后我们在松风阁见!”姜瑶低声道。 林子琛蹙了蹙眉头,这人认识他?知道他姓林! 他还未来得及细想,姜瑶已然脚底抹油跑了。 林子琛追了两步,假意喊道,“你还什么都没说,跑什么?” 身后正在打斗的黑虎哥一听林子琛这话,朝着姜瑶跑的方向望去,心中暗啐了一口,哼算你识相,要是敢跟人胡言乱语,倒霉的就不只你一个! 这厢姜瑶跑了,那厢黑虎哥也不恋战,带着小弟们寻了机会跑了。 牛康德见状追了几步,见林子琛没有动,又折回来问道,“怎么不追?” 林子琛给了他一个眼神道,“苦主都跑了,你还追什么?” 说的也是,牛康德看了看姜瑶跑没影儿了的墙角,暗暗嘀咕了一句,“适才那人跑起来怎么跟个姑娘家那般娘气?跟府中的姐妹有些像,真不是个男人!” “你说什么?”林子琛皱眉望向牛康德。 牛康德忙解释道,“我不是说你不像个男人,我是说适才那人!” “前面那句!”林子琛郑重的望着他,好似适才的那句,正好戳中了他心中的某处,但一时又有些拿不准。 牛康德挠了挠头,试探性道,“适才那人像个姑娘?” 林子琛收回目光,低低的呢喃,“对!就是有些像……” 姜瑶小跑着回公主府,书房中已然有人在禀报了。 “公子属下有两件事要禀。” “说!”襄郡王放下手中的毛笔,抬头道。 “这两天属下跟着阿苏,才知晓阿苏原来是梦管家的亲侄子!” “梦管家的亲侄子?可有核实?”襄郡王疑惑。 “梦管家确认了,但没有派人去老家查探。” “你派个人去随州打听打听,务必要查清这个阿苏的底细!”襄郡王吩咐道。 他总觉得阿苏有些说不出的奇怪,况且还曾深夜进他的书房,期间必有猫腻! “是!”侍卫拱手道,“还有一件事,适才阿苏去了一家针线铺子,出来之时被几个流氓追杀,好像是惹上了麻烦……” 侍卫将自己的所见所闻仔细的说了一遍,但略过了针线铺子内发生之事,他是男子,着实不适合跟进去,是以没有听到里面的谈话。 至于你说阿苏也是男子?他本就奇奇怪怪的,去针线铺子也没什么可奇怪的! 说完侍卫也是满心的疑虑,好好的去了一趟针线铺子怎么会惹上小混混? “去查查那家针线铺子……”吩咐完襄郡王抬手托腮,望向窗外,眸色愈加深沉。 姜瑶是小跑着回的府,回府正好是用午膳的时辰,她提着食盒便往襄郡王的院子而去。 临近院门口儿之时,迎面看到了冷风,心中有千万个不愿意,但人在矮檐下不得不低头。 第103章 刁难 - 招摇农妃 - 余生锦 她笑着打招呼道,“冷侍卫,这么巧?”“不巧!公子在哪里我就在哪里,不像某人那么自由!” 姜瑶嗓子一哏,这不就是说她不务正业吗?她暗骂一声碎嘴,便拎着食盒往前走。 当小厮的怎么能跟侍卫计较呢?打也打不过,拼主子也拼不过,唯一的途径便是不搭理。 身后冷风嘴角微勾,一闪身的功夫就到了姜瑶近前,骨节分明的大手抓在食盒的把手上。 姜瑶心惊斥责道,“你干什么?” 冷风冷笑一声道,“公子说不用你送饭,你难不成忘了?” 姜瑶心中咯噔一声,死死的攥紧食盒不撒手,她可不能丢了这送饭差事,不然去哪里刷好感去。 “公子没说!”姜瑶大喝一声,去抢食盒,她哪里是冷风的对手。 冷风一抬手间,食盒被抛在了半空中,姜瑶还在担忧食盒之际,冷风已然纵身一跃,稳稳的将食盒接住,提着往正厅走。 姜瑶小跑着追上去道,“你是侍卫,怎么能抢小厮的差事呢?快还给我!” 冷风也不搭理她,脚步走的极快,姜瑶小跑着才堪堪跟上。 也不知冷风怎么想的,走着走着便来了个急刹车,身后的姜瑶猝不及防,直接撞在了冷风的后背上。 坐在厅中喝茶的襄郡王凝眸望了过来,深邃的眸光微微闪烁,让人看不真切。 冷风依旧碎嘴道,“我就说你这小厮冒冒失失,毛毛躁躁的连路都走不好,还想给公子送饭?!” 姜瑶顶嘴道,“我哪里走不好路了,分明是你一句话都不说,上来就抢,我哪里抢的过你?” 冷风冷哼一声将食盒放在桌子上,姜瑶忙上去殷勤的摆饭,她还要好好的表现,争取得了公子的青眼,能调到身边伺候。 姜瑶此刻,完全没了跟冷风吵架时的理直气壮,反而是换了一副讨好的嘴脸道,“公子辛苦了,这鲫鱼汤是厨房专门儿给您做了补身子的,用完膳您一定要多喝两碗。” 襄郡王连个眼神都没给她,道,“你在教我做事?” 额……姜瑶嗓子一哏,讨好道,“小的哪里敢,小的担忧公子的身体,多叮嘱两句罢了。” “叮嘱?本公子何时轮到你一个小厮叮嘱了?”襄郡王难得给她一个眼神。 听了侍卫回禀,这个小厮嘴上功夫了得,只要惹了她,不管是谁,她都要辩上一辩,襄郡王更添了两分兴味。 姜瑶咬着牙,这王八蛋怎么突然这么难伺候了?我忍! “是小的越矩了!”姜瑶恭敬道。 “要说奴才,不是小的!”冷风似是没有察觉姜瑶的勉强一般,补刀道。 姜瑶狠狠的瞪了冷风一眼,拉了个长音咬牙道,“是!奴才越矩了!” 襄郡王与冷风对视一眼,冷风继续道,“看你这不甘不愿的模样,赶紧回去吧,晚上换一个小厮过来!” 姜瑶一口气提到嗓子眼儿,迟早她要把冷风那个多话的毛病板过来! 她深深吸了一口气道,“不勉强,一点都不勉强,公子,奴才伺候您用膳!” 襄郡王嘴角暗暗勾了勾,姜瑶拿了筷子,在盘子上饶了一圈儿,还真都是公子爱吃的,想夹个他不吃的都不行。 就这个吧,姜瑶夹了一筷子燕窝溜鸭条,放在襄郡王盘中,襄郡王没有动筷子,显然是不想吃。 冷风在一侧道,“今儿的攒丝鸽蛋做的不错,也养身子。” 姜瑶筷子伸了过去,人就犯难了,这劳什子的鸽子蛋溜光溜光的怎么夹啊?都怪这多嘴的冷风! “怎么不会夹?那我来?”冷风一副好说话的模样。 姜瑶气得直翻白眼儿,冷风他今儿是吃错什么药了,说话带着刺儿,专门找她的茬子! “我会!”她没好气的边说,筷子边伸向鸽子蛋。 夹了一下,鸽子蛋还没离盘子就狡猾的从筷子下面溜了出去,姜瑶复又去夹另一颗,这次是铆足了力气,抱着一击即中的心,用的力气大了些。 果然鸽子蛋夹了起来,姜瑶还没来得及高兴,筷子下面的鸽子蛋便呲溜一下溜了出去,在半空中划了一个优美的弧度,华丽丽的落到了襄郡王的锦袍上。 姜瑶低呼一声,“快躲开!” 但襄郡王依旧坐在那里纹丝不动,似是就等着被那颗鸽子蛋光顾一般。 鸽子蛋正好落在他小腹处,顺着光滑的面料一路下行,滚到了地上,玄青色的锦袍上留下了一小串油迹。 姜瑶干笑两声,忙拿了帕子去擦。 襄郡王与冷风对视一眼,没有拒绝姜瑶。 一双满是冻疮的小手儿,顺着精壮的小腹一路向下,姜瑶是没有多想,只想着赶紧擦干净,别惹恼了公子。 但那个位置过于敏感,襄郡王正与冷风交换眼神,便猛地察觉自己的某处命脉被人握住。 他低呵一声,“你干什么?” 姜瑶被吓了一跳,松开手,抬起迷蒙的双眸,无辜道,“我帮公子擦干净……” 襄郡王心猛地一窒,咬着牙道,“退下!” “哦!”姜瑶低低的应了,退到一旁。 襄郡王一张脸青了红,红了又青,见姜瑶还站在一侧,恼怒道,“回去!” “哦……”姜瑶咬着下嘴唇,压根儿就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明明适才衣服被弄脏的时候他还没发脾气,怎么擦着擦着他就发脾气了? 她还说呢,自从重生后,这个妖孽改变了不少,也不像以前那般阴鸷了,没成想都是假象,他还是那个德行! 姜瑶边走,心中边骂着。 襄郡王越是深呼吸越是觉得空气中飘散着奇特的馨香,一颗狂躁的心怎么都压不下去,身体的某个部位也跟着直挺挺的站着,丝毫没有休息的忧思。 遭了!他自小就接触不得女子,护国寺的大师曾有预言,待到命定的女子出现之时,一切便迎刃而解。 而适才,他却对阿苏这个小厮生出了旖旎的心思,这不会就是人们常说的好男色吧? 就算是他好男色,阿苏也没有色啊,那长得也忒磕碜点儿了。 冷风小心翼翼问道,“公子?您没事吧?” 襄郡王起身进了里屋道,“没事,都撤了吧。” 本想着试探这个小厮,没成想试探出自己的心思了,还真是没脸见人了! 冷风也不敢多问,招呼着院中的小厮将午膳撤了下去。 第104章 表妹 - 招摇农妃 - 余生锦 一整个下午,襄郡王都有些心不在焉,这可把冷风愁坏了,一个小厮得罪了公子,打发了便是,公子也不至于这般失魂落魄呀。嗯!可怜的某小厮回厨房没多久便被告知,晚上不用给公子送饭了! 姜瑶自是心不甘情不愿的,想要去理论却被大师傅拦住了。 “哎呦!我的小祖宗啊,公子面前可不比大厨房,不是咱们说理的地方,惹恼了公子,打发出府都有可能!” 姜瑶一想也是,不能去给公子当小厮,只能另找机会拿证据了! 她正在托腮,感叹拿证据无望之时,有门房小厮来传话说大姑娘和长宁郡主来了。 一听这话姜瑶后背上的汗毛都竖起来了,这两个祖宗怎么突然造访了? 大姑娘是谁要从襄郡王的出身说起,襄郡王是当今陛下的胞妹安乐长公主和先宁国公世子之子,这大姑娘便是宁国公府二房长女,也就是襄郡王的堂妹。 犹记得前世大姑娘梦清婳一直想要长宁郡主做她的嫂子,为此明里暗里没少刁难姜瑶。 再说长宁郡主,自古郡主莫非王女,而这个长宁郡主却是出自齐国公府,得了太后恩典才封了郡主尊号,前世为了襄郡王几乎是将她往死里折腾。 想到这二人,姜瑶便不寒而栗。 大师傅起身,乐呵呵道,“是大姑娘和长宁郡主啊,我这就准备她们爱吃的点心。” 小厮应了声,作揖离开。 长宁郡主喜食甜食,尤其是水晶栗子糕,大姑娘梦清婳向来是个没主见的,别人吃什么她就吃什么。 姜瑶思虑了良久,她倒是知道有几种药材能致人身发痒,但现在去买来不及了,况且她囊中羞涩就算来得及也没钱。 眸光一瞥间见到装着鱼虾的大木桶,她若是没记错的话,长宁郡主是从来都不吃鱼虾的,至于为什么就不得而知了。 大师傅已然招呼着人去和面了,姜瑶趁着人不注意拿了只虾,找没人的地方捣碎了,回来之时灶台已经起火了。 她笑着道,“阿才哥,我来吧!” 阿才是个老实人,无措道,“我来我来,阿苏你歇着就成了……” “诶,从晚上起就要你替我送饭了,我应当烧火的,你看其他人都回房了,一会儿就要开始准备晚膳了,你趁着这个功夫歇会儿吧。” “那成!”阿才笑得憨厚,将烧火棍子递了过来。 姜瑶接过,边烧着火边留意着周围,见没人了,忙掀开锅盖将捣碎的虾液,倒入了点心中,而后似是什么事也没发生一般,继续烧着火。 大师傅从里屋出来,“呦,怎么是阿苏在烧火?阿才呢?” 姜瑶心中还是有些气闷的,这不明显的欺负老实人吗?面上却笑着道,“我让阿才哥休息去了,反正现在也没什么活儿!” 大师傅笑着道,“你看你这孩子,有福都不会享。” 姜瑶却转了话题道,“大师傅做的点心真香,这会儿就闻到味道了。” “可不!”大师傅笑得跟弥勒佛一般,挤眉弄眼道,“大师傅还多做了几块儿呢!” 姜瑶会意,笑着道,“谢谢大师傅!这里有我看着就成,您也去歇一会儿吧。” 还真别说,这大师傅是真会做人,知道了她是梦管家的侄子,不仅有燕窝粥补身子,还有点心解馋。 点心蒸熟了,起了锅姜瑶捡了几块儿装了两小碟子,一碟子水晶栗子糕,还有一碟子桂枝绿豆糕,放入食盒中,随便唤了个小厮,送去墨竹轩。 襄郡王正有些心不在焉,便听人禀大姑娘和长宁郡主来了。 他眉心蹙得紧紧的,不耐烦道,“就说我还病着,让她们自己玩会儿。” 冷风领命出去,刚走到门口,便闻襄郡王迟疑道,“等等……,让她们进来……” “进来?”冷风以为自己听错了,转头来再确认。 襄郡王点了点头,“嗯!放进来!” 冷风不知道在家公子在想些什么,但总觉得今日有些怪怪的。 襄郡王也是怕了这两人,听到环佩叮当声便上了床,装出一副病了很久的模样。 事实上,他还真是旧伤未愈。 一进屋,大姑娘梦清婳便扑了过来,声泪俱下道,“大哥!大哥!我才听祖父说你受伤了,伤在哪里了?严不严重?” 襄郡王本能的往后多躲,冷风忙阻拦道,“大姑娘!大姑娘!公子伤重莫要弄疼了公子!” 梦清婳这才坐在了床边,掩面哭了起来,“听说大哥伤的很重,我看文昌伯他的官儿是当腻了!” 襄郡王嫌弃的往后挪了挪,他有些后悔适才的决定了。 “大姑娘!您靠后些,离得太近公子身子刚有些起色,可不能再生疹子!“冷风不合时宜的打断了梦清婳的兄妹情深。 梦清婳又是尴尬又是恼怒,哭了半截的声音卡在了嗓子眼儿,瘪着嘴跺脚起身,她就没见过这么没眼色的奴才,好歹等她哭完,就算是不等到她哭完,至少也别说的这么直接! 襄郡王看了一眼稍后一些的长宁郡主,道,“郡主看着倒是轻减了不少!” 本是一句客套的话,但长宁郡主瞬间便心花怒放了,他是在关心我吗?都能看出我轻减了。 不怪她这么想,襄郡王的语气着实容易引人遐想,尤其这个人还是爱慕他多年的长宁郡主。 “一想到表哥病了快一个月了,长宁就寝食难安,这才轻减了……”说着长宁郡主做出一副乖巧又可怜的模样,坐到了襄郡王的床边。 冷风伸了伸手想阻拦,嘿!你说这人就像是适才没听到他说话一般,公子一碰女子便起疹子,这长宁郡主又不是不知道,还硬往上凑什么凑? 襄郡王却一反常态,语气中略带了丝温和道,“有劳表妹挂心了!” 冷风咕噜一下咽了口口水,睁大眸子,完了!主子今日更奇怪了。 长宁郡主心中一喜,又往前坐了坐,表哥唤她表妹了,真的唤她表妹了,她没听错吧? 第105章 疹子 - 招摇农妃 - 余生锦 冷风刚想阻止,却被襄郡王一个眼神制止了。长宁郡主更是胆大,一只手搭在了襄郡王的手上,眸中含着热泪道,“表哥我带了上好的血燕,待会儿让厨房炖了,给你补补身子。” 襄郡王垂了眸子看了一眼,一只小手莹白剔透如上好的羊脂白玉,又柔弱无骨触感温润,心中却在想他会不会生疹子,长宁是女子,怎么就没有勾起他中午对阿苏的那种奇妙的感觉呢? 梦清婳睁大的双眸,大哥和表姐这是…… 冷风嘴角抽着,主子该不会是想吃回头草吧?他记得小时候主子碰触过一次长宁郡主,身上的疹子好长时间才消,自此之后,主子对这个表妹厌恶极了,今日是怎么了? 微妙的氛围在空气中流淌,四个人各怀心思,最高兴的莫过于长宁郡主了。 小厮不合时宜的声音打破这份微妙,“公子,厨房送点心来了。” 冷风接了过来,放到了床前的小几上,襄郡王随手拿了一块儿递了过去道,“来,表妹吃点心!” 长宁郡主感动的眼睛直冒桃心儿,表哥竟然留意着她爱吃水晶栗子糕,特意命厨房做了。 但这份感动落在襄郡王和冷风眼中,着实没什么必要,记着她们喜好的是厨房! 长宁郡主接过栗子糕,小口小口的吃着,心中甜滋滋的,相较而下嘴中的栗子糕反而没有平日那般好吃了。 梦清婳跺着脚道,“大哥偏心!” 襄郡王抬头看了她一眼道,“冷风,给大姑娘端过去。” 一听这话,长宁郡主更是心花怒放,她吃就是表哥亲手递过来,清婳要吃,便是下人给端过去,她在表哥心中的分量定是重了几分的。 梦清婳看着眼前的桂枝绿豆糕,噘着嘴道,“大哥就是偏心……” 虽是这么说,但还是伸手拿了一块儿。 冷风素常是个碎嘴的,但今日面前的是两位惯常作妖儿的主,他识趣的在心中念叨,不是偏心,怕是今日吃错药了,一会儿他得去药房好好问问。 见梦清婳拿完了,冷风将小碟子放回了原位。 襄郡王皱了皱眉,眸光落在适才长宁郡主碰过的手被上。 冷风循着目光望了过去,惊呼一声,“公子!您起疹子了!” 长宁郡主吓得惊叫一声,从床上站了起来,无措道,“表……表哥……,我不是故意的……” 襄郡王垂了眸子,在人看不到的地方眸光深邃了两分,看来他还真有可能好男色…… 再抬头之际,冷风正在碎嘴,“说了多少遍了,公子碰不得女子,郡主这么大人了,怎么还一点儿分寸都没有呢!” “你!”长宁郡主气得指着冷风的鼻子,道,“是表哥让我坐过去的,何须你一个奴才多嘴?” “公子让你坐过去的?你戏可真多,我怎么没听到公子这么说?”冷风也是急了,他自小与襄郡王一起长大,在他眼中谁动了襄郡王一根汗毛,他就杀了谁! “你!”长宁郡主被气得狠狠跺了跺脚,但又不敢发作,只得忍了。 梦清婳也不知是怎么的,见长宁郡主吃瘪,心中没由来的轻快,还以为冷风是改了脾气了,没成想攒着脾气一起发呢! 表姐这次可比她丢的脸大! 长宁郡主一甩衣袖道,“哼!既然不欢迎我,我走了!” 她故意说的大声,是想引起床上之人的注意,表哥今日对她与以往不同,定然会斥责冷风给她出气的。 哪知襄郡王连个眼神都没给她,只看着自己的手若有所思。 长宁郡主气得一甩衣袖,撒娇不依道,“表哥~~” 那娇滴滴的声音,听得冷风一身的鸡皮疙瘩。 襄郡王抬头,问道,“嗯?怎么了?”那语气似是适才发生的一切他都没看在眼里。 但落在长宁郡主和梦清婳的眼中,就是有意袒护冷风了,长宁郡主气得一口气儿差点没提上来,气得挠了挠手,又挠了挠脖子,怎么这么痒啊? 梦清婳多看了她两眼问道,“表姐你怎么了?” “我痒……”长宁郡主说着手伸到衣袖中,越挠越痒。 襄郡王疑惑的眸光投了过来,梦清婳大呼一声,“表姐你起疹子了!” 看看长宁郡主再看看襄郡王,梦清婳扯着嘴角补充一句道,“跟大哥的一样……,完了……,表姐接触不得男子了……” 长宁郡主听了这话,似是躲瘟疫一般躲开了,她……她才不要这样呢…… 虽然心中只有表哥,但也不能让她也接触不得男子啊……,她真后悔适才为什么要摸表哥的手,连累她也传上了这奇怪的毛病。 越想越痒,长宁郡主丝毫没有形象的伸手去挠后背,哪里还有一点国公府千金的模样。 襄郡王重重的咳嗽了两声,吩咐道,“冷风送长宁郡主和大姑娘离开……” “不!不用!我自己走!”长宁郡主条件反射般拒绝,谁知道冷风有没有这个毛病?万一传的更严重怎么办? 说完长宁郡主逃也似的离开了,梦清婳也跟着跑了出去。 冷风偷偷瞄了一眼自家的主子,完了公子被嫌弃了,从被追捧的香饽饽,变成了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 襄郡王的目光沉了两分,他的疹子是不痒的,适才很明显长宁郡主的疹子会发痒,不是他传染的又是怎么得的呢? 姜瑶这个时候正悠哉悠哉的往自己的房中走呢,前世都是长宁郡主整治她,她为了能嫁给襄郡王一忍再忍,今日反过来了,她别提多高兴了。 可能就是乐极生悲吧,姜瑶走到墙角,刚要转弯,便被人撞的一个趔趄。 她好不容易稳住了身形才发现,撞她之人不是别人正是长宁郡主! 此刻的长宁郡主脸上爬满的疹子,要多渗人有多渗人,她多看了两眼自己的战利品,连带着被撞的气都消了。 “你怎么走路的?没长眼睛吗”说着长宁郡主就是一巴掌呼了过来。 姜瑶忙向后退了一步躲开了道,“郡主息怒!” 第106章 杖毙 - 招摇农妃 - 余生锦 长宁郡主一肚子的怨气似是终于找到了发泄口,她指着姜瑶的鼻子道,“你这不长眼的小厮,还想本郡主恕罪?来人!给我拖下去杖毙!” “杖……杖毙?”梦清婳声音有些飘,一向端庄得体,素有才名,德行出众的表姐怎么张口就要杖毙下人? 眼见着梦清婳目瞪口呆的模样,长宁郡主似是意识到了什么,收敛了道,“杖责二十!” 虽不比杖毙,但杖责二十也够要姜瑶半条命了,真是人在路上走,祸从天上来。 送二人出门的小厮,一见这情景,麻溜的往回赶,这不明显是迁怒吗? 阿苏做错什么了?明明是郡主和大姑娘走的太快,差点儿将阿苏撞飞,反而仗着自己是主子倒打一耙。 小厮边走还边拉了另外一个小厮去给梦管家报信儿。 姜瑶苦着一张脸道,“郡主容禀,小的脚步不快,是郡主走的急了些……” 说到最后,姜瑶声若蚊子哼,因为她在长宁郡主的瘆人的眸子中,看到了命如草芥的自己。 是了,主子要杀你,你又何须有错? 长宁郡主面色越发的难看,这小厮是在指责她无故发难吗? “杖毙!给本郡主杖毙!”长宁郡主咬牙切齿,说完毫无形象的去抓脸。 梦清婳劝道,“表姐我们还是先找太医医治吧,这小厮日后再处置!” “不行!你们几个,给我杖毙此人,我日后会回来检查!” 眼见着阿苏被按上长凳,长宁郡主提着裙摆飞快的走了。 “公子!公子!不好了,长宁郡主要杖毙阿苏!”小厮小跑着进来,边跑边上气不接下气的禀报。 襄郡王皱了皱眉,怎么又是阿苏? “怎么回事?”冷风看了襄郡王的脸色问道。 “阿苏撞了长宁郡主,不!是长宁郡主撞了阿苏!”小厮改口道。 襄郡王眉头皱的紧紧的,长宁郡主素有才名,但他们从小是一起长大,那才名都是虚传,内里是个十足十的刁蛮郡主! “走!去看看!”襄郡王说完率先出了屋子。 冷风跟在后面,没有多言,走出去没多远,襄郡王便顿住了脚步,随后猛地捂住胸口,额上大滴大滴的汗往下落。 冷风快步上前,面上布满担忧道,“公子!公子您没事吧?” 襄郡王艰难的抬头,骨节分明的大手,将胸口处的锦袍抓出一层层的褶皱,他还没来得及说话,便一口血喷了出来。 “公子!公子!”冷风眼疾手快扶住了缓缓倒下的襄郡王,焦急喊道,“快去请太医,公子发病了!” 一时间,襄郡王发病的消息传遍王府的每个角落。 姜瑶还好,只被打了几板子,梦管家便赶到了将她救下。 她伤的不重,没到皮开肉绽的地步,但也满屁股的淤青,只是为何这些下人都形色匆匆的。 她拉住梦管家问道,“叔父,府中发生何事了?” 梦管家抹了一把头上跑出来的汗,道,“公子发病了,你先回去躺着,一会儿叔父让人将药给你送过去!” “公子发病了?”姜瑶狐疑,还欲再问,但梦管家的身影已然飘出几步远,回应她的只有呼啸的寒风。 前世他是没有病的,今生是怎么了?动不动就发病? 姜瑶是自己一瘸一拐的走回房的,回房之后用热水敷着感觉火辣辣的屁股好多了。 梦管家隔了良久才带着药来看她,见其蔫蔫的趴在床上,心中咯噔一声,忙扑了过去。 “阿苏啊,你可别吓叔父,你怎么了?”明明伤的不重呀。 姜瑶正困,迷迷糊糊的半睡半醒,被这个一吓登时清醒了,她揉着眼睛问道,“叔父您怎么了?”怎么一副焦急的模样? 梦管家长舒了一口气道,“你可吓坏叔父了!怎么样还疼不疼?” 姜瑶微微摇着头,道,“不怎么疼了。” 梦管家将药递了过来道,“蓝盖子的是活血化瘀的,一会儿你自己擦上,红盖子的是治疗冻疮的,最好一天擦三次。” 姜瑶点点头将药收下,状似无意问道,“不知公子得的是什么病?午间还好好的,怎么一会儿的功夫便吐血晕倒了?” 梦管家叹了口气道,“叔父也不知道,从公子五岁起就得了这病,这些年来,药材吃了无数,将养的也精心,就是不知怎么的,时不时的就发病,没一点儿预兆。” “太医也瞧不出来吗?”姜瑶思量问道。 前世襄郡王虽脾气暴戾,性情阴鸷但身子却是极好的,重生一回他脾气秉性倒是好了,这身子却差了不少。 也不知是怎么的,一想到前世今生,姜瑶便立马想到襄郡王胸口上的那一块儿伤疤。 “公子胸口……”她脱口便问,但话说到一半,才反应过来,这种私密的伤疤,她应该是不知道的。 “胸口怎么了?”见其欲言又止,梦管家追问道。 “没什么……,只是这两日跟公子送饭,感觉他胸口好像保护的格外的紧。”姜瑶胡诌道。 梦管家眸色暗了暗道,“是啊,都是过去的事了,你好好养着,叔父明日再来看你!” 姜瑶正想继续问,什么叫都是过去的事了?梦管家就起身了,弄得她心跟猫挠了一般,更是迫切想知道。 待到梦管家离开了,姜瑶自己擦上了药,幸好是冬日,隔着厚厚的棉衣,几棍子落下来也不至于打伤打残,但青红肿是少不了的。 那厢襄郡王没到晚饭的时辰便醒了,醒了之后就似是个没事人一般,坐在床上,骨节分明的大手抚着胸口,表情凝重极了。 护国寺的大师曾有言,他这病根待到娶妻之日便能去除,之前若是哪日发病了,定是命定的那个女子正在受苦,十倍百倍的反噬到了他身上。 他苦笑一声,微微摇了摇头,这些年来听得多了,他竟也相信这种无稽之谈了。 笑着笑着,脑海中就出现了一个干瘦丑陋的人影,那时小厮禀报说他被长宁郡主杖毙,也不知道有没有被救下? 第107章 吐血 - 招摇农妃 - 余生锦 冷风站在窗前,狐疑问道,“公子您笑什么?” 他抬头,问道,“阿苏怎么样了?” “他好着呢,才被打了几下,便被梦管家赶到救下了!”说这话之时,冷风还颇有怨言,那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恨不得将姜瑶打死呢! “嗯!” “公子怎么问起他了?” “就想到了……”说到半截,襄郡王声音戛然而止,没事他怎么就突然想起一个小厮了?还是在想到护国寺大师说过的话之后? 冷风却没发现异样,还在碎碎念道,“那阿苏还真是好运气,总之死不了!” 姜瑶比他们想象的伤的要轻,敷了药晚上又喝了一大碗的鸡汤,半夜还补了一顿燕窝粥,也过上了有人给送饭的日子,那别提多滋润了。 这一夜倒是睡得香甜,第二日醒来之时,被打的地方却格外酸痛,她扯着脖子往后看了看,白皙的皮肤上,大片的淤青,复又涂了药。 她寻思着练武功一日都不能落下,方才起身去了竹林,事实上去竹林是为的什么,只有她自己知晓。 这几杖对于姜瑶来说,不过是一点小伤罢了,往常从山坡上滚下来,摔得头破血流的,第二日还是要上山采药的,这点疼痛着实不算些什么。 天还未亮,姜瑶刚到竹林,远远的便望见一朦朦胧胧的白色身影,在竹林间舞剑。 他没事了……,昨日吐了血,今儿又生龙活虎的了。 姜瑶松了一口气,似是支撑她跑过来的力气被抽干,缓缓靠在大石头上。 “嘶~”痛!姜瑶捂着屁股,疼的直跳脚。 适才跑的急,也不知道赶过来是为了什么,眼下松了一口气,靠坐在大石头上,才意识到伤处的疼痛。 “谁?” 襄郡王一声厉喝,剑锋刺破冷沉的空气,比人更快一步到了姜瑶面前。 姜瑶大惊失色,尖叫道,“郡王爷是我!阿苏!” 襄郡王眉头锁的紧紧的,若是适才他没听错,这小厮情急之下唤的是“郡王爷”三个字。 册封郡王的圣旨还未下,他是怎么知晓的? “郡王爷?”襄郡王眸光冷沉,紧锁姜瑶的面庞。 姜瑶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对呀……”有什么不对的吗? 刚说完,她便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前世她入公主府是三个月之后的事了,那个时候陛下刚刚册封襄郡王,眼下圣旨还未搬下,这几日在府中,府中人皆叫他公子,自己竟没仔细想是为何! “是公子……,公子……,奴才一时情急说错了……”姜瑶那边说边低下头。 那明显心虚的模样和闪烁的言辞,别说襄郡王,换做任何一个人都不会相信。 “你是谁派来的?” “啊?什么谁派来的,我是从乡下来的呀。”姜瑶边打着马虎眼边想着办法。 “乡下?”襄郡王大手一伸,捏着姜瑶的下巴,缓缓抬起手臂,面无表情问道,“说还是不说?” 姜瑶双脚离地,脖子被扼紧,呼吸极为困难。 她眸露惊恐之色,双手用力拍打襄郡王的大手,只是力量太过微弱了,未能撼动分毫。 她越是挣扎,扼在脖颈上的力道就越收紧,渐渐的她意识有些模糊了,襄郡王一双眸子深邃,死死的锁着姜瑶憋得通红的脸。 俶的,不知怎么的,胸口异常的憋闷,他眉头皱紧用力的按了按胸口。 姜瑶挣扎着道,“快放开我……” 随着姜瑶呼吸愈加困难,襄郡王也似是窒息一般,喘不上气来。 过了良久,他才不甘的松开手,二人齐齐跌倒在地上。 姜瑶缓了口气,挣扎着过去扶着襄郡王的手臂问道,“你怎么了?” 襄郡王抬头不可置信的望着姜瑶,怎么才一会儿的功夫,适才被扼住脖颈的感觉便消失了,呼吸也顺畅不少。 姜瑶却以为他还要掐她的脖子,爬起来撒腿就跑。 “站住!”身后襄郡王大喝一声。 姜瑶心道能喊这么大声,定是没事了,便头也不回的跑开了。 襄郡王却没打算放过她,换了口气,一掌拍了过去,饶是只用了一分力道,也将姜瑶打的扑倒在地上,爬都爬不动。 随后,襄郡王一口鲜血喷出,不歪不倚正好倒在姜瑶的脚上。 姜瑶被一掌打在肩膀上,正恼怒呢,头也没回,一脚便蹬在襄郡王的脸上,听过抱大腿的,就没听过连脚都抱的。 “走开!”姜瑶又是一脚,才发现不对劲儿,怎么人动都不动一下。 待她好不容易挣扎着把脚抽出来,才发现襄郡王是吐血晕倒了。 她赶忙跑过去,将人扶起来,拍着他的脸道,“喂,你没事吧?” “你醒醒啊,我可没动你呀,你醒醒呀……” 襄郡王就似是死了一般,毫无生机的躺在她怀中,双眸紧紧的闭着,只有嘴角残存的鲜血昭示着适才发生的一切。 姜瑶哭的心都有了,明明是他又打人又掐脖子的,自己没什么事,他还吐血晕倒了,这叫什么事啊…… 想着想着她竟真的抱着人哭了起来。 “你不要有事,你快醒醒……”少女的声音褪去漫不经心,掩住毫不在意,仔细听能听出丝丝缕缕的紧张。 一滴泪从眼眶中坠落,滴在襄郡王的面上,冰凉的触感,却将人烧的滚烫。 姜瑶吭吭哧哧道,“你不要有事……” 余音未落,便闻冷风惊呼一声,“公子!” 而后一闪身便到了近前,一把将姜瑶推开呵斥道,“你把公子怎么了?” 姜瑶被推得一个趔趄,跌坐在地上,她似是没听到冷风的话一般,抓着冷风的手臂就问,“他怎么了?他怎么又吐血了?” 冷风狠狠的将姜瑶甩开,一眼瞪了过去,正是这一眼,看得他瞠目结舌。 发生了什么事姜瑶也不自知,只吸着鼻子道,“他突然就吐血晕倒了……” 冷风袖子一挥,如刀割一般打在姜瑶的面上,姜瑶痛呼一声,“你干什么?” 冷风自牙缝中挤出几个字,“是该我问你,你要做什么?” 说完他也不搭理姜瑶,带着襄郡王便离开了。 第108章 调令 - 招摇农妃 - 余生锦 姜瑶蔫蔫的回了房间,此刻天还未亮,一路上没碰着什么人,待到了房中,才发现面上的易容,早已被泪水冲了下去。 冷风那一挥衣袖不是打她,而是擦掉面上残存的污渍。 她惊恐的睁大双眸,双手捂着脸,完了……冷风看到她的脸了,在莲花村之时,他便要杀了她,好在林大哥拦住了,眼下是送到嘴边上了,哪里还有命在? 三十六计走为上计,要趁着冷风无暇顾及之时先溜,姜瑶迅速收拾好了东西,临出门之际又犹豫了。 前世父亲和三哥哥疼爱她一场,证明文昌伯府清白的证据还没拿到,她不能就这么走了。 留下来也不一定是个死,只要想个法子,将冷风糊弄住便好。 襄郡王是约莫中午的时候醒来的,醒来一低头就看到了肩膀上的鞋印子。 他目光沉了沉,晕倒之际,好似被人踹了一脚,八成就是那阿苏吧,他还真是没一点儿做小厮的觉悟! 冷风适时的打破沉默道,“公子,可是阿苏害得您吐血的,我去杀了她!” 襄郡王伸手摸了摸胸口,是阿苏吗? 昨日阿苏被杖责,他吐血,今日他掐阿苏的脖子,自己却更难受,又打了阿苏一掌,自己竟然吐血晕倒了…… 但阿苏是个男子……,与他命运牵扯的当是个女子呀…… 这么想着他竟觉得鼻尖萦绕着淡淡的馨香,不能想不能想,许是到了该成亲的年纪了,想着阿苏那张丑陋的脸,竟也觉得有些眉清目秀的。 见襄郡王眸色变幻莫测,冷风气愤道,“我去杀了她!” “等等……”襄郡王沉着的声音自身后响起,他道,“从今日起,把阿苏调到我身边伺候。”放在身边才好知晓他究竟是何人,究竟为何进公主府! 冷风震惊回头,咬着牙道,“但是公子,阿苏她想杀您……” 他话未说完便被襄郡王打断了,襄郡王沉了声音道,“按我说的做!” 不管是要杀他还是如何,但阿苏入府确有其目的是真! 他先要弄清楚的有两件事,其一,陛下圣旨未下,要册封他为郡王之事连冷风都不知晓,遑论身为小厮的阿苏?阿苏究竟是何人派来的?都说养虎为患,不养又何来患? 其二,他这两日吐血,究竟与阿苏有没有关系! 不多一会儿的功夫,墨竹轩的小厮前来传话,说公子要调阿苏做贴身的小厮。 一众的小厮既惊奇又羡慕之时,却发现阿苏竟出府了。 待到小厮回禀之时,襄郡王眉头锁的越发的紧了。 “他出府去做什么了?”襄郡王沉了沉才问道。 “小的不知,厨房的人也是听了公子的调令,才去阿苏房中喊人的,这才知道他人不在府中。”小厮一五一十的答了。 襄郡王摆摆手,示意他退下,而后望向冷风道,“派人去寻寻。” 冷风领命而走。 此刻,姜瑶正坐在松风阁的雅间中,对面是久违的林子琛。 林子琛容色温润,放下茶盏问道,“现在可以说,黑虎那些人为什么抓你了吗?” 姜瑶垂了眸子,林大哥连黑虎的名字都打听到了,看来这一日他也没闲着。 她笑了笑道,“林少将军想必也查到了些黑虎的为人吧?” 林少将军微微点了头道,“嗯!不过我并不觉得,他抓你是因为他本就是那样欺凌弱小之人,定然还有其他原由。” 姜瑶伸手端了茶盏,轻啜一口,她并不想让林子琛知道她便是姜瑶,但正是这一个啜茶的动作,却吸引了林子琛的注意。 他的手?这上面的冻疮看着怎么有些眼熟? 林子琛的目光也不过片刻的停留,就被姜瑶发现了异样,她忙收回了手解释道,“我是从乡下来的,适逢冬日,自然会冻疮多一些,没有什么可奇怪的。” 林子琛收回目光,淡淡的应了,确实手生冻疮的不只有她一人。 “黑虎抓我,是因为我听到了他们的秘密!”姜瑶直接切入正题,也不知是不是急于转移注意力。 “城西的西市街口有一家针线铺子,那铺子表面上是卖针线的,实际上是苗疆的一对祖孙开的,暗地里卖的是害人的蛊虫,这些蛊虫就是通过黑虎的手,转卖给京中权贵的!” 林子琛显然有些难以置信,扬了眉头仔细打量着面前这个干枯瘦小其貌不扬的男子问道,“你可有证据?” “没有!”姜瑶斩钉截铁道,她没有证据,但所说句句属实,她重活一世,最大的优势便是知道即将发生什么,而最痛心的,便是知道但无力阻止。 就像是明明知道文昌伯府会被抄家,但是她不能说,说了也不会有人信,唯一的途径便是自己找到证据,证明文昌伯府的清白! 林子琛默了默,神情变幻道,“你说的事我会去查,不过……,黑虎这个人在西市那块地儿多有张狂,得罪的人更是不少,鲜少有人会存了报复的心思,你还是好自为之吧。” 姜瑶一时有些瞠目结舌,林大哥的意思是她心思狭隘,胡编乱造,借他之手报复黑虎? 但也只是一瞬,她便释然了,是了,林大哥无条件相信的是甄招摇,不是她这样一个无名小卒,遇事多方面思考,这才是他做事的风格。 姜瑶再次喝了口茶,松风阁的茶固然名不虚传,从茶叶到泡茶的工艺都是一等一的好。 前世五年,她养在深闺,端着大家闺秀的谱,彼时便听人一次次的说松风阁的茶如何如何的好,却碍于礼教的束缚,从未踏足过此地。 待到放下茶盏,她才道,“广平王府的大老爷近些时日会暴毙,御医也查不出所以然,林少将军可以等等看。” 林子琛探究的望向姜瑶,示意她继续说。 姜瑶琢磨了一番,便胡诌道,“是我从黑虎那里听到的,广平王府老王爷已至垂暮之年,府上二老爷不甘居于人下,拱手将王府泼天的富贵想让,便想了这神不知鬼不觉的法子,待到大老爷暴毙,他便可以名正言顺的继承王!” 第109章 跟踪 - 招摇农妃 - 余生锦 “我也正是听到了这件事,才会被黑虎等人追杀。” 前世确有此事,那时她初入京都,恰好赶上广平王府大老爷的丧事,彼时也只叹息一声将才英年早逝,谁成想几年后连窝儿端了那针线铺子,才审出此等骇人听闻之事! 林子琛思量片刻,这人说的虽有些天方夜谭,却也不是完全没有可能,他低低的应了声,“嗯!那且先等些时日。” 姜瑶垂了睫羽,嘴角微微含了笑意,她知道林子琛古道热肠,不管此事是真是假,定不会任其发展,或许广平王府的大老爷会成为她救下的另一条人命! 林子琛定定的望着含笑的姜瑶,而后忙别开眼,怪了他怎么就在这么惨不忍睹的脸上,看出了恬静美好呢? 姜瑶起身道,“事情说完了,我先走了!” 待到姜瑶出了雅间,林子琛清朗的面上多了丝犹疑,低低的跟身边之人交代了几句。 姜瑶是先去买了贴药才回府的,要不是为了找个合适的出府由头儿,她才舍不得那一贴药的钱呢!要知道她的荷包还在襄郡王手上,如今身上就那么二两银子,要花在刀刃上! 待到回了公主府,身后一直不远不近跟着之人才仰头看了看公主府的牌匾,转身离去了。 至于姜瑶,她前脚刚迈进门槛儿,后脚就有人去禀报襄郡王了。 “买药?”襄郡王拧眉疑惑问道。 禀报的小厮重重的点头道,“奴才看的真切,阿苏回来时手中确实拎着药的!” 襄郡王摆摆手示意他下去,待到小厮退了出去,冷风才道,“阿苏是管家的侄子,府中不会缺了他的药,没必要出去买!” 襄郡王点头,问道,“派去寻他之人可回来了?” “还没有……”冷风回道,语气中满是犹豫,阿苏都回来了,寻她之人还未回来,那必然是没寻到! 这他们就想错了,没一会儿的功夫,派出去找姜瑶的近卫便回来了。 要说这近卫的名字,倒还真有些意思,贴身保护襄郡王的近卫一共四人,领头的便是冷风,由于襄郡王是个起名废,便一路顺了下去,剩下的叫冷二风,冷三风,冷四风! 冷风看了他一眼冷四风,扣着鼻子问道,“没找到?” 近卫冷四风嫌弃的直皱眉,他大哥也太没有形象了,心中吐槽完冲着襄郡王拱手道,“找到了,不过……” “不过什么?快说,别吊公子的胃口!”冷风催促道。 “属下找到阿苏的时候,他正在回来的路上,不知道他先前去哪里了!” 冷风碎嘴的毛病又犯了,叹了口气道,“那跟没找到有什么区别?” 冷四风白了他一眼,不多话能死?他的话还没说完呢! “确实没什么区别,不过属下发现,阿苏回府之时,身后有人跟踪!” 襄郡王一听靠在大迎枕上的后背直了起来,什么人会跟踪一个小厮?冷风也难得收起了好奇,容色凝重两分,等着冷四风继续说话。 “那人是林大公子的近卫!”冷四风难得找到的存在感,挺了挺腰杆,清了清嗓子才道。 “林子琛的近卫?”襄郡王拧眉与冷风对视一眼。 他与林子琛一向交好,前些时日又一同参与劫贡品一案,也算的上是生死之交了,若说阿苏是他派来潜在自己身边的,他第一个不相信! 冷风眉头却锁紧了,别人不知道,他却是知道的,阿苏是女子! 虽不知道她是不是真的跟梦管家是亲戚,但她一定就是莲花村那个不男不女,涉嫌暗算他家公子之人,而且她那时便与林子琛关系匪浅! 冷风正犹豫着要不要说,便闻襄郡王道,“你先下去吧,此事莫要再提起!” 冷四风领命而走,冷风默了默欲言又止,此事牵扯到林公子,就算他说了,自家公子也会相信的,不如先抓住阿苏的狐狸尾巴。 那厢姜瑶刚回房,便有小厮来报喜,将襄郡王把她调到身边伺候之事告诉了她。 有小厮笑着道,“阿苏日后若是发达了,记得照顾我们几个!” 姜瑶瞥了那几个人一眼,除了阿才哥,其余几个昨日还想打她哩,照顾你们?照顾个大头鬼!“ 心中虽是这么想的,但口中依旧客套道,“那是自然,那是自然!” 幸福来得太过突然了,砸的她有些懵怔,明明今晨他还想杀了自己,现在就要调自己到他身边去,不知道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还是觉得留在自己身边,她更容易出错,杀了她的机会大一些。 真是的!明明是自己心中存了怨恨,襄郡王那前世的杀人凶手,却还日日想着报复! 见姜瑶若有所思,阿福推了她一把道,“还想什么呢?公子还是刚过正午时派人来传话儿的,你好不容易回府了,还不快去复命!” 姜瑶嘴角有些扯,“刚过正午?” 阿福重重的点头道,“嗯!是!” 那不就是她刚刚出府的时候吗?那她还买什么劳什子的药?凭着公子的聪明才智,又有冷风在一旁煽风点火,谁还想不到他身为梦管家的侄子,不差这点药?好好的白白浪费了五十文钱。 “嗯!我知道了。”姜瑶应了声便往外走。 待到她进了墨竹轩,襄郡王正病歪歪的靠在大迎枕上,冷风则是站在一旁削苹果。 姜瑶腹诽一句,大冬日的这一个苹果从南方运过来,劳民伤财,亏你们还吃的下去! 姜瑶走到床边,微微弯身道,“谢公子恩典小的近身伺候!” 正在削苹果的冷风睨了她一眼道,“真的感激?真的感激就跪下磕三个响头!” 姜瑶:“……” 真的!她好想将冷风这张贱嘴撕了! 她翻了翻白眼儿道,“在我们老家,人死了才磕三个头!” “你敢诅咒公子?”冷风削了一半儿的苹果,手中的匕首还带着苹果皮指着姜瑶。 姜瑶心中一惊,冷风可不是好惹的,在他心中襄郡王就是天,谁咒他就是跟冷风过不去。 第110章 沐浴 - 招摇农妃 - 余生锦 姜瑶还真怕冷风手一抖,给自己脸上来一刀,她装着傻伸手过去,指尖挑了匕首上的苹果皮,放在口中嚼着道,“谢公子赏赐,这苹果皮最是养人了!” 冷风:“……” 襄郡王:“……” 谁赏赐他了?这人是不是有点傻? 冷风没好气的哼了一声,这是给她吃的吗?没见识的乡巴佬儿,苹果皮都不配吃。 姜瑶眼神一亮,别说这苹果皮还真是好吃!那苹果的味道应该更好吧? 这么想着,她咕噜一下咽了口口水。 冷风嫌弃的转身,咋会有这么馋的小厮,都说了他连苹果皮都不配,他还觊觎削好的苹果。 姜瑶丝毫未觉有什么不妥,伸过手去道,“冷风大哥辛苦了,这削好的苹果我给公子递过去。” 冷风白了她一眼道,“先擦擦你的口水!” 姜瑶也是听话,被这么一说,还真拿着衣袖去擦,襄郡王眉头皱得紧紧的,终是忍不住道,“给他!让他吃!” 冷风将苹果丢了过去,姜瑶接过就啃,襄郡王嫌弃的别开眼,真是没眼看了,越看越觉得像是癞蛤蟆在吃天肉! 他不适的轻咳两声,真不知道将这小厮放在身边是对还是错,别到时候什么也没查出来,倒把自己恶心的够呛! 姜瑶羽睫煽动,一双清澈见底的眸子中,倒映着襄郡王浓浓的嫌弃,她乐呵呵的将苹果递过去问道,“公子吃吗?” 那一副你若是吃我就让你咬一口的模样,气得襄郡王差点没一口血呕出来。 “拿开!”襄郡王心中嫌弃的不行,面上却还是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 姜瑶哦了一声,收回手,继续咬着苹果,那咔嚓咔嚓的声音,没得让人以为他是故意的。 嗯!她就是故意的,她就是这么俗不可耐! 襄郡王瞥开眼道,“冷风,带他去领两套衣服,收拾干净了再来伺候!” 嫌弃她?姜瑶咬苹果的动作顿住,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无措的看着襄郡王,心中却乐得直跳脚。 她满脸的委屈道,“我哪里不干净了?才十几日没洗澡而已,收拾的也整齐,穿的可比我在老家的时候强多了,您看着衣服一个补丁都没有!” 这可都是大实话,她确实十几日都没洗过澡了,前十日在路上洗不得,来到这里之后晚上都没有个闲功夫,最重要的是她没有浴桶,充其量就是自己灭了灯,用热水擦擦。 冷风听了,立马弹出几米远,一只大手在鼻子边扇着,瞥着嘴道,“怪不得一股子的味儿!” 姜瑶翻了翻白眼儿,往他身侧凑了凑,不甘道,“哪里有味儿了?”姑奶奶就算是出汗也是香的,跟你这种臭男人能一样吗? 冷风后退两步,这样的姑娘,又懒又邋遢,长得还差,估摸着日后是嫁不出去了! 正腹诽着,姜瑶小跑着到了襄郡王身侧,忽闪着衣袖道,“公子,您闻闻阿苏身上一点儿味道都没有!” 襄郡王坐在床上,躲无可躲,随着姜瑶手臂摆动,一股淡淡的馨香萦绕鼻尖,他眉头狠狠的皱了一下,摆手道,“冷风!拖出去洗干净再进来伺候!” 冷风几乎是拎小鸡一般将姜瑶拎了出去,姜瑶还在不甘的叫着,“没有木桶啊,公子!” 襄郡王紧紧咬着牙关,真想一掌拍死这个小厮! 他真的是疯了,明明是一个脏兮兮的小厮,他怎么就幻想出那股子馨香了? 没多一会儿的功夫,姜瑶笑眯眯的看着沐浴的新木桶,桶中冒着热气,伸手一撩水珠自指缝倾泻而下,漾起一圈圈涟漪。 冷风鄙视的看了她一眼,墨迹道,“东西都给你备好了,快点洗!” 姜瑶一副卸磨杀驴的模样,两把将冷风推出了门外,“走走走!我自己会洗,你别看着了!” 冷风转开眸子,说的好像他多乐意看似的! 咣当一声门被关上,冷风不甘叫道,“你洗完快点去伺候!” 姜瑶不耐烦道,“知道了,知道了!”真是啰嗦! 待人走远了,她才掩了窗子,哼着小曲儿,脱了棉衣坐进了木桶中。 热水澡就是舒坦,一泡就是两炷香的时间,待到水凉了她才起身,感觉整个人都轻快了不少。 府中领的里衣偏宽松,没有娘亲亲手织布做的合身,姜瑶拿了一件套在身上,换了一套棉衣,并着外衫,贴上脸上的麻子和烂疙瘩就出门了。 一路不疾不徐的,溜达到墨竹轩时,已然到用晚膳的时辰了。 襄郡王是当今陛下的亲外甥,在朝中没有官职,身子有不怎么好,是以应酬不多,说白了就是一个闲散的贵公子,混吃等发病的那种,完全不用考虑外出,或是不在府中用晚膳那种可能。 来送饭的是大厨房的阿才,姜瑶接了过来,拎进去摆好才去请人。 襄郡王这个病娇这才下了床,出了里屋。 姜瑶脖子伸着道,“公子,奴才先把床给您铺好!” “嗯!”一声男子浑厚淡薄的声音传来,襄郡王迈步出了里屋,顺道还给冷风使了个眼色。 冷风会意,不声不响的溜进了屋。 姜瑶双手扯着锦被甩了几下,有模有样的铺起了床,但一双眸子溜精溜精的,四处扫着,手时不时的伸到被子底下摸上两把。 咦?这是什么? 俶的,指尖触碰到一坚硬冰冷之物,她顺着枕头的边缘将那东西抽了出来。 是木兮?与襄郡王的佩剑君兮是一对,均为精铁所铸,前世这把匕首便是赠予她防身用的。 看着木兮的窍壳上雕刻的繁复花纹,姜瑶不禁又怅然两分,怎奈一句物是人非? 冷风在她身后看着,见其拿了木兮复又放回去,而后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继续铺床,只是床铺的时间有些久,一双不安分的小手还到处乱按,似是在寻找什么。 确认了床上什么都没有,姜瑶才直起了身子。 这一转身不打紧,身后半步远站着的冷风映入眼帘,吓得她一屁股跌坐在床上。 “冷……冷风……,你什么时候来的?”姜瑶吓得话都说的有些不利索了,果然她不适合做这种偷鸡摸狗的勾当! 第111章 家规 - 招摇农妃 - 余生锦 “我……我在铺床……”姜瑶解释着,这解释岂知不是在欲盖弥彰? 冷风目光落在床上,默了片刻道,“嗯!出去伺候公子吧……” 他没有揭穿,并不是不想,而是知道姜瑶什么也没找到,那他又何必打草惊蛇? 姜瑶一颗小心肝儿扑通扑通直跳,他看见了吧? 当是看见了的,冷风除了嘴碎一些,感官是格外敏锐的! 她一边往外走,一边用余光偷瞄着身后,提防冷风突然发难,却不想冷风没有丝毫的动作。 出了里屋,进了正堂,襄郡王难得的多看了她一眼。 是他多心了,阿苏的丑根本就不是衣服的锅,也跟沐浴毫无关系,就是人的问题,说他丑吧,但那一双眸子又似是上等宝石一般,镶嵌在他脸上,怎得一个暴殄天物了得! 襄郡王垂了眸子,目光落到饭菜上,赶走适才脑子中的想法,浑厚的声音如暮鼓晨钟,“过来伺候!” 姜瑶屁颠儿屁颠儿的走了过去,许是过于紧张了,她并未发现襄郡王与冷风的眼神交流。 在找东西?襄郡王眸光沉了沉,那日在书房她也是在找东西,究竟是找什么? 许是过于紧张了,姜瑶竟忘了此刻她还是一个连夹菜布菜都不懂的乡巴佬儿,襄郡王看哪道菜,她便夹哪道,动作娴熟优雅,似是精心调教过一般。 襄郡王自然有所留意,心中又觉查出不对劲儿,姜瑶却还傻呵呵的,丝毫未察觉。 夹到清蒸鲟鱼的时候,她筷子顿了顿,襄郡王是不吃这种鱼的,是重活一世改了口味,还是要吃鱼中的配菜? 姜瑶寻思的功夫,便闻男子没有丝毫情绪的声音传来,“怎么不动了?” “嗯!”姜瑶应了声,夹了一筷子配菜,他要吃的应该是这青菜吧,毕竟大冬日的能吃到青菜不容易。 待到鲟鱼中仅有的一筷子青菜落到碗中之时,襄郡王眸光深邃了两分,他连自己的喜好都打听好了,若非身边亲近之人,断然不知道他不吃鲟鱼的! 贵族亲眷往往都是喜欢的不喜欢的都会吃上几口,为了防止被人察觉到喜好,他不敢说这府中没有知道他的口味,但少之又少。 姜瑶见其并没有要吃青菜的意思,忙又夹了一筷子鱼,筷子距离碗边还有些距离,便闻,“挑刺!” 姜瑶翻了翻白眼儿,挑刺?鲟鱼有刺可挑吗?我看是你在挑刺儿! 你让挑那我就挑! 姜瑶将鱼放在一侧的碟子中,又拿了一双筷子,左手右手一起开工,扒拉着鱼肉,没一会儿的功夫便递了过去道,“公子请用,刺都挑好了!” 襄郡王只淡淡的瞥了一眼,若不是自幼良好的教养,他非要破口大骂不可。 你这是挑刺吗?这是分尸!不应该是剁成肉酱! 这夹都夹不起来的鱼肉酱,让他怎么吃? 冷风嘴角扯着,斥责道,“你家这么挑刺的?” 看着冷风难看的脸色,姜瑶收起了恶作剧成功的庆幸道,“我家不挑刺儿啊……,若是挑就是这么挑的!” 冷风被她那一脸无辜气得牙齿咬得咯吱咯吱响,手心好痒,好想打人,但他不打女人! “你家不挑刺?你家吃的起鱼吗?” 姜瑶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道,“哦!是诶!我家不吃鱼的,所以没有人挑刺儿!” 此挑刺儿非彼挑刺,冷风反应了好一阵,怎么听怎么觉得姜瑶这话意有所指,说他挑刺儿?他还就挑给她看了! 他轻咳两声掩饰被一个低段位的小厮指责的尴尬道,“阿苏,你知道公主府第三十条家规吗?” 姜瑶仔细的想了想道,“不知道!”而后反问道,“冷侍卫难道想说我犯了第三十条家规?” 冷风点了点头,反正阿苏是新来的,说她犯了哪条就犯了哪条。 “哦?你说我犯了我就犯了?你得将第三十条背出来,我才甘愿领罚!” 冷风吭哧了两句,胡诌道,“第三十条家规便是,主子说话不许顶嘴,当然了,侍卫说话,身为小厮的你也不许顶嘴!” 你以为这样就能将人唬住,只见姜瑶轻飘飘的哼了一声道,“我是从村里来的,你可别骗我,我听说京中大户人家的家规都是文绉绉的,咱们公主府的家规怎么这么通俗易懂?” 冷风嗓子一噎,他没读过多少书,充其量就是识字罢了,胡诌出来的家规自然比不得别家仔细推敲过的。 他输人不输阵道,“这是我理解的意思,原本自然不是这么写的!” “这么说冷侍卫见过原本的了?” 冷风肯定的点了点头,道,“那是自然!公子年幼之时抄家规我都陪在身侧!” 看他那言之凿凿的模样,姜瑶心中还真有些打鼓,难道公主府真的有家规?前世她怎么没听人说过? 她试探性问道,“那你说第一条是什么?” “额……”这可难住冷风了,他憋了良久也没想出来。 姜瑶狡黠一笑道,“我知道啊……,这第一条嘛……就是……公主府根本就没有家规,都是你胡诌出来的!” 冷风被这么一揭穿,脸蹭的一下就红了。 姜瑶笑得前仰后合,没有一点儿形象的指着冷风道,“你看你,谎都说不圆,还想忽悠我!” 正在吃饭的襄郡王眉心一拧,他竟然还知道公主府没有家规? 姜瑶丝毫未察觉空气中流淌的微妙氛围,依旧笑着嘲讽道,“公子年幼之时抄的怕是国公府的家规吧!” 想骗她?先驸马是宁国公世子,襄郡王自小长在国公府,直到十二岁才搬进公主府居住的。 这下连冷风都察觉出不对劲儿了,这个阿苏知道的还真不少! 再一看自家主子,似是并不察觉一般,伸手夹了一筷子红烧肉放在口中嚼着。 姜瑶看了看冷风,再看看襄郡王才发觉自己说错话了,但此刻再收回已是来不及。 感受到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襄郡王淡定的继续夹菜,阿苏这个小厮来历还真不简单,夹菜布菜颇有章法,知道他的口味,知道公主府没有家规,还能猜到他小时候抄的是国公府的家规,还真是让人不得不上心呀! 第112章 烛台 - 招摇农妃 - 余生锦 一席晚膳,三人各怀心思,姜瑶只盼着早点结束,早早的回房好好想想日后怎么应对。 然而世上哪有这么便宜之事,用完了晚膳,收拾碗碟送回了大厨房,姜瑶脚刚进墨竹轩,便被告知公子要沐浴,让他进去伺候。 伺候男子沐浴,她还是大姑娘上轿头一遭! 姜瑶在正厅一会儿擦擦桌子,一会儿摆摆椅子,墨迹了小半个时辰,某人终于等不了了,命冷风来传话。 “阿苏,公子唤你呢,你怎么回事这么久不进去!” 姜瑶嘴角扯着,“我……我在擦桌子啊……,桌子还没擦干净……” 冷风瞥了一眼一尘不染的桌子,皱了眉头道,“先去伺候公子沐浴!” “哦……”姜瑶慢吞吞的,一副心不甘情不愿的模样,或许她再多墨迹一会儿,公子就不用她了吧…… 冷风刚转身,复又半侧过头来望着他道,“怎么?你不愿意?” 姜瑶心中小人那叫一个激动啊,重生以来,她第一次觉得冷风这般贴心,刚想点头,便又闻,“不愿意就回你的大厨房去!” 一句话掷地有声不似是开玩笑,姜瑶心中咯噔一声,点头如捣蒜道,“我愿意!我愿意!我就是怕伺候不好,惹公子不高兴!” 冷风多看了她一眼,似是要在她那张丑陋的面庞下,看出真实的想法。 姜瑶心虚的低下头,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捋着墙角蹭进了屋子。 屋中放了四个高脚烛台,每个烛台除了顶端最高最大的烛台,又分出八个分支,一共燃了九支蜡烛,将整个屋子照得如白昼一般。 姜瑶心中暗骂了一句浪费,这么多蜡烛,若是拿个几根回去,娘亲再也不用借着昏黄的油灯光做绣活了! 省着些多好!她拿了剪刀,走到烛台前,伸手剪了一半的灯芯。 襄郡王正在看书,烛光忽闪一下,他抬眸望了过来。 暖橘色的烛光,映衬着姜瑶的侧脸,许是远了,又或是光晕的问题,竟将那一张疙疙瘩瘩的脸抚平,映衬出少女轮廓柔美的侧脸。 再一看墙上映衬的人影,长长的睫羽,小巧挺拔的鼻梁,纤瘦却略带弧度的身形,剪烛的哪里是小厮?分明就是一个缥缈的少女! 襄郡王一时看的有些痴了,鬼使神差的走了过去。 此时,姜瑶正踮着脚尖,剪最高那处烛台,醇厚的声音入耳,“我来!” 温馨浪漫的氛围下,姜瑶心神一荡,随后一只大手缓缓滑过她生满冻疮的小手,拿过剪刀去剪灯芯。 她的心跳骤然跳停了,这情景好像书中所言的相濡以沫,她痴痴的望着,眼前的男子动作优雅一下剪掉灯芯,复又转过头来看着她。 姜瑶心中一紧,第一次生出了想要摘掉这丑陋易容的想法。 哪想她还没动手,襄郡王眸子中漾得满满的情谊,就变成了惊悚和失望。 襄郡王狠狠的吸了口气,他真的是走火入魔了,适才怎么就将这丑陋的小厮看成了翩翩少女了? 姜瑶一颗膨胀到无处安放的心,像是刚洗了冷水澡一般,一下就落回了肚子,整个人也清醒了。 襄郡王忍着恶心道,“过来伺候吧……”声音中是难掩的失望和惆怅。 姜瑶跟着他的脚步过去,硕大的浴桶中冒着腾腾热气,放下一层层的帷幔,屋内的烛光透过帷幔,将里面的二人的剪影投在轻纱上,随着窗户缝中透过来的夜风,在帷幔上荡漾。 “宽衣!” 姜瑶还在愣神,便闻一声男子醇厚的声音入耳。 她下意识的看过去,少年略显稚嫩的面庞上,镶嵌着一双成熟又深不见底的眸子,那眸底的复杂神色是她从未见过的。 “是!”姜瑶应了一声,绕到襄郡王身后,缓缓抬起手解他的腰封。 腰封是上等的浮光锦所制,绣着暗纹,触手丝滑间,又带着刚离人体的暖意。 一双小手在腰间盘桓,襄郡王明知道那是个小厮,却还是忍不住心底的波动,转过头来望向一侧帷幔上的剪影。 帷幔上二人贴的很近,有那么一瞬,他生出一个少女自身后环着他腰际的错觉。 姜瑶摘了他腰间的玉佩,捏着上面的络子,仔细的看了看。 这块儿便是安乐大长公主留给未来儿媳妇的玉佩,也就是前世她临死前甄招珞拿出来的那块儿,彼时玉佩的背面是一个玲珑小巧的甄字,如今还只有一个小圆环,什么都没刻上。 犹记得前世文昌伯府被抄家,她身为文昌伯府女眷,被送到安乐长公主府做侍女,那日她手忙脚乱间不慎将这玉佩摔了,刚好就摔坏了玉佩背面那一小块光滑之地,襄郡王这才将这块地方刻上甄字以作遮掩。 这么想着,姜瑶手下一松,叮铃一声脆响,玉佩在地上打了几个转儿,才停下来。 襄郡王猛然惊醒,姜瑶却快一步去捡脚下的玉佩,跪地道,“公子,奴才不是故意的!” 襄郡王牙齿咬得咯吱咯吱响,这小厮还真是一次都不会让他失望! 他一把夺过玉佩仔细的端详。 姜瑶眸子中微微现出些许遗憾,没摔坏,连个裂缝都没有,说来也是,内室是木制地板,自然比不得书房的大理石坚硬,玉佩掉在地上最多也就是震掉上面的浮土罢了。 不过,这下应该可以让她滚了吧? 然而,让她意想不到的却是襄郡王牙咬了又咬,只斥责一句,下次当心。 姜瑶应了,继续手中的活计。 一层锦袍,里面是一层棉衣,脱到最后只剩一层里衣。 姜瑶手顿了顿,此刻不比那日在山中急着救人,让她扒男子的衣服,总是有些下不去手的。 “怎么停了?”头顶醇厚的声音传来,姜瑶暗骂一句妖孽,紧紧闭上双眼,一把扯开了侧面的系带,失了束缚的里衣,顺着结实的肌理滑落在地。 姜瑶扒完便要往外跑,只是刚一转身,衣领便被人提住了。 男子往日异常悦耳的声音,此刻却格外惹人厌。 第113章 较量 - 招摇农妃 - 余生锦 他道,“裤子!”裤子?姜瑶咬着牙,心中暗骂一句,你没长手啊,不会自己动手? 腹诽归腹诽,还是乖乖的转身,伸手去了襄郡王腰间,一手扯着腰带的一头,还没用力,头顶上又传来了声音。 “你脸红什么?又不是女子!”说这话之时,襄郡王心中倒还真有两分期待,期待姜瑶是女子。 姜瑶没有抬头,也不敢抬头,一双无处安放的眸子,难得停在男子的腰间。 腰际一侧的旧伤结的痂已然脱落,露出一块儿粉红色的嫩肉,她心中一横,双手用力一扯,边扯边道,“谁脸红了!” 她就不信了,她面上那一层麻子还遮不住一个脸红! 眼前上好材质的裤子,失了腰带的束缚,缓缓滑落到脚底,姜瑶呼吸都停滞了,面上的红霞俶的一下便爬上了耳根子。 襄郡王别开眼,心中一阵子的怪异之感,又似欲掩盖这股子怪异,他略带嘲讽道,“你耳根子都红了!” 姜瑶转过身去,狠狠的吸了一口新鲜的空气,妖孽!就算是不穿红衣服了,还是改不得他妖孽的本质! 姜瑶这厢气还没喘匀乎,那厢便有人道,“过来伺候!” 姜瑶心中一万只羊驼奔腾而过,这人什么时候生活不能自理了? 明明前世那般阴鸷的他,却也没洗澡都要人伺候,今生他看起来沉稳宽厚了不少,却这般刁难于人! “不伺候的话就回大厨房吧!”见其慢吞吞的,襄郡王又道。 姜瑶:“……” 这是威胁,红果果的威胁,还真是一对狼狈为奸的狗主仆,连威胁人的话都一样! 忍!她忍! 姜瑶慢吞吞的挪了过去,拿着木勺一勺一勺的舀着水,自背后伸过手去浇在襄郡王身上。 襄郡王嘴角微勾,果然是想留在他身侧! “到前面来,需要我教你吗?” 姜瑶心口那团气涌到了嗓子眼儿,她真想一把将木勺摔在浴桶中,大喝一声老娘不干了! “你还是回大厨房,学好再来吧!” 姜瑶:“……” 她牙关咬得紧紧的,自齿间硬生生的挤出几个字,“我!会!” 说完她心一横,绕到了襄郡王身前。 襄郡王身上有两处伤,一处是腰间的旧伤,还有一处是胸口下半寸,那夜在山间伤的。 腰间的结痂已然脱落,露出粉色的疤痕,胸口下的那处刚刚结好痂。 随着姜瑶一勺一勺的舀着水,热水漫过襄郡王结实的肌理,或缓慢或飞溅落入浴桶中,水面荡漾着调皮的波,时不时的漫过胸口下的疤痕。 姜瑶的目光渐渐凝结在男子胸口上的疤痕,那处前世是没有疤痕的,不知道是怎么留下的,正是心脏的位置不偏不倚,想想就让人不寒而栗。 姜瑶目光有些涣散不知在想些什么,襄郡王顺着她的目光望去,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抚上胸口的疤痕。 阿苏看这块疤做什么?这块疤是他五岁那年才有的,无伤无痛,似是一夜之间生出的,自那之后好长一段时间他的记忆都有些混乱,有时会记起一些明明没经历过,却异常清晰之事,有时一觉醒来又觉昨日之事似梦似幻。 恰在此时,冷风在门外禀道,“公子,林公子有急事找您!” 姜瑶转过头去看向门口,并未见到人。 “请进来!”男子浑厚的嗓音过耳,姜瑶转回头,哗啦一声水声之后,便见一身姿挺拔如松,肌理上还挂着水珠的男子站在面前。 姜瑶从上到下打量一遍,狠狠的咽了口口水,也不知怎么想的,一个手刀劈在襄郡王肩膀上,劈得正伸手拿衣服的襄郡王一屁股坐回了浴桶中。 “嘶~”襄郡王疼的倒抽一口气。 姜瑶别开眼问道,“你突然站起来做什么?” 襄郡王强忍着尾巴骨传来的刺痛,一字一顿反问道,“本公子才要问你,抽什么疯呢!” “你活该!怎么能在一个姑娘面前……”话未说完声音戛然而止,姜瑶挠着头,东拉西扯道,“哦!是我误会了,原来是林公子啊……” 好惊险,差点儿就说漏嘴了,幸好她激灵,扯到了林大哥身上。 襄郡王眸底微微闪烁着疑惑,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儿,阿苏适才好像不是要说这个…… 但事实由不得他多想,姜瑶许是心虚的厉害,逃也似的去拉遮挡的帷幔,这么一来站在门口,就能将浴桶内的光景看得一清二楚。 恰在此时,林子琛打了帘子进来,襄郡王咬牙,这小厮还真天不怕地不怕,这不是存心让他尴尬吗? 姜瑶也不负所望,回头做了个鬼脸,似是在说,本姑娘就是故意的! 做完鬼脸还掐着腰望着他,嘴角噙着浅笑,这下看你怎么出来! 襄郡王长出了口气,真是一掌拍死这个小厮的心都有了。 他手臂一挥,整整齐齐叠放在矮柜上的衣衫便到了手中。 姜瑶还没来的及看清怎么回事,只见眼前一席玄衫飘过,整个人被带着旋转了几个圈儿,失了重心,身子一歪,噗通一声跌进了大木桶中。 再看襄郡王,已然将衣衫穿好,边系着腰带边回头轻蔑一笑,跟他斗,这小厮还得掂量掂量! 热水呛入口鼻,姜瑶咕咚咕咚喝了两口洗澡水,大脑一片空白,面上的易容在挣扎间被洗了个七七八八,待到她挣扎着从浴桶中出来之时,襄郡王已然走出几步远了! 姜瑶气得指着襄郡王的背影破口大骂,“梦景睿你这个王八蛋!” 襄郡王皱了皱眉头,微微用余光向后瞥了一眼,斥责一声,“不知死活!”而后迅速出了屋子。 站在房门口目睹这一切的林子琛惊得目瞪口呆,失神道,“怎么是你……” 姜瑶这才意识到什么,下意识的捂住脸,完了!适才跌进浴桶,面上的易容定然被洗掉了! 待到襄郡王回头之时,姜瑶早已背过身去,扶着浴桶边缘干呕。 他没有多留意,只依稀觉得好似有些奇怪,便踏着沉稳的步伐,进了正厅。 第114章 解释 - 招摇农妃 - 余生锦 落后的林子琛扯了自己的披风,丢了过去,刚好将姜瑶从头到脚盖了个彻底。 姜瑶紧紧的捂着披风,幸好她激灵背过身去,否则八成儿会被抓个正着! 怎么办呢?那人就在正厅,她这么奇奇怪怪的出去定然会引起注意!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正厅内依稀能听到谈话的声音,屋内姜瑶不停的踱着步伐。 月光顺着窗子照了进来,将她发黄的面容照得格外通透,姜瑶心思一动,那就爬窗子吧…… 也不知是不是故意跟她作对,恰在此时,屋外传来冷风的喊声,“阿苏!出来倒茶!” 正爬到一半的姜瑶险些没吓得掉下来,倒茶你不会啊?倒你个大头鬼! “阿苏?怎么还不出来?”又是冷风催促的声音,听声音传来的方向似是已经到了门口。 吱呀的一声闷响,有脚步声传来,说时迟那时快,姜瑶纵身一跃,从窗子上跳了下去。 妈呀!可吓死她了,险些就被冷风抓住! 出了屋子,姜瑶迅速往自己的房间走。 真是的,下午新换的棉衣,就被这么弄湿了,姜瑶边腹诽边加快了脚步。 西北风吼吼的刮着,吹得她头皮都要冻冰了,姜瑶猛地打了一个喷嚏,裹紧了了披风,快速往前走。 翌日一大早,姜瑶早起去了竹林,蹲了良久的马步,往日那抹矫健的身影才出现。 微现的晨曦,并未穿透朦胧的夜色,她借着那一缕幽光,远远的似是看到了来人面上的疲惫之色。 不管前世还是今生,是阴鸷还是宽厚,他心中的仇恨从未消减半分,前世一袭绯衣不论风雨还是云雪,都未能阻了他日日练功的脚步,今生亦是如此,先驸马的死是他心中最大的刺,忘不掉也消磨不了。 远处玄色身影渐近,东看看西看看像是在寻找什么,最终目光落在巨石上。 姜瑶身子一闪靠在大石头上,心中直打鼓,也不知道他在找什么,当是没看到自己吧? 襄郡王在看到某只慌忙逃窜的小兔子之后,嘴角不自觉的勾了勾,手执君兮开始练剑。 姜瑶则是一边扎着马步一边偷学着襄郡王的招式,没多久的功夫天便亮了。 襄郡王离开了,她也绕到了竹林后,小跑着往墨竹轩的方向去,却不想在半路上遇上个不速之客。 “林……林公子?”姜瑶后退一步,眸子中满是慌乱。 “瑶儿?你怎么在这里?”林子琛似是等了良久,见其出现眸底的神色复杂难言。 姜瑶思量片刻,昨夜果然是将她认出来了,她也不瞒着噎着了,直言道,“我有自己的打算,还请林大哥莫要横加阻拦!” 林子琛郑重的望着她,而后叹了口气道,“我不知道你与南柯兄之间有什么仇恨,值得你从莲花村追到京都也要杀他!” 南柯兄指的是襄郡王,襄郡王是先宁国公世子与安乐长公主之子,姓梦名景睿字南柯! 姜瑶听了这话,明显有些诧异,她忙摆手道,“不是的……,我来京都不是要……” 话说到一半儿声音戛然而止,姜瑶默了默改口道,“做什么都是我的事,请你不要干涉!” 林子琛双手握着姜瑶的肩膀,苦口婆心道,“瑶儿!你杀不了他!明日我会去告诉伯父接你回文昌伯府!” “不行!”姜瑶猛地抬头,厉声拒绝道。 今生真正的甄招摇还活着,在莲花村之时,她情急之下才谎称自己是甄招摇,若林子琛走一趟文昌伯府,这件事必然瞒不住了! 她退了一步道,“我可以答应你不杀他,但你也要答应我,不能将我在公主府的消息告诉其他人!” “不行!”林子琛不忍看姜瑶祈求的神情,背过身去严词拒绝,“你是大家闺秀,在这里当小厮像什么话,若是被人传了出去,清誉都毁了!” 姜瑶绕到他面前,一双生满冻疮的小手握着林子琛的手臂,恳切道,“我会小心的,不会让人发现!” “瑶儿!”林子琛无奈道,“既然不是为了杀人,那就更没有留下来的必要了!你跟我走!” “不行!”姜瑶甩开林子琛拉过来的手,道,“我还有别的事要做,陛下要处置文昌伯府,是我一脚将公子踹下悬崖的,不能让文昌伯府满门为我受过,我要留在公子身边,寻了机会说清楚!” 林子琛拉着她的手,道,“这件事我帮你说清楚,你先跟我离开这里!” 笑话!整个公主府都是男子,他将心爱的女子放在这里怎么放心? “我不走!说什么我也不走!”姜瑶一屁股坐在地上,耍赖道。 林子琛直扶额,长长的叹了口气,弯下腰就要将人抱起。 恰在此时,冷风的声音传来,“林公子,昨日之事我们还需再商议!” 姜瑶与林子琛齐齐回头,正见襄郡王与冷风二人远远的注视着他们。 她忙不迭的爬了起来,小跑着站到了襄郡王身侧,那模样似是有恶狗在身后撵她一般。 林子琛看着她的背影,眸光暗了暗。 襄郡王面上的寒霜缓缓退出,细看之下,还能看出嘴角微微染上的笑意。 冷风一哆嗦,奇了怪了,怎么自家公子与林大公子之间像是争风吃醋呢? 姜瑶被这酸溜溜的氛围压得有些喘不上气来,她行了礼道,“小的先去院中伺候!” 襄郡王满意的点了点头,那厢林子琛望着姜瑶跑远的背影无奈的叹了口气。 襄郡王看着林子琛的神情,也不知怎么的了,心中又是一阵憋闷,适才的愉悦荡然无存,故作疑惑问道,“子琛识得我这小厮?” 林子琛收回目光,摇头道,“不识得!第一次见,觉得她颇有趣,多说了两句罢了。” 襄郡王点头,但心中是不相信的,那日冷四风回禀,说的便是眼前之人的近卫,一直跟着阿苏到了公主府门前,若真不识得,又怎么跟踪? 姜瑶也不管他们说什么,总之是知道林子琛不可能在襄郡王面前掀她的老底就行了。 第115章 焐热 - 招摇农妃 - 余生锦 一日的功夫,姜瑶也没敢在襄郡王面前晃悠,生怕被抓住问林子琛之事,好在襄郡王也没有抓着此事不放。 用过了晚膳,襄郡王正在厅中喝茶,姜瑶在外面帮着小厮挂红灯笼。 眼看着没几日就到年底了,公主府也算得上张灯结彩,姜瑶的心思却越发的重了。 过完年陛下就要发落文昌伯府了,她至今没找到父亲无罪的证据! 那厢喝茶的襄郡王抬眼望着院中红灯笼下少女的身影,眸光越发的深邃。 冷风察觉出不对劲,循着他的目光望过去问道,“公子怎么了?” 襄郡王似是没听到冷风之语,又似是在思量,过了良久他才略带不确定的问道,“冷风……,你说阿苏她是不是……” “公子让属下说什么?”冷风疑惑问道。 襄郡王收回了目光,苦笑一声,他想问的是,你说阿苏像不像女子,但终究觉得是自己在痴人说梦,没有问出口。 冷风心中直打鼓,适才主子看阿苏那个眼神,怎么看怎么像是春心泛滥了? 怎么可能?冷风摇了摇头推翻适才的想法,公子压根儿就不知道阿苏是女子,何来的动心?难不成公子好男色? 这么一想冷风更不淡定了,公子自幼碰不得女子,就是靠近一些也会生疹子,不会是因着这个原因,喜好变成了男子吧? 刚这么想着,襄郡王似是要证实他心中所想一般,一盆冷水泼了过来,泼得冷风心中发慌。 只见襄郡王放下茶盏,起身惆怅道,“让阿苏进来守夜吧……” “守?守夜!”冷风似是没听清,重复了一遍,公子何时需要守夜了? 完了!适才的想法又涌上来了,而且还是一波比一波汹涌! 襄郡王点头进了里屋,只留冷风在夜风中凌乱,今夜的西北风格外的冷,吹得人都整个凉透了! 不知过了多久,呆愣的冷风才去唤阿苏。 姜瑶听了也是无奈,推三阻四最终还是被冷风拎进了屋。 姜瑶不甘不愿的走到床前,此时襄郡王正拿着一本书,坐在椅子上看着。 姜瑶没好气走了过去,将床幔放了下来,道,“公子该就寝了。” 襄郡王瞥了她一眼道,“床太凉了!” 姜瑶毫无顾忌的翻了翻白眼儿,重重的道,“那奴才去拿个暖炉!”真是的,没有一点儿身为男子的觉悟,还嫌床凉! “不用……”姜瑶正往外走,兀的就听了这么一耳朵,心道,算你还是个男子。 “你去给本公子焐热!” 姜瑶不可置信的回头,指着自己鼻子道,“我?” “嗯!”襄郡王点头。 “奴才身上脏,怕污了公子的被褥……”姜瑶扯着嘴角,话未说完,便闻襄郡王用命令的口气道,“去!” 她识趣的闭上了嘴,灰溜溜的爬上了床。 襄郡王余光瞄着她,猝不及防道,“把衣服脱了!” “脱了……”姜瑶嘴角扯得厉害,见襄郡王那毫无商量的表情,识趣的脱了棉衣。 襄郡王将放下的书再次拿起,余光却一直在瞟着姜瑶的方向。 姜瑶没好气道,“公子您总看奴才做什么?” 襄郡王收了目光,淡定道,“谁看你的,好好焐你的被子!” 姜瑶哦了一声,上了床榻,口中还小声嘀咕着,“没看奴才难不成在看书?若是看书又怎不知书拿倒了?” 襄郡王自幼习武耳目异常灵敏,听了这小声嘀咕,也没看,手忙脚乱的将书换了过来,才道,“多嘴!” 姜瑶一双大而清亮的眸子中跳跃着烛火,嘻嘻笑着道,“现在才是真的拿倒了!” 襄郡王嘴角有些扯,这才低头去看,还真是倒了,那适才这小厮是在诓人! 他恨不得拍几下自己的脑门儿,懊悔的肠子都青了。 姜瑶趁着这个空档钻进被窝儿,一双眸子忽明忽暗,好在里衣宽松,她发育的又一点儿都不壮观,加之某人心虚被诓骗,这才能没露了马脚。 还别说着被窝是真的冷,刚一钻进去,便冻得她一身的鸡皮疙瘩。 约莫过了一盏茶的功夫,姜瑶扬着下巴,道,“公子,被子焐热了!” 襄郡王微眯了眸子,望了过来道,“不急~” 姜瑶瞥了他一眼,大冷天的穿这么少,他是不冷吗?既是不冷还要人暖个劳什子被窝儿?暖了又不进来! 又过了一炷香的时间,直到姜瑶眼睛有些睁不开了,她打着哈欠道,“公子……,该就寝了……” 襄郡王侧目过去,正见姜瑶打着哈欠,一双大大的眸子眯成了一条缝,像一只小懒猫儿,他的心猛地跳漏了半拍,混乱的记忆再次作祟,曾几何时这个场景好似在哪里见过。 “公子?”姜瑶再次唤道。 襄郡王收回目光,继续看着书道,“不急~” “额……,被子已经热了,那我先出去吧……”姜瑶边说边起身,她是真怕自己受不住这高床软枕睡过去。 “你出来被子不就冷了?继续捂着!”襄郡王丝毫不留余地道。 姜瑶还没来得及下床,便又乖乖的缩回了被窝儿。 但是……真的好困啊…… 没一会儿的功夫她便撑不住,闭上了眼睛。 襄郡王嘴角微微勾起了弧度,侧目望了过来,轻声唤着,“阿苏?阿苏?” 回应他的只有匀称的呼吸和门外呼啸的西北风。 “睡着了?”襄郡王边喃喃自语,边起身走到了床边。 少女纤弱的身躯藏于锦被之下,平整的锦被上被支起一个小小的凸起,昭示着被下之人的瘦弱。 襄郡王手微微有些抖,顺着被子渐渐往里摸。 只要摸一摸便能确认他是男子还是女子了,但当他的手触及到姜瑶的手臂之时却停住了。 脑海中有两个小人在打架,万一是女子他当如何?万一不是女子他又当如何? 襄郡王怀着期待又害怕的心情,手一点一点的越过姜瑶的手臂,朝着心口的位置而去。 恰在此时,姜瑶呢喃一声,翻了个身,头朝向床里而去了。 够不着了?襄郡王犹豫片刻,脱了鞋袜掀开被角钻进了被窝。 第116章 过敏 - 招摇农妃 - 余生锦 身侧一股冷风钻了进来,姜瑶不适的哼哼两声似娇又似嗔,襄郡王身子猛地绷紧了,这若说不是个女子谁信! 待到身上暖和了些许,他才再次伸出手去,不同于上次,这次心中有了些底,几乎是一次就找到了位置。 心口这么平?不是女子吗?他猜错了? 姜瑶似是配合一般,侧着的身子转了转,襄郡王吓得忙缩回了手。 待到人躺平了,他才再次伸出手去,怎么看怎么觉得是心中不甘在作祟,非要再次确认一遍。 姜瑶本就营养不良,眼下又躺着有肉也摊开了,襄郡王摸了过去,手下简直就是一马平川,肉是挺软的,怎么就一点儿凸起都没有呢? 某男心情低落到了谷底,他怎么就会觉得这个小厮是个女子呢? 或许是太瘦惹的祸吧…… 姜瑶难得睡得这么舒适,身边又有源源不断的热量补充过来,她低低的嘤咛着,靠热源更近几分。 襄郡王半晌没睡着,嫌弃的扒拉着往他身侧凑的姜瑶。 一股淡淡的馨香入鼻,襄郡王皱了皱眉,明明是个小厮,身上怎么会有这样特别的香味? 他支起了身子,靠近几分,仔细的闻了闻! 姜瑶半梦半醒之间,恍惚觉得有人在她身前晃悠,她迷糊的睁开双眼。 这一睁眼不打紧,刚好看到襄郡王俯下身子,朝着自己的脖子而去。 “啊!”姜瑶尖叫一声,将人推开,而后迅速起身捂着里衣,退到了墙角,惊恐道,“你……你干什么?” 襄郡王被她叫得脑袋都大了,忙过去捂住了她的嘴。 姜瑶惊恐的睁大双眸,口中呜呜的叫着。 夜深人静本已睡了的冷风听了这么一声尖叫,麻溜的爬了起来。 这厢姜瑶惊魂未定,那厢冷风便冲了进来问道,“公子怎么了?” 襄郡王一个头两个大,锦被一扬将姜瑶从头到脚遮住,才低声斥责道,“出去!” 额……冷风顿住了脚步,解释道,“属下适才听到……” “出去!” 碎嘴冷风小可爱瞬间觉得自己失宠了,他探着脖子望了一眼床上,什么也没看到,这才收回目光出去了。 姜瑶吓得躲在被窝下面,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等了良久外面再没有声响传来。 她心中嘀咕着,也不知道冷风出没出去,身侧之人还在不在? 姜瑶伸出手去,试探性的摸了摸,刚好摸到了襄郡王的手上。 单单蜻蜓点水一下,便惊得她收回了手。 襄郡王低头,感受着手背上的触感,默了默没有说话,适才那叫声惊恐纤细,男子是不会有的。 良久他才道,“没人了,出来吧……” 姜瑶得了话才从被子中钻了出来,一张小脸儿憋得通红通红的。 襄郡王沉默着良久才转过头来,他揉了揉眼睛,怀疑是眼花了,怎么晚上的阿苏比白日好看了不少? 姜瑶下意识的摸了摸脸,不会是易容的东西又掉了吧? 正在她心中七上八下之际,淡漠的男声响起,“阿苏你是女子吧?” “额……”姜瑶猛地错开几分,惊恐的望着襄郡王。 襄郡王转过头来望着她,似是笃定,又似是疑惑道,“你是女子吧……” “不……不是……公子怎么会这么想呢?”姜瑶心虚的否定道。 往日看破不说破的襄郡王今日却怎么都看不出姜瑶这句是否认还是狡辩,什么都不如自己看来的实际,若看了还是男子,他便不再纠结! “阿苏?”襄郡王唤了一声,目光下移落在姜瑶的心口上。 姜瑶捂着心口,紧张道,“你……你看什么?” 襄郡王移开了目光道,“你的脸……,与白日不一样了……” 姜瑶松开衣领,下意识的去摸脸,襄郡王趁着这个空档,一手抓住她一侧的衣领,手下微微用力,里衣便碎成了两半。 姜瑶愣了一下才意识发生了什么事,麻溜的收回手捂着心口。 杜兜儿洗了,她没有多余的,也不敢再做一件生怕被人看到,是以里面什么都没有穿。 襄郡王盯着看了一会儿,才失望的叹了口气道,“还以为是女子,原来只是瘦了些!” 姜瑶:“……” 这句话落在她耳中,是赤果果的侮辱,什么叫还以为是女子? 她本来就是女子好不好?这人眼睛是出气儿的吗?衣服都撕了还没看出来?这绝对比撕她衣服还具有侮辱性! 襄郡王脱了里衣丢过去道,“穿这件!”随后也不搭理她,背过身去躺下了。 姜瑶拿着那件带着温度的里衣,迅速穿好便要下床。 腿刚刚迈过某人,后脚还没落地便被扯了回来,男子闷声道,“冷风还在外面,你今夜先睡在这里吧。” 说完襄郡王一翻身下了床,扯了一张锦被去了小榻上。 姜瑶有些摸不着头脑,见襄郡王背对着她躺下了,再看看门口,心中有万千个不愿意终究还是趴在被窝中。 翌日一大早,深受打击的姜瑶在自己的心口摸了好几圈儿之后,去了府中小药房。 不同于前几日,如今人人皆知她是梦管家的侄子,是公子的贴身小厮,对她自然客气不少,也是有求必应! 至于说短短几日,药房之人是怎么认识她的? 认识倒不必,只要见了这府中最为干瘦最丑陋的小厮便是了。 姜瑶刚进府中药房,便闻府医惆怅道,“昨日冷侍卫来传话儿,说是让我寻个治疗公子起疹子的药方,老夫查遍古籍,想的脑袋都大了也没想出来。” 姜瑶心中一动,计上心来,襄郡王起疹子是因着碰了女子所致,不仅他会起,被碰的女子也会起,她记得前世京中那位什么都懂的贵女说过,这种叫做过敏,只需几味药材便可医治。 思及此,她嘴角微弧,迈步进了小药房。 “忠叔,公子让我来抓些药。”姜瑶笑眯眯道。 被称作忠叔之人回过头来,上下打量了一番姜瑶,约莫将她的身份猜出了七七八八,而后笑着道,“是阿苏啊,公子要什么药?” 第117章 鸿门宴 - 招摇农妃 - 余生锦 姜瑶将一药房子递了过去道,“是这几味!” 忠叔接过药方子仔细看了看,而后皱着眉头道,“这似是女子补身子的药方?” “嗯!忠叔果然好眼光,是冷侍卫寻来的,也不知道听谁说的这方子对公子起疹子的症状,便让小的抓来试试!” 忠叔满脸的疑虑,捋着胡须道,“这……都是些普通的药材……” 姜瑶从他手中抽出药方,接过话茬子道,“反正是补身子的,公子吃了大不了就是没作用,不碍什么事的。” 说的也是,忠叔点了头,将药方递给小药童道,“去抓吧……” 小药童接过药方应了,姜瑶伸着脖子嘱咐道,“多抓几副!” 说完见忠叔目光落在她身上,她挠了挠头继续道,“还有几味药是药方子上没有的,我这就写下来。” 她也不管忠叔怎么想,拿起一旁的纸笔便开始写,姜瑶前世做了五年的甄招摇,书法自然出类拔萃,此刻却故意写得异常潦草。 忠叔接过写好的几味药,看了看道,“阿苏的字写得倒是清秀。” 姜瑶不好意思的挠挠头,作为一个小厮,字写成这样着实不容易,“年幼之时跟村中的先生学过,让忠叔见笑了。” 老头子捋了捋胡子道,“你等等,这几味都是寻常的药材。” 说罢忠叔便去抓药,姜瑶还贴心道,“这几味药不用抓太多,放在一起研成粉末儿,公子用完了我再来抓!” 没一会儿的功夫,姜瑶带着一大包药回了自己的房间。 关了门,从大包裹中单拎出一个小药包放在手心中掂了掂,这小包才是给那个王八蛋的,想想昨夜那人撕里衣的举动,姜瑶便觉得周身凉飕飕的。 都说襄郡王接触女子便会起疹子,前两日姜瑶也是亲眼看到长宁郡主那一脸的,明明昨夜自己与他同处一室,自己怎么就没生呢?也不知道他有没有生? 边想姜瑶边低头去看,不会是因着他认为自己是男子,便不会起疹子吧?那这可就是心病了! 管他呢!能当自己是男子最好不过了,也免得再多生出什么劳什子的情谊来。 这么想着她明媚的面上挂上会心的笑意,往墨竹轩而去。 早已过了早膳的时辰,襄郡王却还坐在正厅,不知道是不是在等什么人,姜瑶心中突突两下,不会是等着找她茬子吧? 她笑吟吟的进了正厅,率先道,“公子渴了吧,阿苏给您泡杯茶。” 说着她拿着茶壶便出去了,满满的一壶浓茶,茶盏底放了些许药粉,鼻尖凑过去闻了闻浓厚的茶香将那点儿微不足道的药粉味儿遮得严严实实。 姜瑶笑眯眯的端了过去道,“公子请喝茶。” 襄郡王多看了她两眼接过茶盏,心道难得她有这般谄媚的时候,只是茶盏刚刚端到鼻尖,便嗅到浓郁的茶香下隐约有些许药味。 他抬了眸子望着姜瑶问道,“这什么茶?” “顾渚紫笋啊!”姜瑶一副你是不是傻的神情道,而后催促着,“公子快尝尝,阿苏第一次泡茶!” 襄郡王默了默,难道没有下药?阿苏那一副天真的模样,还真让人难以怀疑。 他端着茶盏吹了吹,饮了两口,罢了,反正寻常的药材也不能将他怎么样,便如了她的意! 见其喝了,姜瑶拿着抹布在厅中擦桌子,感受到来自主位上似有若无的打量,她的一颗心直突突。 正在喝茶的襄郡王收回了目光,没有多言。 恰在此时,冷风披着一身的寒气从外面进来,禀报道,“公子,广平王府大老爷今日正午要去折桂楼赴宴!” 一听广平王府大老爷,姜瑶擦桌子的手顿住,约莫这一两日便是他的死期了,但前世明明是深夜在家中暴毙的! “哦?赴何人之宴?” “是同州知府,广平王府二老爷也一同前去!”冷风如实禀道。 襄郡王放下了手中的茶盏,站起了身道,“走!去看看!” 姜瑶放下手中的抹布,小跑着跟上去道,“公子,我也去!” 襄郡王回眸,一眼便望见姜瑶既期盼又忐忑的目光,他顿了顿道,“可能会有危险,你且在府中等着!” “我知道会有危险,但我是贴身的小厮,要跟在公子身边!”姜瑶给自己找了个极为完美的借口。 襄郡王还在犹豫之际,冷风已然不耐烦道,“在府中你贴身伺候就行了!” 姜瑶跑到襄郡王身侧央求道,“公子,你就带着阿苏吧,阿苏定不给公子添麻烦!” 襄郡王想了想适才喝的茶,不知道姜瑶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他沉声道,“不能乱跑!” 姜瑶点头如捣蒜,“嗯!多谢公子!” 冷风没好气的哼了一声,姜瑶也不在意,屁颠儿屁颠儿的跟着襄郡王。 待到了折桂楼之时,姜瑶才知晓林子琛也在。 林子琛早已等在雅间中,见了姜瑶眸中露出些许诧异,又很快掩了去道,“广平王府之人还没来,同州知府已经到了。” 说起来,同州知府正是广平王的二女婿,不过这个二女婿身份却差了不只一星半点儿,若不然也不会当官多年还是个外放的知府。 广平王府的大老爷和大姑奶奶是王妃所出,三老爷为侧妃所出,二老爷和二姑奶奶均为姨娘所出,二姑奶奶虽为庶女,但也是亲王之女,是陛下的亲堂妹,求娶之人几乎踏平了广平王府的门槛儿。 怎奈她偏偏看上了,寒门出身的同州知府,老王爷扭不过她,最终还是许了婚。 前世广平王府大老爷暴毙,老王爷骤然丧子,没几个月的功夫侧妃所出的三子也出了意外,老王爷受不了这个打击一病不起,王位自然落在了为长的二老爷手中,作为二老爷的亲妹夫的同州知府,在年中的时候便被调回了京都,成为了新一任广平王的左膀右臂。 姜瑶规规矩矩的站在襄郡王身侧,越想越觉得这是一场鸿门宴,针对广平王府大老爷的鸿门宴! 第118章 糖葫芦 - 招摇农妃 - 余生锦 等了不多时的功夫,冷风来禀广平王府大老爷和二老爷已经到了。 姜瑶趴在门缝上,悄咪咪的看着,前世她没见过广平王府大老爷,但那位臭名昭著的二老爷她倒是没少见。 他们的雅间位置极好,正对着楼梯口,楼梯口处正有两位中年男子走了上来,一位是广平王府二老爷,想必另外一位便是大老爷了。 正这么想着,她的肩膀被人巴拉一下,耳畔传来男子低低的问话声,“看什么呢?” 姜瑶回过头去,是不知何时到了她身后的襄郡王,她勉强找了个理由道,“我没见过这么大的官,好奇看看。” 襄郡王低斥了一句,“土包子!”便将人拉了回来。 脚步声经过门口儿,停在隔壁的雅间,随后是各种或嘘寒问暖,或觥筹交错的声音,姜瑶看着眼前桌上那两盘糕点和一壶茶水,吸了吸鼻子咽着口水。 林子琛抬眼看了她一眼,襄郡王也微微侧目几不可查的蹙了下眉头。 林子琛笑着道,“郑远,让掌柜的上几个拿手菜!” 姜瑶一听嘴角咧出花来了,就差没将正中下怀几个字写在脸上。 郑远去传了话儿,过了好一阵菜也没上来,侍奉年底,应酬请客之人数不胜数,这折桂楼日日爆满,菜品若是不提前订,上来还真有些费劲。 姜瑶肚子不争气的咕噜两声,咬着嘴唇望向窗外,而后欢喜道,“公子!外面有卖冰糖葫芦的!” 襄郡王回头瞥了她一眼,复又望向窗外道,“嗯!” 嗯?这就完了?姜瑶看着襄郡王等着下文,等了良久襄郡王也没说话儿,姜瑶善意的提醒道,“公子……,卖冰糖葫芦的走过去了……” 襄郡王回头望着一脸馋样的姜瑶,直想扶额,还真是从乡下来的,将一点儿世面都没见过表现得淋漓尽致。 姜瑶咬着嘴唇不敢再吱声,林子琛笑着打圆场道,“郑远去买几支。” 郑远应了一声,多看了姜瑶一眼,心道果然丑人多作怪。 姜瑶笑嘻嘻的道,“多谢林公子!” 林子琛也是笑,“客气了。” 襄郡王将二人的互动看在眼中,心中颇为不是滋味,似是想扳回一局般道,“咳咳,外面的东西不干净,你若想吃,回府让大师傅做几串!” “那怎么能一样?”姜瑶想也不想便反驳道。 府中做的没有街上卖的那种滋味,前世她在乡下之时,每次跟栓子哥去镇子上,栓子哥都会给她买一串,那串甜滋滋的,满满的都是少时的情谊。 自从入了文昌伯府之后,她便再也没有在街上吃过糖葫芦了,每每说想吃,母亲和姐姐都斥责她说她是伯府千金,怎能吃那低贱的玩意儿? 现在她不过是一个小厮罢了,想吃什么做什么随着心意便好。 襄郡王语气中带着被反驳了的不快,道,“确实不一样,府中的更好吃!” 姜瑶也不跟他争,她吃的是回忆,襄郡王这种自小锦衣玉食的贵公子怎么会懂? 没一会儿的功夫,郑远将糖葫芦买了上来,还贴心的跟小二要了个盘子盛着放在了桌子上。 林子琛拿了一根望着姜瑶道,“给你!” 姜瑶笑嘻嘻道了谢,便要伸手去接。 恰在此时,襄郡王轻咳一声望着她,姜瑶嘿嘿的笑着道,“先给公子!” 遂将接过来的糖葫芦,递到了襄郡王面前。 襄郡王素日里几位宽厚,但今日也不知怎么了,只瞥了一眼便道,“拿开!” 姜瑶迅速收回手,不吃正好,这样又红又大的糖葫芦给他吃浪费了! 这么想着,她一口咬了下去,酸酸甜甜的让人口齿生津。 姜瑶嚼得咯吱咯吱响,见一众人都看着她,她无措的擦了擦嘴,将冰糖葫芦伸到林子琛面前道,“林公子尝尝,可甜了!” 林子琛宠溺的笑了笑道,“甜也要注意仪态!” 说完便张嘴去咬,襄郡王以为林子琛不会吃这种东西,直到他咬了,他才起身一把抢过来,斥责道,“退下!这种东西怎么能给林公子吃?” 斥责过姜瑶之后,再一看手中的糖葫芦,顶端缺的那颗山楂尤为刺眼。 姜瑶瘪着嘴,小声道,“怎么不能吃了……” 襄郡王没好气的看了她一眼,手一扬,糖葫芦在半空中划出一个优美的弧度,顺着窗子飞出去了。 “小气!”姜瑶翻了个白眼儿。 林子琛又拿了一根,咬了一口道,“味道确实不错!阿苏,拿着!” 姜瑶绕了小半圈儿去拿,刻意躲开了襄郡王,张嘴一口咬在糖葫芦上。 咔嚓一声,襄郡王气得眼睛都红了,男子咬过的东西她也敢咬,真是没一点儿自觉! 林子琛目光始终没有移开,心中既期待又忐忑,直到姜瑶咬了,他的一颗心才松了下来,眼神反而有些闪躲了,瑶儿她吃了他吃过的东西…… 姜瑶正吃得津津有味,兀的便闻,“冷风,送阿苏回府!” “是!”冷风早就看姜瑶不顺眼了,得了令便去拉扯。 姜瑶一条手臂被冷风拽着,另一条手臂则是抓着襄郡王的手腕,央求道,“公子我不想回去,公子……” 襄郡王眸光落在手腕处那只生满冻疮的小手,皱着眉头道,“回去!” 姜瑶死命的抓着襄郡王的手腕,目光却投向林子琛,林子琛见姜瑶被拉扯,心中颇不是滋味道,“南柯兄……” 襄郡王颇为不在意道,“一个小厮罢了,子琛也要插手?” 林子琛没说出来的话咽了回去,转向姜瑶道,“我送你出去!” 姜瑶不乐意的噘着嘴,林子琛已然起身站到了她身侧,声音放柔了道,“一会儿回去的路上多买点儿好吃的!” 姜瑶眼前一亮,看了看隔壁的雅间儿,她还是想看看事情的发展,但公子好像生气了! 算了,她们做小厮的,怎么能跟主子计较呢? 姜瑶与林子琛并排下了楼梯,襄郡王望着二人的身影,眸中有莫名的情绪在闪烁,说不清也道不明。 第119章 命定 - 招摇农妃 - 余生锦 总觉得心中失落落的,有重要的东西离自己越来越远,他鬼使神差的追了出去。 此时,姜瑶与林子琛已然走到了一楼的大厅,襄郡王自身后抓住了她的手道,“阿苏,我送你!” 姜瑶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这人莫不是有病? 让她回去也就算了,还要亲自去送,这不明显的怕她不回去吗? 她不回去能去哪?身无分文的,手上的钱也就只够买烧饼的! 姜瑶甩开他的手道,“不用!” 襄郡王被这么一甩,沉着的面上没有丝毫情绪,心中却更不是滋味了。 尴尬的氛围在大厅中流淌,三人之间的氛围异常的诡异,林子琛皱着眉头,看南柯兄这模样不会已然知晓阿苏是个女子了吧? 恰在此时,楼上一人慌乱道,“让开,让开,快让开!” 三人的目光齐齐望了过去,只见一少年,手中拿着个小火炉,似是被烫到了一般,边跑边嚷嚷着,不知要去往何方。 这少年不是别人,正是京中的小霸王,睿亲王府的小王爷元澈! 顺着他奔跑的方向,有一女子正走在廊上,被他这么一撞身子在原地打了个转儿,摔向了齐腰高的栏杆。 姜瑶多看了两眼那女子,还寻思着谁家的闺秀青天白日的进了酒楼了,便见那女子的面纱掀开一角,惊恐的睁大的双眸。 “微微……”姜瑶有些不可置信的轻声呢喃,她怎么进京了? 从楼上跌下来的不是别人正是多日不见的杜羽微。 诧异的声音入耳,襄郡王转眸望了一眼姜瑶,那一双大大的眸子中,布满了担忧。 本不想管闲事的他,许是不忍姜瑶失落,纵身一跃,接住了从楼上摔下来的女子。 女子惊恐的睁大双眸,一双玉臂紧紧地搂着襄郡王的脖子,直到落了地还一副惊魂未定的模样。 姜瑶赶忙上前,上下将女子打量一番问道,“微微……,额……,杜姑娘你怎么在这里?” 女子一双眸子紧锁着面前男子的脸,是他! 她得到消息称,那日在彩锈阁雅间中见到的贵公子是京都人士,便瞒着母亲,偷偷的溜到了京都,今日在路上走着之时,似是见到了那位公子,便跟着进了酒楼,却怎么也没找到人,不想受了惊喜从楼上跌了下来,却因祸得福了。 杜羽微痴痴的望着,良久双眸也未动一下。 襄郡王微微皱了皱眉,心中却又生狐疑问道,“姑娘看着有些眼熟,我们是否在哪里见过?”他总觉得那一双眸子太过眼熟。 姜瑶摆了摆手,将襄郡王推到一旁,这搭讪的借口太过老土了。 “是!”杜羽微整理了心情,微微福身行了个礼,肯定道。 “在哪里?” “额……”这杜羽微就为难了,若说是在彩锈阁,那他问起百寿图之事,她又完全不知情…… 恰在此时,姜瑶打着哈哈道,“公子你见了女子都这么问吗?看把人家姑娘吓得!” 二人自然是见过的,那日杜羽微也是遮着面纱,冒充她去见了襄郡王,这可不能让这王八蛋知道。 襄郡王收回了目光道,“姑娘受惊了,不知是谁府上的,我派人送你回去!” 这就难倒杜羽微了,她刚刚到京都眼下还住在客栈呢,若是被他知道了,他会不会认为住客栈的姑娘不是正经人家的。 姜瑶拉了拉襄郡王解围道,“公子就这么问人家姑娘是谁家的,没得让人误会!” 杜羽微松了口气,感激的看向姜瑶。 姜瑶又打着哈哈道,“公子你不是还有事吗?我去送这位姑娘,您先办事去吧。” 襄郡王多看了姜瑶两眼,点了下头。 姜瑶微微笑着道,“杜姑娘来京都是投亲的吧,小的送杜姑娘回去!” 边说她边指了指自己眼下的泪痣。 杜羽微刚想问她是怎么知道的,见其指着面颊,她顺着手指的方向望去,一颗鲜红的泪痣静静的躺在眼下,杜羽微差点没惊呼出声,瑶儿? 姜瑶点了点头,带着杜羽微出了门。 杜羽微适才还想着怎么问到这位公子是哪家府上的,见是姜瑶,心中的喜悦瞬间化开了,瑶儿既是唤他公子,必然知道他姓甚名谁! 待二人走远了,姜瑶才问道,“微微,你怎么来京都了?” 杜羽微面上染上红霞,颇为羞怯道,“瑶儿,适才的那位公子是谁?” “他啊?是安乐长公主的独子!”姜瑶浑不在意道,殊不知她不在意之时,杜羽微心中有多忐忑和激动。 姜瑶将杜羽微送回去,没来得及多说便回来了,不为别的,还是担忧广平王府大老爷之事。 既是想救人,便不能半途而废。 也不知是不是她运气太好了,刚进酒楼,正见广平王府大老爷被人引着去了后院儿。 姜瑶悄咪咪的跟着,心中打算寻个机会跟他说清楚。 小厮带着他去了后院儿茅房,姜瑶额上黑线直落,她总不能偷偷的去茅房告诉他有人要害他吧? 况且门外还有小厮守着! 她也只是犹豫一下,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姜瑶饶到了茅房后侧,低低道,“大老爷,若是有人拿瓷罐陶罐给你,千万不要接近!” “谁?”广平王府大老爷低呵一声。 门外的小厮道,“没人啊,大老爷!” 姜瑶说完,确定对方听到了便悄咪咪的跑了,神不知鬼不觉。 她是小跑着回雅间儿的,一进门正见襄郡王与林子琛各怀心思的在吃饭,许是怕误事,二人没有对酒,只加了几筷子菜。 见其进来了,几人的目光投了过来,冷风率先开口问道,“阿苏,适才的那位姑娘有没有起疹子?” “起疹子?没有啊,为什么要起疹子?”姜瑶似是个无头苍蝇般,看了冷风,目光又转向襄郡王。 襄郡王默了默看向自己的手,适才他接了那个女子,他没有起疹子,那位姑娘若是会起,也早该起了。 他自幼接触不得女子,护国寺的大师说,若是哪一日有女子他能接触了,那定是他命定的女子! 第120章 打破 - 招摇农妃 - 余生锦 姜瑶看了一圈儿,才想起今晨药房忠叔所说的过敏之症。 她的目光在襄郡王身上盘桓了一圈儿,确定没有任何反应才放下心来,果然那药粉是管用的,适才这个王八蛋接住了微微,身上竟一点儿疹子都没有! 这厢想明白了,那厢广平王府大老爷也出恭回来了,隔壁再次响起的觥筹交错之声。 襄郡王与林子琛仔细的听着,姜瑶没有习过武,耳力自然比不得二人,是以趴在墙上偷听。 林子琛自是不必说,几乎是姜瑶有求必应,襄郡王某些时候似对她也多有宽容,也随她去了。 没多久的功夫,隔壁的雅间传来中年男子的笑声,“大哥你看看这对青花瓷瓶,是我在任上收藏的,听说是前朝之物,大哥给掌掌眼!” 这口气一听便知是同州知府,再一想青花瓷瓶,姜瑶身上的汗毛都竖起来了。 若是在瓷瓶中藏了蛊虫,稍有不慎,蛊虫便神不知鬼不觉的潜入皮肉了。 也不知道牛御史家的傻儿子,中了绝情蛊之后怎么样了? 一时间大脑中天马行空,姜瑶收回心思之际,冷风已然推门出去。 “咚咚咚!咚咚咚!”敲门声传来,而后是冷风沉着的声音,“公子?您在里面吗?” 隔壁交谈甚欢的声音戛然而止,而后姜瑶听到了一声吱呀的一声开门声。 看冷风那周身的气派,同州知府也不敢小觑了,谦虚问道,“你家公子是?” 此话刚一出口,襄郡王便出现在门口,低沉醇厚的声音传来,“冷风!” 这少年公子是?看这周身的穿戴,定是顶尖儿的权贵! 他不认识,广平王府的两位老爷是认识的,说起来这两位老爷是当今陛下的堂弟,自然是襄郡王的堂舅舅! 广平王府大老爷招招手道,“是睿儿啊,来一起喝两杯。” 襄郡王拱手作揖道,“原来是两位堂舅,冷风走错了门多有叨扰,小侄不胜酒力,便不打扰了。” 姜瑶吐着舌头,一脸的鄙夷,素日里那王八蛋一脸正经的模样,没成想戏演的这般好! 广平王府二老爷站起了身道,“诶?少喝两杯,来二堂舅这边坐!” 襄郡王嘴角微微扯了些许笑意,目光落在了广平王府大老爷面上,而后下移眼神激动两分道,“这花瓶看着倒是有几分眼熟!” “哦?可是在宫中见过?睿儿常入宫,好东西见惯了,来帮舅舅看看这花瓶!” 皇宫中有很多前朝遗物,其中字画花瓶珠宝居多,襄郡王是当今陛下的亲外甥,是太后心尖上的宝贝,自然什么都见过。 同州知府隐约猜到了襄郡王的身份,目光落在花瓶上,面色难看两分。 这花瓶并非什么名贵之物,也不是在任上收集的,是前几日管家随手在西市买的,反正就用这么一次,目的达到便好,用名贵花瓶也是浪费。 襄郡王迈步进屋,伸手接过花瓶,小心的往里望了望。 通州知府和二老爷对视一眼,心中咚咚直打鼓,蛊虫在瓶中,当是看不到的吧? “这花瓶?”襄郡王皱了皱眉,本想说是假的,还不待他说出口,不知何时等在门外的姜瑶便闯了进来,一个不留神便撞到了襄郡王手中的花瓶上。 哗啦一声脆响,花瓶落地,同州知府和广平王府二老爷吓得忙跳脚后退,蛊虫可不长眼,千万别飞溅到他们身上。 襄郡王眸光冷沉大手一挥,将姜瑶推得几个趔趄,好在赶来的林子琛将人扶住了。 硕大的蛊虫在碎片中蠕动,广平王府大老爷看着一众大惊失色之人,笑着道,“不过是打碎个花瓶而已,看把你们吓得。” 姜瑶借着林子琛的力道站稳了,心道真是不知者无畏! 林子琛与襄郡王对了一下眼神,襄郡王斥责一声道,“没轻没重的,还不回去!” 姜瑶摸摸鼻尖,低眉顺眼的走了。 林子琛却皱着眉头道,“这……” 众人顺着他的目光忘了过去,一只硕大的肉虫子在碎片上蠕动。 广平王府二老爷和同州知府面色难看极了,这次没成功也便罢了,若是被人认出便不好了。 同州知府卯足了勇气,几步走了过去,伸脚便要踩。 他前脚刚抬起来,便被襄郡王一手扒拉到了一边道,“堂姨夫这虫子有异!” 林子琛则站出来道,“都散开!都散开!是蛊虫!我与父亲在南疆带兵之时皆见过!” 蛊虫?广平王府大老爷后背一凉,幸好……,幸好适才的小厮打破了这花瓶,不然……后果他不敢想。 脑海中突然就响起在茅厕时,外面之人说的话,若是有人给他瓷罐或陶罐他千万不能接,他起先没在意,原来早就有人知道这花瓶有问题。 想到这里,他收回了目光,面色如常道,“好在是发现了,不然没得伤了妹夫!” 广平王府二老爷和同州知府听了这话心中松了两分,他还真是个傻的,这么明显之事都想不到! 随后,广平王府大老爷又望向林子琛问道,“听闻林将军的公子前些时日护送贡品回京,想必这位便是吧?” 林子琛拱手见礼。 广平王府大老爷又道,“不知这蛊虫该如何处置?” 林子琛微微点了下头道,“交给我吧。” 处理完蛊虫,二人刚离开,这厢雅间也散了。 广平王府大老爷以身子不适为由,提前离了席。 二老爷和同州知府也相继离去,只是离开之时正好看到出门的姜瑶,那目光恨不得将她生吞活剥了! 姜瑶猛地打了个寒战,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这眼神,她敢肯定这二人是惦记上她了! 这厢姜瑶被冷风先送回了府,表面上是责怪她不听话,贸然打碎了人家的花瓶,实则姜瑶清楚,定是襄郡王与林子琛要商议如何端了那家蛊虫铺子! 姜瑶回了府中,安抚了饥肠辘辘的五脏庙,小憩了一阵儿,便有人来传话说公子找她。 她揉着眼睛起身,打着哈欠去了墨竹轩。 第121章 书房 - 招摇农妃 - 余生锦 她边走边想着,自己这小破屋,着实没有公子的高床软枕舒坦! 这么想着,姜瑶前脚进了正厅,后脚还没动,便被人拎着脖领子直接拎进了里屋,随意丢在地上。 “你干什么?”姜瑶坐在地上没好气道,这王八蛋又不知道发什么神经! 襄郡王往日深邃的目光染上寒霜,冷声道,“谁让你接近那花瓶的?” “也没人说不能接近呀!”姜瑶站起身来,昂着下巴,垫着脚尖,理直气壮道。 襄郡王俯下头,少女如兰的呵气萦绕鼻尖,让他心神忍不住一荡,而后死死的咬着牙道,“那蛊虫有多危险你知不知道,万一伤到你……” 话未说完,声音戛然而止,姜瑶冷哼一声道,“我怎么不知道?我这不是为公子分忧吗?拿到要让公子失手打碎吗?公子何时病弱的连个花瓶都拿不稳了?说出去谁会信?” 姜瑶一通连环炮轰了过来,轰得襄郡王头有些大,他负手而立,居高临下望着姜瑶道,“我有分寸!总之你日后不能再做这般危险之事了!” 姜瑶见其态度缓和了,自己也不硬杠哦了一声算是应下了。 襄郡王一看她那心不服口不服的样子就来气,警告道,“若是再有下次,你就给我滚出府去!” 姜瑶白了他一眼不说话,等到姑奶奶拿到证据了,你让我留我都不留! 腹诽完见襄郡王坐了下来手中拿起了书,她忙抢过书,谄媚道,“公子的身子也好了,书房亮堂,不如去书房看书!” 襄郡王抬眸,姜瑶不翻白眼儿了他还真有些不习惯,这谄媚的嘴脸怎么看怎么另有目的。 他沉了一会儿,那日深夜,阿苏去书房究竟是找什么的? 思及此,他起身道,“也罢!” 姜瑶屁颠儿屁颠儿的跟着,一想到马上就要有证据的下落,她也不在意适才某人对她的态度。 走在前面的襄郡王微微回头看了一眼道,“你不用跟着了,让冷风来伺候!” 额……,姜瑶石化在原地。 襄郡王继续往前走,嘴角几不可查的弯了弯。 姜瑶小跑着追上去道,“公子!公子!我是小厮,怎么能劳烦冷风大哥伺候呢!还是我来吧!” “让冷风来!”襄郡王回头。 姜瑶献宝一般道,“公子有所不知,奴才日前学了一门儿泡茶的手艺,还没来得及泡给公子尝尝呢!” 襄郡王垂眸笑了笑,许是忽略了姜瑶非要跟着去书房的用意,总之她这般纠缠,他便欢喜! 姜瑶屁颠儿屁颠儿的跟着,待到了书房,捡了襄郡王常喝的顾渚紫笋泡了一壶端了过去。 襄郡王只瞥了一眼便道,“这就是你新学的技艺?今早不是已经泡过了吗?那味道一般!” 姜瑶嘴角微扯,她怎么忘了这茬了?今早随手泡一杯,怎么能跟现在讨好主子的相比? 完了!早晨干活不认真,下午主子揭你短! 姜瑶将茶盏端了过去,谄媚道,“公子尝尝,今晨的那杯阿苏手还生,这杯味道更香!” “哦?”襄郡王接过茶盏,骨节分明的大手在姜瑶生满冻疮的小手上轻轻略过,她这个谄媚样子,还真别说贼拉的受用! 襄郡王揭开茶盏盖,一股香气扑入鼻尖,别说这味道比之今晨的那杯当真好了不少,喝着倒有一些宫廷茶艺师傅泡的感觉。 姜瑶笑眯眯的看着,见其满意了心也就放下了,忙麻溜儿的去捶肩。 边捶还边道,“公子若是喜欢,奴才日日给您泡!” 襄郡王压着嘴角,尽量不让自己笑出来,做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道,“倒也还好!” 还好?姜瑶暗暗翻了个白眼儿,嘴上却兴冲冲道,“能得公子还好二字,是阿苏的福气!” 这就让襄郡王好奇了,她究竟要找什么东西,值得她这般讨好于自己? 边想他边拿起一本书,状似无意问道,“阿苏你可识字?” 姜瑶思虑片刻,顺着他的肩膀望过去,是一本兵书,该说识字还是不识字呢? 正在犹疑间,襄郡王回过眸子望着她道,“这么难回答?识得便是识得不识便是不识!” 她觉得阿苏应当是识字的,若是乡下来的,连个字都没见过,昨夜怎么知晓他将书拿倒了? “略识得几个!”姜瑶觉得这是最好的回答,略识得可多可少,日后若是出了状况也好搪塞! “那你写几个字来看看!”襄郡王边说边将毛笔递了过去。 姜瑶打着哈哈道,“公子抬举奴才了,奴才在村中之时,不过是用柳枝在沙地上写过几个字,写出来怕被公子笑话。” 襄郡王沉着的眸光望向她道,“无妨!” 那一瞬,姜瑶竟在那眸光中看出了些许的宽容,写就写吧…… 她接过了笔在纸上随意的划拉着,反正她现在是农女,不是什么劳什子的大家闺秀,字写得龙飞凤舞一些也无妨! 襄郡王看着她握笔的手在纸上飞快的游走,目光凝了又凝,这握笔的姿势是极端正的,似是刻意练过,但这写出的字,却配不上握笔的模样,还是她……,刻意写得这般潦草? 姜瑶写了几个字便停下了,见其面色凝重,握笔的手抖了抖,难道是自己写的太好了? “公子?”她试探性的叫道。 襄郡王回神,故作一副无奈的模样道,“你这字写的……,来我教你!” 姜瑶偷偷出了口长气,原来没被怀疑,适才真是吓着她了。 许是心虚作祟,竟也乖乖的任由襄郡王握着她的手,在纸上随意的写着。 姜瑶回神之际,才发现已然在纸上写了端端正正两个大字,襄郡王浑厚的声音自耳侧传来,“这两个字念阿苏!” 姜瑶垂了眸子,故作欣喜道,“原来这就是我的名字,多谢公子!” 襄郡王瞥了一眼她面上假的不能再假的感激,垂了眸子道,“去找些你能看的书吧。” 姜瑶喜不自胜,自己去找书,那不就是她想怎么翻,怎么翻,想找什么找什么吗? 第122章 书架 - 招摇农妃 - 余生锦 襄郡王眸光落在面前的纸上,这字迹比之他的少了两分刚毅,多了两分娟秀,是姜瑶神游之时写下的,他只是微微引导而已。 她究竟是何来历?想着襄郡王微微回头,姜瑶正透过书架悄悄望过来,见其转过头来,复又低头找书。 姜瑶的目光在书架上大致略过一遍,从四书五经到竹简兵法,摆放位置与前世几乎一致。 目光再次穿过书架,汇聚到那抹宽厚的背影上,可是这人却变了,除了依旧妖孽的容貌,整个人似是变成了另一个。 神游间,手下一个不留神打掉了一本书,她回神去接,书没接到,头反而撞到了书架上。 姜瑶捂着额头痛呼一声,许是不留神又许是疼的慌不择路,身子撞上了身后的书架。 “哎!”姜瑶也顾不得头疼还是腰疼了,伸手去扶,上好的沉香木做的书架,一但撼动了,哪里是她能扶得住的? 眼瞅着书架上的书,随着书架的歪斜纷纷落地,姜瑶死命的拽着书架,瘦小的身形随着书架渐渐倾斜。 当她意识到之时,忙松了手,双臂前摆后摆不停的摇晃着,试图保持平衡。 恍惚间抓住了一物,死命的拽着,没成想那物也随着她一起倾斜。 待到姜瑶看清自己抓的是什么之时,眼睛瞪得如铜铃! 是书架!这么沉的书架怎么一下就被拽动了?跟没有脚站不稳一样。 咣当咣当的声音传来,身后一排书架依次倒地。 姜瑶眼瞅着拍向自己的书架,尖叫道,“公子!公子救我!” 话落她就后悔了,真的是病急乱投医,看他那副悠闲自得看好戏的模样,没得还会追究自己损毁府中之物,怎么会救自己? 姜瑶后背先着地,死死的磕在倒地的书架上,咯得她骨头都要碎了,这还不算完,眼前影影绰绰古籍竹简纷纷砸在身上,随后是硕大的沉香木书架朝着她拍来。 “梦景睿!”姜瑶惊叫一声,闭紧了双眸。 前世有危险之时她便是这么叫的,每次他都会出现护她周全,此刻情急,竟不自觉的叫出了口。 咣当一声巨响,没有预期的筋断骨裂的疼痛,胸口却闷闷的,倒似是被什么东西压在身上。 姜瑶睁开眸子,近在咫尺的是宽厚的肩膀,鼻尖是淡淡的檀香,她惊讶的睁大眸子,看着眼前大汗淋漓的男子。 “公子?您没事吧?” 襄郡王咬着牙,气都喘不匀乎,反问道,“你觉得能没事吗?” 温热的呼吸喷洒在耳畔,姜瑶心中一动,一颗心噗通噗通直跳,纵使隔着前世今生,还是她一叫他便到! 门外传来冷风焦急的唤声,“公子?发生什么事了?” 话落,吱呀的一声响,门被推开,冷风站在门边,这书房是刚刚被洗劫过吗?怎么书架都倒了? “冷风……”襄郡王忍着疼痛,咬牙叫了一声。 冷风这才发现书架下还压着两个人,他忙招呼了人来营救。 待到书架被移开,襄郡王被扶起之时,梦管家才赶到,看着满地狼藉还有躺在书架上的姜瑶,忙不迭跑了过去将人扶起,关怀道,“阿苏你没事吧?” 襄郡王低头看了一眼姜瑶,喃喃道,“她没事……,轻伤罢了……” 姜瑶难得低眉顺眼道,“我没事……” 梦管家颇为不放心的将人拉了起来,上下打量一番道,“真的没事吗?” 姜瑶伸手摸了摸后背道,“适才倒下之时磕到了后背,抹些药膏便好,不碍事!” 梦管家这才放下心来,转向襄郡王问道,“公子没事吧? 冷风没好气的冷哼一声,难得你心里还有公子! 襄郡王摆摆手道,“无妨!都是些皮外伤……” 而后目光移向姜瑶,她不伤则自己不痛,她轻伤自己则是痛在胸口,自己没有吐血,阿苏她自然伤的不重,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抚上心口,襄郡王收回了目光,是她?与自己命运牵绊之人便是她! 襄郡王迈步出了书房,只留下一句好好照顾阿苏。 梦管家请了御医来给襄郡王看伤,伤的是后背,疼的却是心口。 太医拿了上好的金疮药,襄郡王又多要了两份,命人给姜瑶送去。 冷风气鼓鼓道,“公子!是阿苏害您受伤的,您怎么还给她药?” 襄郡王默了默,话语间夹杂着意味不明,道,“她好了,我才能不痛!” 冷风愣了一下,他怎么在公子的话中嗅出一股不知是甜是酸,还是苦涩的味道? 姜瑶也算是因祸得福了,被特赦趴在屋中养一日的伤,她却不觉得这是福,因为她的小屋实在太冷了,饶是梦管家给她端了两个小炉子,还是冷的发慌。 夜晚歇了一宿,第二日姜瑶后背上磕的伤反而更疼了,疼的连手臂都抬不起来了! 相较而下,襄郡王情况好的多,该出门出门,就跟没事人一般。 一个上午姜瑶在床上趴了一觉,是被外面的说话声吵醒的。 “你没看到,那姑娘端庄大方,容色姣好,公子欢喜的不得了!”一个小厮道。 另一个小厮接过话茬子,“来咱们府上的姑娘哪个差了?还不都是被公子轰出去了?” “这个姑娘不一样啊,是公子亲自领进来的,还带着包袱呢!” “要在府中长住啊……” 谁说八卦的都是女子?这些小厮碎起嘴来比女子还过分! 姜瑶大致听明白了,她睡一觉的功夫,襄郡王便带了个女子回来,还要在府中长住! 昨日才为她挡了倒下的书架,她的一颗心还飘在半空中,今日他便带回了姑娘! 姜瑶越想越气,忍着背疼起身去了墨竹轩,她倒要看看是什么样的姑娘,能入了襄郡王的眼! 去了墨竹轩,小厮告知她公子人在书房,她复又泡了茶水端去了书房。 书房中少女声音温婉和缓,如潺潺流淌的溪水,入耳轻松闲适。 “那边用这张吧,有劳公子了!” 这声音是……如此耳熟是杜羽微的!她怎么在这里? 第123章 布置 - 招摇农妃 - 余生锦 姜瑶狐疑着敲门道,“公子,奴才来送茶水!” “进来!”说话之人声音微沉,似是带着被打扰的不悦。 姜瑶推开门,拎着茶壶进来。 杜羽微抬头,见是姜瑶,惊喜之情溢于言表。 姜瑶却拧了眉,怎么微微坐在书桌前在写东西,而公子却负手而立站在一旁? 姜瑶伸长了脖子去望,杜羽微写的好似是家书。 襄郡王见其这个模样,蹙了蹙眉道,“杜姑娘写了份书信,一会儿你找个人送去礼部右侍郎杜大人的府上。” 姜瑶点头应了,礼部右侍郎是杜羽微的叔父,杜羽微既是进京了,自然是要住在自己家的。 襄郡王继续道,“再去备一间上好的客房,给杜姑娘休息,缺什么少什么拿着这块令牌去府中领!” 说着襄郡王打开抽屉,拿了块令牌递过去。 姜瑶伸手接了过来,心中有些酸,饶是对方是自己最好的朋友,但她住下人房冷的能冻死人,微微却住上好的客房,这天差地别的待遇,她心中也是有些失落的。 姜瑶接了令牌,襄郡王腾出手来去关抽屉,恰在此时杜羽微蹙着眉头道,“这荷包,怎么在这里?” 二人顺着她的目光望过去,襄郡王拧着眉头道,“这荷包姑娘认识?” 杜羽微玉手纤纤拿过荷包仔细的看了道,“这荷包是我亲手绣的,怎么会在公子这里?” 说着她疑惑的目光扫过襄郡王,落在姜瑶身上,是了,瑶儿在这里,这荷包她是送给瑶儿的,在这里出现也不奇怪。 想通了她也不在纠结,纠结的却成了襄郡王,他疑惑道,“这荷包是姑娘的?” 杜羽微看了一眼姜瑶,见其点了下头,遂道,“是!” 襄郡王接过荷包在手中撵着,他还以为这荷包是阿苏的…… 那日在山中茅屋醒来之时,臂弯中的馨香他也曾在阿苏身上闻到过,却不想是杜姑娘的…… 想来也是,阿苏连衣服都穿不起,怎么会有这般面料和绣工的荷包? 杜羽微眼眸转了转,怎么好像梦公子并不晓得这荷包是瑶儿的? 这心思一起,便压不下去,再见其面露疑虑,杜羽微笑着道,“我记得这荷包遗失之时,里面还有些碎银子……约莫有十两左右……” 襄郡王收回目光,轻轻的嗯了一声,将杜羽微叠好的信交给了姜瑶。 姜瑶接过信出去了,心中不知是失落多一些,还是不在意多一些。 总之将信送去了门房,她便去布置房间了,再也没有去书房。 一旁的小厮碎嘴道,“我听说公子前些时日受伤,在山间是杜姑娘救的公子,公子找了好些日子才找到!” 原来他派人守着那茅屋,不是为了抓她,而是为了寻救命恩人,早知如此她还跑什么?以他救命恩人的身份进府,行起事来岂不是更方便? “我还听说啊,公子跟这杜姑娘在一起,竟没起疹子,你说奇不奇?” 姜瑶微微垂了羽睫,心道一点也不奇,是她提前给公子吃了抗过敏的药! 另一个小厮接口道,“我看啊,咱们府上快有女主人了!” 姜瑶心猛地被刺了一下,她偏头过来斥责道,“碎嘴!赶紧干活儿!” 几个小厮默默的打扫着,姜瑶心中不快,也就没看着,出门去吹风了。 谁说有女人的地方才有斗争?明明这一府的小厮,也没见消停! 许是她小心眼儿了,这一世她不再是文昌伯府千金,与襄郡王更是云泥之别,心中又有什么可酸的? 但忆起前世惨死,她又不禁担忧起来,若微微步了她的后尘又如何是好? 用了午膳,姜瑶带着杜羽微去客房休息,客房布置的真的很好,一进门暖意铺面而来,上好的 烟罗纱薄如蝉翼,轻如飞烟层层叠叠的垂挂在屋内,姜瑶心中又酸了,这些小厮还真是当未来的女主人的屋子布置了,府中有什么好东西都搬来了。 她哪里知道,是因为府中终于有女子住了,那些不合季节的名贵轻纱终于派上用场了,便一股脑的都搬来了,垂在床侧,挂在窗前,遮不得风挡不得雨,却异常的精细柔美。 杜羽微打发了月起去门外守着,才拉着姜瑶的手道,“瑶儿?到底怎么回事?那荷包怎么会在梦公子手上?” 姜瑶将那夜在山上之事仔细的说了,想来襄郡王是不知晓她在他臂弯中睡了一夜,便自觉的将这一段略过。 杜羽微点点头,有些不确定问道,“那这么大的功劳,你就这么让给我了?” 姜瑶肯定的点点头。 复又握着杜羽微的肩膀,苦口婆心道,“公子他身有旧疾并非良人,微微你千万不要……” 话未说完,杜羽微便嗔道,“瑶儿!你说什么呢!” 姜瑶默了默,在莲花村之时杜羽微便有了心上之人,适才那眼神定是她误会了! 杜羽微一颗心咚咚直跳,嘴上说着不,心里却诚实的很,她来京都便就是来找他的,如今好不容易找到了,就算是旧疾又如何? “那……梦公子他有何旧疾?”杜羽微故作不在意问道。 姜瑶摇摇头道,“我不知道,时不时就吐血,若是能治好,京都这么多御医早就治好了!” “许是缺什么药材呢?”杜羽微边猜测边道,“瑶儿你贴身伺候梦公子,定能打听清楚的,咱们一起想办法!” 杜羽微握着姜瑶的手一脸的恳切。 姜瑶垂了眸子,目光落在二人交握的手上,心中五味陈杂,她缓了良久才试探性问道,“微微你的心上人不会就是公子吧?” 杜羽微猛地撒开她的手,面红如霞嗔怪道,“瑶儿,你莫要胡说,小心被人听了去!” 姜瑶似是笃定般道,“微微你有没有想过,或许他已有心上之人,又或许他的亲事由陛下做主?” 杜羽微神情失落,背过身去声音沉了沉道,“不要再说了!” 她怎会不知他的亲事会由陛下做主?但她管不住自己的心又能如何? 第124章 功劳 - 招摇农妃 - 余生锦 “微微!”姜瑶实在不愿杜羽微走自己的老路,苦口婆心劝说道,“你认识他不过月余,或许是一时兴起,你赶快回家,过个一年半载便忘了!” 杜羽微回过头来郑重道,“瑶儿,你在梦公子身侧若能为我说几句好话,我自然是感激,反之若是劝我放弃,你还是莫要再说了!” 姜瑶深吸一口气,还欲再说,瞥见杜羽微决绝的模样,叹了口气无奈道,“好吧……” 刚到下午,姜瑶坐在庭前的秋千上,有一搭没一搭的摇着,便有小厮来禀,礼部右侍郎府上来人了。 她下了秋千,嘴角露出会意的笑容,来人接微微了,不住在公主府,接触的少了,思念自然就淡了! 来人是礼部右侍郎和侍郎夫人,接侄女这种事本是侍郎夫人一人来便可,但对方是公主府怠慢不得,公主府又没个女眷,侍郎大人便推了所有的应酬,接了信就赶来了。 侍郎夫人向来是个会来事儿的,一见杜羽微便一口一个心肝儿,再一口一个宝贝儿的,直言她受苦了。 婶娘这般浮夸,杜羽微还颇有些不好意思,侍郎大人更是连连道谢,不知道还以为襄郡王做了什么大事一般。 襄郡王接过管家递过来的厚礼,递了过去谦虚道,“略备了些薄礼,还请侍郎大人和夫人照顾好杜姑娘!” 杜侍郎和夫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是他们的侄女叨扰了,明明应该他们备厚礼登门道谢,怎么反过来了? 看梦公子这谦逊的姿态,他们怎么有一种女婿见岳父岳母的意思? “使不得使不得!”杜侍郎忙摆手,道,“微微是我们的侄女,照顾是应该的,怎么敢当公子的厚礼!” 襄郡王也不多说,将礼品递回给梦管家道,“送去马车上!” 梦管家应了声,带着礼品出了门。 杜侍郎一脸为难道,“这……这怎么好……” 挺好的,襄郡王心道,人家侄女救了他一命,这点薄礼算什么? 他侧目望着杜羽微,声音柔和两分道,“杜姑娘日后若有任何需要帮忙的,尽管开口。” “嗯!” 杜羽微没有推辞便应下了,她知道人家是因着那荷包和救命之恩,既是姜瑶将那功劳让给了她,她便收下了,日后定好好补偿瑶儿! 回侍郎府的马车上,侍郎夫人和杜侍郎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终究还是忍不住道,“微微呀……,你怎么不声不响的就来京都了?” 杜羽微垂了睫羽没有说话,侍郎夫人也不觉尴尬,复又道,“你和梦公子……是不是……” 杜羽微羞红了脸道,“婶婶……,你想到哪里去了?” 侍郎夫人和杜侍郎都是过来人,一看杜羽微那神情,心下便明了。 侍郎夫人笑着拉过杜羽微的手,“这是好事!” 且不说梦公子是当今陛下的亲外甥,就单单是宁国公府的长公子都是他们高攀不上的,如今不也攀上了! 杜羽微转过头,且笑不语。 是夜,姜瑶正在厅中擦桌子,见其余的小厮抬着襄郡王沐浴的大木桶出来,她笑的见牙不见眼,自从第一日伺候公子沐浴之后,许是自己伺候的不好,公子再也不让她伺候了,她也乐得清闲! 待到浴桶抬出来了,内室也收拾好了,姜瑶才屁颠儿屁颠儿的进去。 “公子可需要暖被窝儿了?”姜瑶一脸兴奋道。 襄郡王见其笑的开心,心中也是欢喜道,“你过来,把头发帮我擦干!” 姜瑶哦了一声,颇为不情愿的走了过去接过毛巾,一下一下的擦着。 如瀑的黑发垂落在腰间,姜瑶伸手去哗啦着,心道不知道吃了多少好东西,才能养出这般好的头发? 想她青葱般的少女,却饿的面黄肌瘦,头发也干枯发黄,还被冷风那个碎嘴的说是不男不女! “嘶~”姜瑶倒抽一口气,许是太随意了,襄郡王的黑发卡在了她手上的冻疮上,那么一勾襄郡王没喊疼,她倒先倒抽气了! 襄郡王皱了皱眉问道,“怎么了?” 姜瑶小心的将发丝从自己手上结痂处挑了出来,道,“奴才手流血了,怕污了公子的发丝,公子还是自己擦吧。” 襄郡王再次皱了皱眉,也就她一人敢这么跟他说话,他伸手过来不是拿姜瑶手中的毛巾,而是抓住了她的手道,“坐下!” 些许的怔楞之后,姜瑶依言坐了下来。 襄郡王一手拉住她的手,另一只手从抽屉中拿出一个小瓷罐儿,挑了块儿药膏抹在她手背上道,“这是前两日让太医配的冻伤的药膏,你试试!” 前两日?那不就是书架砸伤他们的那一日吗?难道是专门配给她的? 怎么可能?她不过是一个面貌丑陋的小厮罢了,对方压根儿不知道她是女子! 男子指腹轻轻滑过伤处,指尖的薄茧挠的人心头痒痒的,姜瑶抽回了手局促道,“我自己来!” 她的手指在手背上打着圈儿涂抹均匀,平静的心湖再次起了波澜,感受到头顶赤果果的目光,姜瑶面颊一热,耳根子便红了。 襄郡王没有说话,看着她涂完才道,“去暖床。” 姜瑶灰溜溜的上了床,总觉得是自己做了亏心事,一句话也不敢说,没一会儿的功夫眼皮便开始打架了。 屋外西北风吼吼的刮着,屋内男子走到床前将床幔放下,望着床上的女子嘴角微微弧起,睡觉倒是挺安分的。 男子目光略过少女半趴着的侧脸,而后眉峰紧了紧,这枕头上灰了吧唧的是什么? 好似越是接近阿苏的脸就越多,心中存了疑惑,襄郡王轻手轻脚的将姜瑶翻了一下身。 待到人翻过来了,脸也跟着转过来了,襄郡王目光触及姜瑶面上之时瞳孔猛地一缩。 她的脸…… 也只是一瞬的功夫,电花火石之间,襄郡王便明了是怎么一回事,不知是欣喜还是好奇,他拿了块儿帕子,轻轻的擦拭着姜瑶的脸。 温热的帕子敷在面上舒服的姜瑶直哼哼。 第125章 吃醋 - 招摇农妃 - 余生锦 待到完全擦干净之时,襄郡王握在手中的帕子猛然落地。这张脸……,是她! 是那日在莲花村后山,一脚将他踹下悬崖之人!她怎么来京都了?还在公主府做了小厮? 揭开了姜瑶的真容,襄郡王眼前却更迷茫了,那日想要他命的,都是靖远侯之人,但她那日的穿戴又只是一届农女罢了! 床上的某一小只还在梦中,不安的翻了个身。 襄郡王忙放下了帷幔,大手一挥屋内的烛光尽数熄灭,一个黑影也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跳上了小榻。 姜瑶勉强睁了睁眼,发出舒坦的嘤咛声,丝毫没有睡错床的觉悟,翻个身继续睡。 良久之后,躺在小榻上的襄郡王才舒了口气,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他怕个啥劲儿,那床本来就是他的,他又不是半夜偷窥香闺的登徒子,弄得倒像是自己做了亏心事一般! 翌日一大早,姜瑶睁开双眸,伸了个懒腰,高床软枕睡着就是舒坦,再一看凌乱的小榻,心中的愧疚如潮水般涌了上来。 昨夜她又“不小心”在床上睡着了,害得公子又睡了一夜小榻,今夜她定要约束自己,睡在床上不要睡的那般恣意,免得公子看她不顺眼,将她丢出去! 嗯!姜瑶已然将这上好的紫檀木雕花大床纳为己有了,夜间压根儿不记得自己是个暖床的了,趴一会就困了,困了便不挣扎,直接闭眼就睡。 好在她还存了些许作为小厮的觉悟,下了床还知道将被子折好,当目光触及枕头之时,却呆愣住了。 咦?这是什么?姜瑶手抚上枕头上一片灰黑的痕迹,复又想到什么一般,火急火燎的跑到铜镜前。 完了!面上的易容蹭得干干净净,也不知道公子看没看到她的真容…… 越想她越是心虚,这个时辰该练功了,公子应该已经在竹林,她与其在这里瞎猜,不如先去竹林套套话儿。 可是!若是公子将她的脸看了去,那可能她还没来得及试探,就被公子一掌拍死了! 思及此,她还是老老实实的在院中呆着吧,至少在这里公子若是要杀他,可能还有人拦着。 想通了,姜瑶洗漱好出了里屋,冷四风正在院中扎马步,见姜瑶出来了,神情暧昧几分。 他们这些近卫都知道阿苏每夜会去给公子守夜,公子接触不得女子,眼下怕是情难自已,已然向男子下手了! 姜瑶白了他一眼道,“你这么看我做什么?” “咳咳……,没什么……,阿苏早啊,日后要多关照我们弟兄!”冷四风调笑着道。 姜瑶咕噜两声,走到他身侧蹲马步,长叹一声道,“谁关照谁还不一定呢,若是公子要杀我,四风哥一定要拦着点儿!” “一定的,一定的……”冷四风嘻嘻哈哈笑着,心中想的却是阿苏已然成了公子的入幕之宾,什么打呀杀呀的都是爱! 姜瑶无奈的翻了个白眼儿,小声咕噜道,“我没心情跟你开玩笑……” 冷四风依旧嬉皮笑脸的道,“好好好!不开玩笑,你怎么今日没去竹林?” “以后都不会去了,四风哥可愿意教我一招半式防身?”姜瑶说着有些无精打采,寻思着还是学点功夫最要紧,那王八蛋若真想杀她,她逃跑也方便些。 冷四风眉头一挑,眸子中满是兴味,道,“哦?好啊!” 姜瑶白了这个不靠谱儿的一眼,继续蹲自己的马步,她在说正经的,这孙子当你在说笑话! 见姜瑶生气了,冷四风仔细的看了看她的姿势道,“马步不是这么蹲的!” 姜瑶再次白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冷四风:“……” 嘿,你说这孩子,还不听人教,他伸手拍了姜瑶大腿内侧道,“腿分开一点儿!” 姜瑶猛地一机灵,一股异样的感觉从大腿直冲脑瓜门子,她往一侧挪了挪,没好气道,“你摸我腿干嘛,我不用你管!” “不用我管?嘿!我还偏管了!”冷四风往姜瑶身侧挪了两步。 一手贴着她的后腰,另一只手拍着她的小腹道,“收腹,收紧点儿!” 姜瑶没好气道,“收腹就收腹,你动手动脚的干嘛?” 冷四风丝毫不在意道,“都是男子,你怕什么?” 话音刚落,一声极沉的男声略带了些咬牙切齿入耳,“冷四风!” 冷四风后背一凉,公子很少连名带姓一起叫他,除非是生气了,他就摸了这没有二两肉的小厮几下,公子不至于这么小气吧? “嘿嘿……,公子……”冷四风转过头来,陪着笑道。 姜瑶站直了身子,躲到了冷四风背后。 襄郡王一见姜瑶的动作,心中更是憋闷,他就说都这个时辰了,阿苏怎么还没去竹林,早些回来一看,原来是在院中跟他的近卫学起了蹲马步! 冷四风见了自家公子那吃人的眼神,心中一哆嗦,将藏在他身后的姜瑶拎了出来,放在身前,明显的一个挡枪的。 比之又高又壮的冷四风,姜瑶委实娇小了些,饶是冷四风低着头努力的隐藏自己,还是在姜瑶四周出现了一圈儿的轮廓。 襄郡王的目光落在冷四风抓着姜瑶肩膀的手上,不悦的呵斥一声,“出来!” 冷四风蹑手蹑脚的走了出来,站在姜瑶身侧,姜瑶心那个虚啊。 公子这么生气,不会一下将她拍死吧? 越想她越不淡定,悄咪咪的去拽冷四风的衣袖。 襄郡王那叫一个气啊,冷四风不知道你是女子,摸了也便罢了,你自己也不知道吗?还拉拉扯扯的像什么样子! 他大跨步走过去,扯着姜瑶的手便往屋里拉。 姜瑶一颗心突突到了嗓子眼儿,还真的是冲着她来的!她还年轻还不想死啊,她可不可以说在莲花村一脚将公子踹下悬崖之人不是她?! “四风哥救我!”姜瑶扒着里屋的门边儿,扯着嗓子喊。 冷四风咬着牙后退一步,表明自己的立场。 姜瑶冷哼一声,适才还说公子杀她,四风哥会拦着,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友谊的小船儿就翻了! 第126章 救场 - 招摇农妃 - 余生锦 襄郡王是直接将人丢在床上的,丢在床上之后便坐在桌前,不说话,细看之下能发现他的手都有些颤抖! 真是气死他了,他还没有兴师问罪呢,这女人竟还敢去勾搭其他男子,他真是不敢跟这女人说一句话,生怕一句话出口,这女人气得他想杀人! 姜瑶趴在床上不敢动,就怕一动就提醒某人还有她的存在。 一双清灵灵的大眼睛,顺着咯吱窝的缝隙往后望,只能望见一个背影坐在桌子前。 公子这么生气,当是看到了她的真容,知道了她便是在莲花村后山将他踹下悬崖之人吧…… 他不说话,是在想怎么杀了她才能不犯法吗?或是怎么能折磨的她生不如死? 二人缓了不知道多久,有小厮禀道,“梦管家有事找公子,等在客厅呢!” 襄郡王用余光往后瞄了瞄,这么快救兵就到了?许是阿苏真的是梦管家的亲戚,出现在莲花村只是一个巧合?不然梦管家怎么那般上心? 又许是阿苏骗人的伎俩超凡脱俗,连梦管家那只老狐狸也没能识别? 姜瑶微微松了一口气,躬着的身子这才完全趴在床上,还是有叔父好啊,这么快便来救她,不像那个死冷四风,贪生怕死,等她日后出了府,定要一有时间便回来探望梦管家! 待到襄郡王去了正厅,正厅中隐约传来二人的谈话声,姜瑶才趁着这个空档,故技重施悄咪咪的从窗子上爬了出去。 这厢梦管家说的都是些又小又杂之事,襄郡王听的直皱眉,拿这么小的事来烦他,这是生怕他不知道梦管家是来救场的! 梦管家也是捏了一把汗,他实在是没有什么大事跟公子商议,但又不能直接为阿苏说情。 “咳咳……”他小意的看着主位上的自家公子,开口道,“公子……,阿苏她规矩还没学好,又出身乡野,难免会惹公子生气,不如让老奴先带回去调教些时日,再送过来伺候公子!” 襄郡王瞥了他一眼,说了这么久没用的,终于转入正题了,还以为他是来救人的,没成想是来要人的,不过这理由委实太过合理了些,他都没有拒绝的借口! “无妨,尽心便好!”襄郡王端茶轻啜,我信你个鬼,人要回去了,你这老油条还会送回来? 梦管家一双小眼儿转了转道,“若是阿苏日后犯了什么错,公子尽管送回来给老奴管教,别气坏了公子的身子!” 襄郡王笑了笑,这小丫头还真有两把刷子,把梦管家收的服服贴贴的,连管教都舍不得让他管教! 见自家公子笑了,梦管家捏着的一把汗落了些许,便告退了。 待到襄郡王回了房,脑袋里还想着某一小只狡辩的嘴脸,目光却快他一步将整个内屋扫了一遍,人呢? 肯定不是从正门出去的,他快走几步站到窗前,吼吼的西北风吹着窗子边悬挂的轻纱打在面上如后妈的手一般,他深吸一口气,嘴角微微勾起,还学会跳窗子了! 姜瑶小跑着回了房,没多一会儿的功夫梦管家便到了。 梦管家一改往日笑眯眯的模样,严肃的望着她,良久没说话。 姜瑶手脚有些局促,终是忍不住伸手过去拉着梦管家的手臂摇了摇,半撒娇道,“叔父您生气啦?” 梦管家深深的叹了口气,摸着她的头。 姜瑶看得出来梦管家是不生她的气了,她庆幸了两分又问道,“公子还生气吗?” 梦管家回过头来望着她,不答反问道,“公子为何生气?” 额……为何?八成儿是因为看到了她的真容,知道了她便是踹他下悬崖之人,但她不能说,以梦管家的老辣,她敢肯定,只要她一说,梦管家便能猜到她不是他侄女! “我……我也不知道……”姜瑶心虚道,“适才我与四风哥在院中蹲马步,四风哥不过是指点一二,公子便生气了……” 姜瑶小声道,她说的是实情,怎么想就是梦管家的事了。 梦管家一听这话眉头蹙的更紧了,他语气中略带了些不确定问道,“公子可知你是女子?” 这是误会公子吃醋了吗?姜瑶心中窃喜,转念一想,前世多年,都是她为他拈酸,他又何时吃过她的醋? “阿苏也不知道,当是不知晓的吧……”姜瑶说的模棱两可。 梦管家默了默才道,“公子可近过你的身……” 话未说完,梦管家的话便咽下去了,复又嘀咕道,“公子是近不得女子之身的,当是还不知道你是女子!” 姜瑶别提多欢喜了,都不用她说话,梦管家就自问自答了,还省得她费力胡诌! 此刻,她绝没有想过,公子不能近女子之身,却数次拉扯于她,二人身上均未起疹子是为何! 你以为这样就完了? 刚用过午膳,姜瑶收拾了碗筷儿,拎着食盒出了正厅,便有一柄寒光闪闪的剑朝着她的咽喉而去。 “救!救命呀!” 姜瑶边喊边后退,退到正厅门口儿之时,剑尖已然顶在了她的咽喉处,姜瑶被身后的门槛儿一绊,跌倒在地上,堪堪避开了剑锋,她哭笑不得,改日定要烧香拜佛感谢门槛儿那一绊的救命之恩。 那件见其跌倒在地,似是长了眼睛般朝着她而来,姜瑶大呼一声救命,而后紧紧的闭上眼睛,有温热的液体混杂着腥味滴在面上,她这才睁开眼睛,只见寒光闪闪的剑被凭空多出来的手接住,剑锋刚好抵在她的脖颈。 她坐在地上,惊恐的抬头,那柄剑的主人不是别人正是冷风,而握住剑之人让她有些意想不到,却是襄郡王。 “冷风!你做什么?”襄郡王低呵一声。 “她惹公子生气,我便杀了她!”冷风咬牙切齿,见襄郡王手往下渗血,复又焦急道,“公子您快松手!” “不可!”襄郡王怒斥一声,一掌将人推开。 姜瑶心神未定,原来小厮也是个高危行业! 她一向知晓冷风因着莲花村之事看她颇为不顺眼,没成想她不过是惹那王八蛋生气,冷风便刀剑相向! 第127章 锁心环 - 招摇农妃 - 余生锦 襄郡王看了一眼魂儿都吓飞了的姜瑶,冷冷的望着冷风道,“你跟我进来!” 姜瑶坐在地上良久也没缓过神儿来,屋内冷风有口难言,边给襄郡王包扎边不甘道,“公子!我怀疑阿苏就是在莲花村暗算您之人!” “我知道!”襄郡王微微抬手制止了他。 冷风不解道,“那公子为何还护着她?” 这厢屋内冷风恨铁不成钢,那厢姜瑶也从地上爬l了起来。 安抚了受惊吓的小心肝儿之后,她又忍不住胡思乱想,他竟然肯为了自己挡剑?或许……或许前世她的死另有隐情呢? 或许与他无关呢?又或许甄招珞拿着的那块儿玉佩是偷来的呢? 姜瑶这么想着,一双清灵灵的眸子溢满了泪水,心中好不容易压下去的情丝,在叫嚣着生长蔓延,几乎缠绕得她喘不过气来。 约莫是私心在作祟她蹑手蹑脚的靠近门边,附耳贴在门上,她委实不是一个喜欢偷听别人说话之人,但此事关乎到自身,她也想知道襄郡王为何为她挡剑! 许是没想过有人敢偷听,屋内的谈话声也便没压着。 襄郡王默了良久才道,“她若是死了,我也活不成了!” 姜瑶的咽喉猛地被这句话扼住,活不成?这便是命中注定吗? 即便隔着前世今生,即便她容色粗鄙,他还是再次将她放在了心上!她死他亦相随! 姜瑶心中动容之际,里屋再次传来襄郡王的声音,“你可还记得,护国寺的禅师说过,我自出生便有一个前世命运牵扯之人,她痛我便痛,她死我也不能独活,现在我找到那个人了!” 冷风皱着眉道,“那跟阿苏有什么关系……”话未说完,声音戛然而止,他睁大眸子,惊恐道,“阿苏就是那个人?所以公子才不让我杀她?” “是!”襄郡王肯定的点点头,殊不知这肯定就似一把利刃将某人的情丝一刀斩断。 外间的姜瑶猛地后退一步,她真是太可笑了,竟想着他还会再次爱上她,什么命运牵扯,我痛你便痛,我死你便不能独活,不过是上辈子杀了她,遭了报应罢了…… 泪水顺着眼角滑落,将眼下的泪痣,冲刷的鲜红如血,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房的,只知道再也不想见到那人了! 也不知道哭了多久,姜瑶才理了凌乱的心情,重新净面贴上脸上的烂疙瘩。 她不是在重生的那一刻,就已经对他不抱希望了吗? 却为何又不争气的在短短几日的相处间,再次被他迷惑,以后不会了,她再也不会让他扰乱自己的心湖了。 绝情蛊她是弄不到了,还得另想办法,前世听闻护国寺有一种符咒,求了便能断绝情爱,未尝不是一种解脱之法。 想通了也便不难过了,姜瑶提写了一封信,送去了门房,让送到林将军府上。 送完信,她前脚刚回墨竹轩,后脚门房小厮便来传话说,杜姑娘来了。 姜瑶兴冲冲的跑去门口儿迎接,却发现襄郡王亲自带着杜羽微进来了。 前世姜瑶便是个醋坛子,今生也没能改了这个毛病,一见杜羽微那心花怒放的模样,以及襄郡王颇有耐心的模样,姜瑶的一颗心就沉到了谷底。 姜瑶愣神之际,二人已然去了书房,日前书架倒塌,经修整已然加固,短短一日的功夫,书籍便整理好摆放回原处了。 姜瑶觉得自己的运气委实差了些,沉香木的书架不怕虫蛀,历经多年不腐,怎么会倒塌呢? 边想她边端着茶水进了书房,目光在书架上流连一会儿,可千万不要要再倒塌,碰到了猫猫狗狗也便罢了,若是砸伤了微微就不好了。 她将茶壶放在桌上,襄郡王微微抬了眸子,复又低下去道,“下去吧。” 姜瑶默了默,坐在一侧的杜羽微冲她甜甜一笑,而后拿着手中的画卷道,“梦公子看看,这两句诗可配这幅画?” 姜瑶侧目望过去,一颗心彻底凉透了! 这幅画在她前世漫长的五年中来回穿梭,彼时她的字写得过于潦草,却还自命不凡,在这幅画上提了两句诗,以后的岁月,襄郡王便时常拿这幅画嘲笑于她。 而如今,提诗的却换成了杜羽微。 姜瑶苦笑一声,转身出了书房,耳畔还是襄郡王悉心指导的声音。 这世上最不能相信的便是人心,多好的一对璧人,自己最好的朋友和最爱的人! 一滴泪顺着眼角滑落,浸没殷红的泪痣,一遍又一遍的涤荡着心湖。 林子琛来的委实有些晚了,到了第二日才见到人,他昨日回府的晚,见了姜瑶送过来的信,想要来找她,奈何夜已深。 林子琛见了姜瑶那很是伤情的模样,一颗激荡的心沉入谷底。 “怎么了?”他握着姜瑶的手臂,眸含担忧问道。 姜瑶苦笑一声,不答反问道,“林大哥,我听说护国寺有一种符咒烧了化水喝了,这人便再也不会对任何人动情。” 林子琛心中咯噔一声,她对谁动情了?是自己吗?还是南柯兄? 当不是南柯兄吧,日前看他们的关系并不怎么好! “瑶儿,你怎么了?” “你先回答我!”姜瑶眸光坚定的望着他,那模样定是要个答案。 “有!是锁心环,不是什么符咒,用了便再也不会对任何人生情,人也会变得凉薄!”林子琛语带惆怅道。 “那刚好,林大哥可愿陪我走一遭护国寺?”姜瑶浅笑着,似是求的不是锁心环,而是救人的良药一般。 林子琛心情复杂极了,声音中带着安抚与惆怅,缓缓道,“瑶儿,你要这药干什么?” 话刚一出口,林子琛便后悔了,一双手紧紧的握着,生怕姜瑶说出要绝了对他的情谊,但心中又隐隐期待她这么说,至少能证明姜瑶对他也有情。 姜瑶叹了口气道,“不过是想活的自在些,不被凡尘情事烦扰罢了。” “瑶儿!凡尘情事未必不好,没有情你又怎能知世间冷暖?又怎能与人心意相通?”林子琛还在试图劝说。 第128章 摇签 - 招摇农妃 - 余生锦 姜瑶却幽幽道,“我只知世间疾苦,又何来温暖,只知锥心刺骨,又何来心意相通,这世间的情爱,不过都是妄念罢了……” 林子琛一颗心被猛地攥紧,紧到他喘不过气来,原来瑶儿早已体味过情爱的锥心刺骨,那人定然不是他! 他不知是庆幸姜瑶要绝的情谊不是他,还是伤心姜瑶要绝的情谊另有他人,心中空落落的,若是这时来一股劲风,便能将他支离破碎的心吹散。 良久林子琛才哑了嗓子道,“好!” 既不是对他的情谊,那绝了或许对他是好事! 姜瑶道了谢,跟院中也只说是出府一趟,便随着林子琛走了,但怎么看怎么觉得林子琛的背影有些落寞,脚步带了些虚浮。 明日便是除夕,城外来往的马车很多,除了出城烧香拜佛的,还有便是从任上携家眷赶回京都的。 护国寺山下的集市挂着一排排红灯笼,似绽放最后的芳华,前世她入京便是大家闺秀,被丫鬟护着被婆子管着,去的皆是些正经的铺面,鲜少逛这样的露天集市。 姜瑶看的有些目不暇接,心中的阴霾被街市的热闹冲淡了大半,她指着一处卖簪子的小摊道,“林大哥,你看这个簪子很是新颖!” 林子琛隔了半米远望着她的侧脸,似是能在那一张布满麻子和烂疙瘩的面上,看到少女如花的笑靥。 “那便买一只!”林子琛笑着道。 小摊主心明眼亮,一看林子琛便是富家公子,从姜瑶手中抽出发簪讨好道,“公子您看这发簪,与这支是一对,这只公子留着,另外一只送给心爱的姑娘刚刚好!” 姜瑶扯着嘴角看着一脸讨好的老板,悬在半空中的手僵着,不带这么鄙视人的,她穿的破就没资格看簪子吗?要从她手中抢走,拿去林大哥面前献宝! 林子琛容色温润,浅笑着道,“你喜欢便买了。” 老板一愣,心道这公子生的端正,没想是个短袖,但谁又会跟钱过不去呢,他拿着簪子复又来讨好姜瑶。 小摊上的东西自然不是什么名贵之物,银质的簪身上镶嵌一颗宝石,男款略粗一些,雕刻着繁复的花纹,女款略细,顶端坠着两根不长不短的流苏,手一晃,流苏下坠着的不名贵的宝石叮铃作响。 林子琛给了银两,姜瑶拿了那只男款的递了过去道,“诺,一人一只!” 林子琛看着姜瑶递过来的簪子,嘴角不自觉的弯起,是同款的簪子,一般都是夫妻二人佩戴,眼下却是他与瑶儿一人一支。 姜瑶却没有在意这么多,一买就是两支,男款她也用不上! 什么?他现在是小厮?穿的是男装?但小厮也不戴什么劳什子的银簪! 逛过了首饰,又遇卖纸鸢的,纸鸢画的不是很精细,但上面的图案倒是新颖,是一个大大的桃子俏皮的眨着眼睛,见了就让人欢喜。 逛完了街市,姜瑶才想起自己是做什么的,小跑着往山上走,拜佛要趁早,越是早心就越心诚,待到了大殿姜瑶拿了几炷香,跪在蒲团上,闭上了眼眸。 这一世她不求情爱,不求姻缘,只求娘亲安泰,朋友幸福,还有文昌伯府能够顺利的渡过这一关。 上了香,姜瑶在袖中掏了掏将仅有的二两银子,捐了出去。 小和尚拿着签筒走了过来,恭敬道,“施主抽个签吧,今日由我寺方丈亲自解签!” 姜瑶微微摇了摇头,她所求每件都是大事,怕抽到下下签,不抽也罢! 小和尚却追着她道,“女施主,你与我寺有缘,定会抽到一支好签。” 姜瑶多看了小和尚两眼,见其牟晗期待,便笑着拿过签筒摇了起来,小和尚看着双目紧闭跪在佛前虔诚摇签的姜瑶,微微松了口气。 前世每次抽签,抽的均是下下签,大师说她命运多舛,彼时她从未相信过,她不过一届农女,做了文昌伯府千金,又许了襄郡王的亲事,明明事事顺风顺水,怎么就命运多舛了? 如今重活一世,她却对命理之说存了些敬畏的。 哗啦一声,一支签落地,姜瑶小心翼翼的睁开眼睛,小和尚已然弯身去捡。 姜瑶手下紧了紧,这一世更加艰难,会不会又是下下签? 小和尚皱着眉头,将签递了过来道,“还是施主自己看吧。” 姜瑶心中咯噔一声,出家做和尚的一向会看脸色,若是上上签,定然先是一筐的好话,看这小和尚的神情,莫不是又是下下签? 她手微微颤抖接过签筒,鼓足了勇气才将目光落在了签上,而后松了口气,是中签,幸好,幸好不是下下签! 小和尚狐疑道,“是中签,施主所求之事未必能应,怎么竟笑了?” “小师傅都说了未必会应,但也有应的可能不是吗?”姜瑶心情松快了两分,前世她求了多次与襄郡王的姻缘,次次是下下签,如今得了中签已是满足。 小和尚也跟着笑了,他道,“施主心胸开阔,倒是少见,我们方丈在里面,两位请随我来吧。” 姜瑶手中紧紧的捏着签,随着小和尚进了内室。 一微胖的老和尚坐在禅榻上,见二人进来了,起身互相见了礼。 “我弥陀佛,施主请上座!”老和尚说话间才仔细的打量了姜瑶,至于衣着光鲜的林子琛,在老和尚眼中完全是空气! 姜瑶点了点头,坐了下来,将手中签文递了过去。 老和尚没有看,而是意味深长道,“姑娘要知,凡是顺其自然最好,既是有缘重聚,莫要被执念所误!” 姜瑶望着老和尚,心中崇敬之情顿起,他难道知道自己是重活一世吗?有缘重聚?又怎知不是孽缘? “大师,小女子并非被执念所误,不过是学会了顺其自然,不再勉强罢了!” 前世她一心嫁与襄郡王又何尝不是执念?她的身份文昌伯的女儿,根本就配不上身为宁国府长公子的襄郡王! 大师慈悲,双手合十念了一声阿弥陀佛。 第129章 九世 - 招摇农妃 - 余生锦 看了一眼姜瑶,才继续道,“施主心中怨念过重了,眼前山重水复疑无路,又怎知不会有柳暗花明一日?” 方丈大师说完,也不再多劝,看着手中的签文。 “一锥凿地要求泉,雀跃图之上最难;专心偶尔遇亲信,重逢携手上彼苍,此签文为中签,寓意凡事先难后易也,愿看心事东方可求,不如莫动登时可谋!” 姜瑶听了个大约,意思便是她要求之事先难后易,与其苦苦追寻,不如静待时机。 “有劳大师了!”少女清灵灵的声音入耳。 方丈眸光意味深长嘱咐道,“姑娘切记,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 前世有心栽花,今生无心插柳,姜瑶却理解成了,时至今日再想与襄郡王如何,便是有心栽花,不如停下脚步,看看身侧成荫的绿柳。 姜瑶看了一眼一侧的林子琛双手合十,道谢道,“有劳大师了!” 林子琛见二人说完了,接话道,“方丈大师,我二人今日前来,还有一事相求,请大师成全!” 老方丈双手合十道,“施主请讲。” 林子琛恭敬道,“此番我二人前来,想求寺中的锁心环!” “锁心环?”大师慈眉善目的脸上凝满疑惑,望向姜瑶道,“可是施主所求?” 姜瑶点头道,“正是,还请大师成全!” 老大师叹了口气道,“施主身上早已种下同心环,又何故再求锁心环?” “同心环?”姜瑶疑惑问道。 方丈大师点头首肯,“不错!同心环必是心意相通之人才能种下,彼此牵制,但我看姑娘身上的同心环却是单方面牵制,姑娘牵制对方,但不受对方牵制!” 姜瑶听得有些扯,她还能牵制别人这么多年,她怎么不知道?但护国寺的方丈所说,必不会有虚言! 她疑惑问道,“大师可知如何解?” “这锁心环倒是可解同心环,姑娘若是服下锁心环,自然不会再牵制对方,但也不会再对任何人动情!”说这话之时,大师还是有些不忍的。 也不知是怎样痴情之人,才甘愿一声被他人牵制,她痛他便更痛,她伤他便伤的更重,怎奈这样的真心,却被眼前的姑娘弃如敝屣! 谁说入了佛门就六根清净了,大师做到了方丈的位置,依旧心存诸多不忍,这锁心环是单方面牵制,他身为护国寺方丈,也不曾知晓如何才能种上此种锁心环,想必是哪位高人之作吧…… 姜瑶笑着道,“那便正好,本来我们今日前来,也是来求锁心环的,有劳大师了!” 大师默了默还欲再劝,“姑娘!生而不易啊,如今已然第九世了,且行且珍惜,莫要到了最后心死神灭!” 第九世?原来她已经活了八世了,想必前八世都是为情所苦吧,如今断了情根自然对谁都好。 她起身行了个礼道,“请大师赐药!” 方丈大师叹了口气道,“也罢……,缘起缘灭,皆是命数!” 随后小沙弥递上了一个小瓷瓶,姜瑶接了过来,大师的声音有些幽远,“这便是锁心环,姑娘慎用!” 姜瑶拿了药便离开了护国寺。 二人租了一辆低调的马车,来时各怀心事,走时亦是。 姜瑶望向窗外,手中紧紧的捏着小瓷瓶,林子琛则是望着她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 原来她有九世的姻缘,这一世已然是第九世了,以他一己之力,又怎么可能敌得过命运的安排,但……他还是想尽力一试。 “瑶儿,这药你打算怎么办?”林子琛边说边望向姜瑶手中的小瓷瓶。 姜瑶默了默,声音略微有些低沉道,“自然是服了,不然岂不是辜负了辛苦求一趟药。” 护国寺的方丈说这已经是第九世了,想来前八世他们二人都没能在一起吧,或是生离,亦或死别,足见是孽缘,既是孽缘便要早早的抹去。 她嘴角含着苦涩的笑,一手拔开瓶盖,仰头将锁心环喝下。 林子琛松了口气,明明是那么丑陋的一张脸,他却觉得姜瑶比任何一个时候都灿烂。 远在公主府的襄郡王后退两步,捂着心口猛地吐了一口血。 “公子!”冷风忙上前搀扶。 “无碍……”襄郡王摆手,抹了嘴上的血迹,继续往前走。 这次吐血不同于以往,身上没有任何疼痛,也没有任何预兆,仿佛就是那么一口血,在喉咙间徘徊,吐出来便好了。 只是为何心中空落落的,好像有什么东西脱离了束缚,再也回不来了! 他颤声问道,“阿苏呢?” 冷风没好气的哼了一声道,“两个时辰前便出府了。” “去哪儿了?” “她没说。”就算说了冷风也是不愿意听的,别说出府,他恨不得姜瑶死外面。 一说到死,冷风猛然惊醒,大冷的冬天竟骇出一身的冷汗。 公子适才吐血了,若真如公子所说,阿苏就是牵扯公子命运之人,她不会出事了吧? 他不可置信的望向襄郡王,襄郡王也正望向他显然是想到一处了,他急忙道,“我这就去找!” 话未说完,人已然跑出八丈远,西北风卷着他的话音,在空气中来回飘荡。 襄郡王跟着往外走,待走到府门前之时,正见林子琛扶着姜瑶下马车,手中还拎着一个小包袱。 冷风没好气道,“阿苏你去哪里了?”让他们白担心一场! “去了趟护国寺!”姜瑶如实答道,拎着林子琛递过来的小包袱便进府了。 护国寺?襄郡王仔细的琢磨这几个字,始终想不出姜瑶一大早去护国寺做什么,许是简单的求神拜佛吧…… 姜瑶回了房,将小包袱放下,怀揣着一个平淡的心,再进墨竹轩,入眼的大红灯笼,远处廊下的秋千,竟再也未挑起她心中半分波澜。 “公子……”少女的声音有些怅然,她一直不敢问,今日种下锁心环,心中去了纠结,多了怅然,便也什么都张得开嘴了。 襄郡王疑惑的望向她,心情颇为不快问道,“什么事?” 第130章 除夕 - 招摇农妃 - 余生锦 襄郡王可还记得姜瑶一大早就出府了,还跟林子琛一起去了趟护国寺,孤男寡女的都不需要解释一下吗? “为何这院中挂了这么多红灯笼,还有……,明明你是男子,却又在廊下支了架秋千?”少女声音平静,就像是问一件与她无关之事。 襄郡王顺着她的目光望了过去道,“我也不知道,只依稀记得,心底深处一直有个声音在说,想要一排红灯笼和一架秋千,我便布置了。” 姜瑶嘴角微微含笑,许是冥冥之中他还记得前世的些许吧,又许是还有别人这么说过。 前世出嫁前,她曾指着这条青石板路说过,睿哥哥待到我们大婚之时,就在这路上挂满大红灯笼,明夏要睿哥哥亲自抱着进洞房。 彼时当真是少女多情,如今再回想起来,竟也心如止水。 “嗯!公子当真有心!”姜瑶笑着道。 那笑容干净纯粹,但不知怎么的,襄郡王在那笑中再也看不到往日阿苏眸底的或纠结,或欢喜,甚至是厌恶。 如今皆不见了,只余如水的平淡,看的襄郡王心惊胆战。 他默了默转了话题道,“明日便是除夕夜,我带你去看花灯。” “多谢公子!”姜瑶淡淡的应了,心中已然开始盘算明日如何能应付过去了。 明日府中人都去看烟花,她找起证据来便容易的多。 襄郡王走在前侧,心中总觉得怪怪的,这种怪异感一直持续到夜半时分。 月光皎洁,缓缓爬上紫檀木雕花大床,调皮的夜风,从窗户缝窜了进来,有一搭没一搭的吹着窗前垂挂的轻纱。 男子容色深沉,看不出喜怒,在床前望了良久,似是能透过那一张丑陋的面庞,看到少女恬静的睡颜。 男子纠结良久,终是放下了床幔,钻进了被窝儿。 夜风顺着掀起的被角窜入温热的被窝儿中,少女嘤咛一声往床里蹭了蹭,但又很快被捞入一个温暖的怀抱,她不适的扭动两下,很快又进入了梦乡。 一夜好梦,第二日清晨姜瑶起床之时,身侧之人早已不见了踪迹。 她伸了伸懒腰,掀开被子刚要下床,门外冷四风打了帘子进来,一见姜瑶从床上下来,惊得目瞪口呆。 “阿苏……你真的……” 饶是想过公子可能好男色,表面上说是让阿苏进屋守夜,实则是做些不可告人之事,但这也只是他们的猜测,真的看到阿苏从公子的床上下来,冷四风如被雷击一般楞在原地。 他英明神武的公子啊,怎么就被阿苏这个癞蛤蟆给拿下了?就算公子好男色,这么多长相俊秀的小厮或侍卫呢,怎么就看上阿苏那个容色鄙陋的了…… 冷四风一脸的痛心,恨不得剜了自己的眼睛。 姜瑶揉着迷蒙的眸子,一脸的不明所以问道,“我怎么了?” 问过之后,又心虚的去摸脸,不会是面上的易容又掉了吧?很快又否定了这个想法,看冷四风那比吃了苍蝇还难看的神情,应该不是易容之事。 冷四风扯着嘴角,良久才将苍蝇咽下去,挣扎着问道,“你怎么从公子的床上下来?” 被这么一问,姜瑶猛地从床上坐了起来,“没!没有啊!我适才在折被子,你看错了!” 真的是习惯成自然,睡了几日高床软枕,竟以为这紫檀木雕花大床真的是自己的了,丝毫没有避讳。 冷四风嘴角直颤抖,指着姜瑶道,“可是……你连衣服都还没穿……” 姜瑶心虚的瞄了下衣架,冷四风的声音再次入耳,“若不是我想的那样,怎么会有小厮比主子起的还晚……,这太阳都晒屁股了……” 冷四风边说,边往后退,好似姜瑶是什么洪水猛兽一般。 姜瑶额上青筋直跳,她这是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 “四风哥!不是你想的这样!”姜瑶忙追了出去。 冷四风一脸的你别过来的神情,连滚带爬的往外跑,没跑出几步便撞上了冷风。 冷风斥责道,“这般毛毛躁躁的做什么?” 虽是斥责冷四风,目光却望着姜瑶,姜瑶心中一哆嗦,转身进了屋。 她可不敢跟冷风硬杠,没得一个不留神小命都没了。 姜瑶以为这个乌龙很快会传遍公主府,没成想她是竟一个风声也没听到! 用过了早膳没多久,宁国公府的管家便到了,说是老国公夫人派他来请公子回府过除夕。 姜瑶心中窃喜,没想到这么早这王八蛋就要离府,凭借那王八蛋招灾惹祸的体质,必定将大部人都带去宁国公府,她作为一个形貌鄙陋的小厮,还是颇有自知之明的,公子绝对不会带她去宁国功府! 然而事与愿违,姜瑶正哼着小曲儿,扭着小腰收拾桌子,没多一会儿的功夫,便有小厮来传话儿,说让阿苏收拾收拾随着去宁国公府。 姜瑶欢欢喜喜的应了,转过身去嘴角上扬的弧度便落了下来。 竟然让她跟着去宁国公府,还真是麻烦! 这厢刚用过午膳,襄郡王小憩片刻刚要出发,那厢便传来姜瑶腹痛难忍的消息。 襄郡王皱了皱眉,望着冷风道,“你先将东西送上马车,我去看看阿苏!” 冷风没好气的翻了翻白眼儿, 那个阿苏还真是麻烦! 待到襄郡王进了姜瑶的小屋之时,姜瑶正疼的满头大汗在床上打滚儿。 襄郡王心口一紧,忙上前去伸手探向她的额头紧张道,“阿苏!你怎么样了?” 姜瑶捂着肚子,在床上打滚儿,面容扭曲,唇色苍白,虚弱道,“疼!公子……,我肚子疼……” 见姜瑶这番模样,襄郡王似是被人扼住了咽喉一般,他伸手精准的抓住姜瑶在空中乱晃的手,道,“你别怕,我这就派人去请御医!” 姜瑶额上青筋直跳,若是御医真来了,十有八九会揭穿她并没有病的事实。 见襄郡王作势要起身去差人,姜瑶忙紧紧的抓住他的手,做出一副艰难的模样道,“公子!我没事!都是老毛病了,忍忍就过去了,不用劳烦御医!” 第131章 装病 - 招摇农妃 - 余生锦 看她多懂事,公子你还是别捣乱了,快走吧! 襄郡王一听这话,眉头蹙的紧紧的,姜瑶微垂了睫羽,有些心虚,看公子这神情怎么像是她说错了什么呢? “老毛病?”襄郡王挑眉问道。 再一看姜瑶面上擦的那一层灰,若真是疼痛难忍,那层灰早就在她来回打滚儿间蹭到了枕头上了。 姜瑶眼珠子转了一个来回,许是适才她演的不够逼真?引起公子怀疑了,她要再接再厉! “嗯!是老毛病,自幼便有……”她说到最后声音愈加虚弱,给人一种下一秒就要断气的感觉。 襄郡王摸了摸心口,沉默片刻才道,“我知道了,你好好休息吧!” 说着他头也不回的起身离开了,还贴心的帮姜瑶关上了门。 听着远去的脚步声,姜瑶擦了把额上的汗珠,起身下地,悄咪咪的将门打开了。 没想到公子还挺好骗的,正在她心中庆幸之际,门侧一身影转了过来,望着她道,“你的病好的还真快!” “额……公子……,你不是走了吗?”姜瑶吓得后退一步,忙关门。 “我要是走了,怎么能知道阿苏你是装病?”襄郡王手抵在门上,上前一步迈过门槛儿,阿苏若是真的疼的满头大汗,他怎么会一点感觉都没有? 见门关不上,姜瑶忙收了手做出一副虚弱的模样道,“奴才适才想去出恭……” 襄郡王一双黑眸深不见底,还真是狡猾。 “那你去吧,我让冷风陪着你,免得疼晕在茅房!”襄郡王嘴角勾笑。 冷风!让他跟着,不杀了她也会吓死她,姜瑶咬着牙道,“奴才这会儿不想去了,多谢公子!” 她怕冷风吗?还是怕有人跟着?襄郡王凝眸思忖着,想到日前冷风要杀她,当是怕冷风的吧…… “我要回宁国公府,府中不能没人照顾你,冷风是我最信任的人,便留他下来照顾你吧!”襄郡王万分不舍的说道。 姜瑶嗓子有些紧,这么大的好意,她能不能不接受? “冷风……冷风大哥是公子的近卫,奴才怎么好劳烦……”姜瑶推脱道。 哼!这丫头还真怕冷风! “不劳烦……就这么定了!”襄郡王嘴角含笑道,心中却在腹诽,看你还装到什么时候! 姜瑶忙摆了手道,“没事……不用……,我好了……好了……公子你看!” 姜瑶边说边蹦跶两下,襄郡王含笑不语,将冷风搬出来还真好用啊,他都有些嫉妒了! “好了?我还是不放心,万一我不在府中之时,你又发病了,没人照顾你如何是好?” 姜瑶咬着牙望着襄郡王,这厮还真是难缠! “不会!奴才不会再病了!”姜瑶一字一顿道。 “这可说不准,你这病说来便来,还是留下冷风的好!”襄郡王难得的好说话,醇厚的嗓音过耳难忘,却折磨的姜瑶头大。 我去! “奴才想贴身伺候公子,既是公子担忧,不如将阿苏带在身侧!”姜瑶被折腾的没了脾气,顺着襄郡王的话谄媚道。 襄郡王居高临下的望着她,嘴角看戏的笑容渐显真诚,早这么说不就完了,整这么一出儿,一开始他还真是关心则乱! 阿苏若是真的肚子疼,他只会更疼,想在他面前耍花招儿,她还嫩呢! 殊不知姜瑶已然服下锁心环,他再也体会不到她的痛! 姜瑶演了一通戏,累的半死,最终还是乖乖的上了马车。 她是小厮先上了马车,委实没留意自己该坐哪儿,依着前世的习惯,坐在了主位上。 待到襄郡王进了车厢,看她端坐的模样,微微愣了一下才坐在一侧的小榻上。 姜瑶恨不得拍自己的脑门儿了,还真是没一点儿当小厮的觉悟! 前世做大家闺秀她装的不像,今生做小厮本色出演却还是漏洞百出! 可是……,前世襄郡王是从来不坐马车的,他说马车这种东西,是女人坐的,纵使车内有她,他也从未踏足过。 襄郡王望向窗外,眸光晦暗难测,她是不知道那个位置该谁坐,还是习惯使然? 写字时握笔的姿势,和娟秀的字迹,布菜时优雅的动作,以及那翩然的姿态,着实不像是一个村姑该有的! 姜瑶心虚的紧,见襄郡王一直望向窗外,犹豫了良久才递了杯茶水过去道,“公子请喝茶!” 襄郡王转过头来,目光落在茶盏上,道,“阿苏,给主子奉茶不是这样的!” 姜瑶暗暗翻了个白眼儿,她当然知道不是这样子的,但马车颠簸,真行礼奉茶她怕浇她一身! 见姜瑶顿了顿没有动,襄郡王怅然道,“是梦管家没教你吗?回去我得跟他好好商议商议了!” 姜瑶敢肯定,此商议定非彼商议,这是威胁,赤果果的威胁。 她咬着牙,规规矩矩的行礼,双手举着茶盏将茶水奉上道,“公子请喝茶!” 襄郡王嘴角勾了勾,果然她会!不仅会,而且动作极为优雅,这般标准的动作,可不是入府这半月能学会的! 他接过茶盏道,“阿苏,我出生在京都,对乡下的生活很是好奇,你过去的那些年在乡下,都做些什么?” 说着他目光捋过姜瑶手背上的冻疮,那冻疮比之初见好了些,许是药膏起了作用,又许是不用干那些脏活累活使然。 姜瑶抬了手,放到襄郡王面前道,“公子看这冻疮便知晓。” “我娘身子弱,我自十岁起夏日便上山采药,晾干了拿到阵子上去卖,冬日便在山间挖陷阱,补些野兽度日,大的野兽没补到过,野兔和香獐子却是有的,勉强能换些口粮,这冻疮自十岁那年便有了,一年重比一年。” 姜瑶简略的述说着这些年的艰辛。 襄郡王默了默,复又道,“那后来呢?梦管家没有接济你们吗?” “没有!我爹是从同乡的口中得知叔父还活着,我这才进了京。”这是说的苏立之事。 “阿苏你一路可遇上了什么贵人?” 襄郡王仔细的琢磨一番,梦管家与家中断了联系他是知晓的。 第132章 撞车 - 招摇农妃 - 余生锦 襄郡王寻思着,许是问题是出在姜瑶进京的路上,她遇上过什么人,经受过严格的训练,礼仪才会这般好。 “没有!”姜瑶斩钉截铁道,说完,复又反问道,“公子问这个做什么?” “没什么。”襄郡王默了默没有再说话。 姜瑶心中直突突,恰在此时马车咚的一声响,似是撞上了什么东西。 她被撞得左摇右晃,最后还是抓着襄郡王的手臂才勉强坐稳了。 赶车的陈叔焦急问道,“公子您没伤着吧?” 襄郡王看了一眼惊慌失措的姜瑶,低沉的声音中略带了些许不悦道,“怎么回事?” 姜瑶沉了口气,适才可吓死她了,她还以为襄郡王这招灾惹祸的体制,又遇上刺客了呢! 车外响起少女温婉的声音,“小女文昌伯府甄氏一时急于出城,马车走的快了些,冲撞了公子,还请公子见谅!” 姜瑶身子猛地一僵,前世今生,这声音她再熟悉不过了,是甄招珞! 她的一双手握成拳,紧紧的攥着,指甲嵌入肉中尤不自知,只一双眸子死死的盯着车帘,此时就只差一阵劲风将车帘卷起,那张她恨之入骨的出尘容颜便出现在眼前! 襄郡王刚欲回话,便察觉姜瑶的异样,转过头来凝眸望着她。 姜瑶豁然起身,几步出了马车,凛冽的寒风吹的她有些睁不开眼,对面马车上一小丫鬟扶着一位少女站在车辕上,少女容色温婉面露歉意,在那歉意下又略透出几分焦急,饶是如此,她也在凛冽的寒风中,也努力维持着她大家闺秀的端庄。 “我当是谁呢?原来是甄三姑娘,这是急着去会情郎吗?”姜瑶一张嘴便满口的火药味。 襄郡王抬眸看了一眼姜瑶的背影,这丫头虽是个招摇的,但还不至于只被撞了一下就出口成脏,污蔑人家大家闺秀去会情郎,这是跟甄家人有过节? 甄招珞一听这话,被西北风吹的红透的面颊瞬间失了血色,她深吸一口气,挺直了腰板儿,声音中温婉又不失威严道,“素来听闻梦公子宽厚雅量,今日见了梦公子身侧的小厮,当真让小女长见识了!” 姜瑶心中冷笑,甄招珞还是那个甄招珞,端着大家闺秀的架子,不屑跟一个小厮计较,字字句句说的都是主子的过失! 姜瑶毫无顾忌的翻了个白眼儿,她现在是小厮,可不用顾忌那劳什子的礼仪,讽刺道,“甄三姑娘还真是一点脸面都不要,将没见识说的这般坦荡!” “你!”甄招珞一侧的丫鬟春诗指着姜瑶道,“你好大的胆子,区区一个小厮竟敢如此对我家姑娘无礼,难道就不怕你的主子不给你撑腰吗?” “呦!我怕,我怕的不得了,我区区一个小厮,也是公主府的小厮,我家主子腰杆儿硬,他不给我撑,我扒着他腰不下来便是!” 话落,马车内之人噗嗤的一声笑了出来,这丫头那股不要脸劲儿,放眼京中还真是没一个对手! 甄招珞气得紧紧咬着牙关,她是大家闺秀,端庄持重,并非笨嘴拙舌之人,但这小厮一嘴的脏的臭的毫无顾忌,真要计较起来让人笑话的还是她! 她深吸一口气望着半敞着的车帘,顺着敞开的缝隙依稀能看到矜贵公子的锦袍,梦公子就在车中,却任由一个小厮折辱于她。 想到此处,甄招珞扬了声音道,“小女已致过歉,若是马车有赔偿之处,请梦公子列个单子遣人去我文昌伯府,我文昌伯府自会照价赔偿!” 说完甄招珞也不搭理姜瑶,钻回了马车,车夫扬着马鞭缓缓起步。 在外人看来,甄招珞是说不过便不说了,但姜瑶清楚甄招珞出身不高却一身的傲骨,这是懒得跟她一介小厮计较! 你不计较,我就偏要计较!姜瑶指挥者赶车的陈叔道,“陈叔,往这边,拦住她们!” 陈叔有些为难,但还是依着姜瑶的话做了,将文昌伯府的马车堵在了街角。 春诗打了帘子道,“你不要太过分!” 姜瑶吐着舌头,做着鬼脸道,“我就是这么过分!” 马车中的甄招珞气得恨不得出来撕了姜瑶,她真是出门儿没看黄历,竟遇上这么个泼皮无赖,明显的这个泼皮无赖还有人给撑腰,她打不得骂不得! 甄招珞气得下了马车,冷冷的扫了姜瑶一眼,带着丫鬟春诗便往前走。 文昌伯府的车夫作揖道,“小哥你就别闹了,我家姑娘有急事出城!” 姜瑶看了一眼赶车的老仆,那人不是别人,正是文昌伯府的管家,前世祖母罚她之时,管家没少帮她周旋,见其为难了,姜瑶摆了手示意陈叔放行。 陈叔也是松了口气,任由阿苏闹下去,没得让人笑话他家公子欺负人家姑娘,但公子就在车内,一句话不说,他也拿不准这是公子的意思,还是阿苏的意思了。 眼见着甄招珞的背影走远,管家也赶着马车也跟了上去,姜瑶才坐回马车中。 襄郡王望着她,眸光越发的深邃道,“心中舒坦了?” “哼!”姜瑶只哼了一声,便转过头去,这王八蛋会读心术不成,她不过小小的出了口恶气而已! 再有几个时辰城门便要落钥了,这个时候甄招珞火急火燎的出城做什么?她不是向来雷打不动,端着她大家闺秀的持重吗?今日这是怎么了? 那样子倒有些像前世她被人欺负了,身为好姐姐的甄招珞去给她出气的模样! 思及此,姜瑶轻笑着摇了摇头,什么好姐姐,明明是心口不一的杀人刽子手,她竟还记得她的好! 许是重生一回,甄招珞的性子也变了吧…… 马车汩汩而行,姜瑶坐在主位上以手托腮,不去看某男那看透一切的眼神。 襄郡王一直有意无意的看着她,见其一会儿轻笑,一会儿厌恶,心中的疑惑更重了两分。 他正寻思着阿苏不仅认识甄招珞,可能二人还相当熟悉,便见姜瑶蹭的一下抬起了头,眸中担忧,惊恐,无力,愤怒齐齐涌了上来。 第133章 策马 - 招摇农妃 - 余生锦 甄招珞一向注重礼数,这个时辰火急火燎的出城,不会是去接甄招摇吧?前世文昌伯夫人思女心切,求了又求,最后连身为镇国公夫人的老娘都搬出来了,才求得文昌伯府老夫人的同意,接甄招摇回文昌伯府过年。 也正是文昌伯夫人的思女心切,才葬送了甄招摇一条年轻的生命。 彼时正逢年底,又事出仓促,去接甄招摇之人只有一个婆子两个丫鬟,并着四个家丁。 今年冬雪早至,天气极寒,滴水成冰,城外盗匪猖獗,许是天道不公,甄招摇身为文昌伯府嫡女,没有享受过高门贵女的荣华,却被富贵的出身所累,伤及性命。 伯夫人这些年挂念着在外受苦的女儿,生怕她再委屈分毫,派了府中最豪华的马车去接,也正是这辆招摇的马车,才被盗匪盯上,去接甄招摇的那几人均死于盗匪之手,勉强逃跑的甄招摇被一剑穿胸,连挣扎都没有便断了气,贴身的丫鬟锦时滚落山坡,过了多日才回文昌伯府。 盗匪杀人劫车,还以为自此不愁吃穿,没成想里面只有姑娘家的随身之物,没拿到财物,还白白害了这么多条性命! 出事的地方距护国寺仅仅一柱香的脚程,那里能看到护国寺的高塔,也能遥望京都高耸的城门,可是甄招摇再也看不到京都的繁华,一生短暂而凄苦的结束了! 后来她听说,那一日甄招珞欢欢喜喜的出城,在城门外足足等了好几个时辰,直至城门落钥,也没等到她心尖儿上的妹妹。 想到这里一滴泪顺着眼角滑落,冲刷得姜瑶眼下的泪痣鲜红如血。 襄郡王本还想打趣两句,一见姜瑶这模样,打趣的话在喉咙中滚了一个来回,化为关怀问道,“阿苏?你怎么了?” 姜瑶眉心似蹙非蹙,嗓子眼儿似是堵了什么一般,艰难开口道,“公子,我想出城?” “出城?”襄郡王眸中疑虑一闪而过,最先想到的是适才出城的甄招珞,他点了点头道,“陈叔,不去国公府了,先出城!” 没有等到姜瑶的感激,襄郡王转眸,却见姜瑶失神道,“马车太慢了……,太慢了……,我怕来不及……” “停车!快停车!”话落姜瑶冲出马车,去拉马缰。 陈叔见她这幅模样,也不敢怠慢,以最快的速度拉停了马车,姜瑶站在车辕上,伸着手道,“四风哥,我要出城,借马一用!” 由于襄郡王是个招灾惹祸的体质,只要出门,冷风、冷二风、冷三风和冷四风都会跟在身侧。 冷四风望着车厢询问,“公子?” 话落,襄郡王走了出来,微微点了下头。 冷四风伸过手来,姜瑶将手搭上,那厢微微一用力,姜瑶便坐到了马背上,当然也坐到了冷四风的怀中。 襄郡王面色沉了两分道,“四风!回府备马!” 冷四风干咳两声,差点儿没被刮过来的西北风噎着,不是吧……,这样公子就不高兴了? 在襄郡王森冷的眸光注视下,冷四风识趣的下了马。 襄郡王嘴角微弧,刚要坐上去,这丫头八成儿是不会骑马的,他得好好护着她。 正这么想着,姜瑶手中马鞭一扬,一人多高的骏马飞驰出去,独留襄郡王在风中凌乱,襄郡王稳了稳身形,望向冷三风。 冷三风摸了摸鼻子,识趣的下了马,心中却在腹诽,适才他怎么觉得公子是想坐四风的马? 嗯!不仅他这么想,其余三人也这么想的,阿苏的马冲出去之际,公子的身子明显晃悠了一下,是愈上马而不成的晃悠! 襄郡王纵身上了马,追着姜瑶儿而去。 时值除夕,街上颇为热闹,姜瑶打着马一路穿过闹事。 “让开!让开!都让开!” 骏马飞驰而过,卷起一侧行着的马车车帘,车中婢女疑惑道,“这不是适才的那个小厮吗?似是也要出城!” 姑娘玉手纤纤,打了车帘,望了一眼扬长而去的背影,浑不在意道,“我还寻思着公主府定然规矩森严,没成想也会养这种没规没矩的小厮!” 话音刚落,襄郡王纵马越过马车,瞥过头来望了一眼,少女不慌不忙的微微点了下头,丝毫没有背后说人长短被抓住的心虚。 西北风吼吼的刮着,如冰刀子般打在姜瑶的面上,此刻她却什么也顾不得,别说如冰刀子,便是天上下冰刀子,但凡有一线希望,她也要救甄招摇! 不为前世她顶替她的身份享受父亲和三哥哥的疼爱,也不为她的丫鬟在自己进府之后尽心服侍,只为那一条年轻而凄苦的生命,不在这场意外中消逝! 襄郡王一手拉着马缰,一手狂甩马鞭,刚到城门口便追上了姜瑶。 “阿苏!你去哪儿?”他急切的问道。 姜瑶回过眸子,重生回来,她还是第一次见襄郡王这般神情,她心下柔和两分道,“我去救人……” 西北风卷着路边的积雪扑面而来,将姜瑶说了一半的话堵回嗓子眼儿,复又卷着少女的残音在风中回荡。 襄郡王默了默,能让她这般不顾自身去救的,当是很重要之人吧? “去哪儿?救何人,你告诉我,我去救!” 姜瑶转过头来,风雪模糊了二人的视线,襄郡王却隐约看到对面之人嘴角真诚又信任的笑容。 两匹骏马并排而走,一路飞驰,颇像两个快意恩仇的江湖儿女。 襄郡王一时间有些晃神儿,除去赶去救人,这样策马的快意,好似曾经也有过,不是风雪中,倒似是阳春四月草长莺飞之际! 姜瑶没有发现襄郡王的异样,饶是手冻僵了,还一直保持着握着缰绳的动作。 转眼间二人便策马越过了护国寺,出事的地点就在距护国寺不远的小山峰下,春日间那里山清水秀,却成了花季少女的埋骨之地,前世父亲还带她去那里祭拜过甄招摇。 西北风在耳畔吼吼的刮着,襄郡王蹙紧了眉头道,“有打斗声!” 第134章 挡刀 - 招摇农妃 - 余生锦 男子的声音被西北风卷着落入少女耳中,姜瑶铆足了力气一甩马鞭,马鞭落下,马屁股上溅起一道血花,骏马疾驰过山脚,正见一群盗匪围着一辆马车,几个或小厮或婆子的人在奋力抵抗。 “锦时带四姑娘先走!”婆子大喝一声,朝着盗匪冲了过去。 马车上一丫鬟装扮的少女跳了下来,扶着一身披大红斗篷的姑娘下了马车。 隔了老远便能感受到那姑娘眸子中的惊慌失措。 姜瑶大喊一声,“不要!”不要离开马车! 西北风卷着少女的喊声,渐行渐远。 大红色的斗篷在白茫茫的雪地上尤为刺眼,姜瑶眼睁睁的看着盗匪的长刀直奔红衣少女而去。 少女却不自知,在丫鬟的搀扶下,深一脚浅一脚的往前跑。 “不要!不要!”姜瑶双眸血红,只恨爹娘少生几条腿,没能飞奔到甄招摇身侧,为她挡下长刀。 同是千里马,许是襄郡王骑马的技术更好一些,率先一步到了甄招摇近前。 长刀刺破大红的斗篷,自后心而入,前行的少女顿住了脚步,瞪大眼睛不可置信的望向身后。 恰在此时,襄郡王自飞奔的马上跃起,从天而降,一脚踹在山匪的心口。 匪徒被踹出几米远,后滑的身体在雪地中留下长长一道印子,长刀却未离手。 甄招摇还没来得及反应,后心刺入的长刀复又被拔出,血花如注在雪地上划出绝美的弧度,襄郡王长臂一伸,接住了向后倒去的甄招摇。 甄招摇一阵天旋地转,眼前出现了重影,就这么死在盗匪的手中,她还真不甘心呢。 面前公子容色清俊中带着沉稳刚毅,许是遇见的太迟,或是她走的太早,不知今世之恩,来世再以身相许可还来得及? 襄郡王单膝跪在雪地上,看着眼前清瘦绝美的容颜,怔愣在当场。 这姑娘生的竟与阿苏至少有八分相似,阿苏…… 此刻,姜瑶来不及拉住马缰便翻身下马,在雪地中打了几个滚儿,才稳住身形,她来不及抹去面上胡满的泥雪,连滚带爬的往甄招摇身侧靠。 恰在此时,适才被襄郡王踹出去的匪徒举着刀再次砍了过来,襄郡王却犹自沉浸在震惊之中,丝毫不知。 眼见着长刀朝着襄郡王后脖颈落下,只要这么一刀下去,姜瑶前世的恨,今生的怨便通通化作云烟,随风而逝。 怎奈千钧一发之际,她还是从了内心深处的想法,双手握住了刀刃。 “公子危险!” 那一声急切又凄厉的喊声,唤醒了怔愣中的襄郡王。 襄郡王回头便见姜瑶握着刀刃的双手,鲜血顺着刀刃流淌,染红了他的双眸。 姜瑶见人回了神,忙松了手,襄郡王一脚将人踹了出去。 卯足了力气的一脚踹在肚子上,匪徒像冲浪一般,屁股朝后手臂和双腿却向前,所经之地两侧扬起雪花。 襄郡王却没给他一个眼神,眸中只有眼前少女掌心流淌的鲜红血液。 “杀了他们!一个都不留!”姜瑶咬着牙,压抑着愤恨道。 襄郡王瞥了一眼满地,或小厮或婆子的尸体,鲜血染红了皑皑白雪,却不敌姜瑶面上的决绝让他心惊! 他提剑起身,如地狱修罗一般,眸中布满血红,身上散发着阴沉的冷气。 姜瑶抱着雪地上的甄招摇,泪水模糊了视线。 甄招摇死了,她若是少与甄招珞逞几句口舌之能,早些来救人,或许结局就不一样了。 不过是一瞬的功夫,襄郡王便将匪徒全部杀光,待到冷风几人赶到之时,只见一地的血红,和站在被鲜血染红的雪地上,剑尖流淌着鲜血的自家公子。 “公子!您没事吧?” “没事!”襄郡王冷冷的扫了一眼那辆招来祸端的豪华马车,马车四角挂着的甄字小牌,丝毫不晓得主家遭遇的不幸,依旧迎风晃动,小牌下挂着的铃铛随着晃动发出叮铃脆响。 又是甄家?阿苏折辱甄招珞的字字句句言犹在耳,此刻,她却为了另一位甄家女子痛苦流涕。 襄郡王蹲下身,去探甄招摇的鼻息。 姜瑶抱着人的双臂紧了紧,呜咽道,“别碰她!” “人还没死!”一句话轻轻落在姜瑶耳畔,却似这世上最遥远的灯塔,照亮了她阴霾的内心。 姜瑶止了哭泣,抬头疑惑问道,“没死?” 襄郡王再次试探了鼻息,肯定的点点头道,“嗯!” 姜瑶颤抖着手指伸向甄招摇的鼻尖,凛冽的寒风中,依稀能感觉到鼻尖偶尔传来的温度。 她没死!她真的还没死,有前世的记忆,亲眼所见甄招摇被刺的那一刀,还以为她就这么死在了匪徒的刀下,没成想人还活着。 姜瑶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抹着,嘴角绽放出会心又狼狈的笑意,随后抓着襄郡王的手道,“公子你救救她!” “我与她非亲非故,为何要救她?”襄郡王低头,深邃的黑眸中映着少女满是血丝的眸底。 姜瑶微微楞了一下,任她如何也没想到襄郡王会说这种话。 是了,如今早已不是前世,不是她有求,襄郡王就必应! 姜瑶伸手抓着襄郡王的手臂,手上鲜红的血液刺得人眼生疼,少女低低祈求道,“公子……,只要你救她,阿苏愿意一辈子当牛做马,报答您的大恩大德!” 襄郡王抓着姜瑶还在渗血的手,应了一声,“好!” 姜瑶丝毫没有被卖了的自觉,看着襄郡王抱起浑身是血的甄招摇,又哭又笑的跟了上去。 一行人去的是一处城外的温泉庄子,早些年襄郡王冬日频频发病,多数时候都是住在这里疗养的。 庄子上有大夫,虽比不上京中的御医,但也算的上百里挑一的良医了。 大夫得了传唤,拎着药箱子小跑着便来了,见浑身是血的三人微微一愣,随后目光落在被襄郡王抱在怀中的甄招摇身上,显然这位姑娘伤的更重一些,但公子的身子更重要。 “还愣着做什么?快给这位姑娘看看!”姜瑶催促道。 第135章 暗查 - 招摇农妃 - 余生锦 襄郡王将人放在床榻上,手中拿着被鲜血浸得湿漉漉的狐裘斗篷,着实为床上女子捏了一把汗。 与阿苏如此相似的容貌,想来二人关系匪浅,若是救不活这姑娘,阿苏非要跟他拼命不可! “走吧!先将你手上的伤处理了。”襄郡王拉着姜瑶的手臂。 姜瑶眼睛盯着床上面色苍白如雪的女子,脚底似是钉了钉子一般,怎么都拉不动。 姜瑶失神道,“我怕一走,她便出事……” 襄郡王拧紧了眉头,声音却难得的温和道,“你在这里也帮不上什么忙,听话!” 老大夫行医多年,自是极会看人脸色的,主子都发话了,他便催促道,“都出去吧,留个丫鬟伺候,这么多人我也没办法处理伤口!” “我来!”姜瑶想也未想便道。 老大夫看了她一眼道,“你自己身上都有伤,碍手碍脚的,怎么照顾人!” “那让锦时来……”话到一半儿,声音戛然而止,锦时呢?锦时去哪儿了?她怎么将锦时给忘了! “锦时?”襄郡王皱了皱眉。 姜瑶点头道,“公子,甄姑娘的丫鬟没带回来,你快派人回去看看是不是滚到山坡下面了?” 前世锦时便是滚到了山坡下才保住一条性命,今生亦当如此。 襄郡王拉着姜瑶的手腕道,“待到你伤口处理好了,再派人去寻也来得及。” “公子!”姜瑶挣脱开襄郡王的手,救人如救火,她火急火燎的,公子怎么还有心情处理伤口? 襄郡王稳如泰山,拉过姜瑶的手放在手心道,“你早一刻处理伤口,那叫锦时的丫头便早一刻获救。” 姜瑶咬了咬牙道,“好!” 这是用锦时的命威胁她呢!饶是知道锦时不会有生命危险,前世那丫头跟了她一场,她也不想她再受风雪侵袭之苦。 襄郡王转身吩咐了几句,便拿了帕子,帮姜瑶清理伤口。 姜瑶缩了缩手道,“公子……,让婢女来吧……” 话未说完,襄郡王便将她的手再次拉了回来,心无旁骛的擦拭着。 深可见骨的伤口,伤在姜瑶,却不知痛在谁心! 每擦拭一下,姜瑶便痛得缩一下手,却倔强的咬着下唇。 襄郡王默了默,还以为你不会疼,是谁教你的,受了伤一声也不吭! 待到包扎好了,襄郡王才抬头道,“可以说了吗?” 姜瑶眸含不解问道,“说什么?” “说里面的姑娘是谁?你跟她又是什么关系?”襄郡王浑厚的声音在耳畔萦绕,姜瑶却不知如何说起。 良久她才缓了口气道,“她是文昌伯之女行四,我与她并无任何关系!”若一定要说一个关系,那只能说是冒充与被冒充的关系。 前世甄招摇死于今日劫匪之手,她冒充甄招摇的身份在这繁华的京都行走了五年。 “不认识?”襄郡王挑眉,我信你个鬼! “嗯!从未相识!”姜瑶斩钉截铁道。 襄郡王多看了她一眼,没有再追问,而是转身道,“你收拾收拾一会儿咱们便回京。” 姜瑶有些傻眼,现在回京,甄招摇受不得这个颠簸,这是威胁吧?怀疑她没有说真话,拿甄招摇的性命威胁她! “公子!充其量就是我认识甄姑娘,但甄姑娘不认识我!”姜瑶恳切中略带了些恼怒。 “嗯!”襄郡王点了头道,“先收拾吧!” 姜瑶拽住了正往外走的他道,“公子!我说的是真的,不信等甄姑娘醒了您问她!” “嗯!回京吧!”襄郡王回头道。 一双黑眸越发的深邃,但凡你不愿意说的,我都可以自己去查,查你这个无名小卒自然不好查,但文昌伯府却好查的很! “公子!甄姑娘的伤受不得颠簸!”姜瑶甩开襄郡王的手,不乐意道,她这次说的都是大实话,公子怎么就不相信呢! 襄郡王望了望里屋才道,“她就在这里养着,等身子好了,自会有人送她回文昌伯府!” “可是……”姜瑶还欲再说,却被襄郡王打断了。 “她在这里自是没人敢怠慢,既是跟你无关,你无需过于关心。” 这是用她的话来堵她,姜瑶似是嗓子卡了什么东西一般,一句话也说不出,是了,她与甄招摇没有任何关系,也没必要事事为她忧心! 襄郡王说完率先出去了,眼角余光瞄见还未跟上来的姜瑶,转头对冷风道,“去查查文昌伯府的姑娘,包括已经过世的或遗失的,尤其是甄四姑娘有没有一母同胞的姐妹!” 冷风应了声,多看了姜瑶两眼。 适才救人之时他也瞥了那姑娘一眼,长得与姜瑶确实有几分相似,公子要查的怕是阿苏吧! 这厢姜瑶跟出去之时,冷四风看了她一眼,冷冷的哼了一声,没有说话。 姜瑶一脸的莫名其妙,她什么时候招惹他了? 待到姜瑶上了马车,遥遥望着车外冷四风的爱驹马屁股上的血道子,才意识到什么。 八成儿他是心疼自己的马呢,适才只想着救人,下手着实重了些,以为这匹马早跑没影儿了,没成想还能被找回来! 待到进城之时,已然是日落时分了。 冷风的声音自车外传来,“公子,甄家姑娘在城门口翘首以盼!” 是甄招珞,她果然出城来接甄招摇了。 襄郡王瞄了一眼姜瑶的神情道,“让她等!” 冷风默了默,同样是甄家姑娘,这待遇差的可不是一星半点儿的。 对甄三姑娘便是恶言相向,换做是甄四姑娘,阿苏就差没将四风的马抽死,也得赶去救人! 姜瑶打了帘子一角,望了一眼被寒风吹的瑟瑟发抖却依旧端庄持重的甄招珞,而后放下车帘,嘴角划过一抹冷笑。 襄郡王将她的神情收入眼底,转了话题问道,“阿苏你什么时候学会的骑马?” 话一出口,襄郡王便后悔了,问了也是白问,这丫头睁眼说瞎话的本事向来出神入化,八成儿会说不会吧? 果然姜瑶从来不会让人失望,她隐了嘴角的冷笑,眨巴着大眼睛道,“公子说笑了,阿苏一届农女,哪里会骑马,不过小的时候倒是骑过几日牛!” 第136章 吃草 - 招摇农妃 - 余生锦 襄郡王浅笑一声,没有揭穿她,骑过几日牛就想骑冷四风的千里马?那千里马还不乐意呢! 待到回了宁国公府已然是过了用晚膳的时辰了,一众人坐在老国公夫人的院中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老国公夫人不说开席,谁也不敢张口。 小厮小跑着来报信道,“来了来了!长公子的马车已经到门口儿了!” 临下车之际,襄郡王看了姜瑶一眼道,“你在车上等着吧。” 正要下车的姜瑶满头的不解。 要死要活让她来的是她,临近门不让进去的也是他。 襄郡王也没多解释,大步进了宁国公府。 宁国公和宁国公夫人老两口坐在主位上,襄郡王进了正厅,先磕了三个头道,“孙儿来晚了,让祖父祖母久等了!” 老宁国公夫人睁着模糊的双眼道,“睿儿快起来,到祖母这儿来,让祖母好好看看你!” 襄郡王依言起身,走到老国公夫人面前。 老国公夫人颤抖着手,想摸又不敢摸,“我的孩子啊,你受苦了,看看都瘦了!” 一旁的二太太无奈叹息一声,长公子虽养在外面,一个月好歹也回来几次,这才几日没见就看出瘦了? 当然老国公夫人说的瘦,不是跟襄郡王自己比,而是跟先宁国公世子比,父子两个长得着实相像,思子心切的老国公夫人时常分不清。 二太太看着祖孙情深的二人关怀道,“我听小厮禀报,睿儿回府的路上,出了一趟城,可是有什么要事?” 襄郡王点了下头道,“是有些要事,劳烦祖父祖母和各位叔婶久等了!” 老国公夫人听了直皱眉,“什么事这么急?让你二叔去办,总也不能耽误了回府!” 襄郡王像是哄孩子一般笑着道,“都办好了,祖母莫要担忧。” 二太太听了起身道,“娘,您就别操心了,睿儿的事若是办不得还有我们呢!” 安抚过老国公夫人后,二太太复又转向襄郡王道,“睿儿你也是,有什么事跟二叔二婶说,你身子不爽利,下次可莫要火急火燎的往城外跑!” 襄郡王应了声,二太太便笑着道,“娘,二人都来了,那我就去厨房看看,咱们开席吧!” 老国公夫人笑着应了。 用过了晚膳,梦景睿便借口约了人,就出门了。 姜瑶等在马车中望眼欲穿,冷四风坐在车辕上,一边哼着小曲儿,一边有一搭没一搭的喂着自己的爱驹。 “四风哥?”姜瑶趴在车窗上,探出头来唤了一声。 冷四风没有搭理她,哼着小曲儿的声音越发的大了。 姜瑶无语望天,这分明就是故意的,她吼了一嗓子,“冷四风!” 冷四风没好气道,“我听得见,你叫这么大声做什么?” 姜瑶:“……” 听见你不回话儿?还怪她声音大了! 姜瑶也是没好气道,“上次说好公子要杀我你拦着,但是你没拦着,这次我情急之下抽伤你的马,咱们俩扯平了!” 冷四风哼了一声道,“怎么扯平?你看看我的马,屁股都开花儿了,你跟那甄四姑娘什么关系,值得你命都不要赶去救她!” 远处走过来的脚步顿住,侧耳倾听着二人的谈话。 姜瑶声音弱了两分,咕噜道,“是我欠她的,说了你也不会懂的。” “那你倒是说说看!”冷四风来了兴致,回过头来,口中嚼着的一根稻草,也不嚼了,双眸在月光下闪亮闪亮的。 姜瑶抹了一把额上的黑线,她那么艰辛的人生,怎么到了冷四风这里就跟茶馆里听书似的。 “要不要我给你准备点心和茶水?”姜瑶没好气道,说完便放下车帘,也不搭理他。 冷四风丝毫没有被怠慢的不快,转过头去,继续哼着自己的小曲儿,嚼着手中的那一根稻草。 远处驻足的脚步,再次迈了出来,渐渐出现在二人的视线中。 “公子回来了!”冷四风跳下车辕,兴奋道,复又压低了声音,做出一副可怜的模样道,“公子,属下都饿的吃草了,您要是再不回来,草都没得吃了!” 冷四风边说边瞥向襄郡王手中提着的食盒,襄郡王轻咳唤了一声,“阿苏!”随后将食盒递了过去。 姜瑶笑眯眯的从车中钻了出来,用两只手腕儿捧着食盒儿挪进了马车。 她两个手心都伤着了,吃东西还是有些费劲的。 冷四风眼睁睁的看着食盒一点儿一点儿被挪进了马车,他忙道,“阿苏!马的事我原谅你了!” 姜瑶挪食盒的手顿住,听说宁国公府的厨子格外的好,但冷四风为了吃也不至于这般没节操吧? “那你打开看看都有什么?”姜瑶一双眼睛盯着食盒,怎么也不肯挪开。 冷四风欢欢喜喜的应了一声,伸手去掀食盒的盖子,盖子一掀开,菜香味儿扑鼻而来。 襄郡王从中端了一碗粥出来,便道,“剩下的都拿走吧。” 冷四风心花怒放,还是主子对他好啊! 他手刚一碰食盒,哪知襄郡王杀了个回马枪,复又端了一盘子菜,进了马车。 冷四风目送着那盘子菜进马车,心中直滴血,那一盘子拼了五样菜,样样色香味俱全。 姜瑶斜倚在小榻上,看着襄郡王手中的盘子,一双眸子亮晶晶的。 五种菜拼在一起,样样都是她爱吃的。 她欢喜道,“公子怎么知道我的口味?” 襄郡王默了默道,“我隐约记得,时常有些模糊的场景,里面便有这几道菜!” 姜瑶猛地一怔,他记得?前世二人确实一起吃过不少餐饭,难道他也有前世的记忆吗?那为何还说是隐约? 她还在思量,白瓷小勺儿已然递到了唇边,襄郡王轻唤一声示意,“阿苏~” 姜瑶张开嘴,颇为自然的含着勺子,将勺中的燕窝粥吞了下去,那场景别提多和谐了。 襄郡王一颗心咚咚直跳,还怕她不肯吃呢! 姜瑶一时间有些恍神儿,这些都是前世他为她做过的,记忆像刀刻了一般清晰,如今重来一遍,她却没有丝毫动容。 第137章 遇故人 - 招摇农妃 - 余生锦 是锁心环吗?前世种种或刻骨或铭心,她都如一个过客一般,记得那情景,却再也感受不到那感觉了! “怎么不吃了?”襄郡王勺子递到唇边,见其还在神游提醒道。 姜瑶回神,对上襄郡王那似是能洞悉一切的眼神,躲闪道,“如此上等的血燕,哪里是奴才能吃的!” 说完她恨不得给自己一巴掌,什么血燕不血燕的,她当是没吃过的。 襄郡王收回了眸光,血燕?这丫头连上等的血燕都能尝出来!真不知道往后的日子还有多少或惊喜或惊讶等着他? 姜瑶默默的吃着,再不敢言语,襄郡王夹什么她吃什么,吃饱了才发觉不对劲儿。 公主府离宁国公府并不远,仅仅两条街,早就应该到了,眼下马车还在匀速向前行驶。 她掀开车帘望了望,映入眼帘的是大理寺少卿府门,这都到城东了,早就过了公主府了。 “公子我们这是要去哪儿?” 襄郡王目光柔和两分道,“不是说好的,今日要带你去看烟花吗,城东月牙河畔是最好的地界儿。” 姜瑶低头看着自己那一双手,怎么把这茬儿给忘了,反正她这手连吃饭都费劲,遑论是拿证据,出去转转也好。 一弯新月似有若无的挂在天边,在一众争相绽放的星星中毫无存在感,饶是天公不做美,城东子牙河畔依旧格外热闹。 河畔隔了约莫十米远便挂上了一串串大红灯笼,随着河流弯弯曲曲延伸到老远,随着夜风微微晃动,罩得河中的冰层闪闪发光。 姜瑶就站在高高耸起的子牙河桥上,夜风格外的温柔,将她的衣衫轻轻吹起又放下。 身侧男子低低道,“那边很热闹,我们去看看吧!” 姜瑶回眸,明亮的双眸眨了眨,应了一声好。 身侧跟着的冷四风嘴角瞥的老高,心中腹诽,那一双清亮亮的眸子长在阿苏面上,真是暴殄天物! 姜瑶稍落后半步跟在襄郡王身侧,还没下桥,迎面便走来一群少男少女。 “大哥!你也在这里呀?你约的人呢?还没到吗?”梦清婳招着手边说边走了上来。 襄郡王看了一眼来人道,“大妹和二弟也来了,你们这么多人倒是热闹!” 来人有梦清婳和她的兄长也就是宁国公二房公子梦景安,卫国公府大公子于远,还有一个遮着斗笠的女子。 姜瑶垂了眸子,这种场合,身为长宁郡主的哥哥的卫国公府大公子都来了,长宁郡主却没有来,还真是稀奇! 刚想到此处,遮着斗笠之人便道,“表哥同我们一起玩儿吧,我们人多也热闹!” 这声音是长宁郡主?姜瑶嘴角微勾,一向好显摆的长宁郡主,今日没有打扮的漂漂亮亮的,却如此低调,想来是面上的红疹未消。 想想前世她做的那些事,今日这么好的机会若是不抓住了,还真对不住前世自己所受诸多委屈! 襄郡王拂手道,“不了,我约了人!” “表哥~”长宁郡主声音拉长了,撒着娇伸过手去,手伸到一半儿,又似是想起了什么,复又收了回来。 姜瑶心下好笑,梦景睿这个王八蛋得了这种怪病,碰了女子便起疹子,还真是一个块儿只能看不能吃的红烧肉,让人垂涎欲滴,却又不敢上前。 襄郡王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上前一步问道,“表妹这般,可是欲与我把臂同游?” 边说他还边将手臂伸了出去,似是只要长宁郡主一点头,他便要拉了人走。 斗笠遮着,姜瑶看不到长宁郡主精彩的面色,只见她人像碰了什么毒物一般,麻溜的后退一步道,“表……表哥……,你不是说还要等人吗?清婳说她想去那边猜灯谜,我们就不多打扰了!” “我什么时候说过要去猜灯谜……”话未说完,梦清婳的嘴便被长宁郡主捂住了。 梦清婳惊恐的睁大双眸,一口咬在长宁郡主的手上,表姐一身的红疹,捂着她的嘴,没得将她传染上! 长宁郡主啊的一声惨叫,收回了手倒退一步。 姜瑶看准了时机,撞了一下一侧的冷四风,不知冷四风是没有防备,还是跟姜瑶想到一处了,身子一斜便将躲闪的长宁郡主头上的斗笠碰了下来。 斗笠以飞快的速度落到桥下,四周垂挂的轻纱在夜风中抖了抖,又颤了三颤才落在河面的冰层之上。 热热闹闹的子牙河畔瞬间安静了,众人被这一声尖叫吸引,纷纷侧目过来。 长宁郡主失了斗笠本就惊慌失措,再一见众人或诧异,或惊恐,又或瞧好戏的神情,她啊的一声惊叫,躲到了卫国公府大公子的怀中。 卫国公府大公子颇为惆怅,他也好想一把将妹妹推开,真不想让人知道,这么丑,这么丢人的人,是跟他一起来的! 姜瑶低着头,一双眸子却溜精溜精的往上瞟,最先瞟到的是同样低头的冷四风,还有他嘴角那抹似有若无的笑意。 她敢肯定,他是故意的,虽是二人偶有小打小闹,冷四风那“嫉恶如仇”的性子,道很投她的脾气秉性。 梦清婳呆呆的站着,她不是故意的,“我……表姐……我只是怕被你传染,我不是故意的……” 长宁郡主一听这话更伤心了,这不明显的塑料姐妹花儿吗? 姜瑶适时的打圆场道,“大姑娘与长宁郡主自幼玩儿在一处,自然不会嫌弃郡主的,我们大姑娘与郡主是一辈子相互搀扶的好姐妹!” 这话看起来是劝说,但阿苏是个村姑,没有文化,将相互扶持说成了相互搀扶,怎么听怎么觉得别扭。 梦清婳点头如捣蒜道,“是啊,是啊表姐,你可千万别生气,我们是好姐妹!” 长宁郡主用帕子遮上脸,伸过手来道,“那你一路搀扶着我,我就不生气!” 梦清婳僵在原地,没有这么顺着台阶就下的,这让她如何接? 姜瑶乐得差点没趴下,襄郡王瞥了她一眼,道,“我看那斗笠掉在冰上,当是还能用,四风你去捡上来给郡主。” 第138章 糖人儿 - 招摇农妃 - 余生锦 冷四风领了命,纵身一跃便带着斗笠从桥底上来了,恭恭敬敬的将斗笠递了过去。 长宁郡主麻溜的抢了过来,扣在头上。 掉在冰上的斗笠带着余温,融化了些许冰水沾染在上面,这么一戴,冻得长宁郡主直跳脚。 姜瑶噗嗤一声乐出了声,论腹黑还得是公子! 好人是他做,坏处也是他给的! “你笑什么?”长宁郡主正一肚子火没处发,桥下之人指指点点也便罢了,这丑小厮还敢笑她! 话一出口,长宁郡主皱了眉头问道,“你怎么还活着呢?本郡主不是早已下令杖毙你吗?” 姜瑶似是听到了什么无稽之谈一般,高声道,“长宁郡主素有才名,是京都大家闺秀之首,怎么会动不动就杖毙下人,郡主八成儿是害了什么癔症,在这胡言乱语呢!” 长宁郡主气得鼻子都歪了,敢说她害了癔症,“我看你是找死!” “长宁!”卫国公府大公子呵斥一声,大庭广众像什么样子? 长宁郡主不依道,“大哥~,他说我有病!” “你确实有病!”卫国公府大公子低斥,复又高声道,“怕是适才被惊着了,胡言乱语起来,哥哥这便带你回府!”在这里跟一个小厮口角像什么样子! 说完他瞥了一眼姜瑶,拉着长宁郡主转身便走。 姜瑶浑身一哆嗦,这眼神儿怎么像是要将她千刀万剐呢? 襄郡王却不甚在意,转身便走。 姜瑶小步跟上,桥下便是一个画糖人儿的小摊子,摊主一路追着襄郡王的身影道,“公子买个糖人儿吧!” 襄郡王连个眼神儿都没给他,姜瑶侧目驻足道,“公子我们画个糖人吧。” 襄郡王回眸看了看小摊子,声音醇厚如潺潺流水,说出的话却让摊主心凉,“太脏!” 姜瑶白了他一眼道,“照你这么说街上的东西都脏,那还出来做什么?” 襄郡王顿了顿,想起那日在折桂楼,姜瑶非要吃冰糖葫芦,默了默道,“那便画一个,只许看不许吃!” 姜瑶笑嘻嘻的冲着摊主道,“老伯给我画个大苹果!” 老伯笑眯眯道,“画苹果也是两纹钱!” 姜瑶读懂了他言外之意,画龙画凤画牡丹这种繁复的糖人是两纹,她若是要苹果,价钱也不会便宜。 姜瑶点头道,“嗯!就要苹果,平平安安的多好!” 前世每次出门,七夕灯会也好,十五元宵也罢,襄郡王都不许她吃路边摊,彼时她也顾及着人言可畏,便只多看几眼,如今终于吃上了! 冷四风瞥了她一眼道,“看你那馋样儿!”鄙视完他转头朝着老板道,“给我也画一个,就画这小厮!” 姜瑶:“……” 连画个糖人都要打击报复的吗? 没一会儿的功夫两个糖人便画好了,冷四风给了四文钱接了过来。 姜瑶的大苹果说是只画了一个圈儿,委实有些冤枉摊主,圈儿尾巴上还贴心的配上了两片树叶,饶是如此,比之冷四风手中拿着的小厮,用料上也差了不只一星半点儿。 冷四风不知是不是故意,拿着手中的糖人小厮笑道,“这摊主手艺不错,画的惟妙惟肖的,大哥你看阿苏面上的麻子都画的那么清楚!” 冷风伸手一划拉道,“拿开!”他看见阿苏就来气,现在老四还拿个糖人给他添堵! 冷四风也不恼依旧嬉皮笑脸的,“拿开就拿来,这个糖人儿啊,我一口便能吃下!” 说这话之时,他眸光挑衅的望着姜瑶。 姜瑶白了他一眼,心中暗暗想着他吃的是糖人,不是小厮,不生气,不生气! 她冷哼一声别开眼,冷四风还贱贱的道,“我要吃喽~” 说话之际双眼瞄着姜瑶,嘴一点点靠近手中的小厮糖人儿。 他怎么也没想到,阿苏那边还没动作,某人倒先有了动作,冷四风眼看着要吃到糖人了,手中却一空,再一转眼,那个照着姜瑶模样画的糖人到了自家公子手上。 襄郡王状似无意道,“有这么好吃吗?我尝尝!” 冷四风:“……” 公子您不是嫌脏吗?咋还从属下口中抢吃的! 姜瑶眼睁睁的看着小厮糖人一口被咬掉了头,甜腻腻的糖在某人口中嚼的咯吱咯吱响,这是有多恨她?趁机报复呢! 她双手夹着手中的苹果糖人儿,递到嘴边咔嚓咬了一口。 襄郡王用余光瞥了她一眼,这丫头这股子狠劲儿,不会将这糖人想成他了吧? 可不就是嘛,姜瑶边吃边在心中想着先啃某人的头,再啃某人的手和腿! 跟在身后的近卫无语望天,这两人跟糖人儿有仇不成? 吃过了糖人儿,又见捏泥人儿的,照着每个人的样子分别捏了一个,只是襄郡王没有让摊主上色。 这厢泥人还未捏好,那厢便有锣鼓声传来。 “都来看看,来看看啊,每组一男一女,只要连续十箭射中把心,便能带走这块儿上好的同心玉!”一个五大三粗的汉子,敲着锣打着鼓吆喝着。 姜瑶眼前一亮指着那边道,“公子!那边好生热闹!” 襄郡王点了点头嘴角微微勾了勾道,“那过去看看!” 姜瑶怎么看,怎么觉得那一勾唇角的言外之意是正中下怀! “冷风!你在这里等着拿泥人儿,我们过去看看!”吩咐完,襄郡王头也没回,拉着姜瑶的手腕便走。 冷风拉了一把跟上去的冷四风道,“四风你的泥人儿还没捏,你等在这里,我去保护公子!” 冷四风:“……” 为什么倒霉的总是他?糖人儿被公子抢了,这等着泥人儿的无聊差事倒落在他头上! “大哥~”冷四风颇为不情愿的唤了一声。 冷风头也没回,快步走了,只余一句,我得保护公子在风中飘荡。 他是真的要保护襄郡王,别人不知道,他心中门儿清,姜瑶是想杀自家公子的,尤其今夜混乱,得防着她下手! 姜瑶过去之时,瞧着热闹之人已经里三层外三层了,但真正下场去射箭的却没几个。 第139章 女装 - 招摇农妃 - 余生锦 摊主还在卖力的自我营销,“一次只要一两银子,一男一女同时握弓,只要连续十箭射中把心便能将这同心玉带走!” 姜瑶仔细看了摊主手中举着的玉,玉是难得的好玉,把心离得也就五十米远,难就难在要一男一女同时搭弓射箭,这京中武将不少,但武将家的女儿大多也不怎么会射箭。 姜瑶叹了口气道,“看着倒甚是好玩儿,只是咱们没处去找女子!” 跟上来的冷风翻了翻白眼儿,你不就是女子吗?以为天黑了就可以睁着眼说瞎话吗? 襄郡王偷瞄了姜瑶一眼,也跟着叹了口气道,“若是长宁在便好了,就算她手无缚鸡之力,我一个人也能连射中十箭!” 姜瑶一听长宁郡主,许是前世阴影过重了,现下浑身的汗毛都竖起来了,如一只战斗中的母鸡。 说着襄郡王目光在冷风、冷二风、冷三风之间流连,道,“你们三个个头都过高了,就算穿上女装也没一点儿女子的模样!” 冷风等人目光齐齐望向姜瑶,阿苏人瘦身高也矮,扮上女装当会有两分女子模样。 襄郡王顺着几人的目光望了过去,咬摇摇头道,“阿苏……,太丑了……也不像!” 姜瑶心中在呐喊叫嚣,谁说她太丑了,她美起来全京都都找不到对手! 她颇为不服气道,“公子我可以的!扑上脂粉谁知道我是男子,只要公子将赢回来的玉佩给我,我便牺牲一回!” 襄郡王嘴角微勾,复又收起唇角,转向她皱着眉头看了又看,才道,“不行不行,三风你去看看大姑娘她们走没走远!” “行!我行!”姜瑶将襄郡王那摇头的模样就气不打一处来,再听他又要找长宁郡主那个不省心的,脱口便应了下来。 话刚一出口,她便后悔了,忍一时之气她不会死,但若是穿了女装,被襄郡王看出端倪怕是会万劫不复! 显然襄郡王没有给她反口的机会,却又故做一脸怀疑,勉强道,“这里距金玉阁不远,我们且去那吧……” 说完他还叹息一声,将心中的勉强和不情愿发挥到淋漓尽致。 姜瑶:“……” 为了争这口气,一会儿她也得美美的,亮瞎这几人的狗眼! 大年三十金玉阁早就灭灯关门了,襄郡王带着她从后门儿跳进去的。 姜瑶扯着嘴角道,“公子,我们这样不好吧……” “嘘,别说话,被人发现了就不好了!”襄郡王低声道,嘴角毫无顾忌的弯起。 反正这里没有河边一排排迎风摇摆的大灯笼,他就算嘴角咧到耳茬子姜瑶也看不到! “不是被人发现不好,是偷盗不好!”姜瑶差点儿就被他偷换概念给误导了。 襄郡王却格外淡定道,“你不说我不说,有谁会知道?” 从后院开了门,进了大厅,冷风还大摇大摆的将烛台点燃了,颇有一种偷盗不怕事大的架势。 金玉阁一楼二楼是卖首饰的,三楼四楼是卖胭脂水粉和成衣的。 前世姜瑶没少来,她虽是文昌伯府嫡女,又深得父母兄姐的宠爱,但也没那个银两常来金玉阁,之说以能来,是襄郡王不知从哪里弄来了一个打折的腰牌,千两银子的头面折后不过百两! 想来冷风敢如此明目张胆的点灯,公子定是识得这金玉阁背后的东家。 襄郡王大手一挥道,“去挑吧!” 姜瑶得了令,兴冲冲的应了一声,金玉阁的首饰,若是带些回去卖,她跟娘这辈子都不用愁了! 什么?这是别人的东西?公子让她挑的,管是谁的东西,反正有公子摆平! 几人在一楼厅中等着,姜瑶则是去了三楼拿了脂粉和衣服,再去二楼挑首饰,穿戴好才下楼的。 楼梯口隐隐传来脚步声,襄郡王一颗心紧张的跳到了嗓子眼儿,她换上女装的样子当是绝美的吧?就如今早在城外所救的甄家姑娘那般! 姜瑶一身蓝白相间的锦缎长裙,配上一个天蓝色狐裘滚边儿斗篷,梳了一个简单的发髻,发髻两侧簪着珠钗,珠钗下坠着一排长长的流苏,流苏底端是一粒粒小米珠,随着走路的姿势左右摇摆霎是好看。 少女略施脂粉遮盖住面上营养不良的蜡黄,腮边上了些许胭脂,远远望去少女纤瘦窈窕,一步步却不似是下楼,而是走在谁的心尖儿上。 坐在厅中的襄郡王缓缓起身,一双眸子紧锁少女的面庞,什么明眸善睐,亦或皎若明月都难形容面前女子之万一。 姜瑶这身穿戴,着实低调了些,有为她狠狠打劫一次的初衷,但若是撸起袖口,便能发现,她左右两条手臂戴满了桌子,或紫金的、或红玉的、或羊脂白玉…… 俶的,少女身子一歪,失声尖叫,从楼梯上扑了下来。 遭了!手受了伤,系不好腰封,踩到裙摆了! 襄郡王想也未想,纵身一跃接住了下坠的女子。 “丑人多作怪!”冷风嘀咕一声别开了眼,似是不忍看自家公子那一朵鲜花,被阿苏那坨牛粪沾染了。 襄郡王嘴角微弯,接住下坠的少女,在空中转了几圈儿才落地。 姜瑶双眸睁的大大的,错愕的望着襄郡王的下颚,缓缓低下了头。 襄郡王手中紧了又松,松了复又紧,生怕一个不留意将姜瑶掉下去,又怕抱得太紧将人弄疼。 姜瑶似是坐了一圈儿的过山车,当她以为安全了之时,又觉得快要从公子手上掉下去,当她以为真的要掉下去之时,复又被抱紧,如此循环往复,短短一瞬的功夫,一颗心七上八下的。 玄色锦袍少年,抱着少女落了地,少女鬓间步摇撞到了一起,发出玎珰脆响。搂着少年脖子的手臂上锦衣滑落,露出手臂上一排镯子。 冷风嘴角直抽抽,他怎么觉得阿苏是在趁火打劫啊? 看她的穿戴,还以为是个不爱财的,没成想重点在手臂上。 襄郡王却没有留意这些,在他眼中,就算是姜瑶连大腿上都套上镯子,他也不在意! 第140章 绝配 - 招摇农妃 - 余生锦 “阿苏……”少年的目光在怀中女子面上流连,说她娇俏明艳,眼下的泪痣却又添几抹风情,说她妖娆窈窕,明眸皓齿又说不出的清澈! “公子……,快放我下来啊……” 姜瑶挣扎着,公子这目光是怎么回事?不会真将她当女子了吧?她在他们心中当是小厮啊! 襄郡王回神,微微弯身,将人放在了地上,长长的裙摆垂落在地。 姜瑶面色微红,将包着纱布的双手举到面前,晃悠两下道,“公子,我系不好腰封……” 襄郡王险些没被自己的口水噎到,这傻丫头,这种私密的话,怎么好当着这么多人面说! 他回头看了一眼,三人识趣的别开眼。 襄郡王站在姜瑶身侧,用身子挡住几人的目光,一双骨节分明的大手缓缓伸向姜瑶的腰间,指尖轻轻滑过柔软的不料。 “这边紧一点!” “把群摆提高一点!” “用点力!” 姜瑶耐心的指导着,殊不知一字一句给面前之人造成多大的心理负担。 襄郡王深深吸了口气,鼻尖萦绕着少女如兰的呵气,本就不知所措的双手被指挥的异常慌乱。 “闭嘴!”他低呵一声,似是跟自己怄气,又似是听了姜瑶之言气闷。 姜瑶识趣的闭上了嘴,襄郡王一双大手这才再次探向她腰间,细看之下,那双杀人都不软的手,却在少女腰间微微颤抖。 姜瑶翻着白眼儿,本来就是他活儿干的不好,还呵斥自己,真是没地方说理去了! 片刻的功夫,襄郡王系好了腰封,带着姜瑶离开了。 几人一路快行,待回到了子牙河畔,适才的那位摊主正在敲锣打鼓吆喝着,“还有没有人要尝试?只要一两银子,便能赢得价值千两的同心玉佩!” 冷四风抱着一个锦盒东张西望,见襄郡王一行人过来,激动的眼泪都要下来了。 “公子!属下可找到您了!急死属下了!” 襄郡王看了看他手中吃了一半儿的桥头糕,默了默没有说话。 冷风接过话茬子道,“若是真的担忧,又怎么吃得下去?” “我这是知道公子不会有事!”冷四风狡辩着。 “诶?阿苏呢?阿苏怎么没跟你们一起回来?”冷四风伸长了脖子往后望。 冷风、冷二风和冷三风心情复杂,不知道如何告诉他阿苏就是面前这个娇俏少女! 见几人神色怪异,冷四风跳着脚道,“你们不会将阿苏给弄丢了吧?” 襄郡王默了默,姜瑶心有些累,不知道这个傻憨憨什么时候能认出她来! “那怎么不去找呀?公子,阿苏丢了!”冷四风边说,边咬了一大口桥头糕,找人也要先吃饱才有力气不是? 姜瑶扶额道,“我在这里呀~~” 冷四风大脑卡了下壳儿,嘴角抽着,咯喽一声,适才那一大口桥头糕卡在了嗓子眼儿。 “水!水!” 他憋得直跳脚,但一双眸子始终没离开姜瑶的脸。 襄郡王轻咳两声,将姜瑶拉到身后,笑话~,阿苏是这群没正行的能看的吗? 冷四风好不容易将口中的桥头糕咽下去,他丝毫没有被自家公子嫌弃的觉悟,绕过襄郡王,拉着姜瑶道,“阿苏!你怎么还有这种癖好?还真别说,你换上女装还挺好看的!” 冷风:“……” 四风莫不是眼瞎?还是脑子不好使?阿苏很显然就是个女子! 襄郡王一巴掌拍开他的手道,“乱摸什么!” 冷四风尤没反应过来,复又拉着姜瑶道,“属下就看看,没见过穿女装这么好看的大佬!” 姜瑶:“……” 心好累! 襄郡王一把将冷四风推开,拖着姜瑶便走了,摊主殷勤的上前道,“公子可要试试?奖品是这同心玉!” 冷四风尤在身后摸不到头脑,“公子怎么生气了?” 同行三人没一个搭理他。 那厢襄郡王拿过弓箭,掂了掂丢过去一块儿碎银子。 摊主搁手上掂掂笑的一张脸都皱到一起了,笑眯眯道,“公子和姑娘真是天生绝配,郎才女貌,这块儿玉简直就是为公子和姑娘量身定做的!” 冷四风走了过来,没好气道,“行行行,少说两句!” 到现在他还不知道错哪里了,这没眼色的摊主怎么就看出公子和阿苏是天生绝配了?他眼睛是出气的吗?连阿苏是男子都看不出来! 襄郡王一手拿弓另一手拿箭唤了一声,“阿苏,站到这边来!” 姜瑶依言走了过去,站在他的身前,饶是姜瑶身材高挑也只到襄郡王下颚处,看起来颇向一对璧人。 襄郡王醇厚柔和的声音自耳畔出来,“手握这里!” 姜瑶依言,将包着纱布的手搭在弓上,另一只手接过箭。 襄郡王站在她身侧,将羽箭递给她,而后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包裹住姜瑶缠着纱布的小手,缓缓将羽箭搭在弓上。 姜瑶伤了手一点力气都用不上,不过是装个样子罢了,正因如此,没了捣乱之人,襄郡王发挥的才会更好! 夜风袭来,一股淡淡的馨香萦绕在鼻尖,襄郡王心神一荡,手中羽箭破空而出,越过箭靶子直直的插在地上。 额……,好尴尬,翻车了…… 瞧热闹的人笑道,“看这架势还以为是个练家子,没成想第一箭便落了空,别说靶心,便是靶子边儿都没有沾上!” “可不是嘛!你看那小娘子生的,那动人劲儿,若是你搂在怀中,别说射空,怕是连弓都拉不动了!” 襄郡王眉心微蹙,冷冷的扫了说话人一眼,那人吓得一哆嗦,忙闭了嘴。 “老板!我们再试一次!”说着襄郡王掏出银两丢了过去。 摊主笑的合不拢嘴,接过银锭子,递过羽箭道,“公子您请!” 襄郡王接过羽箭,再次弯弓拉箭瞄准靶心,而后缓缓转了方向,瞄到了箭靶外边缘。 姜瑶转过头来,低低道,“歪了!歪了!” 温热的呼吸喷洒在襄郡王颈间,引得他一阵心猿意马,手中的羽箭再次脱手。 箭刚出手,姜瑶便挣开他的怀抱,转过身来道,“不是跟你说歪了吗?你怎么还放箭?” 第141章 赢了 - 招摇农妃 - 余生锦 襄郡王深吸一口气,微微闭了闭眼,真的是太磨人了,不能看,也不能想! 恰在此时人群中发出一声欢呼声,“中了,中了!” 姜瑶诧异回眸,只见适才的羽箭稳稳当当的插在靶心上。 她烟眉拢紧,适才明明没有对准靶心,怎么就射准了? 襄郡王握着弓的手仔细摩挲了一遍,有什么一样情绪在黑眸中涌动。 “阿苏,继续!”少年声音微沉入耳,姜瑶站好,做出握弓的姿势,这次她看的清清楚楚,羽箭确实偏离的靶心,难道这弓箭有问题不成? 想来她去换衣服,怎么也得耽误半个时辰,京中又不乏富得流油,有钱没处花的贵公子,怎么会这么久都没人将这同心玉赢走? 问题定是出在这弓箭上,思及此,他微微侧目,襄郡王也正看着她,二人对视一眼,会心一笑。 一连射了八箭,每中一箭摊主的面色便难看一分。 围观之人喝彩道,“好!射的好!” 姜瑶瞥了一眼摊主的面色,心中别提多痛快了。 咻的一声,第九箭发出,咚的一声再次射中了靶心。 摊主再也站不住,端了茶水过来道,“公子!公子辛苦了,来先喝口茶。” 这厢在端茶,那厢另一只手将襄郡王手中的弓拿了去,悄咪咪的换了另一张。 襄郡王接过茶盏饮了一口,茶水倒是还不错,喝过茶之后,摊主又将弓箭递了上来,谄媚道,“公子请!” 襄郡王接过弓在手下摩挲着,而后皱了皱眉,没有多言。 姜瑶兴致冲冲的,只要射中最后一支箭便能赢了那上好的同心玉,怎么想怎么是一笔划算的买卖。 只是襄郡王这次是瞄准靶心的,姜瑶却扯着弓向一侧拉,“这边,是这边。” 耳畔温热的男声传来,“阿苏!别动!” 暖意喷洒在颈间,姜瑶身子一激灵,识趣的放缓了力道,襄郡王手中一用力羽箭破空而出,正中靶心。 摊主面色难看极了,有人喊道,“射中了,射中了!” 襄郡王嘴角微勾,掂了掂手中的弓,丢过去道,“老板,同心玉拿来吧。” 老板一脸为难道,“公子一看就是富贵人家出身,我这是小本生意……,您看我把您的银锭子还给您……” 冷四风不甘叫道,“做生意要讲诚信,你出尔反尔莫不是不想在京都混了?” “想……想……”大冷的天儿,小摊主竟吓出了一身的汗,他颤巍巍的掏出同心玉,舍不得递过去,可怜巴巴道,“这块玉是我家祖传的,公子若是真拿了去,我也没脸见列祖列宗了……” 冷四风伸过去的手有些软,扯着嘴角,悬在半空中的手僵着,不知如何是好。 这连祖宗都搬出来了,明明是公子和阿苏赢来的,这说的跟他们抢的一般! 襄郡王唇角弧度落了下来道,“你拿两张弓出来糊弄人,就有脸面对列祖列宗了?” 老板心中咯噔一声,这是遇上行家了! 他嘴硬道,“公子说的什么,小的听不懂,你们若是非要我家传之宝给你们便是,何苦污蔑人!” 呦呵嘴还挺硬,听了襄郡王的话,姜瑶约莫想明白了,怪不得最后那一箭他是瞄准靶心的,原来是弓换了! 她上前道,“听不懂?你先弄了一张有问题的弓让我们射,见我们识破了,复又借着端茶水的功夫,换了张没问题的弓,若是不承认,我们倒是愿意跟你去一趟顺天府对峙!” 老板听了犹自嘴硬道,“给你们,给你们,为了块儿玉平白被你们污蔑!” 姜瑶心中那个气啊,真是什么人都有,被拆穿了,还做出一副被污蔑的模样反咬一口。 “是啊是啊,不能因着人家是平头百姓,你们就污蔑人!”有看热闹的高声道。 围观之人大部分是百姓,这一句话出,便引起了强烈共鸣。 姜瑶高声道,“这里不乏会射箭的,这两张弓有没有问题,一试便知!” “我来!”一五大三粗的汉子从人群中挤了出来,先拱手自报家门,“我是山中的猎户,常年以打猎为生,我来试!” 老板一双小眼咕溜溜的转着,眼见着猎户拿起了弓箭,注意力都不在他身上,他也不说话,悄咪咪的往后退。 咻!咻!的两声,两箭射了出去,一箭正中靶心,另一箭却射空插在了地上。 猎户皱着眉头再射了一箭,依旧落空了他举着弓道,“这张弓是有问题的!” 此话一出,众人皆去寻找摊主,想要个说法,但此时哪里还有摊主的身影? “摊主呢?摊主呢?”众人疑惑道。 “在这里!”冷四风拎着摊主的脖领丢在地上,道,“公子,这摊主适才想逃跑,被我捉了回来!” “嗯!”襄郡王微微点头,给了他一个赞赏的眼神。 这一逃跑更坐实了摊主心中有鬼,他也颇有自知之明跪在地上磕头道,“公子饶命!公子饶命!” 求过之后,见襄郡王没有要放了他的意思,复又转向姜瑶,拽着她的裙摆道,“姑娘人美心善,饶了小的吧。” 襄郡王眸光落在摊主扯姜瑶的裙摆的手上,抬起一脚便将人踹倒在地,呵斥道,“拿开你的手!” 摊主忙爬起来,搓了搓手无措道,“是!是!” 姜瑶却不甚在意道,“我们只要该得的奖品,不要你的命!” 摊主犹豫片刻,将手伸向怀中,掏出同心玉递了过去。 姜瑶伸手去接,襄郡王看了看摊主那双脏兮兮的手,先一步将玉拿去了。 “公子?”姜瑶伸过手去,不甘唤道,不是说好的她穿女装,赢了玉就给她吗? 襄郡王回头,拉过她的手腕道,“走吧,明日再给你!” 姜瑶屁颠儿屁颠儿的跟着走了,反正是她的,谁拿着不一样呢。 襄郡王拉着她手腕的手向上摸了摸,嘴角扯的厉害,若是他猜的不错,阿苏手腕上带着的应该是镯子吧,这一胳膊不得有八九对呀! 姜瑶缩了缩手,不会被发现了吧? 第142章 支开 - 招摇农妃 - 余生锦 正在她心中直打鼓之际,襄郡王寻了些蹩脚的借口将冷风等人都打发了。 “四风,你去跟着适才那摊主,查一查他的底细!” “额……”有这个必要吗?冷四风扯着嘴角。 “三风,你去找一套男装过来给阿苏。” “二风,你去买些桥头糕!” 吩咐到最后委实找不到借口了,襄郡王看着站在一旁的冷风,冷风拱手道,“属下得保护公子!” “嗯!你去将马车赶过来,一会儿咱们便回府!”襄郡王思虑良久,才找到这么一个“合理”的理由将人支开。 冷风微垂了眸子,合着他的话白说了,还是被支开了,他恭敬道,“那公子且先等一会儿,属下马上就回来。” 说完他警告的看了姜瑶一眼,那眼神似是要杀了姜瑶一般。 姜瑶打了个哆嗦,她真的想说莲花村后山那是一个误会,她现在不想杀人了!求求冷风大哥别盯着她了! 襄郡王则是拉着姜瑶的手腕,去了没人处才卷起她的衣袖,还真是……戴了一胳膊的镯子! 他都想扶额了,这丫头……,不沉吗? 姜瑶嘿嘿笑着道,“公子不是说随便挑嘛,阿苏见这镯子好看,便多戴了几只。” 那是多戴几只的事吗?襄郡王嘴角直抽抽,看了几眼那些镯子,“你的眼光还挺好的!玉质都不错!” 姜瑶有些心虚,确实都是挑的上等的玉质,但她这个时候可不识得什么好东西,遂道,“那不都有标价嘛,阿苏识得几个字,标价高的肯定是好东西!” 襄郡王:“……” 脑子真是个好东西啊……识字就是好啊…… 姜瑶笑嘿嘿的偷摸摸将袖子放下,襄郡王却是个不识趣儿的,抓着她手腕的手始终没有松开。 她也不敢提醒,只微微用力往后抽了抽手,襄郡王蹙着的眉头越发的紧了,再次拉起她的手道,“那也不用带那么多,过重了,本来就矮,再压得不长个儿就麻烦了!” 姜瑶:“……” 她很想一句话怼回去,她是女子好不好?不要拿她的身高跟男子比,在女子中她是个头高挑的! 想着想着手下一松,姜瑶忙唤道,“哎呦,哎呦,公子!我都戴出来了,您也不用专门儿跑一趟送回去!” “别动!”襄郡王捏着她手腕的大手紧了紧,由着她乱动,他可不保证不碰到她的伤口。 姜瑶眼睁睁的看着襄郡王一个接一个的将她手腕上的镯子退了下来,全部退完之后,复又将羊脂白玉的那一对给她戴上道,“这对最是与你相配!”一样的白玉无瑕,见了让人欢喜。 姜瑶哦了一声,一双大大的眸子失了神采,盯着襄郡王包起的一兜子玉镯,始终不肯挪开。 襄郡王侧了侧身,挡住了她的视线,伸手将她披风上的帽子戴好道,“夜深了,别着凉。” 姜瑶默了默,微微垂了眸子,他这般模样,是再次倾心于她了吗? 换做是从前,她定会欢喜,可如今只余一颗古井无波的心! 正这么想着,襄郡王大手抚上胸口,面上笑意消失殆尽,噗的一口鲜血喷出,姜瑶还未反应过来怎么回事,人便晕倒在她怀中了。 “公子!” “公子!您怎么了?” 姜瑶用力的拍打着襄郡王的脸,不管怎么拍打,怀中之人都没给她一分回应。 “公子您可不能死啊,您死了文昌伯府怎么办?”姜瑶忙伸手去探襄郡王的鼻息。 恰在此时,去赶马车的冷风回来了,好巧不巧的正看到姜瑶伸手探鼻息的动作,他厉喝一声,“阿苏!” 姜瑶浑身一激灵,冷汗爬上了额头,是冷风,冷风早不来晚不来,本就对她又成见,这下她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 姜瑶忙抬头道,“不是这样的,冷风大哥,不是你看到这样,适才公子好端端的不知怎么的,就吐血晕倒了!” 襄郡王这个模样冷风再熟悉不过了,正是发病时的模样。 再一看姜瑶无病无痛好端端的在那里,他牙齿咬得咯吱咯吱响道,“你还敢狡辩!” 阿苏没事,公子必然不是发病了,吐血晕倒当是另有隐情。 冷风护主心切,以手成掌朝着姜瑶而来。 姜瑶浑身是嘴也说不清,她闭紧了双眼,或许不眼睁睁看着自己挨打,就没那么疼了吧? 强劲的掌风从耳畔刮过,姜瑶只求别一掌将她拍死,正当她内心濒临崩溃之时,耳畔的掌风却猛地停住,再一睁开眼,冷风的手心正对着她一双眼睛。 好险,好险,就差那么一点点就打着她了! 冷风既愤恨又不甘,咬着牙收回了手掌,若不是公子受阿苏牵制,阿苏痛公子便更痛,他非杀了阿苏不可! 姜瑶心中存了些许侥幸,见冷风带着人走了,拎着一旁包着镯子的布包,不远不近的跟上了。 冷风假装没看到她,姜瑶笨拙的爬上马车,那模样真真一个小受气包,生怕将她落下! 冷风也只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真想将这丫头丢在这儿,但又怕她出了什么事,受苦的还是自家公子! 姜瑶心中寻思着,冷风那样子,颇像想干掉她又束手束脚,瞻前顾后的,看她不爽,又不敢真的杀了她! 待回了公主府,深夜请了御医,御医也没看出个所以然来,只开了养身子的药便离开了。 许是多年习惯了,冷风等人也听之任之,又许是晓得这病一时半会儿的好不了,便也不多做纠结。 姜瑶一回府便被丢回了自己的屋子,虽是累了一天,但她睡得也颇为不安稳,生怕一个不留意,冷风便像那日一样,提剑来砍她! 翌日一大早,京都还沐浴在过年的喜悦中,不知是谁家的小厮三五成群,刚一开城门儿便结队出去了。 襄郡王醒的很早,醒来第一件事便是找姜瑶,姜瑶也松了一口气,他醒了,八成儿自己的小命也保住了。 冷风这般恨她入骨,想必要不了多少时日,便会忍不住再次提剑追杀于她。 第143章 登门 - 招摇农妃 - 余生锦 她还是得早些做打算! 襄郡王望着姜瑶,昨日那个娇俏的少女,再次恢复成一个丑陋小厮的模样,他笑着招手道,“阿苏,过来!” 姜瑶屁颠屁颠的小跑着过去,看公子这态度,约莫她的小命稳了。 只是刚到近前,襄郡王便拉过她的手,放在手心问道,“昨夜我晕倒,没办法照顾你,你可遇到什么危险了?” 姜瑶不适的抽出手,扯着嘴角勉强道,“没有!阿苏很好!”边说她还边往后退一步。 襄郡王见其后退的动作,心中一紧,但很快又释然了,是他太着急了! 想通了,他又柔声安抚道,“都是老毛病了,你莫要担忧!” 正走进来的冷风听了这话,目光在姜瑶身上打量一圈儿,公子说阿苏便是他命定的那人,但昨日明明阿苏毫发无损,为何公子又发病了? “公子,文昌伯府来人了!”冷风禀道。 莫不是来要人的吧?姜瑶心中寻思着,也不知道甄招摇眼下怎么样了? “是何人?” 冷风瞥了一眼姜瑶,才答道,“是甄三姑娘!” 甄招珞?姜瑶狐疑。 襄郡王瞥了一眼姜瑶,摆手道,“我身子不适!” 冷风也瞥了一眼姜瑶,心中叹息,公子不见甄姑娘,怕是因为阿苏眸中的厌恶吧? 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一不留神,公子就中了阿苏的毒了? 姜瑶自告奋勇道,“公子!那阿苏去告诉甄姑娘让她先回去!” 襄郡王看着姜瑶那兴致冲冲的模样,还真为甄招珞捏了一把汗,可怜归可怜,但还是点头让姜瑶去了。 姜瑶一路慢悠悠的走着,虽然一颗心已然飞到府外,将甄招珞凌辱了一遍又一遍,但踟蹰的脚步泄露了更强烈的意愿,就是让她等! 甄招珞伸长了脖子望着,丫鬟劝说道,“姑娘我们还是走吧,梦公子八成儿不会见我们的!” 这大年初一一大早,谁愿意见一个触霉头的? 甄招珞默了默道,“再等等,听回府的小厮描述,四姑娘当是被梦公子所救,更何况昨日我们亲眼所见梦公子轻骑出城,时辰也对得上!” 丫鬟默了默没有再多说,她不仅记得梦公子出城,还记得昨日被梦公子的那个丑小厮凌辱。 正这么想着,门吱呀的一声打开。 二人齐齐望了过去,满心的期待,丫鬟春诗嘴角面露欣喜,甄招珞则沉稳得多,规规矩矩的站在马车旁。 眼见着从门中走出来的身影是姜瑶,春诗面上的笑意消失的无影无踪换上一副苦瓜脸,甄招珞虽心情跌到了谷底,面上却处变不惊。 姜瑶站在高高的台阶上,如一个睥睨天下的王者,手一挥道,“我家公子昨夜发病了,姑娘请回吧!” 说完他便要关门,却被春诗拦住了,“小哥且等一等!” 姜瑶嘴角勾笑,明明是正中下怀,却在转过头之际换上一副不耐烦的神情问道,“还有什么事?” 春诗忍着心中的恶心,讨好道,“小哥昨日可是出城了?” 姜瑶鼻孔朝天不屑道,“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甄招珞微微点了点头,春诗才从怀中拿出荷包,捡了一锭银子放在姜瑶的手中,讨好道,“小哥拿去喝茶!” 姜瑶看着手中的银子有些别不开眼,她就二两银子,前几日在护国寺捐了香油钱,如今还未发月例,她穷的叮当响,便是买个糖人儿都得看公子的面色。 她掂了掂手中的银两,做出一副市侩的模样道,“是啊!” 说完又转身要走,春诗恨得牙痒痒,这小厮拿了钱,她话还没问,便要走,她再次阻拦道,“小哥且等等,我家姑娘话还没问完!” “问话?”姜瑶看了一眼甄招珞,反问道,“我是你家小厮吗?你们想问就问?” 边这么说着,姜瑶还边伸着手,那样子明显还是在要钱! 春诗那叫一个气啊,要不是担忧四姑娘,她非要上去挠着小厮两把不可。 甄招珞缓缓出了口长气,吩咐道,“春诗!” 春诗再次拿了一锭银子放在姜瑶手中,姜瑶嘴角微弧,姑奶奶这就让你们知道,什么叫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见姜瑶满意了,春诗才继续问道,“小哥出城可是经过护国寺附近的小山峰了?” 姜瑶点头道,“嗯!” “那可见到了一辆被匪徒围劫的马车?”春诗的语气明显急迫两分。 姜瑶皱着眉头,揉了揉眼睛道,“我眼神不太好。” 春诗:“……” 甄招珞:“……” 这小厮的话未免太值钱了些吧?一个嗯字就五两银子! 姜瑶微微点了下头,嗯!就是这么值钱你爱问不问,想着她转身就要往门里走,“哎……,等等!” 春诗忙将人唤住,拿银子的手有些抖,放在姜瑶手中。 甄招珞上前两步,她来问,就不信这个小厮还这般贪得无厌。 甄招珞颇为客套道,“小哥可是看到被匪徒围劫的马车?” 一见甄招珞那张嘴脸,她便想起前世惨死的一幕,姜瑶心中的恶心翻江倒海而来,她咬着牙,故作轻快道,“小的虽眼神不好,却也是看到了的!” “那……那位姑娘可是被梦公子所救?”甄招珞得了准信儿,心中就越发的急切了。 听猎户说,妹妹在被救走之时身中一刀,不知是死是活,她迫切的想知道甄招摇眼下的情况。 姜瑶一拍脑瓜们儿,懊恼道,“你瞧我这记性!是救了,还是没救来着?” 甄招珞深吸一口气,拿着春诗手中的荷包全丢了过去,姜瑶拿着荷包掂了掂,复又倒出来自己的数了数,又用牙挨个儿的咬了银锭子。 看的围观的两人别提多心急了,她们急着知道消息,这小厮却像故意拖延一般,她们以为掂过了便行了,这丑小厮还要倒出来数上一数,数也就罢了,看她们着急,这该死的丑小厮还挨个咬一遍,这是要急死个人! 嗯!没错!姜瑶就是故意的! 待到大冷的天儿,甄招珞额上急出了汗珠,姜瑶才停下手中的动作道,“自然是我家公子救的人,救她之时人还有一口气。” 第144章 欺负 - 招摇农妃 - 余生锦 甄招珞微微松了一口气,妹妹得救了,梦公子常年病弱,公主府的大夫是京中顶尖儿的,妹妹一定会没事的。 姜瑶看不得甄招珞高兴,眼见着她双手合十,嘴角含着笑意,微微闭了眼似是在感激上苍,姜瑶一盆冷水泼了下来道,“不过眼下是死是活就不知晓了!” 姜瑶说这话之时,虽面上故作不在意,但心中委实为甄招摇捏了一把汗,也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了…… 甄招珞被她这句话泼得从头凉到了脚,一颗心似是坐过山车一般,从谷底上升到山尖,复又跌倒谷底。 “什么叫不知死活?我妹妹不在公主府中吗?”甄招珞失声责问。 姜瑶翻了翻白眼儿,转身就走,还真把自己当主子了! “哎……你等等!”春诗忙将人拦住,退下手腕上的玉镯,递了过去道,“我家姑娘担忧四姑娘,一时情急,并非要责难小哥,还请小哥不要介怀!” 姜瑶看了看塞到手中的玉镯,约莫值个百两,换做以前在乡下,她必是要捧在手心,但眼下,她只想给甄招珞添堵。 她随手一扬,便将玉镯丢了出去,砸在门口的石狮子上,发出叮的一声脆响,镯子碎成了几半掉落在地上。 “你!”春诗指着姜瑶的鼻子。 姜瑶嘴角含笑,似是丢掉的不是价值百两的玉镯,而是一块儿破铜烂铁,而后气死人不偿命道,“什么破玩意儿都往我手中塞,一个丫鬟能有什么好东西?” 甄招珞牙齿咬得咯吱咯吱响,姜瑶挑眉望着她,生气吧?当个劳什子的大家闺秀,生气也得端着她高门贵女的风范,今儿就让她知道,什么叫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摔完镯子,姜瑶转身又要走。 甄招珞忙跟了上去道,“小哥莫气,都是春诗不懂事,你看这金钗可还能入眼?” 姜瑶接了过来,是镂空兰花珠钗,兰花是甄招珞最爱之物,还美名其曰这兰花高杰的品性与她最是相配。 姜瑶斜着眼看甄招珞,挑眉问道,“姑娘家的东西我怎么好拿?没得转身便说丢了,复又大张旗鼓的巡回去!” 甄招珞咬着牙道,“不会,既是赠与小哥了,便不会再要回去!” “那好吧……”姜瑶勉勉强强的收下,揣入袖中道,“那我就不计较这丫头的无礼了!” 此话一出,气得春诗差点儿翻白眼儿。 姜瑶嘴角勾着,心道气死你,面上浑不在意道,“那姑娘伤在后心,若是带回京中怕是当时就没命了,眼下安顿在城外!” “城外……”甄招珞失声道,“城外哪里?” “我不识得路,不过现在还没有消息传来,许是那位姑娘还活着吧,又许是昨夜便没了,报信的还没进城。” 甄招珞猛地后退一步,靠在车辕上,姜瑶心中格外的痛快,转身便进了公主府,啪的一声将门关上了。 关上了门她心中也犯嘀咕,甄招摇当是没事的吧,温泉庄子上的人不会这般怠慢,若是人出了事定会一早便进城报信的。 姜瑶边想边往前走,猛地撞上了一堵肉墙,她还未抬头,便闻某人恶人先告状道,“阿苏你走路想什么呢?都撞疼我了!” 姜瑶闭了闭眼,出了口长气,又是冷四风那个混蛋,不理他! 姜瑶头也没抬,绕过冷四风便走。 冷四风在身后拉住了她道,“诶……阿苏你别走啊,谁欺负你了?” 姜瑶抬了眸子,一双清澈见底的眸子中微微透了些红丝,她摇了头,从怀中拿出荷包,捡了一大锭银子放在冷四风手中道,“给你的马买些好的饲料。” 冷四风:“……” 他笑着道,“算你小子还有良心!” 姜瑶白了他一眼道,“你的眼睛真的是出气的!” 昨日她穿了女装,还觉得她是小厮,她不知道该高兴没有被拆穿,还是要悲哀穿了女装,还让人以为他是个男的! “诶?我怎么了?”冷四风一脸的不明所以,他说错什么了吗?阿苏这话什么意思? 姜瑶也不搭理他,转身走了。 本以为让姜瑶出去怼甄招珞一通,她便会高兴,没成想回来便耷拉着脸,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 “怎么了?”襄郡王好奇问道。 姜瑶眸光有些怅然,公子已经怀疑她与甄招摇有关系了,若是再打听她的情况,势必怀疑会加重,但不打听她的一颗心又揪着。 “也不知道甄姑娘怎么样了。”少女的声音低沉,失了往日的欢脱。 原来是这事儿,襄郡王唇角微勾,还以为她受了甄招珞的欺负呢! “那派个小厮,每日去一趟温泉庄子,便能日日知晓甄姑娘的情况了。” “真的吗?”姜瑶欣喜。 襄郡王敲了一下她的额头,多大点儿事。 姜瑶捂着额头,憋着嘴不说话,但那眼神明显的抗议。 襄郡王笑着收回了手,看着姜瑶这个模样,别提多窝心了。 转眼便是几日,襄郡王这次发病,倒免了过年的入宫请安,直到过了初五还在府中修养。 姜瑶这几日也没闲着,如今她出入墨竹轩自由了,起早贪黑的从书房翻腾到内院,再从内院翻腾到书房,就差掘地三尺了,也没找到救文昌伯府的证据。 这日庄子上来了人报信,这个时候怎么会有人来?姜瑶心中一动,难不成是甄招摇醒了? 思及此,姜瑶小跑着去了墨竹轩,小厮正担忧道,“文昌伯府的人找到了庄子上,非要见甄四姑娘!” “文昌伯府的什么人?”襄郡王凝眸望了过去。 “是文昌伯夫人和甄三姑娘!”小厮如实答道。 姜瑶眼神微暗,这一对母女对甄招摇还真是疼爱入骨,让人羡慕都羡慕不来。 襄郡王瞥了一眼姜瑶颓废的神情,张口道,“让她们见,见了之后生死不论,将人带走!” 小厮领命而走,姜瑶有些诧异望过去,襄郡王给了她一个安心的眼神。 他一个旁观之人都看的清楚,文昌伯夫人和甄招珞是真心疼爱甄招摇,如今甄招摇昏迷不醒,又怎么会坚持将人带走? 第145章 随州志 - 招摇农妃 - 余生锦 窗外飘起了鹅毛般的大雪,到了傍晚庄子上来嗯传话儿说,文昌伯夫人和姑娘没有见甄四姑娘便走了,并说改日定登门谢过公子。 窗外大雪纷飞,冷风冒着雪回来,将身上的雪拍了干净才进屋。 “公子,去随州的人回来了。” 襄郡王正在看书,一听随州二字直起了身子。 随州是梦管家的老家,姜瑶刚入府之时,襄郡王便派人去随州打听了。 没一会儿的功夫,一黑衣侍卫走进来行了礼道,“公子,梦管家的侄子苏业和侄女苏立均未入京,好端端的在老家生活!” 襄郡王默了默摆手示意人下去,既然确定了阿苏不是梦管家的侄女,那便是莲花村之人吧? 正这么想着,冷风禀道,“公子,属下前些时日着人去了一趟莲花村!” 襄郡王一听莲花村三个字,抬了抬眼皮问道,“查到什么了?” “莲花村没有阿苏这个人,但听村民描述有一个姑娘,样貌跟阿苏甚为相似!” “何人?”襄郡王面色沉静如水,心中却起了万丈波澜。 “那姑娘姓姜名瑶,是莲花村之人,如今只有一个娘在世,村中人说娘俩去了镇子上的绣坊,但绣坊的人说,姜瑶早在一个月前便离开了,不知去向。” 只要不傻,都能猜到姜瑶便是阿苏,只是莲花村距随州千里,她又是怎么知道梦管家老家之事的? 主仆二人均想到了这一点,冷风拱手道,“公子,阿苏定然有问题,不如抓来审上一审!” 襄郡王沉声道,“你先下去吧,我会寻了机会再问问她!” “公子!”冷风痛心疾首,姜瑶屡次对公子不利,真不知道给公子吃了什么迷魂药,能让公子这般袒护于她。 襄郡王沉默了良久,他也不知道阿苏给他吃了什么迷魂药,总之就是一头扎下她挖好的坑,连针扎都不想挣扎,好似命中注定一般,就该栽在她手上。 姜瑶沐浴好,兴致冲冲的回来了,又要睡高床软枕了,心中甚为欢喜。 进了屋见襄郡王正在看书,姜瑶欢喜道,“公子!我去暖床啦!” 襄郡王微微点了头,待到姜瑶在床上趴稳了,他才开口道,“阿苏,你自小生活在随州,可与我说一说随州的风土人情。” 姜瑶一愣,嘴有些不受使唤道,“公子怎么突然问起这个了?”不会是怀疑她了吧? 襄郡王目光没有离开书,故作随意,心中却在斟酌,“只是随口问问。” 姜瑶松了一口气,复又趴回枕头上道,“都是些乡村的生活,极为辛苦,公子不听也罢。” 襄郡王凝眸望了她一会儿,看得姜瑶有些心虚,才道,“我无意间翻到了一本随州志,不知上面记载的可否是真,想听听你的说法。” 姜瑶一听这话,从枕头上抬起头来,心口直突突,信口胡诌她是会的,但公子有那么一本书,她便胡诌不得了。 她眼珠子一转,下了床,拿下襄郡王手中的书,隔了书签放在桌上道,“公子该就寝了!” “好!那咱们边睡边说。” 姜瑶嘴角有些扯,这话怎么听着这么别扭呢? 襄郡王微微低了头,眼下是一双纤白的脚,是一说随州她急的连鞋都没来得及穿吗? “你这脚比脸生的倒是好了不少,至少皮肤白皙,没有生冻疮和麻子。” 姜瑶嘴角扯着,缩了缩脚,干笑着道,“公子过奖了!” 她心中却虚的不得了,那眼神怎么像从脚上,能看出她抹着黑灰的脸呢? 她还在犹豫,襄郡王已然弯腰将其打横抱起,向床榻而去,前世这种事也不是没发生过,姜瑶身子绷紧,颤抖着声音道,“公……公子!阿苏是男子啊……” 襄郡王看了一眼她丑陋的脸道,“我知道,饶是男子冬日也不可光脚下地!” 姜瑶:“……” 公子那温柔的语气是怎么回事?难不成重生一次,他变成了断袖? 正当她大脑中天马行空之时,襄郡王掀了被角,一起窜进了被窝。 “公……公子……,您怎么上来了……”姜瑶话未说完,声音便戛然而止,这是公子的床,哪里有问他为何上来了的道理。 襄郡王饶有趣味的望着她,等着她的下文。 “我……我是说,我去小榻上睡!”姜瑶边说边麻溜儿的起身。 襄郡王大手一捞,将刚起来之人拍了下来,禁锢在怀中。 他在想的事,若是成了,约莫好长一段儿时间不能日日见她,如今软玉温香,且让他先暖暖。 “公子……”姜瑶诧异道。 “别动!”襄郡王声音低沉中略带了些许沙哑。 “公子,奴才是男子啊,这样睡不合适!”姜瑶犹自在挣扎。 “不合适?那你给我讲讲随州的事吧!” 姜瑶:“……” 那还是这么睡吧……,她心虚的紧! 感受到怀中人的安分,襄郡王嘴角微微弧起,而后一双眸子越发的深邃了。 翌日一大早,姜瑶还未睁眼,襄郡王就已起身,软玉温香在怀,还真是有些贪恋被窝的温暖。 窗户扣扣扣响了三下,襄郡王瞥了一眼紫檀木雕花大床上的人儿,大步走了过去。 吱呀的一声响,窗子被推开一条缝,有低低的男声传过来,“公子,再将这药连服三日,没有解药,那人便不会再醒!” 姜瑶迷迷糊糊的只听了这么一句,便再次翻身去睡了。 襄郡王接过药,忙关了窗子,看了一眼床上之人依旧睡着才放下心来。 此时,城外温泉庄子上,锦时正给甄招摇擦脸,在擦到眼下之时,眉头却拧紧了。 姑娘的眼下怎么长出了个红印子?前两日还以为是被劫匪伤了,但这两日看来却越发的严重了。 许是在床上躺的日子久了,甄招摇的面色略显蜡黄,锦时边擦着手边嘀咕着,眼见着背上的刀伤都快结痂了,姑娘的面色怎么一日比一日差? 姑娘总是这么躺着,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伯府,也不是庄子上之人伺候的不好,但非亲非故,总是不好多叨扰的。 第146章 要害 - 招摇农妃 - 余生锦 这么想着,手中一动,锦时忙低了头去看,姑娘的手动了! 她忙唤来的大夫,老大夫诊了脉,复又开了药方让人去煎了。 锦时忙上前去问道,“大夫,我家姑娘怎么样了?可是要醒了?” 老大夫捋了捋胡须点头道,“嗯,就是这几日了,你且好好照看着,万不能出什么差池!” 锦时点头如捣蒜,激动的眼泪都要下来了。 说来也巧,这日文昌伯夫人和甄招珞再次出京到了温泉庄子,盼得能见甄招摇一面,却也没有抱多大的希望。 许是期望低了,惊喜便大了,文昌伯夫人仅是打听了情况,便被小厮引了进去。 锦时正在给甄招摇喂药,文昌伯夫人和甄招珞便进来了。 甄招摇自七岁起便去了庄子上,逢年过节鲜少回京,饶是亲生母亲和姐姐都难以辨认一二,更何况她还闭着眼躺在床上。 但甄夫人和甄招珞识得锦时,锦时是家生子,父亲和老娘都在府中做事,还有一个双胞胎的妹妹锦玉伺候在三姑娘甄招珞身侧。 甄夫人上前几步握着锦时的手问道,“锦时四姑娘怎么样了?” 说着她双眸瞥向床榻之上的闭眼沉睡的女子,锦时则是欢喜道,“今日大夫来看过了,说约莫这几日姑娘便醒了!” “让我看看!”说着甄夫人坐到了床前,手微微颤抖摸象甄招摇的脸。 甄招摇双眸紧闭,面色微黄,但依稀能看出小时候的影子,甄夫人摸着摸着手便顿住了,“锦时,我记得四姑娘眼下没有这颗红痣的?!” 语气是疑问也是笃定,锦时上前道,“这不是红痣,日前是没有的,自从遇上了劫匪,许是伤着了,留下这么个红色印记。” 甄夫人收回手道,“我的女儿是越发的标志了,这些年在庄子上,还怕她长得不好,没成想担心都是多余的。” 甄招珞心中也有些酸,饶是闭着眼,她也能看出妹妹的美貌绝不亚于她,自开国以来,甄氏出美人,她们这一辈以前是她最出挑,日后怕是要换人了。 这厢姜瑶刚起,完全不知庄子上发生之事,迷迷糊糊的起身出去扎马步。 冷四风见人来了,痞里痞气的笑着道,“呦!阿苏,今儿不生气了?” 姜瑶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前世只知道冷风碎嘴,还真不晓得冷四风是个正形的。 冷四风也不恼,一双眼睛滴溜溜的在姜瑶身上打量,凑过来道,“阿苏你不是想学武功吗?四风哥可以教你!” 姜瑶往一侧蹭了蹭一脸的不相信道,“你有这么好心?” “嘿嘿!只要你再穿刺女装给我瞅瞅,那日夜黑风高的我没看清,约莫看着好似比京中的大家闺秀还出挑几分!” 姜瑶再次白了他一眼,道,“好啊,待到我能跟你过上三招儿,我便穿女装给你看!” 冷四风嘴角有些扯,上下打量着姜瑶那瘦弱的小身板,扬起两根手指道,“两招!” 姜瑶寻思着,能跟他过上两招儿的话,遇上危险逃跑应该不在话下。 冷四风见其还在犹豫,收回目光道,“不同意便算了!” “同意!同意!”姜瑶麻溜道。 反正她也在这京都呆不长时间了,等到找到救父亲的证据,她便悄悄的离开,至于女装……,还是睡觉吧,梦里啥都有! 冷四风笑得合不拢嘴,没有一点儿公子身侧高冷近卫的模样。 他凑近了道,“你这个年岁了,学也只能学些防身的本事,你知道对付男人最好学最有效的招数是什么吗?” 姜瑶看他那副神神秘秘的模样,识趣的摇了摇头等着下文。 冷四风嘿嘿笑着道,“自然是用膝盖顶他的要害了!” “要害?”姜瑶狐疑着道,“我膝盖抬不得那么高,勉强只能顶到肚子!” 冷四风扶额,这还是个孩子啊,身为一个男人,连自己的要害是哪里都不知晓。 他扶额道,“你总看我胸口做什么?” “我看看膝盖能不能顶到啊……”姜瑶一脸的理直气壮。 冷四风:“……” 什么时候胸口成了男人的要害了?就算是用膝盖想,也能知道他不会教人用膝盖去顶心口啊,那管个屁用啊! “不是膝盖……” “那是哪里?” 冷四风实在不想看姜瑶那一脸无辜又求知若渴的模样,转过头来道,“你回去自己想吧,先蹲你的马步吧。” “哦……”姜瑶没有多言,继续蹲自己的马步,只是时不时的抬几下膝盖,虽不知要害是哪里,但膝盖练铁了,早晚会排上用场。 襄郡王练剑回来之时,就看到这么一副场面,姜瑶联系着高抬腿,冷四风则在她对面扎马步,二人的距离颇近,看的人心理有些许不适。 “四风?”襄郡王声音微冷。 冷四风麻溜的站好,恰在此时,她对面的姜瑶也边高抬腿,边侧过脸去看走进院子之人。 只见姜瑶与冷风二人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近,襄郡王的面色也越来越沉,但你可别忘了,姜瑶在练习的是什么?是高抬腿呀! “嗷!”的一嗓子男子惊叫声传来,姜瑶转过头来,便见冷四风正双手捂着裤裆,在地上跳脚。 她紧张道,“四风哥,你没事吧?我不是故意的,适才在看公子,没注意你!” 冷四风大脑嗡嗡的,疼的他恨不得即刻晕死过去,真是报应啊!他为什么要教阿苏这个,没成想第一个遭殃的竟是自己。 姜瑶望着自己闯了祸的膝盖,一脸的手足无措,心中却在想,没想到她膝盖还挺铁的,没用多少力气,四风哥便疼的跳脚。 襄郡王身下一凉,疼!那一下子真疼啊!这么一来,适才心中的不快消失的无影无踪,转而吩咐小厮道,“快去请个大夫,将四风扶回房中。” 姜瑶这才转向襄郡王,低低道,“公子……,我不是故意的,我也不知道自己的膝盖这么厉害!” 这是膝盖厉不厉害的事吗?襄郡王直扶额,你膝盖再不厉害,那也是石头装鸡蛋,结果只有一个蛋打鸡飞! 第147章 不在 - 招摇农妃 - 余生锦 襄郡王长长的叹了口气道,“你进来吧,四风有小厮照顾,很快大夫便会来了。” 眼见着冷四风被小厮扶走,姜瑶跟上去道,“祸是我闯的,我还是跟过去瞧瞧吧。” 襄郡王眸中挂着不悦,拎了她的衣领道,“你瞧什么瞧,那个部位是你能瞧的吗?” 姜瑶霎时脸红了几分,说的也是,就算她跟过去也帮不上什么忙,届时碍于女儿身遮遮掩掩的,没得还会引起别人怀疑。 “你脸红什么?” 姜瑶心中咯噔一声,公子不会发现她是女儿身了吧,她手足无措道,“额…也是,那部位只有大夫能看,…那个……公子,厨房的饭菜已经送来了,奴才伺候你用膳……” “知道还不快进来!”襄郡王回头催促道。 姜瑶小跑着跟上,适才还以为公子发现了她是女儿身,可吓死她了! 殊不知这小窃喜,早已落在了襄郡王的眸中。 襄郡王边用膳边道,“我累了,一会儿去补个觉,你在外面守着,谁也不能进去,就连你自己都不可以!” 姜瑶无奈的翻了翻白眼儿,除夕那夜吐血,闹得惊天动地的,事实上第二日一早公子就活蹦乱跳的了,还做出一副要死人的模样,让她顶着得罪各路权贵的风险,在外面看门儿,不管谁来都不让进! “哦!知道了!”姜瑶应了声。 襄郡王也没搭理她的小情绪,用过早膳,转身便进了内屋将门栓上了,而后换了身衣服走到窗边,从窗口跳了出去。 约莫过了一个时辰,姜瑶在厅中坐着,以手撑着下颚,正在打瞌睡,外面有小厮来禀,大姑娘梦清婳来了! 姜瑶有些脑壳疼,又是梦清婳和长宁郡主! 待到人进了正厅,姜瑶才起身瞥了一眼来人,皮笑肉不笑道,“大姑娘怎么来了?” 来人不仅仅有梦清婳,还有兵部尚书的掌上明珠曹静姝。 静姝二字取自诗经,兵部尚书与其夫人本希望女儿娴静美好,曹二姑娘不爱红妆爱武装,模样生的极其端正,却因着动不动就当街打人,到了许人的年纪竟无一媒婆登门,这可愁坏了兵部尚书和其夫人。 对女婿的标准一降再降,先是欲高攀国公府,而后是侯府,到了最后女儿年岁实在是大了,兵部尚书也不挑了,想捡了手下得力的员外郎许了。 兵部尚书是正三品大员,本以为将女儿许给,员外郎区区从六品小官儿,是委屈了女儿,没成想人家男方不知哪里得来的消息,兵部尚书曹大人还未张口,人家便订了青梅竹马的村姑表妹! 堂堂兵部尚书的掌上明珠,竟不如一个山野村姑,这可把曹大人和夫人气得不轻。 最后还是曹静姝自己把自己嫁出去的,要说怎么嫁出去的,靠爹靠娘只能蹉跎岁月,还得靠自己的一双拳头,嗯!曹静姝靠武力把男方打服了,别说是送纳彩礼,就连迎亲那日男方都鼻青脸肿的! 嗯!这男方不是别人,正是牛御史家的傻儿子牛康德! 要说牛御史本是文官儿,儿子牛康德羡慕人家习武的,会些勉强能拿的出手的拳脚,整天到处闯祸,身为老爹的御史时不时便会被同僚参一本。 自从被曹静姝打了一次之后,就似是爱上了这被打的感觉一般,时不时的去挑衅,他越是挑衅曹静姝下手就越重,到最后京中均知晓兵部尚书家里养了个会打人的姑娘! 这打着打着牛康德便倾心了,在家要死要活的要娶曹静姝,折腾的牛御史和夫人实在没法了才上门提亲。 有人上门提亲了,闺女终于有人家要了,曹大人和夫人激动的老泪纵横,虽然女婿是憨了些,又窝囊了些,倒省的女儿在婆家受欺负! 自从曹静姝进门,牛御史家日日鸡飞狗跳,老两口日日看着鼻青脸肿的儿子,他们家是做了什么孽啊,摊上这么个儿媳妇,最可恨的是自家那个不争气的儿子还乐在其中! 姜瑶看着曹静姝有些出神,心想着这一世牛康德中了绝情蛊,八成儿不会对曹静姝动情了,哎!也不知道这姑娘还能不能嫁出去! “看什么看?这是兵部尚书府上的曹二姑娘,是你一个鄙陋小厮能瞧的吗?”梦清婳没好气的呵斥着。 姜瑶这才回神,鞠躬见礼,心中却在想,这个时候曹二姑娘当是还不出名,若是出名了以梦清婳那胆小又墙头草的性子,八成儿不会跟她来往的,没别的,就是怕自己挨打。 “原来是曹二姑娘!”姜瑶鞠躬行礼。 梦清婳见了姜瑶便嫌弃的不行,没好气问道,“我大哥呢?” “公子在休息。”姜瑶不卑不亢道。 “我进去看看!”说完梦清婳作势就要推门。 “哎……,大姑娘!公子身子还没好利索,眼下在卧床休养呢,着实不适合见客!” “本姑娘又不是外人,你且闪开!” 姜瑶一脸为难道,“大姑娘莫要为难小的了,公子吩咐了任何人都不能打搅,包括大姑娘!” 她边说边给院外的冷四风使眼色,冷四风扬了扬眉,这是让他赶紧走呢,遂转身便离开。 姜瑶心中在哭喊,你快回来,怎么走了?留下她一个人,大姑娘又不是她想打便打,想骂便骂的! 恰在此时,曹静姝开口道,“许是梦公子不在,或有什么不方便的,梦姑娘我们先走吧。” 姜瑶心中咯噔一声,悄咪咪的将手伸到身后推了下门,门丝毫未动。 从里面栓上了?难不成公子真的不在里面,公子这几日总是说要歇着,她还以为是躺床上装病呢! 被这么一说梦清婳也恼了,区区一个小厮都敢跟她扯谎了,她卯足了力气一把将姜瑶推开道,“让开!” 姜瑶正在神游,被这么一大力推的一个趔趄,险些没摔倒。 待到她反应过来之时,梦清婳已然推开了门,姜瑶忙跟着进了屋。 而后是两声女子的尖叫声,“啊!”“啊!” 隔了一段时间又是第三声,“啊!” 当然第三声是姜瑶发出的。 第148章 中箭 - 招摇农妃 - 余生锦 总共三个女子,姜瑶是最后一个进屋的,自然也站在最后,两位姑娘捂着脸转过身,姜瑶身为一个小厮,步调也颇为一致的随着两位姑娘转身。 梦清婳红着脸嗔道,“大哥你怎么不穿衣服?” “是我该问你们,为何不敲门便进来!”赤果着上身背对着他们的男子严肃问道。 梦清婳嗓子一噎,为什么不敲门?她被这小厮拦着,一时气不过便闯进来了。 “我……,我……”梦清婳支支吾吾的,复又看向背对着她的姜瑶,没好气道,“你一个小厮你还捂什么脸?” 额……对哦,她现在是小厮,姜瑶微微转身,手指开了个缝隙,偷偷往后望,待望见那个背影之时,又迅速转回身,但她本质还是个大姑娘呀! 背对着她们的男子声音沉了沉道,“还不出去!” 三人逃也似的往外跑,哎呦妈呀,可羞死人了! 出了里屋,梦清婳没好气道,“你这小厮怎么当的?大哥在更衣你怎么也不说一声!” 姜瑶暗暗翻了个白眼儿,都说了不让你们进去,是你们非要进去的,况且她适才推过门了,没推开,也不知道梦清婳那是什么手,看起来娇娇弱弱的,竟一下将门给推开了。 梦清婳见姜瑶话都不说一句,气更大了,指着她鼻子道,“诶?你这是什么态度?” 姜瑶瞥开眼,一副无所谓的模样道,“我说过了公子在休息,大姑娘非要进去,如今被轰出来了还不肯走,再多纠缠一会儿,怕是院中的小厮都赶过来了,阿苏若是不小心将适才的事情说漏了嘴,大姑娘还好,不过被人说几句没教养,曹姑娘怕是会被您连累的嫁不出去!” 说完她瞥向曹静姝,见其面色难看,复又道,“快走吧,一会儿若是有人问起,我就说看到了老鼠!” 梦清婳咬着牙,气得直哼哼,甩袖便走。 姜瑶在她身后做了过鬼脸,就喜欢你这副看不惯我,又拿我没办法的模样! 恰逢梦清婳回头看了个正着,姜瑶扭曲的鬼脸僵住,这……也太不巧了吧…… “你!”梦清婳怒指着她,姜瑶忙指着门口道,“小厮来了,小厮来了!” 曹静姝拉着梦清婳劝道,“我们还是先走吧!” “回头再跟你算账!”梦清婳一甩衣袖,飞快的离开了。 姜瑶拍了拍胸脯,低低道,“吓死我了!” 虽然大姑娘是个墙头草没一点儿主意,但也是有脾气的,适才她还真怕大姑娘一怒之下打她一顿,肉可是自己的,打是打不死,但疼的是自己啊…… 与此同时,屋内之人望着远去的二人,微微松了口气,转身将衣衫穿好,顺着窗子跃了出去。 姜瑶给自己倒了杯茶,上好的碧螺春还是早间给公子沏的,再不喝就凉了! 冷四风从外面走了进来,调笑道,“呦!阿苏你这小日子过得还真是滋润!” 姜瑶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问道,“适才你去哪儿了?” 真是的,用不到他的时候他总在你面前晃悠,适才用到他,他人影都跑没了。 冷四风嘿嘿的笑着道,“这不雪停了嘛,我去看看小厮们扫雪有没有偷懒的!” 姜瑶:“……” 你是公子的近卫啊,正事不干,什么时候这点儿鸡毛蒜皮的事也上心了? 正当两人之间氛围有些微妙之时,屋内咚的一声闷响传来。 二人对视一眼,姜瑶第一反应是,公子不会又无缘无故吐血晕倒了吧? 冷四风则是在想,公子回来了? 姜瑶起身往屋内走,冷四风忙阻拦道,“阿苏你干什么去?” “我进去看看公子!”姜瑶奇怪的望着他,复又问道,“这么紧张做什么?” 冷四风瞄了瞄屋门,这个时候公子应该还没换完衣服吧?遂转向姜瑶道,“你忘了适才看见什么了?还想看不成?” “额……”姜瑶顿住脚步,适才那健硕的果背呈现在眼前,这个时候公子当是穿好衣服了吧? 但……,她后退一步,坐在凳子上。 冷四风松了口气,若阿苏执意要进去,他只得将人打晕了! 那一口气松的着实有些早了,姜瑶眸带怀疑的望向冷四风,问道,“你怎么知道我适才看到什么了?” “额……”冷四风直挠头,适才一着急,说错话了,不知道现在收回来还来不来得及? 显然是来不及了,姜瑶坐在椅子上,一双眸子紧盯着他,啪的一声一拍桌子,厉喝道,“说!你怎么知道的?” 那样子还真吓了冷四风一跳,吓过之后,他又暗暗后悔,适才他怎么就会觉得阿苏的做派有些像公子发火的时候呢? 冷四风做出一副被逼的没办法的模样,浑不在意道,“其实适才我就回来了,只是碍于大姑娘在场,不好现身,怕大姑娘脸皮薄,再把我……”说着他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姿势。 姜瑶白了他一眼,没有多说,就算他过了这关吧,然而冷四风屁股刚着凳子,还没焐热,屋内再次传来响声。 这次不是咚的一声,而是哗啦的一声,似是桌椅盆碗儿纷纷落地。 二人对视一眼,小跑着冲进了屋内,只见襄郡王面朝下,趴在地上,小几上的香炉落地,洒了一地的香灰,桌子上摆放的茶壶茶盏碎了一地。 “公子!” “公子!” 两声惊叫声传来,二人忙跑上前去扶,将人扶起才发现襄郡王后腰处中了一箭,箭头儿刺入肉中,将一身玄衣染湿。 “公子您这是怎么了?”姜瑶急切问道。 冷四风急道,“别问了,快去请大夫。” 姜瑶小跑着就要走,身后微弱的声音传来,“不能去……” 姜瑶脚步顿住,“公子?” 襄郡王满头大汗,咬着牙道,“阿苏你来处理伤口,四风你去大门口儿守着,任何人都不能放进来……” 冷四风皱了皱眉,重重的点了下头道,“是!”而后望向阿苏,态度难得郑重,眸子中满是信任道,“阿苏,公子交给你了!” 第149章 拔箭 - 招摇农妃 - 余生锦 姜瑶尤有些迷茫,为什么不让她请大夫?为什么让冷风去大门口儿?是谁要来? “阿苏,扶我到床上去……”襄郡王虚弱道。 姜瑶重重的点了点头,将人扶起,往床边走。 襄郡王趴在床上,后腰上的断箭处鲜血汩汩而流,姜瑶慌了神儿,站在一旁不知如何下手。 “阿苏,你的时间不多了,柜子的第二个抽屉有金疮药,你且先拿来。” 姜瑶没明白啥叫她的时间不多了,但也没多做纠结,小跑着去拿药。 一只生满冻疮的小手儿打开抽屉,满抽屉的小药瓶,她的手在上面徘徊一圈儿,也不知道拿哪个。 “青色……”襄郡王眼神有些模糊,忍着疼痛艰难道。 青色也有好几瓶,许是运气吧,她随手拿起一瓶,上面便贴着金疮药三个小字。 “公子!公子!我找到了!”姜瑶欢喜的走到床边。 “拔箭!” 姜瑶看着汩汩流血的后腰,咬着牙道,“公子我不敢!” “我都不怕,你怕什么?来不及了,快动手!”襄郡王几乎是用命令的口气。 “我不敢……”姜瑶怕的要命,为什么不去请大夫,要她来拔箭? 襄郡王沾满血的大手,紧紧的抓着她的手腕,道,“阿苏,我的命,公主府上下的命都在你手中,拔了箭你便救了我,也救了整个公主府……” “好!” 姜瑶咬着牙点头,虽然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也不知道为何公子短短一会儿的功夫便中了箭,但是她能感觉到,公子眸中的郑重,和话语中的恳切。 她迅速用剪刀将其衣服剪开,褪去最外层的玄衣,待到露出雪白的里衣,她才意识到究竟留了多少血! 怎么会?怎么会伤的这般重? “阿苏……”见其愣住了,襄郡王再次提醒。 姜瑶手握着断箭,闭上双眸,连吃奶的力气都用上了。 男子闷哼一声,有什么粘稠温热的液体溅在面上,姜瑶缓缓睁开双眸,用帕子捂住冒血的伤口,随后拿了湿毛巾稍微擦拭了。 “太子殿下,您不能进去,我家公子还卧病在床!”冷四风的声音传来进来。 姜瑶心中一紧,太子怎么来了? “有刺客闯进了公主府,为了表弟的安全,本宫必须亲自搜查!” 是太子的声音!姜瑶眉头狠狠的蹙了一下,牙齿咬得咯吱咯吱响,再一看趴在床上的襄郡王,什么刺客不刺客的,分明是冲着受伤的公子而来的! 她强自镇定深深吸了口气,心头也不冒汗了,手也不抖了,迅速撒上金疮药,用纱布将伤口勉强包了起来。 襄郡王痛得闷哼一声,姜瑶严肃道,“公子且忍一忍!” 有什么异样的氛围在两人之间流淌,襄郡王回头看了一眼,只一眼便望进了姜瑶凌厉的眼底。 匆匆的脚步声到了门口,冷四风高声道,“我家公子发病了,太子殿下若执意要闯进内室,公子出了什么事,陛下怪罪下来,太子殿下可担待得起?” “表弟若是被刺客所伤,本宫才真正担待不起!”太子声音严厉,没有丝毫关怀之意,倒像是来抓犯人一样。 姜瑶用毛巾擦了把脸,打开窗子将血水从窗子泼了出去,盆子则直接踢到了床底下。 起先还不显,去了趟窗子边,鼻尖被西北风席卷一遭,再一回身便闻到屋内浓重的血腥味。 遭了!就算屋内血迹能掩过去,那血腥味也盖不上! 屋外再次传来太子的厉喝声,“你一个侍卫竟然对本宫多番阻拦,本宫不得不怀疑你跟刺客是一伙儿的,表弟的安危岂能交到尔等手中!” 说着太子一把将门推开,姜瑶扯了柜子中的衣服随意丢在地上,盖上地面上的血迹。 “太子殿下不可!”冷四风大喝一声。 而后咣当一声,一黑衣侍卫被人从门外直接踹了进来,四仰八叉的摔在地上,好巧不巧正摔在了适才打碎的茶壶碎片上。 冷四风疼的龇牙咧嘴,爬起来去抱太子的脚,“太子殿下不可,我家公子病重……” 话未说完声音戛然而止,女子娇昧的声音入耳,“公子,奴家害怕!” 冷四风如遭雷击,震惊的转过头去,满室的酒香将血腥味淹没,地上零零散散的扔着女子的衣衫,顺着衣衫目光移向床榻,隔着天青色纱账,隐约能看到床上一男一女半坐半躺搂抱在一起。 太子一愣脚步顿住,床上传来男子的训斥声,“四风!什么事吵吵闹闹的?” 冷四风脑袋转的飞快,也不抱大腿了,麻溜儿爬起来拱手道,“回公子,太子殿下说有刺客闯进了公主府,属下实在没拦住,才……” 纱账被撩开,女子贴在襄郡王身前,一双玉臂搂着他的脖颈,光洁的后背被长长的发丝掩盖。 襄郡王顺着女子头顶露出半张脸,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两片毫无血色的唇,刚好被女子头顶挡住。 他语气中带着被打搅的不快道,“哪有什么刺客?素闻太子殿下好美色,我看不是来抓刺客的,倒像是大张旗鼓来抢我怀中美人儿的!” 说着襄郡王拉了拉被子,遮上姜瑶露在外面的一条玉臂。 姜瑶颇为配合的转过脸去,半张侧脸入眼,太子眸底思绪涌动,这小子竟拿好美色这种事来堵他,不过这女子当真是个美人儿! “睿儿!”太子呵斥一声。 姜瑶隐隐感觉到面前之人身子在发抖,似是下一刻便撑不住要露馅,少女一双手臂从脖颈上松开,自腋下穿过,托着男子摇摇欲坠的身体。 她声音柔弱,娇昧入骨道,“太子殿下还不走,难不成想看我们二人形房?” 襄郡王一听这话,身子猛地一震,这丫头还真是什么都敢说,他冷声道,“四风,送客!” 冷四风终于从震惊中回神,伸手道,“太子殿下请吧!” 太子冷哼一声,不甘的甩了下衣袖,转身便走。 二人一直撑到关门声传来,姜瑶才脱力的松开手,襄郡王缓缓倒了下去,一双深邃的眸子复杂的盯着姜瑶。 第150章 真容 - 招摇农妃 - 余生锦 “阿苏,日后莫要说那种话……” “什么话?姜瑶一边整理,一边不在意道。 问过之后才想起,自始至终她就只说过两句话,自然不是第一句,想到这里她脸红的如一只虾子。 姜瑶整理好衣衫,匆匆下了地,才发现她情急之下从柜子中扯出来的竟是一件女装,而这件女装好巧不巧的正是除夕那日她穿过的那件。 这衣服怎么会在公子衣柜中?不是应该还回金玉阁了吗? 姜瑶简单的收了收满地的碎片,襄郡王隔着纱账,望着蹲在地上纤瘦的身影,适才情急的那一幕缓缓呈现在眼前。 就在太子将冷四风踹进来的同时,姜瑶洒了烈酒,跳上了床,借着纱幔的遮挡,脱了上衣,少女纤瘦微黄发育颇为不良的身子袒露在眼前,三千青丝散落垂至腰间,惊得他有些模糊的意识瞬间便清醒了。 “阿苏……”襄郡王不自觉的呢喃出声。 “怎么了公子?”姜瑶回头,不解的打量她。 “我一定会给你一个合适的身份……”让你能够与我相配,后半句没说出口。 姜瑶也半知半解的哦了一声,反正她很快就离开公主府了,公子看不看重她,给她什么身份又有什么关系? 恰在此时,冷四风飞奔进来,姜瑶听到动静,微微抬头望了过去。 冷四风一进门就看到,一小厮长发披散,蹲在地上捡碎瓷片的手顿住,精巧的小脸儿白里透着黄,一双大而清澈的眸子倒映着他的影子。 “阿……阿苏!你哪里弄来的人皮面具?别说还真像个姑娘!”冷四风边说边吞了口口水。 适才那一眼,他还以为是哪里来的美娇娥,幸好他反应的快,想起了阿苏是个女装大佬儿,险些没出丑! 姜瑶心好累,冷四风那投机钻营的本事呢?他的脑子呢?怕是被除夕那夜的桥头糕噎没了吧? 看了两次她的脸了,竟还怀疑她戴的人皮面具! 见姜瑶那一脸鄙夷的模样,他蹲下身,仔细的在她脸边儿左看看右看看,嘀咕道,“这人皮面具还真一点儿缝隙都看不出来,真好看呀!你看连鄙视我的神情都那么惟妙惟肖!” 说着冷四风上手就要再摸,襄郡王呵斥道,“四风!” 冷四风猛地站了起身道,“公子,我去请药房的忠叔过来!”怎么一见阿苏变脸,他就把公子的伤给忘了呢,真是该打! “还是我去吧,你有伤得好好歇着!”姜瑶作势要起身。 冷四风笑着道,“一点儿小伤而已!” 姜瑶看了看他后背处的血渍,道,“确实是小伤,你且等着,我请忠叔过来给你看看!” “先给公子看……”冷四风话未说完,声音便戛然而止,是了,公子受伤了,越少人知道越好,还是借着给他看伤的由头为好。 姜瑶说着便坐到了铜镜前,往脸上一通抹,冷四风看的目瞪口呆,嘴角直抽抽。 待到恢复了往日鄙陋小厮的模样,她才起身,一双眸子紧盯着冷四风,足足在她周围转了一圈儿。 “阿……阿苏……,你这张脸才是假的?”冷四风目瞪口呆,望着姜瑶结巴道。 姜瑶白了他一眼,就你这种眼瞎的看不出来! 无声的鄙夷在空气中流窜,姜瑶轻飘飘的从他面前走过,冷四风看着她远去的背影,久久回不过神来。 “四风!把屋子打扫干净!”这臭小子,别以为他躺在床上,就不知道他一双眼睛在看什么,阿苏是他能看的吗? 冷四风收回目光,应了声是。 待到忠叔进门之时,冷四风正弯腰扫地上的渣子,后背被碎瓷片扎伤的位置,刚好冲着门边儿。 忠叔一进来看了个正着,嗔怪道,“都受伤了,怎么还干活儿,快坐下,忠叔给你看看!” 冷四风回头道,“忠叔先给公子看看,四风不急。” 忠叔一听公子也受伤了,忙顺着冷四风的目光,往床前走,边走还边叮嘱道,“你先别打扫了,让小厮来,都受伤了!” 姜瑶:“……” 是让她来吗?这躺着也中枪? 她走那么久了,冷四风还没将屋子打扫干净,是不是故意的? 忠叔犹自在念叨,手一掀开被子,见襄郡王鲜血染湿的里衣,眼角都湿了,“我的公子啊!这是怎么弄的!” 忠叔跟梦管家和大师傅一样,都是先驸马的旧人,看着这些孩子长大的,心疼襄郡王比心疼自个儿儿子更甚。 他边用剪刀剪着襄郡王腰间的纱布,边吩咐道,“去打水!” 冷四风屁股还没坐热,忙起身在屋子中转了一圈儿,也没找到铜盆。 “在床下……”姜瑶善意提醒道,适才情急,她泼了水,随手便将盆子丢到了床下。 冷四风趴在床边去寻,忠叔呵斥道,“你还有伤呢,打水这么点事儿,让小厮来便可!” 额……,又躺枪了?姜瑶爬到床底下,寻了盆子,麻溜儿的出去了。 她怎么觉得忠叔有些针对她呢?还是因着冷四风受了伤,才格外照顾? 待打回了水,忠叔的纱布也剪完了,姜瑶拧了热毛巾递过去,单单看一眼,便将眸子瞥开了,那一块儿血肉模糊,当真不是寻常人能看的。 “阿苏,你先出去……”襄郡王咬着牙虚弱道。 姜瑶松了一口气,算公子还有些良心,见她眸子中的闪躲,便让她出去了。 姜瑶委实有些内心戏太足了,襄郡王不过是不想让她看到自己狼狈的模样,可怜受了伤的冷四风,一会儿端水,一会儿递毛巾,还循着空档扫地! 姜瑶就坐在厅中等着,待到门吱呀的一声响,她才起身迎了上去。 忠叔还在嘱咐着,“公子的身子本就比寻常人弱,你可得好好照看着,这天寒地冻的可千万不能发烧!” 冷四风小鸡啄米般点头,临走之时,忠叔还多看了姜瑶一眼,看的她有些不自在。 那厢太子刚出公主府,便吩咐人在公主府各个门守着,但凡有大夫进府便来禀报,若有女子出府不论是丫鬟,还是官家女,甚至是风尘女子直接抓起来! 第151章 皇太后 - 招摇农妃 - 余生锦 公主府都是男子,突然就冒出这么个女子,定有蹊跷! 太子回宫的路上恰好遇到了靖远侯,二人低语几句,太子的眉心拧的更紧了。 “你说孟景睿根本没出公主府?”太子疑惑问道。 靖远侯点头道,“嗯,是静姝亲眼看到的,静姝看到之时,正是军营中闹贼的时候!” 太子点了头,二人就似是普通的寒暄一般,寒暄过后各自离去了,但太子总觉得今日之事蹊跷,尤其是公主府那个女子! 没多大会儿的功夫,卫国公府大公子被传唤进了东宫。 太子坐在首位,端着茶啜了两口才关怀道,“今日听母后说起长宁面上起了疹子,如今可消了?” 卫国公府大公子叹了口气道,“还没有!” 太子做出一副关怀的模样道,“怎么会这样?好端端的就起疹子了,你们可查出原因了?” 卫国公府是太后的娘家,是以不管是与陛下所出的皇子公主,还是安乐长公主所出的襄郡王,都是表兄弟的关系。 至于你说宁国公府二房的梦清婳也唤长宁郡主表姐?那是随着襄郡王唤的,事实上二人是没有关系的! 卫国公府大公子眼珠转了转,太子如此关心长宁,不会是……,自古表哥表妹天生一对,况且这个表妹还是太后娘家表妹,几乎是可以决定太子未来的走向! 他收回了心思,叹了口气道,“实不相瞒,长宁的疹子是那日去了安乐长公主府才起的,都说睿表哥碰不得女子,这次我是真的相信了!” 太子默了默,果然是这样,那今日梦景睿床上有女子又是为何?如此便欲盖弥彰,在军营看到之人十有八九就是他! 简单了问了几句,太子便派人将卫国公府大公子送出去了,目的如此明确,也怪不得卫国公府大公子误会,看来太子还真是对他妹妹上心了,只不过有太子妃在,着实难办! 人送了出去,太子皱了皱眉问道,“太子妃呢?” 宫人又请了太子妃,只闻厅内时不时传来女子欢快的笑声,却不知太子与太子妃究竟在说何等好笑之事,只是没多会儿的功夫,太子妃便踩着刚扫过积雪的宫道,前去颐荣宫请安了。 太子妃一进颐荣宫便行了三跪九叩大礼,给皇太后请安。 她人生的娇俏,性格又讨人喜欢,素日里颇得太后宠爱,太后忙道,“玲珑快起来。” 太子妃边起身边道,“孙儿媳本想一大早便来给皇祖母请安的,奈何雪还未清理干净,这才耽搁了。” 皇太后拉着她坐在自己身侧道,“你都是有身子的人了,这大雪天不来请安也罢,可千万别摔了哀家的小重孙!” 太子妃轻轻拍了一下自己依旧平坦的小腹,娇笑着道,“他在我肚子中可安静了,从来都不闹,估摸着也是日日盼着见老祖宗呢!” “就你嘴甜!”皇太后笑着用手指戳了戳太子妃的额头。 太子妃公孙氏名玲珑,生性单纯,嫁给太子多年无所出,母家势力又微弱,能坐稳太子妃的位子,一方面是太子的爱重,另一方面是皇太后的宠爱。 太子妃撒着娇道,“玲珑还怕日后若是睿表弟娶了亲,皇祖母便不这么疼玲珑了!” 皇太后向来是个拎得清的,出身卫国公府,却从未仗着自己是陛下生母便照拂卫国公府,对陛下的公主多有疼爱,但对皇子不管是太子还是诸位王爷都是一视同仁。 唯一不同的便是女儿安乐长公子的独子,因着驸马早殇,公主万念俱灰自此常伴青灯古佛,留下独子梦景睿又自小病痛缠身,皇太后对他才格外的厚爱。 一听太子妃提起,皇太后叹了口气道,“哀家不求别的,只求能活到睿儿娶妻的那日!什么高门贵女,什么书香门第或百年望族,只要有女子能近睿儿的身,便是个乡野女子,哀家也成全!” 太子妃拉着太后的手轻拍着,道,“皇祖母不必忧心,今儿太子抓刺客误闯公主府,亲眼看到睿表弟……” 说到这里太子妃脸一红,再也说不下去。 皇太后是上一届宫斗的冠军,成功的将自己的儿子扶上了皇位,一见太子妃此般模样,心中便猜到了三成,她顾及着太子妃脸皮薄,试探性问道,“太子可是看到公主府有女子了?” 太子妃面红如煮熟的虾子,低眉顺眼道,“是交颈而卧……” 皇太后眸中一亮,追问道,“是谁家的姑娘?” 太子妃摇头道,“太子的心思向来不在京中贵女身上,没能认出,只说那女子容貌姣好,地上散落的衣衫亦是名贵,定非普通人家女儿……” 太后皱了皱眉,大家闺秀未出阁便与男子白日宣淫可不是什么好事! “皇祖母您怎么了?这不是好事吗?”太子妃担忧问道。 皇太后抬手摸了摸她的头,能有女子近睿儿的身自然是好事,但若不是清白人家的女儿,是不是好事就未必了! 此时姜瑶正在吃饭,猛地打了好几个喷嚏,她揉了揉鼻子咕噜道,“谁念叨我呢!” 冷风看了她一眼,那眼刀子嗖嗖的,姜瑶缩了缩脖子道,“我吃饱了!” 话落忙放下碗,小步溜儿的进了里屋儿,被冷风盯上的日子,哪里也不如公子身侧安全。 见其进来了,襄郡王招手道,“阿苏过来!” 姜瑶屁颠儿屁颠儿的小跑着过去,只要将公子的马屁拍好,这府中谁也不敢拿她怎么样! “公子您可是渴了?阿苏给您倒杯水!” 襄郡王笑着摇摇头,深邃的眸底越发的温柔了,他端过一侧小几上的补品道,“把这个吃了!” “额……” 姜瑶是真想伸手啊,公子每日又是鹿茸又是海参的,这要给她吃,她早就补的珠圆玉润了,但她还是忍住了,道,“公子您才受了伤,当是多补补!” “今天都第三碗了,再补我就不是吐血,而是流鼻血了!”襄郡王轻笑着道。 第152章 暴毙 - 招摇农妃 - 余生锦 姜瑶觉得公子今日格外的好看,笑起来的模样和眼底的温柔都是她强有力的靠山! 她伸手接过碗道,“谢谢公子!” 襄郡王微微一笑,在他眼中,姜瑶已然是他的人了,目光下移落在姜瑶单薄的一阵风就能刮跑的身子上,得尽快补好才是! 刚用过午膳太后的口谕便到了,说是太后想襄郡王了,宣他入宫陪伴。 姜瑶在一旁低低问道,“公子怎么办?” 太后明知道公子发病,当好好静养,这个时候宣他入宫,不得不让人联想到今晨太子闯入公主府抓刺客,她不觉得这是巧合! 襄郡王给了他一个安心的眼神,复又转向宣旨的小公公道,“公公且先回去复命吧,我稍后便到!” 姜瑶从冷四风那里摸出了一锭银子,塞给小公公道,“我家公子身子未痊愈,得好好将马车中垫一垫,麻烦公公先回去复命。” 小公公拿了银子,点头道,“太后娘娘担忧的正是公子的身子,那奴才就先回宫去复命,公子莫急!” 冷四风盯着小公公将银锭子揣入怀中,心疼的在滴血,那日阿苏明明从甄招珞那糊弄了那么一大袋银子,还抢她的打赏给小公公,看在是为公子打算的份儿,他且先饶了阿苏的小命吧! 送走了小公公,襄郡王进了内室,将伤口重新包扎得厚厚的,复又吩咐道,“阿苏,我记得柜子里有个棉垫子,约莫这么大,带着绑带,你找出来。” 姜瑶看这形容,不就是大户人家罚跪时,常用的垫膝盖的吗? 公主府就公子这一个主子,谁敢让他跪? 她在柜子中翻了翻,还真找到了,不用吩咐便拿着系在襄郡王后腰上,刚好将伤口盖上。 他这般仔细,当是不想让人察觉身上有伤吧?若今日太后的口谕当真是太子的阴谋,那伤口遮是遮不住的。 姜瑶转身道,“四风哥,你去厨房要些鸡血,若是没有便现杀一只!” 一点儿小事而已,别说要鸡血,就是要鸡都有,只是他不知晓姜瑶要鸡血有什么用! 正在他踟蹰之际,姜瑶催促道,“快去啊!公子就要走了!” 冷四风看了一眼自家的公子点头而走,没一会儿的功夫一满杯的鸡血便拿了回来,他献宝一般道,“阿苏你看看,杀了两只鸡,这么多够不够?” 姜瑶:“……” 忘了说了,一口就够,弄这么多不嫌麻烦吗?害了两条鸡命,冷四风不仅不觉得愧疚,那脸上邀功的神情是什么意思? “够了够了!”她接过那一杯鸡血,装在小瓷瓶中些许,便又递了回去。 就用这么点儿?亏他一个公子近卫,跑去抓鸡,闹得厨房鸡飞狗跳! 姜瑶没功夫搭理他,将瓷瓶放在襄郡王手中,嘱咐道,“公子,若是有人跟你动手,你便寻了机会将这鸡血含在口中,只要吐了血,再没人敢动手!” “嘿!这办法好!”冷四风直拍手,这样就不怕太子的人试探了,而且不会露一点马脚。 反正公子有时一年半载都不吐血,有时候三天两头就发病,尤其是阿苏入府之后,发病简直比吃饭都随便。 襄郡王接过小瓷瓶在手中轻轻摩挲,微微点头道,“好!” 是冷风陪着襄郡王入宫的,太后保养得宜的面上满怀期待,见二人进来了,伸了伸脖子向他们身后望望,但良好的教养,以及尊贵的身份却不容她这般无状,遂又失望的缩回了脖子。 “睿儿来啦!”太后慈爱道。 襄郡王掀起袍摆跪地行了个大礼,恭恭敬敬道,“给皇祖母请安!” 早上才伤的后腰,随着他弯下身去隐隐作痛。 太后忙道,“快起来!赐座!” 小公公搬了椅子过来,襄郡王坐在太后下首,太后心疼道,“这才多少时日未见,睿儿竟受了这么多!” 襄郡王笑着安抚道,“哪有瘦,您看睿儿还胖了呢!” 说着他在肚子上拍了拍,太后年长却也未老眼昏花,自然看得到他腰上粗了不少。 他继续道,“皇祖母隔三差五的赏赐鹿茸熊掌,厨房日日做,睿儿也日日吃,脸上不见长肉,这腰间倒是宽阔了不少!” 冷风低垂了眸子,腰间分明是缠的纱布太厚了,别说刚好派上用场! 太后伸手欲去摸,襄郡王忙拉住她的手,顺势坐了下来道,“睿儿的腰带都快撑破了,还想与皇祖母讨两条呢!” 太后一听老怀欣慰,她的外孙从来不会像那些公主一般跟她讨东西,这还是头一次,高兴的老太太忙应了下来,也忘记了伸手去摸腰间的肉了。 襄郡王刚松一口气,便闻太后又道,“哀家听太子妃说,睿儿府上有女子了?” 襄郡王默了默,果然是为了这个事儿,太子动作还真是快! 他微垂了眸子,嘴角弯起一个好看的弧度,复又转变为忧伤道,“日前有一个,如今……,哎……不提也罢!” 皇太后见其这个模样,心下更好奇了,难道出了什么变故不成? 襄郡王叹了口气道,“那姑娘并非是能接触,只是一时没发作而已,今晨一并发作,如今人已经暴毙了!” 说完这番话襄郡王似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恨命运对他的不公,而后颇显落寞和颓废。 太后心疼的不得了,她还寻思着若真不是什么正经人家的姑娘,便纳了做个侍妾便罢,没成想竟是个福薄的丫头! 再衣见自己的外孙伤神,她忙安慰道,“睿儿莫要担忧了,是那位姑娘福薄,天下女子千千万,皇祖母定为你找个可心的!” 襄郡王扶额做出一副伤心的模样道,“睿儿怎敢劳烦皇祖母,护国寺的大师有言在先,那有缘人最多再有个一年半载便出现了,届时还请皇祖母为睿儿做主!” 皇太后可见不得自己那向来沉稳的外孙,为了个没影儿的媳妇如此伤怀,忙应了下来道,“若是真有那么一位女子,只要家室清白皇祖母便给你做主!” 第153章 鸡血 - 招摇农妃 - 余生锦 得了皇太后的准话儿,襄郡王恢复了往日沉稳的模样,恭恭敬敬道,“多谢皇祖母成全!” 皇太后有一种上了贼船的感觉,怎么突然就觉得自己被算计了呢?但又有些不相信一向孝顺的外孙儿会算计于她! 但她还是痛心,许是适才抱了太大的希望,刚得到好消息,她还在想给那姑娘一个侍妾的名分,还是个侍妾的名分呢?那姑娘便当头一棒将她打醒了,什么侍妾还是少夫人,也得有命在啊! 她摆摆手道,“睿儿,你且先下去吧,给你皇舅舅请个安,一会儿皇祖母派人再给你送些补品去!”老太太受不得这从高空跌入谷底的打击,要缓上一缓! 襄郡王应下了,拱手告退。 皇太后看着他出去的背影,今儿说给他送补品他怎么没推辞呢?往日都会说府中还多! 笑话!人家现在是自认为有媳妇儿的人了,媳妇儿身子娇弱,补品自然越多越好,傻子才拒绝呢! 出了颐荣宫,便有小太监上前道,“公子,陛下此刻在承乾殿批阅奏章,奴才带您过去。” 襄郡王微微点了头,跟在小太监身后。 小太监弓着腰抬眼偷瞄了他一眼,往日梦公子不都说不用引路的吗?今儿是怎么了? 襄郡王自然看了小太监的踟蹰,往日是往日,今儿还不知道有什么人什么事在前面等着他呢,没有个小太监做人证,万一一会儿打起来,谁给添油加醋? 承乾殿在前宫,从后宫过去着实有些远了,襄郡王边走边蹙了蹙眉头,后腰处似是有温热粘稠的液体涌出,怕是适才磕头之时,扯到了还未结痂的伤口。 但屋漏偏逢连夜雨黄鼠狼专咬病鸭子,远远的襄郡王望见一处偏僻的宫道上有两个侍卫模样之人在打斗,一侧的亭子中坐着个少年,手中端着茶盏翘着二郎腿,吊儿郎当的看着,还时不时的拍手叫好。 襄郡王皱了皱眉,转身便要走。 恰在此时,其中一个侍卫利落的一个旋身,落在了朝着他的方向。 亭子中之人的目光跟着望了过来,好巧不巧就望见了襄郡王转身的侧影,他高喊一声道,“表哥!我在这里你去哪儿啊!” 襄郡王脚步顿住,脑壳儿隐隐直突突,转过身来望了过去,那人不是别人正是五皇子! 五皇子一向胸无大志,毕生最大的愿望便是不管上面的四位哥哥哪位做了皇帝,给他个闲散王爷当当,赐一块儿封地,远远的将他打发了最好! 是以,他人就不学无术了些,好在陛下龙体健硕,否则不知被气吐多少次血了! 想来他这般模样,若真将陛下气吐血也会说被儿子不学无术气吐血,总比被儿子争皇位气吐血要强的! 五皇子尤在兴冲冲的道,“表哥马上便到我十六岁生辰了,待到生辰过后,父皇便会赐我府邸,到时候我就要一个公主府附近的宅子,跟表哥做伴儿!” 襄郡王一瓢冷水泼下,道“我可不想与你做邻居,我还有事!” 说罢他便要走,两个侍卫打斗得越发的厉害,隐隐还有靠近的趋势,五皇子小跑着过来,边跑还边嗔怪道,“表哥!你躲我做什么?” 襄郡王手下一滑,将姜瑶备好的小瓷瓶握在手心,心道这祖宗,谁躲你呢,我躲的是这两个打架的! 眼见着二人到了近前,五皇子还指着他的近卫道,“你们俩去一边儿打去,把太子的近卫给本皇子往死里打!” 太子的近卫?襄郡王再次皱了皱眉,果然! 二人确实是没挡着五皇子的道,也听话的去一边儿打去了,但却将襄郡王“逃跑”的道挡上了! 一个拳头自面前晃过,襄郡王侧身躲了过去,在其他人看不到的角落中,将玉瓶中的鸡血含在口中。 早晨才受了伤,他本该卧床休息的,如今仅仅一旋身,腰间的伤口便汩汩留着血液,好在后腰处垫着棉垫儿,一时半会儿的鲜血也不会透过来。 太子的近卫还想试探,以手成掌朝着襄郡王的心口而去。 近卫毕竟只是近卫,太子借故说五皇子的近卫不如他的武功高强,也不过是想挑起五皇子的好胜心,进而让两个近卫打起来,借此试探襄郡王。 近卫是不敢真的对襄郡王下狠手的,一掌只用了两分力气,襄郡王微微后退一步,他是不甘被试探,但也不会拿自身开玩笑,那一掌不偏不倚刚好落在他的心口处,却未伤他分毫。 然而,在外人看来,他又切切实实的挨了这么一掌,一口鲜血喷出。 噗的一声,正喷在太子近卫的面上,远处正走过来的宫娥齐齐愣住,空气死一般的寂静,西北风吼吼的刮着,将襄郡王的身子刮得东倒西歪。 演技之逼真,当真让从未见识过宫斗的冷风大跌眼镜,若不是知道那是鸡血,他非吓个半死不可! “公子!” “表哥!” 两声惊呼声齐齐出口,被西北风卷着刮得老远。 还是身侧的冷风更快一步,率先扶住了即将摔倒的襄郡王。 “表哥!表哥你没事吧?”五皇子扑了过来。 襄郡王佯装咳嗽两声,道,“没事……”而后又假模假样的望向冷风问道,“可带药了?” 冷风脑瓜儿也快,在身上摸了摸道,“属下出来的急,忘带了!” “快送我回去……”襄郡王挣扎着道。 二人将人扶起,招来了轿撵抬着人往宫外走,襄郡王后腰上有伤,佯装没一点儿力气摊在轿撵上,却又绷着劲儿不让后腰真的挨上轿撵。 五皇子急的都快哭了,“表哥你坚持住,我们马上就送你回公主府!” 看着他这个样子,襄郡王心中还有些过意不去,这么一闹怕是要害得这位表弟被皇舅舅好一通骂,难得他还这么关心他,愧疚归愧疚但他还是得在烧一把火。 “咳咳……咳咳……也不知怎么得罪太子了,那太子的近卫下这么重的手打我,五表弟定要帮我跟太子解释一番,若真有得罪之处,表哥是无心的。” 五皇子红着眼睛急道,“都什么时候了,还说这种话!” 第154章 阻拦 - 招摇农妃 - 余生锦 说完这句话,襄郡王继续装着一副虚弱的模样,歪在轿撵上。 送他去承乾宫的小太监麻溜儿的去报信儿。 然而入宫容易出宫难,还未到宫门口儿,轿撵便被太子带着御医拦下来了。 太子配着一张宽容的面皮,担忧道,“适才听闻表弟发病了,本宫带着御医前来给表弟诊治!” 襄郡王心中有些打鼓,不让太医检查容易被人怀疑心中有鬼,让太医检查若是太子做了什么手脚,怕他身上的伤再难遮掩,若不是身上有伤,他非要晕给太子看看。 可惜了只带这么一小瓶血,适才都含在口中吐了出来,若是多带上一瓶,太子敢拦着他,他便再吐一次血给他看! 冷风站在轿撵前,似是面对的不是太子,而是寻常人,面上没有丝毫畏惧,他拱手道,“我家公子急着回府吃药,耽搁了伤情,在太后和陛下面前,太子殿下可担待得起?” 太子不慌不忙,摆出一副关怀的模样,义正言辞道,“冷侍卫如此阻拦,若是表弟出了任何差池,你可担待得起?” 说完他示意太医过去把脉,冷风抬手将人拦住,太子一把将他推开,斥责道,“你还敢阻拦,表弟若是出了差池,你十条命也赔不起!” “让他们把!”襄郡王虚弱道,那样子似是一股子西北风便会将人带走。 太医麻溜儿的上前,伸手搭脉,襄郡王故意想了些糟心事,心跳一个劲儿的往上飙,飙的太医直皱眉。 太子上前问道,“梦公子的身子怎么样?” 太医拱手道,“梦公子脉象紊乱,气虚体弱。” 太子回头看着自己的近卫,用眼神询问,近卫点点头,他确定自己那一掌没有打到人! 襄郡王一只手紧紧握着轿撵的边缘,似是极力支撑着身子不倒下。 冷风关怀道,“庞太医脉也把过了,可有医治良方?” “这……” 庞太医犹豫着道,“梦公子是发病的征兆,当是开些补药!” 他虽没亲手给梦公子看过病,但也是听同僚提起过的,梦公子的旧疾,只能开些补药。 “一派胡言!”五皇子斥责道,“表哥分明是被人打了一掌,致使吐血,到了你这里竟成了发病!” 嗯!早上确实被太子和靖远侯的人打了一掌,还中了一箭,刚过半日,这口气襄郡王自己都准备咽下了,没成想太子亲自把他甩掉的锅,又捡回来了,这众目睽睽之下,太子的近卫将他一掌打吐血,太子有一百张嘴都说不清! “老五,你莫要胡言乱语!”太子斥责道。 五皇子哏着脖子,道,“是我亲眼看到的,我没胡言乱语!” “你一个小孩懂什么?还不退下!”太子再次斥责,眸子中还带着威胁。 “老五是小孩儿,本王可不是小孩儿!”一声浑厚的男声从身后传来,一群人纷纷转过头去。 是三皇子晋王匆匆自宫外赶来,明显是来救场的,但襄郡王却蹙紧了眉峰,原因无他,晋王身后跟着的正是阿苏和冷四风! 二皇子自去年丧妻之后便一蹶不振,算是废了,本来姜瑶打算去找二皇子帮忙的,但听了冷四风的劝说,再想想前世那个从未笑过的一身玄衣男子,她还是放弃了。 前世,到她死前,虽是二皇子做了太子,但也并非因为他能争善抢,而是陛下念其为长,为人又宽厚,盼望着他日后能善待弟妹才定下的。 想来二皇子如此颓废,当今太子最大的对手当是三皇子晋王,是以二人匆匆去了晋王府。 晋王委实不是什么省油的灯,但凡能踹太子一脚,他绝不让太子只挨上一顿训斥! 太子狠狠的皱了一下眉头,老三那个瘟神怎么也入宫了?再一看他身后的冷四风,太子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姜瑶小跑着上前,扑到襄郡王的轿撵旁,急道,“公子您怎么了?怎么还吐血了?” 她边问边握住襄郡王的手,手中一微凉之物顺着交握之处滑到了襄郡王的手心。 襄郡王故作疲惫,低垂了睫羽,看了眼手中之物,这是鸡血?来的还真是时候! 他佯装虚弱道,“太子若是再不放我走,一但我真出了什么事,你可担待得起?” 太子却也不惧,高声道,“表弟如此虚弱,不如先去本宫的东宫休息片刻,让庞太医好好检查一番,本宫并非阻拦,而是为了表弟好,若真有什么事本宫自会向父皇和皇祖母请罪!” 太子这是铁了心的要证实他便是今晨军营中之人! 也不晓得当时太子与靖远侯究竟在密谋什么?没有天大的事,就算他听去了,也不至于赶尽杀绝! 晋王站在一旁,眸光意味深长,他倒有些期待襄郡王真的出什么事了,届时父皇震怒的样子,定是极其下饭的! 不过……晋王眼珠一转,他们这个表弟自幼体弱,为了讨父皇欢心,太子可没少往公主府送东西,怎么才几日没见,二人便翻脸了呢? 三皇子还在思量,太子的人已经围了过来,襄郡王猛地咳嗽几声,那声音,咳得周围之人胆战心惊。 他边咳边伸手道,“五表弟来扶我一把,既是轿撵被围,我便走路出宫!” 五皇子麻溜儿的上前,姜瑶识趣的扶住了襄郡王的另一侧,眸光有意无意的像他后腰处瞥了一眼,见华服锦衣没有透出血迹,她才松了口气。 太子眸底阴冷,快走两步道,“既然睿表弟执意出宫,本宫也不便阻拦,便由本宫亲自送睿表弟出去!” 说着他一把将姜瑶甩开,那模样真的跟甩小鸡子一样。 姜瑶踉跄好几步才稳住身形,刚一稳住便狠狠的瞪了一眼冷四风。 冷四风:“……”他招谁惹谁了,真是柿子捡软的捏,太子下的手,挨瞪的却是他! 可不就得瞪他!姜瑶气鼓鼓的,都是他说防身最好的方式,便是用膝盖顶男子的要害,若是那日冷四风告知她男子的要害在哪里,今日他会被太子扔出去吗? 第155章 告状 - 招摇农妃 - 余生锦 那厢太子一手搀着襄郡王,眸光向后瞄去,若是他记得不错,今晨那黑衣人中箭的位置就是这里。 思及此,他另一只手缓缓绕到襄郡王后腰处,襄郡王早就提防着他,却依旧假意咳嗽,咳嗽着咳嗽着便向前踉跄两步。 太子的心根本就不在搀扶他上,是以那踉跄的两步根本没抓住,相反另一侧的五皇子却及时将人扶住。 襄郡王一口鲜血喷出,太子却还未反应过来,众人石化在当场,恨不得剜了自己的一双眼睛。 他们看到了什么?太子借着搀扶之名,推了梦公子一把,你看那手还在半空中悬着没来得及收回来呢! 嗯!那只手便是悄悄伸到襄郡王后腰处的那只。 啧啧下手可真够狠的,看梦公子那一大口血吐的。 太子一时间目瞪口呆,他这是平白被人摆了一道,手还没挨上呢,人怎么就出去了,还吐那么大一口血? 一阵揪心的倒抽气声中,最高兴的莫过于晋王了,他都差点儿没笑出声来! 太子还真是作茧自缚,好端端的非要去扶什么扶!倒给他提供了机会。 晋王高声道,“太子!表弟是姑母唯一的子嗣,你竟下如此狠手!” 这么多双眼睛看着,太子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他冷眼看着摇摇欲坠的襄郡王,眸底阴寒渐渐凝结。 好!真好!本宫当真是小瞧你了!竟敢给本宫下套儿! 姜瑶做出一副焦急的模样祈求道,“晋王殿下,先送我们公子回去吧,公子怕是要撑不住了!” 晋王看了一眼襄郡王,他巴不得这个病弱的表弟现在就一命呜呼,那太子的位置十有八九是保不住了。 但却还要做出一副,顾及手足的模样道,“快扶上轿撵,本王亲自送表弟出宫,看谁还敢拦着!” 太子哪肯轻易放人走,这人一走他的罪名就坐实了,此刻他已经不想着军营中的黑衣人不黑衣人了,只想证实梦景睿身上本就有伤,才能脱去打伤表弟的罪名! 他给一旁的几个近卫使了个眼色,几人迅速围了上去,晋王招呼一声,“拦住他们!” 宫门近在眼前,但守着宫门的士兵没一个动的,但晋王入宫也是做了万全的准备足足带了四个近卫,虽不能持刀带剑的进来,拼起拳脚也敌不过太子在自己的地盘上人多,但拦住一时是不成问题的! 冷风和冷四风亲自抬着轿撵,飞一般往宫外跑,姜瑶抹着额上的汗快速跟着,心中是无尽的叹息,会武功就是好啊,冷风二人抬着轿撵都比她跑的快! 眼见着人快要跑远了,晋王凑到了五皇子面前道,“怎么办怎么办?快要拦不住了!” 五皇子那个傻憨憨,还真以为拦不住了,拼着他那只会捉弄人的几下拳脚便上去了。 晋王嘴角几不可查的划过一抹弧度,望向眸底阴寒的太子。 拳脚无眼呀,不管是谁的人,只要五皇子受了伤,那锅都是太子背! 太子厉喝一声道,“老五,你别捣乱!” 五皇子那傲娇的脾气也上来了,谁说他是捣乱了,他在救表哥! 许是拳脚无眼,又许是晋王的近卫故意引了太子的近卫到五皇子身侧,总之那一拳头是朝着五皇子的脸而去的。 晋王趁着这个空档,快跑上前将五皇子拉开,后脑勺结结实实的挨了太子近卫一个拳头。 现场一片混乱,陛下终于姗姗来迟了。 “住手!一群逆子!”陛下大喝一声。 晋王摇摇晃晃的往下倒,身侧的五皇子勉强将人扶住。 有那么一刹那五皇子心中在腹诽,还真别说,三哥就是比表哥沉,他扶表哥能站着扶,扶三哥竟生生给压的坐在地上。 见陛下来了,五皇子眼泪都要下来了,他抱着天旋地转的晋王,委屈的大声道,“父皇您终于来了,太子要杀睿表哥,我与三哥拦着,太子还要打我,幸好三哥为了挡了一下!” 五皇子怀中的晋王嘴角几不可查的勾了一下,老五这告状的功夫还真不错! 太子噗通一声跪在地上,急切道,“父皇,不是这样的!” 晋王捂着后脑勺,从五皇子怀中起来,悔恨道,“父皇……,儿臣无能,睿表弟也是我们的手足,儿臣却调不动宫门口儿的守卫,也护不住手足,睿表弟若是有个三长两短,儿臣没脸再见姑母!” 太子牙齿咬得紧紧的,好一个老三,一下给他扣了两个罪名,一是残害手足,二是私通宫中禁卫军,为了坐实他的罪名,竟将姑母都搬出来了! 襄郡王的生母是陛下的胞妹,太后的亲女,自从先驸马走后,安乐长公主便出了家,如今以然十几年没回过宫了,但在太后和陛下心中的分量却丝毫未减。 “父皇!”太子言辞恳切,道,“事实并非如此,儿臣是被冤枉的!” 陛下大手一挥道,“冤枉?老三和老五会一起冤枉你不成?” 谁不知道五皇子不学无术,胸无大志,根本不参与党争! 太子知道自己就算浑身是嘴也说不清,他咬着牙寻思着怎么解释。 陛下努力平复着心中怒气,他还没死,太子竟就要残害手足,真是气死他了,遂吩咐道,“将太子送回东宫,给晋王和老五宣个太医,再着两个太医去公主府看看!” 吩咐完,陛下冷冷的扫了一眼太子,警告道,“你最好祈祷睿儿能平安无事!” 那厢襄郡王上了马车便道,“阿苏,快止血!” “公子!一会儿便到公主府了,阿苏手笨!”姜瑶道。 “等不到公主府了……”襄郡王眸光有些怅然。 姜瑶点了下头,便伸手去解襄郡王的腰封。 襄郡王向后仰了一下,幸福来的太突然,他有些诧异。 姜瑶手顿住道,“公子还是趴下吧!” 襄郡王脱了外衣,看到干干净净纤尘不染的里衣之时,姜瑶微微松了口气,还好还好…… 但当她将襄郡王后腰处垫着的棉垫子拿下来之时,心便又提起来了,就差那么一点点儿,整个棉垫子就浸湿了。 第156章 禁足 - 招摇农妃 - 余生锦 “公子……”姜瑶声音有些发颤。 襄郡王趴着许是气有些不顺,声音微微沙哑道,“无碍,上药吧。” 马车中条件简陋,无法清洗,姜瑶用干净的布擦了擦便将金疮药洒了上去,仔细的包上了。 襄郡王全程咬着牙蹙紧了眉头,待到包好之时,姜瑶才发现他已然满头大汗了。 箭伤本就深,刚止了血便折腾,一折腾便是一整日,此刻伤口还跟新的一样。 襄郡王坐直了身子道,“一会儿把这些带血的东西都收好,莫要被人看去了。” 姜瑶重重的点了下头,襄郡王眸光莹莹的望着她,她无措的唤了一声,“公子……” “更衣……” “额……”原来是她想偏了。 姜瑶捡起锦袍,一点一点帮着穿好,马车中人站不起来,好不容易将腰封系上了,系的却也七扭八歪的。 待马车在公主府门口儿停下之时,宫中的太医也赶到了。 冷四风多瞄了两眼襄郡王有些歪斜的腰封,又看了一眼手忙脚乱下马车的姜瑶,眸光沉了沉,襄郡王似是感受到了什么,扯了披风挡上了。 看公子累的满头大汗的模样,怕不是适才在马车中将阿苏……,冷四风有些不敢想! 姜瑶没好气的踩了一下冷四风的脚,都什么时候了,脑袋里还净想些歪的斜的。 趁着宫中的马车还未到近前,襄郡王忙吩咐了冷风去找一户今日暴毙的年轻女子人家。 偌大的京都,要找今日暴毙的年轻女子委实困难了些,但也不是没有,冷风得了令便去办。 那厢轿撵将襄郡王抬进院子,宫中派过来的两位太医也到了。 一位是院正郑太医,另外一位李太医都是资历颇老的。 襄郡王躺在床上,紧紧的闭着双眸做出一副晕倒的模样,两个老太医轮番把了脉又开了药方,姜瑶故作一副焦急的模样道,“我们公子怎么还不醒?太医!您一定要救救我家公子!” 郑院正皱着眉头道,“梦公子只是轻伤,没有什么大碍。” “轻伤?”姜瑶跌坐在地上,眼睛红红的,抓着太医的袍摆,“我家公子身子本就弱,便是风吹草动都有可能卧床半月,如今受了伤,怎么会没有大碍!” 一侧静立着的冷四风抬手扶额,借着手的遮挡,嘴角的弧度压都压不下去,你还真别说,阿苏那戏演的真好,他本以为自己够不要脸的了,阿苏还能说出更不要脸的话来,这也便罢了,她还做出一副痛彻心扉,为主子着想的模样,让人看了都不忍怀疑! 郑院正心中也是没底,毕竟这位主儿的病,是什么时候开心什么时候发,什么时候不开心也发,时不时吐个血给你看看,饶是普通风寒都不敢掉以轻心。 他摸了摸胡须道,“我开个方子,先照着方子吃上三日,若梦公子有任何不适,便遣个人报个信儿!” 姜瑶眸含大颗大颗的泪水,看着郑院正笔下一味味名贵药材,乐得就差跳脚了,这药方中的熊胆、麝香、人参皆是千金难求,无形中便宣告襄郡王病之重。 姜瑶感激的点头道,“有劳太医了。” 两位老太医前脚刚出门,襄郡王后脚便睁开了眸子,姜瑶回头,见其深邃的黑眸望了过来,笑盈盈道,“公子装的真像!” 襄郡王:“……” 三分装,七分真,他本就是受伤了,强忍疼痛,不过是不愿眼前之人担忧罢了。 “公子?”姜瑶见其出神,轻声唤了一声。 襄郡王嘴角含笑道,“阿苏,这次多亏了你!” 姜瑶知道他说的是送血和请晋王之事,遂挠了挠头,笑着道,“都是阿苏应该做的,阿苏这就去请忠叔,让他来重新为公子包扎伤口。” “不必了,太医刚走便请忠叔,没得引起别人怀疑。”襄郡王解释道。 姜瑶点头,说的也是,再转过身去,面上的笑容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却是惆怅。 是还没找到救文昌伯府的证据,她才这般不遗余力帮他的吧?但帮他之时,脑子里从来没想过文昌伯府之事,她苦笑一声,许是依旧相信他是个该救的好人吧…… 翌日,天还未亮,姜瑶睡得极沉,外面响起了敲窗子的声音。 襄郡王睁开眸子,翻身下床,将窗子推开一道缝隙,窗外低低道,“公子,庄子上之事都办妥了,下一桩什么时候办?” 襄郡王沉了沉,瞥了一眼紫檀木雕花大床上的女子,低声道,“不急,陛下那边可有动静?” “就这两日了!” “嗯!证据可都备齐了?” “备齐了,就等公子下令了。” 襄郡王点头示意人下去,走回了紫檀木雕花大床侧。 也就是一个时辰的功夫,便陆续有人送上门来探望,朝臣们的耳朵可比公主府灵的多,晓得风往哪边吹,也晓得人应该往那方向走,愁就愁在,大部分朝臣想做一颗墙头草,哪边有风便哪边倒,但又不想倒的那般明显,毕竟日后登基的还是太子! 公主府以公子需静养为由,将人一一拒之门外,唯有五皇子奉了陛下和太后的旨意前来探望,才被放了进来。 襄郡王躺在床上,面色极为苍白,虚弱的望了过来道,“昨日多谢五表弟仗义执言,才保住我这条命!” 五皇子第一次被人捧的这么高,心中有些虚道,“我哪里有这本事,是三哥的人拦住了太子的人。” “那也是你先拦着,才能拖到晋王殿下赶到,表哥还是要谢谢你!”襄郡王语气恳切,五皇子虽势单力薄,但也是诚心诚意要护他。 该心虚的是他,是他利用了五皇子一片赤诚之心。 五皇子挠了挠头道,“往日父皇都斥责我胡闹,难得昨日父皇夸了我两句,还将太子哥哥禁足一个月!” “禁足一个月?”襄郡王摸了摸后腰,自己受了那一箭,他只禁足一个月真是便宜他了,不过等他解了禁足,若是损失了肱股之臣,这买卖划算! 第157章 讨赏 - 招摇农妃 - 余生锦 “嗯!昨夜父皇便处置了!”五皇子说话之时,还颇为气愤。 这样的哥哥,父皇真是罚轻了,父皇和皇祖母都还在,太子竟敢在宫中明目张胆的残害表哥,若真的登基了,怕是他想要做个逍遥王爷,太子都是不肯的! “只是……”五皇子犹豫道,“素日太子对表哥颇为照顾,为何昨日会下那般重手?” 襄郡王默了默,五皇子虽还是个孩子,但生在皇家,没有一个傻的,他模棱两可道,“必是有原由的吧……” 五皇子刚欲追问,姜瑶便端着药进来道,“公子到时辰吃药了!” “嗯!”襄郡王接过药碗一饮而尽,五皇子扯着嘴角,表哥那是喝药还是喝酒呢? 心中有了这个思量,待到襄郡王放下碗,五皇子凑了过去闻了闻,一股子的药味直冲脑瓜们儿! 他瞥着嘴道,“这么苦的药,表哥是怎么喝下去的……” “习惯便好。”襄郡王语气中略带了丝无奈。 姜瑶恭恭敬敬道,“殿下,我家公子该休息了!” 五皇子没能将昨日只因问清楚,心中颇为遗憾,不甘道,“你这丫头,竟敢赶本皇子走!” 姜瑶嗓子一噎,忙伸手去捂五皇子的嘴,慌乱道,“你胡说什么?你才是丫头!” 五皇子划拉开她的手,蔑视着道,“本皇子自然是男儿,你这丫头手上还带着香味呢!” 说完,他万分不舍的起身道,“本皇子也该回宫复命了,父皇和皇祖母说了,让表哥好生休养,府中缺什么少什么就着人带个话儿入宫!” 襄郡王刚喝了药有些困,点头应了声,五皇子也不多留,就回宫了。 姜瑶见人走了忙解释道,“公子……你别听五皇子胡说,阿苏怎么可能是女子?” 襄郡王微微点头嗯了一声,这还用听别人瞎说?他自己就已看了两次阿苏的身子,她是男子还是女子自己心中能没数吗? 姜瑶松了口气,但总觉得有些太轻松就过关了,且不说今日五皇子当着公子的面揭穿她,就是昨日太子带兵闯入公主府,他看过她的身子,虽那时襄郡王意识有些涣散,但事后只字未提,她可不相信襄郡王什么都没看到。 也就是半日的功夫,刚用过午膳皇宫中的圣旨便到了,来宣旨的是陛下身侧的许公公,不仅带来了圣旨,还有一大堆补品。 是册封的圣旨,正式册封梦景睿为襄郡王,只是圣旨这个时候来,未免过于巧合了,落在被人眼中补偿安抚的意味过多。 许安公公宣过旨后,上下将襄郡王打量一遍才贴心道,“公子……” 话到一半儿,他拍了自己一巴掌,笑道,“看奴才这嘴!如今当是郡王爷了,陛下还有几句话让奴才带给郡王爷!” 襄郡王领着许安公公进了内室,许公公叹了口气道,“陛下心疼郡王爷,但太子是国之根本,陛下虽有心为郡王爷出去,未免动摇国本,也只得轻罚,还请郡王爷体谅陛下!” 襄郡王客客气气道,“我知道,也请公公转告陛下,莫要因此气坏了身子!” 许安点点头,真是个好孩子! 送走了宣旨公公,公子被册封为襄郡王的消息一阵风般刮便整个公主府。 姜瑶在一个个的翻着许公公带来的赏赐,什么山珍海味,什么衣衫布料,什么古籍孤本,什么金银玉器都可以理解,但这一匣子首饰是怎么回事? “在看什么?”男子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姜瑶回头道,“这些都可以理解,但是这箱子珠宝公子又用不上,陛下为何要赏赐?” 襄郡王看着姜瑶那一双疑惑中带着光芒的眸子,嘴角微微含笑道,“你喜欢便拿去吧。” “啊!”姜瑶低呼一声,将手中拿着的那串珍珠丢回了巷子,起身挠着头,赔笑道,“公子说笑了,阿苏是男子,怎么会喜欢这些女子的玩意儿呢!” “不喜欢便让梦管家都收起来。”襄郡王说完转身进了屋。 姜瑶拍拍平坦的小胸脯,幸好她激灵,谁说公子一点儿都没怀疑她是女子的,明明适才还在试探于她! 一众的小厮跪在院中,又是恭喜,又是担忧。 梦管家一一赏了银两让人都散了,姜瑶一双清澈的眸子冒着亮光。 前世在文昌伯府之时,主家有什么喜事,丫鬟小厮都会有赏赐,公主府这等高门,赏赐必不会少吧? 她双手合十笑盈盈道,“恭喜公子被册封为襄郡王!” “嗯!”襄郡王点了下头,一提起册封之事,他犹记得那日在竹林中,阿苏一时失言竟唤他郡王爷,圣旨未下她究竟是怎么知晓的? 嗯就完了?姜瑶眸光莹莹的望着他。 “怎么这么看着我?”襄郡王摸了摸鼻子。 “额……”姜瑶嘴有些扯,心中在呐喊,我在求赏赐呀!公子你装什么傻? “恭喜公子!”姜瑶再次道,边说还边用大手指搓着其余的几根手指示意。 襄郡王直扶额,这丫头是在要赏呢……竟敢这么直白的跟主子要赏赐,她怕是第一人,想来也没什么稀奇的,那日在金玉阁一胳膊套八九只镯子的事她都能做出来,要个小小的赏赐又算什么? 姜瑶嘿嘿的笑着,等着接赏。 “阿苏啊……”襄郡王惆怅道,“银子没有,玉佩你要不要?” “要要要!”姜瑶点头如啄米,公主府的玉佩,随手拿一块儿,也能当上千八百两的! 襄郡王叹了口气,故作无奈道,“既然你要,那便给你吧!”说完还贼兮兮的看了她一眼。 姜瑶本能觉得有坑儿,但又想不出,一块儿玉佩而已,能坑在哪里? 襄郡王骨节分明的大手去拉抽屉,却在刚刚握上把手之时顿住,一双深邃的黑眸紧紧望着她问道,“这玉佩你接了便不能退回来,当真要吗?” “嗯!”姜瑶重重的点点头,嘴角咧的大大的,就算不是什么名贵的玉,怎么说也能值个几十两银子,谁还跟银子过不去啊! 第158章 身世 - 招摇农妃 - 余生锦 襄郡王嘴角微弧,明显是阴谋得逞后的快意,骨节分明的大手拉开抽屉,自抽屉中拿出一块儿玉佩,放在姜瑶的手中。 这……这是……姜瑶一下子就傻眼了,是安乐大长公主留给未来儿媳妇的玉佩,襄郡王怎么给她了?她不是个小厮吗? “啊!”回过味儿来,姜瑶惊叫一声,将玉佩丢在地上。 玉佩落地发出叮铃脆响,四周迸溅出碎玉渣子割破襄郡王的衣摆,姜瑶忙蹲下身去捡。 “公子,阿苏没拿稳,请公子恕罪……”但待她将玉佩拾起之时,恕罪这等话便再也说不出了。 玉佩的背面摔坏了,她记得前世便是这个位置被摔掉了一块儿,后来襄郡王找了宫中的玉匠师傅,在这个位置刻上了个甄字。 彼时她从未想过,如此情深义重,最后要了她命的也正是这块儿玉佩! 姜瑶面色极差,手一扬,便将已拾起的玉佩丢了出去。 襄郡王眼疾手快的接住,面色比吃了苍蝇都难看,阿苏就这么讨厌这块儿玉佩吗? 周围温度降了降,姜瑶才意识到自己的反应过激了,再一看襄郡王阴沉着的脸,她忙道,“奴才……奴才适才想起上次摔了这玉佩,心下一惊,手便没拿稳……” 说到最后声音如蚊子哼一般,襄郡王仔细回忆,她说的当是她伺候沐浴那日吧,彼时他并不知晓她是女子,更衣之时,她不甚将玉佩掉在地上,但那次没有摔坏。 见其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姜瑶收回目光,静静的站在原地,闭口不言。 襄郡王打量着她,她的反应可不似是她说的那般,对于这块儿玉佩,眸子中明显的厌恶,是怎么遮掩都遮不上的,她应该不止一次见过这块儿玉佩! 想明白了,襄郡王缓和了氛围道,“既是惧怕,便不要也罢。” 边说他边用指腹撵着玉佩背面被摔坏那处,锋利的棱角刮得他指腹生疼,但心中却犹自期待着姜瑶能说一句,我要! 姜瑶未发一言,掩了情绪,浅浅的笑着道,“奴才想起……,还有些事没做,奴才先下去了。” 襄郡王看着她落荒而逃的背影,眸光深邃两分。 许是天不遂人愿吧,刚用过午膳,公主府中便隐隐有了传言。 “我听说,是陛下的羽林卫包围了文昌伯府!” “也不知道文昌伯府犯了什么罪,这才过完年呢……” “可不是嘛,适才我从外面回来,正好看到文昌伯府被围,那文昌伯刚要出门,被羽林卫的剑尖指着脖子,指回了府中!”小厮边说边做出一阵后怕的神情。 “你说什么?”姜瑶大步跑了过去,惊声问道。 “我……我说……文昌伯府被羽林卫围了。”小厮一脸的莫名其妙,又带了些心惊胆战,阿苏这是怎么了? 姜瑶后退一步,早知有这么一日,却不想这一日来的这般早,明明前世不是这个时间。 “阿苏!你怎么了?怎么脸色这般难看?”有小厮关怀道。 “我……我……”姜瑶支吾着,一时想不到合适的借口。 有小厮帮忙解围道,“许是阿苏从乡下来的,第一次听这等事,多有几次便不这般害怕了!” 那人边说还边拍拍姜瑶的肩膀,姜瑶痴痴道,“是啊……,我是被吓着了……”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墨竹轩的,只知道回了墨竹轩便开始胡乱翻找,证据呢?救文昌伯府的证据呢?明明前世就在襄郡王手上,为何她找了这么些时日还是没找到? 那厢公主府的某个角落,冷风拱手禀道,“公子,适才阿苏得知文昌伯府被围的消息,颇为失态,回了墨竹轩便到处翻找,不知在找什么!” “嗯!”襄郡王似是早已想到会如此,复又问道,“让你查的文昌伯府的姑娘,查的怎么样了?” 冷风犹豫一瞬,公子想问的怕是阿苏与文昌伯府的关系吧? 他仔细的想了想才道,“文昌伯府的姑娘夭折的姑娘有两位,一位是二房的,一位是三房的,甄四姑娘是大房的,没有孪生姐妹,胞姐只有上次咱们见过的甄三姑娘,看似无迹可寻,不过……” “不过什么?”襄郡王追问道,那语气明显急迫两分,似是即将揭开姜瑶身世之谜一般。 “不过莲花村的姜瑶身世有疑!” 冷风虽对姜瑶有意见,但对于襄郡王让他查之事,他还是不遗余力的。 襄郡王一颗心飘到了嗓子眼儿,静静的等着冷风继续说。 冷风心中叹息,公子这般,当真是中了阿苏的毒了! 他长出一口气,缓缓开口道,“姜瑶随母姓,生父只听村中的之人说是一位落难的贵公子,当年被她娘姜氏所救,伤好便离开了,后来姜氏就有了姜瑶!” 落难贵公子?襄郡王第一个想到的便是文昌伯,姜瑶的生父会不会就是文昌伯?毕竟她与甄招摇那般相似,又对文昌伯府异常的关心。 “是文昌伯?”襄郡王问话的声音中,纵是遮掩,也能听出一两分紧张。 冷风摇了摇头,道,“属下还没查出来,时隔这么多年,村民们记得也不甚清晰,不过……” 襄郡王的心就像坐了一圈儿过山车的一般,他催促道,“不过什么?” “不过听村民的意思,姜瑶的生父是南方口音,所以属下推断不是文昌伯!”冷风说出了自己心中的想法。 南方口音?京都在北方,若是文昌伯,当是北方口音! 即便不是文昌伯的女儿,她与文昌伯府也有脱不开的关系! 听完冷风的禀报,襄郡王踏着优雅的步伐回了墨竹轩,只是那步伐中难掩踟蹰和犹豫。 姜瑶见其进来了,忙站在一旁,仔细瞄着屋子,适才翻乱的地方当是都收拾好了吧?公子不会发现吧? 襄郡王却皱了皱眉问道,“你找东西了?” 姜瑶一双大眼睛滴溜溜的,迟疑道,“没……没有啊……” 襄郡王试探性道,“那怕是遭了贼了,得让冷风带人查查!” 第159章 找到 - 招摇农妃 - 余生锦 额……姜瑶有些语塞,不知道这个时候她承认是自己在找东西还管不管用? 眼见着襄郡王目光瞥向门口,做出一副要叫人的模样,她忙道,“是奴才!” “奴才……奴才,适才在找公子的玉佩,寻思着能不能找个工匠修上一修?”姜瑶委实没有借口,便寻了这么一个蹩脚的。 襄郡王多看了她一眼,瞎编也不知道编一个好的! 他从怀中掏出玉佩道,“诺,在这儿!” 姜瑶烟眉紧紧的拢在一起,不知道现在改口还来不来得及? 襄郡王佯装不知,再次往前递了递道,“你不是想找人修吗?拿去!” 姜瑶:“……” 她不想要啊!能不要吗? 姜瑶硬着头皮接了过来,兜兜转转一世又一世这块儿玉佩再次回到了她手中,还真是冤孽! 她就像握了一块儿催命符一般,面色难看极了。 襄郡王沉了沉才道,“阿苏你好像很爱财?” 姜瑶扪心自问,这么明显吗?还是因着她接了这块儿玉佩?她偷瞄了一眼襄郡王,讪讪道,“公子说笑了,阿苏从乡下来的,自小苦惯了,见什么东西都是好的!” “这就是你在金玉阁拿那么多镯子的原因?”襄郡王将其龟缩的模样尽收眼底,却不想这么就放过她。 “额……”姜瑶挠着头,“是啊……”有钱了才能回莲花村,有钱了才能让娘颐养天年。 襄郡王心中翻江倒海,端起茶盏道,“那你知道在这京都,什么才是发财最快的方法吗?” “开铺子?”姜瑶试探性问道,毕竟前世有一位大家闺秀,开了间铺子,卖些新奇的玩意儿,没两年便富的流油了。 襄郡王微微摇了摇头,“不对!” “抢劫?”这八成是来钱最快的吧? 襄郡王依旧摇头道,“穷人多是亡命之徒,抢不得,富人出门身侧随从众多,若是敢抢八成儿钱还没抢到,人早就被打死了!” “那是什么?”姜瑶不解问道。 “攀亲!”襄郡王一双黑眸一眨不眨的望着她,继续道,“京中谁家屋檐下掉一个瓦片,都能砸到个五品官儿,认个有钱的爹不就有钱了?” 姜瑶身子猛地一震,后退一步,微微垂了眸子,不敢再看襄郡王那似是能洞悉一切的眸子,他知道了? “怎么?我说的不对吗?”襄郡王追问道。 姜瑶深吸一口气,压下了心虚道,“阿苏出自乡野,不知京都之事,公子自是说什么都对!” “嗯!”襄郡王没有再试探,适才姜瑶的反应便能说明一切! 姜瑶还寻思着打听文昌伯府之事,被襄郡王这么一问,想打听的事也没说出口。 此时,城外温泉庄子上,锦时指着床上紧闭双眸的甄招摇急道,“大夫!我家姑娘是怎么了?前两日您还说快醒了,奴婢一刻不敢懈怠,怎么就自今晨起来,姑娘的手便没动过了?” 老大夫把了脉,安抚道,“丫头你莫要担忧,姑娘脉象平稳,最多不过两三日了,你且耐心等等!” “真的吗?”锦时有些难以置信,“可是……,姑娘的手都不动了……” 老大夫默了默道,“别急,是真的!” “可是……”锦时还欲说,却被老大夫堵了回来。 “可是什么可是?到底你是大夫还是我是大夫?” 锦时被呵斥的一愣,瘪着嘴道,“有劳大夫了!” 等老大夫出去了,她才坐到床边。 老大夫叹了口气,摇了摇头,提着药箱子便走了。 转眼夜幕降临华灯初上,屋外西北风呼啸而过,屋内烛台摇曳,姜瑶趴在被窝中,轻轻的自言自语道,“这银两藏在哪里才好呢?” “什么?”正在桌边看书的襄郡王回过眸子。 姜瑶故作叹息道,“奴才在想,前些日子得了些银两,不知道放在哪里才安全,若是公子会放在哪里呢?” 襄郡王收回目光道,“我从来不藏银子!” 额……姜瑶理了理思绪继续问道,“那如果是重要的东西呢,公子会放在何处?” 襄郡王多看了姜瑶一眼,默了默没有说话,阿苏究竟在找什么?竟迫不及待的来试探他? 襄郡王似是思虑了良久,等的姜瑶心中有些打鼓,他才道,“那要看什么东西。” “额……”姜瑶有些语塞,道,“就像……就像是……” 眼见着姜瑶实在说不出来,襄郡王直言道,“一般我会放在冷风那里!” 对呀!她怎么将冷风给忘了!怪不得她找来找去都寻不到! 襄郡王看着她眸光闪亮的模样,转回了头,看来要在冷风那里放些东西了。 转眼便到了深夜,夜静悄悄的,屋外西北风依旧在努力的刷存在感,屋内姜瑶偷偷的睁开眸子,望了一眼小榻上熟睡之人,悄咪咪的掀开被子下床了。 冷风的屋子便在西厢房,姜瑶悄咪咪的走了过去,伸手将窗户纸捅了一个窟窿,悄悄的望了进去。 借着月光的银灰,隐约能看到冷风正睡在床上,她推开门悄咪咪的走了进去,殊不知身后有一双深邃的眸子在望着她。 许是为了减少存在感,进了屋姜瑶蹲在地上往里挪,挪到了柜子旁,轻手轻脚的将柜门打开了。 恰在此时,床上之人的鼾声戛然而止,姜瑶吓得手一抖,忙缩了回来,等了良久,床上才再次传来鼾声。 她微微拍了拍胸脯,暗道虚惊一场,借着月光在柜子中仔细翻找。 姜瑶仅仅摸了两下,便在衣服底下摸到了一个略硬的东西,抽出来一看是个信封。 喜悦瞬间淹没她的理智,她双手合十,谢天谢地,谢天谢地她终于找到了! 前世的证据便是用这么一个信封装着的,她悄咪咪的拿着信封出去了,丝毫没有意识到过程过于顺利了。 待她出了门,床上的鼾声便也停了,姜瑶蹑手蹑脚的回了屋子,许是担忧被发现,清澈的眼底飞快的瞄了一下小榻上之人,便匆匆而过,丝毫没有注意到小榻下鞋子摆放位置不对。 第160章 下狱 - 招摇农妃 - 余生锦 她悄咪咪的爬上了床,将信封藏在枕头下,兴奋的有些睡不着。待到翌日醒来之时,小榻上已然空无一人,姜瑶麻溜儿的抽出枕头下的信封,打开一看却傻了眼了。 怎么是账本啊,谁没事将账本叠了藏在信封中啊,总共没几页,她没好气的翻着,记得都是些鸡毛蒜皮的事。 什么今儿冷二风被谁打了,明儿冷三风朝他借了几两银子,后儿冷四风又捣蛋,星星点点一点儿事都要记账,看的姜瑶头都大了! 她没好气的将账本丢在地上,一点儿破账,干嘛要用这样的信封装?这种特制的信封不是只有公子装重要东西才会用的吗? 这姜瑶就想错了,襄郡王不管装什么都用这种特制的信封,若说前世为何给她写信之时没用这种,是在照顾她一个姑娘家喜欢花花草草,才可以去墨染阁买的新信封。 不行!她还得再去一趟冷风的屋中。 此刻,竹林中,冷风正在禀报,“公子,昨夜阿苏将信封拿走了!” “信封?”襄郡王仔细斟酌,寻思着究竟是什么东西,会用信封装? 难道在找密信?他们公主府压根儿就不存在这东西,要找也得去宁国公府找,兵权和机密都在祖父的书房中! 二人想了良久也想不通,但心中都清楚,恰逢文昌伯府被围,阿苏便翻遍了整个墨竹轩,要找之物怕是与文昌伯府有关! 许是屋漏偏逢连夜雨吧,这厢姜瑶刚知晓自己拿到的是假证据,那厢府外便传来消息称,今儿天还不亮,文昌伯府一干人等均被抓进了大牢! 姜瑶脑壳疼,青天白日的她若是偷进冷风的屋子怕是不妥。 小厮端着太后的赏赐从她身侧而过,三五成群的念叨道,“原来劫贡品的主谋是文昌伯,还真让人一下弄不到!” “没想到文昌伯府,素日里比之权势地位与其他世家差了一大截,这干起掉脑袋的事谁也没他胆大!” “你胡说什么?”姜瑶高声斥责道。 那小厮刚想反驳,一看是梦管家的侄子,公子身侧的红人阿苏,便忍了这斥责解释道,“阿苏你入府晚,自然不知晓,因着劫贡品一事,咱们公子险些搭上一条性命,杀了文昌伯也不够还的!” 姜瑶拉着脸道,“做好你们的事情,少在这里议论朝堂之事,小心你们的脑袋!” “你!”那人不乐意,刚想理论便被人拉住了。 “阿苏说的是这个道理,我们走吧!” “走吧走吧,本就不是我们能议论的!”有小厮边说边拉着适才气愤的小厮走。 那小厮边走还边碎碎念,“我是看他是管家的侄子,才礼让三分的,他还来劲了,伺候几天公子,还当自己是主子不成?” 同行的小厮劝说道,“你小点声,我们本就不该议论,阿苏说的没错,你这么说被他听去了,他在公子面前说点什么,你还想不想在府中当差了?” 那人被这么一说,识趣的闭上了嘴。 姜瑶却并不理会,她堵不住悠悠众口,适才只不过是一时气愤罢了。 “阿苏!”冷四风跳出来,抬手拍姜瑶的肩膀,手扬在半空中还未落下,便讪讪的收了回来。 阿苏现在是男子了,他这一下怎么都拍不下去了。 “什么事?”姜瑶回头,神色有些不耐烦。 “额,也没什么事,你走这么快做什么?”冷四风好奇问道。 “看看外面出什么事了。”姜瑶脱口便道,说完见冷四风定定的望着她,复又补充道,“你也知道我是个爱瞧热闹的人!” 阿苏爱瞧热闹儿他知道,但看阿苏那一脸严肃的模样不像是想瞧热闹,冷四风浑不在意道,“是文昌伯府的人被抓了,你不用去,今儿的热闹我刚瞧完,眼下人都进监狱了,文昌伯府也被查封了,眼下你再去热闹儿都冷了!” 姜瑶懒得看他那副看热闹儿的嘴脸,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转头便走。 “唉……,阿苏你别走啊,你虽然没看到热闹儿,但我可以把今儿的热闹讲给你听啊!”冷四风伸着脖子,笑嘻嘻的一副漠不关心的模样。 姜瑶见其这个模样,心中压抑着的情绪瞬间爆发,她上前两步,指着冷四风的鼻子,声色俱厉道,“你是公子的近卫,就不知道干一点儿有用的事吗?不是看热闹儿,就是在看热闹儿的路上,你什么时候能干点正事儿?” 冷四风被骂的一愣,西北风像后妈的手一般,啪啪的抽打着他的脸,往日看热闹儿的事,阿苏不是最积极吗?今儿是怎么了? 他想不明白,心中暗想着大丈夫不与一个小姑娘犟嘴,他道,“我这办的就是正事,文昌伯是劫贡品一案的主谋,公子在那个案子中险些丢了性命,我去看他们的狼狈样儿,就是为了公子心中痛快!” 你们痛快了,我却格外的不痛快! 姜瑶适才还搂着点儿,眼下一听他提主谋,上前两步,指着冷四风的鼻子,骂的吐沫星子横飞,“你说文昌伯是主谋,文昌伯就是主谋了?你亲眼看到的吗?既是没亲眼看到便是道听途说,道听途说之言也能当真,你是三岁小孩儿吗?” 冷四风:“……” 这谁是主谋肯定不是他说的,是刑部查出来的,况且公主府的暗卫也暗中调查了,桩桩件件证据都指向文昌伯! 冷四风抹了一把脸,擦掉面上的吐沫星子,阿苏这是真的生气了,好在是顶着这张丑陋小厮的脸,换做原本那张娇俏少女脸,他还真想象不出来那张牙舞爪的模样。 “阿苏你这么激动干什么?文昌伯府与你又没有关系!”冷四风讪讪道。 姜瑶这才回过神儿来,是了,文昌伯府与她并无瓜葛…… “哦!对了!谁说你与文昌伯府无关的……”冷四风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在看到姜瑶愈发难看的面色之后,他解释道,“依你对待甄三姑娘的态度来看,你与文昌伯府当是有仇的!” 话落,冷四风默了默,他玩世不恭了些,但并不傻。 第161章 探望 - 招摇农妃 - 余生锦 以阿苏对甄四姑娘的态度来看,还有二人相似的容貌,阿苏与文昌伯府似又大有渊源。阿苏这个人……,还真是让人猜不透! 姜瑶眸光闪了闪,是她过于敏感了,不该将冷四风大骂一顿的。 冷冽的西北风卷着沉寂又诡异的氛围在二人中来回打转,两人正不知道如何转换话题之时,门房小厮金宝跑过来道,“阿苏,门外有位礼部右侍郎府上的杜姑娘找你!” 是微微?姜瑶整理的心情问道,“她有说找我什么事吗?” 金宝摇摇头道,“没说……,不过这位姑娘前两日也来过,是来探望公子的,是以均被挡在了门外。” “嗯!我知道了。”姜瑶说着往门外走。 杜羽微八成儿是来探望公子的吧,只是一直被挡在门外,才想了她的路子,又许是因着文昌伯府之事,特意来瞧她的,只是后面的那种可能,她有些不奢望。 只是她刚走远,背后便多出来一个人。 冷四风夸张道,“大哥你什么时候来的?吓我一跳!” “有一会儿了。”冷风望着姜瑶走远的背影,目光久久没有离开。 这厢姜瑶出了大门,杜羽微才在丫鬟月起的搀扶下了马车,还不待姜瑶问,杜羽微便急道,“瑶儿,梦公子怎么样了?你快带我去见见他!” 果然是这件事,姜瑶心下微凉,解释道,“公子病重,眼下还不能见客!” “我也不见吗?我说我是吏部右侍郎府上的姑娘,小厮连通报都不通报便说不见,你去帮我通报一声,或许梦公子愿意见我呢?”杜羽微满怀期待,又无比恳切道。 姜瑶见其眼睛都急红了,心中略有不忍道,“那你跟我进来吧。” 杜羽微重重的点了下头,果然关键时刻还是姐妹最靠得住,也不枉在小阵子上,她照顾姜瑶一场。 她边走边迫不及待的追问道,“瑶儿,梦公子没有生命危险吧?” “嗯,病情已经稳住了,你放心吧。”姜瑶勉强扯了一抹笑容道。 “那就好,瑶儿你可知梦公子喜爱什么?”问过之后,杜羽微面上微微现出一抹红霞。 姜瑶将其小女儿的娇态尽收眼底,心中复杂的情绪翻江倒海而来,微微如今这幅模样,分明就是前世她! 至于公子喜爱什么?前世他偏爱红衣,喜好饮酒,今生重生,他换了玄色衣衫,偏爱什么她一时还真说不清。 姜瑶细细想了想才道,“人们都说,得不到的才格外的喜爱,公子出身高贵,便是天上的月亮都可轻而易举摘于掌心,八成儿没什么格外喜爱之物吧。” 说的也是,杜羽微微微笑着,复又追问道,“那梦公子有没有什么眼下要用的东西?” 姜瑶深吸一口气道,“没有,公子什么都不缺。” 杜羽微终于发现了姜瑶的异常,关怀道,“瑶儿,你怎么了?” 姜瑶面前扯出一抹笑意道,“没事……,适才跟人吵了一架罢了……” 此时,躺枪的冷四风猛地打了一个喷嚏,揉揉鼻子,暗道谁骂他呢! “谁跟你吵架了?一会儿我去跟梦公子说!” 杜羽微俨然一副公主府女主子的模样,姜瑶微微叹了口气,真不知道这是好还是不好。 “随便几句口角罢了……”姜瑶没有多谈。 杜羽微却小心翼翼的试探道,“适才我过来的时候,街上很乱,听说文昌伯府的人适才都被抓入大牢了……” 姜瑶深吸一口气,嘴角的笑意不再那么勉强,会心道,“我知道。” “额……”杜羽微想问,但却有些问不出口,毕竟她只是隐隐感觉到姜瑶来京都是为了文昌伯府,但从来没有当面与姜瑶确认过。 “那你没事吧?” “我挺好的,不是想见公子吗?咱们快些走吧……”姜瑶不想多谈,加快了脚步。 杜羽微也没有再提,跟着姜瑶的脚步来到墨竹轩。 墨竹轩中通往正厅的青石板路两侧依旧挂着两排大红灯笼,姜瑶见了,心中越发的刺得慌。 屋内之人望了过来,眸光越发的深邃了。 阿苏与杜姑娘走在一起,身形和姿态竟格外的相似,杜姑娘是大家闺秀,襄郡王仔细品着这几个字,“大家闺秀……” 阿苏无意间流露出的言行举止像极了大家闺秀! “咚咚咚,咚咚咚!”敲门声响起,“公子,杜姑娘来看您了!”姜瑶的声音自门外传来。 襄郡王眉峰微蹙,轻声应了道,“嗯!请杜姑娘在厅中稍后!” 姜瑶沏了壶茶,给杜羽微倒了一杯,杜羽微玉手纤纤端起茶盏尝了一口,仰起头笑眯眯道,“阿苏你的茶沏的真好!” “都是在公主府学的。”姜瑶随口答道,这沏茶的功夫最先委实是从公主府学起的,后面订了与襄郡王的亲事,太后才派宫中的嬷嬷系统的教了她。 前世她在乡下根本喝不起茶叶,后来来到京都,冒充了甄招摇,彼时作为文昌伯府嫡女,她也不需要会这些,自有丫鬟伺候着。 奈何好景不长,文昌伯府被抄家流放,而她被分配到公主府为婢,这才学起了泡茶这种细活儿! 杜羽微却不甚在意,想来也是她是世家千金,才艺自然是会的,但不必样样精通。 她多饮了两口,才放下茶盏,目光落在姜瑶交握的手上道,“阿苏你手上的冻疮好了不少!” “嗯!”姜瑶低头看了一眼应了,公子专门儿请太医制的药膏儿,每日涂着,她又不做什么摸水的活计,自然好的快一些。 “梦公子对你好吗?”杜羽微似是感觉到了什么,试探性问道。 姜瑶看着杜羽微的神情心中微微有些不适道,“我是公子的小厮,公子对我们小厮都很和善。” “但你不是小厮……”杜羽微小声道。 姜瑶听懂了她话外之音,公子有没有对她格外的好?当是没有的吧? 毕竟他对她与对其他小厮没什么不同,比之前世的掏心掏肺,今生委实什么都没有。 她肯定道,“公子不知晓!” ------题外话------ 想来阿苏离大家闺秀的日子也不远了吧 第162章 家当 - 招摇农妃 - 余生锦 杜羽微莞尔一笑,拉过姜瑶的手道,“瑶儿,你出自乡野,不懂这些,高门大户的侍妾不是这么容易做的,更何况是公主府,你可千万不要犯糊涂!” “嗯!”姜瑶点了点头,心中略有些不适的抽回手,在微微心中,她是做郡王妃的人选,而她姜瑶就只能做个侍妾罢了。 这一幕恰好落在打帘子出来的襄郡王眸中,他怎么将杜羽微给忘了,阿苏一开始便识得她,从她身上或许能查出阿苏的身世。 他这么一愣神儿,却引得厅中端坐的美娇娥误会,杜羽微无措的站起身道,“梦……梦公子,不是你看到的这样,适才阿苏在给我递东西!” 梦公子不知道阿苏是女儿身,她可不想让梦公子觉得,她与一个小厮不清不楚的! 襄郡王看了她空空如也的手一眼,收回了目光,点头应了一声,“嗯!” 杜羽微无措的搓着手,梦公子不会以为她与阿苏有什么吧? 姜瑶忙道,“公子,杜姑娘是特意来看您的!” 襄郡王再次点了下头,坐到了主位上,男子脚步有些虚浮,容色苍白,唇上没有丝毫血色,看着便惹人心疼。 姜瑶抬头才看见他那副模样,嘴角恨不得扯到耳叉子,谁给公子画的这死人妆?要不要装的更像一些? 杜羽微却格外心疼道,“人们只津津乐道,公子因祸得福被封了郡王,却忽略了公子受伤之重。” 说着杜羽微眼眶便红了,她是真的心疼,没见之时担忧的吃不下睡不着,寻思着见到人能好一些,但看襄郡王这模样,她更担忧了! 姜瑶劝说道,“不过一点儿小伤罢了,公子比这大的伤都受过,杜姑娘不必过于担忧。” 一点儿小伤?襄郡王孩子气的想,当是在她面前多叫些疼的,自己不想她担忧,便将所有的痛楚都忍下了,到她这里倒成了一点儿小伤了! “怎么会是小伤呢?我听说梦公子是被抬回来的!”杜羽微越说鼻音越重。 姜瑶嘴角抽着,梦景睿那个王八蛋还真是会骗个小姑娘,也不知道怎么将微微糊弄的这般死心塌地! 她眼睛转了一圈儿,寻思着怎么转移话题,见月起还拎着个食盒,她便多看了几眼。 杜羽微会意道,“小女亲手做了点心和补品,请梦公子尝一尝!” “嗯!有劳姑娘了!”襄郡王淡淡道。 杜羽微笑着从食盒中将东西端了出来,姜瑶目光落在那盘点心上,这造型凹的……,确实是闺阁千金亲手做的! 襄郡王抬手拿了一块儿,轻轻咀嚼几下道,“杜姑娘好手艺。” 杜羽微羞涩的垂了眸子,道,“梦公子谬赞了。” 姜瑶:“……” 看二人这模样还真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但她心中还是隐隐有些担忧的,生怕杜羽微步了前世她的后尘。 没坐一会儿,冷风便端着药进来道,“公子,该喝药了。” 姜瑶觉得冷风此举,颇有些故意搅局的意味,因为端药根本不是他的活计。 襄郡王神情依旧淡淡的,应了一声,吩咐姜瑶好好招待杜羽微便进了屋子。 没多久的功夫,杜羽微还伸着脖子往屋里望,冷风打了帘子出来道,“公子吃过药已经睡下了。” 杜羽微遗憾的垂了睫羽,起身道,“我也该回府了。” 姜瑶笑着道,“我送你!” 出府的路上,杜羽微心情有些沉重,她咬着下唇犹豫良久终还是问出口道,“瑶儿,梦公子这些时日有没有接触其他女子?” “没有!”公子压根儿就没出门,府中都是男子,想接触也是接触不到的。 杜羽微依旧咬着下唇,但是她觉得这次来公主府,梦公子的态度冷淡了很多。 眼见着出了大门,姜瑶笑着道,“微微,我就送到这里了。” 杜羽微点头,转身上了马车,望着马车走远,姜瑶才关上了大门。 那厢墨竹轩中,襄郡王皱着眉头望着眼下的两个包袱。 冷风解释道,“这个小包袱里面全是玉镯,八成儿是除夕夜从金玉阁顺来的。” 襄郡王听了这话有些刺耳,但却抵不上心中的痛。 这个包裹是他除夕那夜亲手包的,还没动过,后来他吐血晕倒了,他以为阿苏担忧,会顾不得镯子,没成想那些镯子未磕未碰完完好好的都在。 “冷风……,除夕那夜可是阿苏送我回府的?”他似是不死心,又或许再给姜瑶找借口,只要冷风说是她送回来的,他便不计较。 冷风拱手道,“是属下送公子回府的!” 呵~,是冷风,原来在她心中,自己竟连这些镯子都不如,金银也好珠宝也罢,她若想要,自己能给的又岂止这些! “咳咳,公子?”冷风见其面色不好,轻咳提醒。 襄郡王回神道,“另外一个包袱里面是什么?” “是些衣服,不过公子您看这个……”说着冷风将一张皱巴巴的纸递了过去。 那张纸似是被人揉搓过后,又抚平的,打开一看,正是襄郡王亲笔所画的百寿图的图纸。 “这……”襄郡王蹙紧了眉峰,“这图纸怎么会在阿苏那里?” 那日在彩绣阁的绣娘确实是个年轻女子,但那人绝不是阿苏,如今他到有些希望那个绣娘便是阿苏了,至少那日在那绣娘眸中,看到的是对他的痴迷! 如今的阿苏,眸中只余平淡如水,似是早前刚入府之时,在她眸中看到的纠结与温柔都是幻觉! 襄郡王伸手去解包裹,包裹里面有两件叠的整整齐齐的破棉衣,不男不女肥肥大大,还打着无数个补丁。 拿出棉衣,下面是里衣,里衣只有一件,早已洗的发黄了,但是触手却极其柔软,襄郡王轻轻撵着手中的衣料,这感觉好像在哪里见过! 他伸手将里衣抽了出来道,“包好送回去吧。” 冷风应了声,提着包袱悄咪咪的出门了。 姜瑶还在回墨竹轩的路上,殊不知这么一来回的功夫,自己的家当已然被人翻了一遍了。 第163章 煮粥 - 招摇农妃 - 余生锦 襄郡王怎么看,怎么觉得这件里衣说不出的熟悉,大掌轻轻抚上去,兀的被什么东西阻隔住。 是什么东西?有些硬,他翻了翻在里衣的口袋中找出了一封信,这封信不是旁的,正是那日杜羽微在城门口送姜瑶之时,交给她的,让她到了京都,一但有困难便去找兵部尚书府上的公子。 跟兵部尚书府还有关联?这丫头还真不像是一个普通的村姑呢! 想着想着,襄郡王猛地便想到了什么,那日在山间,他身受重伤,第二日身上包裹的布条,与这件里衣极为相似! 只是救他的人是杜羽微,为何会用阿苏的里衣? 襄郡王有些想不明白,眼见着姜瑶迈步进来,他只好将里衣收在床里。 “公子不是睡下了吗?”姜瑶打了帘子进来问道。 “没睡着,听到响声便起来了,杜姑娘送走了吗?”襄郡王状似无意问道。 “送走了!”姜瑶边说,边将手中的糕点放在小几上。 襄郡王扶额,怎么又将杜羽微做的那两盘子糕点送进来了? 见他这幅神情,姜瑶狐疑道,“公子怎么了?糕点不好吃吗?” “好吃,只是不想吃罢了!”襄郡王惆怅道。 姜瑶将糕点端到他面前道,“这是杜姑娘一片心意,公子莫要浪费了!” 襄郡王心头像是扎了根刺一般,盯着姜瑶看了良久,少女清澈的眼眸下,荡漾着淡淡的惆怅,她当是不愿意看到自己吃这糕点的吧? “你当真想我吃?”襄郡王故作不在意问道。 “嗯!那是自然!”姜瑶笑嘻嘻的拿了一块儿,递了过去,寻思着赶紧把这位大佬儿哄好,不知道能不能跟他求求情,救救文昌伯府。 襄郡王冷冷的瞥了她一眼,一手将递到面前的糕点挥了出去,“拿开,我不想吃!” 姜瑶一愣,手还举在半空中没动,牙齿咬着努力压抑着自己的情绪。 良久她才低低应了一声,“阿苏知道了。” 见姜瑶不高兴,襄郡王心中的怒火一下全变成了紧张,他忙道,“阿苏,我不是针对你!” “嗯!”姜瑶应着,转回头来,笑盈盈问道,“公子想吃什么,告诉阿苏,阿苏让厨房去做!” 襄郡王见其面上的笑意,心中又不是滋味了,自己这么对她,她一点都不在意吗? “你会做什么?你会做什么,我就吃什么!”襄郡王犹豫良久才说出这么一句。 “额……阿苏只会做些粗茶淡饭,恐污了公子的眼!” “无碍!”襄郡王一副宽容的模样。 “好!那阿苏去做!”姜瑶笑着转身,兴致冲冲的端着糕点出去了,只是刚一出门,面上的笑意便再次被惆怅取代。 姜瑶若有所思的去了厨房,一路上都在寻思着,什么东西上手快又能补身子,那八成只有燕窝粥了吧? 但公子不爱喝,每日都将燕窝粥递给她,让她喝光。 大师傅见姜瑶来了,摇晃着肥胖的身子,蹒跚过来道,“阿苏怎么来了,可是公子想吃什么?” “额……”她应该回答是还是不是呢? “大师傅,有没有好上手,又补身子的?” “燕窝粥最好上手!”大师傅笑呵呵道。 “但是公子不爱喝燕窝粥,还有没有其他的?”姜瑶瘪着嘴失望道。 大师傅一脸疑惑道,“公子不爱喝燕窝粥吗?我怎么没听说过?” “额……”姜瑶大脑有些卡壳儿,到底应该是爱喝还是不爱喝? 明明每晚都是推给她,让她喝掉,管他爱喝还是不爱喝,总之她先做了,便完成任务了。 姜瑶颇有些不好意思道,“我想亲手为公子做一碗,大师傅可否能教我?” 大师傅乐呵呵道,“诶,这好说,就跟煮粥一样,将燕窝和粳米一同下水,先用旺火烧,再用文火慢炖。” 炖燕窝粥这么简单的,姜瑶前世还是学过的,应该说日常一些的她都会一点,听了大师傅耐心的讲解,她点头道,“那我给公子炖一碗!” 大师傅粗声大气喊道,“阿才,来烧火!” 阿才小跑着从屋里出来,姜瑶笑着道,“有劳阿才哥了!” 阿才憨厚的笑着,“一点儿小事!” 姜瑶淘了米下锅,放足了水,剩下就是等着了,燕窝本就备好的,火是阿才哥烧的,她充其量也就是淘个米而已,还有就是盛入碗中,端到公子面前。 襄郡王嘴角的弧度压都压不住问道,“你做的?” 姜瑶点头道,“是大师傅教的,说是这燕窝粥最好做,公子快尝尝。” 襄郡王接过碗,深邃的眸底是星星点点的喜悦,只是勺子还未送到嘴边,他又道,“我这一抬胳膊就容易扯到伤口……” 姜瑶笑得脸上的豆豆和麻子都挤到了一起,道,“若是公子不嫌弃,那便让阿苏来喂您吧。” “不用,你忙你的去吧。”襄郡王客套道。 “伺候公子就是奴才要忙的事,还是让阿苏来吧!”姜瑶笑意盈盈的,襄郡王似是能从那张丑陋的面庞下,看到一个娇俏明媚的少女。 “嗯!”他淡淡的应了,眼角余光瞥见姜瑶坐到了床前,眸子中闪烁着点点碎金倒影在碗中。 姜瑶接过粥碗,舀了一勺儿,递到了襄郡王嘴边。 襄郡王忍着嘴角的笑意,道,“烫!” 姜瑶:“……” 襄郡王心一提,阿苏这脸色是不高兴了吧?但也只是一瞬的功夫,便闻姜瑶道,“是阿苏疏忽了。” 姜瑶凑过去吹了两下,少女独有的馨香伴随着粥香在鼻尖萦绕,襄郡王提起的心缓缓落入腹中,嘴角渐渐有了弧度。 当是因着受伤的缘故,阿苏才这般顺着他吧?这么一来,他竟有些不想好起来了。 本来这么一点儿伤,他根本不放在眼中,要躲着一众来探望之人,才做出一副伤重的模样。 现在又多了一条阿苏的照顾,他还没像现在这般想一直赖在床上过呢! 姜瑶吹一口递过去,襄郡王便吃一口,像一个听话的孩子,很快一碗粥便见底了。 第164章 轻柔 - 招摇农妃 - 余生锦 姜瑶划拉划拉碗底,喂出最后一勺,道,“没有了,公子可吃饱了?” “还差一些。”襄郡王一本正经的望着她道。 姜瑶今儿极有耐心,笑眯眯道,“那奴才再去做一碗。” 难得阿苏今日这般柔顺,襄郡王的心情也好了不少,他道,“不用了,给我削个苹果吧。” 他竟有些舍不得了,舍不得姜瑶出去,生怕再一回来人就变回了原来的模样,那样一双古井无波的眸子,口中说着恭恭敬敬的话语,暗里却不做一点儿恭敬之事。 苹果这种奢侈品,大冬日的寻常官宦人家是吃不上的,谁让襄郡王是太后的心尖宠呢,就是太后不吃也得给他吃! 姜瑶坐在床侧,用小刀削着皮,嘴角含着笑意道,“快要用午膳了,这苹果吃完了,也不知道公子还吃不吃的下……” 她只是随口一说,没成想襄郡王却紧张道,“吃的下,吃的下!”只要是阿苏喂的,多少都吃得下! 那模样颇像一个争糖吃的孩子。 姜瑶微微愣了一下,公子这是转性了吗?但很快又释怀了,许是受了伤,人便脆弱了吧。 她将苹果切成小块儿,放在碟子中,用竹签扎着,递到了襄郡王面前,笑着道,“公子!” 襄郡王咬了过去,小口小口的嚼着,忍着嘴角的笑意问道,“阿苏,你与往日不一样了。” 是说她比往日会拍马屁了吧? 姜瑶默了默道,“阿苏承诺过,要为公子当牛做马!” “我不要你当牛做马,只要你开开心心陪在我身侧!”襄郡王抬手摸了摸她的面颊,面上凹凸不平的烂疙瘩委实有些碍眼。 姜瑶诧异两分,轻笑着点头道,“好!” 一只苹果,一直吃到了用午膳,姜瑶又继续喂午膳,直到襄郡王实在吃不下了,他才心满意足的让姜瑶下去了。 出了里屋,姜瑶揉了揉僵硬的脖子,缓缓出了口长气。 恰在此时,有小厮叽叽喳喳道,“听说文昌伯府就要被定罪了!” 旁的小厮接口道,“这也太快了些吧?昨日羽林卫围府,今日抓人,明日便要定罪?” 复又有小厮,低声道,“我听人说,文昌伯府的罪名年前便定下来了,不过是碍于年底,才拖到年后的。” 姜瑶猛地退后一步,明日便定罪了,如果定了罪再想翻案就难上加难了。 前世只是抄家流放,翻案尚且如此困难,今生若真是满门抄斩的罪名,再翻案人都没了,翻不翻还有什么用? 她小跑着回墨竹轩,进了屋,襄郡王正在看书,见其进来了,温和问道,“怎么又回来了?” “公子……”姜瑶的声音有些飘。 “嗯?”襄郡王疑惑。 “阿苏……,阿苏想问甄四姑娘怎么样了?”姜瑶犹豫半晌始终没能说出口。 “她还在昏迷。”襄郡王边说边低下头去。 “公子那日为何要答应阿苏救甄家姑娘?” 姜瑶问出了自己的疑惑,她不觉她有这么重要,值得高高在上的襄郡王轻骑出城,救一个不相干的人。 襄郡王笑着摸了摸她的头道,“既是遇上了这等事,岂有不救之理,况且举手之劳,还能换阿苏你陪在我身侧。” 姜瑶低低的应了,原来是这样,是因着她的承诺,他才救得甄招摇,他当是对自己多少有几分情谊的吧? 是夜,夜黑风高,西北风卷着屋顶的残雪在屋外肆虐,襄郡王在小厮的伺候下擦好了身子,侧身躺在被窝中,许是受伤的缘故,眼皮略有些沉重。 阿苏怎么还没来,他都要坚持不住睡着了,刚这么想过,襄郡王便合上了眸子。 直至深夜,吱呀的一声门响,姜瑶才缓缓走入屋中。 屋中橘色的烛光摇曳,少女长发披散,面容皎若桃花,纤纤玉指微抬灭了烛火,唯留两盏靠近门口的烛台。 她拴好门,放下床幔,脱了外衣爬上了床榻,烛光透过厚厚的帷幔,将床榻照的昏黄。 姜瑶乍一钻进被窝儿,一股热浪席卷全身,暖意洋洋的,舒服的人直哼哼。 睡在里面的襄郡王却不适的蹙紧眉峰,冷!他打了个哆嗦睁开了眼。 深邃的黑眸一睁开,少女娇俏的容颜便毫无预兆的闯入眼底,鼻尖萦绕着甜腻腻的脂粉香,少女的长发自肩膀滑落,缓缓倒映在男子眼底。 襄郡王身子猛地绷紧,咽了口口水,痴痴问道,“阿……阿苏……你做什么?” 姜瑶唇角微微弧起,纤纤玉手缓缓抚上襄郡王的侧脸,樱红水润的唇瓣在男子额上轻啄了一下。 少女纤细修长的脖颈近在眼前,雪白的里衣散发着淡淡的馨香,襄郡王猛地咽了口口水,耳畔是女子低软的呼吸声,“阿苏是女子,自然是来伺候公子的。” “阿苏……”襄郡王抬起双手,抵着姜瑶的心口,不让她再靠近。 少女的身形平坦,与男子无异,但此刻姜瑶正俯着身,即便是再平坦,襄郡王以手抵着她的心口也能察觉出异样。 他猛地收回手道,“阿苏,你不要冲动……” “公子,阿苏是心甘情愿的。”少女的声音轻轻柔柔,似是一根羽毛在人心上来回撩动。 “阿苏,你不要这样……”襄郡王的一颗心满满都是姜瑶,心爱的女子如此主动,他怎么受得住? “公子是嫌弃阿苏出身乡野吗?”姜瑶声音依旧轻轻柔柔的,细听之下轻柔中还略带了些许委屈。 “不是!”襄郡王忙道,“我只是……,只是不能这么让你没名没分的便跟了我。” “阿苏不在意名分,只求能够侍候公子。”反正救完父亲和文昌伯府她便离开,从此常伴娘亲左右,再也不嫁人,还在乎名分这种劳什子的东西做什么! 若是牺牲她一人,能救文昌伯府满门,她愿意! 襄郡王的心狠狠的颤了一下,他沙哑着嗓子道,“但我想给你名分!” “公子是皇亲贵胄,阿苏是乡野农女,公子如何给阿苏名分?”姜瑶声音轻柔中带了丝惆怅。 ------题外话------ 感谢临窗听海小阔爱地打赏 第165章 讨好 - 招摇农妃 - 余生锦 “若真能给,也不过是个侍妾的名分罢了,有与没有,又有何区别?”轻言轻语间,姜瑶缓缓躺在床上。 襄郡王却急了,他忙起身道,“阿苏!不是侍妾,我要明媒正娶,三媒六聘迎你入门,做我的郡王妃!” “郡王爷说笑了……”少女的声音褪去轻柔,取而代之的是空灵。 这一世她再也不奢望做他的郡王妃,更不屑做他的郡王妃! “身份地位,我都会为你安排好,你只要安安心心的等我来娶你便好。”襄郡王不忍看姜瑶那一脸失落的模样,轻声哄劝道。 “公子不必如此费心,只要公子为阿苏做一件事,阿苏便是公子的人。”姜瑶转过眸子,边说边打量着襄郡王的神情。 “你说!” “文昌伯府是冤枉的,那日在莲花村后山,是阿苏暗算了您,致使您坠崖,身受重伤,是阿苏一人之过,请公子救救文昌伯府满门吧!”姜瑶语带恳切,眸中泪水簌簌而落。 殊不知,正是如此,才更似一把伤人的利刃,狠狠的在襄郡王的心上割了一刀。 他早知是阿苏将他踹下悬崖的,也早知阿苏与文昌伯府关系匪浅,却不知今日阿苏事事顺着他,殷勤服侍,甚至主动献身,是为了救文昌伯府! 襄郡王身上烧的正旺的火,瞬间被一瓢冷水浇下,浇得他遍体生寒,寒意透过心脏,传遍四肢百骸。 良久他才缓缓开口,似是不甘问道,“阿苏,你今日如此,可皆是为了文昌伯府?” 姜瑶心中咯噔一声,这个时候她应该说不是吧?但公子会信吗? “是……”姜瑶咬着下唇缓缓吐出这个字,襄郡王强撑的心防崩塌,她明明说过是心甘情愿的,怎么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就不愿意再骗他了? “但是……,阿苏对公子的情谊也是真的!” 姜瑶声音恳切,眸带真诚,在最诚恳的外表下,说着最假的言语! 许是峰回路转来的太急,柳暗花明太过让人意外,襄郡王有些不可置信的问道,“真的吗?” “是真的!”姜瑶边说边举起两根手指,道,“我可以指天发誓……” 话音未落,纤细柔软的小手便被一只大手包裹住,襄郡王深邃的眸底藏着满满的诚意,薄唇轻启缓缓吐出几个字,“不必,我信!” 姜瑶眼角眉梢都是笑,而后笑容缓缓湮灭,取而代之的是忧伤。 襄郡王大手抚着她的肩膀,让她的头靠在自己的肩上,声音放柔了道,“你放心,文昌伯府不会有事的!” “真的吗?”姜瑶一双大而清澈的眼眸一眨不眨的望着襄郡王,似是看最后一颗救命稻草。 “真的!明儿便带你去大牢看看。”襄郡王摸着她的头道。 “好!”她也想去看看父亲和三哥哥是否安好,前世文昌伯府平反之后,父亲和几位哥哥从流放的边关回京,或多或少都落下了旧疾,有在大牢中便受的伤,也有在边关折磨凌辱下受的伤,一层叠一层,一日复一日,旧伤未愈便又添新伤,若非如此,前世三哥哥也未必会葬身虎口。 襄郡王微微含笑,在她额上浅啄一下道,“睡吧。” 姜瑶点头的功夫,襄郡王已然起身道,“我去小榻上睡。” “额……公子……”姜瑶刚躺下,复又坐起来,拉着帷幔向外望去。 襄郡王回头,嘴角弯着浅笑道,“怎么了?想躺在一起?” 姜瑶面颊一红,她不是这个意思,她是想说公子身上有伤,还是她去小榻上睡吧…… 襄郡王垂了眸子望着姜瑶缴着帷幔的两只手道,“睡吧,睡一起我怕自己忍不住!” 姜瑶:“……” 若说适才姜瑶的面颊是煮熟的虾子,此话一出,就由煮熟的虾子变成了红透了的苹果了。 她气哼哼的拉上帷幔,躺回了床上。 床幔透出来的暗光渐渐熄灭,而后是掀被子的沙沙声,再然后便什么声音也没有了。 她缓缓闭上了眸子,一夜好梦,第二日天刚亮起床扎马步之时,小榻上早已没人了。 姜瑶打着哈欠去了院中扎马步,冷四风见了打趣道,“阿苏你怎么也没睡醒?” “还有谁没睡醒啊?”姜瑶随口问着。 “还有公子啊,适才看到公子眼睛红红的。”冷四风说的理所当然,话落才回过神来,指着姜瑶扯着嘴角道,“你……你和公子……” “你别瞎想!跟你想的不一样!”姜瑶连忙解释道。 确实是跟冷四风想的不一样,冷四风想的是公子耐不住冬夜寂冷,把姜瑶睡了,但实际上是姜瑶想爬公子的床,但没能爬上去! 空气中弥漫着尴尬的氛围,姜瑶强自转换话题道,“额……四风哥上次跟我说,对付歹徒最有效的办法便是用膝盖顶他的要害,那歹徒的要害是哪里你还没告诉我!” 姜瑶觉得自己这转换话题的技能超高,却不晓得冷四风更尴尬了。 冷四风没有回头用斜眼瞥着她,复又收回了目光,这丫头还真是,一点脸皮都没有! 见姜瑶还欲再说,冷四风麻溜提着剑,去练剑了。 姜瑶一脸的莫名,她什么都还没说啊,怎么冷四风的反应像是自己做错事了? 姜瑶扎着马步,没一会儿的功夫襄郡王便提着剑从院外走了进来。 姜瑶眨着一双眸子看着他,说他神清气爽吧,眼睛却布满红血丝,说他颓废疲惫吧,但笔挺的身姿又昭示着他活力满满。 见人走近了,姜瑶忙站直了身子道,“公子!” “嗯!”襄郡王看了她一眼便收回了目光道,“用完早膳,我们去趟刑部大牢。” “嗯,多谢公子!”姜瑶笑盈盈道。 襄郡王皱了皱眉,阿苏笑起来那一脸的烂疙瘩还真是碍眼。 姜瑶心中却在打鼓,公子好像不太高兴,是不是她又惹公子生气了? 却不曾想,襄郡王此时想的却是,不能看,不能看,即便是看着姜瑶如今这张面目可憎的小厮脸,他都能想起昨夜橘光暖帐,鼻尖萦绕的馨香。 第166章 要害 - 招摇农妃 - 余生锦 姜瑶屁颠屁颠的跟着,心中寻思着,若想要救文昌伯府满门,她要加倍讨好公子才是! 襄郡王在用膳,姜瑶殷勤的布菜,少女在身侧晃来晃去,独有的馨香萦绕鼻尖,渐渐的他又有些心猿意马了。 姜瑶眨巴着大眼道,“有公子爱吃的虾饺!” 襄郡王本就强自镇定,她一张口,顺着声音望过去,深邃的眸底映衬着少女的清澈的眸子,襄郡王身子猛地绷紧,嗓子微微沙哑道,“下去!” “公子?”姜瑶疑惑唤道。 “下去!”襄郡王提了提嗓子,不是气姜瑶,是气自己。 自己怎么就像害了病一般,一见姜瑶便胡思乱想,那念头一上来,怎么压也压抑不住。 姜瑶讪讪的放下筷子,也不知道自己错在哪里了,一步三回头的往外走。 襄郡王闭了闭眼,深吸一口气,缓了良久才睁开。 待到姜瑶欢欢喜喜的从大厨房蹭过饭回来,襄郡王已经用好早膳,等在正厅中了。 “公子!”姜瑶上前,小心翼翼的唤道。 一听这委屈巴巴的声音,襄郡王心中的罪恶感排山倒海而来,是他不该斥责阿苏,心疼还来不及,当时真是脑子抽了才会那么大声跟她说话。 “嗯,进来吧。”襄郡王说着率先起身进了里屋。 姜瑶心中直打鼓,公子是要做什么? 进里屋……不会是……,一瞬间姜瑶大脑中闪过各种不良画面。 襄郡王站在里屋门口,回头道,“还楞在那里做什么?” 姜瑶心一横,都是为了救人,她忍了,遂小跑着跟上。 襄郡王进了屋,拿了一套衣服递给她道,“换上这个。” 姜瑶接过来看了看,迟疑道,“额……公子……” “怎么了?”襄郡王微低了眸子看着她。 “这是女装……” “嗯!换上,将脸洗干净,梳一个简单的发髻,跟我先出城一趟。”襄郡王简略的说了一遍,便转身出了屋子。 姜瑶点头应下,洗了脸,又换上了女装,将头发随意挽上找了根簪子别上便出了门。 襄郡王正在厅中喝茶,见人出来了,眸光望了过去,迟疑道,“你这根簪子……”有些差啊…… 但后半句识趣的没说出来。 姜瑶抬手摸了摸发髻上的银簪,这只银簪是年前在护国寺山下买的,本是一对的,女款在她手中,男款她用不上,便随手给了林子琛。 “之前在街上看了好看便买了,没成想今儿还真用上了!”姜瑶笑嘻嘻道,语气中是极尽的讨好。 襄郡王手中撵了撵,犹豫一瞬不知将什么东西揣回了袖袋中,他道,“走吧。” 姜瑶不晓得出城做什么,但为了救文昌伯府,别说是出城,就算是上刀山下火海她都会去做。 马车早已备好,等在府门口,冷风几人见自家公子出来了,身侧还带着个姑娘打扮的人略微有些好奇,只是宽大的斗篷一遮,那姑娘便只能看到一个下颚了。 但有心明眼亮的还是猜到了这姑娘是何人。 姜瑶未施粉黛,不是她不想,委实是条件有限,待到上了马车,姜瑶识趣儿的坐到了小榻上,将主位留给后面上来的襄郡王。 襄郡王微微笑着,抬起骨节分明的大手,帮姜瑶把披风解下,姜瑶抬头便见他嘴角的笑意,心道人家都说女子的脸如六月的天,不知道哪块儿云彩有雨,公子的脸又何尝不是呢? 适才还阴云密布,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又晴了! 她微微笑着道,“公子我们出城做什么?” “先去看看甄姑娘。”襄郡王解释道。 看甄招摇为什么要她穿女装? “阿苏……”襄郡王边唤着她的名字,边坐到了她身侧,抬手摸了摸她的头,复又微微用力。 姜瑶顺着他手的力道,将头靠在襄郡王的肩上,有些紧张道,“公子……” “嗯!”襄郡王低低的应了,嘴角微微弯起弧度,阿苏与他心想通,怕是这世上最美好之事! 姜瑶心跳的厉害,这氛围怎么越发的暖昧了? 不行,不能在这么下去了,她心中有个声音在呐喊。 姜瑶头从襄郡王肩上抬起头,想了良久才道,“公子……,我有个问题想问……” 原谅她实在不是一个转换话题的高手,更不是一个迫害气愤的能手! 襄郡王定定的望着她,嘴角含着笑意道,“什么问题?” “男子的要害是哪里呀?” 襄郡王大脑嗡的一声,身子猛地绷紧,姜瑶眨着一双求知的大眼睛,怎么看怎么无辜。 感受到肩膀上大手的僵硬,姜瑶疑惑问道,“有什么不对吗?” 襄郡王努力吸了口气,缓了情绪才问道,“谁跟你说的?” “四风哥说防身最好的办法是用膝盖顶男子的要害!”姜瑶说的无辜,车外骑马的冷四风兀的感觉后背一凉。 “冷四风!”襄郡王几乎是从牙缝中挤出的这几个字。 继后背一凉,冷四风头皮发麻,好像有什么不对劲儿……,他扯着嘴角望向马车。 襄郡王狠狠的蹙着眉头,怪不得那日他看到冷四风被阿苏无意间用膝盖顶到了下身,当时他还以为是意外,眼下想想冷四风真是活该! “公子?您怎么了?不能问吗?”姜瑶捧着一颗无知的心,抓着襄郡王一条手臂轻声软语的问着。 襄郡王气血直冲脑瓜门儿,耳朵嗡嗡的,本就对姜瑶没有一点儿抵抗力,如今她问这种问题也便罢了,还摇着他的手臂撒娇,襄郡王深吸一口气,背过身去。 “公子?”姜瑶犹自不知,她就问了个问题,公子怎么就背过身去不理她了? 襄郡王在她柔软的小手拉扯下猛然回神,精准的一转身将人扑倒在小榻上。 “公……公子……”,姜瑶一张小脸由红转白,再由白转红,公子不会是在这里要将她……,她脑中不受控制的闪过各种少儿不宜的画面。 襄郡王极力克制着自己,支撑在小榻上的手缓缓握成拳,额上大滴大滴的汗珠落下,滴在姜瑶的面上。 第167章 误认 - 招摇农妃 - 余生锦 “公子,您是不是发病了?我去叫人!”姜瑶急忙道。 襄郡王缓缓直起身,咬着牙道,“我没事!” “额……真的没事吗?”姜瑶暗自嘀咕着。 襄郡王刚放松的神经,一听这轻声软语便再次崩了起来,他看了一眼姜瑶,捧起她的小脸。 姜瑶樱红的唇被两只大手揉搓到了一起,散发着惑人的光泽,襄郡王低下头,精准的怼了上去,一面是柔软的触感,一面是狂风暴雨般的侵袭,姜瑶仰着头,艰难的呼吸着,攫取之人却不知餍足,贪蓝的一次次探究。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姜瑶大脑一片困难,连呼吸都时断时续,口中侵入的异物才缓缓离去,襄郡王看了一眼软软倒在小榻上之人,咬着牙攥紧拳头,起身出了马车。 再待下去,他怕是顾不得是在郊外,也顾不得外面还有好几个人守着,便将人扑倒,身体力行告诉她男子的要害是哪里了。 姜瑶看着襄郡王走出去的背影,有气无力的喘息着,心中想的不是被欺负了,而是她好像又惹公子生气了……,看来她还得再努把力,好好的拍着公子的马屁! 出了车门,被西北风一吹,襄郡王心中的躁动减了几分,再一看冷四风,心中别提多气了。 冷四风心中嘀咕,不是阿苏又惹公子生气了吧? 阿苏也真是的,身为小厮……,算了她是女子……,身为奴才,没一点儿奴才的模样,跟公子说顶嘴就顶嘴,这不把公子都气出来了! 正这么想着,襄郡王没好气道,“四风,马!” “嗯?”冷四风狐疑马怎么了? “下马!”襄郡王低喝道。 “额……”冷四风摸摸鼻尖,识趣的翻身下马。 襄郡王纵身一跃,跳上了冷四风的马,独留冷四风在队伍后一脸的莫名其妙。 没了马,他怎么走?总不能跟阿苏一起去坐马车吧? 嗯!貌似也只有这条路了,那他就勉强跟阿苏一起去坐马车吧! 冷四风快跑几步,纵身一跃便上了马车,襄郡王眼刀子刷刷的飘了过去,冷四风掀开车帘的手顿住。 他怎么又忘了,阿苏现在变成女子了,他进车厢不太合适,遂神情恹恹的靠在车辕上,跟赶车的陈叔作伴,心中还在不住的感叹近卫命苦,明明惹了公子的是阿苏,受罪的却是他! 哎!天道不公啊。 姜瑶龟缩在车里,想着自己错在哪里了,想着想着竟睡着了。 直到到了温泉庄子,她才隐隐感觉到有人拍她的脸。 “额……” 姜瑶轻轻嘤咛,揉了揉鼻子,睁开了眸子,一张放大得俊脸居高临下望着她,她忙从小榻上爬起来,像一个无措的孩子般道,“公子,阿苏适才想着哪里错了,想着想着便睡着了……” 襄郡王将其揽入怀中,柔声哄劝道,“不是你的错。” 姜瑶努力的想些伤心事,直到眸子中有了泪水,才推开襄郡王,眨着无辜的大眼睛,泪水顺着开合的睫羽落下,少女声音轻柔道,“可是……可是阿苏惹公子生气了……” 襄郡王手足无措的去帮姜瑶擦眼泪,边擦还边解释道,“我不是生你的气,我生的是冷四风的气!” 车外冷四风猛地打了个喷嚏,他这个近卫还真是物尽其用,一路上连个屁都没放,也能背锅! “真的吗?”姜瑶一副天真的模样。 襄郡王重重的点头道,“真的!” 姜瑶这才破涕为笑,轻轻靠在襄郡王的怀中,温声软语道,“我就知道,公子不会生我的气的!” 襄郡王嘴角的弧度弯起,轻轻抚着她的后背,道,“我们到了,你这哭哭啼啼的模样,没得让人笑话。” 姜瑶直起身子,擦着眼泪道,“阿苏不哭!” 那乖巧的模样,让人见了愈加怜惜。 襄郡王浅笑着帮她盖上了斗篷的大帽子,才牵着她的手往外走。 待迈过门槛儿,姜瑶才低低问道,“公子,我们来庄子上就为了看甄姑娘吗?” “一会儿你便知晓了。”襄郡王淡淡道,仔细听不难发现,他声音中略带了一丝惆怅。 姜瑶往前走着,温泉庄子很大,有几处屋舍,其余均是大大小小的温泉,几处大的温泉旁都建了房子,还有一处不大不小的,四周建了屋子,将温泉圈在中间儿,供主家泡温泉用。 几处小的泉眼旁,自然生长着野草,姜瑶俯下身,轻轻摸着那些生机勃勃,丝毫不知晓冬日为何物的幼苗。 “阿苏?怎么不走了?”襄郡王回头望着她? 少女蹲在温泉旁,温泉中氤氲的热气升腾而起,将人映衬的似是画中走出来的仙子,她笑意盈盈道,“公子,这里若是种上蔬果,岂不是冬日也能吃上新鲜的瓜果了!” 襄郡王嘴角微扬倒是个好主意,吩咐了冷风去办。 远处几个丫鬟走了过来,不知是谁惊呼了一声道,“姑娘!” 姜瑶抬眸,映入眼帘的是少女奔跑而来,那是……锦时! 锦时眸中含泪,小跑着到了她身侧,拉起她的两只手,惊喜道,“姑娘,您终于醒了!” 姜瑶鼻子有些酸,前世她死后,也不知道锦时后来怎么样了? 以甄招珞母女的性子,发现姜瑶是冒牌儿的,想来是要连她身侧的丫鬟都斩草除根的! 她沙哑着嗓子问道,“锦时……,你还好吗?” “锦时都好,就等着姑娘醒过来呢!”锦时边哭边笑,嗡着鼻子道。 姜瑶这才意识到,锦时是将她误认成甄招摇了!可这一世真正的甄招摇还好端端的活着! “锦时……,我不是……”姜瑶犹豫道。 锦时拉着她的手,听她说,“姑娘,不是什么?” 见锦时那个信赖的模样,姜瑶到了嘴边的话有些说不出口。 恰在此时,襄郡王提醒道,“你不是还要去狱中看文昌伯夫妇吗?时辰不早了。” “看老爷和夫人?老爷和夫人怎么会在狱中?”锦时抓着甄招摇的手急切问道。 襄郡王则是扶着姜瑶,道,“先上马车,边走边说吧。” 姜瑶:“……” 那她来这么一趟,连真正的甄招摇都没见到,还被误认为是甄招摇到底是为了什么? 第168章 探监 - 招摇农妃 - 余生锦 一同上马车的还有锦时,锦时握着姜瑶的手问道,“姑娘,究竟是怎么回事?老爷和夫人怎么会入狱,其他人呢?” 姜瑶于心不忍安抚道,“你且先别急,人都没事。” 姜瑶粗略的将事情讲了一遍,待到锦时止住眼泪,她才松了口气。 她与甄招摇生的当真是像,便是锦时这般日日伺候在侧之人都没有发觉异常。 待到了刑部大牢,看守的狱卒看了腰牌,也晓得面前这位便是陛下新封的襄郡王,虽对他身侧女子多有怀疑,便也没做盘问。 一行人被带着走在阴森不见光的牢狱中,两侧牢房中,时不时的散发出恶臭,叫冤枉之人,爬到门处,见有人来,便嘶哑着嗓子喊叫。 姜瑶不适的后退两步,襄郡王伸过手来,语中带着安抚道,“别怕!” 姜瑶习惯性的将手搭在那只大掌上,看的锦时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姑娘跟梦公子……,这是什么时候的事儿,她怎么不晓得? 都怪小翠,一大早的叫她去帮什么忙,害得她错过了姑娘醒来,又错过了姑娘与梦公子相遇! “咳咳……,咳咳……”锦时咳嗽两声,走在了二人中间,将姜瑶的手拉了过来,她家姑娘是大家闺秀,怎么好随便被男子握着手? 什么?那男子是出身高贵的梦公子?谁也不行! 锦时住在城外,自然还不晓得梦景睿被册封为襄郡王之事,若是晓得了,估摸着也是不畏强权的! 襄郡王嘴角有些扯,这丫头还真将阿苏当成她家姑娘了,那老母鸡护小鸡的模样,当真让人看了心中不舒坦。 几人在狱卒的引领下拐了几个弯儿,便到了关押文昌伯府的牢房。 甬道狭长逼仄,牢房散发着异味,昏暗的光线下,偶尔还有老鼠吱吱的叫着,胆大一些的竟在姜瑶几人面前上演一番过街老鼠的戏码。 “啊!”的一声尖叫,有一只大老鼠从姜瑶脚下窜了过去,锦时忙上前扶住人,安抚道,“姑娘不怕,不过一只小老鼠罢了。” 锦时常年生活在庄子上,见过小狗子那么大的老鼠,对京中这些小家伙自然不放在眼里。 姜瑶也不是真的害怕,只是那只老鼠突然窜出来,不知是何物而已。 襄郡王拉着她的手紧了紧,姜瑶转眸会意一笑。 “就是这里了!”狱卒停在一间牢房门口儿。 姜瑶向里望了望,里面关的均是文昌伯府的男丁,文昌伯正坐着,见来了人忙站起了身。 文昌伯府大公子诧异开口道,“梦公子?” 老文昌伯的声音从后面传来,洪亮中带着谦逊道,“现在应该是襄郡王了。” 襄郡王微微点头,只是不知襄郡王身份高贵,又是劫贡品一案的受害者,为何会来探监? 疑惑还未问出口,襄郡王身侧的少女便给出了答案。 “爹!”少女低唤声低沉沙哑,似是饱含无数牵挂与思切。 文昌伯的目光被吸引了过去,少女穿着斗篷,大大的帽沿将精巧的小脸儿遮了大半,只露出白里透黄的下颚。 日前夫人说四女回京的途中被劫,幸得襄郡王相救,怕便是如今这位姑娘吧?心中虽有了思量,毕竟是襄郡王身侧之人,若是错认了没得让人以为他们文昌伯府为了活命胡乱攀扯。 文昌伯谦逊问道,“这位姑娘是……” 少女头上宽阔的斗篷掀开,露出精致娇俏的容颜,她吸了吸鼻子,忍着眸中的泪水唤了一声,“爹爹,女儿不孝……” “爹,是四妹妹!”说话之人是文昌伯府的三公子! 三公子甄建烁是大房庶子,这些年来常常去庄子上探望甄招摇,文昌伯府上下,怕也只有他能将人认出了! “是明夏?”文昌伯略显疑惑,女儿大了,出落的亭亭玉立,他竟有些认不出了,回过神来,文昌伯复又紧张道,“明夏你快走,走的远远的,莫要也被抓了!” 明夏是甄招摇的小字,她是早产儿怕养不活,才取了个名字,是想她明夏复明夏的活着。 姜瑶吸着鼻子,大而晶莹的泪珠顺着脸颊滑落,都这个时候了,爹爹还想着她,她嗓子发紧,哭着道,“爹,文昌伯府危难之际,女儿怎么可能独善其身?” 文昌伯的目光落在姜瑶与襄郡王交握的手上,他痛悔不已道,“郡王爷,此案都是老夫一人所为,与文昌伯府上下无关,更与明夏无关,还请郡王爷高抬贵手送小女离开!” “嗯!”襄郡王淡淡的点头应了,复又道,“本郡王今日前来,除了送甄四姑娘来探望伯爷,还有一事,想单独问问伯爷!” 文昌伯闻言,心中微微诧异,重重的点头道,“好!” 这厢文昌伯被襄郡王带走,锦时低声道,“姑娘,我想去看看我爹娘和锦玉。” 姜瑶点头应了,而后望着甄建烁道,“三哥哥,明夏一定会救你的!” 甄建烁摸了摸她的头道,“父亲说让你走的远远的,你便走的远远的,你本就身子不好,莫要为了文昌伯府搭上了性命!” “老三你胡说什么?四妹妹也是文昌伯府的一份子!” 男子的斥责声格外刺耳,姜瑶顺着声音望过去,是二房长子甄建熔,在文昌伯府行二。 甄建熔推开甄建烁,握着姜瑶的手道,“四妹妹,我们都是冤枉的,适才哥哥见襄郡王对你格外照拂,你去求求他,让他放过我们吧!” 姜瑶嫌恶的抽出手,甄建熔复又抓了上来道,“自开国以来,我们甄氏出美人,只要郡王爷愿意帮忙,我们甄家有好几位待嫁的女儿!” “二哥你胡说什么?”姜瑶斥责道。 虽然她也是出卖美色,诱使襄郡王帮忙,但被甄建熔这般毫无遮掩的抬到明面上,将她的几个姐妹当货品一样让人挑选,她还是觉得恶心! “我没胡说!我听狱卒说,明日我们就要定罪了,若是把我的妹妹送过去能救伯府,我想招倩不会不愿意的!” 第169章 气人 - 招摇农妃 - 余生锦 甄建熔越说越激动,也越说越让人倒胃口。 甄大公子呵斥道,“老二!你莫要再胡言乱语!” 甄建熔狠狠的在牢门上砸了一拳,气愤道,“难不成让我在这里等死!若不如此,文昌伯府这么多人都得死!” 发泄完他狠狠的瞪了姜瑶一眼,便去了里面生闷气去了。 大公子看着姜瑶,嘴角含着一抹笑意道,“明夏长大了,出落的也好,你二哥说的不错襄郡王对你似是有意,明夏你是怎么想的?” 姜瑶听了前半句心中还存了两分欢喜,听到后半句之时,胃中一阵翻江倒海。 见其面色难看,甄大公子忙解释道,“明夏你不要误会,大哥只是想,若是文昌伯府再也不能庇佑你,爹和大哥临死前能看到你有一个好归宿也能瞑目了!” 姜瑶声音沉了沉,没了适才见父亲和三哥时的动容,低低道,“大哥放心,爹和哥哥们不会有事的!” 说完她转身便去寻锦时了。 文昌伯府里有些人真是烂到根儿里了,身为文昌伯府的嫡子,竟想着将妹妹当物件儿送出去,以求自保。 姜瑶快走几步,转过转角,便看到锦时了。 锦时站在牢房门外正哭泣,硕大的牢房里面关着文昌伯府上下的女眷,上到文昌伯府老夫人,下到婆子丫鬟。 前世祖母对她极为苛刻,从不想甄招摇自小生活在庄子上受了诸多苦,只在意她琴棋书画样样不通,诗词歌赋事事拖后腿,她日日前去请安,却从未在祖母面上看到过丝毫辞色。 文昌伯夫人自恃出自镇国公府,身份持重,几乎是睥睨府中的姨娘和庶子庶女,当得知她疼爱的女儿早已过世,眼前之人是外室女冒充之时,她不吵不闹,不悲不痛,依旧慈眉善目,却在寒冷孤寂的夜晚了结了她的性命! 至于甄招珞那个对她掏心掏肺的姐姐,她犹记得,惨死那夜她丑恶的嘴脸! 这些人她一个都不想再见! 许是上天故意开了个玩笑,不知谁眼尖看到了墙角的她。 甄招珞清脆的声音在牢房阴暗的甬道上回荡,“明夏?是明夏!” 甄大夫人抓着栏杆往外望,在她记忆中那双慈爱的眸子染上红晕,“明夏,我的女儿,你怎么来了?快过来让娘看看!” 姜瑶嘴角勾笑,迈步走了过去,如今高贵的甄大夫人是阶下囚,还真是难得看到这般好景,她不看倒是可惜了! 姜瑶站在牢房边,隔着粗壮的栅栏,望着一脸急迫的甄大夫人和甄招珞,甄大夫人伸手过来,却没能够到她分毫。 “明夏……,明夏……,你怎么到这里来了?快离开这里,走的远远的,再也别回来了。”甄大夫人够不着女儿,口中焦急的说道。 姜瑶站在原地,轻轻笑着道,“庄子上的人说,娘把我丢在庄子上这么些年,早就不要我了,如今娘沦为阶下囚,却一口一个明夏的唤着我,何苦做出这幅模样?” 甄大夫人一愣,没成想女儿是这般想的! “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你是娘亲身上掉下来的肉,娘怎么会不认你!”甄大夫人眼泪在眼眶中打转,声情并茂道。 “是吗?”少女的声音极轻,述说着心中的不忿,“娘是因为如今是阶下囚才认我的吗?还是因为看我出落的好,也想像二哥哥那般,让我去爬襄郡王的床,用身子换文昌伯府上下的命?” 甄大夫人楞在当场,她从来没这么想过,明夏是她的女儿啊,她怎么舍得? “混账!”人群后一声厉喝,老太太站起身,在婆子的搀扶下,走上前来。 一双阴翳浑浊的眸子死死的盯着牢房外亭亭玉立的少女,呵斥道,“你是闺阁千金,不思端庄持重,却满嘴污言秽语!” 姜瑶轻笑着看着老夫人,牙齿咬得咯吱咯吱响,再一张嘴,语气却异常的平静。 “明夏不过是庄子上的野丫头罢了,没有享受过伯府的荣华,凭什么说我是闺阁千金?也未受过夫子的教导,又何来端庄持重?祖母呵斥明夏满口污言秽语,可明夏所说,句句为二哥哥所言!” “二哥哥适才对明夏说,甄氏世世代代出美人,若是能救伯府满门,甄家的女儿任人挑选,别说是明夏,就是他的亲妹妹甄招倩,只要襄郡王要,他也会亲手送人!” 老夫人气得嘴唇直哆嗦,自从自己的大儿子继了伯爷之位,便再也没有人敢顶撞于她了,今儿却被这个毛还没长齐的小丫头指着鼻子骂! 姜瑶心中格外的痛快,前世她敬着捧着这位能决定她生死的祖母,却从未得到过好脸色,没成想今儿一并将前世的气出了。 “怎么?祖母是生明夏的气了吗?”姜瑶笑得眉眼弯弯,但那张娇俏又明艳的外表下,却没有丝毫温度。 老夫人指着姜瑶,气得说不出话来,反手就是一巴掌打在甄大夫人的面上,“都是你生出来的孽女!” 往日老夫人是不敢在大夫人面前造次的,虽然她是长辈,但还是有些许自知之明的,大夫人出自镇国公府,自小教养良好,端庄持重,是世家夫人的典范,她这个做婆婆的都要礼让三分。 “孽女?”姜瑶轻笑着道,“我才是受害者!把我当物品一样送人的二哥哥品行高尚,我一个受害者倒成了不孝的孽女,难不成在祖母心中,也想将明夏送到达官显贵的床上,谁能救文昌伯府,明夏便任谁凌辱?” “孽障!我们伯府怎么出了你这么个孽障!”老夫人拍着大腿,做出一副痛恨的模样。 不知何时站在拐角处的男子眉头蹙的紧紧,一双拳头捏着,不忍再听少女为了气别人,而说出那些糟践自己的言语。 他大步走了过去道,“我们该走了!” 姜瑶眸中愤恨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是温婉柔和的模样,似是适才的争锋相对都是他的错觉一般。 襄郡王抬手,将姜瑶的斗篷系好。 第170章 变身 - 招摇农妃 - 余生锦 甄大夫人握着栏杆,手向外伸着,急道,“襄郡王,您救救我的女儿吧,将她远远的送走,不要被文昌伯府牵累!” 襄郡王瞥了一眼撕心裂肺,痛悔不已的甄大夫人,再一低头,将姜瑶那一脸平静收入眼底,他没有摇头也没有点头,只带着姜瑶缓缓走出了刑部大牢。 襄郡王揽着姜瑶肩膀的手握得紧紧的,枉他一向自诩聪敏,如今却看不透面前之人了。 她可以为了救文昌伯府献身,可以握着文昌伯的手,红着眼眶说定要救他,却也可以面对疼爱她的甄夫人恶言相向,对待老夫人更是冷嘲热讽! 在他看来,这样的或温情,或憎恶不似是过去短短十多年积累起来的,倒像是……,像是积累了几辈子那般! “甄姑娘。”襄郡王轻声唤道。 姜瑶转过眸子,面上洋溢着娇俏明媚的笑意,日光下,少女微微发黄的肌肤被照的如细瓷般无瑕,如此美好的一面,襄郡王看到的却是藏在美好之后,瑟瑟发抖的一颗心。 他递过手中的披风道,“换上这件吧,那件沾上了牢房的污秽!” 姜瑶轻轻点了下头,接过披风,锦时帮她披上问道,“姑娘我们是回庄子上吗?” 她家姑娘醒了,本是要回伯府的,但如今文昌伯府被陛下连锅端了,便只有庄子上能回了。 但姜瑶心中清楚,真正的甄招摇还在温泉庄子上躺着呢,公子带她先去了趟庄子上,当是为了借甄招摇的身份来探监,否则他们一个郡王一个小厮,来这里难免会惹人怀疑。 若是贸然回去了,锦时见到了还在昏迷的甄招摇,怕也会对她起疑。 她转头看向襄郡王,询问他的意思,襄郡王冲她点了下头道,“甄姑娘既是进了城,便先去公主府吧,本郡王答应了文昌伯,护你周全!” “那锦时呢?”姜瑶有些诧异的问。 “锦时的是你的丫头,自然跟着你!” “可我不是……”姜瑶话未说完,便收敛了声音,但她不是甄招摇啊! 襄郡王却似是没听懂般道,“只有在公主府,才没人敢随便上门抓人!” 姜瑶默了默,是她思虑不周,今日贸然探监,无疑是告诉世人,文昌伯府还有一位姑娘没被抓起来,若是真的回了庄子上,锦时和甄招摇就都保不住了! “好!”姜瑶点头应了。 姜瑶与锦时上了马车,襄郡王骑马,可怜的冷四风依旧充当车夫。 没多久的功夫,冷四风望着公主府的牌匾,心中感叹出门一趟,也就半日的功夫,同样一个人,阿苏就由小厮变成了甄四姑娘了,还真是世事难料啊! 进了公主府,梦管家一愣,阿苏怎么穿着女装回来了,他挤眉弄眼的提醒姜瑶。 襄郡王却一本正经介绍道,“梦管家,这位是甄四姑娘,让你准备的客房可准备好了?” 姜瑶微垂了睫羽,原来他早就想到这一点了,连客房都备下了,好似今日去探监也是他提出的,不过正中她下怀罢了! 梦管家嘴角扯着,阿苏什么时候变成甄家姑娘了?等等……哪个甄家? “甄四姑娘?”梦管家拧紧了眉头,疑惑问道。 “嗯!文昌伯府甄氏贵女!”襄郡王肯定了他的想法。 梦管家一拍脑瓜们,听到文昌伯府四个字之时,恨不得晕死过去。 待到襄郡王走了,他才将姜瑶拉到一旁,道,“哎呦!我的小姑奶奶,你冒充谁不好,要冒充文昌伯府的女儿,如今那一家子都被下狱了,你这不是……,不是引火烧身吗?” 姜瑶扶额,她觉得她肯定是说不过这位替她着急的大叔吧?毕竟对于疼爱她的人,她都是不忍心争辩的,这无关身份地位! 她轻声道,“叔父且放心,这是公子的意思,公子即有此意,定会护我周全的,叔父莫要着急,没得坏了公子的事儿!” “公子的意思?”梦管家疑惑。 “嗯!”姜瑶重重的点了点头道,“叔父不相信阿苏,还不相信公子吗?阿苏不会有事的!” 许是姜瑶笑眯眯的模样说服了梦管家,又许是梦管家打心底信服襄郡王,总之这一关姜瑶几句话便忽悠过去了。 她还没来得及窃喜,梦管家又转回身问道,“公子是什么时候知晓你是女子的?” “这个……,额……,阿苏也不晓得……”话到最后声若蚊子哼,有些不敢看梦管家的眼睛。 梦管家上前两步,眼神极为犀利,道,“告诉叔父,公子有没有欺负你?” “叔父~~”姜瑶躲着脚,羞的面红耳赤。 梦管家小眼儿滴溜溜的转,他都是老狐狸了,还能不晓得脸红是什么意思,他气愤道,“叔父给你讨说法去!” 姜瑶忙拉住他道,“没有!没有!” “真的没有?”梦管家一双小眼儿打量着她,显然是不相信。 “真的没有!”姜瑶撅着嘴道,“若是有,阿苏早就找叔父去说理了!” “那好吧……”梦管家转身便走,刚走出几步,复又回头道,“若是公子欺负你,定要告诉叔父!” “知道了!”姜瑶尾音压的极重,边说边挥手让梦管家赶紧走。 梦管家给她准备的房间正是日前杜羽微住的,又重新打扫了,摆了些玉器,梳妆台上放着妆匣子,里面一层层放着各种首饰。 姜瑶打开一看,险些没被这金光闪闪刺瞎了眼。 锦时瞪大眼睛,她长这么大还没见过这么多首饰! 姜瑶几步走到衣柜前,柜子中满满当当的少女衣衫,红的、黄的、紫的! 果然是预谋已久,姜瑶轻笑着,仔细看不难发现那笑意中带着嘲讽和勉强。 “姑娘,您说襄郡王为何对我们这么好啊?先是救了您的性命,现在又准备这么多东西?”锦时笑的见牙不见眼,似是适才探监的愁云,皆被冲散。 “是啊……,为何?”姜瑶思忖片刻,好似今日之事有些刻意,若说哪里刻意,她又想不出来! 第171章 弹琴 - 招摇农妃 - 余生锦 襄郡王回了墨竹轩,便有一个黑影闪了进来,“公子,晋王那边有动静了!” 自从太子禁足后,晋王格外的安分,因着襄郡王受伤,他自责良久,在太后的颐荣宫门口跪了足足三个时辰才起身,其间不论是谁去搀扶,均未起身。 回了府便有些发热,传闻说,天寒地冻的,晋王在冰冷的殿前跪太久,染了风寒,一直卧床休养,如今终于按捺不住了吗? 襄郡王微微点了下头,将一个信封递了过去,道,“将这个送到晋王手上!” “是!”暗卫拿着信封转身便走。 “等等……” 襄郡王一手撑着下颚,思忖道,“你抽空去趟温泉庄子,务必要将人照看好!” “是!” 待人走了,襄郡王才摆了笔墨,展开一张纸,笔锋事儿舒缓时而急促,待到一个时辰之后,才见一少女跃然纸上。 那少女身着浅色衣衫,头上梳了一个简单的发髻,别了一根银簪,活脱脱便是今日的姜瑶。 姜瑶本想救父,没成想不过月余便又过上了千金小姐的日子,梦管家亲自送了一张古琴,并着些许书和笔墨。 前世装了五年的甄招摇,她会什么姜瑶再清楚不过了,春日会折梨花,夏日会捕蝉,秋日会摘果子,冬日会攒雪球。 至于琴棋书画,诗词歌赋这些劳什子的东西,她也并非不会,但也不过尔尔罢了。 梦管家来送琴,刻意交代了,这琴贵重,是前朝遗物,让姜瑶仔细着用。 说是仔细些,不过是以为她是阿苏,给她不会弹琴一个台阶罢了,梦管家都这么说了,她不弹便是爱惜这台琴! 姜瑶素手轻轻拨弄两下,古琴跳跃着悦耳的音符,缓缓在空气中流淌。 锦时瞪大眼睛惊诧道,“姑娘,你手上的冻疮怎么又严重了?” 姜瑶用衣袖遮了遮,浑不在意道,“许是天冷吧……” 甄招摇手上也是有冻疮的,庄子上没有亲娘的敦敦教诲,没有京中贵女的攀比,只有她高高在上的存在。 冬日庄子上没了活计,同龄的孩子多是玩雪折梅,她便也学着攒雪球,她是高贵的姑娘,自然不会有人用雪球丢她,她便攒了雪球去丢树上的麻雀,日子长了手上便生了冻疮。 “奴婢帮您擦药!”锦时说着便想去寻,这才想起她们在别人府上,行礼一件都没带! 姜瑶轻笑着道,“你且先坐下吧,需要的东西梦公子自然会派人送来!” 锦时面露羞赧,站到了一旁,姜瑶望着她道,“坐吧。” 锦时有些局促,上次来接她的嬷嬷说,等回了伯府,姑娘坐着她便只能站着了,再也不能像在庄子上那般没规矩,想来公主府门第更高,当是规矩更大的,她不能让人瞧了笑话。 “这儿就我们两个人,你还局促什么?就像是在庄子上一般便好,说起来我是姑娘,你是婢女,但你却自小陪伴我长大,是我最亲近的人!”姜瑶说着语中带了抹惆怅。 锦时笑嘻嘻的坐了下来,一串音符从左耳朵进,复又从右耳朵出来。 “锦时,我弹琴给你听吧!”姜瑶嘴角是淡淡的无奈。 锦时扯着嘴角,面色极为勉强,直接将不愿意听写在脸上,那个模样怕就只剩捂耳朵了。 姜瑶嘴角微勾,前世她冒充甄招摇之所以那么长时间没露馅,就是因为甄招摇比她会的多不了多少。 如今想来,她道有几分好奇了,甄招珞是怎么知晓她是个冒牌货的?毕竟瞒了五年都没有露馅,她已经在文昌伯府站稳脚跟儿了,看似毫无端倪之事,却一夜之间甄招珞便知晓了! 彼时只有父亲知晓她不是真正的甄招摇,但她是父亲的亲女,父亲对她亦是疼爱有加,绝无可能将此事透露给甄招珞。 那甄招珞是怎么知晓的呢?边想一串音符缓缓从指间流泻而出。 她随意的拨弄,却让锦时瞪大了眸子。 “姑娘?您什么时候会弹琴了?” 姜瑶手中一顿,故作惆怅道,“哪里是会,不过是随意拨弄,许是这琴好,拨弄出的音符悦耳了些。” 说着她招手道,“来,你也试试!” 锦时伸伸脖子道,“奴婢可不敢,琴弦这般细,奴婢手糙怕播断了!” 姜瑶轻笑着摇头,随意扒拉几下,才道,“收起来吧,我本不爱这些,琴弹得也不好,便不附庸这劳什子的高雅了。” 锦时屁颠屁颠的起身,她也觉得这种东西不适合她们姑娘的手,更不适合她的耳朵,便麻溜儿的收下了。 姜瑶起身,在屋中溜达一圈儿,随手拿了个玉瓶放在手中仔细观摩,这是宫中赏下来的吧?印着前朝官窑的字样,而前朝之物,宫中是最多的。 锦时忙小跑着过来,嗔道,“姑娘,您仔细些,这些东西贵重,别粗手粗脚给摔了!” 姜瑶轻笑,随手将玉瓶丢给她,道,“诺,别摔了!” 锦时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儿,接住玉瓶抱在怀中,好险啊,差点儿这玉瓶就被姑娘摔了,不知道她和姑娘加起来值不值这只玉瓶,想来是值的吧,毕竟玉瓶只有一个,她和姑娘有两人。 姜瑶回头看她小心翼翼的模样,轻笑着道,“锦时,我们去折梅吧!” 这身大家闺秀的衣服,委实麻烦了些,若是还是小厮,她想去哪里便去哪里,穿成这样,到哪儿都惹人眼。 毕竟女子在公主府,比珍惜保护动物还稀有。 锦时笑嘻嘻的应了,寻了剪刀跟着姜瑶出门。 公主府西北角有一小片梅林,前世冬日她是常来的,彼时她表面是大家闺秀,内里还是一个乡下来的土包子,踏雪折梅不为吟诗作画,也不思附庸风雅,不过是闲着无聊打发时间罢了。 待到了梅林,锦时才挠着头道,“姑娘好像对公主府很熟悉?” “哪里……”姜瑶心中一紧,遭了,她怎么忘了,她当是不认路的! “姑娘都能找到梅林了,往日在庄子上,连回屋的路偶尔都找不到!”锦时小声的嘟囔着。 第172章 折梅 - 招摇农妃 - 余生锦 姜瑶抚平了急速跳动的心脏,微微笑着道,“许是幼时来过,又许是高门大院儿的结构都相似,你家姑娘跟着感觉走,便找到了!” 姜瑶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锦时若有所思的点头,道,“姑娘这么一说,我也觉得这路有些熟悉呢!” 这算是糊弄过去了吧?姜瑶伸着手道,“来,扶着我,我要剪那枝开的最旺的!” “姑娘您可得小心些,莫要摔着了!” 姜瑶回眸浅笑道,“剪刀!” 锦时将剪刀递了过去,姜瑶手中一用力,咯噔一声脆响,梅枝便断了。 “真好看!”姜瑶轻笑着将梅枝递了过去。 锦时接住,扶着姜瑶下来,不过一会儿的功夫便剪了一大束。 姜瑶烟眉微拢,嘀咕着,“有些多了呢,咱们去给梦公子送一些吧……” 姜瑶边说边将最后一枝梅枝递了过去,锦时接住道,“姑娘你可小心些下来,别摔着了!” 许是这世上真的有乌鸦嘴这种东西吧,锦时话音刚落,姜瑶脚下一滑,便从大石头上摔了下来。 可恨的是锦时怀中的梅枝老高,压根儿就没看到姜瑶摔下来。 “啊!”的一声尖叫,少女如断了线的风筝一般从巨石上跌落,姜瑶紧闭着双眸,双手在空中挥舞,试图抓住什么,手中的剪刀早已不知晓丢到了何处。 锦时还没意识到发生什么,便闻一声男子的闷哼。 一瞬间小姑娘大脑中天马行空,姑娘不会从石头上跌下来了吧?然后好巧不巧的砸到了什么人? 姜瑶本是等着与大地和积雪亲密接触,没成想失了重心的身子再次有了依托,她的一双手死死的抱着最后一丝救命稻草。 “安全了。”低沉醇厚的嗓音在耳畔响起,姜瑶才睁开眸子。 引入眼帘的是一张棱角分明的脸,她先是惊诧,眸中复又染上喜悦道,“多谢梦公子!” 襄郡王嘴角微弯,将人放了下来,柔声道,“剪梅这种事让下人来便可,何须你亲自跑一趟?” 姜瑶笑的娇俏,“公子这便不知晓了,剪梅插花,自是亲手做,才懂其中趣味!” 抱着梅枝的锦时吐了下舌头,姑娘可真会瞎说!便是有趣味,姑娘也不懂! 姜瑶边说边转过身去,少女明艳的眉眼染着笑意,裙摆在西北风中旋成了一朵喇叭花,刚一转过身,人却楞在当场。 “冷……冷风……” 襄郡王听到声音跟着转过身来,正见冷风站在两米远的地方,阴沉着一张脸,脚上插着一把剪刀。 姜瑶忙跑过去,伸手想拔剪刀又不敢,急的她重复了好几遍,“怎么办?怎么办?” 襄郡王拉着她的手安抚道,“无妨!一点小伤!” 冷风:“……” 公子要不您试试?适才他还在担心公子,完全没注意一把剪刀直冲着他脚而来。 锦时小跑着过去,一手拔下剪刀道,“姑娘,没事了!” 姜瑶:“……” 襄郡王:“……” 那剪刀头上的血啊,她怎么不晓得这丫头还有这么蠢萌的时候? 冷风咬着牙,大冷的天儿,西北风不住的在耳畔呼啸,却吹不干他额上的汗珠儿,他咬着牙道,“锦……时……” “嗯?”锦时无辜的应了一声,还需要帮忙吗? 冷风被气个倒仰,开口道,”你看看剪刀!“ “我看不到啊!被梅枝遮住了!”锦时依旧无辜。 姜瑶没眼看了,不知道下一刻冷风会不会一掌将锦时拍飞? 但实际情况有些让人意想不到,冷风接过锦时手中的梅枝,复又重复道,“自己看!” 锦时看了一眼,啊的叫了一声,将剪刀丢了出去,忙跑到姜瑶身侧道,“姑娘,您哪里伤着了?” 冷风直扶额,咬着牙道,“是我受伤了!” 姜瑶看着这场景有些想笑,锦时闯了祸还不自知,低头看了看冷风问道,“你是需要帮忙吗?” 冷风:“……” 他本来是不需要的,但现在需要了,接下来就看到一个侍卫,在一个身高刚到他咯吱窝的丫鬟的搀扶下,一瘸一拐的往外院儿走。 姜瑶笑着摇摇头,拿了枝梅枝道,“我们也回去吧。” 眼见着冷风二人走远,姜瑶与襄郡王在后面不紧不慢的跟着。 暖洋洋的日光,配上冷冽的寒风,雪地上映衬着一黑一白两道身影,调皮的寒风时不时的将一黑一白两件披风卷到一起,违和却美好。 “阿苏!”男子声音醇厚柔和,轻声唤着。 少女笑眼弯弯,转过眸子来,脆生生的应着,“公子? 襄郡王自袖袋中抽出一枚梅花折枝缠丝金簪递了过去,问道,“喜欢吗?” 姜瑶瞳孔微缩,前世这只簪子便是襄郡王送她的第一件礼物,她奉若珍宝,不肯轻易佩戴,如今再见却再也不想见。 “阿苏?”见其愣住,襄郡王轻唤提醒道,仔细听那声音中还略带了一丝紧张。 她扬起头嘴角弯起道,“阿苏出身乡野,从未见过这种好东西,自然是喜欢的!” 但细看之下不难发现她眼角眉梢微微皱到了一起。 听着这话,襄郡王微微松了口气道,“那我帮你戴上。” “嗯!”少女轻笑点头,低头的一瞬,嘴角的笑意荡然无存。 襄郡王犹自处于欢喜之中,将金簪簪于发髻一侧,又将她原本的那只银簪拿下道,“这只簪子我先帮你收着。” “嗯?”姜瑶抬头望过去,撒着娇道,“那是阿苏人生中第一支银簪,才带了一次,公子怎么好夺去?” 襄郡王嘴角弯起,将那支簪子放在心口处道,“既是第一支那便更应该夺去了!” “哎!公子!”姜瑶伸手去拿,襄郡王却先她一步将簪子举得高高的。 “你还给我!”姜瑶伸手去抢,却怎么也够不到。 襄郡王胳膊低了低,那个高度似是姜瑶踮起脚便能够到。 姜瑶努了把力,踮起脚尖伸手,顺着襄郡王的衣袖手一点一点艰难往上移。 眼见着马上就够到了,姜瑶也如北风中,树梢上挂着的残叶一般,脚下没了根基。 第173章 崩溃 - 招摇农妃 - 余生锦 似是一阵风刮过,人便能被吹倒。 襄郡王嘴角弯着,向后一扬手,本就垫着脚的姜瑶被这么一带,摔进了襄郡王怀中。 襄郡王一回手顺势将人搂住了,姜瑶又羞又窘在他怀中挣扎着。 男子轻笑声自头顶传来,“是你自己跌进来的,眼下却还挣扎?” “我那是中了你的圈套儿!”姜瑶瘪着嘴低低道。 “知道是圈套你还跳?那便是故意投怀送抱了?” 姜瑶嗓子一噎,这是什么鬼逻辑?她是中了圈套之后,才晓得这是圈套的! 男子依旧在给自己的行为找着合适的理由,“你撞疼我了,便要接受惩罚!” 疼个屁,姜瑶抬头,她头撞在他胸膛上,自己的头都不疼,他能疼? 襄郡王一双黑眸映入她清澈的眸底,两只大手将姜瑶的小脸捧起,缓缓低下了头。 “额……”这是要…… 姜瑶下意识去推,某人却快一步在她唇上轻点一下,剪好的梅枝散落一地,而后是狂风暴雨般的侵袭,二人呼吸交缠在一起。 冷冽的寒风呼啸而过,将梅枝散落的花瓣吹起又落下,不知过了多久,少女才红着脸跑开了。 襄郡王看着落荒而逃的背影,嘴角的笑意渐渐加深,抬脚一步一步,踏在雪地上少女踩过的脚印上。 待姜瑶回了屋,锦时还没有回来,她坐在梳妆镜前,模糊的铜镜映衬着少女娇红的面颊。 她气愤的将铜镜拍到,捂着脸,深一下浅一下的呼吸着,适才是怎么了?她不是已经服下锁心环了吗,怎么还有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 也不知过了多久,锦时才累呵呵的从外面进来,边走还边大喇喇道,“姑娘,您可不知道,冷侍卫沉死了!” 姜瑶忙收拾了心情,慌乱的起身,道,“啊……锦时……” 锦时凝眸看着她,疑惑道,“姑娘,你脸怎么这么红?” “额……有吗?”姜瑶迟疑道。 “有!当然有了!”锦时重重的点头道,“是不是插花太累了?锦时来帮姑娘!” 说着锦时走了过来,姜瑶有些局促,她早就将梅枝这茬子给忘了。 “咦,我们的梅枝呢?”锦时四处望望,那可是她付了大代价弄来的,四处瞧不见,便疑惑的望着姜瑶。 姜瑶脑壳有些疼,“额……,被梦公子拿走了……”她胡乱扯着道。 “哦……”锦时长长的哦了一声,那她们岂不是亏了,废了半天的力气剪的梅枝没能带回来,她还去拖着那死沉死沉的冷侍卫走了小半个公主府! 姜瑶心中窃喜,她应该是相信了吧? 正在姜瑶心一点一点儿的放下之时,锦时盯着她的唇看了良久才道,“姑娘的嘴唇怎么肿了?” 姜瑶:“……” 好似是适才那个混蛋咬的……,这么一想,姜瑶的脸一下红到了耳根子。 “脸也红了?”锦时紧张道,“是不是生病了?” 姜瑶:“……” 这丫头的眼能不能不要这么尖,“没……没事,许是适才被风吹了,我休息一会儿便好了……”姜瑶胡乱扯着道。 恰在此时,门外响起扣扣的敲门声。 姜瑶正不知道怎么逃离锦时的目光,这敲门声简直就是及时雨,她忙站起来问道,“谁呀?” 屋外敲门声再次响了起来,却无人应答。 姜瑶小跑着道,“我去开门!” “哎……”锦时伸着手,看着跑的比兔子还快的自家姑娘,呢喃道,“当是我开门的……” 吱呀的一声门被打开,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束梅枝,而后是一个头几乎能顶到门框的人。 姜瑶下意识的去关门,却被门外之人伸手抵住了。 姜瑶一颗心都崩溃了,祖宗你快走吧,锦时在啊,她不想在锦时面前上演少儿不宜的画面! “你的梅花落下了!”男子声音醇厚,略带了些羞赧,就她不好意思似的,自己脸皮也很薄的! “嗯!”姜瑶忙夺过了梅花,伸手再次去关门。 襄郡王大手抵在门框上,垂了眸子望着她道,“适才……” 姜瑶一双眸子往身后瞟,又是眨,又是扯嘴角。 怎么了?襄郡王一脑袋的问好。 恰在此时,锦时的声音传了过来道,“适才怎么了?” 襄郡王:“……” 这什么丫鬟呀?她在屋中,怎么让主子来开门?害得他以为屋中只有姜瑶,险些就将话说出口了! 姜瑶却松了口气,好险好险!可吓死她了! 锦时走了过来,一双眼睛滴溜溜的转关怀道,“郡王爷嘴怎么破了?” 襄郡王:“……” 姜瑶:“……” 怎么会有这么没规矩的丫鬟,主子的事她也敢问! 诡异的氛围在三人之间流淌,锦时犹自道,“可能是被风吹的吧……,我家姑娘的嘴唇也被冷吹肿了!” 姜瑶:“……” 谁能帮她把这丫鬟的嘴堵上? 襄郡王却笑了,深邃的眸子定定的望着姜瑶,挑眉道,“风吹的?” 姜瑶眼观鼻子鼻子观心,假装跟她没关系。 “那看来这风要常常的吹了!”襄郡王笑的开怀,说出来的话却意有所指。 姜瑶没好气的将门关上,去你的经常吹! 关上了门她还狠狠的朝着门口瞪了一眼,锦时站在一旁理直气壮道,“姑娘!我们还要指望襄郡王救老爷呢,您不能对襄郡王态度这么恶劣!” 还没走远的襄郡王一挑眉,这丫鬟……,懂事! 姜瑶扶额,锦时你可长点心吧! 锦时看着自家姑娘的眼神,她说错什么了吗?没有啊……,那姑娘那副无奈的样子是怎么回事? 姜瑶随手将插好的梅枝放在小几上,转身爬上了床,锦时刚欲说话,她便扯了被子将头盖上了。 心好累,前世她怎么没发现锦时这么笨呢?许是那时她也自顾不暇,手忙脚乱没功夫注意别人吧,待她在文昌伯府站住脚时,锦时也将世家大族的规矩学好了。 转眼便到了黄昏,橘色的夕阳打在积雪上,反射出点点碎金,锦时拽着姜瑶道,“姑娘!我刚刚打听到郡王爷一直在府中!” 第174章 腹痛 - 招摇农妃 - 余生锦 一听郡王爷这三个字姜瑶就脑壳疼,她没好气道,“他在养伤!” “但是老爷明日就要被定罪了,郡王爷是不是不打算帮忙了?”锦时急切道。 “他答应过了,就一定会做到!” “什么时候答应的,我怎么不晓得?”锦时一脑门儿的问号。 “折梅之时。”姜瑶随口道,总不能说在去温泉庄子上接锦时之前,便答应了吧。 “哦……”锦时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复又急切道,“那我们去问问郡王爷是怎么打算的吧!” 说着锦时便伸手去拉姜瑶,姜瑶懒得动,也不知怎么的,睡了一觉身子便格外的乏。 “姑娘~~”锦时拉着她的手臂摇来摇去,姜瑶实在拿她没办法便道,“好吧好吧,给我梳妆!” 锦时展颜,笑的尖牙不见眼,扶着姜瑶坐到了镜子旁,简单的梳了个发髻,刚欲簪上金簪便被姜瑶喝止了。 “等等,换一支!” 锦时手顿住,这只簪子比今晨姑娘戴的那只素簪好看多了,姑娘怎么不戴了? 姜瑶瞥开眼,这支簪子毕竟不同于其他,锦时从妆匣子中取了一支步摇为姜瑶簪上,主仆二人便出了门。 一阵寒风刮过,姜瑶身子一凉,小腹一阵坠痛。 走了没多远,锦时便发现了姜瑶的异样,她将人扶好了问道,“姑娘,您没事吧?” 姜瑶想说自己有事,但又不想让锦时担忧,这才道,“没事。” 待到墨竹轩,姜瑶额前的发丝已然被汗珠浸得一缕一缕的。 锦时带着哭腔道,“姑娘您怎么了?您可别吓我!要不我们先回去吧。” 姜瑶疼的眼前有些模糊,咬着牙道,“都到这里了,便进去歇歇脚吧……” 现在让她回去,她怕是也走不回去了。 此时冷四风正在院中不知干什么,见姜瑶来了,唤了一声,“阿苏你来了?” 锦时抬头望了过去,眸中满是疑惑,他才意识到什么,讪讪的改口道,“原来是甄四姑娘!” 姜瑶一抬手道,“免礼!” 呦呵!冷四风瞪着双眸,还真别说,阿苏这个样子,还真有点儿大家闺秀的模样。 姜瑶却没心思搭理她,在锦时的搀扶下往厅中走。 “诶……,甄四姑娘,我家公子不在院中。”冷四风伸手阻拦。 哼!阿苏冒充了还没一日甄姑娘,便连个眼神都不给他了,这怎么行? “不在?那我进去坐会儿……”姜瑶强撑着道。 “怕是不方便吧!”冷四风边说眉毛边上下跳跃,显然是故意的。 怎么就不方便了,这院子她都住了大半月了,如今不过是进去休息一会儿,冷四风竟跟她说不方便! 刚这么一想,姜瑶肚子更疼了,腿也更软了,反驳的话还未说出口,人便顺着锦时的手臂滑了下去。 “哎!甄姑娘!”冷四风见情况不好,忙一手将姜瑶捞了起来,面上的不正经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是满脸的担忧。 锦时吸着鼻子道,“我家姑娘身子不舒坦……” “那你怎么不早说!”冷四风嗔了一句,还没来得及去搀扶,姜瑶便眼前一黑晕倒了。 恰在此时,襄郡王听了声音从厅中出来,正见姜瑶缓缓倒下的身体被冷四风接住。 那一瞬间,似是厨房的醋缸被砸了个窟窿,淹没了整个院子,他呵斥道,“四风!你做什么?” 冷四风伸出去的手一僵,将到手的人交给了锦时。 锦时哪里扶得住,抱着姜瑶往地上堆,襄郡王这才看清楚情况,大步过去,将姜瑶打横抱起往内室走去。 锦时还一副不嫌事大的模样道,“郡王爷您不知道,那个四风拦着我家姑娘,不让她进门,否则我家姑娘也不会晕倒在院子中!” 一股凉风吹过,冷四风身子凉透了,他只不过开了个玩笑,这丫头怎么还记仇了,果然是女子得罪不得,这么快就造报应了。 襄郡王听了进去,却没有发作,吩咐道,“去请忠叔!” 锦时屁颠儿屁颠儿的跟进了内室,襄郡王将人放在床上,吩咐道,“去打热水!” 锦时哦了一声,拿起盆子出去了。 许是进了屋,暖和了些许,姜瑶模糊的意识渐渐清晰,她捂着小腹,拢紧烟眉,低低呢喃道,“疼……” “哪里疼?” 姜瑶闭着眼睛,似是没听到问话一般,不住的重复呢喃着,“疼……” 姜瑶捂着肚子蜷缩在床上,额上的汗珠不住的往外冒。 襄郡王伸手进被窝摸了摸,姜瑶小腹处一片冰凉。 恰在此时锦时端着热水进了屋,看到床上的情景愣了一下,襄郡王好似在摸她家姑娘? 襄郡王回头吩咐道,“去拿个水袋来!” “是!”锦时应了声出去了,许是她多心了吧,适才定看错了。 冷风伤了脚,眼下正搬个凳子坐在廊下,锦时跑过去问道,“哪里有水袋?” 冷风看了她一眼,不屑道,“没有!” “怎么会没有呢?你是不是记恨我家姑娘早上不小心将剪刀丢在你脚上,不肯给我们?”锦时一肚子的怨气一口气说完。 冷风瞥了她一眼,看她是真着急,复又往里屋的方向望了望,心道又开始作妖儿了! 他长出了口气道,“去大厨房要!” 锦时哦了一声便往外跑,冷风眉头纵得紧紧的,冲着她的背影喊了一嗓子,“你知道大厨房在哪里吗?” 锦时脚步顿住,回头急得直哭,“我不知道!” 冷风一头的黑线,“不知道你跑什么跑?”话落他起身带着人走了。 “你怎么走这么慢?”走了没多远,冷风便回头不耐烦道。 锦时呼哧呼哧的边小跑着边道,“你不是伤了脚吗?怎么还走这么快?” “习惯了……” 锦时赶了上来,催促道,“你走的快,你倒是去拿啊,干嘛等我?” 说的也是,锦时脚程慢,若是冷风几个纵身,这个时候已经拿了回来。 冷风无奈的看了看身后道,“别急,你家姑娘死不了!” “你怎么能保证?”锦时态度差了两分。 第175章 开药 - 招摇农妃 - 余生锦 冷风默了默,还真都是野丫头,说话没一点顾及,他长长的出了口气道,“祸害遗千年你没听说过啊?” 锦时愣了一下,随后握着小拳头追着冷风打,“你才是祸害!你才是祸害!” 那厢襄郡王急的在屋中直踱步,一会儿看看窗外忠叔还没到,再一会儿望望门口,锦时还没回来。 他看着热气腾腾的热水,泡了一块儿帕子拧干,搭在了姜瑶的小腹上。 姜瑶轻哼两声,眉头依旧紧紧的蹙着。 襄郡王坐在床侧,握着她的手轻声安抚着。 冷四风是提着忠叔落在院中的,忠叔大脑也有晕,在院中转了一圈儿才找到门的方向。 冷四风拉着他急道,“这边!” 忠叔提着袍摆上了台阶,大步的往屋里走,刚一进屋就见襄郡王正拉着姜瑶的手,凑在嘴边轻轻蹭着。 一瞬间大脑中电火石花闪过,忠叔麻溜儿的上前道,“公子,让老奴看看!” 边说他还边看了看襄郡王的嘴和手,没有起红疹吗? 那这姑娘得好好照看,没准儿他家公子就此便结束了光棍儿生涯呢! 襄郡王回头起身道,“忠叔,快给阿……给她看看!” 忠叔坐到了床边,伸手搭脉,越搭眉头皱得越厉害,看的襄郡王心惊胆战的。 不知过了多久忠叔摇摇头长长的叹了口气,道,“且先开个药方吧。” 襄郡王拧着眉头,忠叔摇头什么意思,是没救了吗? “怎么样了忠叔?”冷四风忍不住追问道。 “没事!”忠叔回道。 “没事还摇头,可吓死我了!”冷四风抱怨道。 忠叔瞪着眼道,“我没事,但这姑娘有事!” 哎!公子的媳妇是有了,但是小世子就难有了,忠叔再次叹了口气,摇着头一脸的心痛。 看得襄郡王和冷四风心都提起来了。 “她怎么了?”襄郡王抓着忠叔问道。 忠叔看了看襄郡王欲言又止,终归只化作一声叹息,他说出来不知道公子能不能接受,哎! 冷四风急道,“是不是没救了?” 忠叔刚提笔,闻言起身,指着冷四风的鼻子道,“你才没救了呢!你怎么能这么咒人家姑娘呢!” 冷四风一拍大腿,“那到底怎么了?” 忠叔长长的叹了口气,道,“这姑娘气血瘀滞,身子极寒,怕是……怕是再难生育!” 襄郡王与冷四风齐齐松了一口气,原来是这样,还以为人真的要死了呢! 襄郡王蹙紧眉头道,“开药吧,先帮她止疼,至于生育一世且先不要让她知晓。” 二人齐齐点了头,忠叔边叹气边开药。 忠叔开好了药,去拿水袋的二人才回来。 锦时抱着水袋累的呼哧呼哧的,将水袋灌了热水,望着容色苍白的姜瑶,眼泪吧嗒吧嗒的掉。 “大夫,我家姑娘怎么样了?” 忠叔摆摆手示意人都出去,冷四风看着一脸憔悴的姜瑶,他都晓得了,还轰他做什么? 遂伸手推了推一侧的冷风道,“忠叔让你出去呢!” 冷风不屑道,“是让你出去!” 向来都是他能在场而冷四风不能在场的,还没有一次是冷四风能听,他不能听的。 忠叔看着你推我攘的二人道,“都出去!” 二人转身,刚走到门口,又闻忠叔道,“公子也出去吧。” 额…连公子都轰出来了?难道除了生育困难还有其他的隐情?冷四风思忖着。 襄郡王沉了沉,见忠叔与锦时二人均看着他,他轻咳两声道,“忠叔但说无妨!” 锦时一双眼睛定定的望着襄郡王也跟着咳嗽两声,那意味在明显不过,大夫让你走啊,你赖着不走,让大夫怎么说。 襄郡王尴尬极了,转过身去往前走了两步,你以为他是要出屋子?他一屁股坐到了姜瑶的窗前,从被子中拿出一条湿热的帕子,递给了锦时。 锦时:“……” 这……姑娘……襄郡王……他们…… 忠叔眼观鼻子鼻子观心,二人都亲密到这个地步了吗?那公子听了也无妨吧? 他也跟着轻咳两声问道,“锦时啊,你家姑娘还没来过葵水吧?” 葵水?襄郡王想到什么脸俶的一下就红了,这两个字他好像在话本子上看到过,是女子私密的事儿。 忠叔偷偷瞥了自家公子一眼,让你不走,让你非要听,脸红了吧? 锦时点点头道,“嗯!还没来过!” 忠叔摸着胡须点头道,“你家姑娘这是葵水已至,但气虚血滞流不出来,才疼成这个样子,你且好好照看着,待服了药再看看情况!” 锦时重重的点点头,悄咪咪的抬眼去看襄郡王,襄郡王正看着忠叔,兀的与锦时的目光对上,忙垂了眸子。 锦时心中嘀咕这话题不适合梦公子听吧?他怎么还好意思赖在这里不走? 襄郡王脸复又红了红,但心中却在给自己找着理由,阿苏都是他的人了,有什么是他不能知晓的? 锦时脆生生的应了,“我知道了,谢谢大夫!” 忠叔嘱咐过后,看了看面红如霞的自家公子,提着药箱离开了。 襄郡王轻咳两声道,“柜子中有被子,锦时给你家姑娘换一床!” “哦……”锦时不甚在意的应了,姑娘盖着襄郡王盖过的被子着实不太好,还是换一床吧。 待她揭开老被子才发现,被子中有一小块儿是湿的,是了,她怎么忘了适才襄郡王是用热帕子给姑娘暖肚子的,定是被帕子沾湿的。 这么想来,她对厚脸皮的襄郡王也多了两分好感。 她回头看了一眼,襄郡王背过身去,锦时犹豫一瞬道,“襄郡王,我要给我家姑娘换被子了!”言外之意便是您不回避一下吗? 襄郡王淡淡的应了一声,“嗯!”脚下却没有动。 锦时等了一会儿,见人依旧背对着床负手而立,她轻咳两声提醒。 襄郡王默了默,回头问道,“需要帮忙吗?” 锦时嗓子一噎,她是这个意思吗?怎么会有人脸皮这么厚? “不……不用了……我自己来……”锦时结巴着道。 第176章 冒充 - 招摇农妃 - 余生锦 襄郡王转回头,小样儿的,我还治不了你一个小丫头! 锦时灰溜溜的给姜瑶把被子换了,换过之后才意识到,自己紧张个什么?该紧张的也是襄郡王! 她抱着被子,在襄郡王身侧停了停,重重的哼了一声。 襄郡王嘴角微弧,这小丫头还挺有脾气的,若不是她在场,他都不用装模作样的,自己便将被子换了,还不晓得是谁碍了谁的事儿呢! 锦时再次哼了一声,不甘不愿的抱着被子出去,心中还在腹诽,高高在上的襄郡王,没成想也是个厚脸皮的,还能笑得出来! 襄郡王看着锦时离开的背影,微微摇了摇头,悄咪咪的走到了姜瑶的床前坐下了。 没一会儿的功夫药便被熬好端上来了,锦时也恰好回来。 小厮端着药正要进屋,锦时忙叫住了人道,“是我家姑娘的药吗?我端进去吧!” 小厮将托盘递了过去,锦时端着药进屋,一看屋中情景,心口这气瞬间攻到了脑瓜门儿。 襄郡王怎么可以坐姑娘的床!锦时快步走过去,压着性子道,“郡王爷,药熬好了。” 襄郡王看了眼身侧的小几道,“放这吧。” 锦时瞥着他道,“我要给姑娘喂药了。” 襄郡王连头都没抬,将姜瑶扶了起来道,“我来吧,你出去!” 我出去?锦时指了指自己的鼻子,你一个男子在我家姑娘的闺房,还让我出去? 诶?好像不是她家姑娘的闺房诶! 襄郡王让姜瑶靠在怀中伸手端过药,轻轻吹了几下,才一勺勺的喂着。 锦时就站在一旁,瞪大了眸子,不应该是这样的! 她客套道,“郡王爷还是奴婢来吧,住在府上本就打扰了,怎么再劳烦!” “不劳烦!”他乐意之至,等阿苏进了文昌伯府,他想照顾都没机会了! 几近黄昏之时,坤宁宫中传出一声茶盏碎裂的声响。 皇后头上凤钗颤动,撞击到一起发出叮铃脆响,女子咬牙切齿的声音传来,“梦景睿!他本宫正愁抓不到他的把柄,刚刚陷害过太子,竟还敢窝藏文昌伯之女,那便让刑部尚书去抓人!” “是!皇后英明!”下首的靖远侯嘴角露出奸计得逞的笑容。 “哥哥快快请起,朝堂上本宫与太子还要仰仗哥哥。”皇后抬手示意,面上笑容诚恳无比。 靖远侯在小太监的搀扶下起身,笑的开怀,“皇后娘娘请放心,微臣定当鞠躬尽瘁辅佐太子。” 皇后满意的点点头。 许是迫不及待,靖远侯入宫之前便派人去公主府门口儿看着了。 他是恨毒了襄郡王的,一个没爹没娘的野孩子罢了,竟屡次坏他好事,先是抢回了贡品,害得他劳民伤财,不得不将文昌伯推出去顶罪。 若非襄郡王想保文昌伯的女儿,他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放过那条漏网之鱼,要怪就怪那个丫头扯上了襄郡王,只要是襄郡王想保之人,他便抑制不住的想踩一脚! 这厢襄郡王刚给姜瑶喂过药,那厢冷风便来禀报,“公子,府外有人盯梢!” 禀报过后,冷风附耳过来,低低道,”是靖远侯的人!“ 襄郡王容色微沉,靖远侯是太子的舅舅,如今太子被禁足,加之之前劫贡品一事,怕是恨毒了他。 他垂眸看像床上疼的小脸皱成一团的女子,是冲着阿苏来的! 锦时似是感觉到了什么,紧张道,“郡王爷这么看着我家姑娘做什么?” 边说她还边双手护住姜瑶。 襄郡王也不瞒她,直言道,“靖远侯是冲着你家姑娘来的,你可愿救她?” 锦时一听,眼泪登时淹没了眼眶,急急问道,“郡王爷不救我家姑娘吗?” “公主府之人自然无人敢欺,便是个小厮本郡王也能护他周全,但你家姑娘是侵犯,若刑部来拿人,公主府没有府兵,我想护也护不住!” 锦时一听这话,大滴大滴的眼泪往下落,“那怎么办?官兵一来,锦时就算拼得一死,也护不住姑娘呀!” 襄郡王眸光深邃两分道,“你有这心便有办法,从现在开始,你听我,我定护住你家姑娘,但你怕是要受一番苦。” “锦时什么苦都能受!”襄郡王话音刚落,锦时便匆匆忙忙接话道,生怕一个迟疑,襄郡王便不管她们了。 “好!冷风,你将人带下去换身衣服。” 冷风微垂了眸子,拱手应了一声便带着锦时离开了。 待到锦时再回来之时,已然一副大家闺秀的模样了。 锦时生得清秀,穿上大家闺秀的衣服,再施些粉黛,那模样倒不输给京中的大家闺秀。 襄郡王看了满意的点点头道,“用披风遮住脸,切记不要说话!” 锦时重重的点点头,眸中还带着泪水道,“郡王爷,我家姑娘就交给你了,你一定要护住她!” “嗯!你且安心,冷风你带锦时上马车,往城外跑,能跑多远便跑多远,尽量不要与刑部之人起冲突,保命要紧!” 冷风拱手应了。 锦时却唤住了襄郡王道,“郡王爷,冷侍卫脚伤了!” 冷风的心一下就欢快起来了,这丫头是在关心他,襄郡王看了看冷风的脚问道,“你脚可有大碍?” 冷风拱手回道,“公子放心,并无大碍!”锦时那丫头都知道心疼他了,他一定要护锦时周全。 “可是……可是……”锦时支支吾吾道,“可是我怕冷侍卫会拖后腿!”她终究还是说出了自己心中的疑虑。 冷风:“……” 翻转太快了,适才还在云端,一瞬的功夫便被这丫头扯下深谷了,什么叫他会扯后腿,他就算是断了腿,也不可能扯锦时的后腿! 冷风没好气拱手道,“公子,属下定能完成任务!” 说着他也不搭理锦时,扯着她的手腕,便将人带上了一辆颇为豪华的马车从后门离开了。 此时刑部之人还没有到,靖远侯的人也只是盯梢儿,不敢真的去抓人,见一姑娘被扶上马车,便派了人去报信,其余人尾随其后。 第177章 入宫 - 招摇农妃 - 余生锦 刑部尚书揉着脑瓜仁儿,懒得听靖远侯在那吐沫星子横飞,区区一个女子,有襄郡王护着,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便罢了。 奈何靖远侯是个不省心的,竟大摇大摆的登门责问此事,放眼京都,谁不晓得靖远侯是太子外祖家舅舅,他是真的不想参与朝堂之争! 茶过两盏,靖远侯也摸透了刑部尚书的意思,他皮笑肉不笑道,“尚书大人可知本侯前来,是授了何人之意?” 一听这话,刑部尚书脑仁儿更疼了,这是赤果果的威胁! 他谦逊道,“还请侯爷明示!” 靖远侯心中得意,让你拿乔,还不是要乖乖就范?他挺直了腰板儿道,“是皇后娘娘的意思!” 刑部尚书沉了沉,心道还不是你去吹的耳边风?皇后既是知道了就不好办了,他抓人得罪了襄郡王,襄郡王自然不足为惧,但他背后是宁国公府、陛和太后,若不抓人皇后若是告到陛下面前,让陛下为难,怎么发落文昌伯府的女儿他不晓得,自己肯定是得背锅的! 刑部尚书端茶啜了一口道,“许是襄郡王并不知晓,那姑娘是钦犯,本官即刻便走一趟公主府,询问情况。” 靖远侯嘴角笑的阴森,这老狐狸,抓人便抓人,还要先将襄郡王的包庇之罪撇清,免得陛下那边不高兴! 恰在此时,有小厮来禀报,说是公主府中有女子乘着马车,朝着城门口疾驰而去! 靖远侯眉头蹙的紧紧的,都是这老狐狸拖延时间,若是让人跑了,他非得给这老狐狸记一笔不可! 刑部尚书却暗暗舒了口气,好在人跑了,只要不是在公主府,在外面哪里抓人都可以! 兵围安乐长公主府,想想他就觉得头上的乌纱帽在晃悠,待点齐了衙役,兵部尚书带着人直奔城门口儿。 那厢公主府中冷四风来禀报,盯梢儿之人已经撤了之时,襄郡王才抱起沉睡中的姜瑶,上了另一辆马车,朝着皇宫而去。 冷四风坐在车辕上,催促道,“陈叔再赶快一些,务必要在宫门落钥之前赶到皇宫!” 有靖远侯的人跟着,锦时跑不了多远,被抓之后便什么也瞒不住了,刑部的衙役还会折回来,公主府已经不安全了! 陈叔一扬马鞭,啪的一声抽在马屁股上,马车颠簸得少女轻哼几声。 襄郡王将人抱紧,柔声安抚道,“阿苏,你且忍忍,马上就安全了!” 姜瑶似是抓着救命稻草一般,紧紧的攥着襄郡王的锦袍,额上大滴大滴的汗水往下落。 “疼……”姜瑶不住的嘤咛着,襄郡王一双大手搓热,覆在她的小腹上,源源不断的传递的热量。 不知过了多久,车外陈叔一拉马缰,骏马长长的嘶鸣一声停在了宫门口。 恰在此时,宫门缓缓的关上。 冷四风纵身一跃,忙道,“等等!” 守城门的侍卫皱了皱眉道,“落钥了,落钥了!” 冷四风死死的抵着门,高声道,“等等,襄郡王发病了,谁敢阻拦医治?” 感受到手下力道减了,冷四风高声斥责道,“没看到是安乐长公主府的马车吗?还敢关门,脑袋不要了吗?” 领头之人心有些发颤,上前几步道,“襄郡王恕罪,小的冒犯了!” 说着他伸手去掀车帘,冷四风心中一紧,公子当会将阿苏藏好吧? 正这么想着,便闻马车中猛烈的咳嗽几声,守门的侍卫刚一打车帘,便见襄郡王一口鲜血喷出,吓得他魂儿都没了。 “快!快开门,让公主府的马车进去!”侍卫大声喊道。 冷四风心定了几分,再次跃上车辕,陈叔扬了马鞭,马车绝尘而去。 守门的侍卫低低吩咐道,“快去禀报皇后娘娘,就说襄郡王入宫了!” 寻常官家只能将马车赶到宫门口,饶是襄郡王发病,马车也只能赶到第二道宫门。 待下了马车,冷四风扶着摇摇欲坠的姜瑶,说是扶着,其实姜瑶整个人的重量都靠冷四风两只手支撑着,襄郡王走在前侧,由忠叔扶着,又是咳嗽又是吐血的才将人糊弄过去。 待到了后宫门口,隐隐约约见到门口影影绰绰,似是在等什么人。 襄郡王凝了眸子吩咐道,“四风你去看看!” 冷四风悄咪咪的走了过去,又趁着没被人发现悄咪咪的回来禀道,“公子,是皇后身侧的大太监!” 襄郡王长长出了口气,竟然这么快便得到消息了! 他低低吩咐几句,冷四风便大摇大摆的朝着门口而去。 “呦!是李公公,怎么这么晚了,还在这里?”冷四风佯装才发现一般问道。 李公公向他身后望了望,见他身后空无一人,他眼珠一转笑着应和道,“我当是谁呢,原来是襄郡王身侧的冷侍卫,这么晚了,怎么还在宫中走动?” “也不瞒公公,我这才刚入宫,我家公子发病了,恰好距皇宫不远,寻思着还是来宫中医治妥帖些,这便来了!”冷四风随意扯着谎。 李公公忙关怀道,“那咱郡王爷呢?” 冷四风心中好笑,你跟谁咱呢?谁还不知道你堵在这里是做什么?他故作悲痛道,“郡王爷在后面,此次发病来势汹汹,便是乘坐轿撵也快行不得!” 李公公笑眯眯,道,“不急不急,郡王爷身子要紧,这里有奴才给看着,这扇门定不会关了的!” 嘴上虽这么说,他心中却在想,正好皇后娘娘也还未到,若是襄郡王先到了他一个人还真未必拦得住,更何况是拿人! 正在李公公窃喜之时,襄郡王已然趁着宫人不注意抱着姜瑶翻墙进去了! 后宫的墙,不比第一道宫墙那般高,襄郡王抱着人,脚下在墙体上一蹬,便跃上了墙头儿。 待到皇后在瑟瑟冷风中等在宫门口儿,待拿人之时,襄郡王已然抱着姜瑶入了颐荣宫。 听了宫人禀报,苏嬷嬷赢了出来道,“郡王爷这个时候怎么入宫了?” “苏嬷嬷,我是来求皇祖母救命的!”襄郡王看着怀中的女子,语带恳切道。 第178章 遛食 - 招摇农妃 - 余生锦 苏嬷嬷望了望襄郡王怀中的女子,倒是个美人坯子,她恭恭敬敬道,“郡王爷且等等,奴婢去通禀一声。” 襄郡王点头道,“有劳了!” 苏嬷嬷转身进殿,没一会儿的功夫,复又出来道,“郡王爷,太后请您进去。” 皇太后身着常服,斜倚在贵妃榻上,见襄郡王果真抱个女子进来,眸光闪了闪,有意无意的向他怀中望去。 “睿儿,怎么这么晚还入宫来。”皇太后有些漫不经心的问道,她的注意力都在那女子身上。 襄郡王噗通一声在地上,恳切道,“皇祖母,您救救甄姑娘吧,甄姑娘腹痛难耐,睿儿不知如何是好,只寻思着皇祖母是睿儿最亲近之人,便一路抱着她来寻皇祖母救命!” 皇太后挑挑眼皮子,襄郡王那句最亲之人成功的讨了太后的欢心,只是太后心中委实有些不是滋味,她的外孙竟为了这女子乱了分寸,往日他是何等沉稳? 她轻咳两声道,“当真是你一路抱过来的?” 襄郡王自五岁起便生了怪病,一碰女子不出一盏茶的功夫身上便会起红疹,他竟能一路抱着姜瑶,这不得不让皇太后在意。 “是!”襄郡王听懂了太后的用意,肯定的点点头。 太后招招手道,“抱过来哀家看看。” 襄郡王依言上前,苏嬷嬷用手按了按姜瑶的披风,那张瘦弱苍白的面庞袒露出来。 皇太后看了两眼才道,“倒是个俏丽模样的,只是瘦了些,当是好好补补。” 这明显的相看外孙媳妇的语气,襄郡王心中有了底,长长的舒了口气。 皇太后吩咐了人去请太医,便摆手道,“抱去偏殿吧。” 这可是她的外孙媳妇,可不能还没进门儿便香消玉殒了,只是这外孙媳妇的出身怕是低了些,那几个高门贵女又生的出众的,她都是见过的。 襄郡王却没有动,依旧抱着姜瑶跪在地上,他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欲言又止。 “还有事?”皇太后微微蹙了眉头,适才睿儿不是还风风火火要救人吗?眼下怎么不急了? “睿儿可是还有其他事?”说着皇太后目光瞥向姜瑶,八成还跟这姑娘有关吧? 襄郡王抱着姜瑶的手紧了紧,道,“适才睿儿入宫之时,宫中之人多番阻拦,日前因着太子之事,得之人诸多,眼下皇后娘娘怕是还在宫门口堵睿儿呢,睿儿怕将甄姑娘放在宫中……” 太后狠狠的皱了一下眉,皇后私下里容不得人也便罢了,竟当众堵人! 不过一瞬太后复又展平眉角,笑着道,“这姑娘放在皇祖母这里,你尽管放心!” “多谢皇祖母!”襄郡王压抑着嘴角的笑意,这个时候,皇后当是还在等着抓他们呢吧?等来的是什么,谁知道呢! 此时后宫门口儿,皇后乘着轿撵,忍着冰刀子似的夜风,就等着抓人呢。 李公公依旧笑眯眯的,但明显可以看出,此时的他皮笑肉不笑。 “冷侍卫,襄郡王怎么还没有来?不是又出宫了吧?” “不会!”冷风大手一挥道,“公子若是出宫,定会派人知会我的,眼下怕是病的太重,在半路休息呢!” 说完他瞟了一眼被夜风卷的七扭八歪的轿帘,暗啐了一口,冻死你,让你不安好心,还想抓阿苏,阿苏早就进去! 皇后娘娘搓搓手道,“那本宫去看看吧,本宫没出来遛食恰好遇上也便罢了,眼下遇上了,睿儿若真出什么事,本宫无法向陛下交代!” 遇上?冷四风瞥了轿帘一眼,别给自己带高帽子了,这天都黑了,你说你出来遛食的,你们家出来遛食还坐轿子?是你遛还是轿夫遛? 腹诽归腹诽,冷四风还是拱手道,“怎敢劳烦皇后娘娘,夜黑风高皇后娘娘还是先回宫吧,若是吹病了我家公子又要自责了,待我家公子过来了,再差人去禀皇后娘娘,也好让皇后娘娘安心!” 皇后向外望了望,前宫的风更大,她可不想为了襄郡王那个没教养的野孩子,把自己吹病了。 “且再等等吧~”皇后摆了手道,但这夜风还真是冷! 冷四风也不多劝,没多一会儿的功夫,苏嬷嬷便到了。 她恭敬上前行礼,问道,“今夜风这般大,太后娘娘让奴婢来问你问,皇后娘娘没有在宫中歇息,怎么来这后宫门口儿了?” 太后怎么晓得的?坐在软较中的皇后身子一震。 冷四风一副欠揍的模样道,“皇后娘娘说她遛食恰好路过!”这睁眼说瞎话的借口,也就是说给冷四风这个不敢反驳之人听听,说给别人听,说也不是傻子。 说完他便感觉到,隔着轿帘那抹难以忽视的目光。 就你多事,皇后暗啐了一口,苏嬷嬷倒也不客气,问道,“听闻襄郡王入宫了,皇后娘娘当真是来遛食的?” 这话问的极巧妙,要么睁眼儿说瞎话,承认自己是来遛食的,要么就得承认自己是来堵襄郡王的。 皇后尴尬的笑了两声道,“晚膳用的多了些,便出来走走!” 苏嬷嬷也跟着笑道,“太后知皇后娘娘喜遛食,这一听说皇后娘娘出来了,便嘱咐老奴给皇后娘娘送件披风,夜黑风高的皇后娘娘走回坤宁宫可别吹病了!” 冷四风差点儿就笑出声了,后宫的唇枪舌剑还真是高明,苏嬷嬷将手中的披风递上,皇后乖乖的下了软较,披上披风往回走。 第二日便传来消息,皇后昨夜被寒风吹病了! 太后刚瞧了依旧躺在床上的姜瑶回来,心中正烦躁呢,一个丫头身子寒成那样,来个月信便疼的死去活来的,日后怎么为睿儿开支散叶? 看那手上的冻疮,一看便知是穷人家的丫头,这身份又怎么配的上她捧在手心中的外孙儿! 恰在此时,有宫娥进来禀报道,“禀太后娘娘,皇后娘娘病了,说是昨夜染了风寒!” 皇太后皱着眉头,忍着心中的不耐烦道,“苏嬷嬷,备些补品给皇后娘娘送去,顺道……”,说着她示意苏嬷嬷附耳过来。 第179章 口谕 - 招摇农妃 - 余生锦 苏嬷嬷听了无奈的笑了笑,皇后没事作什么妖儿?病了便病了还刻意派人来禀太后,不就是寻思着昨夜让她自己走回宫又累又冷,心中不舒坦,想让太后自责吗? 没多大一会儿的功夫,坤宁宫的李公公小跑着进殿道,“皇后娘娘!苏嬷嬷带着补品朝着咱们这边过来了!” 皇后忙躺回被窝道,“快看看我脸色够不够苍白?” “够了够了!”李公公道,“奴才给您扑的粉,苍白的恰到好处,保证苏嬷嬷看不出来,还能让皇后娘娘看起来病的极重!” 皇后嘴角扯出阴森的弧度,一会儿她便要好好的折腾苏嬷嬷一番,看她下次还敢不敢拿着鸡毛当令箭! 没一会儿的功夫,有宫人来禀道,“苏嬷嬷来了!” 皇后撑着病弱的身子道,“让她先候着,给本宫梳妆!” 小宫娥出去传话道,“嬷嬷且先等等,皇后娘娘正在梳妆!” 苏嬷嬷看了看这四面八方刮来的西北风,这是要将她晾上一段时间了! 她笑着道,“我今儿来,一方面是奉太后之名,给皇后娘娘送补品,听闻皇后娘娘病了,太后分外忧心,二是来传太后口谕的,若是皇后不便,这口谕便等皇后娘娘方便了再传也不迟!” 小宫娥麻溜儿的进去禀报,皇后娘娘可以晾着苏嬷嬷,但太后的口谕是晾不得的! 皇后嘴角勾着,扬了扬眉道,“口谕?” 她倒是想不出,这个时候,太后有什么事需要传口谕的,难不成觉得送了补品不够郑重?还要专程传个口谕安抚于她? 想到此处,皇后漫不经心道,“让苏嬷嬷进殿内侯着吧~” 小宫娥领命出去,皇后穿戴整齐,未戴钗环,苍白着一张脸便出去了。 苏嬷嬷一副不知道她怎么病的模样,行了礼便道,“听闻皇后娘娘染了风寒,老奴奉太后之命,给皇后娘娘送些补品,顺道问问娘娘可是昨夜遛食被风吹病的?” 这不是明知故问吗?皇后气得咬牙切齿,面上却依旧一副虚弱的模样道,“是臣妾的身子不顶用,才在外面走遛了一会儿,便染了风寒,劳烦太后惦记了!” 苏嬷嬷嘴角几不可查的闪过一抹笑意,那便是承认了,她挺直了腰杆儿道,“奴婢奉太后的口谕而来,劳烦皇后娘娘了!” 皇后在宫人的搀扶下,虚弱的跪在地上,心中还在腹诽,这该死的老太婆,给她折腾病了,听她几句歉意之言,还要跪着! 苏嬷嬷笑着道,“昨夜太后体恤皇后娘娘,专程让老奴送了披风给皇后娘娘,没成想皇后娘娘还是染了风寒。” 皇后越听越得意,这死老太婆接下来当是承认是自己的错了吧? 没成想苏嬷嬷话锋一转道,“坤宁宫的奴才伺候如此不尽心,明知昨日风大,不思多备两件披风,太后口谕,每人去净事房领二十大板,以儆效尤!” 额……皇后有些傻眼,赏什么?二十大板? 说完苏嬷嬷看着皇后目瞪口呆的模样,心中颇为痛快,道,“皇后娘娘还不谢恩?” 皇后咬着牙,长长的护甲嵌入肉中,直到掐出血来尤不自知。 良久,苏嬷嬷才再次提醒道,“皇后娘娘?太后可是在为皇后娘娘出气,皇后娘娘迟迟不领旨,难不成没有染风寒?” “臣妾谢太后恩典!”皇后压着牙接下口谕。 待到苏嬷嬷走了,李公公才爬着过来道,“皇后娘娘救救奴才,救救奴才!” 敬事房不归皇后管,太后口谕让去敬事房领罚,便不会轻打,二十大板不够要他们命的,但足以皮开肉绽! “本宫救不得你!去!”皇后咆哮着,她若是救人,便得承认自己没有染风寒,是虚张声势,若不救,她满宫之人便都要受惩罚! “太后!”她紧紧咬着压根儿,从牙缝中挤出这两个字。 远在颐荣宫的太后猛地打了一个喷嚏,苏嬷嬷笑着道,“太后可是也染了风寒了?” 太后笑着道,“八成儿是皇后在骂哀家呢!” “苏嬷嬷也不恼,低低的笑着道,“太后您没看到,皇后娘娘一听要赏板子,楞在当场恨不得真的晕死过去!” 太后笑眯眯的,道,“在哀家面前耍她那点儿小心思,合该她受罪!走,去看看哀家的外孙媳妇儿可醒了!” 说着,太后在苏嬷嬷的搀扶下,网偏殿而去。 姜瑶正揉着眼睛,看着锦被粉帐发呆,这又是哪里?她就睡了一觉,怎么又换了个住的地方? 恰在此时,小宫娥的声音响起,“给太后娘娘请安!” 太后!姜瑶头有些晕,太后怎么来了?她顺着床缝往外望,太后正在苏嬷嬷的搀扶下往床侧走来。 太后怎么来了?以太后的身份是不大可能出宫的,唯一的可能便是她入宫了,她怎么可能入宫了?! 脚步声越来越近,姜瑶忙闭上了眼,管他呢,先装死再说! 太后慈爱的声音传来,“襄郡王送来的那位姑娘可醒了?” 小宫娥回道,“回禀太后,适才床上有动静,奴婢还未来得及查看!” “那当是醒了!”老太太的声音依旧慈爱。 床上躺着装死的姜瑶心中腹诽,好好的襄郡王干嘛要将她送入宫,她麻溜的爬起来,打了床幔穿鞋下床行礼请安。 “太后娘娘万福金安!”一个标准的大家闺秀礼节,虽不是什么大礼但也中规中矩。 “呦!你看这丫头,多招人喜欢!”太后笑眯眯道。 姜瑶没有抬头,依旧半蹲着,前世这老太太可不是这么说的,前世多年她都觉得自己配不上襄郡王,见了她从来都不假辞色,如今许是没了与襄郡王那层关系吧,太后对她的态度倒是好多了! “快起来吧!你身子正虚弱呢,赶紧到床上去!”太后眉开眼笑,这丫头比她想的要知礼一些。 姜瑶微微弯身谢过了太后才上了床,苏嬷嬷颇有眼色的将床幔束到了一侧,方便二人说话。 姜瑶虽是在床上,但也是半跪着,不敢真的跟太后平起平坐。 第180章 按摩 - 招摇农妃 - 余生锦 太后满意的笑了笑,慈爱问道,“你与襄郡王是怎么结识的?” 姜瑶思忖片刻,她现在是甄招摇,遂道,“小女探亲途中路遇劫匪,是郡王爷救了小女。” 太后点点头,道,“救命之恩,确实当以身相许!” 姜瑶:“……” 她忙摆手道,“太后!不是您想的这样,我与郡王爷……” “我……”说着姜瑶脸颊不禁红了。 太后笑着打趣道,“这孩子,你看还脸红了!” 姜瑶低低道,“太后误会了,郡王爷于小女有救命之恩,小女不忍郡王爷被误解,又不知如何解释,这才局促的脸红了。” 眼下她有些后悔了,就应该在床上装死到底的,她干嘛要起来! 太后看着姜瑶低下头,心下更满意两分,倒也是个安分的,没有那攀龙附凤之心。 姜瑶却不知太后的心思,一心寻思着怎么结束这个尴尬的话题。 恰在此时太后揉了揉额头。 苏嬷嬷忙道,“是不是头疼之症又犯了?” 太后摆摆手道,“无妨……” 真是瞌睡了有人送枕头,渴了有人递茶,姜瑶忙自告奋勇道,“民女学过些按摩的手法,往日常给长辈们按摩,太后可否让民女一试?” 苏嬷嬷嗔了一句,道,“太后凤体矜贵!” 姜瑶伸出去的手复又缩了回来,讪讪的笑着。 太后却摆摆手道,“无妨,便让她试试!”这话是冲着苏嬷嬷说的。 苏嬷嬷微微点了下头道,“甄姑娘可要仔细些。” 姜瑶笑着应下了,要不是为了转移话题,她也不自告奋勇,怕一个不慎还惹得一身骚,毕竟前世之鉴,太后也是个难伺候的老太太,否则也不会那么多年都没能讨好她。 姜瑶微微用了力道在太后额间和太阳穴上按着,人家坐着,她跪着,人家享受着,她按着,好在没一会儿功夫太后的眉角便舒展了。 前世她为了做好文昌伯府的姑娘,为了嫁与襄郡王着实没少学讨好人的伎俩,彼时她那高高在上,能决定她生死的祖母,十日有四五日头痛,当然其中不乏真的头痛,但更多的却是故意折腾人,那时她为了讨好祖母,便专程跟太医学了这按摩的手法。 渐渐的太后嘴角露出些许慈色,她笑问道,“这丫头的手倒是巧,这手法你是跟谁学的?” 这手法是前世跟太医学的,但她不能说,便道,“是乡间的一位老大夫,那位老大夫去年已经过世了!” 远在太医院的郑院正猛地打了一个喷嚏,复又揉了揉鼻子,寻思着谁骂他呢?这就冤枉姜瑶了,不是骂他,是把他说死了! 苏嬷嬷自太后待字闺中之时便跟着她,一看太后的神情,便什么都明白了,她笑着问道,“姑娘可否将这套手法教给老奴?” 姜瑶仰头,笑的见牙不见眼道,“苏嬷嬷想学,我自是愿意教的。” 苏嬷嬷也是笑,太后眯着眼睛道,“都这么大岁数的人了,还学这些做什么,让年轻人去学吧……” 姜瑶又按了一会儿,太后便说乏了起身离开了。 送过太后,着了些冷气,姜瑶揉着抽痛的小腹,复又爬上床去躺着。 那厢靖远侯急匆匆的入宫,皇后宫中之人均一瘸一拐的,往日贴身伺候的李公公许是上了年纪的缘故,挨了二十杖趴在床上爬都爬不起来。 靖远侯皱着眉头,看着一脸苍白的皇后在小宫女的搀扶下病病歪歪的出来。 他语带严肃问道,“皇后娘娘这是怎么了?这一宫的奴才……,还有您……” 皇后气得咬牙切齿,怒气冲冲的将今日之事说了一遍才问道,“哥哥急匆匆入宫可是发生什么事了?” 靖远侯眉头皱的没边儿了,良久才半是羞赧半是气愤道,“文昌伯府那丫头藏入宫中了!” 皇后微微疑惑问道,“早间哥哥不是才派人来传话,说昨夜已经将那丫头抓进大牢了吗?” “那是假的!我们上当了,昨夜抓到的根本不是文昌伯府的姑娘,是丫鬟!”靖远侯恨不得拍断大腿。 “是我低估了那小子,竟想到了李代桃僵的金蝉脱壳之计!”靖远侯咬牙切齿,简简单单的一句话说的吐沫星子横飞,可见输在一个晚辈的手上,气得他不轻! 皇后再次蹙了蹙眉,靖远侯一抬头吓了一跳,讲真皇后这个模样,饶是亲兄妹看着也有些瘆人,靖远侯识趣的瞥开眼。 皇后追问道,“那丫头现在在哪儿?大不了去公主府再拿一次人!”区区一个小丫头,还能让她跑了不成?就冲着太子被禁足,她不蒸馒头也得争口气! 靖远侯深吸一口气,咬牙道,“她可能就藏在皇宫之中,我的人查到,昨夜襄郡王连夜入宫,八成儿是将那丫头带进了宫中!” 一提昨夜之事,皇后便气血翻涌,许是眉头蹙的过紧了,额间扑的白粉在空中打了一个转儿,晃晃悠悠的落在地上。 靖远侯多看了皇后额间两眼,还以为真病的那般重,原来是扑了一层粉,面色才白的吓人! 皇后咬着牙道,“昨夜襄郡王确实入宫了,不过……” “不过什么?”皇后还未说完,靖远侯便急着追问。 饶是遮着厚厚的粉,也能看出这一问之下,皇后面色愈加难看,她道,“不过我没见着襄郡王!” 想想昨夜,她在后宫门口吹了半天的夜风,那该死的冷四风还在那装腔作势,最后等来的却是苏嬷嬷和太后假意关怀的训斥,害得她走回坤宁宫,最可气的是,襄郡王不知走的哪个门早早的便进了颐荣宫,待到人出来之时,她才晓得被人耍了一通! 靖远侯皱了皱眉,气得胸口上下起伏,没见到人也便罢了,你身为皇后倒是去打听啊! 皇后身侧的大宫女似是感受到了氛围的微妙,低首在皇后耳边耳语几句。 皇后眉头舒了又皱,皱了又舒,而后眸光复杂的望向靖远侯道,“昨夜襄郡王确实带了一女子入宫,眼下正留在颐荣宫内!” 第181章 装睡 - 招摇农妃 - 余生锦 靖远侯眸露嫌恶之色,真不知道她这皇后怎么当的,这么点儿事都晓得。 他起身道,“今日要审劫贡品一案,我还要去刑部看着,宫中之事便交给皇后娘娘了。” 皇后笑着道,“哥哥放心,保证让甄家那丫头,进的来出不去!” 正趴在床上的甄招摇猛地打了个喷嚏,身下一股热流流淌而过,她揉了揉鼻子道,“谁骂我呢!” 皇后思虑片刻便道,“去将这个消息透露给秦贵妃!” 皇后冷笑着,面上白的愈加瘆人,秦贵妃出身太傅府上,光论家室比皇后强了一大截,况且她的祖父是陛下的老师,二人自小便青梅竹马,到了及笄之年入宫也是水到渠成,谁成想当年出了那等事,让她捡了个便宜,成了皇后。 后又逢立太子,太子虽为长,但二皇子在众位兄弟中出类拔萃,文韬武略样样出挑,有个做太傅的外公,又娶了异姓王宣亲王之女,那身份不知比太子妃高出多少。 那几年皇后委实急的人都瘦成竹竿了,奈何天不遂人愿,二皇子妃生产之时适逢难产,一尸两命,大人和孩子都没了,二皇子也自此一蹶不振,陛下只得封了齐王赐了封地,让太子捡了个大便宜,这几年听说二皇子齐王越发的癫狂了,日日醉酒也便罢了,竟还性情阴鸷,穿起了红衣,多次惹得陛下不快! 可怜秦贵妃还想着拉拢朝臣和太后,竟想着让卫国公府的姑娘,填了齐王妃的空缺,以求得太后的助力,又想将娘家侄女嫁给襄郡王,拉拢宁国公府,文昌伯府那丫头不就挡了秦贵妃的路子了吗? 没多一会儿的功夫,皇后宫中便有小太监回禀,秦贵妃带着瑞雪公主朝着太后的颐荣宫去了。 皇后勾了勾唇,唇角扑的粉碎裂成沫,飘飘荡荡的落在地上。 秦贵妃素来请安勤快,太后也没多心,行过礼后瑞雪公主凑到了太后跟前儿道,“几日不见皇祖母又年轻了不少。” 皇太后用手指戳了戳她的额心嗔道,“就你会说话,嘴这么甜,是不是又想跟哀家讨东西?” 瑞雪公主抱着皇太后的手臂撒娇道,“谁说雪儿只会讨东西的,雪儿是皇祖母的开心果儿!” “这丫头,就你没个公主的模样,哀家就是太宠着你了!”太后虽是嗔怪,但嘴角难掩笑意。 “人家还小嘛,整日闷在宫中,都没一个朋友陪伴,若是只懂诗书,那岂不成了个呆子,活氛些才能讨得皇祖母欢心嘛!”说着瑞雪公主竟有些伤感。 皇太后有些脑壳儿疼,这个小祖宗不会又想着溜出宫去,一被人发现便说是皇祖母允了,将这私下出宫的罪名推得一干二净! “雪儿!”秦贵妃嗔道。 瑞雪公主嘟着嘴,道,“人家在宫中又没有人可以一起玩嘛!” 那样子还是想出宫。 皇太后笑着道,“那你便下个帖子,邀几位贵女入宫,陪着你便好。” 瑞雪公主看了一眼秦贵妃,嘴巴嘟的高高的,明眼人一看便知是秦贵妃不许。 瑞雪公主扑到皇太后怀中撒娇,“皇祖母~~” 皇太后忙安慰道,“好了好了,眼下啊,皇祖母宫中就有个姑娘,你若是不嫌弃她出身低微,便去找她玩一会儿吧。” 瑞雪公主一听眼睛都亮了,仰起头一脸的疑惑问道,“皇祖母莫不是在诓雪儿?” “诺,就在偏殿呢,你自己去看看!”太后指着一个方向,边拍着瑞雪公主边道。 秦贵妃嘴角几不可查的闪过一抹笑意,待到瑞雪公主望向她之时,她容色温和,点头示意。 瑞雪公主是陛下的长女,连生了好几个皇子,才得了这么个公主,生她的那年天逢大旱,过了年还不见一星半点儿的雪,瑞雪公主刚降生天便下起了鹅毛般的大雪,陛下视其为福星,赐封号瑞雪,多年来亦是疼爱有加,宠得她性子骄纵了些。 姜瑶正趴在床上,小腹刚暖和过来,便闻外间宫娥的请安声。 “给瑞雪公主请安!” 姜瑶麻溜儿的闭上了眼,又来了一位惹不起的,躲是躲不了了,那她便装睡吧。 脚步声越来越近,直至停在床边,瑞雪公主狐疑道,“这个时候了怎么还没起床?” 宫娥在一旁谨慎回道,“姑娘身子不适,便贪睡些。” “身子不适啊……”瑞雪公主失望的呢喃,抬手掀开了帷幔,探头向里望了一眼,继续追问道,“她得了什么病?” 姜瑶嘴角一抽,怕是这位尊贵的公主葵水还未至吧?这还真有些不好说。 宫娥支支吾吾的,最后道,“奴婢也不清楚,听了太医说了几句,也没听懂,便只记得按时端药了!” “那好吧……”瑞雪公主失望的转身。 姜瑶微微松了口气,可算把这祖宗糊弄走了。 谁成想瑞雪公主复又转回头,吓得她忙闭紧了双眸。 “这谁家的姑娘啊?”瑞雪公主似是低喃,又似是在问身侧之人。 “回公主,是安乐长公主府上送来的!”小宫娥知无不言,适才的问题她便答不上来,这个问题可一定要答好。 本来瑞雪公主已经要走了,只是随口问问,一听说是安乐长公主府上的便又来了兴致,她兴致冲冲的问道,“是公主府的?公主府的什么人啊?” 要知道安乐长公主府就只有襄郡王一个主子,连个丫鬟都没有,更别说是姑娘了! “她是长公主府的什么人?”瑞雪公主来了兴致。 小宫娥再次支支吾吾道,“这……,奴婢不知……” “不知?”瑞雪公主居高临下看着姜瑶的侧脸吩咐道,“你将她翻过来,本公主仔细瞧瞧。” 姜瑶:“……” 她这个时候主动醒来还来不来的及?瑞雪公主真的是连躺尸都不放过啊! 小宫娥将侧着身子的姜瑶搬正,姜瑶心中一紧,尽量让身体自然一些。 瑞雪公主仔细端详了一番,才道,“长得怪好看的,但公主府怎么会有女子呢?” 第182章 怜惜 - 招摇农妃 - 余生锦 “这……”许是亲眷吧,小宫女刚想开口,便又闻瑞雪公主道,“公主府的亲眷我都认识啊,没有这位姑娘……” 嗯!你说的对,姜瑶在心中嘀咕着,她就是个零,公主殿下还是快些走吧! 瑞雪犹自嘀咕着,“怎么睡的这么死?还不醒?” 姜瑶:“……”她或许应当借着适才翻身的机会醒来吧?但是一醒来,瑞雪公主势必要问她是谁家的女儿,她要怎么答?还是装死到底吧! 瑞雪公主眼眸一亮,发散思维道,“这不会是睿表哥的郡王妃吧?” 她想来想去也就这一个可能了,她睿表哥可是抢手的很,很多世家千金都盯着呢,尤其是那长宁郡主,为了睿表哥恨不得要死要活的! 一口口水呛到了嗓子眼,姜瑶猛地咳嗽几声。 “咳咳!咳咳!” “醒了?”瑞雪公主眼前一亮。 姜瑶再也装不下去,揉着眼睛睁开眸子缓缓坐起了身子。 瑞雪公主笑的见牙不见眼道,“你终于醒了!” 姜瑶无奈的捶了捶胸口,她能不能躺下继续睡,失算了,失算了,竟被这小丫头一句话给炸起来了。 她装模作样的起身行礼道,“公主殿下怎么来了?” “免礼吧。”瑞雪公主素手微抬,尽显高高在上的仪态,复又眨着眼睛问道,“你适才不是睡着吗?怎么晓得我是皇家公主?” “额……”姜瑶嗓子有些紧,怎么晓得?前世她便晓得了,但这个不能说啊! “这里是皇宫,姑娘这身装扮一看便是身份尊贵之人,不难猜到身份!”姜瑶说着一副故作高深的模样。 瑞雪公主生性单纯,将姜瑶摆出这么一副样子,她还真信了。 “看你这样子还蛮聪慧的!”瑞雪公主眨着大眼睛道。 姜瑶微垂了睫羽,前世瑞雪公主婚后过的并不惬意,秦贵妃想为齐王争皇位,但却从未想过利用瑞雪公主拉拢人,即便是拉拢人,也是嫁自己的娘家侄女,她只想女儿挑个合自己心意的驸马。 哪想你心中这么想的,但在有心之人眼中,瑞雪公主便是秦贵妃手中最大的那颗棋子。 这颗棋子毁了也罢,但皇后的手段委实有些低劣,坏了瑞雪公主闺誉的是一个小官之家的庶子,彼时太子与晋王之争正处于最烈的阶段,那小官便是晋王妃娘家的远亲。 瑞雪公主声名狼藉,不得不低嫁,公主配庶子一时间成为京中茶余饭后的谈资,饶是如此,瑞雪公主还是顶着千夫所指出嫁,却不想死在了新婚那夜。 纵是声名狼藉,她还是陛下最宠爱的长女,瑞雪公主一死,陛下震怒,驸马一家息数陪葬。 太子与晋王却丝毫不觉惋惜,搭上那一家人,换齐王和秦贵妃永远沉寂值了! 有些人受了打击会一蹶不振,有些人则是越挫越勇,齐王便是后者。 许是瑞雪公主的死让他意识到,他生母出身显贵,王妃出身显贵,妹妹独得圣宠,不是他不想争,那些人就会放过他的,齐王妃和瑞雪公主都死了,在那之后齐王越发的日日酗酒,但身边之人却再也没少过,反之太子和晋王身侧之人却一年少比一年。 直至靖远侯伏诛,太子与晋王两败俱伤,沉寂多年的齐王才重新走进陛下的视野。 思及此,姜瑶对这位公主的怜惜多了两分道,“公主过奖了。” 瑞雪公主眨着眼睛问道,“你是何人?跟睿表哥又是什么关系?” 姜瑶苦笑着道,“小女不过一介民女,是襄郡王救了小女的命,若一定要说个关系,当是他是我的救命恩人!” “哦?原来是这样,倒是很少见睿表哥这般大张旗鼓的救人……”瑞雪公主思忖着道。 姜瑶却笑着问道,“公主怎么晓得民女的存在?” 听丫鬟们窃窃私语她当是被秘密送入宫的,瑞雪公主一个事事不上心的公主,会注意到她未免有些奇怪了。 瑞雪公主不甚在意道,“本公主听宫娥说的,便拉着母妃来瞧瞧。” 秦贵妃也来了?竟有消息这般灵通的宫娥,还恰巧在说之时被瑞雪公主听到! 那厢秦贵妃也将事情了解个大概,她混迹皇宫多年而屹立不倒,自然比别人多两分心思,一听说是襄郡王送入宫的,便起身来瞧瞧。 一是想看看是什么样的女子能得襄郡王青眼,二是心中隐隐有些担忧,她与女儿莫要被人当枪使了才好! 殿外响起宫娥的请安声,姜瑶循声望了过去,保养得宜的秦贵妃在宫娥的搀扶下仪态端庄的走了过来。 姜瑶福身请安道,“贵妃娘娘万福金安!” 秦贵妃将人打量一番才道,“免礼!” 姜瑶直起身子,却依旧低垂眼睫尽量缩小自己的存在感。 “你便是襄郡王送进宫中的姑娘?” “民女正是!”姜瑶不卑不亢的答道。 请贵妃多看了她一眼,反问道,“民女?” 如此仪态气质的民女倒也少见。 姜瑶微微欠身道,“是!民女长在乡野,虽与京中沾亲带故,但委实不敢高攀。” 秦贵妃嘴角微勾,倒也还有些自知之明。 瑞雪公主嗔道,“母妃,您吓到人家了!” 她抬手点了下瑞雪公主的额头,嗔道,“你什么时候能懂点事?” 姜瑶皱了皱眉仔细的推敲了秦贵妃这句话,不懂事? 难不成见了自己,还能给瑞雪公主惹什么麻烦? 姜瑶仔细思量着,秦贵妃也没多留,屁股还没坐热便起身要走。 姜瑶理了衣衫,跟在身后相送。 待到了门口儿,秦贵妃回头道,“行了,你且回去吧。” 话音刚落,皇后带着人出现在了颐荣宫门口儿。 又是一通见礼过后,秦贵妃皮笑肉不笑问道,“姐姐怎么在这里?” “本宫来给太后请安,妹妹这是要回去了?呦,这位姑娘是谁呀?看着与妹妹甚为熟稔。” 秦贵妃皮笑肉不笑道,“是太后宫中的,妹妹也是头一次见,妹妹还有事便先走了。” 话落,她拉着瑞雪公主的手便要走。 第183章 身世 - 招摇农妃 - 余生锦 皇后瞥着姜瑶道,“慢着!我看这位姑娘与妹妹甚为投缘,妹妹怎好说是头一次见呢?” 姜瑶:“……” 秦贵妃:“……” 皇后这葫芦里是卖的什么药?非要将她与亲贵妃捏到一处去? 话落,皇后身侧的嬷嬷站出来道,“皇后娘娘容禀,奴婢看这位姑娘与被通缉的文昌伯府在逃的姑娘甚为相似,莫不是那位姑娘躲进宫中了?” 姜瑶心中咯噔一声,外面已经开始通缉她了吗?怪不得襄郡王要悄悄的将她送入宫中! “哦?文昌伯府的姑娘?”皇后故作惊讶的盯着姜瑶看了一会儿,才缓缓道,“你这么一说还真是像!” 姜瑶:“……” 若不是对方是皇后,她身在皇宫中,她定要骂一句,你莫不是在放屁! 还你看着像,你都没见过甄招摇,这京中见过甄招摇的没几人,你从哪里看的? “来人,抓起来!”皇后一声令下,即刻便有好几个小太监窜了出来,将姜瑶擒住。 突如其来的变故吓了秦贵妃一跳,文昌伯府的姑娘? 再一看嘴角含着冷笑正望着她的皇后,适才皇后那番话,明摆着要牵扯她,一但她顺着皇后的话茬,说出什么与这姑娘一见如故,亦或瞧着这姑娘欢喜之类的话,必定也会被皇后当场拿下。 秦贵妃嘴角有些扯,她莫不是做了皇后的马前卒?联想到适才有宫娥谈论颐荣宫之事,秦贵妃更觉这是皇后的圈套了。 皇后与太后充其量就是表面和睦罢了,皇后敢带着人闯进颐荣宫抓人,那被抓的是谁还不一定,若是有人将人给她引出来,那即便是太后阻拦怕也是来不及了,而她便成了那个引人的人! 秦贵妃悔的肠子都青了,瑞雪公主拉着她要来瞧瞧之时,她应该果断拒绝的,总是禁不住女儿的低声软语央求,上了别人的套儿了! 皇后嘴角的笑意越发的浓了,看着秦贵妃阴恻恻的笑着,道,“还要多谢妹妹引路呢!” 秦贵妃:“……” 这不明显的挑拨吗?她倒是不怕姜瑶记恨她,但是太后那边她惹不起。 这话怎么说的?秦贵妃将人引出去,恰好姜瑶也想到了这一点,她做出一副委屈的模样问道,“皇后娘娘说的是真的吗?我本好意相送,贵妃娘娘是故意将我引出颐荣宫的吗?” 这么一来秦贵妃有理说不清,她还没有追究姜瑶欺瞒之罪,倒让姜瑶先下手为强了。 唯今之计只有先救人了,秦贵妃长长的叹了口气道,“瑞雪去请你皇祖母,这位姑娘是你皇祖母这儿的客人,她的来历没有人比你皇祖母更清楚!” “是!”瑞雪公主应了声便往回走。 秦贵妃看着皇后,嘴角挂着冷笑,道,“皇后姐姐也莫急,毕竟是太后宫中之人,若是抓错了,太后那里怕是不好交代!” 皇后往里看了一眼,声音眼里两分道,“妹妹如此阻拦,可是也参与了文昌伯府劫贡品一案?” 秦贵妃笑了笑,道,“我不过一届深宫妇人罢了,只知道上孝敬太后,下教育子女,却不知皇后姐姐对朝堂之事知之甚祥,竟在后宫里谈起了政事!” 自古后宫干政是大事,皇后咬咬牙道,“乱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何来干政之说?” 秦贵妃心中咯噔一声,用余光微微瞄着姜瑶,她若是文昌伯府的姑娘,没得人没保住,自己还惹了一身骚! 哪知姜瑶一副泰然自若的模样,虽被束缚着,却没有丝毫畏惧之色,不知是不知者不惧,还是真那般淡然。 她深吸一口气,往身后瞄了瞄,正见瑞雪公主搀扶着皇太后下台阶。 姜瑶感受着二人之间涌动的氛围,开口道,“我一届农女,生长在山野间,皇后娘娘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秦贵妃听了这话,咚咚直打鼓的心安定了两分,她再次开口道,“是啊,皇后姐姐,太后都要到了,你也莫要急着拿人!” 皇后看了一眼走过来的太后,低低吩咐一声道,“快带走!” 姜瑶见状高声道,“给太后娘娘请安!” 这么一来一众的太监宫娥也跟着行礼请安,皇后气得牙痒痒,狠狠的瞪了一眼姜瑶,这小蹄子还真是难缠! 太后缓缓走了过来,才摆摆手道,“免礼!” 再一看被人押着的姜瑶,她不悦的斥责道,“这是怎么回事?” 皇后上前回话道,“回母后,臣妾已查明,这姑娘是文昌伯府的钦犯,臣妾正要带着人走,惊扰了母后还请母后见谅!” 太后思量片刻,她还真不晓得这丫头的来历,只听外孙唤她甄姑娘,文昌伯府正是甄氏,皇后之言莫不是真的? 她转向姜瑶道,“你自己说,你什么来历?” 姜瑶垂了眸子,犹豫片刻,那模样让人见了便觉是心虚,她颤颤巍巍道,“民女甄招摇,自幼生活在京郊的一处庄子上,前些时日路遇劫匪,幸得襄郡王相救才得以保全性命。” 话落,太后望着皇后道,“甄招摇,这名字倒像是文昌伯府的丫头,皇后你与文昌伯夫人是闺中密友,可知文昌伯府有这么一位姑娘?” 皇后有些语塞,文昌伯府年龄相仿的姑娘里确实没有叫甄招摇的,但她的消息不会错,眼前的定是文昌伯府之人。 秦贵妃见状道,“自开国以来,甄氏出美人儿,别人府上的姑娘臣妾或许不知,但文昌伯府有哪几位姑娘,臣妾想京中官宦人家当是无人不知的,哪里有这位姑娘?” 皇太后复又转向瑞雪公主问道,“瑞雪可知?” 瑞雪公主乖巧的垂乐眸子道,“瑞雪也没听说过!” 皇太后看了皇后一眼,那一眼明显带着不悦,复又转向姜瑶道,“你自己说,你可是文昌伯府的女儿?” 姜瑶似是没听到一般站在那里,看的秦贵妃颇为着急,伸手捅了捅她,她并非没听到太后之言,是在想如何说,既承认自己是文昌伯府的姑娘,又不至于被抓起来。 第184章 袒护 - 招摇农妃 - 余生锦 思量片刻姜瑶才道,“承蒙太后和贵妃娘娘厚爱,民女年幼之时曾生过一场大病,早前的事情已经不记得了,但在庄子上之时,也曾听人言民女的父亲是京中的大官儿,这些年来,民女从未见过父母,也不晓得民女究竟是不是皇后娘娘口中的文昌伯之女?” 京中大官儿?看姜瑶睁着一双迷蒙的大眼睛,一派天真的模样皇后和秦贵妃就想笑,文昌伯算什么大官? 但在一个乡野女子的眼中,别说世袭的伯府,便是一个七品县令都是天大的官儿! 秦贵妃轻笑着道,“皇后姐姐现在还觉得这丫头是文昌伯之女吗?” 太后心中却有些打鼓,这丫头若真是文昌伯之女,那她要怎么才能将人保住? 皇后昂着脖子,丝毫不退缩道,“她自己也说父亲在京中做官,而且她姓甄!” 太后阴沉着一张脸斥责道,“姓甄怎么了?文昌伯府犯了事,全天下姓甄的都得被抓吗?朝堂上之事,若是要抓人刑部早就来人了,何须你干涉?” 眼见着皇后的面色一点点垮下去,姜瑶直想拍手高呼干得漂亮! “可是她!”皇后欲言又止,双手死死的握着,这死老太婆就是喜欢跟她作对,但她又不能说甄家的女儿去探过监,还是跟襄郡王一路去的! “可是什么?”太后问的有些漫不经心,婆媳多年,她一看皇后这神情便知接下来将要说的话,是她晓得,但断断不能说出口的。 皇后咬咬牙道,“没有!” “那还不滚回你自己的宫中,再来闹事休怪哀家不客气!”皇太后斥责道。 皇后咬着牙狠狠的瞪了姜瑶和秦贵妃一眼,才转身告退。 打发了皇后,皇太后便将姜瑶拉进了内殿,皇后欲言又止她不会看不出来,这恰恰说明这丫头的身世有问题! 她坐在贵妃榻上,屏退了一众的宫娥太监才道,“自己说吧!” 姜瑶犹豫一瞬才道,“太后想让民女说什么?” 太后多看了她两眼,倒还算镇静,她挑了眉头道,“你莫要明知故问,否则下次哀家也帮不得你!” 这挑眉头的动作委实不适合在这么一位老人家面上出现。 姜瑶默了默才道,“民女是除夕那日被襄郡王在城外所救,也是那日文昌伯府才派人来接民女,民女才晓得自己是文昌伯之女!” 虽说这话半真半假,但她说的坦荡,太后也不由得信了几分。 竟真是文昌伯的女儿,日前睿儿唤她甄姑娘,想必也是早已晓得她的来历,那将她送入宫的举动,明显是给她寻求庇佑。 太后揉了揉额头,还真是费心! 姜瑶在下首跪着,一看这情形忙问道,“太后可是又头痛了,民女给您按按?” “不必!”太后摆摆手道,“你先下去吧,哀家得好好想一想!” 姜瑶讪讪的行了礼,退了出去。 苏嬷嬷上前为太后揉着额头,太后烦恼道,“你说她怎么就是文昌伯的女儿呢?”现在文昌伯府涉及劫贡品一案,她还不如是个民女呢! 苏嬷嬷轻声安抚着,“太后莫要着急,文昌伯的案子今日审理,也未必一定没有转机,况且就算文昌伯府真的判了斩立决,又有几个人知道文昌伯府还有这么一位姑娘,郡王爷若真的对这姑娘上心了,届时拿了文昌伯府的家谱,抹了甄姑娘的名字便罢了。” 太后点点头,她是太后,保一个丫头还是绰绰有余的,但没一会儿的功夫复又烦躁道,“若那丫头真的是护国寺大师所说的睿儿命定之人,还是得有一个合适的身份!” 最好的结果便是文昌伯府能在今儿翻案,想到姜瑶是唯一一个襄郡王能接触的女子,太后也不那么在意年前在莲花村,襄郡王被人踹下悬崖一事了。 殿外的姜瑶嘴角微弧,容色明显轻快了两分,踏着优雅的步伐离开了。 那厢皇后回到坤宁宫一通乱砸,尤不觉得解气,那齐王早就沉寂了,秦贵妃还不消停变着法儿的跟她作对,太后也是,为了区区一个文昌伯府的丫头而斥责她,真不知道这丫头给她们吃了什么迷魂药! 想着她复又拿起一个青花描金瓷瓶,作势要砸,身侧的大宫女忙劝说道,“皇后娘娘使不得!这瓷瓶是陛下赏赐的,可砸不得!” 边说她边将皇后举得高高的瓷瓶拿了下来。 皇后气得呼哧呼哧的,上面有太后压着,下面有秦贵妃虎视眈眈,没有她这般憋屈的皇后了。 皇后一腔怒火无处发泄,恰好宫人来禀太子妃来了,皇后牙齿直打颤,阴恻恻道,“让她进来!” 身侧的大宫女猛地一哆嗦,为太子妃捏了一把汗。 太子妃在宫娥的搀扶下小心翼翼的迈过门槛,她嫁与太子多年,一直没有子嗣,如今终于有了身孕,虽腹部还未隆起,但也格外当心。 皇后看着她那个模样气就不打一处来,怒喝一声,道,“你做出那副娇滴滴的模样给谁看?自己不晓得自己是什么出身吗?给本宫摆什么寒门出娇女的款儿!” 太子妃被呵斥的一愣,前脚刚落地,后脚便不敢再迈门槛儿了,战战兢兢的望着皇后。 皇后尤不解气,上前几步,用手指戳着太子妃的脑瓜门儿,恶狠狠道,“你做出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给谁看呢?太子不在这里!本宫可不吃你这一套,你也不看看自己什么出身,怎么好意思嫁给太子,还霸占着太子妃的位置!” 皇后刺耳的咒骂声像连珠炮一样,骂的一脚在门内一脚在门外的太子妃连动都不敢动。 皇后见她那样子格外的来气,戳她脑门儿的手指越发的用力了,咒骂道,“你看看你,嫁给太子那么多年连蛋都没下一个,还这般窝窝囊囊,一句话都不会说!你再看看人家齐王妃,出身高贵,人家是郡主,是郡主啊!人家曾祖父是王爷,祖父是王爷,父亲也是王爷,哥哥是世子!” 第185章 发泄 - 招摇农妃 - 余生锦 “你再看看你,到现在你爹还是个六品小官儿,你们家就你一个出息了,攀上了太子!”皇后的咒骂声极为刺耳,太子妃却似是习以为常一般。 太子妃额间传来刺痛,她低低道,“齐王妃都过世一年多了……”母后还拿她跟齐王妃比,当然后半句她是不敢说出口的。 皇后一听更是火大,“你还敢顶嘴,反了你了。” 太子妃低着头一句话不敢说,她说什么错什么,不说就说她连个屁都不放,总之怎么做怎么错,而这些错归结到一起,便只有一个就是她出身不好! 见她又不说话,皇后复又戳着她的额间道,“人家齐王妃死了一年多了,齐王跟岳家还有来往,那远在南境的煊亲王府说一不二,煊亲王打个喷嚏,你十个爹都顶不住!” 太子妃被骂的缩着脖子,额间被戳破冒出鲜红的血珠子,皇后身侧的大宫女提醒道,“皇后娘娘息怒,太子妃腹中还怀着太子的骨肉呢!” 太子妃斜靠在门边儿,一句话不敢说,皇后一忍再忍,都转身了,余光瞥见太子的模样,复又一团无名火烧到了脑门子。 她转回身呵斥道,“看你这站没站相的模样,当了这么些年太子妃,还改不了你没教养的模子!” 太子妃忙撑着站直了,皇后不狠狠的瞪了她一眼道,“滚出去!本宫见了你便碍眼!” “是,臣妾告退!”太子妃行了礼,转身匆匆往外走,还未走出坤宁宫的大门,眼泪便如断了线的珠子般滑落。 身侧的宫娥不平说道,“奴婢劝过太子妃了,皇后在太后那里吃了瘪,让您不要来劝,您偏不听,皇后根本就没顾忌您腹中的小公子,将气全都撒在您身上了!” “住嘴!”太子妃呵斥道,“什么时候你也敢乱嚼舌根了。” 宫娥垂了眼睫,闭口不言,只扶着太子妃往回走。 寒风吹在脸上,一遍遍冲刷着太子妃还未干的泪痕,如恶婆婆的手打在脸上,回了东宫便传出消息来,太子妃病了。 皇后气得恨不得立刻去东宫,将人揪出来痛打一顿,好的不学她倒学会了耍心眼儿,骂她两句她便病了,没那公主的命,偏偏学会了一身矫情的病! 跟皇后扑的满脸粉不同,太子妃是真的病了,面色苍白在床上躺了好些时日。 坤宁宫内,有宫人急匆匆的进大殿,说是急匆匆也只是心中急,毕竟坤宁宫合宫上下的奴才都被打了,小跑起来那滑稽的模样让人有些忍俊不禁。 “皇后娘娘不好了!”宫人急匆匆道。 “你才不好了呢!”皇后气正不顺,一听这话恨不得将这小太监拖出去杖毙,她呵斥道,“跪下!” 小太监看了看满地的碎瓷片,都快哭了,这么一跪伤的就不止屁股了,这一对膝盖也交代了。 “跪下!”皇后再次呵斥一声。 小太监捡了个瓷片少的地方,噗通一下跪在地上道,“皇后娘娘,靖远侯被抓了!” 皇后大喝一声,“你说什么?” 小太监缩了缩脖子道,“适才宫外传来消息,靖远侯牵扯了劫贡品一案,已经下了刑部的大狱!” 皇后猛地站了起来,咬牙切齿问道,“你怎么不早说!” 小太监缩着脖子小声道,“奴才适才想说……”不是皇后您没给机会吗? 当然后半句给小太监十个胆子,他都不敢说出口! “你还敢顶嘴,拉出去杖毙!”皇后有些癫狂的指着小太监高声道。 一旁的大宫女忙劝说道,“娘娘息怒,娘娘一向贤德,便饶了这小太监吧。” 说完她还低声提醒道,“太子殿下还在禁足中,皇后娘娘要为太子的名声想想。” 皇后一忍再忍,长长的护甲嵌入肉中,直戳的手心出血尤不自知,这些年她被关在深宫中,事事不如意,早已将她从当年那个温婉的大家闺秀,逼成一个草木皆兵的疯子了! 她咬着牙道,“究竟怎么回事?” 碎瓷片嵌入肉中,小太监膝盖刺痛,额上大汗淋漓,咬着牙道,“传话之人只说了这些,详细的奴才也不知!” “不知道还不快去打听,楞在这里做什么?”皇后怒喝着。 小太监如蒙大赦,麻溜起身道,“是!奴才这就去!” 待到人走后,才是发觉适才小太监跪着的地方已然被鲜血染红。 刚过正午,太后那边也得到了消息,称今晨刑部正在审理劫贡品一案,本都快给文昌伯府定罪了,恰在那时,晋王呈上了证据,证明了文昌伯府的清白,证据直指靖远侯。 听到前半句之时,太后眉头舒展,但听到靖远侯被下狱,舒展的眉头再次蹙了起来。 这便不只是劫贡品一案了,还涉及到晋王与太子之争,太子被禁足,看来三皇子晋王又不安分了。 太后揉了揉眉心,真是没一日省心的,不过也好,倒省了她再为甄家那丫头操心! 刚过了晌午,刑部尚书便匆匆入宫,也不晓得他与陛下禀报了什么,总之刚一出宫便领兵围了靖远侯府。 推文昌伯出去顶罪,本是十拿九稳之事,靖远侯想都没想过会翻车,他还在想着怎么将姜瑶抓住之时,自己却被抓了起来,直到被推进大牢他也不晓得究竟哪里出了纰漏,怎么晋王就一下拿出了那么多证据? 庭审之时,襄郡王就在人群中看着,却没有一人怀疑,他与今日翻案有关! 看着文昌伯府之人被押回大牢,靖远侯被当场擒获,襄郡王嘴角微露一抹笑意,看了一眼义正言辞的晋王转身便离开了。 冷四风在一旁追问道,“公子,我们什么时候将阿苏接回来?” “不急!”一提到阿苏,襄郡王的一颗心就不受控制的往上升。 冷四风却担忧道,“阿苏毕竟出身乡野,在宫中呆久了怕是会惹得太后不痛快。” “出身乡野?”襄郡王仔细品了品这几个字,复又道,“性子着实野了些,但还是个懂分寸的。” 第186章 挑衅 - 招摇农妃 - 余生锦 冷四风翻了翻白眼儿,那不知天高地厚的野丫头,要是能有分寸就好了! 姜瑶猛地打了个喷嚏,揉了揉鼻子,谁骂她呢? 她正在房中闲的无聊,一会儿拿个花瓶瞧瞧,再一会儿抖抖太后派人送过来的狐裘围脖,想找个打架的人都没有,她倒有些想念在公主的日子了,还有那颇为吊儿郎当的冷四风。 正这么想着,有宫娥来禀报说长宁郡主来了。 姜瑶瞬间头大,她是想解解闷儿,但一点儿都不想见长宁郡主啊! 想想前世被她欺压的多惨,如今心理阴影面积还望不到边际。 见其适才还活蹦乱跳的,一听说长宁郡主来了便趴在梳妆台上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样,小宫娥善意的提醒道,“姑娘,太后唤您过去呢!” 姜瑶相当不情愿的从梳妆台上抬起下巴,哦了一声道,“我马上就去!” 长宁郡主是太后娘家侄孙女,出自卫国公府,是得了太后的恩典才得以册封为郡主的,是以常来宫中陪伴太后。 姜瑶理了理凌乱的心情,起身出了偏殿,进了正殿。 “太后娘娘万福金安!”清脆的女声在大殿中回荡,正说笑的太后和长宁郡主齐齐望了过来。 长宁郡主挽着太后的手臂撒娇道,“皇姑奶奶,这便是表哥送入宫的姑娘吗?” 太后点点头,笑着嗯了一声。 长宁郡主起身,绕着姜瑶看了一圈儿,上下打量着道,“生的倒还看得过眼,但这仪态怎么这般差?” 姜瑶:“……” 你这顶着满脸未消干净的疹子之人,好意思说这话? 长宁郡主见其没有恭维自己,下巴昂的高高的,垂眼望着她道,“怎么竟是个哑巴?” 姜瑶:“……”老娘这是懒得搭理你! 太后不悦道,“长宁!” 长宁郡主撒着娇道,“皇姑奶奶……,你看她,不是哑巴也不晓得主动请安!” 姜瑶:“……”你是聋吗?姑奶奶进门就请安了! 姜瑶微微欠身道,“民女进门之时便已经给太后请过安了。” “但是你没给本郡主请安!”长宁郡主白了她一眼道。 姜瑶站的笔直,微微欠身道,“民女不知姑娘是郡主,失礼了,但不知者不怪,还请郡主见谅!” “什么不知者不怪,本郡主看你就是故意的!”长宁郡主不依不饶道。 听说是睿表哥抱着这丫头入宫的,一个无名小卒而已,她凭什么让睿表哥抱?! “长宁!”太后不耐烦的呵斥一声。 她还以为长宁郡主是来探望她的,见了才知是冲着姜瑶来的,看她那一脸未消干净的红疹,依照她的意思,她碰触不得,也不能襄郡王碰触别的女子吗? “皇姑奶奶~”长宁郡主跺着脚撒娇,她不过是说了这丫头几句,皇姑奶奶便呵斥她。 太后揉着额心,太子与晋王相互拆台她已经够烦的了,还要忍着长宁郡主的任性,真不知道她入宫是来探望她的,还是来给她添堵的! 姜瑶轻笑着道,“民女听说琴音能舒缓不适,不知太后娘娘可愿试上一试?” 太后抬了眼眸道,“倒不如你来给哀家按按!” 姜瑶躬身行礼道,“是!” 抬头之际,在人看不见的方位,挑衅的冲着长宁郡主笑了笑,才迈步上前。 长宁郡主何时被这般挑衅过,她一咬牙道,“皇姑奶奶,长宁会弹琴,这丫头粗手粗脚的,她会按什么?” 说着她转向一旁的苏嬷嬷道,“苏嬷嬷去备一张琴!” 这命令的口气多少让人有些不适,苏嬷嬷望向太后,见其点头了才吩咐人去备。 姜瑶已然走到太后身侧,伸手去按太后的太阳穴。 长宁郡主忿忿不平的呵斥道,“太后凤体尊贵,其实你这等民女能碰的,还不滚下去!” 姜瑶吐了吐舌头,挑衅的望向长宁郡主,长宁郡主气得一个倒仰。 襄郡王是哪里弄来的这油盐不进的丫头,知不知道她打个喷嚏就能要了这丫头的命,真不晓得她得意什么! 很快琴便备好了,长宁郡主坐到琴台前,弹了她最拿手的曲子,边弹还边挑衅的望向姜瑶。 姜瑶就在太后身后,她的一举一动全部落在太后眸中,太后闭了闭眼懒得看她。 姜瑶轻声道,“太后娘娘可好些了?” “嗯,你这手法还真是不错,舒服多了!”太后说这话之时,心中多少存了几分故意,就是要让长宁郡主有些自知之明。 姜瑶嘴角弧的高高的,道,“太后娘娘舒坦是民女之福,民女日日来给您按!” 长宁郡主翻了翻白眼儿道,“马屁精!” 手下却越发的乱了,她本就弹的不是什么舒缓之音,这么一来竟隐隐有些刺耳。 姜瑶吐着舌头挑衅,就恨不得直接过去一巴掌抽在长宁郡主面上,说一句,你弹得真烂! 长宁郡主手下一用力,噔的一声琴弦应声而断。 那刺耳的声音,不禁让太后蹙眉,她摆摆手,不耐烦道,“好了!不要再弹了!” 长宁郡主瘪着嘴,恶狠狠的瞪了姜瑶一眼。 姜瑶轻笑着道,“民女也略通音律,层学过一首清心曲,最适合舒缓情绪。” “哦?”太后回过头来问道,“你还会弹琴?” “略通一二。”姜瑶谦虚道。 太后满意的笑了笑道,“苏嬷嬷,再去备一台琴!” 她倒不是真的要听这琴音,只是想探一探姜瑶的底罢了,毕竟是要指给自己心爱的外孙的人,还是摸清有几斤几两为好。 不管是出于何种意图,总之姜瑶的目的是达到了,长宁郡主不乐意的起身撒娇道,“皇姑奶奶,她一个低贱的民女能会什么?真给她备了琴没得惹人笑话!” “不会便不会,这儿就这么几个人,只要你不笑话她还有谁会笑话?”皇太后有些懒得搭理她了,若不是等着听姜瑶的琴,她早就说乏了将人打发了。 苏嬷嬷自是极会看脸色的,一台崭新的琴很快便备了下来。 姜瑶款步走到琴台前,素手轻轻拨弄了几下,而后故意停顿一会儿。 第187章 接人 - 招摇农妃 - 余生锦 长宁郡主呵斥道,“随手拨弄便算是会弹琴吗?还不下去在这里丢人现眼!” 姜瑶也不恼,看着她嘴角微弧,伸手去调了调琴音才道,“这琴音民女略作调整,这便献丑了!” 太后点头示意,一串音符自姜瑶之间缓缓流淌而出,似是潺潺溪流蜿蜒入人心,让人不禁放松了心情,又有一种沁人心脾之感。 太后微闭着眼,静静的听着,眼见着她蹙紧的眉峰舒展开,长宁郡主恨不得将姜瑶撕碎。 一曲毕,太后方才睁开眸子,道,“哀家有些乏了,” 姜瑶起身,嘴角露出温婉的笑意,轻声道,“这曲子清心安神,听上一遍能压制烦躁的情绪,听上两遍便能安眠。” “哪有这么好的曲子,你莫要胡言乱语!”长宁郡主不甘不愿的斥责道。 姜瑶也不搭理她,只定定的望向太后。 太后一听长宁郡主刺耳的话语,眉头复又皱了起来道,“长宁你怎么还在这里?” 长宁郡主有些语塞,她一直都在这里呀……,皇姑奶奶这是嫌弃她了吗? “我……” “好了!哀家乏了,跪安吧!”太后打断了长宁郡主的话,不耐烦的挥挥手道。 “皇姑奶奶~~”长宁郡主不甘的唤了一声。 “退下!”太后声音扬了扬呵斥道。 长宁郡主瘪着嘴气得转身离开,临到门口之际,回头狠狠的瞪了姜瑶一眼。 姜瑶心中呵呵,她与长宁郡主上辈子就是敌人,但凡能踩她一脚就绝不放过,至于以后她会报复?自己老老实实的她一样会刁难自己! 长宁郡主回了卫国公府还一番发脾气,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哭完了才命人去查姜瑶的来历。 转眼几日过去了,冷四风总是有些烦躁,不停的在襄郡王面前晃悠。 “怎么了?”襄郡王被他晃悠的有些晕。 冷四风心道,公子您可看到我了,他迫不及待道,“公子,咱们什么时候去接阿苏回来?阿苏在宫中住的那些时日,会不会有人欺负她?” 襄郡王凝眸望着他,饶是早已猜到他会问阿苏,但真的从他口中问出来,还是让人微微觉得有些不适。 他扬了扬眉问道,“你不是一向不怎么喜欢阿苏吗?怎么突然这么关心他?” “属下……”冷四风脱口便要说,但见了自己公子那神情,又识趣的将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他以前觉得阿苏矫情,是因为不知道她是女孩子,现在晓得了,女孩子本来就应该柔弱些的。 “你什么?”襄郡王不悦问道。 “我怕阿苏真触怒了太后,最后为难的还是公子!”冷四风昧着良心,说着口不对心的话。 襄郡王嘴角微弧道,“快了,再有几日……” 冷四风心道,再有几日八成儿文昌伯都被放出来了,靖远侯已经被抓了,没人会再去抓阿苏,真不懂公子为何还不将人接回来。 这他就真的不懂了,襄郡王之所以不接姜瑶,是想让她在太后面前刷足了好感,至于这好感怎么刷,完全不用别人担心,阿苏那个鬼灵精总是有办法的! 一转眼又是几日,姜瑶又是弹琴又是给太后按摩,也算是无聊中的些许慰藉吧。 这日远在晋王府的晋王,拿着手中新查出来的证据,嘴角笑的阴恻恻的,有了这份证据,靖远侯府就算不灭九族,也足够他们满门抄斩了吧? 太子失了靖远侯府这个外祖家,可再也没有人对他那般衷心了! 今日便是庭审,日前也只是带兵围了靖远侯府,毕竟是皇后的母家,还是要给几分体面的。 除了靖远侯下了狱之外,其余人均被困在府内不准出去。 这日襄郡王早早的便入宫,皇太后坐在上首,浑浊的眸子皱着,望着坐在下首坦然喝茶的襄郡王,她不悦的嗔道,“睿儿送入宫的那丫头,可真会招灾惹祸,气得哀家头疼的毛病都犯了!” 偏殿正在梳妆的姜瑶猛地打了一个喷嚏,谁骂她呢? 襄郡王的眸光闪了闪,难不成他猜错了?这么些时日阿苏不仅没能让皇祖母喜爱,还将皇祖母气病了? 想来也不无可能,阿苏做事由着性子来,她想讨好一个人容易,想让一个人厌恶也容易,不管那个人是谁,本想让她在宫中多住几日,在皇祖母面前刷足了好感,这么看来不会是弄巧成拙了吧? 襄郡王眉心微蹙,都说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也没有无缘无故的恨,但在阿苏身上就偏偏有,她可以为了救甄招摇不顾一切,也可以恨甄招珞入骨,她是对皇太后什么态度还真不好说。 皇太后眸光微眯看着襄郡王变幻的眸色,这小子还想在哀家面前耍心眼儿,哀家耍心眼儿的时候你还没出生呢! 她遗憾道,“苏嬷嬷你去趟敬事房,将人领回来了吧,既是睿儿来了,便由他自己管教吧。” 襄郡王心中咯噔一声,敬事房可是犯了错的宫女太监才会去的地方,皇祖母竟将阿苏送到了那里! 说完皇太后便端起茶盏,掩饰嘴角的笑意,眸光却似有如无的瞥着襄郡王。 襄郡王犹豫一瞬,放下手中的茶盏,请罪道,“甄姑娘是睿儿送入宫的,若是有什么得罪皇祖母之处,皇祖母要罚就罚睿儿吧。” 皇太后浑不在意的放下茶盏,摆手道,“一个乡野丫头罢了,自然是要罚她,能入皇宫是她的福分,你是身份尊贵的郡王,哪里有让你顶罪的道理。” 姜瑶刚走到殿门口儿,便听到了这么一句,脚下有些不听使唤的往一侧褪去,借着殿门的遮挡,隐了身形。 说完皇太后一副恨铁不成的模样望了一眼襄郡王,复又转向苏嬷嬷道,“还是别去领了,让她在敬事房多受几日苦吧。” 襄郡王一颗心被揪的紧紧的,跪了下来道,“皇祖母不可,甄姑娘是……是……” “是什么?不管她是什么,哀家都罚得!”皇太后说完嘴角微现些许笑意,就是让你心疼! “她……她……”襄郡王面颊微微染上红晕,太后与苏嬷嬷对视一眼。 第188章 宣判 - 招摇农妃 - 余生锦 “甄姑娘是睿儿心悦之人,若是……若是犯了什么错,睿儿愿意替她受罚!” 殿外的姜瑶微垂睫羽,旁边的宫娥一脸艳羡的望了过来,这个时候她当回避的吧? 只是她脚步刚刚迈出,便闻殿内太后的声音传来,“还不进来?” 姜瑶脚步顿住小宫娥催促道,“姑娘,太后叫您呢!” 她只得硬着头皮走了进去,襄郡王上前拉过姜瑶的手,急迫问道,“甄姑娘,你没事吧?” “没事……”姜瑶抽出手,规规矩矩的给太后行了礼才道,“郡王爷莫急,太后与您说笑呢!太后待我很好,便是斥责都没有,更何况是送我去敬事房!” 襄郡王俶的脸一红,这么说来,阿苏适才在殿外都听到了?她听到自己说她是心悦之人了?那她是怎么想的…… 襄郡王悄悄的望过去,只见姜瑶微垂了睫羽,似是什么事也没发生过一般,好似二人之间失了往日的亲密,多了一道屏障。 他勉强笑了笑道,“那便好……那便好……” 皇太后摆摆手道,“既是人来了,你便带走吧。” “是!”襄郡王应了声,带着姜瑶往外走,一路上心中都在打鼓。 苏嬷嬷望着二人并肩而行的背影,笑着道,“看郡王爷这模样是上心了呢!” 太后脸上的笑意湮灭两分,惆怅道,“我看甄家那丫头不甚在意,可别是流水有意落花无情!” 苏嬷嬷给太后轻捶着肩膀道,“太后多心了,甄姑娘虽出自乡野,但也是个姑娘家,我看啊,是碍于长辈在场多矜持了几分。” “这样最好,睿儿生的出挑,家世背景极好,又是她的救命恩人,想来任谁也不会不动心。”太后低低道,不知是说给苏嬷嬷听,还是在安慰自己。 待到上了马车,襄郡王屡次欲言又止,阿苏明了他的心意,那她自己呢?襄郡王几次想问,但话到嘴边却又咽回喉咙。 姜瑶坐在马车中,似是感觉到了什么,转移话题道,“公子,您终于来接阿苏了,阿苏在宫中就快憋死了!” 襄郡王摸着她的头,会意的笑了笑道,“你呀……,那时刑部在抓你我也是没办法,才将你送入宫的。” 姜瑶眼眸闪亮,拽着襄郡王的手,急切问道,“这么说,文昌伯府一家已经脱罪了?” 襄郡王笑着将她揽入怀中,道,“快了,这便带你去看看,不出意外的话,也就是今日了。” 姜瑶高兴的就差从马车中蹦出去了,襄郡王揽着她的手抖了抖,是他多心了,适才定是碍于皇祖母在场,阿苏才不得不冷淡几分的。 时间掐的正好,当二人赶到刑部衙门之时,正是刑部尚书宣判之时。 马车停在衙门口儿,姜瑶没有下马车,而是站在车辕之上,远远的望着。 这个角度刚好能看到文昌伯几人的背影,冷四风笑嘻嘻的走了过来道,“阿苏,好久不见了!” 姜瑶垂眸望了一眼他那副吊儿郎当的模样道,“哪里就好久了?不过十几日罢了。” 襄郡王心中有些酸,这二人一见面就斗嘴还真不是什么好现象,他不悦问道,“案子怎么样了?” 冷四风正经两分,拱手道,“晋王的人已经将证据呈上去了。” “晋王?”姜瑶狐疑,前世明明是襄郡王为文昌伯府翻案的,今生怎么变成了晋王?怪不得她几乎将公主府翻遍了,都没有找到救文昌伯府的证据! 思及此,她下意识站的距襄郡王稍远一些。 恰在此时,刑部尚书惊堂木一拍,高声道,“现已查明,劫贡品一案主谋实为靖远侯,文昌伯实乃从犯,现将二人押回牢中,择日宣判!” “怎么择日宣判了?”百姓议论纷纷。 更有人高声道,“不会是皇后娘娘出自靖远侯府,大人要徇私吧?” “对呀对呀!” 周围之人议论纷纷,隐隐有闹事的趋势,姜瑶转过头疑惑的望向襄郡王,襄郡王低声道,“是晋王的人。” 怪不得呢,就寻思着谁这么不怕死,竟敢当众质疑皇权。 晋王起身道,“尚书大人如此拖沓,怕是会寒了百姓的心!” 晋王是最乐意见到太子和皇后不痛快的没有之一,刑部尚书这般拖延,晋王岂能愿意。 刑部尚书拱手道,“晋王殿下息怒,今日呈上来的证据,委实需要时间核实真假,还请晋王殿下恕罪!” 他不是需要时间核实,是需要时间禀报陛下,看陛下的意思宣判,毕竟靖远侯府是皇后的娘家,他还是要顾及皇家颜面的,判轻判重陛下说了算。 衙役们押着一干嫌犯往外走,姜瑶就站在车辕上,少女听亭亭玉立格外显眼,文昌伯隔了老远一眼便将人认了出来。 他冲着姜瑶微微摇了摇头,低低道,“放心!” 姜瑶笑着点头,从犯比主犯罪名轻的要多,最差也不会比前世差,落得抄家流放的结果。 待到人走远了,姜瑶才进了马车,低低问道,“公子,我爹……我是说文昌伯府会判什么罪?” 襄郡王笑着道,“别担心,皇祖母会帮你的!” “太后为什么要帮我?”姜瑶满脸疑惑,就算她这几日得了太后的欢心,太后也不至于为她说情。 襄郡王嘴角笑意深了两分,心道傻丫头,你当我为何要承认心悦于你? 他是安乐长公主独子,自小只要是他想要的,便是天上的星星陛下和太后都会派人去摘,如今他想要的是眼前之人,也只能是眼前之人,伯府千金的身份已经够低了,太后绝不会让她的身份再有什么污点! 是夜,月朗星稀,夜间的西北风如刀子一般刮在围着靖远侯府的羽林卫面上。 靖远侯府中一声尖叫传出,随后是嘈杂凌乱的或哭喊或急切的声音,羽林卫面面相觑,领头儿的打开了大门,进去查探情况。 翌日一大早,宫门刚开,便有士兵入宫报信,那急切的模样,似是已经在宫门口儿等了一夜! 第189章 自裁 - 招摇农妃 - 余生锦 陛下因着靖远侯一事,这两日都快要被皇后烦死了,眼下后宫是不敢进了,批完奏折便在承乾宫歇下了。太监许安匆匆进了内殿,急唤两声,“陛下!陛下!” 皇上揉揉脑壳儿,不耐烦的问道,“什么事?” “靖远侯府老侯爷没了!” 在听到靖远侯府几个字之后,皇上恨不得当场晕过去,再一听老侯爷没了,他蹭了一下从榻上坐了起来,掀开帷幔大呵一声,“你说什么?” 许安老泪纵横,沙哑着嗓子道,“陛下要撑住啊,老靖远侯没了!” 皇上脑袋哄的一声,闭了闭眼似是在努力压抑着情绪,良久才沙哑着嗓子问道,“老侯爷是怎么没的?” 许安将一个信封呈了上去,道,“老侯爷担下了劫贡品一案,留下认罪书自裁了!” 皇上咬着牙,一行泪顺着眼角滑落。 此时,喉后宫的门被敲开,一个婆子模样之人急匆匆朝着皇后的坤宁宫而去。 大宫女芷苑入了内殿道,“皇后娘娘,靖远侯府出事了!” 自从靖远侯入狱,皇后这几日便草木皆兵睡不安稳,有什么风吹草动便醒,最是听不得出事了这几个字。 乍一听宫女禀报,她斥责道,“你胡说什么?” “皇后娘娘老侯爷没了!”芷苑也顾不得许多。 皇后一惊,赤着脚下床道,“你胡说什么?小心本宫治你的罪,陛下还未下旨,谁敢动靖远侯府?” 芷苑忙拿了鞋道,“皇后娘娘节哀,侯夫人眼下正在正殿等您呢!” 皇后脑袋嗡嗡的,胡乱的穿上了鞋,披了件衣服便出去了,正殿没有什么侯夫人,只见一婆子模样的中年妇人。 皇后的心松了几分,眸中含泪嘴角却养了起来道,“本宫就说你是在胡言,嫂嫂哪里在?” 那妇人闻声转过身来,不是别人,正是靖远侯夫人。 皇后松了的心有紧,猛地后退一步,不可置信道,“嫂嫂……” 有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她再傻再笨,也晓得靖远侯夫人不该这个时候入宫,更不该一身仆妇打扮入宫。 靖远侯夫人却没有给她喘息的机会,上前两步道,“皇后娘娘,父亲没了!” 皇后大脑轰的一声,强撑多日的身子再也受不住打击,缓缓倒在芷苑的怀中。 靖远侯夫人上前两步将人扶住,许是由于急切,声音都变了调儿,尖锐道,“皇后娘娘,这个时候您不能晕!” 话罢她狠狠的拍了拍皇后的脸,皇后半眯着的眼睁开,低低问道,“爹爹是怎么没的?” 靖远侯夫人长出了一口道,“父亲将所有罪名担了下来,自裁而亡,如今侯爷还在狱中,报信之人已经进了承乾宫,皇后娘娘当趁着这个空档去求陛下放了侯爷!” “好!”皇后擦了擦眼泪站起身便要往外走。 “皇后娘娘准备就这么去求陛下吗?”靖远侯夫人恨铁不成钢的望着她。 皇后脚步顿住,不是嫂嫂说的要趁热打铁吗? “芷苑,去备一套素服,给皇后梳个简单的发髻!”靖远侯夫人吩咐了,便拉着皇后进了内殿,好一番嘱咐才让皇后去了。 陛下正痛心疾首之际,皇后便到了。 “陛下!陛下!臣妾听说臣妾的父亲……父亲她……”说着眼泪便如断了线的珠子般落地,皇后身居中宫多年,这些年来,已经鲜少见她哭了,陛下见了也有些不忍心。 此时她不是皇后,不过是一个痛失至亲的女子罢了。 “皇后节哀啊!”皇上的声音中带了难掩的沙哑。 皇后缓缓靠在她怀中,低低抽泣道,“陛下,我父亲是为了给四哥顶罪才自裁的,臣妾怎么会有这么不孝的兄长,父亲多年前在南境落下残疾,臣妾本以为他可以安安心心的颐养天年,享受儿孙绕膝之乐,谁成想一把年纪了,为了我四哥那不孝子连命都搭进去了!” 说着皇后轻捶着皇上的心口,发泄着心中的怨气,像个少女一般嘤嘤啼哭。 “早知是这样,还不如当年让四哥跟大哥、二哥、三哥一起死了,也算是为陛下尽忠了,免得因他一人让我靖远侯府一门忠烈背上污名……” 皇上闭了闭眼,一串眼泪自眼角滑落,滴到皇后的额间。 皇后吸着鼻子,道,“这些年父亲一直不肯说大哥他们是怎么死的,当年陛下也在南境您可知一二?若是大哥还活着,靖远侯的爵位怎么会落在四哥的头上,与其眼睁睁的看着靖远侯府背上骂名,臣妾还不如一头撞死,跟着爹爹而去!” 说着皇后便要撞柱子,皇上一把将她拉回怀中,轻拍着她的背道,“你的几位哥哥都是因朕而亡,你放心,就算是看在老侯爷和你几位哥哥的面上,朕也不会让靖远侯府背上骂名!” 皇后闭了闭眼,松了口气,缓缓倒在皇上的怀中。 吩咐了人将皇后送回坤宁宫,那厢皇太后便闻声赶来。 皇上揉着额头道,“母后怎么来了?” 皇太后叹了口气道,“母后听闻老靖远侯没了,皇后定是又来找陛下闹了,哀家便来看看,不知陛下打算如何处置靖远侯。” 皇上狠狠的掐了掐额心,长出一口气道,“母后可还记得,当年南离国入侵我土壤,南境暴乱,儿臣那时还是皇子,老靖远侯为朕挡了一剑,落下终身残疾。” 皇太后叹了口气,道,“哀家记得。” “可是母后不知道,当年若不是儿臣急于建功立业,误入敌人圈套,皇后的几位哥哥就不会死,他们是为朕而死,朕不能……” 皇太后长叹一口气再次问道,“那陛下打算怎么处置?” 皇上闭了闭眼,颇有些于心不忍道,“靖远侯府的人情朕不能不还,不是还有文昌伯府吗?” 皇太后再次叹了口气,还真跟她想的一样,她理了思绪道,“陛下只记得靖远侯府的恩情,可还记得安乐的驸马?” “朕记得!”皇上疑惑的望向太后,不知太后这时提起安乐长公主的驸马是为何。 第190章 公道 - 招摇农妃 - 余生锦 皇太后缓缓道,“当年安乐的驸马阵亡,安乐心如死灰,丢下尚在襁褓中的睿儿出家,怎奈睿儿身患怪病,碰不得女子,如今只有文昌伯府的女儿能近睿儿之身,皇上要还靖远侯府的人情,就忍心让安乐和驸马断子绝孙吗?” “母后?”皇上不可置信的唤了一声。 太后又道,“那姑娘日前便住在哀家那里,是哀家亲眼见着睿儿与她接触,确认无疑!” 皇上揉了揉额心,靖远侯不能杀,文昌伯也不能杀,若是只劫贡品也便罢了,其中还牵涉杀害邻国使臣,杀害左相府公子,草菅人命,没有个交代天下百姓那里是万万过不去的! 这个时候,操心劳力的刑部尚书又被召进宫了。 但比他更快一步的是左相! 左相多日未上朝,年过花甲的他早已两鬓斑白,如今见了,步履愈加的蹒跚。 陛下脑仁儿疼的快炸了,先是皇后保靖远侯,又有太后保文昌伯府,如今左相又来催命! “不见!” 皇上烦躁的一挥手,吓得许安一哆嗦。 许安硬着头皮往外走,还未到门口儿,便闻左相苍老的喊声,“陛下!老臣辅佐三代帝王,鞠躬尽瘁,上对得起先皇,下对得起百姓,如今却白发人送黑发人,请陛下为老臣做主!” 皇上狠狠地捏了捏额头,许安回头道,“陛下,左相爷在殿外跪下了!” “请进来!”皇上无奈道。 老相爷进了正殿,跪地行了个大礼,痛呼道,“请陛下为我孙儿做主!” 皇上忙下了龙椅,亲自去搀扶道,“相爷快快请起!” 左相跪的实在并没有顺势站起来,皇上头痛欲裂,这是定要个交代了。 杀靖远侯对不起老侯爷,杀文昌伯太后那里并不愿意,两个都不杀,左相不依不饶。 “陛下,老臣侍候三代帝王,一生克己奉公,早年间儿子与儿媳探亲途中,身怀六甲的儿媳失踪,儿子身受重伤去了大半条命,至今缠绵病榻,为了大宣和邻国的和平,老臣咽下了这口气,如今唯一的孙儿被害,老臣定要为他讨个公道。” 皇上头如针刺了般疼,他揉着额心道,“相爷放心,朕定给你一个交代!” “敢问陛下,要如何给老臣一个交代?”左相不依不饶道。 皇上再次伸手去搀扶,边搀扶边道,“朕还没有想好,但朕定不会让府上公子枉死!” “陛下!”左相老泪纵横痛呼一声。 皇上咬着牙道,“朕会让靖远侯和文昌伯每人出一子,为府上公子偿命!” 说完他示意许安去扶人,左相拱手道,“陛下!老臣死的是嫡长孙,也是唯一的孙儿!” 皇上死死的攥着拳头,犹豫良久,才缓缓道,“那便让靖远侯和文昌伯的嫡长子来偿!相爷,朕也有为难之处,请相爷体谅!朕有生之年定加派人手,寻遍整个大宣,也会为相爷寻到府上少夫人和其腹中骨肉!” 许安忙道,“相爷快请起吧,陛下也是身不由已,做这个决定还要多方斡旋!” 老左相在许安的搀扶下起身,他年过花甲,却依旧没有告老还乡,就是心中还存着一丝期待,只要他权柄在手,或许哪一日还能找到儿媳和那未出世的孩子,只是多年的磋磨,他早已心灰意冷! 送走了左相,刑部尚书便入宫了,约莫商议了一个时辰便有了结果。 消息一经传出,皇后狠狠的砸了陛下赏赐的青花描金瓷瓶。 “左相府的公子那般矜贵,他怎么不拴在裤腰带上,让他出京接什么使臣?是左相府之人命短,他自己还技不如人,死了能怪谁?竟要我靖安侯府为他偿命!” 皇后怒不可遏,咬着牙道,“嫂嫂放心,我这就去见陛下,定救下侄儿!” 说着她便往外走,却被靖安侯夫人拦住了,“娘娘!莫要再去,小心弄巧成拙!” 靖安侯夫人是明眼人,左相三朝元老,只要他一个儿子偿命,陛下已经尽力了,多重压迫下,皇后人若是再去求情,万一陛下紧绷着的那根弦断了,靖远侯府怕是危险了。 那厢太后却不怎么在意,总之保住文昌伯府便是,只要不是文昌伯去偿命,其余谁偿命与她的外孙媳妇儿关系不大。 当日黄昏,姜瑶便得了消息,宣判已经下来了,靖远侯府与文昌伯府本是父死子替世袭的爵位,如今被褫夺了爵位,远侯和文昌伯活着的时候,便还是侯爷和伯爷,待他们过世之后,京中便再也没有靖远侯府和文昌伯府。 除此之外,两府没收半数身家,嫡长子赐死,其余人无罪释放。 襄郡王一时拿不准姜瑶的脾气,毕竟甄建熠是甄招摇和甄招珞一母同胞的亲兄长,他还真不知道姜瑶对这件事是什么态度。 “阿苏?”襄郡王轻轻推了一下姜瑶。 姜瑶将到了眼眶的泪水咽了下去,轻笑着道,“如此也好。” 襄郡王默了默,她当是不愿意看到甄建熠死的吧? “阿苏,如果你……” 襄郡王刚欲说自己可以再想办法,姜瑶便打断道,“这样已经很好了。” “公子,甄四姑娘可醒了?”姜瑶声音有些幽远,如今她唯一的牵挂便是甄招摇了,她醒了自己便也安心了。 “还未。” “嗯!”姜瑶有些失落,文昌伯府没事了,她总归是会醒的。 姜瑶轻笑着,望着一眼一左一右往厅内走的冷风和锦时道,“那我便放心了。” 襄郡王有些摸不到头脑,姜瑶却已然起身道,“公子,我有些累了,先回院子了。” 襄郡王本能的觉得有什么不对劲,却又说不出哪里不对劲。 他只得点头道,“雪中路滑,我送你。” “不必了!”姜瑶起身,轻笑着回眸,身后鹅毛般的大雪,映衬着少女如花般笑靥,竟给人一种不知今夕是何夕的错觉。 襄郡王看的有些痴了,待他回神,姜瑶已然迈入了雪中,鹅毛般的大雪落在少女的披风上,被西北风一吹,便又滚落在地。 第191章 出走 - 招摇农妃 - 余生锦 锦时小跑着过来撑伞,主仆二人在雪地上留下一串脚印,那一步步不知踏在谁心上,襄郡王只觉心口一紧,好似就这么让人走了,他再也见不到了一般,复又摇着头怪自己草木皆兵了。 等到文昌伯府来接人,阿苏有了正式的身份,他们二人便可以一世相依,光明正大的在一起了。 姜瑶没有直接回房,而是去找了梦管家。 大冷的天儿,梦管家正在房中烤碳炉口中还哈着气,见姜瑶来了,忙将人拉过来坐在炭盆旁道,“你怎么来了?快过来烤烤。” 锦时觉得梦管家过于亲热了,她们家姑娘是大家闺秀,岂是梦管家想拉一把就拉一把的? 她还未说话,便闻姜瑶道,“锦时,去沏壶茶来。” “哦!”锦时一步三回头不放心的往外走。 见人走远了,姜瑶才道,“这些时日多谢叔父的庇佑。” 梦管家摸摸她的头道,“这傻丫头,说什么呢?叔父不就该庇佑你吗?” 姜瑶嘴角含笑微微垂了睫羽,在梦管家看不到的地方,眼眶渐渐红了,叔父自然应该庇佑侄女,可她不是真正的阿苏! “叔父……”姜瑶低着头,低低道,“你派人去随州将父亲他们接过来吧,随州天灾人祸颇多,阿苏有些不放心。” 前世三年后随州发生了天灾苏业一家都死了,只有他一人进京认亲,还差点儿饿死在半路上,今生让梦管家提前去接人,也算是对他这些时日照顾的报答。 “好!”梦管家宠溺道,“眼睛怎么红了?” “许是有些想家吧……”姜瑶轻声道,她确实是想念娘亲了。 二人又说了一会话,锦时才拿着茶壶回来。 “姑娘!外面可冷了,锦时沏完茶一路小跑着过来的,现在摸摸这茶水温度正好。”锦时一进门便咋咋呼呼道。 姜瑶笑着起身道,“我们走吧。” 锦时:“……” 她望了望茶壶复又望了望姜瑶,她才沏茶回来姑娘便要走了? 再一看梦管家,梦管家忙道,“等等!” 说完他转身进了里间,拿了件狐裘斗篷递了过来,道,“外面天寒,甄姑娘披上这个,可千万别着凉了!” 姜瑶接了过来,软软的狐裘触手生温,她再次红了眼眶问道,“这狐裘是梦管家一早便备好要给小女的吗?” 梦管家笑了笑道,“自然是,府中就您一位姑娘,自然是早就备好了的。” 姜瑶嘴角的笑越发的真诚,眸中隐隐有了晶莹之物,她嗡着鼻子道,“那有劳梦管家了。” 梦管家也是笑,望着姜瑶走远的背影,久久才收回目光。 姜瑶回房之时天已经黑了,用过晚膳便开始收拾东西,锦时凑在一旁问道,“姑娘,您收这些东西做什么?” 姜瑶犹豫一瞬,笑着道,“文昌伯府被释放了,明儿差不多就有人来接咱们了,先将东西收拾好。” “哦!那锦时来吧,您歇着。”锦时撸着袖子就要干活儿。 姜瑶抬了手道,“我自己来。” “哦!”锦时应了一声,而后好奇道,“姑娘,您怎么不将这些衣服首饰带着?反而只带了这件狐裘斗篷?” 姜瑶看了那一柜子的衣服首饰道,“那些都是公主府的,这件不同,这件是梦管家的一片心意,我自然要带走的。” 姜瑶带走的不仅那件斗篷,还有起初入府之时,梦管家赠予她的那只翠绿翠绿的镯子,当然,还有从金玉阁顺来的那八对镯子,并着她原本的两件旧棉衣。 翌日,天刚蒙蒙亮,锦时还未睡醒,姜瑶穿着锦时的衣服,拿着包袱便出府了。 锦时一直睡到日上三竿,才伸着懒腰,一副没睡醒的模样道,“姑娘该起了。” 床前帷幔晃动,却未传来丝毫声响。 锦时揉着眼睛下了小榻,掀开了床幔才发现姜瑶早已不在了。 那厢襄郡王正无所事事,看着庭中落雪,寻思着什么时候去看看姜瑶,锦时便哭哭啼啼的跑了进来。 “郡王爷!我家姑娘不见了!”锦时嗡着鼻子道。 襄郡王皱紧了眉头问道,“什么叫不见了?是不是出去了?” “不是!”锦时边哭边抹眼泪,道,“昨夜姑娘说文昌伯府该来人接我们了,便收拾好了包裹,今早姑娘和包裹都不见了,她是不是自己回了文昌伯府不要我了?” 襄郡王心中咯噔一声,蹭的一下便站了起来,他是晓得的,姜瑶不会贸然回文昌伯府,因为她根本就不是甄招摇! “人和包袱都不见了?”襄郡王再次确认道。 “嗯!”锦时点头如捣蒜。 襄郡王看了冷风一眼道,“照顾好锦时,我去看看!” 吩咐完,他三步并作两步,快速朝着姜瑶之前住的下人房而去。 以前放在这里的包袱没了,那八对镯子也没了,她这是回莲花村了吗? 再跑去姜瑶这两日住的院子,所有的东西都还在,前些时日在梅林送她的那支簪子就摆在梳妆台上,也没有带走。 襄郡王拿了那支簪子揣入怀中,吩咐了冷四风,而后快马加鞭朝着城外而去。 襄郡王骑得是千里马,虽是冒着风雪,但丝毫不减马速。 姜瑶此刻正坐城门口儿的混沌摊上,热热的馄饨汤氤氲了双眸,再一睁眼正见一玄衣贵公子飞马而过,马蹄带着落雪扬的老高。 襄郡王?姜瑶忙侧过头去,借着碗将脸遮的严严实实。 襄郡王依旧策马往外追,直到天黑才回府。 回府之后才听人说,文昌伯府今日来接过人了,碍于襄郡王不在府上,便没让人进来。 梦管家犹豫再三才道,“公子出去了一整日,可是去寻阿苏了?” “嗯!”襄郡王点头,道,“没寻到,按理说雪大,她应当走不远,可我追出城去很远,也没见到人。” 梦管家叹了口气道,“这孩子,昨儿来找老奴便觉得她有些不对劲,就算是文昌伯府之人被放出来了,她冒充不得人家府上的姑娘了,也不至于吭都不吭一声便离开!” 第192章 青楼 - 招摇农妃 - 余生锦 襄郡王看着恨不得拍断大腿的梦管家,问道,“昨日她来找过你?” “嗯!”梦管家点头,眉宇间染上担忧之色。 襄郡王微微垂了眸子,原来她早就想走,为什么要走?明明白日与他还那般亲密,文昌伯府之事一了,她转身便走,连招呼都不打一声。 “冷四风呢?”襄郡王声音有些低沉问道。 梦管家回道,“他已经启程好几个时辰了。” 已经走了吗?但他在路上怎么没遇上? 许是错过了吧……,错过了?襄郡王眸光一亮,会不会阿苏也是错过了,或许她根本就没有出城呢? 这么想着襄郡王边往外走边道,“派个人去请林公子!” 梦管家还未应声,襄郡王的背影已然消失在夜色中,急匆匆的不晓得去了哪里。 在这京都,阿苏可以去的地方除了公主府,便只有投奔林子琛和杜羽微,他先去礼部右侍郎府上探个究竟。 杜羽微洗漱完毕刚要睡下,月光下一矫健身影便越过墙头稳稳的落在院中,而后迅速隐没在院中。 丫鬟月起端着水泼了出去,回身狐疑道,“姑娘,奴婢适才好像看到了一个人影,但又不怎么真切。” 杜羽微嗔了一句道,“哪有什么人影,光自己吓唬自己了。” 月起摊摊手,也有些怀疑是看错了,毕竟她在院中找了良久也没找到人。 某人松了口气,悄咪咪的推了窗子望了进去,屋中只有穿着中衣的杜羽微和月起二人再无他人。 襄郡王环顾四周,整间院子就只有这间屋子前的落雪清扫了,其他房间不似住了人的模样,看来阿苏没有来这里。 襄郡王纵身一跃跳过墙头,朝着安乐长公主府而去。 此时林子琛已然到了公主府,襄郡王看了他的神色,低低道,“阿苏不见了!” “不见了?”林子琛疑惑问道,“她不是好好的在公主府吗?怎么会不见?” 襄郡王深邃的双眸紧紧盯着林子琛,似是要在他的面上找到答案一般。 “她收拾东西离开了,你可知她去哪了?” 不会是回莲花村了吧?林子琛心中想着,但口上却道,“阿苏是你府上的小厮,我怎么会晓得?” “是吗?”他说的话襄郡王一个字都不信,故意道,“她身上没有银两!” 林子琛登时有些坐不住,这天寒地冻的,她一个姑娘家本身就很危险,身上再无银两傍身定寸步难行。 襄郡王将他的神情一览无余,同时也确定了,姜瑶确实没找过他!那她会去哪里呢? 此时姜瑶正蹲在客栈外面冻得直搓手,本想着先出来,雇一辆马车回去,没成想鹅毛般的大雪下了一日,别说马车,连马的影子都没看到,再没个落脚的地方怕是还没回莲花村便被冻死了。 她呵着气搓着手,起身朝着客栈而去。 还未到客栈门口儿,便又吓得缩了回来,有两个公主府家丁模样之人进了客栈,她悄咪咪的跟上去看了看。 “老板可见过这人?”小厮掏出一副画像,给老板看,老板摇摇头道,“没有!” 两小厮如例行公事一般道,“若是看到了去安乐长公主府通报一声,有重赏!” “诶,好您嘞!”掌柜的高声道。 两小厮东张西望的,看了一圈儿才离去,姜瑶缩在墙角,险些被发现。 客栈也不能住了,从甄招珞那里坑的那些银两花都花不出去。 夜幕降临之后不过一会儿的功夫,街上便没人了,姜瑶深一脚浅一脚走在街道上,背景格外的寂寥。 客栈不能住了,茶聊酒肆倒是可以坐一会儿,但也过不得夜,迟早是要打烊的。 路两侧的花楼上灯火通明,姑娘们招呼着,“客官来玩儿啊!” 姜瑶犹豫一瞬,在面上抹了一把泥,迈步走了进去。 襄郡王再怎么样也不会查到花楼来吧?反正她也穿的不男不女的! “哎呦,这里可不是讨饭的地方,走走走!”一个貌美女子朝着姜瑶挥着帕子嫌弃道。 “我不是来讨饭的!” “呦!你这副样子,难不成是来找姑娘的?”那衣着暴露的女子将姜瑶上下打量一遍,复又嘲笑道,“我们这儿的姑娘可不是你能找的起的,要找去城西的勾栏院!” 姜瑶不屑的白了她一眼,这不明显的狗眼看人低吗? 她在包袱中摸索一会儿,吓得那女子往后退两步,心道这乞丐不是要掏刀杀了她吧? “来人!快来人!将他轰出去!”衣着暴露的女子高声喊道。 风月场所最不缺的便是打手,可以说随时准备着收拾闹事者。 喊声一落,几个五大三粗的汉子便将姜瑶围了起来。 适才的那女子,冷哼一声,“瞧你那副德行,敬酒不吃吃罚酒,还敢在我们醉香楼撒野!” 姜瑶也是恼怒,一个当鸡的真不知道有什么可自豪的,他扬了声音道,“你这种人,当鸡都当不好!” “你!”衣着暴露的女子怒不可遏,咬牙切齿道,“赶出去!不,打一顿再赶出去!” “慢着!”姜瑶不紧不慢的从包袱中掏出一只红玉手镯,高高的举在半空中,复又在衣着暴露的女子面前晃了两下。 那女子面色精彩极了,面上的厌恶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脸的额讨好,伸手便去接姜瑶手中的玉镯。 姜瑶手向上扬了扬,挑衅道,“我可没说这是给你的!” 女子面色变了变嘲讽道,“谁稀罕这么个值不了几个钱的破镯子!” “是吗?”姜瑶轻笑着,高声道,“妈妈在哪里?给本小爷安排个姑娘!” 老鸨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笑着道,“这位公子头一次来吧,看着面生的紧,您喜欢什么样的姑娘,跟妈妈说,妈妈保证挑一个让您满意的!” 姜瑶嘴角勾笑,呵~这老鸨倒是会来事,见她衣着普通满脸泥污,便任适才那女子将其赶出去,一见这镯子又跟闻着肉骨头香味的狗一般,摇着尾巴便过来了。 “来个最丑的吧!”姜瑶浑不在意道。 第193章 血玉 - 招摇农妃 - 余生锦 老鸨面露难色,镯子倒是好镯子价值千两,但这人怎么像是来找茬儿的,许是适才被红玉连冤带损的气还未消? 思及此,老鸨忙赔笑道,“看这位爷说的,我们这儿的姑娘都是百里挑一,哪里有丑的!” 恰在此时,一端茶的丫头从姜瑶身侧经过,她看了眼道,“就这丫头吧。” 老鸨看了看是一个其貌不扬的小丫头片子,就算再长几年也值不了这个镯子,但这说不定是条大鱼,就凭这小丫头片子,根本就钓不着。 “哎呦!公子说笑了,这毛没长齐的小丫头,哪里配伺候公子!”老鸨扬着手中的香的熏死人的帕子,不停的在姜瑶眼前晃悠。 “阿嚏!”姜瑶猛地打了个喷嚏,用手在鼻子前扇了几下才道,“别的姑娘太香了,本公子无福消受!” 老鸨瞥了他一眼,心道这副尊荣,也就配这么个端茶送水的丑丫头。 姜瑶举着镯子在老鸨面前晃着道,“本公子就要这位姑娘,妈妈安排个房间吧。” “那好吧!”老鸨接过镯子一脸遗憾的安排了间屋子。 姜瑶舒舒服服的洗了把脸,躺进了被窝,在外面冻了整整一日了,她都快冻透了,没多大会儿的功夫,适才她点的那个小丫鬟儿被洗刷干净送了进来。 说是洗刷干净一点儿也不为过,姜瑶甚至觉得那小丫头的脸都被搓掉了一层泥,干净的一尘不染。 小姑娘蹑手蹑脚的走了过来,怯怯的看着床上的姜瑶,不应该是这样啊,她往日送酒菜茶水之时,那些贵公子没有这么早便上床的呀,她声若蚊子哼般道,“公……公子……,奴家服侍您……” 往日听姑娘们就是这么说的,只是从她口中说出来,少了几分娇媚,多了几分生硬。 姜瑶侧目望了过去,小姑娘也怯怯的抬头,见其望了过来复又低下头去,她语气放柔和了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奴婢叫小茹,不!奴家……奴家名唤小茹……” 姜瑶无奈道,“你怎么说自在便怎么说,不必奴家奴家的。” 小丫鬟垂了眸子道,“是!”公子是不乐意了吧?这个时候她是不是应该主动上去暖床? 正犹豫着便闻姜瑶道,“我饿了,小茹啊,你去看看酒菜怎么还没上来?” “啊?哦!我马山去催!”小茹不知是如蒙大赦,还是涉及到了自己在行的领域,应了声就小跑着往外跑。 姜瑶轻笑着收回了目光,再次缩回了被窝,捂着她冰冷的身子。 没多一会儿的功夫酒菜便上来了,上菜的丫鬟和龟奴伸着脖子往里望,转身出了门便窃窃私语道,“今夜小茹是捡了大便宜了,你看她这么丑,那位公子竟那般迫不及待,饭没吃,曲儿也没听,早早的便去床上等着了!” “看你酸的,是不是那公子没点你,你心里不舒服了?” “哪有?也不晓得小茹积了什么德了,一个端茶送水的丫鬟而已,竟被有钱的公子看上了!” 小丫鬟们说的神乎其神,似乎忘了姜瑶适才灰头土脸的模样,差点儿便被打手赶出去! “可不是嘛,我听说那公子一出手便是一个血玉手镯儿,价值千金求都求不来呢!”又有一个小丫鬟酸道。 一侧经过的贵公子停住了脚步疑惑问道,“血玉手镯?” 几个龟奴丫鬟儿齐齐回头,一见问话之人,谄媚笑道,“原来是小王爷!”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端王府长孙,人称混世小魔王元澈! 元澈挑了眉头问道,“别打岔,适才你说的什么血玉手镯?” 小丫鬟似是找到存在感一般,挺胸抬头,高高的昂起下巴上前一步,道,“回小王爷,就是血玉手镯,那手镯儿对着烛光一照啊,还能看到玉中流动的血丝呢!” “哦?当真?”元澈似是有些不信。 “自然是真的,那公子还真是大方,一出手就是这么一只血玉手镯,竟只点了个端茶送水的粗使丫头伺候!”小丫鬟说着眼睛都红了,真是同人不同命,她也是丫鬟,怎么就没点她呢? 小魔王犹自揣测着血玉手镯这几个字,复又听了有这般怪异的公子,倒是来了兴致。 “哦?只点了个粗使丫头?”小魔王扬了扬眉头,他们纨绔来逛秦楼楚馆为的不是听曲儿就是唱曲儿之人,竟还有人为了个丫头! 他嘴角勾笑道,“将那位公子请到小爷我的房内,我倒要看看什么样的公子口味这般独特!” 小丫鬟争先恐后的去了,原因无他,她们也想看看是什么样的公子,适才没看到,眼下的机会可不能再错过了,没准儿她们也能被那位公子看中呢! 小魔王看着他们争先恐后的背影,心中竟有些酸,小爷都没这么受欢迎过,那究竟是个什么样的公子? 小魔王还没有摆正自己的位置,他不是没这么受欢迎过,是压根儿就没受欢迎过,走到哪里惹祸到哪里,就算是端王府的小王爷,别人也hold不住啊! 姜瑶正在吃饭,暖活活的鸭汤盛了一小碗,几口便喝下去了。 小茹学着红姑娘们的样子,拿着帕子边笨拙的给姜瑶擦着嘴,边道,“公子您慢点喝!” 姜瑶转头望着她道,“你也吃,别愣着!” 看来那血玉手镯是真值钱,他随口一说,便弄了那么大一桌子好吃的,早知道就换个手镯了。 小茹受宠若惊,伸了伸筷子,复又缩回来道,“奴婢……,奴家伺候公子!”说完她狠狠的咽了口口水。 姜瑶端着的碗放了下来道,“你这么看着我,我吃不下!” 小茹默默的低下了头,小声道,“奴家只是觉得公子格外的好看,皮肤比楼里的红姑娘还细上几分。” 姜瑶一口汤差点儿没喷出来,恰在此时,门外响起的咚咚咚的开门声。 小茹自觉说错了话,怎么能拿公子跟楼里的姑娘比呢,她真是昏了头了! 思及此,似是想将功补过一般,她忙逃也似的小跑着去开门。 第194章 唐突 - 招摇农妃 - 余生锦 “开了门门外是同为丫鬟的小丽,小丽上下将小茹打量一遍,酸道,“呦,穿了姑娘的衣服就真当自己是个姑娘了,你还是个下等的奴婢!”刺耳的声音传来,姜瑶蹙了蹙眉头,小小一个花楼还分三六九等,一看这架势小茹素日里就没少受欺负,怪不得那般怯懦。 小茹缩了缩手脚道,“小丽你有什么事吗?没事的话我要伺候公子了!” 小丽啐了她一口道,“闪开!我就是奉了端王府小王爷之命,来请公子过去一叙的!” 小茹刚要回头询问姜瑶的意思,便被小丽狠狠的一把推开道,“别挡着路!” 都是奴婢,小茹长得比她还丑上几分,凭什么就能伺候公子! 小茹被扒拉到一旁,小丽冲了进去,见坐在桌子旁淡定夹菜的姜瑶脚步一顿。 这穿戴也不像是什么有钱人家的公子呀……,心头的鄙夷瞬间升了起来,语气也没有想象中的柔和道,“这位公子,端王府的小王爷有请!” 姜瑶眼皮子都没抬,边夹着菜边道,“不去!” 拒绝的干脆利落,她花了一只红玉镯子买个地方吃饭睡觉,没心情去看什么端王府小王爷的脸色。 小丽脖子一扬,有些不敢置信,就这么一个穷酸之人,勉强能称为公子的,还在这里跟她摆谱儿? 她轻咳一声道,“公子莫不是没听清,是端王府的小王爷有请!” 姜瑶抬头凝眸望着她道,“本公子听清了,不去!” 小丽看得有些呆了,这般白净斯文的公子还是头一次见! 姜瑶见其没有动,微微扬了眉梢道,“怎么?没听清?” 小丽这才回过神来道,“听……听清了!” 待到送走了小丽,姜瑶吩咐小茹将门拴上,谁也不许打扰。“ “ 那厢端王府的小王爷正拿着一只血玉手镯,一会儿摸两把,一会儿抬起来对着烛光照,恰在此时小丽进来禀报,姜瑶请不过来。 哎呦!还挺有个性! 小魔王将血玉手镯揣入怀中,起身道,“走!咱们去看看!” 小丽嘴角抽了抽不知是为姜瑶担忧,还是欢喜小魔王要去教训人了。 此时襄郡王正在街上寻人,公主府能动之人全部出动了,就因为襄郡王的那个猜测,姜瑶可能根本就没出城! 街上的酒肆茶楼亮灯的越来越少,襄郡王拧紧眉头道,“再去仔细找找,莫要声张。” 或侍卫或小厮领命而走,襄郡王则是靠在一家客栈的招牌下,寻思着姜瑶能去哪里。 那厢饿了一日,姜瑶还未吃饱,门外便又传来敲门声,小茹刚欲起身,她便道,“就说我什么人也不见!” 小魔王之所以叫小魔王不是没有道理的,但凡他想要的,或是想做之事若是有人阻止,定会迎难而上的。 此刻,姜瑶便是那个难! 小茹没有开门,站在门口问道,“谁呀?” 小丽高声道,“快开门,是端王府的小王爷!” 小茹回头望了一眼事不关己的姜瑶,深吸一口气鼓足了勇气道,“公子说谁也不见!” 嘿!谁也不见,小魔王那越挫越勇的性子上来了,他想见之人还没有见不着的! 什么?你说陛下?他压根儿不想见那个碎嘴唠叨的老头子好不好? 他扬手砰砰拍了几下,高声道,“快开门,再不开小爷要踹门了!” 小茹怯生生的,若是小王爷将门踹坏了,妈妈不会将这笔账算在她头上吧? 不会才怪! 这么想着,小茹转过头来,眸含祈求道,“公子~” 这么模样一下便触到了姜瑶心中的软肋,那委屈求全的样子,太像她娘了,也太像前世四处讨好人的她了! 她长叹了口气道,“放进来吧。” 那模样看的小茹直担忧,门外的是京都有名的混世小魔王,公子这态度,没得会将人得罪! 小茹小心翼翼的拉开门栓,小丽狠狠的在外面推了一把,斥责道,“磨磨蹭蹭让小王爷等那么久,你莫不是不想活了?” 小茹嗫嚅的退到一旁,担忧的望着姜瑶的方向。 姜瑶却丝毫不放在心上,依旧优雅的夹着菜。 小魔王进了屋见了姜瑶,第一感觉也如小丽一般,这穿戴怎么算得上公子? 他大喇喇的走了过去,坐在姜瑶身侧,就这么看着她良久也不说话。 姜瑶自顾自的吃着,就当身侧之人是空气,依照前世小魔王的脾气,若是来找茬儿的,不是你讨好就管事的,既是不管事那她还不如自己自在些。 小魔王等了良久也不见姜瑶看他一眼,他轻咳两声道,“喂!” 姜瑶假装没听到,小魔王等了一会儿复又唤道,“喂!本小爷叫你呢!” 姜瑶看到没看他一眼,手中继续夹着菜问道,“何事?” 小魔王嗓子一噎,何事?他不应该鞍前马后笑脸相迎诚恳认错吗?还问他何事! “本小爷是来找你喝酒的!”小魔王被姜瑶冷落了心中不服气,早已忘了自己来找姜瑶的初衷是问玉镯之事。 “喝酒?”姜瑶嘴角微扬道,“抱歉,我酒量浅,若是喝酒这醉香楼多的是姑娘!” “本小爷就让你陪着!”小魔王的脾气一上来,九头牛也拉不回来。 姜瑶继续夹着菜,懒得搭理他,他气得抓着姜瑶的筷子一甩,姜瑶手中的筷子便丢到了一旁。 姜瑶这才转过头来看他,白皙的皮肤,大而清澈的杏眼,如小扇子般的睫羽,还有那小巧却丰润的红唇。 小魔王猛地咽了口口水,适才他都做了什么?真是唐突了美人……,想到这里他敲了一下自己的头,什么美人儿?长得再好也是个公的! 姜瑶对他的反应一点也不惊奇,前世小魔王第一次见她之时也是这般,只不过那时她是公主府的丫鬟儿,穿的是女装。 一时间室内静得落针可问,姜瑶轻声唤道,“小茹,再去拿一双筷子,似是丝毫不恼怒某人的来者不善!” 小茹转身欲走便闻某小魔王道,“两双!” “额……是!” 第195章 灌酒 - 招摇农妃 - 余生锦 姜瑶也不搭理他,他愿意留便留,最好的办法是不搭理,等他闹够了,没意思了自己便走了。小魔王拿着桌上的两个酒杯倒上了酒,本是备给姜瑶和小茹的,因着姜瑶未饮酒,是以根本没动过。 清冽的酒香入鼻,姜瑶眉头蹙得紧紧的,用余光瞄着如珠如柱的酒水入杯,复又被小魔王端起,递到他面前。 “来,兄弟喝一个!” 姜瑶伸手将酒盏推开道,“小生不胜酒力。” “就喝一杯,一杯!”小魔王似哄又似怨。 一旁的小厮直扶额,恨不得上去提醒,那是个男的,是个男的啊,小王爷怎么跟哄个美人一样?! 姜瑶转头定定的望着他,小王爷伸手从怀中掏出一块儿令牌道,“只要你陪小爷喝,小爷便许你一个愿望,发家致富也好,当官掌权也罢,没有小爷办不到的!” 姜瑶来了兴致,将令牌拿在手中,仔细的看了看。 小魔王嘴角勾了勾,就知道没有能抵挡得住这个令牌! 姜瑶垂了睫羽,将令牌放在一旁,若是在一月余前有人说这话,她会毫不犹豫的接过这块儿令牌,用于救文昌伯府,可如今她心愿已了,任金山银山还是权力富贵她都不在意了。 小魔王挑着眉头问道,“不要?”那语气七拐八弯的显然有些难以置信。 “你可晓得,本小爷是端王府的小王爷!”小魔王亮出身份。 姜瑶转过头来,难得的认真道,“我晓得,但我没有心愿。” “呦呵!”小魔王似是听到了惊天奇闻般道,“没心愿?小爷倒是头一次听到有人说没心愿!” 姜瑶看着他那一副自大的模样,接过酒盏道,“明日一早,小王爷可否为我备辆马车回乡?” 这冰天雪地的,不知道什么时候天才能放晴,这么耽搁下去不仅荷包消受不起,还怕哪日避无可避被襄郡王找到。 “好!”小魔王似是得到肯定了一般,高声应着。 姜瑶轻笑,那一笑似是四月花开,春暖大地,将人心照亮了也照暖了,纤纤玉手端着酒盏,递到嘴边一饮而尽。 清冽的酒水顺着嘴角流淌到脖颈处,小魔王的目光也跟着那滴酒在姜瑶纤细雪白的脖颈掠过,呦!这小子还真不像个男子,连喉结都没有,但他怎么也没想到,姜瑶真的不是个男子,原因无他,这里是醉香楼,是男子花天酒地的地方,除了楼里的红姑娘,上门的都是男子! 恰在此时,小厮低低的附耳过来耳语几句,小魔王眉头蹙得紧紧的,从怀中掏出那枚血玉镯递给小厮道,“拿这个去给他看,就说小爷我有事要问他!” 小厮仔细的将镯子收好,转身离开了。 姜瑶看着那只血玉镯子,怎么跟她给老鸨的那只有些像?许是物有相似吧,端王府什么好东西没有,别说一只血玉镯,就是十只也不足为奇。 小魔王交代过小厮后,复端起小茹早已倒好的酒道,“来,再饮一杯!” 姜瑶微微摇了头道,“小生不胜酒力。” “诶,什么胜酒力不剩酒力的,喝一杯而已!”小魔王再次将酒盏递了过来。 小厮没眼看了,他们有一种错觉,他们家小王爷好似这楼中的红姑娘,而面前清秀的公子便是来玩乐的公子,他家小王爷正使尽全身解数讨好呢! 小茹上前道,“小王爷,要不我替公子喝吧!” 小王爷一把将人推开,斥责道,“走开!这里哪有你说话的份儿!” 小茹被推的一趔趄,一个不留神坐在了地上,姜瑶烟眉微拢,起身去扶她。 小茹神情怯怯的,虽是被扶了起来,但也只敢站的远远的,小魔王混账但并不傻,见姜瑶在乎小茹便招手道,“你过来。” 小茹蹑手蹑脚的走过去,小魔王挑挑眼皮子道,“你说你喝?好!小爷成全你,小爷喝一杯,你喝三杯,若是能把小爷喝倒,小爷今儿就放过他!” 小茹咬着唇,看着姜瑶道,“好!” 这位公子是难得的好人,她就算是拼着喝死,也要护公子周全。 姜瑶却在那个好字出口之时,眉头狠狠的皱了一下。 小魔王一直留意着她,见其这个模样,嘴角咧的高高的道,“来,美人儿,坐到小爷身边来。” 小茹依言坐了过去,被小魔王一手搂着,一杯一杯的往下灌酒。 起先姜瑶还能淡定的吃菜,后面看小茹面红耳赤,坐着都往地上出溜,小魔王用余光瞄着姜瑶,一手提着小茹,另一只手端着酒盏递过去道,“小美人儿,本小爷还没倒呢,你若是不行了就言语!” 小茹晃晃悠悠的去接酒盏,囫囵道,“我还能喝,还能……” 说着她去接酒盏,生满冻疮的小手在酒盏上晃了一圈儿,眼前有好几层的重影,抓来抓去也不晓得哪个是真正的酒盏! 姜瑶实在看不下去了,断过酒盏一饮而尽道,“小王爷是矜贵人儿,何苦为难一个小丫头!” 小魔王嘴角勾起,一脸的不正经道,“呦,心疼了!那就你喝!” 姜瑶接过酒盏一杯一杯的拼起酒来,小魔王从十三岁起便混迹花楼酒肆,那酒量别说姜瑶和小茹,就是两个五大三粗的汉子都能被他喝倒。 这厢满是酒香,那厢襄郡王接到红玉手镯眉头狠狠的皱了一下问道,“这手镯小王爷是从哪里得来的?” 小厮后退一步,襄郡王这神情怎么像是要杀人?他还是离远点儿好! 他还未退出几步,便被襄郡王抓住了脖领问道,“手镯哪里来的?” 小厮吓得一哆嗦,向来宽厚的襄郡王发起脾气来,还真是可怕,他道,“是在醉香楼有人拿给老鸨的,小王爷看着像是日前在金玉阁打磨的那只送给王妃的生辰礼,便派小的来请襄郡王过去问问清楚。” 别说小魔王看着像,他看着也像,从金玉阁带回来的八对镯子都被阿苏带走了,这镯子出现在醉香楼,那阿苏呢? 想到什么可能,襄郡王紧紧的将手镯握在手心,转身朝着醉香楼而去。 第196章 喝醉 - 招摇农妃 - 余生锦 报信的小厮只觉身侧一阵凉风掠过,襄郡王人便消失在夜色中了。 重活一世姜瑶的酒量却没有一点提升,人家是千杯不醉,她却是三杯就倒 酒过三杯,姜瑶就有些飘了,也不再那般戒备小魔王了。 生着冻疮的小手戳着小魔王的心口道,“小王爷如今依然十六岁了,还未说亲怕是这里有人吧?” 小魔王摸着自己的心口不甘道,“小爷还未说亲,正是因为这里没人!” 姜瑶打了个酒嗝,晕晕乎乎的调笑道,“你说这话谁信?这京中的大家闺秀有人国色天香,有人英姿飒爽,有出身世家,亦有将门虎女,环肥瘦燕姹紫嫣红就没有一个能让小王爷看上眼的?” “小爷说没有就没有,不信你看看!”小魔王一副被冤枉了的不甘道。 姜瑶摇摇头,小魔王心中怎么可能没有姑娘,前世直至五年后,姜瑶身死小魔王的亲事还未定下,端王妃一颗心操碎了,每每媒婆上门都被小魔王轰出去。 还就真就趴在他心口,一双小手扒着他的衣领,似是想扒开心口看个究竟,只是喝的有些多了,身子一个不稳直接扎进小魔王的怀中。 襄郡王一进屋就看到这么个场景,心头的担忧化为怒气,直冲脑瓜们儿。 他怒喝一声,“阿苏!”,而后大步上前。 少女的馨香没入鼻尖,小魔王一愣神的功夫,姜瑶便被襄郡王一把从他怀中捞了出去! 姜瑶晃晃悠悠的站稳,努力的睁着眼,嘴角挂着傻笑,舔着嘴唇道,“小王爷,我定是喝多了,怎么看到公子了?” “公子?那不是公子,那是襄郡王!”小王爷纠正道,姜瑶喝醉了,但这点酒还不足以让他醉。 “襄郡王?”姜瑶还是笑,指着襄郡王道,“你说他是襄郡王?不会的,不会的,他不会找到这里来的,定是你也喝多了!” 说完姜瑶晃晃悠悠的走到襄郡王身侧,一双小手在他身上摸了一遍,摸得某人整张脸都黑下来了,她在外面就是这么对男子动手动脚的吗? 姜瑶尤不自知,从他怀中摸出一根银簪,那根银簪不是旁的,正是在梅林之时,襄郡王从她头上换下的那支。 姜瑶犹自嘀咕着,“怎么没有匕首啊?” 襄郡王眉峰紧蹙问道,“要匕首做什么?” “嗯?”姜瑶抬头,声音中呢喃不清,而后笑嘻嘻的向前一晃悠一下,手中的银簪好巧不巧的扎在襄郡王的心口上。 襄郡王闷哼一声,皱紧眉头,还没来得及将人扶稳,姜瑶便又是惆怅,又是苦笑道,“若真是襄郡王,我便一下一下的戳死他!” 口中说着,手中的动也没有停,带着血的簪子一下又一下的刺在襄郡王的心口上。 襄郡王僵硬着身子站在原地,身上痛远不及心中的,他沙哑着嗓子问道,“阿苏,你说什么?” “嗯?”姜瑶抬眸,怎么还是他?真是见鬼了,明明服下了锁心环,就算是酒醉,也不当想起他! 恰在她想不通之时,冷风赶了过来,正见她一下一下的用簪子扎着襄郡王的心口。 “阿苏!”冷风大喝一声,上前一掌拍在姜瑶的肩上。 襄郡王伸手将人揽了过来,带着姜瑶一旋身,便躲过了冷风的掌风。 “公子!”冷风一掌落空,咬着牙不干叫道。 襄郡王心碎了一地,阿苏想杀他还是千刀万剐那种,不知是说给冷风听,还是安慰自己,他低低道,“她喝醉了……” “公子!”冷风恨铁不成钢道,“她明明是故意的!” “不要再说了!”襄郡王厉喝一声。 姜瑶被吓了一跳,酒醒了两分,怎么冷风也来了? 她狠狠的拧了自己一把,直到眼前的重影渐渐合成一个,将冷风的愤怒和襄郡王的失落收入眸底,她才意识到,适才自己做了什么。 她惊叫一声丢掉手中的银簪,眼睛一番缓缓倒了下去,这个时候晕倒是最合适的,他既不用面对冷风也不用面对襄郡王。 至于你说逃跑一事,她不晕也跑不掉,还是从长计议吧。 眼见着姜瑶缓缓倒了下去,小魔王忙跑过来接,但手还未碰到姜瑶的身子,便被人隔开,姜瑶双眸紧闭,倒在襄郡王的臂弯中,三千青丝如瀑在半空中吹落,红扑扑的小脸安详又恬静。 “他……是女子?”小魔王低低的呢喃着。 襄郡王冷冷的扫了小魔王一眼,抱起姜瑶转身出了醉香楼。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小魔王才回过神来,忙带了人去追,眼睁睁的看着襄郡王将姜瑶抱上马车,自己却被襄郡王的近卫拦了下来。 襄郡王望着小榻上呼吸时缓时急的女子,一双拳头握得紧紧的,他知道姜瑶没有睡着,但他却没有将人叫醒的打算。 饶是心痛到无法呼吸,饶是迫不及待的想知道姜瑶为何想杀他,他都没将人叫醒,因为他还没有想好如何面对从情意绵绵到杀之而后快的转变。 姜瑶就这么眯着,竟眯着眯着真睡着了,待到了公主府呼吸早已平稳。 再醒来已是翌日,姜瑶揉着发疼的大脑睁开眼。 映入眼帘的是天青色帷幔、紫檀木雕花大床还有触手丝滑的锦被。 这场景她太熟悉不过了,是襄郡王的屋子,不知道她还有没有机会跑路? 正这么想着,帷幔外醇厚的男声传来,“醒了?” 昨夜的记忆如潮水一般翻涌而来,不知道这个时候装睡还来不来的及? “醒了便起身吧。”帷幔外再次传来男子的声音。 姜瑶嗫嚅着嘴想要说些什么,却又语塞的说不出,只道,“公子,我要穿衣服了……” 那意思便是让襄郡王出去,襄郡王默了默道,“嗯!” 待等了良久,姜瑶也没听到脚步声,许是他武功高强,走路没声音吧。 这么想来,她掀开帷幔,正对着床的桌子旁坐着的男子面上看不出悲喜,只一双深邃的眸子盯着她。 姜瑶吓得退回床上,支支吾吾道,“公……公子?您怎么还在?” 第197章 认亲 - 招摇农妃 - 余生锦 “你穿你的,我不看便是!”襄郡王低低道。 “可是……可是阿苏是姑娘家……”姜瑶说这话之时有些心虚,她是姑娘家也不是一日两日的了,但以前却从未说这种话。 “你哪里我没看过?”襄郡王打断了她的话。 姜瑶脸俶的一红,恨不得咬了自己的舌头,她为何要说这些? 正在她尴尬之时,床外伸进来一只大手,递了一套女装进来,姜瑶接了女装,一咬牙便在床上换了! 良久之后,她才小心翼翼的下床,似是不发出一点儿声响某人就看不到她一般。 襄郡王定定的望着她,深吸一口气问道,“你为何要杀我?” “额?”姜瑶面上布满疑惑,反问道,“有这等事?阿苏没有想杀公子啊!” 襄郡王扯开衣领,露出包扎好的胸口,道,“这里昨夜被你用簪子扎了六下!” 姜瑶眼角有些抽,咬着牙装傻到底,道“阿苏昨夜喝多了,做了什么都记不住了,若是冒犯了公子,还请公子大人不计小人过!” “是吗?我倒是觉得,你是酒后吐真言!”襄郡王眸光犀利,站起身上前两步,居高临下望着姜瑶。 姜瑶故作轻松,笑着道,“怎么会呢?阿苏素日里确实有些无状,但对公子的敬仰之心一分也不会比冷大哥他们少!” 襄郡王苦笑一声,“说句真话就这么难吗?” 姜瑶言之凿凿道,“阿苏所说句句属实,绝无半句虚言,还请公子原谅阿苏昨夜无状!” 襄郡王默了默,他再问也是这般了,阿苏若是想颠倒黑白,他还能硬逼着她说不成? 姜瑶悄咪咪的抬头,应该糊弄过去了吧?往日公子都是很好糊弄的。 “好!”许是昨夜真的是醉话吧?只是虽这么想,但他委实说服不了自己。 恰在此时,有小厮来禀文昌伯和伯夫人来接甄姑娘了。 襄郡王点头道,“请进来吧。” “请……请进来?”姜瑶有些结巴,道,“但是甄姑娘不在府中……” 姜瑶目瞪口呆,大脑一片空白,有不好的预感浮上心头,她摇摇头摆脱脑海中不好的想法,还是先溜为上吧! 只这么一瞬的功夫,文昌伯夫妇已然进了正厅。 脚步声传来,姜瑶瞪大双眸,死死的盯着襄郡王,襄郡王起身道,“有件事一直未告诉你,甄姑娘已然过世了,就是你在宫中那些时日的事。” 姜瑶心中咯噔一声,襄郡王已然起身道,“文昌伯夫妇就在外面,一盏茶的功夫你若不出去我便告诉她们甄姑娘已经过世了。” 姜瑶望着他离开的背影,狠狠的攥了攥拳头。 正厅内响起了行礼请安之声,姜瑶在屋内走着溜溜,不知如何是好。 先是嘘寒问暖,而后是对襄郡王照顾甄招摇表示感谢,姜瑶听得出文昌伯对这个女儿的期待和言语中的关切。 爹爹若是知晓甄招摇已死,定然会很伤心吧? 她还记得,前世甄招摇被土匪杀了之时,父亲悲痛难当。 厅内再次响起文昌伯的说话声,“这些时日承蒙郡王爷照顾,下官今日前来除了道谢还有便是接小女回府。” 襄郡王看了看时辰,早就茶过两盏了,内屋依旧没有什么动静。 他叹了口气道,“文昌伯要节哀了,甄姑娘她……” “郡王爷!”襄郡王话未说完,便被一清脆的女声打断。 三人循声望了过去,只见一少女眉目如画,身姿窈窕,打着帘子从内屋出来。 文昌伯倒是还好,依旧端坐着,文昌伯夫人已然起身走了过去道,“明夏!我的女儿,娘想你想的好苦!” 襄郡王嘴角勾起,虽不确定阿苏与文昌伯府的关系,但他敢肯定,阿苏绝不会让文昌伯担忧难过,至于文昌伯夫人就不好说了。 指尖姜瑶微微侧身躲过了文昌伯夫人伸过来的手,而后欠身道,“夫人!” 文昌伯夫人愣了一下,她的女儿,她的明夏唤她夫人?是了,这些年亏欠这孩子的,孩子当是记在心里了。 文昌伯夫人还欲伸手,却终究还是停在半空中道,“明夏,跟娘回府去,娘保证日后定好好待你,补偿你这些年所受的委屈!” 姜瑶轻笑着,那笑容中带了些许讽刺道,“小女出自乡野,身上劣性难除,也不懂京中豪门的规矩体统,怕是会惹夫人不快!” “你这说的是什么话,是爹娘亏欠了你,不管你怎么样,娘日后会好好教导你,绝不会心中不快!”文昌伯夫人说着眼泪在眼眶中打转。 姜瑶微微垂了睫羽,若不是前世惨死的经历,她也不禁为眼前的慈母动容,可如今她不会了! 姜瑶嘴角含笑,似是戏谑又似是嘲讽道,“那夫人可要记住了自己今日所说之话!” 文昌伯闻言嗔怪道,“明夏,怎么跟你母亲说话呢?” 姜瑶转过头来盯着文昌伯看,没有做声。 文昌伯夫人忙道,“没事,没事,是我这个做娘的对不起明夏,老爷不要怪她!” 文昌伯叹了口气没有再说。 姜瑶挺了挺腰板道,“我不喜欢明夏这个名字,日后便不要叫了!” 前世文昌伯府之人包括襄郡王在内唤她明夏唤了五年,今生她只要一听到这个名字,便想起前世自己有多傻! “好!你不喜欢便不叫。”文昌伯夫人复又过来拉她,语带恳求道,“孩子,跟娘回文昌伯府吧!” 姜瑶定定的望着她,问道,“小女是个野丫头,夫人可要看真切了再认亲,一旦认了可没有后悔药吃!” 襄郡王微微摇了摇头,换做是旁人,冒充他人身份定是要万千小心,这丫头可好,还先给爹娘一个下马威。 之前又是探监,又是见锦时的,文昌伯夫妇早已认定姜瑶就是她们的女儿,文昌伯夫人拉过她的手嗔道,“傻孩子,你是娘的亲生女儿,娘怎么会认错呢?” 姜瑶望着动容的文昌伯夫人,是啊,甄招摇是她的亲生女儿,为什么母女二人不怎么相像呢? 第198章 回府 - 招摇农妃 - 余生锦 姜瑶微微垂了睫羽,没有多言。 文昌伯夫人却还以为她还在对送她去庄子上之事耿耿于怀,遂拉了她的手道,“娘一定会好好补偿你的!” 姜瑶抽回了手,走到了文昌伯面前道,“爹,我不过是个乡野女子,不懂礼数,没有才艺,委实不适合生活在京都,不如便就此回庄子上吧。” 她不想让文昌伯经受丧女之痛,亦不想离开亲娘身侧,依旧生活在庄子上便是最好的选择。 文昌伯长长的叹了口气道,“你是伯府千金,是爹娘的亲生骨肉,哪里有让你在外面受苦的道理。” 襄郡王轻啜一口茶道,“若是庄子上有甄姑娘牵挂之人,接过来便是,何苦再去受那份罪,日前听甄姑娘说多年来承蒙姜氏照顾,我已经派冷四风亲自去将人接过来,不日便到京都,甄姑娘好好在伯府安养便是。” 姜瑶猛地睁大双眸,姜氏?这王八蛋说的不会是她娘吧? 他是怎么晓得的?再一看他身侧站着的冷风,是了,冷风晓得她的来历,又怎么帮她瞒着呢? 她声音有些飘,试探性问道,“襄郡王莫不是再说笑?” “甄姑娘认识我这么久了,何时见我说过笑?”襄郡王深邃的眸光定定的望着姜瑶,不答反问。 姜瑶一颗心沉到了谷底,文昌伯夫人丝毫没有被怠慢的不快,再次拉过姜瑶的手道,“郡王爷说的对,照顾过你之人便都带入府中便是。” 姜瑶默了默没有再挣扎,她娘姜氏在襄郡王的手上,自是他说什么,自己便做什么了。 锦时简单的收拾了东西,文昌伯夫妇便将姜瑶接回了府中。 命运重回了上一世的轨迹,前世甄招摇死后,是文昌伯让她冒充甄招摇入府,彼时她是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农女,今生纵是她竭尽全力,甄招摇依旧没有逃脱死亡的命运,唯一不同的便是这次她是被误认的,文昌伯夫妇皆不知晓她的来历。 送走了姜瑶,冷风上前禀报道,“公子,冷三风有飞鸽传书传了回来!” 襄郡王心中猛地被攥紧,缓了口气才平静道,“拿过来。” 日前调查姜瑶身世之时,听村中人说,姜瑶的生父是位落难的贵公子,一口南方口音,便又让冷三风去南境仕族中暗查,时隔多日,有飞鸽传书传回,八成是有消息了。 襄郡王手微微有些抖,心中的紧张比之揭开自己的身世更甚。 入眼是一封短信并着一张小像,小像中女子眉目亦嗔亦喜,与姜瑶有四五分相似。 襄郡王忙展开短信,上面简简单单的交代了小像上女子的身份。 是南境煊亲王嫡亲的孙女,煊亲王府大老爷的次女,煊亲王府大房是老王妃嫡出,共有四女其中次女与姜瑶最为相似。 煊亲王府的大老爷,襄郡王手捏着字条,仔细品着这几个字。 煊亲王府大老爷随了老王妃,相貌出众,依照如今的年记,倒回十几年前也二十五六岁的年记了,虽年长了些,但也不失为翩翩贵公子! “煊亲王府……”襄郡王低低的呢喃着,复又抬头问道,“煊亲王府除了大老爷还有几位老爷?” 冷风点头道,“有!除了大老爷还有三、四、五、六、七、八老爷,最小的八老爷年纪比公子稍长。” 襄郡王抬手扶额,素闻老煊亲王好美色,但这这也太能生了些吧? “那姑奶奶有几位?”襄郡王问这话之时,便掺杂了些恶趣味了,明显的是好奇心作祟。 冷风仔细的想了想,才道,“属下记得好像一共就两位,老王妃所出的嫡女,也就是大老爷的胞妹,还有便是去岁难产而亡的齐王妃凝玉郡主,为老王爷的侧妃所出。” “侧妃?”襄郡王拧眉,他对别人家内宅之事不甚在意,但煊亲王府是世袭罔替的爵位,自开国以来历经多代树大根深,本应低调内敛免受猜忌,为侧妃所出的女儿请封郡主这种出格之事应该不会做的。 “是!”冷风拱手道,“煊亲王生了几个儿子才得了凝珠郡主,只可惜凝珠郡主在很小的时候便被人拐走了,自此音讯全无,直到多年后生了凝玉郡主煊亲王的心愿才算了了,这才请旨册封。” “原来如此。”襄郡王低低道。 他沉吟片刻才道,“你给三风回一封信,让他务必查清楚!” 襄郡王总觉得有哪里不对,若阿苏真的是煊亲王府的骨肉,那甄招摇呢?没有理由二人长得如此相似却没有任何关系。 冷风看着襄郡王叹了口气,公子八成是中了毒了,昨夜阿苏才伤了公子,今儿公子就不记得了。 那厢姜瑶进了文昌伯府,甄招珞带着几个姐妹等在门口儿,一见人下了马车,甄招珞忙上前道,“明夏!家里人都盼着呢,可把你接回来了!” 文昌伯夫人嗔了一句道,“珞儿,莫要叫明夏……” “额……”那叫什么?甄招珞不明所以问道,“母亲为何不让女儿唤明夏?” 文昌伯夫人微微摇摇头制止了女儿,复又道,“来,摇儿,这边进府,娘先带着你去给你祖母请安。” 姜瑶深深吸一口气,还真是绕不过这个眼高手低,心偏到了胳肢窝的老太太! 老夫人住在松鹤堂,一路走过去,甄招倩叽叽喳喳道,“四姐姐,我听说你这些时日是住在公主府的,公主府可有什么好玩的?” “没有。”姜瑶淡淡的瞥了甄招倩一眼。 甄招倩噘着嘴道,“怎么会没有?定是四姐姐藏了私,不肯告诉倩儿!” 姜瑶停住脚步,定定的望着她道,“我为何要告诉你,想知道自己去看!” 甄招倩被堵得哑口无言,噘着嘴却又不晓得怎么反驳。 甄招摇却不打算放过她,挑着眉头问道,“怎么?进不去啊?那能怪的了谁?只能怪你自己没本事!” 甄招倩被这么一说哇的一声便哭了出来,道,“四姐姐欺负我!我去告诉祖母!” 第199章 赝品 - 招摇农妃 - 余生锦 “哎……”甄招珞想拦,却被甄招摇拉住了,让她去说好了,前世为了讨好这些人,她受尽委屈,如今重活一世,她自是怎么自在怎么活着! 甄招珞拉着甄招摇的手道,“摇儿,在府中性子可不能那般直了,要懂得迂回。” 甄招摇看了甄招珞一眼道,“我不喜欢说话夹枪带棒,直一点未必不好,让她撞几次南墙,晓得我不是好惹的,日后自然会敬而远之。” 甄招珞还想再说,却被文昌伯夫人拉住摇了摇头。 也罢,甄招珞叹了口气,妹妹刚从庄子上回来,性子难免会野一些,日后慢慢调教便是。 待到了松鹤堂,老夫人穿了件崭新的常服,额上带着金镶玉抹额,头发梳的一丝不苟,端坐在上首。 甄招倩依偎在她身侧,挑衅的望着甄招摇,甄招摇浑不在意的撇开眼,四处看了看。 松鹤堂与前世并无差别,老夫人背后的墙上居高部位摆了两个花瓶,四周不是金银便是玉器,就连那山水屏风都掺杂着金线。 大夫人和甄招珞屈膝行礼,甄招摇却稳稳的站在原地,容色不卑不亢。 甄招倩指责道,“四姐姐见了祖母怎么不行礼呢?难道在庄子上没人教过你吗?” 世家大族都是要脸面的,甄招摇又是初回府,想要留点面子,自然不会就这么承认了自己没规矩,恭恭敬敬的行礼,却又行不好,前世她便是被甄招倩善意的提醒,弄的手忙脚乱,最后胡乱的行礼,闹得被姐妹们笑话,被祖母嫌弃。 甄招摇笑着道,“伯府的规矩自然是没人教过我的,我也不会,不过我倒是学过怎么给太后行礼,不知祖母可受得起?” 说完她挑衅的望向甄招倩,嘴角微微弧起。 老夫人被她那句话气得不轻,什么叫她可受得起,受得起受不起你都得行礼,若是行错了大礼,自然有人教你改! “太后?”老夫人忍着脾气疑惑问道。 “嗯!”甄招摇一副无害的模样道,“日前在太后的颐荣宫住了些时日,太后宽厚,并未计较我是个乡野女子不懂礼数。” 此话一出,老夫人面色愈加的难看,若是她再计较那便是不宽厚,毕竟太后都不计较,她还计较什么? 甄招倩一听心中的无名火蹭的一下就烧起来了,就凭她也配?但转向老夫人之时又是一副柔弱好奇的模样问道,“祖母,我怎么没听说四姐姐在皇宫住过?” 老夫人正没处发难呢,借着甄招倩这句话便道,“你既是在宫中住过,那便说说是何时之事,又是何人带你入宫的?” “是啊!我们都不晓得呢!”甄招倩一拍天真的模样帮呛。 姜瑶轻笑着道,“你们自是不会听说,便是前几日的事,彼时你们还在大牢里关着呢!” “你!”甄招倩被她讽刺的无地自容,抓狂道,“你胡说八道!” 老夫人面色比吃了苍蝇还难看,她被关进大牢那么丢人的事,甄招摇竟就这么直接说出来,让她的老脸往哪搁? “混账!满嘴的胡言乱语!”老夫人拍着小几道。 甄招摇还欲在说话,却被大夫人拉住摇了摇头。 见状,老夫人更是来劲儿,明显一副欺软怕硬的嘴脸,她道,“我看你是还想会庄子上,回来没两日便魔怔了,竟说些天方夜谭!” 姜瑶浑不在意的笑着,讥讽道,“我说的是事实,还是天方夜谭你大可以去宫中打听打听便可知!” 说着她伸手拔下了头上的珍珠步摇,在半空中晃了晃道,“这便是瑞雪公主赏的,一个步摇可值十个百个你那花瓶!” 边说她边指向老夫人后上方的青花瓷瓶。 “还真是魔怔了!”甄招倩鄙视的望了她一眼,讽刺道,“你可知这对花瓶是前朝之物,价值千金,就你这支步摇,是不是公主赐的还不一定,就算是公主赐的,也抵不过这对花瓶!” “哦?是吗?”姜瑶故意拉了个长音,认真的打量着手中的步摇道,“我这支步摇虽小,但上面镶嵌的小米珠颗颗圆润,祖母的那对青花瓷瓶虽是前朝旧物,却是个假的!仿的!” 文昌伯府夫人和甄招珞直想扶额了,本想着让甄招摇给老夫人留下个好印象,没成想一进门二人便对上了! 老夫人嘴角猛地抽了一下,似是身上的遮羞布被不经意扯下来一般难堪。 大夫人与甄招珞对视一眼,难不成这花瓶真是假的? 二太太坐在一旁,阴阳怪气道,“呦!听摇儿之言,你好似见过真的?” 姜瑶挺了挺腰杆道,“自然见过!” 不过那是前世之事了,说来讽刺,前世多年,进出松鹤堂之人不知凡几,竟无一人看出这花瓶是假的,直到五年后陛下和太后同意了她与襄郡王的亲事,送的纳彩礼中竟也有这么一对一模一样的分毫不差的花瓶! 二太太挑了挑眉,道,“哦?不知摇儿在哪里见过?” “前几日在宫中见过,太后也有这么一对!”姜瑶信口胡诌道,太后有是有,但她前几日没见着。 二太太假模假样的喝了口茶才笑着道,“物有相似罢了。” 大夫人忙给甄招摇使眼色,有了台阶下去便是,可千万别跟老夫人硬杠,对她没好处,然而甄招摇要做的便就是硬杠! 呵呵~ 姜瑶讽刺的笑了笑道,“是不是物有相似一看便知。” 大夫人扶额,初次体会到女儿不受控制的无力感,她却又无可奈何。 “哦?如何看?”老夫人挑着眉头,势要争个高下,就算那花瓶真是假的,也得硬说成是真的,把脸面找回来。 “太后那对花瓶是万历三年官窑出产的,太后说了当年这个模子的青花瓷瓶仅此一对,一看年份便知。”姜瑶说的轻飘飘的,却让众人面色大变。 老夫人揉了揉额心斥责道,“孽女,刚一进门便惹事!” 二太太忙给递台阶道,“娘,您是不是头疼之症又犯了?” 第200章 演戏 - 招摇农妃 - 余生锦 一众人嘴上万分关切,心中却在捉摸着,看老太太这装病的模样,莫不是这花瓶真是假的! 再一看其余人,屋中可没一个是傻的,怎么回事谁还不晓得呢? 此事一过,第二日松鹤堂便换上了一对相似的青花瓷瓶,此乃后话暂且不提。 甄招摇轻笑着道,“呦!祖母这头疼之症来的还真是时候!” 这讽刺的语气和鄙视的神情,气得老夫人火攻脑瓜门子,却碍于在“病”中不好发作。 大夫人担忧道,“既是娘病了,儿媳便先带着摇儿回院子安顿。” 眼见着人要走,老夫人揉着额心道,“让珞儿带她去,你留下侍疾!” 侍疾?呵呵!不过是留大夫人下来发难罢了,不过大夫人出身高门,一向不是个好欺负的,到最后不过是狗咬狗一嘴毛,谁也讨不到便宜罢了。 甄招珞带着甄招摇回了院子,那院子距甄招珞和大夫人的院子都很近名为浅云阁。 前世她便是在这院中住了五年,最后还惨死在院中,浅云阁这块儿本是个小园子,是前几年大夫人用自己的嫁妆建起来的,就是为了甄招摇回府之时,不至于住的地方离她的院子太远。 甄招摇迈步进了院子,厅内的陈设,屋内的布局跟前世一模一样,是清雅的鹅黄色配着淡蓝色,屋内的博古架上摆放着各式各样的玉器,其中那件牡丹描金瓷瓶便是大夫人的陪嫁。 她看着那一屋子的名贵之物,怯怯道,“还是将这些东西收起来吧,我看不惯,也怕笨手笨脚的不小心打碎了。” 甄招珞习惯了甄招摇的张扬,此刻这般怯懦她还有些没回过味儿来,她拍着甄招摇的手道,“没关系,总是有手滑的时候,当心些便是。” 甄招摇微微笑着道,“我是个粗人,用不得这精细的物件儿,便是当心了也难免磕着碰着的时候。” 边说她边拿起了大夫人陪嫁的那对牡丹纹描金瓷瓶中的一只,在手中把玩着,甄招珞还真有些怕她失手打碎,随时准备着接住即将掉落的瓷瓶。 甄招摇看着她那紧张的模样,微微撅起嘴道,“都说了我粗手粗脚,你还说没关系,既是没关系,又做出那副小心翼翼的模样做什么?” 甄招珞面上有小心思被揭穿的尴尬,复又小心翼翼道,“姐姐是怕你不小心,旁的倒是没什么,这对瓷瓶是母亲当年的陪嫁,前些日子布置屋子的时候,特意拿出来,还说将来要给你做陪嫁。” 这些甄招摇自是知晓的,这对瓷瓶前世也确实给她做了陪嫁,只是她还没能将这对爱护了五年的名贵瓷瓶带出文昌伯府,自己便死在了甄招珞的手上。 甄招摇看了甄招珞一眼,笑着道,“既是如此便好好收着吧,等我习惯了伯府的精细日子再拿出来。” 这话说的没毛病,也合情合理,甄招珞如释重负,她还真怕这粗野惯了的妹妹将这瓷瓶摔了,不是妹妹不如一对瓷瓶重要,委实是没那个比较的必要。 说着甄招摇握着瓷瓶最细的脖颈,将瓷瓶放回博古架,在放之时,她一双清灵灵的眸子环顾四周,一手放瓷瓶,一手指着梳妆台上的妆匣子兴奋道,“那个盒子真好看!” 甄招珞见她高兴,嘴角也弯起了笑意,顺着她的目光望了过去,只那么一瞬便听到哗啦一声脆响,她的笑意僵在了唇边。 这一声脆响不是旁的,正是姜瑶放在博古架上的牡丹纹描金瓷瓶坠地发出的。 甄招摇猛地跳开,如一只受了惊吓的小鹿一般道,“我不是故意的!” 脸上一副无辜的模样,心中却在偷着乐,不是珍爱这对花瓶吗?那我就摔了它,心疼死你们! 甄招珞头皮发麻,意识到适才发生了什么,她有些不敢回头,望着甄招摇狠狠的蹙了一下眉头。 甄招摇自责极了,忙蹲下身去捡碎瓷片,还不打击死甄招珞不罢休道,“都是我不好,都是我的错,连个花瓶都拿不好,明明你才说过这花瓶的珍贵,便被我不小心摔碎了。” 见妹妹这般模样,甄招珞又是心疼又是自责,蹲下身子道,“莫要捡了,小心划伤手。” 姜瑶声音有些颤抖,显然是害怕极了,眸中含着泪珠子抬头道,“若是……,若是夫人因着这事不喜欢我了,嫌我闯祸,嫌我粗鄙怎么办?或者再将我送回庄子怎么办?” “不会的!不会的!娘怎么舍得?”甄招珞忙安慰道。 甄招摇却如受惊的小鹿一般抓着甄招珞的手道,“会的,会的,小时候一定是我不乖,一定是我闯了什么祸,夫人才将我送到庄子上。” 甄招珞手心一痛,狠狠的蹙紧秀眉,甄招摇这才发现异常,触电般松开她的手。 在看到甄招珞嫩的如豆腐般的手心流出殷红的血液之时,她眸中的眼泪愈发的晶莹了,忙道歉道,“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忘了手中还有碎瓷片,一着急便去抓你的手了!” 甄招珞一边是手疼,一边看着自责的甄招摇心中不忍,安抚道,“没事没事!摇儿你别哭,这些都是小事!” “怎么会事小事呢?你是千金小姐,我是乡下丫头,伤了你会挨罚的!” 甄招珞看着甄招摇那个样子,也顾不得手疼了,抓着她无所适从的手道,“没事,真的没事,你也是千金小姐,不是什么乡下丫头,一会儿我会跟娘说,是我打碎了花瓶,也是我自己不小心划破了手,你别怕!” 甄招摇心中窃喜,等的就是你这句话,就是要你心甘情愿的背锅,前世五年,夙兴夜寐学了五年,从琴棋书画到诗词歌赋,若说最精通的还是大夫人和甄招珞言传身教的演戏这项本领! “那怎么可以呢?”甄招摇紧张道,“我去找夫人说,大不了就是再被赶回庄子,不能让你替我受罚!” 甄招摇做出一副大义凛然的模样,作势就要往外面走。 第201章 顶包 - 招摇农妃 - 余生锦 甄招珞忙拉住她道,“没关系的,娘不会罚我的,最多是斥责几句。”甄招摇一双大眼睛眨了几下,做出一派天真的模样道,“真的吗?夫人真的不会罚你吗?” “真的!”甄招珞拉着她的手肯定道。 原以为她这么说完,甄招摇便不再那么难过,没成想她更难过了,推开甄招珞的手转过身去。 甄招珞不晓得自己的话错在哪里了,对于这个妹妹突如其来的难过更是不知从何安慰起。 甄招摇低着头,低低道,“同样是犯了错,我犯了错便要被赶回庄子上,换做是你,却只是斥责几句。” 酸味瞬间弥漫了整个屋子,甄招珞刚想说她误会了,甄招摇便捂着脸蹲在地上道,“我知道我是不被喜欢的那个,本不应该说这些,但庄子上那么多年,实在没忍住心中的委屈!” 面对这么自卑又自怨自艾的妹妹没,甄招珞头有些大,她是真不晓得说什么能不刺激到这个敏感的妹妹。 她忙将人扶起来道,“别哭了,我不是这个意思,你是爹娘的心头肉,一个瓷瓶罢了,娘怎么会斥责你呢?更不会将你赶回庄子上!” 甄招摇捂着脸的手撒开,一派天真道,“真的吗?” “真的!比真金还真!” 甄招珞说的是实话,若说心中不痛快大夫人自然会有,但是她更心疼甄招摇,毕竟当初要送甄招摇去庄子上的不是她,她比谁都不愿意女儿离开她身边,纵是再名贵的花瓶,也抵不过女儿的一颦一笑。 这么保证,应该能将这丫头哄好吧? 甄招珞心中这么想着,也见甄招摇面上的悲伤去了两分。 然而,不过一瞬的功夫,去了那两分悲伤又不知被哪股子风吹了回来,只闻甄招摇期期艾艾道,“那为何你要为我顶包?反正夫人不会斥责我,那便直接告诉夫人是我摔得便好!” 甄招珞:“……” 她真的是没招儿了,这丫头的脑袋怎么转的这么快?! 这不明显的说甄招珞忽悠她吗?甄招珞拍着她的手道,“你若是不信就去母亲那里认错试试,我保证母亲定不会责怪于你!” 一听这话,甄招摇哇的一声就哭了,哭声比眼泪来的汹涌,还口齿不清道,“我就知道你不是真的想替我顶包,竟然让我主动去认罪,好让夫人将我赶走,你走!你走!我不要再见到你!” 说着甄招摇便将人往门外推,甄招珞是真的没招儿了,怎么就怎么哄都哄不好?她怎么说怎么不对呢? “你别这样,摇儿!你去说花瓶是你打碎的,母亲若是有半句责怪,我就说你是替我顶包的!”甄招珞被逼的没法儿了,高声道。 这若不是她亲妹妹,这么作妖儿,她早让她从哪儿来,滚回哪里去了! “真的?”甄招摇依旧一副天真的模样,心中却欢喜的不得了,要的就是这句! 没多大会儿的功夫,丫鬟刚刚将打碎的瓷瓶收拾好,大夫人便到了,一件丫鬟收出去的碎瓷片,心疼的无以复加。 “慢着!这是怎么了?”大夫人叫住收拾瓷片的丫鬟。 “是……是姑娘不小心打碎的……”小丫鬟边说边看向甄招摇和甄招珞的方向。 甄招摇忙站出来认错道,“是我不小心打碎的,我看这花瓶好看便拿起来看看,复又看到了这个盒子,便将花瓶放回去,没留意便摔了!” “怎么就没当心些呢!”大夫人恨不得拍大腿了,也不是真怪甄招摇,委实是太心疼了。 甄招摇瘪着嘴,望向甄招珞道,“夫人这是怪我了,是三姐姐,是三姐姐打碎的,她说如果是我,夫人便不会怪罪,我这才站出来顶包的!” 甄招珞:“……” 没你这么快就甩锅的吧?还把锅甩的这么明明白白,光明正大! “珞儿!”大夫人声音扬了两分,明显带着不悦。 甄招摇心中那叫一个欢喜啊,面上却担忧的望着甄招珞。 甄招珞硬着头皮上前几步,她明知道妹妹战战兢兢的,一句重话都听不得,为何还要出这种挖坑埋自己的主意? 这下完了,肯定娘亲会认为,她钻空子,明明自己闯了祸,还企图让妹妹背锅,就是抓着妹妹刚回府,娘亲不会斥责于她! 大夫人声音严厉,甄招摇也听出她是真的生气了。 “可是你打碎了这花瓶?” 甄招珞微微抬头看了甄招摇一眼,甄招摇吓得后退两步道,“别……别看我……” 大夫人那个来气啊,“娘在问你,你看你妹妹做什么?难不成还想让她给你顶包?” “不……不是……”甄招珞有些语塞。 甄招摇冷哼一声,一向伶牙俐齿端庄高贵的甄招珞也有吃这个哑巴亏的时候? “是我打碎的!”甄招珞咬着牙承认道。 甄招摇看热闹不嫌事大,扑过去道,“是我打碎的,夫人要罚就罚我吧,就算是把我赶回庄子上,我也无话可说!” 大夫人紧紧咬着牙关,指着甄招珞的鼻子道,“你看看,你看看你妹妹,都这个时候了,还想着替你顶嘴,你这个当姐姐的怎么就没一点为妹妹着想的心呢?你真是太让我失望了!” 说着大夫人一脸痛心疾首的模样,甄招珞无奈的看着甄招摇,心道祖宗啊,你是祖宗,你可千万别说话了! “娘,对不起,是女儿错了,您罚女儿吧。”甄招珞咽下了这个哑巴亏,跪在地上道。 大夫人长长叹了口气道,“去佛堂跪着,跪够两个时辰再起来!” “是!”甄招珞磕了个头,起身便要出去。 甄招摇缩在角落里,复又起身抓着甄招珞的手道,“对不起……” 甄招珞疼的浑身一抖,甄招摇就是故意,故意抓了甄招珞适才被碎瓷片划伤的位置。 甄招珞是大家闺秀,小磕小碰都没有,哪里受过这种疼,她硬着头皮抽回手道,“没事……” 甄招摇手中一空,复又缩回角落,像一个做错事的孩子低低呢喃道,“对不起……” 第202章 装病 - 招摇农妃 - 余生锦 甄招珞一个头两个大,她这个样子落在娘亲眼中,自己更洗不清了。 大夫人转过头来,慈爱道,“摇儿莫怕。” 姜瑶抬头望着大夫人自责道,“都是我不好!” 大夫人摸摸她的头耐心的安抚着。 甄招摇垂了眸子,心中的厌恶字头顶直冲心底。 过了良久,直到感觉到甄招摇情绪平稳了,大夫人才松开手道,“摇儿,日后莫要顶撞你祖母了。” 甄招摇一副天真的模样道,“我说的都是实话,哪里不对了?” 无力感自心底升腾而起,大夫人无力道,“你说的确实是实话,但有些事看破不说破才是聪明人应该做的。” 甄招摇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心中却在想,她一个农女,是不懂什么时候应该不说破的,所以日后说话,还是什么难听就说什么的! 那乖巧的模样,直让大夫人欣慰,只觉适才与老夫人的针锋相对是错觉。 她慈爱道,“摇儿,你看着屋子,可有什么还需要布置的?” 姜瑶拿起另一只牡丹纹描金瓷瓶道,“我听三姑娘说,这个瓷瓶是您的陪嫁,我笨手笨脚的,还是先收起来吧。” 大夫人看了看地上残存的碎片,心中一阵的抽痛,小心翼翼的接过甄招摇递过来的瓷瓶,递给了身侧的大丫鬟。 甄招摇在屋中环顾一圈儿道,“这屋中比我在庄子上住的好看多了,只是……” “只是什么?”大夫人像是一个急于表现的小孩子,试探性的追问。 “只是……,我不大喜爱这颜色,这个纱账,还有这个梳妆台,还有这个衣柜……”甄招摇越说越小声,似是做错事的孩子一般。 最后怯怯的望着大夫人道,“我是不是不该说这些……?” 那声音委屈极了,似是受了多年凌虐的小孩。 “没有,没有!”大夫人忙安抚道。 “你喜欢什么样的尽管说,娘一定都满足你!” “真的吗?”甄招摇喜出望外,拉着大夫人的手臂,高兴的眼睛眯成一条缝。 见她这般,大夫人也是欢喜,点头道,“自然是真的,你喜欢便好!” 姜瑶欢欢喜喜的掰着手指头数着道,“日前我住在公主府,屋内垂挂的一层浣花锦和里外各两层的软烟罗格外好看,尤其那粉嫩粉嫩的颜色,如梦似幻!” “还有这衣柜,都是紫檀木雕花儿的,做工极为精美,便是茶壶都是描金边儿的……”甄招摇越说越欢喜,大冷天儿的,大夫人额上渐渐沁出了汗珠。 女儿说的这些东西,若是都弄来委实不是一般的困难,但女儿初回府,性格又格外的敏感,她又不忍拒绝。 “大夫人?您怎么了?”姜瑶一派天真,懵懂的模样,似是丝毫没有察觉出大夫人的为难。 “是不是我说的这些东西府中没有?”甄招摇再次试探性的问道,却没有给大夫人回答的机会,自顾自道,“庄子上的人都说我爹是京中的大官儿,我还以为我能生活的很好呢……” 边说她边做出一副极为遗憾的模样,大夫人不忍女儿失望,咬着牙道,“只要你想要,自然是有的!” “真的吗?”甄招摇笑的见牙不见眼,就差没跳起来了,兴奋道,“那我要粉色的,话本上常说,女孩的闺房要布置成粉色的,如梦似幻的,看了便让人欢喜!” 她似是没有看到大夫人越发难看的面色了,犹自道,“听说大户人家都不用油灯的。” 大夫人终于有机会说话了,刚想说用的是蜡烛,甄招摇便抢先道,“我听说到了晚上,大户人家都用夜明珠照明,那么大的一颗夜明珠,价值连城,将屋子照的如白昼一般,极为明亮!” 大夫人恨不得晕过去,甄招摇适才比划的夜明珠,得有小儿头那般大,旁的她还能努力努力给寻来,这么大的夜明珠不只是价值连城,可以说是稀世珍宝了,纵是努力也寻不来的。 姜瑶看着她难看的面色,比划的手一点点缩小,试探性问道,“是这么大?这么大?这么大?” 缩到最后,缩到了牛眼般大,她嘀咕着道,“就这么大了,不能再小了……” 大夫人:“……” 这么大的她也弄不来呀…… 甄招摇嘴角含笑,这么大的她一定见过,就是知道她晓得哪里有,甄招摇才从小儿头般大,一路缩小到牛眼般大,只是想弄来,委实要费一番功夫! 大夫人擦擦额上的汗,只要是女儿想要的,她定是要给备下的,她轻笑着道,“好,只要是你想要的,娘都尽力给你办!” 姜瑶嘴角的笑意中含了一丝冷意,是了,现在我是你的女儿,你自然有求必应,前世知晓我是父亲和其他女人所生之时,连夜都没让我过,便一碗毒药,送我上了西天! 许是虐渣虐的有些爽了,高兴坏了,甄招摇一时竟头有些晕,她笑着笑着便抚着头,有些站不稳了。 大夫人连忙将人扶住,关切问道,“瑶儿,你怎么了?” “许是昨夜小酌了两杯,这会儿头还有些晕。”姜瑶撑着道。 大夫人连忙将人扶到床边道,“你且先歇歇,一会儿娘叫人熬一碗安神汤给你!” 姜瑶脱鞋上了床,躺下来道,“有劳夫人了!” 夫人夫人的称呼着,委实有些刺耳,但大夫人还真不敢勉强甄招摇叫母亲,毕竟谁都看得出来,甄招摇初入伯府,神经敏感的不得了。 细细的嘱咐了一番,甄招摇也乖巧的应了,大夫人才离去,只是转身出屋子的那一瞬,面上的慈爱缓缓被忧虑淹没。 锦时趴在窗子上,见人走远了,才小跑着回来推着甄招摇的肩膀,小声道,“姑娘别装了,夫人走了!” 甄招摇:“……” 她是真的有些头晕。 锦时见其只是微微睁开眼,小声道,“别说,姑娘装病的本事越来越好了。” 甄招摇:“……” 她扶额道,“昨夜小酌几杯,你出去给我看着,谁也不能进来,我睡一会儿。” 第203章 不见 - 招摇农妃 - 余生锦 锦时听话的往外走,殊不知已经有小丫鬟先她一步出了院子。 约莫一炷香的功夫,松鹤堂中老夫人拍着桌子道,“你说什么?她还跟男子酗酒?” 小丫鬟低眉顺眼道,“奴婢听四姑娘是这么说的,昨夜小酌了几杯,头有些晕,四姑娘还说……” “说什么?”老夫人不耐烦的问道,一想起那两个花瓶之事,她就格外的来气,没教养的东西,竟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她的花瓶是假的,害得她脸面全无! 小丫鬟低着头颤颤巍巍的将甄招摇与大夫人要的东西说了一遍,老夫人气得头顶声烟,咬牙切齿道,“那丫头当伯府有矿吗?还要牛眼那么大夜明珠?要浣花锦做帷幔,她住了两天公主府,还真当自己是公主了?!” 小丫鬟缩了缩脖子,一句话不敢说。 “大夫人呢?”老夫人不悦问道。 “大夫人出府了,三姑娘被罚跪佛堂呢。”小丫鬟如实答道。 老夫人面色阴森道,“叫甄招摇过来!我身要让她晓得,做伯府姑娘的本分!” 哼!她那自命不凡身份高贵的娘和端庄持重的姐姐都不在,看谁还能护着她?! 想是这么想的,只是甄招摇不是她家的阿猫阿狗,什么时候想叫什么时候便来的。 小丫鬟过去传话,锦时正坐在厅内打哈欠,哎!好困!姑娘还挺拿自己当回事的,才回府而已,谁会来见她。 正这么想着,外面小丫鬟匆匆脚步声传来,进了屋便趾高气扬道,“锦时?四姑娘呢?老夫人请她过去!” 锦时打着哈欠道,“姑娘在睡觉,任何人都不见!” 来请人的丫鬟名唤明月,她昂了昂脖子,提了提声音道,“是老夫人请四姑娘!” “老夫人?”锦时仔细品了品这几个字,反问道,“老夫人不是人吗?我家姑娘说了,任何人都不见!” 她在庄子上习惯了,庄子上姑娘最大,想做什么便做什么,想见谁便见谁,不想见的自然不见,谁也不能拿她怎么样,如今回了伯府,锦时觉得自己姑娘已经将伯府踩在脚下了,自然也是谁不想见便不见了。 明月本是趾高气昂的,心中寻思着,一个庄子上回来的姑娘而已,畏畏缩缩,怯怯懦懦,还不如她这个大丫鬟地位高呢,没成想人家连老夫人都不放在眼中。 明月那叫一个气啊,扬手就是一巴掌,抽在锦时的面上,咒骂道,“没规矩的贱蹄子!” 锦时捂着脸一脸的委屈,犹自争辩道,“我没规矩便没规矩,你说我是贱蹄子做什么?” “你就是个贱蹄子!”明月口出恶言,边说还边去拧锦时的手臂。 锦时吃痛,一脚将她踹开了,老夫人身侧的大丫鬟比之府上的庶女还要受宠一些,还真没干过什么体力活儿,被锦时这么一脚下去,踹的倒退几步,跌坐在地上。 明月那叫一个气啊,她指着站在她面前,还在搓着别掐疼手臂的锦时怒斥道,“你这贱蹄子还敢踢我?” “踢你怎么了?”锦时初生牛犊不怕虎,昂着脖子睨着她道。 “怎么了?”明月被气得说不出话来,憋了半天才憋出一句话,道,“你等着,我让你从哪里来滚回哪里去!” 说完明月怕再挨打,麻溜的爬起来跑了,她是老夫人身侧的大丫鬟,在她心中,她是比在庄子上长大的大房嫡女还要尊贵些的,竟被锦时这么个丫鬟打了,这口气怎么咽的下去? 明月跑了,锦时越想越怕,想起先前去庄子上接她们的嬷嬷说回到府中,不能像在庄子上那么野了,若敢造次分分钟小命就没了! 锦时越想越怕,越怕就越想,到最后吓得哭着去摇甄招摇。 换了住处,甄招摇睡得并不踏实,她烟眉紧紧拢在一起,头上大颗大颗的汗水顺着鬓角流下,口中不知呢喃着什么。 锦时怕的要死,撩开帷幔便去推甄招摇,甄招摇被这么一推,猛地从床上坐了起来,额上大颗大颗的汗珠滴落在锦被上,双眸睁的大大的,一副惊魂未定的模样。 “姑娘?姑娘您怎么了?”锦时被吓了一跳,很快又反应过来,急急问道。 甄招摇捂着脸,痛苦的闭了闭眼,她又做了那个梦,梦中襄郡王坐在高高的监斩台上,冷冷的看着台下跪着的一众囚犯,首当其冲的便是她爹文昌伯,这次她看的清楚,跪着的囚犯中没有三哥哥。 为什么?为什么襄郡王眸中有那般刻骨的恨意?为什么他要杀尽文昌伯府之人? 甄招摇身上冷汗直流,锦时低低的唤着,“姑娘……” 良久她放下了捂脸的双手道,“我没事……” “姑娘……,您真的没事吗?”锦时小心翼翼的问道。 “没事……,不过是做了个噩梦罢了。”甄招摇长长的呼了口气。 锦时放下心来,垂了眸子眼泪在眼眶中打转道,“姑娘没事,但奴婢有事啊……” 说着她便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姜瑶忙伸手帮她擦着眼泪问道,“你有什么事?” “我……我……”锦时哽咽着道,“我闯祸了!老夫人身侧的明月会打死我的……呜呜呜……” 甄招摇有些脑袋大,怎么又是明月,前世她便是趾高气扬的炸刺好几年,今生重生,她还不消停! 她耐着性子问道,“你先别哭,你告诉我明月为什么要打死你?” 一说起为什么,锦时就更委屈了,哭的也更大声了,直将甄招摇的头都疼了才娓娓道来。 甄招摇心中有了数儿,握着锦时的肩膀道,“你先别哭,快去收拾东西!” “收拾东西?”锦时眼睛睁的大大的,抬头疑惑问道。 “嗯!收拾东西!”甄招摇肯定道。 锦时一听,哇的一下又哭了,“我是不是给姑娘闯祸了?姑娘都要带着我回庄子上了,我们在路上若是再遇到劫匪可怎么办?” 甄招摇:“……” 前世她怎么没发现锦时那么蠢呢?甄招摇无奈道,“别哭了!收拾东西,若是真有什么,我们回公主府!” 第204章 请安 - 招摇农妃 - 余生锦 说完甄招摇还庆幸,幸好今晨否认了自己想杀襄郡王,否则在文昌伯府受了气连个去的地方都没有,就这么讨好着襄郡王,时不时还能拿他来压压文昌伯府的那些牛鬼蛇神。 别看文昌伯府不大,但里面的牛鬼蛇神委实不少。 一听回公主府几个字,锦时的眼睛比水洗了还亮,也不哭了,站起来便道,“姑娘我们什么时候走?” 甄招摇:“……” “公主府很好吗?” “当然了!”锦时理直气壮道,“公主府没有老夫人刁难,没有明月那种恶奴,郡王爷又对我们这般好,虽然冷风有些讨人厌吧,但是我勉强能忍了!” 甄招摇想了想,锦时说的也不无道理,公主府可比文昌伯府事少多了! 锦时还在催促着,“姑娘我们什么时候走?” 甄招摇叹了口气道,“锦时啊……,公主府毕竟不是我们的家,也没有我们的亲人,虽然好但不是久留之地。” “哦……”锦时拉了个老长的长音,手中拿着绣帕来回缴,显然是不开心了。 “不过……避一时之难还是可以的!”甄招摇见其不开心,复又道。 饶是如此,锦时也是欢喜的不得了。 甄招摇本想着若是老夫人不依不饶,她便收拾东西回公主府,没成想明月刚告完状,大夫人便回府了,老夫人攒着气,等着明早请安之时一并发了。 甄招摇与锦时二人没能等来老夫人,等来的却是大夫人。 大夫人走在前面容色柔和,身后大丫鬟提着一个小盒子跟着。 锦时伸长了脖子往外望望,复又缩回脖子,紧张道,“姑娘!姑娘!大夫人来了,我们躲去哪里?” 甄招摇轻笑着摸着锦时的头道,“别怕,大夫人不是老夫人,不会将我们怎么样的!” “真的吗?”锦时歪着头想着,大夫人是姑娘的亲娘,当是不会为难姑娘吧?但转念一想,老夫人还是姑娘的亲祖母呢,不一样不拿她们当人看? 这么一寻思的功夫,大夫人便进了正厅,她慈爱道,“摇儿可休息好了?” 甄招摇乖巧的点了点头。 大夫人上前,怜爱的摸着她的头,甄招摇长得委实有些高了,大夫人摸着有些费劲,但这并不妨碍她的关爱。 摸了两下,大夫人收回手慈爱道,“这是天香楼的一口酥,往日你三哥去庄子上之时,都会给你带,晓得你爱吃!” 甄招摇一听是一口酥,便有些坐不住了,一双眼睛望着大丫鬟手上提着的点心盒子闪着精光。 也不知怎么的,她的口味和体质,与真正的甄招摇身为相似,这也是前世五年,她冒充甄招摇没有被拆穿的一个原因。 大夫人看了,自责极了,本是她亲女,文昌伯府的嫡出姑娘,怎么就在庄子上受了这么些年苦,便是个点心都能让她欢喜成那个模样。 大丫鬟边打开点心盒子边道,“这一口酥可是夫人亲自为姑娘去买的,夫人疼爱姑娘着呢!” 姜瑶嘴角的笑意僵了片刻,到手的点心也不香了,她疼爱的是甄招摇,不是自己,前世知晓自己是冒牌货,不是毫不犹豫的要了自己的命吗? 不过片刻的功夫,甄招摇嘴角重新爬满了笑意,捏着点心往嘴边送。 大夫人就那么看着她,在听到她口中囫囵的那句,谢谢夫人之时,面上的慈爱渐渐凝固。 一侧的大丫鬟想出言提醒,却被大夫人拦住了,这孩子一直不肯唤她娘,是还记得小时候送她走之事吧? 大夫人亲自为甄招摇买点心,此事一经传出,不知道多少人气歪了嘴。 其中最是妒忌的便是老夫人和二房的五姑娘甄招倩,老夫人阴沉着一张脸,这下是真的有些头疼了。 大媳妇进门多年,多她这个婆婆孝顺有余,恭敬总归是少了几分的,不为别的,只因大媳妇出身国公府,是名副其实的高门闺女,对她这个婆婆多少有些瞧不上的,相较而言,对甄招摇这个小丫头如此尽心尽力,当真是让人来气。 甄招倩就更别说了,自小便梦想着出自大夫人腹中,都是伯府的姑娘,为什么甄招珞的娘出身高贵,她娘要是个芝麻小官儿之女?现在又多了个甄招摇,还要大伯母亲自为她买点心! 甄招摇却吃得理所当然外加理直气壮,今生是文昌伯夫人亲自将她认回来的,便是待她再好也不为过。 转眼便是翌日,一行人沐浴着朝阳去给老夫人请安,老夫人向来是个气门芯子,一点儿气就生个没完。 昨夜那一星半点儿的闷气,今儿头还疼呢,饶是如此,也撑着她病弱的身子,端坐在松鹤堂,等着一众的小辈来请安。 或许该说等着找茬子难为甄招摇。 待到一众人等得屁股都坐僵了,早已寒暄了几轮儿,客套话聊无可聊之时,甄招摇才在锦时的搀扶下杉杉来迟。 甄招摇福了福身,草草的请了安便要走,这个老太太她是一眼都不想多看的。 甄招倩却热络的招呼着她道,“四姐姐坐这边来!” 甄招摇看了看她道,“我还有事,便不坐了!” “有事?”老夫人的声音拔高了两分,“你才回府一日能有什么事?” 姜瑶眼皮子也没抬便道,“乍换了环境,床枕用着有些不舒服,昨夜没睡好。” 这么直白的言语,不就是说她急着回去睡回笼觉吗?大家闺秀谁回笼觉都是要避着些人的,免得不好的名声传了出去,影响闺誉,她倒好,就这么大喇喇的说出来。 “胡闹!”老夫人怒斥一句,眼见着大夫人面色不太好,老夫人复又缓和了语气道,“可是床太软了?若是不适应便让你娘给你换成跟庄子上一样的!” 那意思再明显不过了,就是在作践甄招摇。 甄招摇也不恼,轻笑着望着老夫人道,“并非如此,孙女在宫中那些时日,与太后同吃同住,习惯了宫中的蚕丝锦被和高床软枕,还有金玉摆设,乍一入府,闺房如此寒酸,还不如我客居公主府的客房让人满意,祖母说我怎么睡得踏实?” 第205章 圣旨 - 招摇农妃 - 余生锦 “乍一入府,闺房如此寒酸,还不如我客居公主府的客房让人满意,祖母说我怎么睡得踏实?” 老夫人被她这句话差点儿没气吐血,敢情不是床太软,是嫌弃伯府的床不如皇宫的。 “呦!”二太太拈酸道,“咱们可不晓得摇儿何时在宫中住过,不过住了几日的公主府,便过不了伯府千金的日子了,莫不是生了公主的身子,但没那公主的命?!” 说完一阵的哄笑声,甄招倩白了亲娘一眼,一点儿本事没有,竟是那小门小户的拈酸劲儿,什么时候能学会大伯母那般宽容大度,说出来的话却四两拨千斤? 不过今儿她娘那刻薄劲儿,倒挺合她心意的。 甄招摇微微垂了眸子,笑着道,“我不过一个山野丫头,什么公主命,什么千金的身子,不过是需要些时间适应新的环境,没成想到了二太太口中,竟如此不堪?” 二太太被这一句说的哑口无言。 甄招倩恨铁不成钢的白了她娘一眼,继续道,“我可是听说,昨日你跟大伯母要牛眼那么大的夜明珠,还有云雾纱浣花锦了,不是想过公主的生活又是什么?” 甄招摇轻笑着道,“我不过是提了一句,在公主府的房间,没成想甄五姑娘这般在意,竟还在我院中安插了眼线,一两句话都值得你发难?” “谁在你院中安插眼线了?”甄招倩不乐意道。 大夫人看着甄招摇会意的笑了笑,这个女儿比她想象的聪明不少,便是她不在场,也不一定会被人欺负了去。 “哦?没有吗?我闺房内说的话,你是从何得知的?”甄招摇上前一步,一双清灵灵的大眼睛,直望进甄招倩的眼底。 甄招倩缩了缩脖子,心中暗暗嘀咕着,明明那么好看的一双眸子,怎么看的人遍体生寒? 复又小心翼翼的抬头去看老夫人,甄招摇顺着她的目光望了过去。 老夫人有一种做了亏心事被抓包了的错觉,怒斥一声道,“好了!吵吵嚷嚷做什么?” 转念一想,她在四丫头院中安排人手还不是因为关心四丫头,嗯!这是长辈对晚辈的关怀! “吵吵嚷嚷做什么?”姜瑶轻笑着,看向老夫人道,“我也想问,昨日老夫人院中的明月到我院中吵吵嚷嚷做什么?” 老夫人一听来了精神,这事就算甄招摇不提她还想提呢,没成想这不怕死的丫头,自己提了。 她清了清嗓子道,“昨日明月是去请你的,你为何没来?” “请我?”甄招摇满脸的疑惑道,“我只知明月到我院中打人,还扬言要让我和锦时从哪里来滚回哪里去!” 说着甄招摇环顾四周,提了声音道,“我竟不知,在这伯府中,竟连老夫人院中的一个奴婢都敢让我滚!” 老夫人嘴角抽了抽,这跟明月跟她说的版本不一样。 她抬眼看了一眼明月,明月站出来道,“是锦时打我,我一时才失言的!” “我?你也敢在本姑娘面前自称我?也是口误还是从来没将本姑娘放在眼中?”甄招摇声音陡然拔高两分。 明月看了一眼大夫人,气焰下去了两分道,“奴婢不过是一时口误!” “是吗?当了这么多年的丫鬟,竟还有口误的时候,看来是欠缺管教,锦时!掌嘴!”甄招摇丝毫不给老夫人面子,便是大夫人这些年也是要让着老夫人这个没有权势的婆婆两分,让面子上过得去。 “你敢!”老夫人怒斥一声。 “怎么?老夫人觉得,明月是对的?还是明月不将我当主子,是老夫人授意?”甄招摇上前几步怒视着老夫人。 二太太嘴角抽了又抽,山野丫头果然是山野丫头,连老夫人都敢顶撞! 老夫人气得嘴皮子直哆嗦,扬言道,“孽女,你给我滚回庄子上去!” 大夫人皱了皱眉,这个家,只要她不同意,旁人休想将她女儿送走,她刚想说话,外面便有小厮急匆匆的跑进来道,“大夫人!宫中的圣旨到了!” “圣旨?” 老夫人和二太太齐齐惊叫一声,文昌伯府刚刚被从大牢中放出来,她们可不觉得这个时候来圣旨有什么好事? 大夫人眉头拢紧,死死的咬着牙问道,“可知是什么事?” “奴才不知!”小厮如实回答道,复又想起什么了又道,“奴才见宣旨的公公满脸喜气,当是有什么好事。” 大夫人一双手死死的抓着椅子把手,为了劫贡品一案,她已经失去了唯一的儿子了,再不能失去其他了! 松鹤堂内死一般的寂静,饶是小厮说宣旨公公满脸喜气,也没有一个人高兴的起来,因为她们委实想不到,文昌伯府有什么喜事能跟圣旨沾边的。 良久大夫人才道,“走吧,去看看!” 待到一行人到了前厅,宣旨的小太监已经茬过两盏了,见大夫人领头来了,老夫人由人搀扶着走在一旁,忙上前道,“给大夫人道喜了!” 大夫人揪着的心松了松,老夫人跳到嗓子眼的心落回肚子中,复又有些不痛快,就算是道喜也得先跟她道喜,这小太监没一点儿眼力劲儿。 大夫人嘴角挂上完美的微笑问道,“不知喜从何来?” 小公公讨好的笑着四处寻觅,却不见甄招摇的身影,便道,“是府上姑娘之喜,怎么不见人来接旨?” 甄招倩挺了挺胸脯,她不就是文昌伯府的姑娘吗?这小太监还在找什么? 大夫人回头望了望,适才还跟着人群的甄招摇不知何时离开了,再有便是甄招珞了,甄招珞昨日跪了佛堂,大夫人极为心疼,便没让她来给老夫人请安。 难不成是珞儿?大夫人暗暗嘀咕着,吩咐人去请甄招珞,笑着请小太监坐下喝茶。 没多大会儿的功夫甄招珞便到了,人群中不知道是谁先看到,忙高声道,“三姑娘来了!三姑娘来了!” 甄招倩噘着嘴满脸的不乐意,怎么什么好事都是甄招珞的? 小太监忙起身,双手握着圣旨,准备打开,一看来人,复又住了手道,“不是这位姑娘!” 第206章 发落 - 招摇农妃 - 余生锦 甄招倩嘴角那个笑啊,恨不得将嘴岔子瞥到耳根子了,她上前道,“劳烦公公看看,圣旨是不是给倩儿的,倩儿是伯府的五姑娘!” 小太监瞥都没瞥她一眼便道,“不是!” 得了这么一句,甄招倩面上涨的通红,不甘道,“除了我们,伯府就再没有未出阁的嫡女了,难不成这圣旨是给庶女的不成?” 小太监瞥了甄招倩一眼,轻蔑道,“姑娘只要晓得不是给您的便好!” “你!”甄招倩心存被鄙视的不快,还欲争辩,老夫人低呵一声阻拦,“倩儿!”真是不懂规矩,一点大局都不顾! 甄招珞与大夫人对视一眼,想到了某种可能,忙唤了人去请甄招摇。 老夫人也想到了什么,适才还高高在上的心,陡然被攥紧,难不成是给四丫头的? 但很快又否定了心中的想法,四丫头不过是个野丫头罢了,怎么可能? 但转念一想了,她说她在宫中住过,还真没准儿! 老夫人一颗心七上八下的,直到姜瑶带着锦时走了过来,小太监放下茶盏,谄媚道,“呦!姑娘有您的圣旨!” 还真是这丫头,老夫人猛地吸了一口气,仔细回想适才自己都说了些什么,想来这丫头就算再大胆也不敢跟宣旨公公碎嘴,她便又安心了几分。 “圣旨?我的?”甄招摇疑惑道。 “可不是嘛!是您的赐婚圣旨,日前在宫中您颇得太后喜爱,奴才有幸得见,认不错!”小太监还未宣旨便开始拍着马屁。 老夫人还从未见过宣旨公公这个模样,虽文昌伯府是百年世家,但被陛下嘉奖的次数,委实少的可怜,就算有,也是宣旨公公高高在上的模样。 众人面面相觑,京中都不晓得文昌伯府,有甄招摇这么个人,陛下怎么会赐下赐婚圣旨? “公公弄错了吧?我四姐姐长在山野,昨儿才回府,圣旨怎么可能是给她的?”甄招倩满脸妒忌道。 凭什么她一个山野村姑,能飞到伯府做大伯母的女儿,现在还有圣旨赐婚,能被赐婚的皆是天潢贵胄,甄招摇肯定不是,那必定是男方身世不凡了,她哪里配? “倩儿!退下!”老夫人怒斥一声,甄招摇也好,甄招珞也好,甄招倩也好,都是她的孙女,才与甄招摇叫哦,她自然不希望甄招摇飞上枝头,但她不得不承认,就这四孙女容貌最出挑,机会也越大,至于你说祖孙关系不好?她不过是对孙女严厉了些许! 老夫人想通了笑的慈爱道,“摇儿,快接旨吧!” 甄招摇轻笑出声,重生一世,襄郡王不再阴鸷,齐王不再宽厚,但老夫人却还是那般势利眼。 前世为了讨好这位祖母,她没少受罪,祖母还是看她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直到五年后,陛下赐婚,将她指给襄郡王做正妃,祖孙二人的关系才得以缓和。 今生不知道又将她指给谁? 管他是谁呢?反正她谁也不想嫁! 甄招摇转头,从锦时手中接过包袱道,“公公走错地方了,若是宣旨给小女的,还请移步庄子上,老夫人让我滚回庄子上!” 小太监嘴角一扯,这姑娘怎么跟在宫中见的不不一样了?明明长的还是这样子啊…… 老夫人见小太监面色难看,忙赔笑道,“摇儿,你说什么胡话呢?祖母疼爱你还来不及呢,怎么可能让你回庄子上!” “是吗?”姜瑶眸光微眯,“连老夫人身侧的丫鬟都可以让我们主仆从哪里来滚回哪里去,我们主仆在老夫眼中还能有地位?” 甄招摇在说到老夫人这三个字之时,声音扬了扬,生怕别人听不见一般。 老夫人眉头皱在了一起,老夫人这三个字怎么这么刺耳,若不是小太监来宣旨,她还真不觉得甄招摇唤她老夫人有什么不对的,因为在她眼中,一个山野村姑,根本就不配做她的孙女! 但现在不一样了,这丫头马上就要飞上枝头了,她侧目看向一侧的明月,明月吓得后退一步,尽量缩小自己的存在感。 但有些事不是她躲,便没有发生过的。 “明月!可是你说的?”老夫人怒斥一声。 “奴婢……奴婢只是一时情急,口不择言……”明月越说越小声,到最后竟声若蚊子哼。 不为别的,就为老夫人能吃人的目光,明明那是老夫人的态度,可出了事却要她背锅,她还不敢多说什么。 “好大的胆子!来人,将明月拖下去重责五十,打完扔出府去!”老夫人发落的干净利落。 小厮将人拉了下去,明月哭着喊着自己是冤枉的,老夫人却充耳不闻,似是那并非一直伺候她,最得她欢心的大丫鬟一般。 甄招摇心中冷笑,这便是她的祖母,你有用之时,你是你,你无用之时,连块儿抹布都不如,翻脸比翻出还快! 老夫人转过头来,笑着道,“日后再有这等刁奴你尽管跟祖母说,祖母为你做主!” 姜瑶嘴角微勾,不知道发落甄招倩她舍不舍得? 老夫人从她那笑中看出了阴森,却还强自遮掩道,“摇儿可算是笑了,公公快宣旨吧!” 小公公听话的将圣旨打开道,“甄姑娘接旨吧。” “公公且等等!”姜瑶轻笑着,那笑容中有了几分和风细雨的模样,但很快和风变成了后妈的手,啪啪抽在面上,细雨变成针尖戳在肉中。 甄招摇轻咳两声,挺直了腰板儿道,“我不过是在自己的闺房中说了几句公主府的好,隔日五姑娘便晓得了,还以此为借口发难,不知是公主府得罪了五姑娘,还是我得罪了五姑娘?” 老夫人知道,甄招摇是为在她院中安排人不快,但她不会承认人是自己安排的! “倩儿!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在你四姐姐院中安插人手?”老夫人黑锅一甩,遭殃的便是甄招倩。 果然没有永恒的祖孙情,只有永恒的利益,甄招倩这么快便被老夫人推出去顶罪了? 第207章 算计 - 招摇农妃 - 余生锦 “不是我……” 甄招倩委屈的叫道,但在接收到老夫人威胁的目光之时,识趣的低下了头道,“孙女只是关心四姐姐,公主府没有得罪孙女,孙女只是羡慕四姐姐在公主府的住过,拈酸罢了。” 承认自己争风吃醋,总比承认自己对公主府有敌意强的多,毕竟公主府中公主虽不在了,但还是太后和皇上的心头肉。 “原来是这样!”老夫人一副才晓得此事的模样,望向甄招摇道,“那摇儿便不要再计较了!” 呵呵……,老夫人将自己包装成了,认真调节孙女矛盾的苦心祖母。 前世只晓得甄招珞母女是演戏的高手,重生还真是刺激,竟然发现在演戏上老夫人更是棋高一筹! 甄招摇点点头,她是个听话的孩子,自然是尊重长辈的,长辈说什么她便做什么! 她将包袱向身后一递道,“锦时我们走吧。” 老夫人这下急了,抓着人道,“摇儿,你是祖母的心肝宝贝儿,谁也不能欺负你!” 姜瑶停下脚步,笑着看老夫人继续演戏,老夫人深吸一口气,竟如此难缠? 一会儿宣过旨后,给甄招摇一个王妃,国公世子夫人当当也便罢了,若是一但赐婚给个门第相当的,看她怎么收拾这小蹄子。 她冷冷的扫了一眼甄招倩道,“倩儿,还不向你四姐姐道歉?” 甄招倩不依道,“祖母~~” 让她跟祖母道歉她也便忍了,竟然让她跟一个山野村姑道歉,她做不到。 “道歉!”老夫人呵斥一声。 甄招倩委屈的眼泪在眼眶中打转,声若蚊子哼般道,“对不起~” “什么?”甄招摇挑着眉头道。 “对不起!”甄招倩声音大了几分。 “什么?”甄招摇复又道。 “我说对不起!”甄招倩大声喊道。 甄招摇嘴角扯着笑,一副看猴戏的神情让着老夫人没有说话。 老夫人咬咬牙道,“倩儿善妒,又心术不正,从今儿起,去佛堂抄女则女戒一百遍!” 甄招摇这才转向小太监摸着大腿歉意道,“我这膝盖疼,跪不下去!” 小太监,看着老夫人一脸的为难。 老夫人咬着牙,望向大夫人道,“倩儿顽劣,恐不能好好抄书,便由你派人,去佛堂看着她跪着抄,抄完才能出来!” 甄招摇这才满意的笑笑,早这样不就完了,害得她多费了不少口舌! 小太监讨好道,“甄姑娘接旨吧!” 甄招摇这才跪地,老夫人松了口气,带着一众人跪了下来。 小太监口齿清晰,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文昌伯府甄氏贵女甄招摇,贤良恭谨,端庄持重,温婉良善,特赐婚给襄郡王为侧妃,待诞下子嗣后,不论男女晋封为正妃!钦此!“ 甄招摇跪在地上良久也没缓过神来,她想过是赐婚给襄郡王,但真是如此,一颗心却跌进了谷底。 前世她努力了五年,才得到这份圣旨,今生什么都没做,圣旨来的却如此轻易,命运跟她开了个天大的玩笑,她早已饮下锁心环,亲手将这段姻缘掐断,命运却重回上一世轨迹。 见其楞在原地,大夫人忙推了她一把道,“摇儿,快接旨啊!” 甄招摇回神,起身道,“这圣旨莫不是写错了?公公还是带回去好好核实,莫要宣错了!” 说完她也不管楞在当场之人,起身便离开了。 小太监楞在原地,为难的看着大夫人道,“夫人您看……” 抗旨是大罪,饶是她也不愿女儿这么快便出嫁,但依旧恭敬道,“臣妇代女儿甄氏接旨!” 小太监松了口气,忙不迭的将圣旨放在了大夫人高举的手上。 待到宣旨公公走了,老夫人重重的将龙头拐杖戳在地上,心中暗骂的一声孽女,口上却道,“摇儿定是吓坏了,你去看看。” 大夫人心中也是担忧女儿,点了头便朝着浅云阁而去。 甄招摇小跑着进了屋子,锦时撒腿在后面追。 “姑娘,姑娘,您怎么了?这是好事啊……,您终于能跟襄郡王在一起了!” “谁说我想跟他在一起的?”甄招摇冷声斥责。 锦时不知自己错在哪里了,依旧碎碎念道,“襄郡王救姑娘性命,若不是看中姑娘,又怎么会带姑娘去刑部大牢探望老爷和夫人,刑部尚书来抓人之时,襄郡王为了保护姑娘,连夜将姑娘送入宫中,还帮姑娘救了伯府,按理说姑娘早该以身相许千百遍了!” 锦时一席话落,甄招摇双眸猛地睁大,原来不知不觉间,她与那人发生了如此多事。 以往她没有细想,如今听锦时这么一提醒,最近发生之事似是一环套一环的。 有这么一个假设,假设从襄郡王救了甄招摇开始,他就有让她顶替甄招摇的打算,那么后面的一切都能说的通了。 是襄郡王提出带她去探监,只是那时正中她下怀,她心中只存了窃喜,却从未怀疑过什么,一但探监,世人便晓得文昌伯府还有一位姑娘流落在外,那么追兵自然而来便来了。 襄郡王再趁着这个机会,送她入宫,她为了活命,定然会使尽浑身解数讨得太后欢心,讨了太后欢心,襄郡王便可顺理成章去请求赐婚,一举多得。 她是伯府嫡女,前世想做襄郡王正妃自然困难,但今生不同,襄郡王身患怪病,至今未娶,一个不慎便会娶个长宁郡主那般碰触了会生疹子的娘子,她身份虽低,但是太后眼睁睁看着襄郡王抱着她,二人均无丝毫异样的,是以才有了册封她为侧妃一说,待生了子嗣才能晋升为正妃。 真是好算计,她以为是她利用了襄郡王对她的情谊,救了文昌伯府满门。 殊不知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襄郡王才是最后的猎人,他窥得自己救父心切的心思,一环套一环将她引进圈套,将自己推到明面上,最后为了不让文昌伯伤心,她自愿顶替甄招摇入文昌伯府。 若是昨日她没有顶替甄招摇,想必襄郡王还会想其他法子,让她成为文昌伯之女吧? 第208章 逢场作戏 - 招摇农妃 - 余生锦 呵~ 真是好算计!甄招摇苦笑一声,当时她还不明白,襄郡王多次说会给她一个合适的身份是何意,原来如此,这合适的身份便是文昌伯之女,将她送到了亲爹身侧,这个身份真是再合适不过了! 锦时有些摸不着头脑,姑娘一会笑一会难过的是怎么回事? “姑娘……”锦时小心翼翼的唤道。 “出去!我累了!”甄招摇失神道。 锦时嘴瘪着,想说什么又不敢,终究只叹息一声,便转身出了屋子。 甄招摇趴在床上,用被子将自己裹得紧紧的,哭的泣不成声。 恰在此时,赶过来的大夫人到了门口,锦时将人拦了下来,指着屋内挤眉弄眼的。 大夫人仔细听了听,听到的是女儿压抑的抽泣声。 她皱着眉头,压低了声音问道,“可是因着赐婚之事?四姑娘对襄郡王无意?” 锦时点点头,将从遇上襄郡王,到今日甄招摇反常的反应仔细说了一遍,说完还自顾自的嘀咕一句,按理说姑娘当是欢喜的,怎么会想拒婚呢? 大夫人默了默,让锦时好好守着,自己若有所思的离开了。 那厢,远在几条街之外的公主府中,襄郡王嘴角的笑意压都压不住,望着眼前来禀报的冷二风道,“旨意宣完了?” 冷二风拱手道,“嗯,陛下的旨意已经宣完了,文昌伯府也已经接旨了!” “怎么样?是不是正妃?”襄郡王面上失了往日的沉稳和淡然,反而有些迫不及待。 冷二风摇摇头道,“不是!是侧妃,不过圣旨上说,待到阿苏生了子嗣,不论男女便晋封为正妃。” 襄郡王遗憾的泄了气,他去求了皇舅舅良久,才得这么个结果,早知道就看着皇舅舅下旨了,阿苏是他心尖儿上之人,怎么可以让她做侧妃? “公子……属下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冷二风看着襄郡王,话中试探的意味明显。 襄郡王倒有些好奇了,他怎么在冷二风的眼中看到了怜悯,不应该是这样啊…… “讲!” 冷二风长出了口气才道,“阿苏没有接旨,是文昌伯夫人接的旨。” 到现在他还是觉得自己是看错了,公子是怎么待阿苏的他们这些近卫有目共睹,阿苏与公子也是郎情妾意的,怎么今儿就不乐意了呢? “没……没有接旨是什么意思?她不在伯府吗?”襄郡王尽可能的想,也只想到了这么一个可能。 “在!她在,是听小公公宣完旨才不想接的。” “是不是因着是侧妃而不高兴?”襄郡王试探性问道。 “也许吧……”冷二风面上惆怅极了,他总觉得阿苏是不愿意嫁给公子的,不是因为是给公子做侧妃。 好在公子没有亲眼看到,否则依着公子对阿苏的心意,定然心如刀割,可怜公子今晨还想亲自去瞧着宣旨,迫不及待想看阿苏面上的欢喜,幸好被他们拦下了。 “我去看看她。”襄郡王话落便起身。 “公子!”冷二风忙阻拦道,“阿苏这个时候应该不想见您吧……” 襄郡王皱了皱眉回头,“我得去跟她解释清楚,皇舅舅那边我会再去努力的!” 冷二风欲言又止,只得看着襄郡王纵身离开的背影叹气,若是他猜的是对的,公子知晓之后不知得多伤心。 锦时正在厅内急的直走溜溜,脖颈子便一痛,人倒了下来,随后门吱呀的一声响了,一身姿颀长的男子走进了房中。 甄招摇哭着哭着便觉一股难以忽视的目光,从后脑勺儿方向直射而来。 她止了哭声,不悦道,“不是说让你出去吗?” “是我!”简简单单两个字,却如定时炸弹一般,在甄招摇耳畔炸开。 她的大脑轰的一声,转过头来怒视着襄郡王,她还没去找他,他却先找上门儿来了! 襄郡王看着她梨花带雨的模样格外怜惜,有些不知所措道,“阿苏,你不要哭,我会去跟皇舅舅说,让你做正妃!” “谁稀罕做你的正妃!”甄招摇扬手,静静躺在被子一侧的枕头便飞了出去,直朝着襄郡王而去。 襄郡王将枕头接了下来,上前两步道,“阿苏你不要哭……” 甄招摇从床上站了起来,居高临下望着襄郡王,眸中的恨意翻江倒海而来,“不要叫我阿苏,我不是阿苏,我是甄招摇!” 阿苏,阿苏,阿苏在离开公主府的那一刻就彻底消失了,她从来都不是阿苏! “好!摇儿你先别哭。”襄郡王哄劝道。 甄招摇指着他鼻子怒斥一声,“不许这么叫我,你不配!” 襄郡王被骂的一愣,阿苏当是不至于因着侧妃一事,便说出这种话。 甄招摇气得咬牙切齿,一字一顿道,“是你的圈套!都是你的圈套!是你故意带我去探监,也是你故意送我去宫中,更是你故意让我不得不顶替甄招摇,都是你的圈套!” 襄郡王默了默,他喜欢的姑娘,当真是聪慧,这么快便猜到了。 “阿苏,你听我解释!”襄郡王急道。 姜瑶抓狂道,“我说了!我不是阿苏!你给我滚!” 襄郡王抓着她的手道,“是!我是故意的,但我都是为了给你一个身份,为了我们能在一起!” 姜瑶抽出自己的手,将襄郡王推了一个趔趄,一双眸子血红,死死的盯着襄郡王一字一顿道,“我从来都没想过跟你在一起,我从来都不想跟你在一起,我讨厌你,我恨你!” 襄郡王如遭雷击,楞在当场,一双眸子死死的盯着甄招摇,良久才失声道,“你不要因为我没有提前告诉你,就说这种话,你不知道,听到你说这种话,我心中有多疼……” 甄招摇轻笑一声,那笑残存在嘴边,格外的讽刺,她道,“你听清楚了,我跟你不过是逢场作戏,现在戏结束了,你最好摸摸清楚自己的位置,你会不会心疼与我何干?” “逢场作戏?”襄郡王不可置信的望着甄招摇,良久才找到自己的声音,“我们曾经那么亲密,你说是逢场作戏?” 第209章 拜访 - 招摇农妃 - 余生锦 “是!”甄招摇毫不犹豫的回答以及鉴定的语气由不得襄郡王不信。 襄郡王嗤笑一声,“逢场作戏……”原来这些时日,所有的亲密都是他一个人的妄念罢了。 他不知道是怎么走出文昌伯府的,只知道自此,京中又多了一个酒鬼。 看着襄郡王失魂落魄的模样,甄招摇没有预想的痛快,反而心底隐隐作痛。 许是文昌伯府刚死里逃生,这便被陛下赐婚反差过大,这个消息没一日的功夫便传遍了整个京都。 礼部右侍郎府上,右侍郎夫人紧蹙娥眉问道,“羽微啊,你与襄郡王不是……,怎么陛下突然便赐婚了?那个文昌伯府的四姑娘,日前是听也未听人提起过。” 杜羽微也是心烦,她紧紧拢着烟眉道,“许是陛下的意思吧……” 礼部右侍郎夫人摇摇头,“不会!定是襄郡王之意!”说完她将这些年陛下对襄郡王的重视,以及襄郡王在京中的传闻细细说了一遍。 “婶娘说襄郡王接触不得女子?”杜羽微惊诧道。 “嘘!你可不能出去乱说,是太医说漏了嘴,婶娘才晓得的!”礼部右侍郎夫人忙去捂杜羽微的嘴。 杜羽微缓过神儿来才道,“照婶娘这么说,陛下的确不会随便赐一个女子给襄郡王,可是郡王爷对我……” 话说到一半儿,杜羽微面颊腾的一下便红了。 “郡王爷与你怎么了?你这个傻丫头,不会是……”说到一半儿,礼部右侍郎夫人说不下去了。 “婶娘想什么呢,我是说郡王爷与我多次亲近接触,我却从来不知他碰不得女子!” 礼部右侍郎夫人眼前一亮,将杜羽微上下打量一番,才道,“你是说……,襄郡王与你接触不起红疹?” 杜羽微含羞带嗔,轻轻点了下头。 礼部右侍郎夫人笑的呀,恨不得嘴角裂到耳茬子,她嗔道,“你说你怎么不早说,你也别伤心了,郡王爷的正妃位置不还空着呢嘛!” 杜羽微面色更红了,饶是这么说,纳个侧妃而已,正室还空着,但是她心中也不得劲儿。 待到礼部右侍郎夫人走了,月起悄悄道,“姑娘,要不我们去公主府问问吧。” 此时杜羽微心中正七上八下的,月起这个提议正中下怀,她犹豫道,“这不好吧?” 就这么紧张兮兮的登门,显得她多急迫似的。 “姑娘问问自己的心好不好?不去公主府,咱们便去文昌伯府看看那位甄四姑娘!”月起下巴昂的高高的,却低眼看着杜羽微。 杜羽微面色又是一红,嗔道,“你这丫头,讨打!” 月起嘻嘻的笑着躲着杜羽微打过来的手,道,“姑娘的心都飞走了,哪里还有心思打月起!” 说着她拉着杜羽微便往外走。 待马车到了公主府门口儿,杜羽微思来想后还是觉得不妥,便假意称来找阿苏的。 开门的小厮见是杜羽微,便道,“阿苏这些日子不在府上,杜姑娘怕是白来了。” “那郡王爷呢?”月起知道杜羽微面皮薄,便替她说了。 小厮皱紧了眉头道,“郡王爷今儿不见客,姑娘请回吧。” 月起尤不死心道,“你去通禀一声,就说是礼部右侍郎府上的杜姑娘来了!” 小厮无奈的摇摇头道,“姑娘请回吧,我们郡王爷正心烦呢,小的可不敢去触霉头!” “心烦?”杜羽微仔细品着这两个字道,“可是为了赐婚一事?” 小厮叹了口气道,“这小的也不是郡王爷肚子中的虫子,哪里晓得,不过确实是赐婚的消息传入府中之后,郡王爷才阴沉了脸的。” 听到小厮说襄郡王不高兴,杜羽微心中别提多高兴了。 原来他也是不愿意,那她便放心了,娘说过,夫君的妾不过是个摆设而已,便是侧妃也是妾的。 正在她窃喜之时,大门内传来问话声,“金宝,公子可回来了?” 被叫金宝的正是开门的小厮,他转过头去道,“还没回来。” 身后的冷二风心中突突直跳,眉头拧成了个川字道,“我去文昌伯府看看,若是公子回来了,差个人去找我回来。” 金宝应了声,转回头道,“姑娘请回吧。” 杜羽微适才飞起的心瞬间落回了心中,她颤抖着声音问道,“襄郡王他……他去了文昌伯府?” “额……是吧……”金宝不确定道。 “他去文昌伯府做什么?”杜羽微暗自嘀咕着,恰在此时,金宝已经将大门关上了。 杜羽微心中慌乱,握着月起的手,问道,“他怎么去文昌伯府了?” 月起忙安抚道,“姑娘别急,许是去退婚的呢。” “退婚?”杜羽微苦笑一声,道,“退婚何须他亲自去,再说是陛下赐婚,他又怎么能说退便退呢?” 月起眼珠子一转,心中嘀咕着姑娘说的有理,遂道,“姑娘,我们去文昌伯府看看,万一……万一郡王爷真的是去退婚的呢?” 杜羽微不知是心中存了侥幸,还是想见一见那位甄四姑娘,总之是同意了月起的提议,在她的搀扶下上了马车。 过了良久,杜羽微的马车才停在文昌伯府的门口儿,不是公主府距文昌伯府有多远,而是杜羽微去了趟首饰铺子,草草备了份贺礼。 月起下了马车去敲门说是吏部右侍郎府上的姑娘前来道贺。 伸手不打送礼人,很快杜羽微被请了进去。 丫鬟是不抱什么希望的,走形式一般去浅云阁通禀,杜羽微正忐忑之际,小丫鬟返回来道,“四姑娘有请!” 月起帮着杜羽微理了理妆发,确认完美无瑕杜羽微才仪态端庄的走了过去,这位甄四姑娘说起来算得上是她家姑娘的情敌了,容貌上绝对不能落了下成。 “月起,我听说甄家的姑娘各个出挑,你说甄四姑娘长相会如何?”杜羽微有些不确定的小声说。 月起低低道,“奴婢来之前打听过了,府中都没人听说过这位甄四姑娘,定不是个出挑的,姑娘尽管放心。” 杜羽微想想也是,若是出类拔萃的美人,她不可能没听说过,让她万万想不到的是那位甄四姑娘竟是一位熟人! 第210章 抢走 - 招摇农妃 - 余生锦 直到浅云阁门前,杜羽微也没有意识到见甄四姑娘的过程过于顺利了。 甄招摇简单的收拾了,便出门去接杜羽微,此时杜羽微已然迈步进了浅云阁的门。 抬眼望去,廊下一翩翩少女,正买过门槛儿,微垂的眉眼似是有些熟悉。 直到那少女跨过门槛,微微仰起头,冬日暖阳洒在那张清瘦绝美的面上,杜羽微才惊得停住了脚步,眼睛瞪得大大的。 “月起,我是不是看错了?”杜羽微不可置信道。 月起狠狠的咽了口口水道,“姑娘,您没看错,那个就是姜姑娘!” 有什么想法在脑海中排山倒海而来,杜羽微紧紧咬着牙齿快步走了过去。 姜瑶才走了几步,杜羽微便到了她面前,可见杜羽微怒气之盛。 “瑶儿!不要告诉我,你就是甄四姑娘!”杜羽微劈头盖脸的就是一顿责问。 甄招摇轻笑着道,“杜姑娘是不是有什么误会,我正是甄四姑娘!”她不能承认自己是姜瑶,因为锦时还在场。 杜羽微上下将人打量一番,最后目光落在甄招摇眼下的红痣处道,“我不会认错的,姜瑶眼下也有这么一颗泪痣!” 锦时嘟着嘴不乐意道,“杜姑娘肯定是认错人了,我家姑娘先前这里没有泪痣的,是近些时日才长出来的!” “是你亲眼看着长出来的吗?”杜羽微不依不饶,往日她不是这样的性子,今儿委实被陛下赐婚一事刺激着了。 “是奴婢亲眼看到的!当是姑娘受伤昏迷,日复一日都是你伺候在侧,奴婢亲眼见着这颗泪痣从一个小红印,渐渐生成泪痣的!”锦时将事情经过说了一遍,言之凿凿不似做假。 杜羽微迷糊了,当时姜瑶面上的泪痣也是突然就生出来的。 月起不可置信的瞥了瞥嘴角,这明明就是姜姑娘,但伯府千金也不是说冒充便冒充的,许是人有相似吧。 月起这么想着便垂了眸子,目光触及甄招摇手背上的冻疮之时,瞳孔猛地缩了缩道,“你是伯府千金,手上怎么会生冻疮?” 甄招摇轻笑着用衣袖遮上了手背道,“年少顽劣,冬日总喜欢玩雪儿,前些日子在府外又没人管,生个冻疮罢了,也不是什么隐秘之事,庄子上伺候过我的人都知晓。” “月起,她不是姜姑娘,我们认错了。”杜羽微若有所思道。 “哦!”月起鼓着嘴巴,总觉得有些难以置信,这世上竟有两个如此相似之人。 甄招摇松了口气,会心笑着道,“杜姑娘里面请。” 杜羽微挺胸抬头,端正了姿态,迈着优雅的步伐往前走,不管身侧之人是不是她的好友,她都要将人比下去。 甄招摇默了默,随意走在她的身侧,将人请进了正厅。 丫鬟上了茶,杜羽微便摆手道,“都下去吧。” 锦时看了看自家姑娘,见甄招摇点头了,她才慢吞吞的离开。 就是征求甄招摇意见的动作,让杜羽微心中不适,往日都是她高高在上,姜瑶不是农女,便是小厮,她说什么便是什么。 如今她让丫鬟退下,还要看姜瑶的意思。 见人都离开了,锦时与月起远远的守在厅外,杜羽微才开口道,“瑶儿,你怎么变成文昌伯府千金了?” 甄招摇微微叹了口气,终究还是躲不过微微的眼睛,她道,“你是怎么肯定是我的?” 杜羽微苦笑着,道,“人有相似,但你那双眼睛,黑白分明清澈见底,这世上再难找第二双!” 姜瑶轻笑着道,“还是微微你了解我。” 说完她沉了沉才道,“我只顶替甄招摇一段时间,是郡王爷的意思。”她会想办法离开的。 “郡王爷的意思?”杜羽微拧眉,有些不太敢相信问道,“那圣旨赐婚一事,也是郡王爷的意思?” 甄招摇不知如何回答,自然是他的意思,可是她晓得杜羽微对襄郡王的情谊,若是这么说,微微一定会伤心吧。 见其良久不说话,杜羽微眸中溢满泪水,委屈道,“为什么?我拿你当朋友,你为什么要抢走他?” “我对他无意!”甄招摇垂了睫羽道。 “无意?那怎么还会有圣旨赐婚?你冒充文昌伯府的千金,是不是就是为了有一个合适的身份,嫁给襄郡王?”杜羽微直击要害。 “不是!”甄招摇肯定道,这一世她从未想过要嫁他! “不是?那是为什么?”杜羽微不依不饶。 甄招摇苦口婆心道,“微微你相信我!” 她是不忍文昌伯经受丧女之痛,才选择留下来的,她也是文昌伯之女啊,但是她不能说! “你让我怎么相信你!”杜羽微眸中泪水倾泻而下,站起身来,指着甄招摇的鼻子道,“我最好的朋友,抢了我最喜欢之人,连理由都不肯说,让我怎么相信?” 甄招摇无奈极了,烟眉拢的紧紧的,最终只道,“或许是太后的意思。” “太后?”杜羽微朦胧着双眼望向她。 “襄郡王自幼有隐疾碰不得女子,太后无意中知晓,他能碰我……”甄招摇胡诌的本事不错,但面对杜羽微,她委实说不得虚言,说了一半便停下了。 杜羽微却想歪了,她不可置信道,“你说他碰了你的身子?” “不是!是无意中扶了我一把!”甄招摇忙解释。 杜羽微这才放宽了心,抓着甄招摇的手,似是渴求答案般道,“那……襄郡王也救过我,碰了我的身子,是不是……,是不是只要太后知晓了,我也可以……” 甄招摇这么说也是急中生智,委实没想到杜羽微会联想到在折桂楼襄郡王救她一事,她嗓子堵的厉害想说些什么,但又不知如何开口。 “微微……,你想过没有,或许襄郡王并非良配?” “怎么会呢?”杜羽微拉着甄招摇的手道,“我从莲花村追到京都,就是为了找到他,嫁给他,这便是天注定的,怎么会不是良配呢?” 说到这里,杜羽微似是想到了什么般道,“你这么说,不会是不想让襄郡王娶我吧?” 第211章 撑腰 - 招摇农妃 - 余生锦 甄招摇嗓子涩的厉害,她明明知道襄郡王心中没有杜羽微,面对杜羽微的一片深情和对她的质疑,她却什么都说不出。 杜羽微却拉着她的手,祈求道,“瑶儿,你说过将救了襄郡王的功劳让给我,只要有这份功劳在,我想陛下和太后愿意成全的!” “微微!”甄招摇甩开她的手,声音扬了两分。 恩情不是爱情,就算皇上和太后同意了,怎么能保证襄郡王能善待她? 杜羽微却声嘶力竭的指责道,“你还说我们是好姐妹?还说要将功劳让给我,现在却这不愿意那也不愿意的!” 甄招摇脑壳疼,她不想跟杜羽微吵,又不知如何才能让她不要再一厢情愿。 杜羽微指责过后,复又拉着姜瑶的手柔声道,“瑶儿,你告诉我救她的细节,我也会在人前帮你隐瞒你的身世的!” 姜瑶没有点头,杜羽微拉着她的手央求道,“瑶儿,你就告诉我吧,若是哪一日襄郡王问起,我都不知该如何说。” 甄招摇实在拿她没办法,便将那夜在山中茅屋中之事说了一遍,当然她踢襄郡王那几脚是打死都不能说的。 杜羽微又是羞又是恼问道,“这么说你与襄郡王已经肌肤相亲了?” 甄招摇硬着头皮点了点头,她有些怕杜羽微的怒气了。 “你还说你与他没什么,你还说你不想嫁与他!”杜羽微气得鼻子都歪了。 甄招摇脑壳儿疼的厉害,无奈道,“当时只是为了救人,那时候我还不知道他的身份!” 杜羽微嘟着嘴,依旧一脸的不满,不管是因为什么,总归是有了肌肤相亲,自古女子名节大于天,都这样了,又怎么可能不动心? “那你带我入宫我就相信你!”杜羽微噘着嘴道。 姜瑶揉了揉发疼的太阳穴道,“姑奶奶!我能做的都做了,别说只是赐婚,就算是成亲了我不过是个侧妃,也不是什么时候想入宫便入宫的!” “就是因为赐婚,你才有理由入宫呀!”杜羽微一脸理直气壮的道,“承蒙陛下和太后恩泽,你得入宫去谢恩!” 甄招摇一个头两个大,连连应声道,“好好好!” “那就这么说定了!择日不如撞日,那便明日吧!”杜羽微眉开眼笑道。 她是一日都不想等了,万一多等一日,再冒出个姑娘,将襄郡王正妃的位子占了,她真的是后悔都没地儿哭去。 “好!”姜瑶无奈的点头,杜羽微这才满意,姐妹还是好姐妹。 等她做了襄郡王正妃,侧妃由瑶儿来做,总是比他人强的。 杜羽微这么想着,好似只要她入宫,便能将襄郡王正妃的位子拿下一般。 她这么想也不是没有凭据的,前日月起说在院中看到了黑影,彼时她还嘲笑月起草木皆兵,但第二日清晨便在廊下窗户口捡到了一块儿玉佩,那块儿玉佩她认识,便是襄郡王随身常戴的。 一想到襄郡王夜间来偷偷看过她,她便不由自己的脸红了。 殊不知,襄郡王会去礼部右侍郎府上,是因着甄招摇不辞而别,到了晚上还未找到人,他是去礼部右侍郎找人的! 厅内再次恢复了和谐氛围,甄招摇心上有些疲累,往日总觉她与杜羽微谈得来,今儿才发现杜羽微其实也不像表面那般温婉良善,也有疾风厉雨,咄咄逼人之时,只是为了襄郡王露出那样的嘴脸,委实没有必要。 恰在此时,小丫鬟小跑着进来道,“四姑娘,太后的懿旨到了!” 这一日内又是圣旨又是懿旨的,文昌伯府比过往十几年都热闹。 甄招摇快步走到前厅之时,其他人早已到了。 宣旨的公公还是今晨的那个,小公公见人来了,忙起身笑着道,“恭喜四姑娘了!” 甄招摇理了理心情,温婉笑着道,“不知喜从何来?” 小公公笑眯眯的,道,“姑娘接旨吧!” 甄招摇嘴角笑意不减,跪地行了大礼,却在头低下的一瞬间,嘴角的笑意荡然无存。 对世人来说大喜之事,对她而言未必是好事,不知太后要给她出什么难题。 只一会儿的功夫,小公公便宣读完太后的懿旨了,无非是随便找了个由头,封她为端敏县主。 县主不县主的,不都是为了给襄郡王长脸吗?总不能说太后的亲外孙,陛下的亲外甥,安乐长公主独子,宁国公府长孙襄郡王,娶了区区一届伯府的女儿吧? 不过小太监身后那一大波赏赐,甄招摇倒是格外受用,小太监读完圣旨,复又拿过一卷赏赐读着。 待到都读完了,羡慕的一众人眼睛都红了! 当真是金银玉器,珍珠玛瑙,金银书帛样样都有,得没得太后的心,明眼人一看便知! 老夫人一双浑浊的眸子转了又转,没想到这丫头这么得太后看重,她真是看走眼了! 待到一连串的赏赐读完,小太监清清嗓子道,“咱家还带了一句太后的口谕,甄四姑娘身份贵重,若有任何人对她不敬,休怪哀家不客气!” 老夫人后背一凉,县主的称号,还有这些赏赐,不只是为了抬高四丫头的身份,还有给她撑腰之用。 上午四丫头闹了一通,这才多久的功夫,太后便找上门来了。 老夫人使了个眼色,身侧的妈妈拿了个大荷包塞给小公公,老夫人赔笑道,“烦请公公回禀太后,摇儿是我伯府的女儿,老身定不会让她受一丝委屈的!” “嗯!”小公公应下了,复又转向甄招摇道,“太后说了,四姑娘若是受了什么委屈,随时可入宫禀明太后,太后会为姑娘做主的!” 甄招摇微微福身道,“多谢太后!” 待到送走了小公公,甄招摇看着老夫人,且笑不语。 老夫人咬了咬所剩无几的老牙,甄招倩上前摸了摸这个,又摸了摸那个,一派天真道,“祖母,太后赏赐给咱们伯府的都是名贵物件儿!” 老夫人皱了皱眉头,往日觉得五丫头机灵,如今怎么有些嫌弃她咋呼了呢?! 第212章 试探 - 招摇农妃 - 余生锦 “赏赐给伯府?”甄招摇蹙眉问道。 “可不是嘛!进了伯府便是公中之物了,日后我们出嫁都会给四姐姐陪嫁几件的!”甄招倩依旧一派天真的模样,将太后赏赐给甄招摇的东西,就这么说成了公中之物。 甄招摇笑了笑,真是好算计! “那明日入宫谢恩之时,我便问上一问,这些东西是赏赐给伯府的,还是赏赐给我个人的,让太后派个公公来说说明白。”甄招摇说这话之时,笑吟吟的,目光从甄招倩面上,过渡道老夫人面上。 老夫人厉声斥责道,“胡言乱语!” 甄招倩一脸的得意,哼!进了伯府的东西还想据为己有,也不看看自己几斤几两,仗着太后的宠爱,就想在伯府作威作福,她痴心妄想! “倩儿!不是让你去佛堂抄经吗?怎么还在这里胡言乱语?这些赏赐都是给你四姐姐的,你休要惦记!”老夫人高声斥责着。 甄招摇嘴角含笑,挑衅的看着甄招倩,她前世不是白活的,老夫人是什么人她能不晓得,正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老夫人狭隘但极重名声,太后恩赐必然不会阻止她入宫谢恩,为了防止谢恩之时她说出些什么,自然会退一步。 便是她不进宫谢恩,老夫人为了讨好她,也未必会打这些东西的主意,眼馋自然是眼馋的,不过还是长久的利益重要。 至于说什么利益?自然是伯府的利益了。 自开国以来传承过百年的世家,莫不是代代出人才,唯有文昌伯府特殊! 文昌伯府代代出美人,靠着高嫁女儿,聘高门贵女为媳来稳固地位,以此来讲,老夫人定会积极与她修复关系的,就如前世一般,厌恶了她五年,还不是在陛下赐婚之后,对她有了笑脸。 甄招倩跺着脚不依道,“祖母~” 她可都是为了伯府着想啊,这些东西若是给了甄招摇,她带着出嫁了可都是公主府的了! “滚到佛堂去!”老夫人厉声斥责,“小小年纪,眼中除了金银之物,还有什么,夫子教你的诗书都去哪里了?” 甄招倩被斥责的一愣一愣的,祖母不是厌恶四姐姐吗?这会儿是怎么了? 甄招摇就看着这对祖孙,如看猴戏一般。 老夫人见其目光极为不适,似是赤果着身子被人打量一般,她轻咳一声道,“摇儿初回府,祖母那里还有些头面,一会儿让丫鬟儿给你送过去,再让绣坊给你做几身衣服,你在外面受了多年委屈,回来了就莫要拘着了。” 甄招摇轻笑着,点头应下,那乖巧的模样,似是之前的冲突从未发生过一般。 老夫人松了口气,能讨得好便好! 待到回到浅云阁,一托盘接着一托盘的赏赐端进来,丫鬟小厮一个接一个来道喜,杜羽微面上隐隐有了羡慕之色。 “瑶儿,这些都是太后赏赐的?”杜羽微有些不敢置信。 “嗯!”甄招摇应的云淡风轻,丝毫未放在心上一般。 杜羽微咬了咬下唇继续道,“太后真的册封你为县主了?” “嗯!”甄招摇应的依旧极淡,好似这样的殊荣日日都有一般。 杜羽微不禁有些酸,这圣旨刚下,人便飞上枝头做凤凰了,还真让人羡慕不来。 以她的身份和才学,若是能顺利成为襄郡王正妃,想必赏赐比这只多不少! 甄招摇看着她的神色,温婉的笑着道,“你若喜欢便随便挑几件带回去把玩吧。” 杜羽微面色变了变,往日都是她给甄招摇,如今却变成甄招摇给她了,她面色难看两分道,“不了,我在侍郎府上什么都有,不缺金银之物。” 甄招摇也没勉强,点头应了。 待到送走了杜羽微,甄招珞才过来道,“四妹妹刚回府便要出嫁了,姐姐和娘亲委实不舍得。” 甄招摇轻笑着道,“姐姐比我年长,寻常闺秀在你这个年纪早已定亲,姐姐为何还待字闺中?” 前世她没有留意过,今生细细想来,她五年未嫁,是为了讨得陛下和太后欢心,赐婚给襄郡王。 但甄招珞五年没有成亲,不知是为了何人? 前世她死时甄招珞说是因着襄郡王,但她总觉得有哪里不对,毕竟那几年,甄招珞是真心诚意的为她欢喜的,若真心属襄郡王,又怎么可能那般待她? “三姑娘可是心有所属了?”甄招摇客套问道。 甄招珞没想到话题转换的这般快,猝不及防下面颊蹭得一下便红了。 甄招摇看到这番模样岂能不知,她故作俏皮问道,“是谁呀?” “就你多话,小小年纪的不学好!”甄招珞推了甄招摇一把嗔道。 甄招摇寻思着当不是襄郡王吧,如今甄招珞当她是亲妹妹,婚约已定下,若她当真对襄郡王有意也会克制的,旁人问起来不应该是害羞,而是羞耻。 “我哪里不学好了?”甄招摇神色惫懒,挑着眉毛望着甄招珞道,“三姑娘才貌双全,我只是想知道,是什么样的男子能赢得三姑娘的心!” 甄招珞面颊羞红,语气却极为郑重道,“摇儿,你是伯府千金,是我嫡亲的妹妹,不管以往怎么样,如今既是回了伯府,你当唤我三姐姐,我们是一样的身份!” 是啊?甄招摇默了默,若是甄招珞晓得她的出身,便不会觉得她们是一样的人了! 甄招摇垂着睫羽道,“我不过是山野间的野丫头,委实不敢高攀。” 甄招珞拉着她的手嗔怪道,“你说的这是什么话,莫要如此说了,徒惹爹娘伤心。” 甄招摇默了默转了话题道,“这些东西,三姑娘挑几件带走吧。” 甄招珞听了她的称呼,烟眉微微拢起,但依旧没有再说什么,而是看了看道,“都是好东西,你且好好收着,不要想着送人。” 是了,甄招珞向来不爱这些俗物,也不会惦记她这些东西,不似那些眼皮子浅的,若不是前世死时,看到了甄招珞丑恶的嘴脸,她能一辈子当她是好姐妹。 第213章 情敌 - 招摇农妃 - 余生锦 “也罢,锦时都收下去吧。” 待送走了甄招珞,甄招摇招呼了锦时道,“你去打听下,三姑娘对哪位世家公子上心。” “嗯!”锦时重重的点头,眸中满是八卦之光问道,“姑娘怎么对三姑娘之事这般上心?” 甄招摇眸光深邃两分,声音带了些许怅然道,“有些事还是弄清楚的好。” 刚吩咐完,绣房管事的便带着绣娘进了院子。 管事的是个有眼色的,见了甄招摇比见了亲娘还亲,眉开眼笑道,“给四姑娘道喜了!” 甄招摇轻轻点了头,让锦时赏了银子,管事的才道,“奴婢是奉了老夫人之命,来给四姑娘量体裁衣的!” “嗯!”甄招摇淡淡的应了,今晨老夫人才与她交恶,如今不过一日,老夫人的态度便一百八十度大转弯,权利富贵还真是个好东西! 量过体后,管事的又道,“老夫人吩咐给姑娘做四套冬衣,姑娘若有喜爱的花样儿,尽管告诉奴婢!” “随便做吧。”甄招摇做出一副才从庄子上回府,万事不懂的模样。 管事的却不敢怠慢,这位主儿可是在宫中住过的,见识虽短但也得好好伺候着。 “好嘞!那奴婢就给姑娘绣年下嘴时兴的花样儿!” “嗯!”甄招摇的态度依旧淡淡的。 待送走了绣坊管事,晚膳也端上来了。 府中都是大夫人管着,自然不会亏待于她,这膳食看起来比前世出入伯府还要好一些,甄招摇简单的用了些,便命人撤了。 一转眼的功夫天便亮了,她睡的并不好,一沾床就会做那个噩梦。 梦中文昌伯府满门都死于襄郡王的屠刀之下,先前她以为这个梦是预警,如今文昌伯府满门皆被释放,她的噩梦却越发的频繁了。 锦时从小榻上爬起来,迷迷糊糊问道,“姑娘您怎么了?” 甄招摇闭了闭眼,平复了心绪才道,“没事!今儿还要入宫呢,早些起吧。” 待到用过早膳,收拾妥当了,杜羽微也到了,甄招摇将一封信递给锦时,命人送到公主府,便乘着马车与杜羽微一起入宫了。 入宫还算顺利,递了名帖没多一会儿的功夫,便有宫人来传她们进去。 定了襄郡王的亲事,皇太后也算是了了多年的夙愿,睡得给外的好。 见甄招摇来了,忙招手道,“快过来!” 甄招摇行过礼后,忙走了过去。 太后拉着她坐在身侧道,“你看你,都是要当郡王妃的人了,还穿的这么素净。” 听到郡王妃几个字,杜羽微心中略有不适。 甄招摇摸了摸自己的发髻道,“太后赏赐的钗环华贵精致,臣女怕粗手粗脚不甚给你弄坏了,这才没敢戴出来。” “你这傻孩子!”皇太后慈爱道,“赏赐给你,便是要你佩戴的,弄坏了便坏了,金玉之物,哪有不折损的,哀家届时再赏赐你便好。” 甄招摇忙福身行礼,道,“谢太后!” 二人你一句我一句说的好不欢快,杜羽微站在一侧,心渐渐凉下去。 也不知过了多久,太后的目光才移到杜羽微面上问道,“这位姑娘是?” 甄招摇笑着道,“这位是杜姑娘,是先杜太傅的重孙女,臣女私自带她入宫,还请太后恕罪。” 说着甄招摇又要行礼,太后拦住她道,“好了好了,什么怪罪不怪罪的!” 甄招摇眉开眼笑,复又坐到太后身侧,寻思着怎么将话题引到杜羽微身上。 想了一会儿才道,“杜姑娘是我第一个朋友,我还住在公主府之时便结识了她。” “哦?”太后来了兴致,问道,“这么说睿儿也识得这位杜姑娘了?” 杜羽微终于找到了说话的机会,福身道,“回太后,小女有幸救了襄郡王一次,后又幸得襄郡王相助,自此便结识了!” 一句话虽简单,但没有一个字是废话。 太后挑了挑眉,眸中兴致更浓,问道,“你还救过睿儿,哀家怎么没听人说过?” 杜羽微被这么一问有些慌,想好的说辞在嗓子眼徘徊,她深吸一口气,才道,“许是郡王爷不忍皇太后担忧,才只报喜未报忧。” “那日天降大雪,民女一时未能进城,被困在山上的一处茅草屋中,本以为寒夜瑟瑟无以为依,便是那时襄郡王身受重伤闯了进来……” “那后来怎么样了?”听到襄郡王受伤,皇太后心中又是一紧。 杜羽微垂了睫羽,似是有些羞赧道,“郡王爷晕倒在门口,民女将他扶进了屋,这才发现他受了刀伤,茅屋简陋,民女……民女救人心切,只得撕了里衣为郡王爷包扎。” 听到这里太后皱了皱眉,望向甄招摇,这傻丫头,不会是不晓得杜家丫头的用意吧? 故意在她面前说起此事,便是想与皇家要个交代! 杜羽微以为是自己说错了什么,声音低沉而委屈道,“当时民女并不知晓所救之人身份!” “嗯!”太后点头道,“襄郡王事后可感谢你了?” 杜羽微面颊缓缓爬上红霞,微微摇头道,“那夜……那夜……” 皇太后一看人这个模样,心中咯噔一声,追问道,“那夜怎么了?” “那夜……郡王爷高烧不退,一直迷迷糊糊的喊着冷,民女便用身子为他暖了一夜,待到了天明,民女太过羞怯,见郡王爷烧退了便急匆匆离开了。”杜羽微说完这一席话,面颊已然通红。 皇太后挑了挑眉用余光睨了一眼一脸平静的甄招摇,这傻丫头莫不是到了现在还不晓得自己为别人做了嫁衣? 她摇摇头继续问道,“既是没等人醒,你怎么知晓那夜所救之人便是襄郡王?” 杜羽微面颊烧烫,低低道,“后来郡王爷在街上救了被人欺负的小女,将小女带回公主府,小女见了那日落在小茅屋的荷包,才知晓那日所救之人便是襄郡王。” “这么说,你与郡王爷已有肌肤之亲?”皇太后语气平静两分。 杜羽微颤抖着声音道,“是……,那夜民女睡在郡王爷身侧一夜,直至天明见了郡王爷面色如常才放心。” 第214章 良配 - 招摇农妃 - 余生锦 太后眼前一亮,这次换她声音颤抖了,问道,“这么说郡王爷抱着你,你与他均未起红疹?” “红疹?”杜羽微故作不解道,“郡王爷只是发烧,民女自幼身子便比寻常人好,还没起过红疹!” 甄招摇微垂了睫羽默了默没有说话,也许微微得偿所愿了,襄郡王就可能放过她吧。 太后听到这个结果,目光瞥向低眉顺眼的甄招摇,还真是天意弄人,要么是没有,这一来便来两个。 恰在此时,襄郡王大步进了正殿,拱手道,“给皇祖母请安。” “起来吧。”皇太后不疾不徐道。 襄郡王起身,目光落在杜羽微身上,适才在殿外他也听到了只言片语,杜羽微竟然拿那日之事说事。 皇太后笑着道,“睿儿你来的正好,适才杜姑娘说对你有救命之恩可有此事啊?” 襄郡王瞥了一眼一侧不言不语的甄招摇道,“确有其事!” “天意!真是天意呀!”皇太后眉开眼笑道。 甄招摇拉着太后的手道,“太后容禀,日前招摇客居公主府之时,便见郡王爷与杜姑娘吟诗作赋,画画填词好不和谐,郡王爷对杜姑娘更是体贴入微,羡煞旁人。” 太后转过脸来,有些好奇的望着甄招摇,杜家那丫头唱的哪出儿她看明白了,如今道有些不懂这丫头唱的哪出儿了。 先是将人带入宫中,后又帮她说话,难道她还没发现杜羽微是来与她抢夫君的吗? 太后笑望着甄招摇问道,“当真有此事?” 甄招摇肯定的点点头,带着娇气的语气道,“民女亲眼所见!” 太后点点头,到啊,“杜姑娘的曾祖父是陛下的太傅,杜姑娘又知书达理,当是良配!” 襄郡王一双眸子死死的盯着甄招摇,甄招摇只眼观鼻子鼻子观心,一副与她无关的模样。 说到一半儿,太后声音顿了顿,似是感受到了空气中微妙的气氛,轻唤了一声,“睿儿?” 襄郡王回神道,“皇祖母,我与杜姑娘是萍水之交,更不存在什么吟诗作赋,志趣相投之说,孙儿倒是有几句话想问甄姑娘!” 说完他也不管其余两人是什么反应,拉起甄招摇便往外走。 “你干什么?”甄招摇边捶打着他如铁钳一般的大手,边责怪道。 襄郡王用里扯了她一下,将人扯得一个踉跄才道,“我还想问你在做什么?” 身后杜羽微心凉了一大截儿,明明之前襄郡王对她客气有理,与她颇为弹得来,适才听她的意思,怎么好像是在拒绝? 太后也看出不妥来了,文昌伯府的姑娘是睿儿亲自求来的,求了她又求了陛下才得了赐婚,是真的上心,对这位杜姑娘却也是真的不上心! 甄招摇被拉到殿外,便甩开襄郡王的手道,“你弄疼我了!” 襄郡王回过头来,一双眸子死死的盯着甄招摇,咬牙切齿道,“你送书信去公主府,就是为了让我入宫,让我亲眼看着你将我推给别人?” 甄招摇心虚的垂了睫羽,道,“我懒得与你分辨!” 说完她转身便要走,襄郡王的手臂自伸手伸了过来,一把握住甄招摇的腰,微微一用力,少女的裙摆在冬日的暖阳下划出一个优美的半圆,甄招摇随着裙摆的律动,跌入一个坚实的怀抱。 襄郡王一只铁臂揽着甄招摇纤细的腰肢,紧紧的贴在自己身前。 甄招摇捶打着他胸口,忿忿不平道,“你放开我!你放开我!” 襄郡王定定的盯着那双清澈见底的眸子,一字一顿道,“你休想逃跑,我也不会另娶他人!” 甄招摇恼羞成怒道,“我不想嫁给你!” “我知道!”襄郡王咬着牙努力不让自己崩溃,道,“你接近我就是为了救文昌伯府,如今文昌伯府脱罪,我没有丝毫利用价值了,你迫不及待想跟我划清界限,但我跟你是圣旨赐婚,抗旨是株连九族的大罪,你扛得起吗?”襄郡王说完松开了手。 甄招摇楞在原地,是了,是陛下赐婚,不是襄郡王纠缠于他,任她如何也反抗不得。 眼见着襄郡王走远,甄招摇冲着他的背影似是发泄又似是不甘喊道,“我不喜欢你,一点也不喜欢!” 襄郡王顿住脚步,鼓足了勇气才转回头,阳光下,少年的面庞阴沉的可怕,他冷冷道,“你当我不晓得,那夜在山间茅屋是谁救了我吗?你们这么一唱一和是想让杜羽微犯欺君之罪吗?” 甄招摇身子猛地一僵,楞在原地眼睛睁的大大的,他怎么知晓的? 襄郡王转身继续往前走,明明是冬日暖阳,他的背影却格外的萧条。 一滴泪顺着眼角流下,滑过脸颊,滴落在地上,今晨接到她的信,还以为她昨日是一时冲动,才说了那番话,如今看来,还真是他痴人说梦了。 就算是为了救文昌伯府,可这些时日那般亲密,她都没有一点动心吗? 没有!但凡是有一点儿,她也不会叫自己入宫,让自己亲眼看着,她将自己推给别的女人。 当真是利用完便不留余地的甩开! 甄招摇有些颓废的往宫外走,恰在此时小宫娥寻来道,“甄姑娘,太后正到处找您呢!” “找我?”甄招摇怀疑自己听错了。 看到小宫娥肯定的点头,她脑壳生疼,不知道这个时候太后找她什么事?眼见着快下朝了,再不走,一会儿八成还要见上一见襄郡王的七大姑八大姨。 她深吸一口气,端着贵女的姿态往回走。 太后的面色不是很好,殿内已经不见杜羽微的身影了,甄招摇小心翼翼的走过去请安。 太后微眯这眸子,摆摆手道,“都下去吧。” 小宫娥依次退了出去,苏嬷嬷端了茶过来,也识趣的退了出去。 甄招摇就这么保持这福身行礼的姿势,直到感觉腰背发酸了,太后才道,“免礼吧。” 她深吸一口气,直起了身子,嘴角含着笑意心中却在不住的打鼓,太后端着茶盏轻啜,她不开口,甄招摇也不敢说什么。 第215章 逼迫 - 招摇农妃 - 余生锦 不知太后是怎么了,这么一会儿的功夫,面色便阴沉下来了。不知过了多久,她的腿都站的有些麻了,才听上首传来威严的声音道,“甄氏,你可是不愿嫁与襄郡王?” 甄招摇惊异抬头,心中别提多意外了,就这么顺着太后的话承认,她便可解决这劳什子的婚约了吧? 她刚要开口,太后边拨弄着茶盏边道,“劫贡品一案文昌伯府与靖远侯府只出了一个儿子抵罪,左相颇为不满,至今还未来上朝。” 甄招摇心中咯噔一声,太后这什么意思?是说劫贡品一案随时可能再翻?文昌伯府依旧是砧板上的肉? 她猛然抬头,正见太后放下茶盏,笑眯眯的望着她。 她深吸一口气道,“郡王爷人中龙凤,哪有女子不愿意嫁给他,这门婚事招摇求之不得!” “是吗?”太后眸光微眯,追问道,“想嫁与想嫁也有不同,有人看中权势,有人看中的却是情谊。” 甄招摇是聪明人,又岂会不知,太后这般八成是适才与襄郡王说的话传到了太后耳中,她理了理思绪道,“招摇承蒙郡王爷搭救,又岂会不动心思,但招摇自小自在惯了,兀的被圣旨所拘心怀芥蒂,昨日郡王爷更是以权压人,招摇心中多有不平,倒宁愿他是普通人,没有门第之见,倾心相待。” 这一番话说完太后面色才缓和两分道,“既是如此,便去与郡王爷说清楚,莫要让他伤怀,你自小长在乡野,女则女戒读的少,便先抄上五十遍,好好理解何为以夫为天!” “是!”甄招摇福身,总算是糊弄过去了,只是一想到要登门谢罪,她就脑皮发麻。 太后根本没有给她喘息的机会,唤了一声,“挽心,就由你陪着三姑娘,看到襄郡王满意了方可回来。” 一宫娥站了出来,礼数周全的伸着手道,“甄四姑娘请吧!” 甄招摇只看了一眼,便知这宫女不是一般的精明,除了登门将襄郡王哄好别无他法。 呼~真是造孽啊~早知如此,适才便不撕破脸了。 甄招摇小碎步往宫外走,挽心也不着急落后半步跟着,直到走到皇宫门口儿,甄招摇也没想出好的办法,襄郡王应该还是比较好哄的吧?今晨不过是一封书信,他便入宫了。 这么寻思着,甄招摇复又捶了下自己的脑壳儿,前世讨好过祖母,讨好过太后,讨好过宁国公府的人,怎么就没讨好过襄郡王呢,怪就怪在他前世从未生过气,一直是自己在拈酸吃醋! 待上了马车,挽心直接吩咐去安乐长公主府,连喘个气的功夫都没给她。 马车行的不算快,也就一炷香的功夫便到了,挽心恭顺道,“甄四姑娘请吧!” 甄招摇暗暗翻了个白眼儿,一点儿不敢造次,如一只缩头乌龟一般,慢吞吞的下了马车。 锦时上前敲门,说明了来意,小厮便将人请进去了,甄招摇硬着头皮进了公主府,恰逢梦管家从旁路过,甄招摇刚想打招呼,梦管家只往这边瞥了一眼,便转身离开了。 “哎~”甄招摇伸手。 梦管家没有丝毫回应,只余一个萧条的背影。 挽心看着二人,微蹙秀眉,但也没说什么便催促着道,“姑娘走吧。” “嗯!”甄招摇轻声应了,直奔墨竹轩而去,待到了墨竹轩门口儿才被告知襄郡王不在府中。 在不在府中她们心中都有数,若是真的不在,便连大门都进不了,不过是不想见她们罢了。 挽心亮出身份道,“劳烦小哥通禀一声,我是太后身侧的挽心,求见郡王爷!” 小厮看了看来人,确实穿着大宫女的服饰,眼睛转了几圈儿衡量了良久才道,“小的这便去通禀。” 没一会儿的功夫小厮便小跑着回来,呼哧呼哧道,“我家郡王爷不在府上。” 姜瑶:“……” 她都想扶额了,这小厮是不是傻? 若真的不在府上,他适才还通禀什么,糊弄个人谎话都说不圆呼,不过这么一来也好,她正好逃过一劫。 “既是郡王爷不在,我们走吧,挽心姑娘也可以回宫了。”甄招摇松了一口气。 挽心却一本正经的望着甄招摇道,“太后懿旨是让奴婢看着姑娘与郡王爷和好如初,在这之前,奴婢只有打扰姑娘和文昌伯府了!” 甄招摇:“……” 她咬着牙转向小厮道,“麻烦小哥再去通禀一声,就说我是来道歉的,还请郡王爷见上一面!” 日前甄招摇在公主府住了些时日,小厮们都认识她了,这么一说守门的小厮更加为难,面前这位是陛下钦此的郡王爷侧妃,他们未来的主子,一看适才郡王爷的神情就晓得二人是吵架了,甄姑娘既是亲自来道歉,那他便再跑一趟? 小厮恭恭敬敬道,“四姑娘且再等等,小的去看看郡王爷回来没有。” 甄招摇听这话都想笑了,她们是等在门口儿的,都没见人影,难道你家郡王爷回院子不喜欢走正门,日日翻墙吗? 她还没腹诽完,小厮便又小跑着回来道,“四姑娘还是请回吧,我家郡王爷还没回来。” “嗯!那好吧。”甄招摇失望道,“挽心姑娘我们走吧。” 挽心看了一眼正院转身离开了。 二人刚刚走出视线,小厮便又回去禀报。 襄郡王端着茶,却丝毫不晓得茶水已冷,若有所思的在想着什么。 小厮进来道,“公子,甄四姑娘已经走了。” “他说什么了吗?”襄郡王目光投了过来。 “没说,看着有些失望。” “嗯,下去吧。” 待到小厮走了,襄郡王才苦笑一声,若是她真的想见,能想出千千万万种见到他的法子。 甄招摇回了文昌伯府,挽心也跟着她回了文昌伯府,进了府才知晓杜羽微在等着她。 她狠狠的皱了下眉,一面是太后,一面是襄郡王,一面是杜羽微,原原本本都很好,如今却都来逼迫于她! 甄招摇硬着头皮进了院子,杜羽微见人回来了,忙迎了上去。 第216章 反目 - 招摇农妃 - 余生锦 “瑶儿!你与襄郡王单独出去说什么了?”杜羽微上来就是一通质问。“没什么……,不过是闲话家常几句。”甄招摇边说边给杜羽微使了个眼色。 杜羽微依旧不依不饶道,“你说没什么?既是没什么为何不当着我们面说?” 甄招摇猛眨几下眼睛,道,“真的没什么!” 挽心就在一旁看着,也不出声。 “怎么会没什么?是不是你也喜欢上襄郡王了?你是不是挑拨我们的关系了?”杜羽微越说越激动,今晨太后明明对她很和善,自从襄郡王拉走了甄招摇,太后对她的态度便急转直下,没说两句便让她出宫了。 本来她已经听出来了,太后的意思是她才是襄郡王的良配,可就那么一瞬的功夫,太后就什么也不说了! 杜羽微问的这个问题委实难以回答,回答是杜羽微会觉得她喜欢襄郡王,挑拨她与襄郡王的关系,回答不是,挽心会禀报太后她不喜欢襄郡王。 甄招摇抓狂的紧,恨不得谁立马拿根棒子将自己打晕,她长出了一口气道,“锦时,先带着挽心姑娘去休息!” 话语间加重了挽心二字,就是为了提点杜羽微。 杜羽微也如她所愿,意识到了什么不对,朝着甄招摇身侧望去,可不就是太后宫中的大宫女挽心吗? 太后竟然将她的大宫女都派来伺候甄招摇了,她还真是飞到枝头变凤凰了,适才她明知挽心在身侧却不提点自己,害得挽心将自己气急败坏的模样看了去,若是禀报太后,那她就更不可能嫁与襄郡王了! 待到人走远了,杜羽微才道,“你是故意的!” 甄招摇真是冤枉,她一个头两个大,一脸的无奈道,“我适才提醒你了!” “那现在怎么办?”杜羽微将问题抛了过来。 我怎么知道怎么办呢?现在自己都是一团乱麻,她稳了心绪才道,“还是从长计议吧。” “从长计议?”杜羽微声音陡然拔高了两分,丝毫没有初识之时大家闺秀的端庄模样。 她似是一直被刺中要害的飞鸟一般,叫得刺耳,“从长是多长?等你过门以后吗?哪有正妃还没定下来,侧妃就进门的道理?!” 甄招摇狠狠的皱了皱眉头,杜羽微向来是个有分寸之人,没想到竟会说出这等话。 她定定的望了她良久才道,“那你自己想办法吧。” 说完转身便走,杜羽微意识到自己失言,拉住甄招摇的手道,“就算是我说错话了,我也是着急了!” 甄招摇拂开她的手道,“我能做的都做了,将救襄郡王的功劳让给你了,也带你入宫了,在太后面前也帮你说话了,是郡王爷心中没有你,你要做的不是冲我发脾气,让我想办法,而是想着怎么赢得襄郡王的心!” 她苦口婆心说了一通,杜羽微就只听到了襄郡王心中没有你这句,才柔和两分的目光再次锐利起来,她盯着甄招摇反问道,“这么说襄郡王心中有你?” 甄招摇:“……” 这是不小心给自己招黑了吗? 她有些语塞结巴道,“不……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不要忘了自己什么身份!”杜羽微有些咬牙切齿。 甄招摇微微点头,是她出身不好,在杜羽微眼中只配给襄郡王做个侍妾,但她没有挖空心思往公主府里挤,她是真的将杜羽微当朋友,才一忍再忍的。 “微微,你先冷静冷静,想想别的路子吧,你也知道我什么身份,我能帮你的都帮了。”她也不想再劝杜羽微放弃了,如今她已经钻了牛角尖了,多说无益,反而会反目成仇。 杜羽微一甩衣袖,冷哼一声,“不帮就不帮,没有你我未必不能成事!” 甄招摇看着她远去的背影,摇着头收回了目光,不过是个与她前世一般的可怜人吧,争到最后,抢到最后,才发现那人根本就没有心。 一连两日甄招摇都乘着马车去公主府,但毫无意外的是,都没有见到襄郡王人,挽心就陪在身侧,既不催促也不安慰,想来郡王爷是伤透了心,若明日依旧不见,必是没有纠缠的必要了,她便去禀报太后。 京中之人心明眼亮,才两日的功夫,茶楼酒肆便有人开始碎嘴了。 “我听说那文昌伯府四女生的惊为天人,在文昌伯府落在之际,便住进了公主府,这两日更是日日登门,以慰相思之苦。” “可不是嘛,便是再好看的皮囊,也经不住距离的阻隔,日子久了不见便没了情谊。” “哎呦,你们还不懂吗?文昌伯府要靠着这女儿攀上皇家便要有所牺牲。” 一连串的恶言恶语起于茶楼酒肆,疯传于市井之间。 这日文昌伯回府之时面色极差,他是有心与女儿谈一谈的,但碍于父亲的身份话说重勒令不合适,便去了大夫人院中。 大夫人向来是个会看脸色的,一见文昌伯的模样,便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弄了个清楚。 没多一会儿的功夫,大夫人便带着布匹绣线,诗书词集来到了浅云阁。 甄招摇正要带着挽心出门,被堵了个正着。 “摇儿要出门吗?”大夫人拉着她的手慈爱问道。 甄招摇做出一副乖巧的模样道,“嗯,有些事出去一趟。” 大夫人拉着她坐下,道,“你是大家闺秀,日日出门岂不是让人笑话?” 甄招摇抬眼去瞥挽心的神色,心道真是瞌睡了有人送枕头,渴了有人递茶,她正不想去公主府呢,大夫人的话正中下怀! 心中虽是这么想的,但她也不能表现的太明显了,便道,“我日日在闺中,闲的无聊。” 大夫人嗔道,“娘知道你怕闷,这不连绣娘都带来了,让她教你绣绣花,打发打发时间,或者读些诗书。” 甄招摇脑壳疼儿,太后罚的那五十遍女则女戒还没抄完,这就又要绣花儿读诗? 她笑嘻嘻的接过绣线和花样儿道,“我还寻思着什么时候找些花样儿来绣呢,这些我收下了,绣娘就不必了。” 第217章 和好 - 招摇农妃 - 余生锦 大夫人笑着道,“那便你自己绣,绣好拿给娘看看。”得!这还留上作业了! 甄招摇笑嘻嘻道,“好!” 待送走了大夫人,甄招摇摊手望着挽心道,“今儿便算了吧,去了也不一定能见到郡王爷,倒还会惹大夫人不快,日后想出府定然难上加难!” 挽心默了默道,“那便先抄女则女戒吧。” 甄招摇头大,两日了!整整两日了,她不是去公主府遭白眼儿,就是关在屋子中超女则女戒,她还有没有一点儿自由了? 当然这些她也只敢在心中想想,断断不敢说出口的,她笑着道,“我也是这么想着的,早些抄完,也好早让太后看到我改过的决心!” 一连好几日,也不知怎么的,只要甄招摇一要出门,大夫人便如闻了味儿似是,出现在她面前,将她拦在院中。 大夫人出此下策,一是不想她出府再惹流言,二是不想她被外面难听的话中伤,是以过去好几日甄招摇都还不知晓外面流言一事。 那厢公主府中的某人却有些坐不住了,他抬了眸子问道,“甄四姑娘今日还没有来吗?” 小厮如实禀道,“没有!” 襄郡王默了默,难不成是碍于外面的流言,或是在文昌伯府被责难了? 这么想来他便有些坐不住了,纵身一跃便朝着文昌伯府而去。 甄招摇正伏在案前抄书,挽心在一侧帮着研墨。 若说为何是挽心?浅云阁委实没有会这门风雅本事的丫鬟,至于大夫人给安排的,前世被蛇咬的痛犹在,今生任其蕙质兰心都被甄招摇打发到了外院扫洒。 挽心虽是太后身侧的大宫女来看着甄招摇的,倒也是个拎的清的,不摆那大宫女的谱儿。 “姑娘,这遍抄完便整整五十遍的女则了。”挽心笑着道。 甄招摇手中动作不停,低低的笑着道,“抄了这么几日,我倒是觉得这女则上说的甚为有理,也平心静气了不少。” 这话是专门说给挽心听的,毕竟太后对她什么脸色,还是靠挽心的一张嘴转达,至于心中怎么想的,只有她自己清楚。 挽心也是欣慰道,“姑娘能理解太后的一片苦心便好,做皇家的媳妇,必是要谨小慎微,处处以夫为先的。” 站在门外的襄郡王皱了皱眉,这几日他日日在府中苦等,她倒是好,竟不疾不徐的在抄书。 挽心笑着笑着便抬头了,一眼便望见门外有人,她低斥一声“谁?” 而后吱呀的一声门响,小书房的门被推开,一身姿颀长的男子出现在面前。 甄招摇激动的差点哭出来,这祖宗可愿意见她了,再见不着人,挽心就要在伯府常住了,好吃好喝招待着也便罢了,关键是她还得处处小心谨慎,生怕落了把柄。 襄郡王见甄招摇那个模样,心底的愧疚排山倒海涌了上来,或许……,或许她没有她说的那般对那么不在意。 甄招摇小跑着扑到了襄郡王怀中,嘤嘤哭泣道,“公子,对不起,我一时情急说了那些话,惹你生气了。” 少女独有的馨香入鼻,耳畔是温声软语,委屈又无助,襄郡王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心防瞬间崩塌了,一只大手抚上甄招摇的后脑,将人紧紧圈在怀中。 挽心嘴角含笑,尽量缩小自己的存在感,轻手轻脚的走了出去,还贴心的将门关上。 甄招摇耳朵竖的高高的,仔细听着脚步声,好似那脚步声停在了门外,并未离去,看来力度还不够。 她从襄郡王怀中探出头来,动情道,“这些时日,我一直在后悔那日所说的话,想去找公子说清楚,但家中又不许我出门,急的我吃不下睡不着,就连做梦都梦见公子黑着一张脸。” 她确实是做梦梦见襄郡王黑着一张脸,但不是对她的,而是对整个文昌伯府,他坐在高高的监斩台上,而文昌伯府一众人是待斩的囚犯! 幸福来的太突然,襄郡王一时有些受宠若惊,若是早知如此,他便不会避而不见了,他不见也是不敢见,他生怕甄招摇口无遮拦,再说出什么什么,他伤透了的心已经承受不了再一次重击。 他微微低头轻吻了一下她的额头,嗔道,“傻丫头,我怎么会生你的气?” 说完又将人揽入怀中,享受着这一刻难得的温馨。 书房外脚步声传来,甄招摇从他怀中探出头来,正对上襄郡王深情又温柔的黑眸,她愣了一下,迅速低下头去。 那双眸子是魔鬼,不能看,前世就是陷进了那双眸子中,到最后连命都丢了。 她伸手将人推开,跑到了门边,探头往外望,见人走远了才松了口气。 她是演戏,襄郡王可是当真了,见甄招摇去了门边,他也跟去了门边,问话声兀的从头顶传来,吓得本就心虚的甄招摇一个激灵。 “你看挽心做什么?” 甄招摇嘴角扯着假的不能再假的笑,从襄郡王与门边溜了出去才道,“没……没什么……只是有些不好意思。” 这位爷她也得好好哄着了,不然再有风吹草传到太后耳中,倒霉的怕是文昌伯府! “不好意思?”襄郡王扬眉,挽心在的时候,她毫无顾忌的往自己怀中扑,把自己的脸都扑红了,她却能厚着脸皮诉衷肠,现在人走了她却说不好意思了? 甄招摇边走边戒备的看着襄郡王,好似他是什么洪水猛兽,随时可能扑过来一般。 襄郡王心中微微不适,这又是唱的哪一出。 甄招摇坐到了桌边,继续朝着她的女则,这篇抄完让挽心一起带给太后,先将那老祖宗哄好,至于剩下的估摸着得等猴年马月了吧? 襄郡王跟着走了过来,拿起桌上一张张女则眉头皱得没边儿了。 甄招摇忙伸手过来,边夺还边嗔怪道,“你不要拿,弄坏了怎么办?” 襄郡王三观有些歪,给她准备那么多首饰衣物,样样价值不菲,她都丢在公主府没有带回来,什么时候对女则这么感兴趣了? 第218章 情劫 - 招摇农妃 - 余生锦 “你抄这么多女则做什么?” “当然是给太后了!”甄招摇头也不抬道,说完才意识到好像说漏嘴了,小心翼翼的抬头。 好在襄郡王没反应过来,正当她微微松了一口气之时,襄郡王拧着眉心问道,“皇祖母罚你了?” “额……”大脑要不要转的那么快? “挽心也是皇祖母派过来看着你的?”见其不说话,襄郡王追问道。 甄招摇硬着头皮点头承认。 “那她什么时候走?” “今日吧……”甄招摇不确定道。 襄郡王似是想到了什么一般道,“皇祖母为何罚你?” 在他看来,阿苏惜命的紧,不大会惹怒皇太后,唯一的可能便是因为他! 甄招摇支支吾吾的,若是被他知道了缘由,必定又是一番麻烦,遂道,“都过去了,你就不要再问了!” 襄郡王点头道,“那好,我去问皇祖母。” 说完他转身便走。 甄招摇伸手将其拉住,急道,“不要!” “不要?”襄郡王挑眉。 甄招摇松开他的手臂道,“好了!我说!还不是那日在宫中与你吵架被皇太后知晓了。” “那日……,所以……,你今日认错,以及那几日频繁登门,都是皇祖母的意思,她还派了挽心来看着你?”襄郡王有些接受无能,他以为她说的都是真心话,没成想是演戏给挽心看呢。 他还真是傻,这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闻声软语的哄着他,哄得他分不清东南西北,一旦达到目的,就给他上演一次翻脸无情,想必挽心走后,她又会原形毕露吧? 襄郡王苦笑一声,声音有些飘道,“你待我可有过一分真心?” 甄招摇将手中的笔放下,整理着抄好的女则道,“我不想说这些,现在这样就很好。” “那便是没有……”襄郡王丢下这句话,转身便走,甄招摇想去追,但出了书房便不见人影了。 出了文昌伯府,襄郡王苦笑一声,她真的是一次都不会让他失望,将绝情表现的淋漓尽致。 他有些体会到什么是看破红尘了,父亲身死后,母妃出家为妮,常伴青灯古佛,约莫是心死了吧,就如现在的他一般。 也不知襄郡王怎么想的,上了吗便朝着城外去了。 待到了城外护国寺,他翻身下马,一路行至大雄宝殿,佛祖金身笑眯眯的俯瞰着众生,他跪在蒲团上,虔诚的磕了几个头。 待到欲起身之时,一小沙弥手捧着签筒走了过来,道,“施主抽根签吧。” 襄郡王目光落在签筒上,摇签这等事都是女孩子喜欢的,他摆摆手道,“不了。” 小沙弥追着他道,“公子就摇一根吧,方丈说你是有缘人!” 襄郡王顿住了脚步,回过头来,疑惑问道,“有缘人?” “嗯!施主!”小沙弥复又将签筒递了上去。 襄郡王从里面随意抽了一根,看都没看便递了过去,什么有缘人无缘人的,又不是阿苏的有缘人,旁的他根本不在意。 小沙弥没有接,而是伸手做出了个请的姿势,道,“方丈在里面,请施主随小僧来解签。” “方丈?”襄郡王愈发的疑惑,要知道方丈是不随便给人解签的,今儿是怎么的了? 当年也是护国寺方丈断言说,他的有缘人这一年半载之内便会出现,可如今阿苏出现了,心中却没有他! 他也想问问,为何他一见倾心,阿苏却绝情绝义。 襄郡王跟着小沙弥穿过长廊,越过庭院,停在了一间禅房外。 小沙弥敲了门道,“方丈,第79位施主来了!” 79位?难不成方丈大师算到他会来?襄郡王还来不及细想,便闻苍老的声音从禅房内传来,“请进!” 小沙弥将签递给襄郡王,贴心的为他推开了门,待到人走了进去,复又将门关上。 禅榻上方丈大师闭着眼,白须华发一派仙风道骨的模样道,“施主终于来了!” 襄郡王疑惑问道,“大师的意思是一直在等晚生吗?” 老方丈这才睁开眸子,点了点头道,“施主,十四年未见可还记得老衲?” 这年头连和尚都张嘴先攀亲戚了。 当年方丈大师下山之时,襄郡王还是五岁的孩童,自然不记得,但他的名号却贯穿他过去的十几年。 护国寺的方丈大师说,他的病会在成亲之后不药而愈,而那个有缘人便会出现在今年,仔细算起来,阿苏算是出现在去岁的。 襄郡王上前施礼道,“晚生年幼之时,曾受大师救命之恩。” 老和尚摸着胡须满意的点了点头,复又皱着眉头道,“公子情劫已至,同心环已经感受到另一半儿的存在,施主随着心中所想而去即可。” “同心环?”襄郡王疑惑,他怎么从来没有听说过。 老方丈眸光微眯,面上的神色越发的让人看不透,缓缓道来,“同心环顾名思义,便是二人同心,是前世将死之时才种下,种下同心环的二人,今生相互牵绊,她痛你便痛,你痛他亦不能安,这些年来,老衲潜心参佛,却未能参透,施主身上的同心环为何五岁才种下,且只有施主受牵绊,另一半则不受公子牵绊。” 襄郡王摸了摸心口,只有他受阿苏牵绊,阿苏不受他牵绊,但这些时日好似他也不受阿苏牵绊了。 思及此,他抬头刚欲问出口,老方丈便道,“施主这些时日,可是感受不到另一半的伤痛了?” 襄郡王一惊,缓缓点头追问道,“大师可是知晓这是为何?” 老方丈捋了捋胡须,缓缓道,“年前有一位姑娘前来寺中,她也是前世种了同心环之人。” 说到这里,老方丈顿了顿看了看襄郡王的神色。 襄郡王忙追问道,“大师可知那位姑娘姓甚名谁?” 方丈大师摇了摇头,襄郡王复又追问道,“那姑娘是年前的哪一日来的?” “阿弥陀佛,便是除夕的前一日。”老方丈说手合适。 除夕的前一日…… 襄郡王仔细想了想,那日一大早阿苏就不见了,后来才知晓她是来了护国寺,是阿苏,一定是阿苏! 第219章 听话 - 招摇农妃 - 余生锦 襄郡王心中隐隐激动,但从那之后,阿苏便对他冷言冷语,一双眸子古井无波,再看不出丝毫情谊。 “她来做什么?”襄郡王语带急切。 老方丈摸了摸胡须,笑的意味深长道,“看来施主已然知晓那名女子是何人,她是来求锁心环的!” “锁心环是何物?”襄郡王脑门子上的问好越来越多。 老方丈双手合十,念了一声阿弥陀佛才道,“那便是能将心锁住,断情绝爱,自此心无波澜,刚好克制同心环。” “她为何要锁心环?”襄郡王激动问道,怪不得,怪不得自那日起,他再也看不到阿苏眸中的情谊! “那位女施主说,她已看破红尘,对俗世情爱再无留恋。”老方丈怜悯的看了一眼襄郡王。 襄郡王险些站不稳,后退一步,失声呢喃,“再无留恋……” 他爱她入骨,在她眼中却丝毫不值得留恋,他又怎能甘心呢? 襄郡王颤抖着声音道,“那锁心环可有办法能解?” 老方丈摇了摇头,道,“典籍中记载,若情入骨髓或受了沉重打击或许能解,但也未必。” 襄郡王苦笑一声,让她那个冷心冷肺之人情入骨髓又谈何容易?至于沉重打击就更不可能了! 老方丈于心不忍,复又双手合十念了一声额弥托佛道,“施主身上的同心环,只有与另一半成亲,待圆方之后方能解,望施主善自珍重!” 成亲?圆房?阿苏心中根本就没有他,就算他做再多,在她眼中也只是一个零! 襄郡王不知晓自己是怎么走出护国寺的,只觉全身都冷透了,凉透了,如一个行尸走肉一般,听不到言笑晏晏,感受不到世间疾苦。 冷风等几人找了良久,才在醉红楼找到喝的烂醉的襄郡王。 襄郡王举着酒盏,迷迷糊糊唤道,“阿苏你过来。” 一装扮成小厮模样的红姑娘坐了过来,真不知道这位公子是怎么想的,口味儿还真是独特,别人都爱打扮妖娆的美娇娘,他却要人扮成又脏又臭的小厮模样。 襄郡王将酒盏递了过去道,“喝!” 红姑娘端起酒盏一饮而尽,还笑眯眯道,“多谢公子!” 襄郡王复又倒上一杯,朝着一村姑模样之人递过去道,“姜瑶,轮到你了!” 被唤姜瑶之人娉娉婷婷上前,虽是穿着村姑的衣服但不减丝毫风情,心想总是比那穿小厮衣服之人强的。 襄郡王将酒盏递了出去,那红姑娘停在半米开外的位置,接过酒盏一饮而下,也不晓得这位公子是怎么想的,一掷千金,却不让任何姑娘近身,就只喝酒取乐。 冷风推开门走了进来,见自家公子喝的烂醉如泥心疼极了。 襄郡王见其进来,口齿不清道,“冷风你来了?过来喝一杯。” 说完襄郡王端起酒盏起身,晃晃悠悠的转了一个圈儿道,“你看她们多听话,让她们做什么她们就做什么,你看,那个是阿苏,这个是姜瑶,远一些的是,是……” 远一些的打扮成大家闺秀的模样,穿着一件蓝白相间的锦缎长裙,正是除夕那夜,阿苏的装扮,那个是甄招摇! 冷风心疼的一抽一抽的,恨不得一刀将阿苏了结了,是怎么样的铁石心肠,能对他家公子如此深情视而不见。 “公子!我们回去吧!”说罢,冷风上前去将人拉住。 襄郡王甩开他的手道,“我不走!我不走!阿苏在这里。” 冷风心疼到无以复加,咬着牙道,“属下带您去找阿苏。” 襄郡王一把将他推开道,“我不去!不去!她根本就不想见我!她恨不得我永远在这个世上消失!” 说完襄郡王哭的跟个孩子一般,冷风咬咬牙道,“不会,过了今夜,阿苏就不会再离开您了!” 襄郡王似是一个被哄劝的孩子一般,睁着一双黑曜石一般的眸子,一派天真问道,“真的吗?” “真的!”冷风肯定的点点头。 今夜不论如何,他都会让公子得偿所愿,就算明日公子酒醒了要打要杀,他也甘之如饴。 说完他扶起襄郡王便往外走,京都的午夜静悄悄的,文昌伯府早已灭了灯,陷入一片漆黑之中。 甄招摇早已进入了梦乡,锦时睡在小榻上,外间咚的一声响,她皱了皱眉睁开了眸子。 许是还没睡醒,他怎么看到两个人以极其不优雅的姿势从门口走了进来? 锦时揉了揉眼睛,想要看清楚一些,但还未来的及看清楚一些,颈间便一痛,倒在了小摊上。 甄招摇今夜睡得极沉,冷风将襄郡王放在床上人都未醒。 他转身出了帷幔,将屋中香炉点了起来,随后扛着适才被打晕的锦时出了里间。 襄郡王是喝醉了并非喝死了,也感受到冷便往被窝里钻。 香炉中缓缓升起袅袅青烟,熟睡中的甄招摇不安的扭动的身子,一双手也跟着不安分起来。 不得不说襄郡王的酒品是极好的,一沾床便睡了过去。 但身侧之人却不安分起来,一双小手四处乱蹿,温热瘦弱的身子在身侧的热源上蹭来蹭去。 待到身体难受到了极致,甄招摇才从梦中清醒过来,看清了眼前的情景,但很快意识有陷入了另一种迷乱之中。 怪了,怎么口这么干?身子这么热啊? “锦时?锦时!”她低呼两声,声音沙哑娇软,让人恍惚如置梦幻。 等了片刻,也未见回音,她的身子却越发的难以控制了。 怎么觉得眼下的这人这般秀色可口,好似咬一口便不用喝水了,有了这个想法,她俯身下去,樱红的唇瓣覆在襄郡王的薄唇上。 果然是这样,咬完第一口后还想咬第二口,甘甜可口,只是为何越咬身子越热? 甄招摇烦躁的去捶打眼前之人,屋外西北风吼吼的刮着,屋内或是叫喊或是呢喃,又或是晃床发出的吱呀声响了一夜。 第二日早起的扫撒丫鬟听到了屋内的响声皱了皱眉上前敲门问道,“姑娘可是醒了?” 第220章 急切 - 招摇农妃 - 余生锦 甄招摇迷糊了一夜的意识猛地清醒,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她阿的一声惊叫出声,只是叫声还未出口,身上的男子便俯下身,将那一双红唇堵住,只留那一双震惊的睁得大大的眸子。 天呐她在做什么?这个禽兽在做什么? 屋外丫鬟敲门声再次响起,“姑娘?姑娘您没事吧?” 襄郡王松开甄招摇嘴,缓缓直起身子,甄招摇反应了一会儿才道,“没……没事,我再睡一会儿! 声音一出口便是极尽的沙哑,甄招摇恨不得咬断自己的舌头,一把将身前的男子推开,裹着被子蜷缩到墙角,轻斥道,“你走!” 那娇软无力的斥责声,似是少女婉转嘤咛。 襄郡王顿了一会儿,被丫鬟撞见了,她定是羞怯难当,遂道,“好!” 襄郡王一个利落的翻身,下了床,动作极尽的潇洒,只是落地之时,却不是站着,而是一条腿跪在了地上。 甄招摇紧蹙娥眉问道,“你怎么了?快走呀!” 她是真的怕被人看到,想想适才门口儿随时可能进来的丫鬟,甄招摇一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 襄郡王喘了口气才道,“腿软……” 腿软……,甄招摇恨不得一头撞死。 襄郡王也是羞愧,昨夜他觉得自己就没睡,好似刚一睡着便被折腾醒,一睁开眼就是意乱情迷的某人,他完全把持不住。 缓了一会儿,见襄郡王还不动,甄招摇忙催促道,“你快走呀,一会儿天亮了被人看到怎么办?” 襄郡王手撑着床站了起来,双脚如踩了棉花般往外走,甄招摇一颗心都悬到了嗓子眼儿。 见人是真的走了,她才穿好里衣,复又躺了回去,懊恼的捶着自己的头。 昨夜她是怎么了?她怎么会跟那个王八蛋做那种事,而且还是自己主动的,一次又一次,想想就恨不得钻地缝里去。 嘶~好疼~适才精神过于紧张了,眼下放松了,才意识到全身跟散架了一般,没有一块儿肉是自己的了。 门外响起锦时的敲门声,“姑娘!奴婢进来了!” “额……,不要……”话未出口,锦时便已端着洗脸盆进了里屋。 她一紧张忙去掀床幔,手刚一动,便摸到一片湿漉漉的东西,她烦躁的甩甩手,道,“额,放在那里吧。” 锦时的脚步声在屋中响起,边走她还边道,“姑娘,您的衣服怎么丢在地上?” 甄招摇真相捂耳朵,锦时每夜都睡在小榻上,也不晓得昨夜去哪里了,有没有听到什么声响。 这么想着,锦时已然放下手中的铜盆,将地上的衣衫捡起来疑惑道,“姑娘你的衣服怎么撕坏了?” 甄招摇:“……” 好像是昨夜等不得了,意识又有些迷乱,便被急吼吼的一扯,将衣服扯开了。 “没……没事……,你将衣服放下先出去!” 锦时尤不解道,“往日这个时辰姑娘都起身了,锦时伺候您!” “不……不用!,我还想睡会儿!”甄招摇紧张道。 锦时有些摸不着头脑,睡就睡呗,姑娘在怕什么? 她边嘀咕着边往外走,甄招摇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儿,直到听到了关门声才松了口气。 怎么办?怎么办?锦时不会发现什么了吧? 她起身将头探了出去,身子撕裂般疼的她倒抽气,复又坐回床上。 你以为这就完了,她一低头便见床单上哪一片干涸了有被浸开的血迹,她脑袋哄的一声。 怎么办?不能被锦时看到,锦时还什么都不懂,若是不小心说漏了嘴,她就完蛋了! 但锦时是她的贴身丫鬟,不经过她很难将这床单被褥处理掉。 甄招摇一个头两个大,隐隐的头比身子更疼了,管他呢,谁闯的祸让谁来收拾! 她勉强爬下床写了封信,装在信封中,放在桌上,待又爬上床才唤了锦时进来,拿着信送到公主府。 此时襄郡王正泡在大浴桶中,肩上脖子上均是一圈圈儿牙印,他撩水上去,水浸在伤口上,痛得直抽气,嘴角确是抑制不住的傻笑。 屋外传来吵嚷声,“我有急事要见襄郡王,你让我进去!” 冷风伸手拦着道,“我家公子还没起!” 锦时一脚踩在冷风的脚上,恶狠狠道,“我有急事!” 冷风一把提起锦时的衣领便往外走。 屋内传来男子略带沙哑的嗓音,“让她进来!” 锦时没好气的冷哼一声,“听到了吧?还不让开?” 说完她猛地撞了冷风一下,将人撞的一个踉跄。 锦时进了屋,便是啊的一声尖叫,襄郡王坐在浴桶中,背对着她。 她捂着眼睛支支吾吾道,“郡王爷,我家姑娘给您的信,让奴婢亲手交到您手上!” 襄郡王嘴角勾起,才将他赶走,便又叫人来送信,还这般神秘。 他接过信道,“你下去吧。” 锦时没有动,襄郡王拆信的手顿住,这丫头在这盯着看,若是写了什么东西被她看到了就不好了。 他转过头去,还未开口,锦时便道,“适才冷风拦着我,不让我进去,若是耽误了我家姑娘的事怎么办?” 这状告的那叫一个响亮,冷风猛地打了一个喷嚏,后背有些发凉。 襄郡王想了想,这丫头说的有理,若是耽误了事,就那冷风开刀。 心中打着这个主意,他道,“一会儿出去给冷风带个话儿,让他去刷一日的马!” 锦时这才转身,嘴角的弧度勾的高高的,屁颠屁颠的往外走传话儿去了。 见锦时得意洋洋的模样,冷风没好气的撇开眼,这是什么样的主子养什么样的奴才。 锦时哼哼着道,“襄郡王让你去刷一日的马!看你下次还敢不敢阻拦姑奶奶!” 冷风都想翻白眼儿了,公子真是有了媳妇,忘了侍卫,也不想想,美人是怎么到他怀中的,真是过河拆桥,兔死狗烹啊! 锦时掐着腰儿道,“你翻什么眼儿,小心姑奶奶去告诉你家郡王爷!” 得!真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昨夜她主子将自己的主子睡服了。 第221章 受害 - 招摇农妃 - 余生锦 今儿这丫头就跟炸了毛的鸡似的,逮谁扎谁,他惹不起还躲不起吗? 他低低的嘀咕一句,“告状精!” 锦时耳朵尖,一听这话,追着冷风道,“你说什么?你说什么?” 冷风没好气道,“我什么也没说!” “我明明听到了!”锦时不甘道。 冷风一回头,便见襄郡王急匆匆的出来,想来又是阿苏在作妖儿,这个时候这丫头不适合在场,这么想着,冷风用咯吱窝夹着锦时便往外走。 也就是半盏茶的功夫,襄郡王便赶到了文昌伯府,避开下人偷偷的溜进姜瑶的房中。 吱呀的一声开门声响,姜瑶如一只受惊的兔子一般,猛地直起腰问道,“谁呀!” “是我!”襄郡王沉声答道。 甄招摇激动的就快哭了,天知道她等了多久,他再不来她就要急死了! 感受到某人不安的情绪,襄郡王大步走到床侧,掀开帷幔坐到了床上才道,“怎么了?” 甄招摇适才还吓得惨白的小脸儿瞬间涨红,一只手略带局促的颤了颤,良久才缓缓揭开盖着的被子。 襄郡王顺着望了过去,脸登时就红了,这是……话本子中所说的落红? 恰在此时门外响起咚咚咚的敲门声,有小丫鬟问道,“姑娘您在和奴婢说话吗?” 甄招摇吓得背上的汗毛都竖起来了,扑过去伸手捂住襄郡王的嘴道,“没有!你下去吧,没我的吩咐不要进来!” 殊不知她这么一扑,理好的衣领再次扯开,露出光洁的锁骨上青紫的痕迹,襄郡王呼吸一滞,随后昨夜断断续续的记忆排山倒海而来。 襄郡王呼吸重了两分,甄招摇轻斥一声道,“你小点声。” 这种情况下,呼吸都是错,襄郡王闭了闭眼,深吸一口气,努力不去想昨夜之事。 甄招摇却一点儿也没发觉异常,松开手急道,“这被褥怎么办?” “我带走!”襄郡王定了定神才道。 “你怎么带走啊?就算你能带走被褥,那我怎么办?”甄招摇坐在床上没好气道。 “你?”襄郡王有些没懂,复又反过来道,“我马上就娶你!” 甄招摇脸登时就红了,她一把将人推开道,“我说的不是这个!” 话落,她硬着头皮掀开衣袖,白皙的手臂上星星点点散落着青紫的痕迹,襄郡王才压下的心火再次涌了上来。 他局促道,“额……我……我不是故意的……疼不疼?身上还有没有?” 甄招摇有些崩溃,疼是不疼,但身上更多!但她说的不是这个! “我这个样子,若是被锦时看到了怎么办?”甄招摇急道。 “我娶你!”襄郡王伸出两根手指做发誓状。 甄招摇:“……” 她真的要崩溃了,“我说的是眼前怎么遮掩过去?” “那我把你和被褥一起带走!”襄郡王沉了片刻才道。 “怎么带啊,以什么理由,文昌伯府之人不会起疑?”甄招摇脑壳儿疼的厉害。 “好说,便说是太后要你入宫去伺候!”襄郡王难得敢正眼望着甄招摇。 “这行吗?”甄招摇表示怀疑。 “行!” 话落襄郡王起身将门拴好,随后连人带被褥都一起抱在怀中,从窗子跃了出去。 “喂!你这样不行的!”甄招摇急道,“很容易被人发现的!” 襄郡王伸手用被子将她头盖住道,“别怕!” 而后纵身一跃,直奔公主府而去。 没多大会儿的功夫,便有一顶小轿来文昌伯府接人,说是太后派人来接甄姑娘去宫中住几日,反正人已经不在了,接走的是什么就不得而知了。 那厢甄招摇到了公主府,直接被抱进了襄郡王的房中,这个紫檀木雕花大床甄招摇睡过的次数不少,但这么尴尬的情况委实是第一次。 她从被子中钻出来,红着一张脸道,“我……,我身上弄脏了……” “哪里?”襄郡王边说边望了过去,甄招摇的里衣被被褥上的某种不明液体沾湿了。 襄郡王脸腾的一下就红了,转过身站直了道,“我……我去让人备洗澡水。” 帷幔垂落,甄招摇坐在床上遮了个严严实实,没一会儿的功夫热水便备好了,襄郡王掀开帷幔,俯身过来便要抱人过去。 甄招摇忙往后挪了挪道,“我自己来,你先出去!” 襄郡王摸摸鼻子,看她那样子,好像自己脸皮有多厚一样,明明是忍着害羞照顾她,她还不领情。 见其没有动,甄招摇戒备的向床里挪了挪。 襄郡王有些想扶额,明明是自己被扑了,怎么她的反应,好似她才是受害者一样? “咳咳……那我先出去。” 眼见着人出去了,门也关上了,甄招摇这才蹑手蹑脚的往浴桶中走。 待浸入水中,她方才觉得周身的疼痛有所舒缓,清澈的水波,倒映着少女姣好的容颜,颈肩之上散落的斑驳青紫痕迹在水中荡漾。 氤氲的热气迷了甄招摇的双眸,昨夜虽睡得迷糊,但是她隐约记得,是自己去扒襄郡王的衣服的,也是自己硬生生的扑上去的。 想到这里,她整个人都没入水中,白日才将人伤了个透,到了晚上竟做了这种事,真是没脸见人了! 不知过了多久,直到在水中喘不上气了,甄招摇才从水中探出头来。 直到水凉了,她才发觉屋内根本就没有衣服! 她蹑手捏脚的出了浴桶,光着脚跑到柜子前去拿衣服,她记得,襄郡王衣柜中有一套女装的,是除夕那夜她穿的那套。 只是柜子一打开方才发现,里面是清一色的男装。 甄招摇随便扯了套里衣,擦了身子,复又拿了一套穿在身上,才悄咪咪的爬上了床。 襄郡王等了良久,直到屋内没了声响良久,他才敲门道,“阿苏,我进来了?” “额……”甄招摇犹豫道,“我……我睡下了!” “我把药给你送进去。”襄郡王说完推开了门。 姜瑶忙用被子将自己遮了个完整,被子上熟悉的味道萦绕鼻尖,她又有些后悔了,气呼呼的将被子扯开一些。 第222章 巧遇 - 招摇农妃 - 余生锦 襄郡王走到窗前,坐在床边,手中拿个小瓷瓶,支支吾吾道,“这个……这个……” 甄招摇一心想让他早些走,饶是心中颇为不自在,依旧撞着胆子问道,“是什么?” “是……”襄郡王面上渐渐染上了红晕,支支吾吾道,“你……疼吗?” 甄招摇没反应过来,道,“疼!全身都疼!” “哦!”襄郡王手忙脚乱的将小玉瓶揣入怀中,复又换了一瓶道,“这个止疼的……” 甄招摇接了过来便放到了一旁,一双大眼睛滴溜溜的转,迟疑道,“你还不走?” “额……”襄郡王像个愣头青一般,复又拿出一个瓷瓶递过去道,“这个抹身上的。” 嗯?甄招摇一双大眼睛眨着,问道,“适才那个不是抹身上的吗?” 她就这么举着,里衣宽大的衣袖滑落,襄郡王面红耳赤的指着她手臂上青紫的痕迹道,“抹……抹这个……” “咳咳……咳咳……”甄招摇本就躺在被窝中,这么一来差点儿没被自己的口水呛到。 她恨不得咬了自己的舌头,还嫌不尴尬吗?竟然还追着问。 襄郡王低垂着眼眸不敢看她,想来她也不晓得第一瓶药是抹哪里的?” 果然,没一会儿的功夫甄招摇便举着先前的小瓷瓶问道,“那这瓶是抹哪里的?” 襄郡王一张脸红了个透,支吾半晌才挤出一句话道,“哪里最疼就抹哪里!” 说完他逃也似的跑了出去,府中真该寻两个侍女了,这么尴尬的事还是侍女或老妈子去说比较好。 甄招摇拿着瓷瓶想了想,而后脸腾一下就红了,那人还真是不要脸的紧! 那厢锦时被冷风拐走,一起在马厩刷马。 “喂!我说我还得回去伺候我家姑娘!”锦时不甘叫道。 冷风回过头来看了她一眼道,“这些马刷完,就让你回去。” 锦时看着那一马棚的马,搓着快要冻僵了的手继续刷,刷刷刷! 看她出去了怎么跟襄郡王告状。 冷风磕着瓜子,斜睨着她,心道看你下次还敢不敢告状! “咦,那是谁来了!”锦时指着马棚外道。 冷风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望了过去,就是这个时候,锦时丢下刷马的刷子,撒腿就跑。 冷风也只看了一眼,便收回目光,纵身一跃,便稳稳的落在锦时的身前。 锦时不甘叫道,“放我走!” 冷风二话不说,提着她的衣领就往回走。 那厢才回来的冷四风笑嘻嘻道,“大哥,锦时这丫头哪里惹着你了?” 冷风回头道,“你的差事办妥了?” “嗯!”冷四风点头。 锦时不甘的挥舞着手脚道,“放开我!快放开我!四风哥救我!” 冷四风将马拴好,理了理被西北风吹的凌乱的头发道,“我大哥不会跟你一个小丫头计较的!” 嗯!在他眼里,冷风就是冷,冷就意味着懒得计较,自然不会为难一个丫头,说完他转身便走。 锦时一把伤心泪抹着,谁说冷风不会跟她计较,那么小肚鸡肠之人怎么会不计较。 甄招摇睡了一日的觉,锦时便刷了一日的马。 直到日落时分,甄招摇才起身,痛得散架的身子轻快了不少,她下床便见一套叠好的女装放在桌子上。 院中端王府的小魔王不甘的叫道,“表哥!表哥!” 他边叫嚷边往屋中走,甄招摇吓得连忙穿好了衣衫,头发还没来得及梳,小魔王便闯了进来。 他口中还不甘的嚷嚷道,“表哥,那日在醉红楼见到的姑娘究竟是谁家的?你今儿要是不告诉我,休想让我走!” 话音刚落,他打了帘子进来,眼见着一身锦衣,青丝披散的甄招摇站在中央,他的瞳孔一点一点的放大,而后用力揉了揉眼睛,有些不敢相信。 “你……你……”小魔王指了指甄招摇,又指了指紫檀木雕花大床。 甄招摇这才反应过来,忙摆手道,“没……没有!不是你想的这样!” “那是什么?你看你都这样了,发髻都没梳!”小魔王话语中有一种被背叛了的不甘。 “我!我!”甄招摇忙想着借口,小魔王什么人都一起混,万一说漏了嘴就不好了。 她支吾良久才道,“我是被救的,晕了过去,被带回来的,就是在这睡了一觉,并不知晓这是公子您的房间!” 小魔王听了前半句,犹觉得甄招摇是在忽悠他,但听了后半句之前的怀疑便全部打消了。 “你说……,这是本公子的房间?”小魔王有些不可置信。 甄招摇镇定两分,眼睛睁的大大的,一派无辜的模样反问道,“不是吗?不是公子的人救我回来的吗?” 小魔王一听这话,瞬间就飘了,是他多心了,这样清丽的姑娘家,怎么会无媒无聘跟着表哥? 况且表哥那身子,也消受不了! “是!是!”小魔王反应过来忙点头,甄招摇松了一口气,看来是糊弄过去了。 小魔王笑嘻嘻道,“不知姑娘是哪位大人府上的?” 甄招摇犹豫片刻,做出一副羞涩状道,“小女还未梳妆,公子……” “哦!”小魔王拍了一下自己头,忙道,“本公子这是高兴坏了,这便出去,姑娘先梳妆!先梳妆!” 小魔王一步三回头的出了屋子,甄招摇颓废的坐在床前,不晓得那个王八蛋跑哪去了,怎么放外人进来了? 怎么办?人怎么还不回来? 甄招摇悄咪咪的走到门边,正见小魔王坐在厅中,一会儿看看这个,一会儿看看那个,心不在焉的模样,显然是在等着她。 过了良久,小魔王见屋中没动静,开口问道,“姑娘,你可梳好妆了?” 甄招摇一个头两个大,慌乱回道,“没!还没!” 恨不得求爷爷告奶奶,心中念叨着襄郡王怎么还不回来? 许是上天听到了她诚心的祈求,襄郡王脚步匆匆从外面进来。 甄招摇如蒙大赦,忙冲着她招手,伸手指着正厅,面容一度极其扭曲。 襄郡王微微点了下头,给了她一个安心的眼神。 第223章 打听 - 招摇农妃 - 余生锦 甄招摇眼瞅着他走了过去,心中别提多抓狂了,他知道什么?小魔王都见到她了,他都不晓得,让自己怎么安心? 厅内想起了交谈声,襄郡王不悦问道,“你怎么来了?” 小魔王登时起身,一副气愤的模样道,“你还好意思问我?我若不是今儿来了,还不知道那位姑娘被你藏在房中!” 甄招摇听了脑壳儿疼,什么叫藏在房中……,说的跟金屋藏娇似的! 襄郡王没有搭理他这茬,只是不悦的凝视着他。 小魔王被看的有些心虚,气焰消了两分道,“你告诉我,她究竟是谁家的姑娘!” 襄郡王白了他一眼,顺着他背后见姜瑶从屏风后探出头来向他摆手,他嘴角微勾,故意扬了声音道,“你问那位姑娘呀~” 小魔王双眸詹亮,忙点头。 甄招摇摆手的动作越发的大了,恨不得冲过去捂襄郡王的嘴。 襄郡王看她抓狂的模样,心中甜滋滋的,故意拉长了声音道,“那位姑娘啊~~,无、可、奉、告!” 待他最后一个字落了,甄招摇高悬的心才放下。 小魔王却急了,“什么叫无可奉告,那姑娘不是你带回来的吗?” “嗯,是我带回来的,但并不代表我就一定知晓她是谁家的姑娘!”襄郡王说这话有些无赖,但却摆出一本正经的模样,让人又不禁生出两分信任。 “不知晓。”小魔王思忖着这几个字,转身道,“那我去问问!” 此话一出,襄郡王心中醋坛子瞬间打翻,有一种自己珍爱的东西被人觊觎的感觉,他一把拉住小魔王道,“你怎么回事?那是旁的姑娘家的闺房,不是你端王府的妹妹,岂是说进就进的!” 小魔王挠了挠头,说的也是,但很快又反应过来道,“这不是你的房间吗?什么时候成了姑娘家的闺房了?” 襄郡王尴尬两分,以手抵在鼻子下,轻咳两声道,“那你也不能进去!” “那把她请出来便是,问清楚了是哪家的姑娘,也好请人上门。”小魔王说的理所当然。 襄郡王脸却瞬间黑了下来,他还想请媒人上门?那就更不能说了! “请什么请?她在我府上,就是我的客人,不许你唐突我的客人,走走走,快走!”说着襄郡王便伸手将人往外推。 甄招摇楞在原地,心中五味陈杂,小魔王的意思是想上门提亲吗? 可是她们才见过一次啊,算上这次,也才两次! 前世他多年未娶,是不是……,是不是心中之人是…… 甄招摇脑海中一时间天马行空,有一个想法呼之欲出。 小魔王被推到了一半儿,便不耐烦的将人挥开道,“好了!我不进去问就是了!” “不行!”襄郡王指着门口道,“冷风,送客!” 真是的心中打着阿苏的主意,他还能留他?自然是有多远滚多远。 小魔王叫嚷着被扔出了府,襄郡王大跨步走到了屏风后,只见甄招摇靠在屏风上,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 襄郡王一颗心瞬间沉到了谷底,她是因为自己将小魔王轰了出去,才这幅样子的吗? “阿苏……”襄郡王轻唤声刚出口,便见甄招摇两行泪自眼角流下。 原来前世小魔王一直护着她,偶尔还没正行的开玩笑说,嫁与襄郡王那么费劲便不要嫁了,他娶她,端王府定然不会有人拦着,都是因为心中有她! 只是彼时她一心要嫁与襄郡王,小魔王又生性放荡不羁,她只当他是在看待寻常的美人,才忽视了身侧的那些好意。 “阿苏你怎么了?”襄郡王紧张道。 甄招摇抬手擦了擦眼角的泪水道,“没事……” 襄郡王顺着她的目光望去,那个位置便是小魔王适才站着的地方,一瞬的功夫,胸腔中的醋意便淹没了理智。 襄郡王侧身挡住了她的目光,忿忿不平道,“他惯会胡言乱语,你莫要被他的花言巧语骗了。“ 甄招摇定定的望着他,心中却在想,你说的才是花言巧语吧? 襄郡王被她看的有些紧张道,“阿苏,你怎么用这种眼神看着我?” “没什么……”甄招摇收回了目光,转身回了屋子。 襄郡王总觉得有些不对劲,待到晚饭时分,甄招摇安安静静的用过了晚膳,便回了之前住的院子。 “阿苏……”襄郡王自身后唤住了她。 甄招摇没有回头,只道,“我累了!” 翌日一大早,锦时便来公主府蹲门了,昨日被冷风抓着刷了一日的马,天黑了才回文昌伯府,没成想一回到府中便被告知,姑娘被太后接到宫中去了。 她思来想去,也就只有襄郡王能将她送入宫中,陪伴姑娘了,是以一大早便来了,公主府还未开门,她便在门外等着。 甄招摇一睁眼,就见锦时坐在床前,眼睛红红的,正在凝视着她。 吓得她心中一机灵,拢着被子便往后退。 “姑娘,是我!”锦时忙道。 甄招摇定了定神,待看清楚了才拍着胸口道,“锦时你怎么在这,吓了我一跳!” 锦时委屈的哼着鼻子道,“姑娘在公主府,怎么也不告诉奴婢,害得奴婢又回文昌伯府去了。” 甄招摇摸摸头,悄咪咪的低下头,往衣服里面看了一眼才放下心来。 那药膏委实是个好东西,才一日一夜的功夫,身上那些青紫的痕迹便去的看不出了。 她随意编了个理由道,“本是要入宫的,耽搁了,耽搁了。” “哦!”锦时拉了个长音,没有说旁的。 待到梳洗过后去了政院用早膳,襄郡王已然等在那里了。 见甄招摇一张小脸白里透红,他笑着问道,“甄姑娘昨夜睡得可好?” 甄招摇微微点了下头坐了下来,锦时便道,“睡得极好,姑娘天大亮了才醒!” 甄招摇嗔了她一眼,真是的,不说话不会憋死! 襄郡王笑着道,“那就好!” 昨夜看她不怎么高兴,还怕她睡得不好,是自己多心了。 锦时话锋一转道,“姑娘是好,但是奴婢不好!” 第224章 熏香 - 招摇农妃 - 余生锦 站在另一侧的冷风头皮一麻,有不好的预感浮上心头,怎么觉得这丫头要坑他呢? 襄郡王眸光促狭,道,“那你说说你怎么不好了!” 锦时神气的看了一眼冷风,嘴巴噘的高高的哼了一声道,“昨日奴婢被冷侍卫抓着刷了一日的马!” 果然是这事,冷风嘴角抽着,这都要告状吗? “冷风!”襄郡王不悦轻斥。 冷风忙上前,拱手道,“公子!属下跟锦时闹着玩儿的!” “什么闹着玩儿?我跑掉你还抓我,怎么会是闹着玩!”锦时噘着嘴反驳道。 冷风咬了咬牙,这丫头八成又想刷马了,心中虽这么想,口中却咬着牙道,“锦时妹妹这般可爱,属下只是想多看一会儿,才出此下策!” 此话一出,锦时的脸腾一下红了,襄郡王摆手道,“下去吧,下次注意分寸!” 冷风拱手告退,临走之时,还多看了两眼锦时红彤彤的面庞。 锦时没好气的哼了一声,只是被斥责一句,昨日真是白帮他刷了一整日的马了! 一连两日住在公主府,襄郡王越发的觉得甄招摇冷淡了。 初入府之时不显,渐渐的没了前两日的羞涩,襄郡王便察觉不对劲儿了。 这日端王府的小魔王再次登门,恰好遇上甄招摇回府。 锦时拎着包袱走在后面,襄郡王与甄招摇走在前面。 襄郡王笑问道,“真的要回去吗?多住几日也无妨的。” 甄招摇浅笑着道,“已有两日了,再不回去,家中恐有人担忧。” 襄郡王默了默,确实是会有人担忧,但那些人担忧与否,她又何曾在意过?不过是寻了个接口离开罢了。 二人边说边往前走,没走多远,甄招摇猛地蹙紧了眉头问道,“那人不是冷四风吗?” 襄郡王心中咯噔一声,忙道,“你看错了。” 锦时睁着一双大眼睛道,“没看错,没看错,奴婢看着也是四风哥!” 甄招摇转过眸子来望着襄郡王道,“他不是去办差了吗?” 襄郡王没有说话,他不知道如何说,他与甄招摇心知肚明,冷四风是去莲花村接姜氏的,如今不管人接到了,还是没接到,他都不好跟甄招摇交代。 氛围一度有些尴尬,锦时却丝毫未觉,歪着头道,“四风哥前两日便办差回来了!” 甄招摇猛地转过头来望向襄郡王,襄郡王深邃的眸光闪了闪没有说话。 甄招摇态度陡然冷了两分道,“锦时!带着包袱先回院子!” “额……”锦时一脸的不知所措,她后知后觉的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可是……她也没说什么呀…… 见其一直没动,甄招摇复又道,“锦时!” “哦!是!”锦时拎着包袱一步三回头。 待到人走远了,甄招摇才变了脸色,严肃问道,“人呢?” 襄郡王犹豫一瞬道,“阿苏,你不要这样……” “我问你人呢?”甄招摇声音沉冷。 “安排在城外的庄子上了。”襄郡王回道。 甄招摇面无表情,果然将她娘接来了,她深吸一口气道,“你到底想怎么样?” 襄郡王默了默道,“我不想怎么样,那时你偷偷溜走,遍寻不得,才想着让四风将你娘接过来,那样你便不会偷偷溜走了。” 甄招摇冷了声音道,“卑鄙!你用我娘威胁我!” “不是这样的!”襄郡王有些无力道,“我承认起初你逃跑之时,我是想过如果你真回莲花村了,接了你娘,你还会回来,但我从来没想过要威胁你!” “好!”甄招摇点头道,“那就将人交给我!” 襄郡王犹豫一瞬道,“我们的关系,你还不相信我吗?” 甄招摇一下就炸毛了道,“我跟你有什么关系呀?你不要胡言乱语!” “我们……”襄郡王刚想说,我们已经有了肌肤之亲,但在甄招摇的注视下,识趣的咽了回去道,“你在公主府这些时日,我对你不好吗?” 甄招摇昂着下巴果断道,“在公主府的是阿苏,我是甄招摇!我是文昌伯的女儿,与你无关!” “可是……我们……”襄郡王话未说完,便被打断。 “我们之间什么也没有,我最讨厌被人胁迫!”甄招摇大声道。 “阿苏!你已经是我的人了,这是不可争辩的事实!”襄郡王说这话之时,语中充满了无奈。 “我、不、是!”甄招摇一字一顿道。 襄郡王头疼的厉害,怎么就说翻脸就翻脸呢,他犹豫一瞬道,“你娘就在日前甄招摇养伤的庄子上,你自己去接吧……” 说完,襄郡王颓废的靠在路旁的大树上,甄招摇冷哼一声转身便走。 待回了文昌伯府,文昌伯夫人与甄招珞好一番关怀。 饶是早已仔细的叮嘱了锦时,甄招摇也生怕她一个不慎说漏了嘴,好在是有惊无险。 待回到了浅云阁,锦时边整理着包袱边道,“姑娘,您的东西我给您放在梳妆匣子下面了。” “嗯!”甄招摇有气无力的应着,心中却在寻思着,什么时候去城外的庄子上将姜氏接过来。 院中的晴儿抱着个盒子走进来道,“姑娘,这是着人送过来的熏香。” 甄招摇看都没看一眼道,“我不用那东西!” “额……”晴儿抱着盒子的手有些犹豫,“可是……” “可是什么?”甄招摇正烦着呢,就听不得这种支支吾吾的。 “可是奴婢前日打扫屋子之时,还见姑娘房中的香炉有香灰呢!”晴儿低着头道,心中还在打鼓,难道是她记错了,不可能啊。 “你说什么?”甄招摇声音不自觉拔高两分。 晴儿指着屋中的香炉道,“就是那个香炉,奴婢亲自打扫的!” 甄招摇大步走了过去,不管是前世还是今生,她从来都不喜熏香。 前世为了融入京中奢华的富贵,她也燃了一段时间的香,但委实受不得那个味道,今生就更别提了,她出入京都,更没有焚香的习惯。 她拿开香炉的盖子,伸手去里面摸了摸,指尖沾染了些许残留的香灰。 第225章 登门 - 招摇农妃 - 余生锦 真的焚过香,她烟眉拢的紧紧的,问道,“你是哪一日发现的?” “就是姑娘被太后接走哪一日,奴婢进屋打扫之时还有些许残留的香味。”晴儿如实回道。 甄招摇心中咯噔一声,吩咐道,“锦时,将这香炉里残存的香灰包好,随我出府。” 没多一会儿的功夫,蒙着面纱的甄招摇与锦时一起停在了济世堂的牌匾下。 锦时好奇道,“姑娘,我们来这里做什么?” “自然是找大夫。” 济世堂的柳大夫对香料颇有研究,人也靠得住,甄招摇没有多说,迈步进了济世堂,找了柳大夫。 打发了锦时在外面守着,甄招摇才将一包香灰递了过去问道,“敢问大夫,这是什么香的香灰?” 大夫接过了纸包,撵了撵又凑到鼻尖仔细的闻了闻才道,“姑娘是从何处得到这香灰的?” 甄招摇笑着道,“实不相瞒,是一位闺中友人出门不便,托我来问问的。” 柳大夫皱着眉头,捋着胡须道,“若是老夫没有闻错……这怕是千丝引!” 一听柳大夫的语气,就晓得这千丝引不是什么好东西,她追问道,“千丝引是何物?” 柳大夫推却道,“这种香姑娘还是不晓得好。” 甄招摇沉了沉,果然她猜的不错,遂沉了声音道,“实不相瞒,我那位朋友最近遇到了麻烦,她托我来查这香,必然是怀疑她的麻烦之事,与这香有关,还请大夫如实相告!” 柳大夫叹了口气道,“也罢,这千丝引是以檀香为主料,辅以迷迭香。” “檀香?”甄招摇思忖片刻道,“那定是富贵人家才用的起。” 柳大夫摇摇头道,“姑娘想偏了,檀香配上迷迭香,多用于闺房之乐,是上好的催情之物。” 甄招摇身子一震,她想过突然出现的香灰不是什么好东西,却没想过是这个用处,那夜……那夜…… 甄招摇身子一歪,险些晕倒过去。 良久她才缓过神儿来,拿了一大锭银子放在桌上道,“有劳大夫了,这件事还请大夫务必保密!” 柳大夫推却道,“不过是看了点香灰,姑娘不必这般客气,我柳某人必不会对人言!” 甄招摇坚持道,“大夫收下吧,日后还有劳烦大夫的地方。” 说完她起身便走,刚一走出济世堂的大门,面色便阴沉下来。 怪不得那夜她会觉得自己不受控制,原来是中了迷情香,梦景睿……好一个梦景睿! 甄招摇刚走到府门口儿,便迎面遇上了两个人,一个是二房的二公子甄建熔,还有一个便是端王府的小魔王。 小魔王眼前一亮,指着甄招摇道,“你是……是你!” 甄招摇垂了眸子道,“公子认错人了!” “我怎么可能会认错,都见过你两次了,前日在公主府……” 小魔王话未说完,便被甄招摇打断道,“公子真的认错人了,前日我在太后宫中,陪伴太后!” “额……”小魔王皱了皱眉,他怎么可能认错。 甄招摇猛地眨了两下眼睛道,“小女刚刚回京,公子定然不会识得小女,许是人有相似吧。” 说完她又主动道,“小女文昌伯府四女甄招摇,给公子施礼了!” 小魔王眉开眼笑道,“原来是甄家的姑娘,世人都说文昌伯府出美人,这一见果然不错!” 甄建熔皱了眉头道,“四妹你早与襄郡王定亲,当是在府中绣嫁妆,莫要出去闲逛,惹人笑话。” 经这么一提醒,小魔王才想起甄家四姑娘与襄郡王的婚事,他抖着嘴唇良久才问道,“你与襄郡王有婚约?” 甄招摇没有摇头,也没有点头,她不想承认与那头禽兽有关系! 正在尴尬之际,三公子甄建烁走了过来,笑道,“怎么在府门口儿说话。” 甄招摇眼前一亮,脆生生的唤了一声,“三哥哥!” 甄建烁摸着她的头道,“穿的这般少,别着凉了。” 说着他解下披风,披在甄招摇肩上,甄招摇很享受这般被呵护,前世三哥哥为了救她,惨死猛虎爪下,她一直心存愧疚。 甄建熔心中略有不适,自己在这站了这么半天,这丫头竟当他是空气,见了老三那个庶子,却这般亲昵,果然是庄子上长大的,一点儿尊卑贵贱都不懂。 他轻哼一声,做了个请的姿势道,“小王爷里面请,我们文昌伯府人丁兴旺,女儿各个长得亭亭玉立。” 他费劲吧唧的把小王爷请过来,可不是为了让她看甄招摇的,他还有自己的亲妹妹甄招倩呢! 小魔王乐呵呵的,没有多言,便跟着进去了。 待将甄招摇送回了院子,三公子甄建烁才离开,但却有另一人到了,那人不是别人正是襄郡王。 甄招摇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道,“你怎么来了?” 襄郡王耐着性子道,“元澈来文昌伯府了,我来看看他有没有对你不利。” “对我不利?”甄招摇声音陡然拔高两分,上前两步,几乎是指着襄郡王的鼻子道,“我看会对我不利的只有你吧!” “阿苏!”襄郡王声音眼里两分,道,“我没跟你开玩笑,元澈时常流连花街柳巷,你要躲他远远的!” 甄招摇拧紧眉头,就算是他留恋花街柳巷又如何? 前世他爱了她五年,为了她,五年不肯娶亲,光这一点,就足以让她刮目相看。 她毫无顾忌的翻了个白眼儿道,“你倒是不流连花街柳巷,但做出来的事更肮脏!” 襄郡王也被她说恼了,抓着甄招摇的手道,“我怎么肮脏了?我不过就是把你娘接了过来,你至于这般对我有敌意吗?” “到了现在你还狡辩,京中之人均言你宽以待人,实则就是一个手段卑劣的小人!”甄招摇压着声音发泄着心中怒火。 “我怎么卑劣了?我自问从未做过对不起你之事!”襄郡王被说恼了,一只手死死的抓着甄招摇的手腕。 甄招摇拿出拿包香灰,丢在他面上恶狠狠道,“这是在我房中发现的,你还要狡辩,你给我滚,我再也不想见到你!” 第226章 请帖 - 招摇农妃 - 余生锦 襄郡王被甩的莫名其妙,扯着阿苏的手道,“你将话说清楚,什么叫再也不想见到我?” “不想见,就是不想见,不仅不想见,我死也不会嫁给你,你做梦去吧!” “为什么?”襄郡王皱紧了眉头问道。 甄招摇睁大眼睛,死死的盯着他道,“为什么?你还问我为什么?那夜你为什么会出现在我房中?我们为什么会做错事?你还问我?我都知道了!你给我滚,再也不要出现在我面前!” 襄郡王被说的一愣,呆呆的看着自己手中的纸包,心中的疑团越来越大,他沉了声音道,“阿苏,你先不要激动,我会查清楚,给你一个交代!” “我说了,我不是阿苏!我不是阿苏!你给我滚!”甄招摇抓狂的大喊。 院中洒扫的丫鬟听到声音,急匆匆的朝着内屋而来。 “姑娘?姑娘您没事吧?” 甄招摇一双眼睛死死的盯着襄郡王,襄郡王嘴角蠕动还欲再解释,但他知道若是被丫鬟看着了,甄招摇定是更不乐意。 他长长叹息一声,举着手中的纸包道,“我会查清楚!”而后纵身一跃,从窗子中跳了出去。 晴儿小跑着进来,便见甄招摇蹲在地上,捂着头一副很难受的样子。 “姑娘,您怎么了?”晴儿焦急问道。 甄招摇佯装艰难的抬起头道,“我这会儿头疼的紧,想休息一会儿。” “那奴婢派人去请个大夫?”晴儿边说边往外走。 甄招摇忙拉住她道,“没事,我睡一会儿就好!” 晴儿半信半疑,道,“那奴婢去禀了夫人吧。” “不必了,以前我经常头疼的,睡一觉便好了,不必禀报夫人,让她们白白担忧。” 甄招摇所说并不假,前世那几年委实将她折磨的不轻,她由于长期的焦虑和压抑,患上了神经衰弱的毛病,有一点儿紧张刺激的事,头便疼,如今正好拿来搪塞晴儿。 “哦!那姑娘若是再难受,便喊奴婢一声,奴婢就在外面。”晴儿是大夫人派过来的,对她倒是衷心,只可惜前世走在她前头,年纪轻轻的便没了。 姜瑶颓废的坐在梳妆台前,眼泪大颗大颗的流下,顺着梳妆台边缘,流到了抽屉中。 她吸着鼻子,心中暗想着,不能哭,不能为了那么个禽兽哭。 她擦干眼泪,拿着绣帕连同梳妆台上滴落的泪水都擦了,后又打开抽屉,欲擦拭从缝隙中流出来的泪水。 只是抽屉刚一打开,映入眼帘的便是一把匕首。 而这把匕首不是旁的,正是襄郡王的木兮,与他的配剑君兮是一大一小,成对的匕首。 “这匕首怎么会在这?怎么会在这?”她捂着头,喃喃自语。 “锦时!锦时!”甄招摇大声喊着。 锦时也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等了良久人才来。 她阴沉着脸问道,“这匕首怎么会在这儿?” 锦时后退两步,姑娘好像生气了…… 她支吾道,“是从公主府回来之时,郡王爷让奴婢带上的。” “谁让你带的?我让你拿了吗?”甄招摇斥责道。 锦时小声嘟囔着,“奴婢知错了。” “扔掉!拿去扔掉!”甄招摇有些抓狂,现在只要她看到与襄郡王有关的东西,就会想到自己这些时日有多蠢。 被人算计了一通,还傻乎乎的找他帮忙,人家心中不定怎么鄙视她呢! “是!”锦时低低的应了,拿匕首之时,还趁着甄招摇不注意拿了个步摇揣入袖中。 细看之下,那步摇不是旁的,正是那日在梅林,襄郡王赠与甄招摇,而甄招摇没有接的那一支。 那厢襄郡王离开了文昌伯府,脑子里总有一些影响在闪动,迷糊不轻却又好似很重要,让人抓心挠肺想要看清楚。 这厢甄招摇正在抓狂之际,甄招珞从院外走了进来。 “摇儿,你怎么了?脸色怎么这般难看?”甄招珞关怀道。 “没什么大碍,三姑娘怎么来了?” 甄招珞心中微微不适,她这个妹妹定是还记恨着将她送到庄子上一事,至今不肯唤她一声三姐姐,唤母亲一声娘亲。 思及此,她微微笑着道,“三姐姐是来给你送帖子的,这个是端王府如意郡主帖子,邀着京中的贵女们去城西赏梅游玩。” “给我的?”甄招摇有些不可置信。 如意郡主是端王妃的掌上明珠,寻常的闺秀她是不会请的,要么是三品大员以上的官员之女,要么是侯府国公府贵女,很少与他们这种没落人家来往。 前世她为了挤进所谓的上流宴会,没少讨好如意郡主,均被她嫌弃了,最后还是认识了端王府的小魔王,才得以在如意郡主面前露了脸。 今生这是怎么了?竟主动邀请她? 这么想着,甄招摇打开帖子,大红色的梅花纹描金帖子,里面简简单单的写着几行字。 她诧异抬头问道,“这帖子只邀请了我一个人?三姑娘可是也收到了?” 甄招珞摇摇头道,“你现在得了陛下的赐婚,但凡是有什么宴会,自然会有你的份儿的,你若是嫌一个人寂寞,便在府中挑一个姐妹带过去。” “嗯!”甄招摇点了头,仔细品着甄招珞的那几句话。 是了,是圣旨赐婚的缘故,前世是在五年后,赐婚的圣旨一下,便再也没有人说她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了,但凡是宴会都会有她一份儿,就看她愿不愿意去了。 甄招珞爱怜的摸了摸她的头道,“一会儿啊,让娘亲给你做两身好看的衣服,姐姐再去帮你挑了头面……” “不用了,衣服老夫人给做了,头面太后赏赐了好些。” 甄招珞的话未说完,便被甄招摇打断了。 她尴尬的笑了笑道,“也是,姐姐净想着什么都帮你备了,没成想你什么东西都不缺。” 甄招摇点头,客套道,“谢谢三姑娘。” 甄招摇对甄招珞冷淡,甄招珞也不好的多坐,没一会儿的功夫便离开了。 甄招摇手中摩挲着请帖,而后笑眼弯弯道,“锦时,你去看看五姑娘的女则女戒可抄完了。” 第227章 觊觎 - 招摇农妃 - 余生锦 锦时应了,便往外走,没一会儿的功夫就打听回来,道,“姑娘,奴婢去看了,五姑娘抄了一半儿还不到呢!” 甄招摇嘴角勾了勾,祖母罚她,她就耗着呗,耗到了祖母气消了,自然就不用抄了,真是打了一手的好算盘。 甄招摇嘴角的笑意越发的深邃了,道,“去找个丫鬟将请帖的消息透露给她,就说我想带一两个姐妹去如意郡主的赏梅宴。” 一开始锦时有些诧异,待看到甄招摇嘴边略带邪魅的笑意之时,瞬间便活分了。 姑娘跟以前不一样了,以前姑娘总是自怨自艾,对身边的人也是能忍让就忍让了,好是好,但总让人替她担忧,如今这样会耍小心机的姑娘,倒让人放心不少。 锦时欢欢喜喜的出去了,待到月挂树梢之时,有丫鬟来禀说,五姑娘在佛堂抄书,抄了一下午,累的晕了过去。 甄招摇笑得何不笼嘴,重活一世,别人都变了,但是文昌伯府的牛鬼蛇神一个都没有变,至少目前看来是这样。 甄招倩这是想早早的抄完,早早的出来,还做着自己会带她一起去赏梅宴的梦呢! 在她眼中,自己有这么傻吗? 翌日一大早,甄招摇刚一处院子,便遇上了去给大夫人请安的甄招琀,甄招琀是大房庶女,再有几个月便及笄了,大夫人对她的婚事也不怎么上心。 前世她对这个二姐姐印象并不深,甄招琀嫁的不好,其中也有甄招摇的关系,那时她刚刚回京,琴棋书画样样不通,诗词歌赋各个不会,给文昌伯府招了不少的黑。 本就不受大夫人重视的甄招琀的婚事也被她搅黄了,在那之后文昌伯府便被抄家流放了,女眷充作官奴,甄招琀被分到了吏部侍郎府上,短短半年间,文昌伯府平反,那时她已然做了吏部侍郎的小妾。 待到五年后甄招摇被赐婚,吏部侍郎空了两年的正房之位,便落到了甄招琀的头上。 她曾听人拈酸说过,吏部侍郎的夫人之所以过世,完全是被甄招琀给气的! 如今她在伯府,半点锋芒也不显,乖顺的几乎没有存在感,饶是如此,甄招摇也不觉得今儿遇上她,是巧合。 “摇儿,你长的真好看。”甄招琀边是夸赞,又边有些害羞,似是不好意这么直白的说出口。 “二姐姐也好看。”甄招摇说的并非是客套话儿,前世能迷的那年过四十的吏部侍郎纳她为妾,生的不好又怎么成。 一句二姐姐,甄招琀便受宠若惊,害羞的低下头,她可是听人说,这位四妹妹只唤母亲做大夫人,唤三妹妹做三姑娘,便是祖母,那日接旨之时,她也听四妹妹唤老夫人的,谁成想能唤她做姐姐? 甄招摇轻笑着道,“二姐姐不必意外,我们是同样的人。” 甄招琀更是受宠若惊,她们怎么会是一样的人呢,四妹妹是嫡女,她是庶女,四妹妹有公主府的婚事,而她马上就要及笄了,还未许人家,四妹妹貌若天仙,而她在伯府的姑娘中,根本就排不上个儿! 甄招琀低下头,转了话题道,“人人都说文昌伯府世世代代出美人儿,以往人们都说三妹妹是京中的第一美人,若是见了四妹妹的容颜,定是叹为观止!” 甄招摇轻笑着低下头,以前她也曾因着这句文昌伯府世世代代出美人儿自豪,但是看透了这句话后,便不大乐意听人这么说了。 文昌伯府世世代代出美人儿不假,但也只是出美人儿罢了,其他的世家都是代代出人才,以保家族在京中的地位,而文昌伯府却靠高嫁女儿,娶高门媳妇儿,没有顶着门楣的男儿,又怎么会被世家大族瞧得起。 “二姐姐说笑了,不过一副皮囊罢了。”甄招摇笑得有些嘲讽。 甄招琀格外的敏感,似是察觉到自己说错了什么,忙转了话题,伸手欲拉甄招摇又怯怯的收了回去道,“我们走吧,母亲见你来请安定会高兴的!” 甄招摇看着她面上怯懦又向往的笑,心中五味陈杂,在大夫人和甄招珞的眼中,妾不过是个玩物罢了,庶子庶女都是空气,甄招琀却还想着靠着殷勤,能留住大夫的目光,殊不知在大夫人眼中,她从来都是个零! “好!” 进了荣华苑,甄招珞已然在那里了,与大夫人说说笑笑的。 大夫人担忧道,“也不晓得摇儿诗书才艺怎么样,这些年派去庄子上的师父,都被赶了回来,这次宴会,可别栽了脸面,影响了前程。” 甄招珞安抚道,“母亲莫要担忧,女儿会从旁提点的,纵是四妹妹平庸了些,也不至于让人笑话了去。” 甄招琀抬头偷瞄了一眼甄招摇,心中羡慕的紧。 甄招摇却泰然自若的走了进去,微微福身行礼,语气客套而疏离,甄招琀后她半步,大夫人却只看到了她。 “摇儿来了,快过来坐。” 甄招摇大咧咧的走了过去,看的大夫人与甄招珞直皱眉,要说仪态,前世是宫中的嬷嬷按照嫔妃的标准调教的,自然是比谁都好,但她就是故意而为。 她一屁股坐在距大夫人不远的凳子上,指着盘子中的点心道,“我要吃这个!” 锦时小声道,“姑娘,您才用过早膳!” “多嘴!这么好吃的点心,吃饱了也得硬塞两块儿,往日咱们在庄子上可见都没见过!”甄招摇斥责一声。 大夫人是又气又心疼,忙让丫鬟端了过去。 甄招摇一手抓了一块儿点下,右手往口中送着,左手递给锦时,大咧咧道,“你也尝尝!” 这粗俗的举止,看的大夫人眉头紧紧拢在了一起。 甄招摇尤觉得不够,将盘子端给锦时道,“快吃,吃饱了,咱们去花园中的池塘摸鱼,凿个冰窟窿,指定有大鱼!” 这一听就是乡下丫头说的话,大夫人的老心肝儿有些受不了,她女儿怎么会这般粗俗? 锦时看着大夫人与甄招珞难看的面色,悄咪咪道,“姑娘,摸什么鱼呀,你现在是大家闺秀!” 第228章 装傻 - 招摇农妃 - 余生锦 连锦时都晓得这样不对,甄招摇却丝毫未差距,大声道,“什么大家闺秀,大家闺秀就不能吃不能喝了?那我干脆不当这个大家闺秀了!” 锦时急的直跳脚,又不敢大声说话,只道,“姑娘!” “怎么了?你有话就说,遮遮掩掩的做什么?”甄招摇边吃着点心,边浑不在意道。 大夫人脑门轰的一声,差点没晕过去,她本想着,能陪伴太后,能被襄郡王看中,总不会太差的。 没成想,这丫头是见她一次,给她一次暴击,次次都不落下,这若是真去了宴会,岂不是将文昌伯府的脸都丢光了。 甄招珞忙拉着大夫人道,“母亲莫急,四妹妹聪慧,只要好好引导便好。” 甄招琀就站在远处,不敢说,也不敢看。 甄招摇,接着甄招珞的话茬子道,“嗯,三姑娘说的对,我聪慧!” 那样子,看着就像是一个没有自知之明的狂妄之徒。 甄招摇语不惊人死不休,她嘴里塞满了点心囫囵道,“适才二姐姐还说我生的好看,夫人也不必过于担忧,光冲着我这容貌便不会吃了什么亏!” 大夫人直扶额,越是容貌好,算计的人就会越多,才更容易吃亏呀,若不是自幼良好的教养,大夫人非要拍大腿了。 等等……,大夫人嘴角有些抽搐,指着远处的甄招琀问道,“你叫她什么?” 甄招摇狠狠的咽了一口点心,理直气壮道,“二姐姐啊,有什么不对吗?” 大夫人与甄招珞受到了一万点暴击,她们一个是甄招摇的亲娘,一个是一母同胞的嫡姐,没听到甄招摇一句娘或姐姐,她倒唤府上的庶子庶女唤的亲热。 昨儿一个三哥哥,今儿又一个二姐姐。 甄招琀向后缩了缩,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甄招摇心中已然乐开了花儿,面上却似是什么也没察觉一般,起身拉着甄招琀道,“二姐姐不是说还要去给老夫人请安的吗?这儿已经请过安了,咱们走吧,别耽误了我摸鱼!” 大夫人与甄招珞差点没晕死过去,她们需要的是一个惊雷,能将她们劈醒的惊雷! 出了荣华苑的正厅,甄招琀便不着痕迹的将手从甄招摇手中抽了出来,她是想与甄招摇亲近,但这种情况下,甄招摇独独唤她姐姐,她怕大夫人报复她。 甄招摇嘴角微微含笑,并不在意。 待到进了老夫人的松鹤堂,才知晓甄招倩已然抄完100篇女则女戒,这会儿正在老夫人面前卖乖呢! 一见着甄招摇过来,甄招倩忙上前拉着她道,“四姐姐,倩儿知错了,祖母都原谅倩儿了,四姐姐也莫要与倩儿计较了。” 甄招摇意有所指的看了她一眼,淡淡的点了点头。 甄招倩本是准备了一大筐的好话,选在松鹤堂道歉,还有一个原因,便是甄招摇不原谅她,她便央求老夫人说情,甄招摇再怎么也是要顾忌几分老夫人的。 没成想那一大堆话和委屈理由还未说出口,甄招摇便原谅她了,这让她感觉有些飘。 甄招摇没有多看她,走上前去,给老夫人行礼。 甄招倩以为甄招摇这么轻易的就原谅她,便是喜欢她的,遂笑着嗔怪道,“四姐姐,你怎么还唤祖母老夫人,当是唤祖母才是!” 她以为这话既讨了老夫人欢心,又给了甄招摇台阶下,没成想甄招摇微微福身道,“我还有事,便先走了。” 说完,没等别人说什么,便转身离开。 一同来的甄招琀尽量缩小自己的存在感,心中只期盼着祖母对四妹妹的怒气可千万别迁怒到自己身上。 眼见着厅内的氛围愈发的紧张,甄招琀额上隐隐有了汗珠,老夫人也即将在发作的边缘,仿佛只要甄招摇一迈出正厅的门,甄招琀这条小命也就交代了。 便是甄招倩也是摩拳擦掌,打算在甄招琀身上发发这几日积攒下来的怒气。 那曾想走到门口儿的甄招摇回头道,“二姐姐适才不是说过要教我女红吗?怎么不走?” 甄招琀如蒙大赦擦擦额上的汗珠,小跑着跟了上去。 二人并没有离开,而是躲在松鹤堂外面偷听。 这么一来,松鹤堂内就只剩甄招倩和老夫人了,老妇人一双长满褶子的手死死的攥着椅子扶手,似是下一刻便要爆发。 甄招倩渐渐额上有了汗珠,支支吾吾道,“祖母,孙女还有事,便先走了。” 她前脚刚抬起来,老夫人阴森的声音便传了来,“有什么事?” “我……我……”甄招倩支吾着。 “你才从佛堂出来,能有什么事?” 甄招倩面上带着被揭穿的尴尬和恐惧,低着头一句话不敢说,她了解这个祖母,她说的多便错的多,最好是什么也不说! “适才你不是挺能说的吗?这会儿怎么哑巴了?”老夫人讽刺道。 果然是在在意适才那句话,她本是好意,谁成想甄招摇张狂到脸祖母都不放在心上,这下可好,祖母下不来台,就要在她身上找齐。 她闭紧嘴巴,心想着只要骂完了便好了。 老夫人依旧不依不饶的,恶狠狠道,“我看你是女则女戒没抄够!” 恰在此时,甄招摇一脸无辜的走了进来,道,“老夫人又要罚五姑娘抄女则女戒吗?” 本来老夫人就这么一说,被她这么一问,倒显得不罚她就是说话不算数了! 甄招倩心中那叫一个恨啊,她不是走了吗?怎么又回来了?还偏偏这个时候,看起来就像是故意的。 甄招摇就想说,她就是故意的,故意在外面听着,等待着时机。 甄招琀在外面急的直跺脚,想进去拉甄招摇但脚沉的迈不开步子。 甄招摇似是看懂了老夫人等人面上的疑惑,解释道,“我一只耳环掉了,回来找找,没成想撞上老夫人罚五姑娘,不知道五姑娘犯了什么错?” 老夫人嘴皮子隐隐有些哆嗦,这丫头不知道是真傻还是装傻,这么问让她怎么说。 难道说因着她高嫁的婚事,老夫人耐着性子不敢斥责她,只得将怒火发泄到甄招倩的头上? 第229章 宴会 - 招摇农妃 - 余生锦 思及此,老夫人心口一阵阵的堵得慌,遂望着甄招倩道,“你自己说!” 甄招倩:“……” 她这是挨骂了,还要亲自给自己挨骂找一个借口,而且是把老夫人和甄招摇摘得干干净净的借口! 她支支吾吾道,“孙女孙女,以次充好,抄的女则女戒多有错字漏字!” 她是咬着牙勉强将这些话说完的。 甄招摇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道,“哦,原来是这样,本来我还想帮你说说情,这么一来我也帮不得你了!” 甄招倩别说多气了,这是得了便宜还卖乖吗?将她踩了一脚,她还得忍着说不疼! 甄招摇越说越想笑,看着甄招倩那张吃了苍蝇一般的脸,就差没笑出猪叫声。 她憋着气道,“这儿也没有我的耳环,我再去旁的地方找找,天寒地冻的,五姑娘抄女则女戒之时,可要多穿一点儿,毕竟是跪着,别着凉了!” 甄招倩:“……” 她撕了甄招摇的心都有了,奈何还想着她带着自己去宴会上,被人狠狠的打了一巴掌,她也只能笑着咽下。 她想的挺美的,这府中除了甄招珞就只有她一个嫡女,甄招摇初回伯府,若是参加宴会,定是错漏百出,正是需要她们这些姐妹的时候,无论如何都会带上她的。 没成想几句话之间,就又被甄招摇送进祠堂了,她还得笑呵呵的,不能栽了甄招摇的面子! 转眼便是几日过去了,这日甄招摇穿了件崭新的流彩暗花云锦长裙,披着翠纹织锦羽缎斗篷,头戴金累丝嵌红宝石双鸾点翠步摇,娉娉婷婷刚要上马车,便被人拦住了。 “四姐姐!四姐姐!” 是甄招倩的唤声,甄招摇回头,烟眉微拢,她不是在佛堂抄女则女戒吗?怎么又出来了? 甄招倩跑的呼哧呼哧的,一张小脸红扑扑的道,“我可赶上了,三姐姐,四姐姐我们走吧!” 走?甄招珞疑惑的看着甄招摇,甄招摇佯装不知她的意思,蹙着眉头道,“我们去如意郡主的宴会,不是出去逛街!” 那意思便是不带她,甄招倩却佯装不知道,“我知道,祖母都同意了,我跟你们一起去!” “我没同意!”甄招摇就这么直接的说出来,比一巴掌抽在甄招倩的面上更疼! 甄招倩面色如常,适才的红潮退了下去,振振有词道,“但是我们是一府姐妹,四姐姐初回府,到了宴会上会比试才艺的,妹妹在也好有人帮你挡挡!” 甄招摇皱着眉头思忖良久才道,“你比三姑娘才艺好,还是礼仪好?” 这话问的,比巴掌疼,她从样貌,到才艺,到知书达礼都比不上甄招珞,甄招珞都是名师教出来的,遂道,“我自然比不得三姐姐,但是……” 话未说完,便被甄招摇打断道,“但是比我强?” “额……”甄招倩被问的有些说不出话来,这么直接说出来不好,但是她有自知之明便好! 甄招摇却笑了,“那就更不能带你去了,我带了两个姐妹,两个姐妹都比我强,那岂不是告诉世人,文昌伯府数我最草包?” 甄招倩:“……” 她忙改口道,“我是去衬托四姐姐的!” 甄招摇诧异的望着她道,“那更不行了,那岂不是告诉世人,我文昌伯府个个都是草包,那日后兄弟姐妹们如何说亲?” 甄招倩:“……” 憋得慌,怎么这么憋得慌呢?手心好痒,她好想一巴掌抽在甄招摇的面上,教她说话,教她做人。 甄招珞拉了拉甄招摇,上前道,“五妹妹先回去吧,摇儿有我照顾便可!” 这才像是一句人话嘛,甄招倩心中想着,待回过味儿来,马车都已经启动了,她气得跺了跺脚转身回去了。 良久之后,马车终于停到了城外的一处温泉庄子上,车刚刚停下,便有大家闺秀的声音传了进来,“车内坐的可是文昌伯府的姑娘。” 甄招珞的丫鬟声音自后面传来,“正是我家的两位姑娘。” 话落,甄招珞率先下了马车。 待到甄招摇下马车之时,简直被眼前的情景震惊到了,足足十几个大家闺秀,围着刚刚下马车的甄招珞,你一言我一语的,眼神却皆往甄招摇的方向瞟。 还不只如此,甄招摇觉得自己打扮的够隆重了,再一看马车下的那些大家闺秀,反观自己,自己的打扮好像有些太素净了! 不过片刻的功夫,便有大家闺秀,巧笑着道,“这位便是甄四姑娘吧?” 甄招摇闻言迈步上前,周围的大家闺秀眯着眼睛,或是羡慕或是妒忌,各色议论声渐起。 “我听说林甄四姑娘在公主府住过。” “果然近水楼台先得月,你看甄招珞对她多好,又订了襄郡王的亲事。” “听说之前她还入宫陪伴过太后呢。” “看她那势在必得的样子,真不想想自己什么身份。” “一个伯府的女儿,她凭什么给襄郡王做侧妃?” 听了周围的议论声,甄招摇明了,怪不得这些大家闺秀会等在这儿,原来原来醉翁之意不在酒,是想先奚落她! 由甄招珞带着,甄招摇给如意郡主行了礼,如意郡主回了半礼。 飞鹭院中,如意郡主身侧一左一右站着两位姑娘,其中一个俏皮活泼,另一个清柔婉约。 如意郡主将甄招珞叫到跟前儿,就是好一通夸赞,赞扬的词语跟不要钱似的,听得甄招摇耳朵都起茧子了。 夸赞完了,大家闺秀们才一同出去玩儿。 呼吸着院外清新的空气,甄招摇觉得身心都放松了,就她个人而言,她是极其不喜欢参加这种宴会的,自己文昌伯之女的身份永远是被人鄙视的那个,被鄙视也便罢了,主要是不喜欢那些大家闺秀争奇斗艳,还硬要要卷上自己! 刚一出院子,几个闺秀便将甄招珞拉走了,剩下了甄招摇一人,她摊了摊手表示无奈之后,便带着锦时闲庭信步。 片刻之后,主仆二人行至一处人工湖边,湖上有个凉亭矗立在湖中心,高高耸起,水中锦鲤时不时的吐着泡泡,景色应该甚美,只是那边已然人挤人了,甄招摇过不去。 第230章 表演 - 招摇农妃 - 余生锦 因着是温泉庄子,这处湖便是在泉眼旁挖出来的,若是换做他出,早早的便结冰了。 “姑娘您快看那边的锦鲤,好漂亮……”锦时清脆脆的唤声,将甄招摇的目光拉到了,不远处游过的一群锦鲤上。 她向前挪了两步,蹲下身来,伸手在湖水中划拉几下。 湖水略带了些许暖意,锦鲤朝着她游了过来,调皮的锦鲤轻轻的触碰甄招摇的指尖,滑腻的触感,让她心中不禁荡起了涟漪,嘴角布满浅笑。 “这锦鲤好像很喜欢人触碰,奴婢也试试。”话落锦时也将手伸进水中,不巧的是锦鲤依旧围着甄招摇的手指转。 锦时见状有些泄气,收回了手,站起身,嘴巴撅着,“这些锦鲤就只喜欢姑娘。” 甄招摇玩儿一笑,起身看着锦时纠结的表情,轻敲她的额头一下,随即一把拽住锦时,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挪向一旁,锦时还没反应过来,耳畔便是“噗通”的一声落水声。 而后水中传来断续的呼喊救命声,一个身着锦衣的姑娘,在水中不断挣扎,眼看着湖水即将淹没姑娘的头顶。 这姑娘不是旁人,正是如意郡主的表妹曲婉柔,曲姑娘呛了好几口水才被人救起来。 约莫片刻时间,便有人指责甄招摇,斥责道,“甄招摇,你怎么可以害曲姑娘落水呢?” 说话之人,便是镇远候嫡长女沈离。 一众的大家闺秀,三两个交头接耳,长眼了的都看的清清楚楚,是曲姑娘扑向了甄姑娘,甄姑娘躲开了,曲姑娘才会落水,不能怪甄姑娘。 此时落水的曲婉柔缓上一口气,指责道:“就是你,你若是不躲开,我怎么会落水?” 甄招摇心中冷哼,眉毛挑了挑,笑意盈盈道:“招摇不知曲姑娘在身后,就算知道,也不敢挡着曲姑娘的路。” 曲婉柔似是没有听出甄招摇话中之意,她还在指责,“我刚一扑过去你就躲开了,你说你不知道谁会信?” 话音刚落,便闻一声斥责,“住嘴!” 寻着声音的来源,众人望了去,是如意郡主以及一众闺秀,众女神情各异,有的幸灾乐祸,有的瞧好戏,各式各样表情都有,但就是没有同情之色。 见如意郡主前来,众人让开了一条道路,如意郡主几步上前,斥责道:“婉柔,你胡说什么?快给甄四姑娘道歉。” 一仆妇上前给曲婉柔披上披风,曲婉柔委屈的眼泪瞬间就流了下来,不甘的叫道:“表姐……” 如意郡主似是没看到曲婉柔的眼泪,声音提了提,质问道:“婉柔,还不道歉?” 曲婉柔眼泪流的更凶了,似是受了多大的委屈,抽噎着歪倒在旁边的丫鬟怀中,渐渐晕了过去。 甄招摇见状心中冷笑,大家闺秀果真都各个演技了得! 如意郡主命人扶走曲婉柔,随即目光转向甄招摇,温声道:“婉柔无状,甄四姑娘不要介怀才是。” 甄招摇盈盈福身,只道:“招摇不敢。” 话音刚落,便有人来禀,长宁郡主来了。 如意郡主领着一众大家闺秀,去迎接长宁郡主,长宁郡主今日穿了一件淡绿色绣梅花花的云雾绡裙裳,面上的红疹消了,穿起淡绿色来不仅毫无违和感,高贵端庄中透着丝丝少女的灵动。 长宁郡主旁边跟着宁国公府大姑娘梦清婳,今日梦清婳穿着一身跟自己差不多的裙裳。 一样云锦的材质,一样的绣着海棠花的腰封,只有款式略有些许差别,又因着身形与自己相似,甄招摇远远一望还以为另自己走过来了呢! 众人簇拥着长宁郡主和如意郡主落了座,宴会便正式开始了,首先便是如意郡主致开场词,感谢众世家公子,和大家闺秀能前来参加。 随即便是一众闺秀的表演了,此次宴会规则是第一轮选出前三名,第二轮再由前三名再次比试一场,评委则是如意郡主,长宁郡主,并着几位贵女。 惠绮郡主蓝若若率先弹奏一曲《凤凰》开场,随即便一一喊号众闺秀上台表演。 甄招摇望着台上的表演,兴致缺缺的模样,赏梅宴,自是少不了咏梅花的诗词了,只是前世之时,读惯了大家的诗词,眼前这些大家闺秀的诗词虽是出挑,但多少缺少些韵味,用词上还需再斟酌。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丫鬟清脆的声音响起,“齐国公府曲婉柔跳《霓裳羽衣舞》。” 此话一出,台下众人都提起了精神,甄招摇昏昏欲睡的双眸也闪着精光,她微抬了眸子,见曲婉柔此时身着舞衣,身姿曼妙,容色娇艳,踏着小碎步,登上舞台,本是清丽佳人,穿上这舞衣更有一番韵味。 而后目光转向男宾席,果然见到众世家公子,眼睛一眨不眨的望着台上,兀的一道不和谐的目光与甄招摇的目光交汇,她心中一惊,面色僵了僵,心中纠痛的感觉,如洪水猛兽般席卷全身。 她不仅暗问,为什么?为什么还让我再见到那人?他不是别人,正是襄郡王! 仅仅片刻,甄招摇的目光逃也似的从襄郡王的脸上移开,再次转身向舞台之上。 舞台上的曲婉柔,“虹裳霞帔步摇冠,钿璎累累佩珊珊”,旋转间似雪花飘落,垂手时似弱柳娇美无力,柔婉动人,似梦如幻。 然而此时美人美景,甄招摇无心欣赏,她的心思全部放在了,停留在自己身上压抑而又幽怨的目光。 无数的怨怼与疑问,无数的不甘的情绪涌上心田,甄招摇不让自己再看襄郡王的,她怕再多看一眼,便会忍不住上前去质问。 良久之后,甄招摇才勉强平复自己的心绪。 刻她还不知晓,自己的一举一动都落在林子琛的眼中,林子琛看着她看襄郡王的眼神,看着她情绪起伏,看着她痛苦,心中似是打翻了五味瓶,两只拳头握得咯吱咯吱响。 毫无预兆之下,丫鬟高声喊道:“文昌伯府府甄招摇《广陵散》” 第231章 惊鸿舞 - 招摇农妃 - 余生锦 丫鬟刚刚报完曲名,台下便有人议论,大意便是《广陵散》失传已久,甄招摇怎么会弹。 甄招摇心中咯噔一声,她从来没有报曲目啊,怎么会有她表演的? 甄招珞拉了拉她的手道,“别怕!” 而后甄招珞起身道,“舍妹前日伤了手,怕是不能为大家表演了,不如由我代舍妹表演!” “怎么回事啊?” “来这里的都要表演的!” “对呀对呀,若是表演不了干脆别来算了!” 大家闺秀们又开始议论了。 如意郡主起身打圆场道,“不如让甄四姑娘自己选吧,她第一次参加宴会,怕是不懂这里的规矩!” 甄招摇稳了稳情绪,在众人的议论声中,面挂浅笑,迈步上台,轻声道,“《广陵散》便《广陵散》吧,虽是伤了手,也未必弹不了!” 此时台上已摆好一架古琴,望着台上甄招摇端庄优雅的步伐,襄郡王眼中的伤痛愈加浓烈,心也跟着纠痛。 轻拨琴弦,试了试音调,甄招摇心中一紧,这台琴……被人动手脚?那会是谁呢?她转眼望了望台下,只见几个大家闺秀在得意,可是这些大家闺秀她并不认识。 “怎么还不开始?”如意郡主开口问道。 甄招摇起身微微福身道:“郡主,这琴被人动过手脚了。” 随即伸出纤纤素指,拨弄着第二根琴弦,道,“这里被人用利器割过,眼下未完全割断,但凡微微用力,便很容易就断了。” 话罢,再望向台下那几人,见那几人如吃了苍蝇一般,面色难看极了。 如意郡主微微不悦,冷睨了一眼甄招摇,随即便命琴师过来检查。 “何须检查,一试便知!”霸气冷冽的声音响起,伴随着襄郡王颀长的身姿出现在台上,一众闺秀眼睛都看直了。 襄郡王在琴边站定,骨节分明的大手轻轻拨弄着琴弦,指尖一用力那琴弦便断了,如意郡主微惊,随即便命人换了一把,襄郡王亲自试了试琴,甄招摇才开始轻拨慢挑。 台下长宁郡主眸光微凝,静静的看着整个过程,眸光越发的阴寒了。 此时,台下一簇簇嫉妒的火苗雄起,似是要将甄招摇烧成灰烬,襄郡王竟然亲自为她试琴,她一小小伯府之女凭什么?还是她故意用这种伎俩接近襄郡王的? 襄郡王独独为甄招摇试琴,哪个大家闺秀能不妒忌? 转眼间台上琴声悠悠响起,一曲时而慷慨时而悠扬时,时缓时急,激昂的曲调,将众人带入聂政刺韩王的情景之下,感受琴曲中的悲壮雨激烈,词曲情景历历在目,不知不觉一曲终了,台下众人陷入曲中无法自拔。 不知过了多久,才有掌声响起,众人惊觉不知何时起,已然流下一行清泪,而后爆发出热烈的掌声,掌声经久不衰,似是在昭示着甄招摇的成功。 再一转眼看台下的襄郡王,甄招摇心不自觉的揪紧,匆匆离开了宴会场,想出去透口气。 小花园旁甄招摇正漫无目的的走着,突闻,“可办好了?” “公子放心,那刘姑娘已然上当。” 待甄招摇想细听究竟之时,二人已走远。 恰在此时,一只大手从身后拉着甄招摇往假山后而去,甄招摇抬头,望着拉着自己之人的刚毅的面庞,欣喜不已。 “摇儿,你可知适才有多危险?”林子琛嗔怪道。 “我是无意间撞上的,不敢动,怕被人发现。”甄招摇解释道。 暗处一抹目光落在林子琛头上的簪子上,一样银质的簪子他也有一支,不过他的是女款,从甄招摇头上摘下的,林子琛却是一对的男款! 林子琛叹息一声,话未出口,便被人制止了,“林大少爷,将甄四姑娘拉到这里是何意?” 闻言林子琛和甄招摇齐齐望向来人,襄郡王挺拔的身姿倚在假山旁,眸光深邃的望着林子琛的手。 林子琛抱拳,道,“在下与甄四姑娘有些话要说,还请郡王爷行个方便。” 襄郡王不为所动,反问道:“为何要给你方便?甄四姑娘是本郡王的人,本郡王绝不容许任何人骚扰她。”话落便拉起甄招摇的手欲走。 而另一侧林子琛,拉住了甄招摇的另一只手,见襄郡王和林子琛谁也不放手,甄招摇只得道:“郡王爷,我和他有话要说,你先走吧。” 襄郡王闻言,心中揪紧,瞬间空气中的温度急降了几个度,“本郡王若走,必然带着你一起走!” “郡王爷,摇儿不愿意跟你走,你何必强认所难?” 襄郡王冷睨了说话的林子琛一眼,没有搭理他,目光再次投着甄招摇,“跟我走!”霸道的口吻,不容质疑的语气,话落拉着甄招摇便走。 甄招摇用力甩开襄郡王拉着她的手,道,“我不会跟你走的!” 说罢她抬脚朝着相反的方向而去。 襄郡王眸中带着伤痛,刺骨的寒冷笼侵袭周身,他艰难的回头,望着走远二人的背影,轻声呢喃,“我为你做了那么多,将你捧在手上,放在心上,难道抵不过他的一句话吗?” 思及此,本就一肚子的气的襄郡王,快走两步上前死死的抓住甄招摇的手,道,“文昌伯府满门你不要了吗?” 甄招摇咬紧了牙关,看向林子琛,见其眼眸中的期待,心中略有不忍,咬咬牙道:“我与郡王爷有婚约在先,委实不适合与林公子过近接触。”话落转身往外走。 身后林子琛追了上来,“摇儿,我可以等,婚约也可以退。” 甄招摇心中微动,脚上顿了顿,片刻之后款步离开了。 待到回到宴会之时,第一轮比试已然结束,甄招摇刚坐下,甄招珞便过来问道:“摇儿你去哪儿了?姐姐一直在找你……” 甄招摇望着甄招珞的关心的眸光,有些心虚,她撒了个谎,道,“适才觉得闷,就出去走了走。” 甄招珞哦了一声,显然不怎么相信,但现在也不是追究的时候,遂告诉甄招摇,结果已经出来了,甄招摇,曲婉柔,和镇南将军府李晓菱胜出,可以进行下一轮的比试。 此时甄招摇还在犹豫,要不要进行下一轮的比试,委实不愿意参加这种没有营养的比赛,若不比,没了借口,再被襄郡王纠缠怎么办? 第232章 决裂 - 招摇农妃 - 余生锦 思及此,甄招摇心中安了安,还是比吧! 下一场,最先上场的是李晓菱,李晓菱表演的是舞剑,不愧是将门之女,身姿矫健,灵气逼人,行走间剑气恢弘,将一个将门之女的飒爽英姿展现的淋漓尽致! 然后便是曲婉柔了,曲婉柔是才女,她当场画了一幅梅花出水图,梅花上的水珠尚隐约可见,不愧是琴棋书画诗词歌赋样样精通的第一才女。 再然后就轮到甄招摇了,甄招摇思来想去,还是跳舞吧,一曲《惊鸿舞》,衣袂若风轻扬,配上甄招摇极为纤细的腰肢,舞姿轻盈,飘逸中带着柔美,翩若惊鸿,宛若游龙,眼波流转之间顾盼生辉,惊艳了岁月,惊艳了时光,不知惊艳谁的心房? 台下众人双眼迷醉,痴痴的望着舞台之上,衣袂飘飘,惊为天人的女子。 襄郡王站在一处隐蔽角落,他想走又舍不得,最终还是回到了宴会之上,一来便见一群双眼迷醉的世家少爷,盯着台上舞姿倾城的女子,那女子不是旁人,正是甄招摇。 他眸光穿过众人,落到了情意缠绵的林子琛脸上,竟忘了曾经同袍之谊,生出一种想要挖他们眼睛的冲动。 事实上襄郡王真的有了动作,在那些痴迷的目光中,他纵身一跃,还不待甄招摇反应过来,便将人劫走了。 速度之快,众人还不知何人在此劫了人,只有靠近上首的某位贵公子嘴角勾了勾,心中嘲笑醋意大发了吧…… 宴会上众人,依旧陷在女子曼妙身姿中不可自拔,台下林子琛率先反应过来,但待其追出去之时,早已不见了二人的身影。 襄郡王抱着甄招摇,甄招摇的头到襄郡王的肩膀处,整个人都在襄郡王的怀中,襄郡王的长臂紧搂着他不盈一握的纤腰,眨眼间便到了一处竹林。 “你干什么?你放开我,你放开……” 甄招摇奋力挣扎,直到筋疲力尽,但依旧挣不开腰间钳制着自己的大手。 此时她害怕极了,她甚至都没有看清劫走自己之人是谁,未知的恐惧袭上心头。 “别动!”男子脸色阴沉,已处于暴怒的边缘,却偏偏有不怕死的。 甄招摇有些许的停顿,这声音好耳熟?还有这味道,难道是…… 甄招摇停顿片刻,又见其对自己的挣扎无动于衷,一口咬在了那人的胸膛之上,那人吃痛闷哼了一声,看了一眼怀中的人儿,加快了速度。 “你到底要带我去哪里?”甄招摇见襄郡王依旧无动于衷,气咻咻的喊道。 襄郡王被她闹得无奈,落在了竹林中。 其实,襄郡王也不知道自己为何一冲动,就将甄招摇带了出来,总之就是难以忍受那些人看她的目光,将人带出来之后又不知道带她去哪。 此时襄郡王的冲动早已消去,只余不甘心,凭什么自己为了她做了这么伛,她却心中还有着别的男人? 他几乎是指着甄招摇的鼻子吼道,“林子琛头上的银簪是怎么回事?” “关你什么事?”甄招摇也是吼出来的。 “我是你的未婚夫婿,你与其他男子私相授受,难道我不能过问吗?”襄郡王心中那叫一个气。 “未婚夫婿?我没承认过!从来没承认过!你最好也死了那条心,我便是死了也不会嫁给你!”甄招摇心中的委屈齐齐涌了上来。 说完,甄招摇下意识的退后了两步,襄郡王便上前跟了两步,襄郡王心中郁结,忍耐着缓和了语气解释道,“那件事是个误会,是冷风擅作主张,之前我并不知情!” “冷风擅作主张?她不是你的人吗?你说什么他做什么,找借口都不能用点心,找个好的!” 话落,甄招摇再退后两步,襄郡王再跟上两步,甄招摇继续,突然脚下不知踩到了什么,身子一歪,便要栽倒在地。 襄郡王见状长臂一伸,身子微微前倾,一瞬间已将甄招摇揽至怀中。 甄招摇一股怒气堵在胸腔,拍打襄郡王的胸膛道:“你放开我,你这个无赖,你放开我……” 襄郡王听闻‘无聊’这两个字,大脑有点转不过弯来?不禁早心中暗问,又是‘无赖’?又没亲她,自己怎么就‘无赖了,不知不觉间手臂收紧。 甄招摇被腰间突如其来的力道,压得喘不上气来,双手奋力的挣扎捶打着襄郡王的胸口。 襄郡王这才自己的思绪中回神,望着近在咫尺,原本绝美的容颜,此时却狰狞可怖,他俶的手臂一松。 甄招摇毫无预兆的跌坐在地上,竹林地上的小石子,隔得她龇牙咧嘴的,她眼神恨恨的盯着面前的罪魁祸首,气的不知如何是好。 襄郡王有些不知所措,是你让我放开,不放开你,你打我,放开你,你又瞪我,这是要闹哪样? 甄招摇此时最想的便是赶快离开,她在众目睽睽之下被人劫走,若耽搁了不能及时回去,恐会有损名节! 暂且不说名节,此时林子琛恐怕急疯了,一定在到处找自己。 她心中百转千回,总之当务之急就是尽快赶快回去,遂站起身来,转身便走,口中还嚷嚷着,“你最好离我远点,不然我会更恨你,我甄招摇这辈子就算是嫁猪嫁狗也不会嫁给你!” “阿苏!你都已经是我的人了,我不许你嫁给别人!”襄郡王急道。 甄招摇却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一般,尖叫着道,“我不是你的人!你用这种肮脏的手段得到我,我看不起你,这辈子都看不起你!你不是出身高贵吗?何时这般下作了?” 襄郡王闭了闭眼,咬着牙道,“好!不嫁?你最好这辈子都不要再求我!” “不求!”甄招摇斩钉截铁道,说完便往竹林外走。 襄郡王看着她离开的背影,咬了咬牙,转身出了温泉庄子,他都这般低声下气了,她还是不依不饶,他累了,不嫁便不嫁吧,这世上女子多的是! 那厢甄招摇刚回到宴会上,甄招珞便凑了过来道,“四妹妹,没想到你才艺这般好,姐姐都自然不如!” 第233章 乱兵 - 招摇农妃 - 余生锦 甄招摇淡淡的笑了笑,都是前世为了那人学的,如今物是人非,才艺又有什么用,涂担虚名罢了。 之前那些对她指指点点的大家闺秀,均投来了目光,还是她们小瞧了甄四姑娘,能够被太后看重赐婚的,哪里有泛泛之辈。 小魔王招呼着重世家子弟道,“表演看完了,走,咱们去马场,打马球!” 马场距离温泉庄子不算远,骑马过去也就两炷香的功夫。 待到世家少爷们离场了,这才进入正题,赏梅! 别看是温泉庄子,但庄子后山的梅花开得却异常娇艳,比之其他地方的一点儿的不差! 一行人刚到后山不久,正是诗意正浓的时候,便隐隐传来嘈杂的响声。 待到一众的闺秀反应过来之时,已然来不及了。 是乱兵,怎么会有这么多的乱兵呢? 乱兵过来丝毫没的商量,举起屠刀便杀人。 梅圆中都是闺秀,偶尔有一两个会三脚猫功夫的,也抵不过乱兵倾轧。 或喊叫,或惊慌的声音传来,好在甄招摇姐妹二人在后方眼见着乱兵冲过来的方向,一个个闺秀倒地。 甄招珞拉着甄招摇的手急道,“快走!” “走?走去哪里?这里乱兵这般多,根本就跑不掉!”口上虽这么说的,但她依旧在想脱身的法子,毕竟刀剑无眼,就算是躺地上装死,也有可能被补刀。 想到这里,甄招摇脑海中冒出一个可怕的想法,刀剑无眼,若是甄招珞死在这里,那她既报了前世之仇,又不会背上杀人的罪名。 甄招珞并不晓得她在想什么,依旧紧紧的拉着她的手,失了大家闺秀的端庄,这大概是前世今生甄招摇第一次见甄招珞这般急切吧。 她道,“瑶儿!别想了,快点跑!” 眼瞅着乱兵即将杀过来,甄招摇咬了咬牙道,“跑是跑不掉的,看看有什么地方可以藏人!” 甄招珞却急道,“你在庄子上长大,跑的比姐姐快,你先跑!” “锦时!快带着四姑娘先走!”甄招珞大声喊道。 甄招摇面露急切,却依旧在拖延时间,道,“我不能丢下你,要走一起走!” 眼瞅着乱兵到了眼前,甄招珞急的眼中隐隐有了泪水,都什么时候了,能活一个是一个! 生的好看在人群中自然是扎眼的,但在乱军之中也一样扎眼,乱军冲到跟前儿,最先看到的便是甄招摇与甄招珞。 那士兵愣了一下,举着闪烁着寒光的长刀,片刻之后,直朝甄招摇的腹部而去。 甄招摇瞬间慌了,她拖延时间是想让甄招珞死,而不是自己,她还不想死! 长刀反射出刺眼的光芒,照的甄招摇大脑一片空白,耳畔嘈杂的哭喊逃命声似是也停止了,她无措的站在原地,几乎没了反抗的意识。 千钧一发之际,甄招珞惊呼一声,“摇儿!” 甄招摇被一股大力推开,她还未反应过来,便闻“噗”的一声,利刃没入血肉的声音,有温热的液体喷洒在她脸上。 她睁开眼睛,入眼是刺目的鲜红,和甄招珞缓缓倒下的身子,刺骨的冷风将她的浅绿色披风吹得飒飒作响。 风吹着披风覆盖在伤口上,沾染了鲜血,复又被冷风吹起,整个人像是断了线的风筝一般,直直的向后倒去。 甄招摇大脑一片空白,她想去接住甄招珞,但双腿跟灌了铅一般沉重。 春诗惊呼一声,“姑娘!”而后跑过去抱住甄招珞倒地的身子。 “三……三姑娘……”锦时站在甄招摇身侧,痴痴的唤了一声。 甄招摇眸中的泪水不受控制的往外涌,前世今生,甄招珞对她的好齐齐涌了上来。 前世不管什么情况下,外人的指责也好,祖母的刁难也罢,甄招珞都挡在自己身前,如今是冰冷的刺刀,她依旧不假思索的将自己推开。 可恨自己适才还想着怎么让她死在乱兵倾轧之下! 有那么一瞬间,她在想,这辈子若是她做好甄招摇,隐瞒好自己的身世,是不是就可以与甄招珞做一辈子的好姐妹? “姑娘……,我们怎么办?”锦时低低道。 凛冽的寒风将甄招摇面上的泪水擦干,她直起身走了过,仅仅一米的距离,却似是有千万里远。 “三姐姐……”她蹲下身,沙哑着嗓子轻唤出声。 甄招珞用力睁着眼睛,虚弱道,“快走……,别管我,快走……” 那一瞬间,万千思绪涌上心头,甄招摇终于忍不住泪水决堤了。 生死关头,她想的还是保全自己,可是自己却做了些什么…… 耳畔打斗声愈加激烈,庄子上的护卫及去打马球的世家公子赶到,与乱兵打斗起来。 甄招摇跪在地上,边哭边嗡着鼻子道,“三姐姐……,对不起……,对不起……” 春诗焦急道,“四姑娘,我们怎么办?三姑娘怎么办?” 甄招摇咬着牙忍住泪水道,“撕了裙摆,先帮三姐姐把伤口包好。” 待到伤口包好了,乱兵也已然被镇压。 小厮抬着担架来寻人,“还有没受伤的了?哪里还有受伤的?” “这里!”这招摇高声道。 小厮没有听到,继续扯着嗓子喊。 甄招摇站在高处,挥着手喊道,“我们在这里,在这里!” 小厮似是听到了,转过身来,便见一狼狈却绝美的女子,站在石头上招手。 “那边!那边有人!” 一会儿的功夫,几个小厮便跑到了近前。 鲜血从甄招珞腹部涌出,这么一会儿的功夫便将伤口上裹着的布条染湿。 甄招摇哑着嗓子提醒道,“当心些,她腹部受了伤。” 许是不忍见美人垂泪吧,小厮忙应了声,还安慰道,“姑娘不必太过担忧,一会儿到了庄子上便有大夫了。” “嗯!” 甄招摇边应声,边把甄招珞扶上担架,跟着小厮的步伐朝着庄子上而去。 一路上梅花凋零,鲜红的血液将皑皑白雪染红,这一块儿,那一片的。 或丫鬟或仆妇,亦或亲眷的哭喊声萦绕在耳畔,冷冽的寒风吹过,卷着嘈杂的声音飘的老远。 第234章 求医 - 招摇农妃 - 余生锦 甄招摇不忍心的撇开眼,抬着担架的小厮道,“姑娘不看便是,莫要吓到了,突如其来的乱兵,死了不少人。”甄招摇点头,不敢再看眼前。 小厮脚程很快,没一会儿的功夫便到了庄子上,丫鬟给安排了一间厢房,简陋是简陋了些,但还算干净。 将甄招珞放到床上小厮便出去了。 甄招摇拽着引路的丫鬟问道,“大夫呢?” “大夫在长宁郡主那边,郡主受伤了,过会儿应该就过来了。”小丫鬟如实禀道,平淡的语气,丝毫不觉得人命不该分高低贵贱。 仿佛长宁郡主受伤,不论伤重还是轻,都应该紧着她,其他人就该等着! 甄招摇那个急呀,甄招珞的腹部依旧往外渗血。 她翘首以盼,过了一炷香的时间,陆续有闺秀被抬进院子,小丫鬟挨个去引路,将人安排好,但却没有一个大夫入院。 甄招摇急的不停的踱步,看着床上娥眉紧蹙的甄招珞,终究忍不住出去询问。 “怎么还没有大夫来?我三姐姐等不得了。”甄招摇拉住小丫鬟急切问道。 “快了快了,几位郡主和世家少爷都受了伤,大夫正挨个儿的包扎呢!”小丫鬟的语中明显带着敷衍,似是早有人问了无数遍,说完这句话,她便要离开。 “那什么时候能来?”甄招摇忙将人拉住问道。 “等到其他院中人包扎完,便会来!”小丫鬟不耐烦道。“ 自己什么身份不清楚吗?就算不清楚,也看得到抬进这间院子的都是些小官家之女,庄子上大夫本就不够,肯定捡着王府、国公府还有三品大员以上的官家女包扎。 甄招摇心凉了一大截儿,她不能让甄招珞就这么死了,至少不能是为她而死。 这么想着,她冲出了院子,端王府的小王爷不是还在吗?她去求小王爷! 小魔王还未找到,便见丫鬟引着太医走了过来。 她忙上前道,“刘御医您救救我姐姐吧,郑院正我姐姐血流不止,您去看看吧,李太医……” 太医还没有回应,引路的延丫鬟便道,“长宁郡主伤重,各位太医别耽搁了,快走吧!” 话落,太医们叹息一声,转身便要走。 甄招摇忙拽了一个,哭着道,“长宁郡主便是伤的再重,也不需要这么多太医,您就先去救救我姐姐吧!” 小丫鬟忙伸手将人推开道,“姑娘莫要多做纠缠,长宁郡主若是有什么意外,我们担待不起!” “长宁郡主的命是命,我们的命就不是命了吗?我文昌伯府也是官宦之家,世代襄袭的爵位!”甄招摇急道。 “文昌伯府的姑娘?且先等等吧。” 说着小丫鬟便要引着太医走。 甄招摇忙拽了她道,“我是襄郡王未来的侧妃,你们怕惹怒太后,就不怕襄郡王动怒吗?”她是最不愿意仗势欺人的,但这个时候就只有仗势欺人才管用! 小丫鬟默了默道,“我会回了主子,给姑娘派个大夫过去。” “我姐姐等不了了!”甄招摇急道。 “姑娘!你为难奴婢也不管用!”小丫鬟将她推倒在地上,转身带着太医们离开了。“ 一股无力感油然而生,甄招摇颓废的坐在地上,泪水涟涟。 权势真是个好东西,有它能救命,无它连自己身边的人都保不住! 想通了她从地上爬起来,飞快的跑回了院子。 “四姑娘,大夫可请来了?”春诗见人回来了,似是抓着最后一颗稻草般,急切问道。 甄招摇失落的摇了摇头道,“伯府无权无势,这庄子是端王府的,根本就不给我们派大夫!” 说着她竟哽咽了两下,连她自己都有些不相信。 “那怎么办啊?”春诗急的直转圈儿,而后道,“我们带姑娘回城吧!” “走不得!血还没有止住,三姐姐怕是撑不到回城!”甄招摇阻拦道。 “那怎么办?我们总不能看着姑娘就这么血尽而亡吧?”春诗边说边跺脚,而后眼前一亮道,“四姑娘,您去求襄郡王吧,襄郡王去请大夫,纵是端王府也会给几分颜面的!” “我不能去!”甄招摇背过身去,态度坚决。 “四姑娘!都什么时候了您还要面子,三姑娘的命要紧啊!”春诗急道。 甄招摇后悔了,她后悔与襄郡王决裂了,后悔说那般决绝的话了,她失神道,“我去请他不会来的!” 话音刚落她眼前一亮,“但别人去,许是会来……”甄招摇边说边思忖着。 “那奴婢去!”春诗自告奋勇道。 “不!让锦时去!”甄招摇边说边望向锦时。 “我?”锦时有些不可置信的指了指自己的鼻子。 她家姑娘都请不动襄郡王的话,自己怎么可能请的动! 甄招摇没有说话,拉着她走到床边,抹了几把血抹到锦时的面上和身上道,“你找到襄郡王就说,我家姑娘遇刺,血流不止,命在旦夕,没有大夫医治!” “可是姑娘你并没有受伤……”话未说完,锦时似是想到了什么,是了,姑娘是襄郡王的心头肉,若是姑娘命在旦夕,襄郡王一定会赶过来的! 思及此,她在袖中摸了摸,拿出了个珍珠步摇道,“这个是郡王爷给姑娘的……” 甄招摇接过步摇,抹些血上去道,“那便以这步摇为信物,他定会来的!” 锦时接过步摇,似是手中有千斤重,用力的点点头道,“姑娘放心,奴婢定会将人带来!” “嗯!”甄招摇紧紧握了一下锦时的手,也跟着点头。 这厢锦时出发,那厢城中,襄郡王正走在街道上,眼见着一队队官兵朝着城外而去,老百姓也纷纷跟着官兵跑出城,他拧紧眉头望向身侧的冷风。 冷风抓了个小伙子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小伙子眼睛亮亮的道,“你还不知道啊?听说是端王府的庄子上遇了乱兵,巧就巧在今儿那有宴会,那些手无寸铁的大家闺秀遇上了乱兵,一个个的非死即伤!” “什么?”襄郡王大喝一声。 第235章 救兵 - 招摇农妃 - 余生锦 小伙子却摆摆手跑掉了,“不说了,不说了,我得赶过去看看能不能救人,若能救一两个贵人,下半生就不愁吃喝了!” 襄郡王听得清清楚楚、真真切切,那小伙子说的是端王府的倚梅园不错,但他怎么也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 哪里来的乱兵这般胆大,竟然敢公然屠杀大家闺秀,那些人中,阿苏也在其列…… 这么想着襄郡王的脚不受控制的便要往城外走。 冷风在身后拉住他道,“公子您忘了阿苏才说过什么吗?” 襄郡王脚步顿了顿,一想起那些锥心刺骨的话,他的头便不受控制的疼。 脑海中的画面越发的清晰,阿苏打扮成大家闺秀的模样,笑靥如花,情深款款的唤着他睿哥哥。 阿苏想要嫁与他,但皇舅舅和皇祖母均不同意,她便学完琴棋书画,又学诗词歌赋,一点点赢得皇舅舅和皇祖母的认同。 还有阿苏为他挡刀,阿苏为他试毒,他伤了,痛得确实阿苏的心。 阿苏站在墨竹轩转着圈儿,笑靥如花的说着要在青石板路两侧挂满大红灯笼,要在廊下架上秋千。 襄郡王用力摇摇头,他真的是疯了,这些事,这些话根本就不可能是阿苏做的说的,他却在脑海中一遍遍的想着。 明明太阳还挂在头顶,他却做着白日梦。 “公子?您怎么了?”冷风关怀道。 襄郡王抬手示意道,“无事……” 襄郡王强迫自己不去想,转身往公主府而去。 他不去,阿苏不愿意见到他,她那么机灵,定会化险为夷的。 身后打马声远远的传了过来,“驾!驾!” 冷风回头,便见一脸是血的锦时,骑着马,瘦弱的身子骑在马背上颠簸的东倒西歪,手中却不停的挥舞着马鞭。 锦时在庄子上骑过牛,骑过驴子,偶尔也骑过驴子,但骑马还是有些吃力的。 冷风蹙紧了眉头,道,“公子,是锦时!” 锦时?襄郡王猛地回头,他似是在等一个台阶,如今这个台阶终于来了。 转头之际,映入眼帘的少女满脸血污,狼狈不堪,面上不满担忧之色,丝毫不在意自己的处境,奋力的甩着手中的马鞭。 襄郡王心中咯噔一声,第一想到的便是甄招摇出事了。 他想也未想,纵身上前,拦住了狂奔的马。 许是马停的过快,又许是锦时本就要掉下来,总之被这么一拦,她直接摔在了地上。 本就满脸满身的血,这么一摔倒更形象几分,冷风将人扶起来,语气中是他自己都没察觉到的担忧,“锦时你伤着哪里了?怎么这么多血?” 锦时哇的一下就哭了,说起演戏来,谁的戏也没锦时情深意切。 襄郡王急的很不得捂她嘴。 “你先别哭,先说怎么了?” 锦时哽咽着,从怀中拿出那支沾了血的步摇,道,“姑娘……,姑娘被乱军刺中了腹部,血流不止,眼下在端王府的庄子上,但是文昌伯府人微言轻,不肯分给我们大夫,奴婢是回城来找大夫的!” 襄郡王看着那支带着血的步摇道,“她今日没有戴这只步摇……” 他是有些不相信的,并非不相信锦时之言,而是不相信甄招摇会将这支步摇带在身上。 锦时一愣,而后翁着鼻子道,“姑娘是贴身放在怀中的,否则也不会沾染上血,我家姑娘已经撑不住了,郡王爷救救我家姑娘吧!” 襄郡王没待她多说,便翻身上马,手中马鞭一扬,便绝尘而去。 此刻,他只想让时间倒流,若是晓得会遇上乱军,他定不让她独自面对。 他边抽着马鞭,心中边念叨着,“阿苏,你要等我,一定要等我!” 此刻他哪里还记得甄招摇的恶言恶语,只想着能救她! 那厢甄招摇急的在屋中打转,小丫鬟说会禀报,可是等了这么久,也没见到大夫过来。 再看床上的甄招珞,一张脸惨白惨白的,干枯的没有一点血色,就如一个死人一般。 春诗哭着道,“四姑娘,我们怎么办?三姑娘呼吸越来越微弱了,连血都不怎么流了。” “我出去看看!”甄招摇实在是呆不下去,小跑着出了厢房。 只是她刚一出去,便迎面撞上带着郑院正前来的襄郡王。 “阿苏?你没事?你没事太好了!”襄郡王握着甄招摇的双肩,喜出望外。 甄招摇则没有功夫跟他多说,忙将人推开道,“郑院正劳烦您进屋看看我三姐姐!” 老太医提着袍摆,刚要迈门槛儿,便闻一阴沉的男声入耳,“你没受伤?受伤的是甄招珞?” “嗯!”甄招摇边接过郑院正手中的药箱,边点头。 “嗯?你骗我?”襄郡王咬牙切齿的将甄招摇拽住。 甄招摇则是打着哈哈道,“先让太医给我三姐姐看看,一会儿我再同你说!” “不许去!”襄郡王冷了声音道,“你一口一个三姐姐叫的亲热,被利用的却是我?你利用我!” 甄招摇也不想多废话,如今太医都道门口儿了,要是再被轰走了,就前功尽弃了。 “我没有!锦时可说过是我受伤?” “她说我家姑娘!”襄郡王一字一顿的重复着。 “是!我家姑娘,她是文昌伯府的丫鬟儿,文昌伯府的姑娘都是我家姑娘,没什么不对,她也没指名道姓说是我甄招摇受伤了!” 说罢,甄招摇挣开襄郡王的钳制,提着药箱便要往屋里走。 襄郡王被气笑了,嘴角弧度越发的嘲讽,眸中光彩渐去,失望道,“我不是你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也不是你需要了就叫过来,不需要就可以毫不留情的甩开的!” 话落,他转向郑院正道,“长宁郡主那边还未处理完,有劳郑院正了。” 郑院正为官多年,哪里还不晓得这是怎么回事,只是哪有医者到了门口却不施救的,“这……郡王爷……” 甄招摇拔下簪子抵在脖子上,“梦景睿!你若是不救我三姐姐,我便死在你面前!” “三姐姐?我记得你极其痛恨甄招珞,她死了不正好?”襄郡王语中是无尽的嘲讽。 第236章 胁迫 - 招摇农妃 - 余生锦 “此一时,彼一时……”甄招摇神色微暗,手中的簪子在雪白的脖颈上划出一道口子。 她道,“只要郡王爷愿意救她,要我做什么都可以!” 襄郡王被她颈间的鲜血刺伤的眸子,微微瞥开了眼睛道,“这话你不是第一次说了吧?我还记得你翻脸的时候,一个字都不会承认!” 甄招摇急道,“这么多人看着呢,我不会抵赖的,若是你还是不相信,我可以发誓!” 襄郡王依旧负手而立,没有应声。 甄招摇缓缓举起两个手指,郑重道,“我若有一句虚言,便让我天大雷劈……” 话未说完,便被人制止了,“不必!” 他转过头去道,“有劳郑院正了!” 待到春诗领着郑院正进了屋子,襄郡王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死死的抓着甄招摇的手腕道,“这次,我不会再给你反悔的机会。” 说罢,他拉着人便走。 “可是……可是……我三姐姐……” “会有人照料她,不必你操心!” 甄招摇心中有些打鼓,她不知道襄郡王为何将她带走,也不知道她将面临的是什么?更不知道,京都现在是什么情况,唯一知道的便是,襄郡王没有送她回文昌伯府,而是将她关了起来。 关在一个暗无天日的小院儿,瞌睡了有人递枕头,渴了有人送茶,就是没有人与她说一句话,她也不能自由行动。 翌日,甄招珞包扎好伤口便被送回了文昌伯府,却无一人知晓甄招摇去了哪里,唯一知道的便是她被襄郡王带走了。 文昌伯在公主府门口溜达了几个来回,也没见到什么人。 良久之后才铆足了勇气,敲响了公主府的大门,小厮只说去通报,便离开了,过了不知多久,大太阳晒着,文昌伯已然汗流浃背,才见小厮堪堪从院中出来,请他进去。 文昌伯怀中如揣了只兔子一般,这一夜过去了他才晓得,女儿被人带走了,也不知道这一夜发生了什么事,只知道春诗说四姑娘以死相逼,襄郡王震怒不已。 女儿的命重要,他也顾不得仪态,见了襄郡王,擦干面上的汗水,直接上前躬身行礼。 襄郡王压根儿没有拿正眼瞧他,只冷冷道,“文昌伯不必多礼。” 文昌伯站直了身子,微微抬头见襄郡王面色不善,硬着头皮问道,“下官前来是有事请教郡王爷,小女招摇昨日被郡王爷带走,不知现在在何处?” 襄郡王冷睨了他一眼,语中毫无波澜道,“本郡王这就带文昌伯去见令爱。” 很快文昌伯便出现在小院中,甄招摇如见了家长的小孩子般,晶莹的眼泪在眼眶中打转,清澈见底的大眼睛愈加晶莹,她吸了吸鼻子直接扑到文昌伯的怀中,似是受了天大的委屈般,就差没有嘤嘤哭泣了。 事实上她真的是受了委屈,襄郡王将她关在这鸟不拉屎的地方,吓死个人了! 文昌伯心疼的拍着她的背,安慰的话还未出口,便有人率先出声了。 “这些账本,都是伯府这些年收受的礼品,官员之间礼尚往来,虽然没有什么大错,但这些账本一旦交出,也够文昌伯府削爵的了。” 文昌伯一惊,放开了甄招摇,接过账本粗略翻阅一遍,上面清楚的记载着,具体的年月日伯府收了什么人的礼,帮忙做了哪些事,一笔一笔记得极为详细。 文昌伯瞬间觉得天雷滚滚,他一点儿没有怀疑账本的真实性,因为襄郡王没有必要,捏造一本莫须有的账本忽悠他。 甄招摇在一旁冷眼旁观,不好的预感齐刷刷渐渐涌上心头。 “这两本是镇国公府收受贿赂的账本。”话落又将账本丢给了文昌伯,镇国公府是文昌伯的夫人的娘家,他还没来得及翻阅,而后又有几本丢了过来。 “这是府上二姥爷在任上做的那些事,还有府上老夫人的……等等。” 几乎所有与文昌伯府有关的府邸,这里都有,文昌伯不傻,他知道襄郡王这么做是有目的的,账本他也不看了,大冷天的他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直接问道,“郡王爷有什么吩咐直言吧。” 襄郡王冷睨了一眼一旁一脸不可置信的甄招摇,开门见山道,“本郡王立刻就要娶令千金,相信文昌伯不会阻止?” 文昌伯满脸的不可置信的望着甄招摇,就这么点儿事儿? 虽说早晚甄招摇都会嫁入公主府,但拿甄招摇做交易,他还真有些舍不得,他微微抬头,推脱道,“小女与郡王爷的婚事,是由陛下和太后做主,微臣怕是无能为力。” “本郡王不是在与你商量,要么甄四姑娘出嫁,要么甄四姑娘替文昌伯府全府上下收尸。” 襄郡王给了两个选择,但是文昌伯根本就没得选择,甄招摇目光冷冷的望着他,她不知道为什么二人会走到这个地步,襄郡王直接利用权势,强逼她父亲送她出嫁。 话落文昌伯直接跪在地上,额头上汗如雨下,颤声道,“请郡王爷高抬贵手。” 话中之意很明显,他不想侯府惨遭灭门。 襄郡王眸光冷冷,望着甄招摇,话却是冲着文昌伯说的,“本郡王给你一晚上的考虑时间!” 甄招摇眸中才勉强压下的泪水,不受控制的再次涌了上来,少女声音清脆中夹杂着幽怨,她轻声道,“父亲不必为难,女儿答应便是。” 文昌伯走后,襄郡王也欲离开,甄招摇在身后拉住了他,她再也忍不住,这样的结果不是她想要的,为什么她们之间会走到今日的地步? 她可以嫁给他,但不是以这样的方式。 她双手用力捶打着襄郡王的胸膛,襄郡王也不动,任由她捶打,打了几下她停了下来,声嘶力竭的吼道,“梦景睿,你为什么要逼我?为什么要这么逼迫我父亲?” 襄郡王没有吼她,面色很冷,声音却异常平静,一字一顿道,“这是你自找的,你践踏本郡王的真心,践踏本郡王的感情,难道没想过本郡王会报复吗?” 第237章 婚期 - 招摇农妃 - 余生锦 “抱复?” “对!抱复!本郡王娶你就是为了抱复,既然本郡王倾尽所有,你都不稀罕,那本郡王就让你尝尝被权势所迫的滋味。” 话落甄招摇讥讽一笑,“权势?这趋势连我和我的亲人都容不下,要来何用?” 襄郡王咬牙切齿道,“本郡王以往真是太宠着你了,宠得你一身的毛病,连自己几斤几两都不知道了!” “梦景睿,你用我父兄的性命,和伯府上下一百多口人的性命胁迫我,就算你得到了我的人,你也得不到我的心。” 襄郡王拳头捏的咯吱咯吱响,自牙缝中挤出几个字,“本郡王只要你的人。” 话罢,他便甩袖离去,再也不听身后甄招摇诛心之言。 甄招摇追到门口,手扶着门框,望着襄郡王的背影喊道,“我会很你的!我恨你!” 话音落,襄郡王脚步顿住,深邃的黑眸之中伤痛转瞬即逝,他紧握拳头,冷冷开口道,“不这么做你就不恨吗?” 话罢他抬脚便离开了。 事已成定局,很快甄招摇便从小院被送回了文昌伯府。 襄郡王又加派了两名暗卫“保护”她,甄招摇在心中万分鄙视他的所作所为,只是这边的鄙视还没消散,那边的鄙视又起。 她还没进浅云阁,就有小丫鬟急匆匆来禀,宫中圣旨已下,让甄招摇去前院接旨,文昌伯府一众人跪地,为了顾及襄郡王的脸面,陛下身侧的太监总管许安亲自来宣圣旨,以示恩宠,如此宠爱襄郡王,不知道还以为他是天顺帝生的呢! 圣旨大概就是婚期已定,即刻完婚之类的,还没宣完,甄招摇便欲起身离去,只是她刚抬起一条腿,便被一旁的大夫人按了下去,大夫人一脸的你不要命的神情看着她,许安公公在宣旨,自是没看见的,但一旁跟着的小公公却看得一清二楚。 甄招摇心不甘情不愿,凭什么?凭什么他想什么时候娶自己,连自己的意见都不问,直接威胁自己的父亲,又找皇上下旨,就他生?自己被他那样对待,自己还生气呢!凭什么让他娶回去报复! 许安公公读完了圣旨,还高声的提醒一遍,“甄四姑娘,还不领旨谢恩?!” 甄招摇依旧是一副不甘愿的样子,不愿意领旨,文昌伯急忙笑着打圆场,“小女是高兴坏了,礼节都忘了。” 话落,文昌伯推了她一把,使了个眼色,又低声道,“还不快领旨。” 甄招摇无奈,心中暗骂,姑奶奶谢恩,姑奶奶不仅谢谢你,还感谢你八辈儿祖宗,姑奶奶代表甄招摇八辈儿祖宗感谢你。 甄招摇谢过恩后,许安的脸色才有些缓和,嘱咐道,“甄四姑娘与郡王爷两日后便成亲,伯爷当好好准备才是。” 许安公公之意再明显不过了,嫁给襄郡王要有嫁给襄郡王的样子。 许安走后,甄招摇瞥都没瞥一眼圣旨,径直的回了浅云阁,伯爷将圣旨交给锦时,让她带回浅云阁仔细收着。 甄招摇气冲冲的回到了浅云阁,对于被逼婚一事,她心中颇为不爽,回去就手痒的厉害,不是想抽人巴掌了,就是想砸东西了。 襄郡王这个罪魁祸首不在,她没得抽,遂一把将茶盏划拉到地上去了,划拉完还觉不解气,拿起个美人瓶就要砸。 锦时麻溜的上前,作势要接,口中还喋喋不休的劝道,“姑娘这个砸不得,很值钱的,能买一个院子的奴婢了!” 话落见甄招摇面上松动,赶紧上前接过她手中的美人瓶,甄招摇手中空了,还是觉得手痒,转身进了里屋,拿起茶盏隔着大开的窗户,便往树上砸,她边砸还边吼道,“回去告诉你家公子,本姑娘不嫁,本姑娘讨厌死他了!” 刚上树的暗卫冷云,抹抹额头上的黑线,这是绝对是迁怒,公子惹了四姑娘,遭殃的却是自己! 自己若是傻了吧唧的去传话儿,非得挨板子不可! 想到此处,他摸摸自己的屁股,还是留着这屁股,方便蹲树。 冷云还在自己的思绪中,甄招摇又朝着树上砸了个茶盏,冷云回神,闪避不及,茶盏擦着他的侧脸飞了过去,他擦着脸上溅的茶水,伸手摸着自己受了惊吓的小心肝儿,这甄四姑娘发起脾气来可真彪悍,公子将这块硬骨头强娶回家,不知道啃不啃得动? 思及此,他嘴角微勾,有些幸灾乐祸,然儿下一瞬他就不淡定了,因为屋内的甄招摇在骂襄郡王! 她一手掐着腰,另一只手指着窗外,“襄郡王你这个王八蛋,禽兽……” 骂着骂着甄招摇尴尬了,没词了!自己根本不是骂人的料,来俩会回就这几个词。 良久之后她骂得累了,锦时才敢上前,端了杯茶谁,甄招摇润了润喉咙,再次将茶盏朝着大树扔去。 冷云心中小人在哭喊,我招谁忍谁了?为什么他就成炮灰了,公子一个不高兴了就把自己派来文昌伯府,四姑娘不高兴还砸自己! 锦时轻声劝道,“姑娘您累了吧,快坐下歇歇,您可想死锦时了,快让锦时看看有没有瘦了!” 这么说着,锦时明亮的眼睛中隐隐有了泪光。 甄招摇极为受不了她那个样子,忙安慰道,“我没事,才几日的功夫,怎么会瘦了呢?” 说着便见锦时眸中盛满泪水,她无奈扶额,受苦的是自己,自己都没有哭,她哭个什么劲儿,遂道,“不许哭,憋回去!” 锦时咬着嘴唇,一副受了委屈的模样,想哭不敢哭,瘪着嘴,努力将泪水往肚子里咽。 甄招摇有些抓狂,应该说是非常抓狂,她跟襄郡王闹掰了,襄郡王都不给她逃跑的机会,这会儿娘在他手上,她也不想逃跑了。 但她不想嫁,这都什么跟什么呀?! 抓狂的不止她,还有大夫人,时间紧,任务重,甄招摇嫁到瑾亲王府,嫁妆单子还不知道该备些什么。 之前在京中毫无地位的文昌伯,摇身一变,变成襄郡王的岳父了,众大臣有意无意的开始套近乎。 第238章 夜探 - 招摇农妃 - 余生锦 转眼夜幕降临,华灯初上,月光柔和轻洒在院中。 甄招摇躺在柔软的雕花大床上,刚闭上眼,院外嘈杂声便起,锦时进屋禀报道,“姑娘走水了,看着像是佛堂的方向。” 甄招摇一惊,迅速起身,甄招倩又被罚去了佛堂,现在走水,不会被烧死吧? 转念一想,烧死便烧死吧,反正前世她也没少给自己使绊子,至此不得不说,甄招摇想的太简单了。 火势汹涌,照亮了半个伯府,甄招摇起床穿好衣服,如瀑的长发,随便找根丝带系好,便循着着火的方向,去了佛堂。 她赶到之时,只见一群的丫鬟小厮在扑火,甄招倩毫发无损,只是受了些惊吓,早已被送回自己的院子了,她心中暗气,这火烧的可真是时候,直接解了甄招倩的禁足。 她气得嘴巴鼓鼓的,一口气憋在胸膛,上不来也下不去,真是气死她了…… 甄招摇气咻咻的回到了浅云阁,这么一来她更生气了,反而睡不着,她觉得手更痒了,迫切的想抽人巴掌。 她躺在床上上,胸口上下起伏,她又迁怒襄郡王了,口中还念念有词,都怪他! 而远在瑾亲王府的襄郡王,猛地打了喷嚏望向窗外。 本来成亲前,他是不想再见甄招摇的,但看到了火光,压抑不住心中的担忧,便急忙赶了果来,见是佛堂着火,他心中稍安,便欲离去。 他刚转身,转念一想,来都来了,不如就去看她一眼。 吱丫的一声窗户响,甄招摇正骂人骂得起劲儿呢,没听见响声,还不待锦时出声提醒,人便被襄郡王点晕了。 “你说谁是王八蛋?”冷冷的问话声传来,甄招摇一激灵,坐了起来。 纤纤玉手掀开床幔,便见襄郡王站在外面,冷冷的注视着她,甄招摇正气不顺呢,哪里还顾及得到襄郡王高不高兴,她气愤道,“骂你呢,你这个王八蛋,禽兽,额……呜呜呜……” 她还没骂完,嘴就被襄郡王封上了,将剩下的话,悉数淹没在口中。 襄郡王紧紧桎梏着她,狂躁的情绪在她柔软的嘴上肆虐。 甄招摇个子本就比襄郡王矮不少,此刻还坐在床上,襄郡王站在地上,俯身过来,高高抬起甄招摇的下颚,甄招摇的头向后仰,仰成九十度,那姿势要多难受有多难受。 她双手握拳,捶打着襄郡王,襄郡王似是下了决心般,任凭她怎么挣扎就是不放开,甄招摇手刨脚蹬,连床幔都刺啦一声蹬撕了。 不知过了多久,就在甄招摇大脑一片空白,即将窒息的时候,他才将人放开。 得到了自由,甄招摇狠狠地喘了几口气,伸着舌头舔了舔自己快要被咬破皮嘴,愤恨的骂道,“襄郡王你就是个流氓,你给本姑娘滚!” 这舔嘴的动作,对襄郡王来说是极致的又惑,一股燥热自身下升起,处传遍四肢百骸,下一刻他脱了鞋子,直接上床…… 甄招摇向床里缩了缩,声音中带了些许战栗,“你干什么?你别过来……你别冲动……” 襄郡王直接扑向甄招摇,甄招摇身子一闪,躲开了,襄郡王一把拉住,她又回来了,眼见放大的俊脸近在咫尺,甄招摇一巴掌呼在了襄郡王的脸上了。 “啪!”的一声脆响过后,她痒了足足大半天的手,终于得到满足了。 襄郡王被打得一愣,咬牙切齿的从牙缝处,挤出几个字,“甄招摇,你敢打我?!” 甄招摇心中腹诽,又不是第一次打,有什么大惊小怪的?姑奶奶不止敢打,而且若有下一次还照打不误,当然她也只敢在心中这么想想,嘴上还是本着好女不吃眼前亏的原则,缩到了床脚。 门外王妈妈急切的声音响起,“四姑娘,发生什么事了?老奴进去看看?” 话罢,吱丫的一声开门声传来,甄招摇这下急了,如被踩了尾巴的猫一般,整个人都炸了,她一边探出头去藏襄郡王的鞋,一边道,“我没事,王妈妈您去睡吧……” 此刻,襄郡王在自己的床上,这要是被人看到了,岂不是有嘴说不清,虽然现在也不清不楚的,但不能让人看见! 只是她话刚落,门口的蜡烛便被点燃了,甄招摇祈求的看着襄郡王,示意他躺下,襄郡王乖乖躺下,待王妈妈行至床边,甄招摇已然将襄郡王盖在被子中。 她探头出去,瞥了眼被弄坏的床幔,面上带了羞赧道,“刚刚我睡不着,起身之时撞到床了,跌下来的时候把纱幔砸坏了。” 王妈妈满脸的疑惑,望了望床上,嘴角嗫嚅终究没有将疑惑问出口,只嘱咐了甄招摇几句,便离开了。 临走之际,她还恨铁不成钢的看了一眼,小榻上睡得如死狗一般的锦时。 吱呀的关门声传来,甄招摇长出了一口气,麻溜儿的掀开被子,看也不看床上之人,直接轰人道,“你可以走了!” 襄郡王依旧面色冷肃,任甄招摇怎么轰,他都假装听不见,躺在床里一动不动。 他心中暗搓搓的想,开什么玩笑?这可是你求本郡王躺下的,现在想让本郡王离开了?想的美!本郡王不仅要躺,还要抱着你躺! 等了良久,甄招摇终于按捺不住了,这泼皮……,她翻着白眼儿,气咻咻道,“你究竟走还是不走?!” 暗夜中男声幽幽传来,“不走!” 话落,他长臂一伸,直接将甄招摇带入怀中,一起睡了…… 翌日,天刚蒙蒙亮,锦时便醒了,她揉了揉僵硬了的脖子,扶着发疼的脑壳儿,去喊甄招摇起床。 此时襄郡王早已走了,但她行至床前之时,嘴角却不住的抽着。 昨夜郡王爷来了之后,自己就眼前一黑,睡了过去,谁能告诉她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姑娘的床幔都撕坏了,昨夜他们做什么了? 昨夜甄招摇被襄郡王抱着,她怕他冲动,一动不敢动,更不敢睡,只能躺在床上装死尸,直到天明了才睡着,这会儿正困着呢,锦时喊了很久依然没将她喊醒。 第239章 六礼 - 招摇农妃 - 余生锦 婚期已定一事传出,一大早便有大家闺秀来送添妆,甄招摇是起也得起,不起还是得起,她揉着两只大大的熊猫眼,打着哈欠,真是困死她了…… 因着嫁给襄郡王的缘故,甄招摇身份水涨船高,认识的不认识的大家闺秀都来了,甄招摇一个头两个大,应付了一波又一波。 锦时从门外跑进来,笑得见牙不见眼,她喜滋滋道,“姑娘,公主府将六礼送来了。” 甄招摇看着她那样子,摇摇头,真不知道她的心去哪里了,她就看不出来,自己不想嫁吗? 由于事出突然,时间又紧张,公主府一气就将六礼送齐了,而后比伯府还忙,忙得昏天黑地不分昼夜。 锦时话音刚落,就见一众的大家闺秀眼中闪烁着八卦的光芒。 锦时很满意,夸张的挥舞着她的小短手,嘴角咧得高高的,禀道,“那么大的大东珠,足足有四十八颗!” “还有十二套金玉阁的头饰,还有……”听闻众闺秀倒抽气的声音,锦时说得越发的起劲儿。 “还有庄子,铺子,宅子……” 一顿吹捧之后,她觉得有些口干舌燥,磕了两声,才将手上的锦盒递上,道,“这个是定亲信物,宁国公府二太太说是郡王爷专门儿跟宫中的师傅学的,亲手做给姑娘的!” 甄招摇接过锦盒打开,里面静静的躺着,一枚玉佩,那枚玉佩不是旁的,正是安乐长公主留下给未来儿媳的。 她还记得,她将这块儿玉佩的背面摔破了,这么想着,手指暗暗滑到背面,指腹轻轻摩挲,没有割手的棱角,翻过来一看,整个人僵住了,不是前世的甄字,也不是她名字中任何一个字,而是一个心字。 是他亲手刻上去的吗? 院外树上的冷云,见锦时显摆的起劲儿,暗暗摇摇头,四姑娘若是跟这小丫头一样好哄就好了,公子也就不用这么费心了,给些好东西就乐得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了。 一众的大家闺秀眼睛都直了,羡慕的恨不得去问问,襄郡王要不要娶侧妃。 其实礼单里的很多东西,都是襄郡王之前就准备送给甄招摇的。 只是天意弄人,他们两个只要一到一起,没有一次不是闹得不欢而散,是以他准备再多的好玩意儿,也没有机会送,趁着这次送六礼的机会,一股脑儿的全送来给甄招摇了。 如此贵重的六礼,可愁坏了老夫人和大夫人,这要怎么准备陪嫁? 幸好宁国公府二太太临走的时候说了一句,聘礼中一半是襄郡王自己准备的,伯府嫁女儿,按规制准备嫁妆即可。 这意思很明显,是瞧不起伯府,但是现在她们最缺的就是这种瞧不起,简直贴心的不要不要的! 公主府内,郡王爷娶妻,不仅丫鬟小厮齐齐上阵,就连一直八卦、外加看热闹的那些高冷侍卫,都成跑腿的了。 不过他们心中高兴啊,虽然好事多磨,但终究还是好事,以后郡王妃进门了,他们再挨打挨罚就有人求情了。 别看他们长的不一定多好看,但是心中想得倒挺美的,事实却啪啪的将脸打肿,甄招摇只会在一旁拍手叫着使劲打! 甄招摇顶着她那两个巨大的熊猫眼,招待了一整日送添妆的大家闺秀。 终于熬到了晚上,她揉着发酸的身子,连脸都懒得洗了,直接倒在床上赖着不肯动了。 甄招摇抬眼瞄了瞄屋子里摆满的添妆,不禁心中暗叹,权利真是个好东西啊! 一个伯府姑娘,收了这么多添妆,都能装好几大箱子了,也难怪那么多人上赶着要嫁给襄郡王呢,这么想着她眼皮便抬不起来了。 翌日清晨甄招摇便听说,甄招倩昨夜又闹了一场,她心中冷笑来你连,管得还真宽,连公主府送的六礼她都管,她是不是还想上天? 不过心中不平衡的不止她一人吧?便是身为亲姐姐的甄招珞心中怕也得酸上一酸。 今日甄招摇就轻松多了,只有公主府来人送大红嫁衣,剩下便是姐妹们送的添妆。 晚上王妈妈还特意嘱咐锦时,在甄招摇泡澡的水中加些花瓣,锦时的小脑袋转着,为什么要加花瓣啊?姑娘向来不喜爱那些。 锦时一边撒着花瓣一边,嘴撅着,轻轻叹了口气。 “怎么了?” “姑娘身上的伤疤哪儿去了?” 甄招摇心中一紧,结巴道,“什……什么伤疤?” “就是后背上的啊,年前被匪徒砍的那一刀!”锦时转着眼睛在她的背上找。 甄招摇猛地靠在浴桶边缘,挡住了锦时的视线道,“去掉了,襄郡王专门儿请太医配的药膏。” “奴婢怎么不知道,去的也忒干净了……”锦时还在嘀咕着。 甄招摇慌乱道,“前些时日,我不是被襄郡王带走了吗,就是那个时候,药膏难得,自然效果好……” 锦时见甄招摇转瞬就变了几变的脸色,低低的应了一声,“哦!郡王爷那么喜欢姑娘,自然是什么好的都给姑娘……” 是吗?甄招摇心中暗问,她自从服下锁心环,就再也感受不到了。 她挪到锦时旁边,趴在浴桶之上,双眸古井无波,道,“你怎么知道?他……喜欢我?” 锦时听闻,笑得眉眼弯弯,她道,“在公主府之时,奴婢就见郡王爷看姑娘的眼神,就像狼看见肉一样!” 话音刚落,她觉得自己措辞好像不对,又改了道,“不对,是看姑娘的眼神深情款款,情意绵绵。” 甄招摇白了她一眼,转过身去,继续靠在浴桶边缘,陷入了沉思,锦时还在念叨着,“王妈妈说姑娘一定要泡得香香的,明儿夜里圆房之时,郡王爷才会更喜欢。” 甄招摇再次白了她一眼,拿起一旁的毛巾就要抽锦时,“你这厚脸皮的小蹄子,我打死你……” 锦时笑嘻嘻的跑出屋子,甄招摇却坐在浴桶边发愁。 襄郡王明明说娶她是为了抱复,今儿送这么贵重的六礼又是为何?难道是想将她先捧得高高的,然后再狠狠摔进泥里? 之前种种,就像根刺卡在中间儿,一见面,他就没有好脸色! 第241章 迎亲 - 招摇农妃 - 余生锦 也不知道今儿晚上襄郡王还会不会来,如果来的话,自己要抓住机会跟他解释清楚,免得到时候嫁给了他,还要天天看他脸色。 刚刚沐浴结束,甄招摇静静地靠在绣着大朵山海棠花的大迎枕上,回忆着前世今生与襄郡王之间的点滴。 正在她有些意识恍惚之时,大夫人端着羹汤迈步进来了。 大夫人坐在甄招摇床边,拉着她的手,慈爱的声音让人心情放松,“摇儿,明日嫁入公主府,凡是一定要处处顺着郡王爷。” 甄招摇没有点头,这让她怎么答应?她无法答应,襄郡王这些时日做的事太气人了,面对这样的他,自己根本控制不住脾气。 大夫人见状柔和一笑,继续道,“公主府不比伯府,襄郡王更是身份高贵,背后还有宁国公府,只有郡王爷宠爱你,给你撑腰,你才能在皇家立足,伯府势弱,你父亲想为你撑腰,恐怕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啊!” 甄招摇轻点了下头,没有答话,又闻,“从郡王爷为了你救了伯府满门开始,娘就知道你这一生一定会嫁给郡王爷,只是没想到会这么快。 娘是过来人了,郡王爷真心待你,否则也不会为了你做那么多。” 话落,见甄招摇不说话,大夫人轻唤一声,“摇儿!” 甄招摇回神,“大夫人,我都明白,我会好好的服侍郡王爷,孝顺宁国公府的长辈。” 大夫人满意的笑了笑,“明日下花轿之后,记得踩一下郡王爷的脚,这样一来,他以后就会事事依着你!” 甄招摇笑垂了眸子,没有多话。 大夫人便将手中的锦盒递给了她。 甄招摇打开锦盒,见是一个小册子,她自然知道是什么,前世她成亲前也是看过的,这么一想脸上俶然就红了。 大夫人见状明了,也不多说,嘱咐道,“今晚这小册子你一定要看,明日郡王爷要怎么做,你就配合就好了。” 甄招摇微微点头,一想到那晚的事,心中便厌恶极了,坐了会儿大夫人便起身离开了。 翌日一大早,甄招摇便被锦时拉了起来,夜空中的星星如孩童的眼眸般,眨巴眨巴的看着她们。 王妈妈用棉线给她开脸。 很快全福娘娘便来了,全福娘娘是镇国公夫人,也就是大夫人的娘家大嫂。 甄招摇尴尬一瞬,镇国公夫人向来心明眼亮,前世对她多有微词,不过今儿倒是极为和善,口中不住的念叨着吉利话儿,按照流程帮她将发髻梳的整整齐齐的。 输过头没多久,很快鞭炮声便响起了,花轿到了伯府门口,襄郡王骑着高头大马,马头上一朵大红花儿极其显眼。 喇叭唢呐声远远传进来,很快锦时便前来禀报,“姑娘,郡王爷来娶您了!” 甄建熔和甄建烁以及他们的朋友做拦路官,一群人将迎亲队伍拦得密不透风。 甄建熔率先开口,“舍妹有幸入得郡王爷的眼,不知日后若是摇儿犯了什么错,郡王爷会如何处置?” 襄郡王脸色冷冷的,娶个媳妇真是不容易,花轿都道门口儿了,还有人拦着,他道,“她不会犯错,她做什么都对,就算是错的也是对。” 话罢,便闻众人一阵高呼。 这个回答甄建熔很是满意,片刻后高呼声落,甄建烁又问道,“若是在他人面前犯了错,郡王爷如何处置?” “本郡王会护着她,不会让任何人伤害到她。” 众人又是一阵欢呼。 在一众人的认知中,襄郡王一直是高不可攀的,是以今日面上没了笑容,众人也不觉得有什么奇怪。 随后甄建烁又道,“请郡王爷喊三遍,嫦娥小姐姐,猪八戒来迎亲了!” 甄建熔不乐意的推着他道,“老三你胡闹什么?还不快让开,让郡王爷过去!” 甄建熔是二房的二哥,自然不会真心疼爱甄招摇,反而是甄建烁这个庶子,这些年常常去探望甄招摇。 襄郡王自然晓得这两位哥哥在甄招摇心中孰轻孰重,他没有理会甄建熔,而是疑惑道,“嫦娥小姐姐是谁?猪八戒又是谁?” 甄建烁也不清楚,但是这是摇儿的意思。 他也问过,可是甄招摇回答的是,就是癞蛤蟆吃天鹅肉的意思,这绝对不能跟郡王爷说啊,他嘴角扯着道,“嫦娥是舍妹,猪八戒是郡王爷!” 襄郡王觉得这是个有意思的设定,遂改了词,大声道,“嫦娥妹妹,猪八戒来迎亲了!” 实实在在的喊了三遍,锦时学给甄招摇听之时,甄招摇乐得嘴都合不上了。 很快吹吹打打之声便到了浅云阁门口,甄招摇被扶着去了正堂,与襄郡王一起同老夫人和伯爷道别。 伯爷依旧是满脸的不舍,相对于伯爷,老夫人倒是平静得多,她只希望这丫头不要在这要紧的日子闹什么幺蛾子,这丫头疯起来,她的老心肝儿经不起折腾! 出嫁是要哭的,甄招摇觉得自己哭不出来,只是一看到襄郡王冷着一张脸,身侧只有亲爹在旁,娘亲不晓得在何处之时,她的泪水瞬间就决堤了。 她似是要将这些天来的委屈和苦楚,通通哭出来。 眼见着面上的胭脂,快要被泪水冲下来了,大夫人忙给她擦眼泪,哄着道,“不要哭了,可以了。” 然而甄招摇的眼泪似是止不住了,依旧如断了线的珠子一般往下落。 那晶莹的泪珠,似是滴在了襄郡王的心上,浸的他心都在抽疼,他情不自禁上前,抬手帮她擦干眼泪,心疼哄劝道,“别哭了,让你受委屈了!” 这话只有她们二人能听懂,襄郡王是为之前的事道歉呢,甄招摇转过脸,避开他的手,眼泪扑簌簌的往下落。 面对这样的甄招摇,襄郡王那叫一个手足无措,他执起她的手,捶打在自己胸膛之上,口中还不住念叨着,“是我不好,别哭了,明儿给你一个大的惊喜……” 众人一听,倒抽了口气,果真是,甄四姑娘没有错的时候,此般宠溺,羡煞众人。 第242章 拜堂 - 招摇农妃 - 余生锦 甄招摇还没动手,便被大夫人拉了过去,擦眼泪了,大夫人可不敢真让甄招摇打。 良久之后,她的眼泪才止住,镇国公夫人又给重新上了妆,喜娘急得催了好几次,口中还一个劲儿的催促着,吉时快到了! 老夫人拿过大红喜帕,刚欲给她盖,甄招摇便不着痕迹的躲开了,跪到文昌伯面前道,“女儿承蒙爹爹疼爱,如今要出嫁了,请爹爹为女儿盖上盖头!” 老夫人面色难看极了,但很快又转变过来,将手中的盖头递给了伯爷,伯爷接了过来帮她盖了上去。 甄招摇磕了个头便上了花轿。 一路上吹吹打打,花轿都到了另外一条街上了,嫁妆还有一部分没出伯府。 当然其中有七成都是公主府送来的,还有两大箱子添妆,剩下的便是伯府的陪嫁了。 襄郡王只想把好东西都给甄招摇,他也没想过场面会如此壮观。 既有圣旨赐婚,又有十里红妆,风光大嫁,襄郡王能给甄招摇的都给了,还有藏着掖着等着道公主府给的! 嫁妆直接抬去公主府,伯府距离公主府只有几条街,但襄郡王依旧要按照习俗,带着花轿绕京都一圈儿,可怜甄招摇顶着重重的凤冠霞帔,斜倚在轿壁上。 襄郡王全程冷着脸,一点儿没有娶媳妇儿该有的欣喜,好像谁欠了他多少钱似的。 良久之后,甄招摇都不知道过了多久了,虽然花轿抬的很平稳,但是她头上那华丽丽的黄金凤冠,实在是压得人脖子都要断了。 她抬手敲了敲轿子壁,咚咚咚的声响,锦时清脆脆的声音传来,“姑娘!” “锦时,还有多久?” “快了,再有两条街就到公主府了!” 甄招摇长长的出了口气,吹的盖头上的流苏叮铃作响,她心中暗骂,盖头就一个红布多好,四周坠上流苏是故意跟她作对吗? 襄郡王回头,冰冷的目光吓得锦时直缩脖子,她小声安慰道,“姑娘且再忍一会儿,马上就到了。” 甄招摇看不见襄郡王的动作,她揉着自己僵硬的脖子,歪靠在轿壁之上,伸直了腿。 兀的,咚的一声闷响,她腿一抽抽,一脚踢在了花轿壁之上。 这下她更烦躁了,嫁给襄郡王受这么多罪,他还没好脸色,就连大腿都跟自己作对,越想她心情越差,遂又狠狠的踢了两下,刚才她不是故意的,这下真是故意的了。 抬轿子的侍卫面面相觑,不知道郡王妃怎么了,襄郡王差冷风前来问问,锦时道,“姑娘累了……” 冷风鄙视的看了花轿一眼,心道就是矫情,抬轿子的侍卫都没说累,坐轿子的反而先说了,他回去如实的禀告了襄郡王。 襄郡王无奈的摇摇头,双腿一夹用力马肚子,迎亲的队伍便快几倍不止。 襄郡王安排侍卫来抬轿子,走的再快轿子也一样平稳。 甄招摇丝毫没有察觉,还在心中骂他,可怜跟在花轿一旁的锦时,捯饬着她的小短腿儿,出溜出溜的跟着,累得气喘嘘嘘的。 轿外的喜娘一口气没喘匀乎便高声道,“落轿!”之时,甄招摇还有些懵怔,为什么要落轿?快走啊!怎么还停下来休息。 锦时在轿子旁,吼吼的喘着气,小声道,“姑娘,到公主府了。” 片刻之后,喜娘复又高声道,“请新郎射轿门!” 咚咚咚三声闷响,染成大红色的三支羽箭,没入轿门一侧,整整齐齐的排列着,只是为何羽箭射来之时,还伴随着一只善良飞镖穿破轿帘,朝轿内射来。 千钧一发之际甄招摇侧身躲开了,襄郡王自是也看见了,急道“小心!” 他的心突突到了嗓子眼儿,显然阻止已经来不及了,直到听到花轿之中,飞镖没入轿壁的闷声传来,他高高提起的心才落回肚子。 襄郡王没有声张,给侍卫使了个眼色,侍卫会意纵身追去。 然而甄招摇正在气头上,适才虽踢几脚轿子,但心中的气仍未消,如今竟然射轿门能射出飞镖来。 她怒气冲冲,吼着,“襄郡王你这个王八蛋,你竟然想谋杀!” 轿外喜庆的气氛瞬间凝固了,谁城想新娘子这个时候竟然敢骂人,而且指名点姓骂的是尊贵的襄郡王。 众人纷纷倒抽一口气,这大喜之事不会变丧事吧?王八蛋?连驸马和公主都一起骂了?! 喜娘面上的尴尬只是一瞬,率先反应过来,笑道,“新娘子这是说忘不了新郎官呢!” 话落锦时赶紧劝说,“姑娘您千万不要骂了,这不是在庄子上,您再骂一句,奴婢的命恐怕就没了。” 甄招摇心中腹诽,谁说忘不了了,我说的是王八蛋!王八蛋听不懂啊? 喜娘口中喜庆话不要钱似的往外蹦,生怕甄招摇逮到机会,再蹦出什么杀头的话儿来,很快氛围又活跃了,喜娘高高提起的心落回肚子,高声道,“请新娘子下轿!” 而后有人掀起了轿帘,一只大手伸入轿中,甄招摇逮到机会伸手拧了两把,过了手瘾还是觉得心中的气儿没顺过来。 待出了娇子,襄郡王面色反而好了一些,在前面用红绸牵着她,甄招摇只看得见襄郡王的后脚跟,铆足劲儿一大步跨出,故意将他的鞋子踩掉了。 襄郡王头顶一波儿乌鸦飞过,他这辈子还没有今天这么囧过呢,身后的小女人极爱记仇,脾气又不好,奈何是她的心头肉,打不得骂不得,他无奈摇头,低沉着嗓音轻声哄道,“别闹!乖!” 果然这招儿最管用,甄招摇乖乖配合的迈火盆,进了公主府,顺顺利利的拜了堂,被送入了新房。 甄招摇此刻后悔了,她还不如坐轿子呢,现在不仅头顶金灿灿的凤冠,压的她喘不上气来,屁股下面还坐着好几层早生贵子,红枣,花生,桂圆,莲子,没一会儿便隔得她那没有几两肉的小屁屁麻木了。 肚子还不配合的叽里咕噜的唱着空城计,她又渴又饿,成亲这活儿还真不是人干的,再也不要有下次了! 第243章 新房 - 招摇农妃 - 余生锦 甄招摇的屁股动了动,一旁的喜娘忙按着她坐好,口中还不停的叫着,“哎呦郡王妃,这可使不得,坐好,郡王爷马上就来了!” 这喜娘也是个会看脸色的,就冲着郡王爷对她的千依百顺,还有在公主府外甄王妃骂郡王爷的那句,就知道这郡王妃不是善茬。 她可不敢惹,要是闹起来,有郡王爷的宠爱,郡王妃还是郡王妃,她自己恐怕救要成孤魂野鬼了。 锦时上前,塞了个鼓鼓的荷包给喜娘,喜娘喜笑颜开道了谢,她知道锦时的意思,但依旧站在一旁,公主府的差事,可马虎不得,自己可得打起十二分精神,不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甄招摇咳嗽了两声,喜娘假装听不见。 遂又咳嗽了两声,喜娘依旧假装听不见。 直到咳嗽第三声,喜娘忍不住说话了,“郡王妃且忍忍,郡王爷马上就来了。” 又过了良久,甄招摇觉得自己实在支持不下去了。 “锦时……” 话还没说出口,便被喜娘打断了,“哎呦!郡王妃这时候可不能说话!” 房门外环佩之声响起,宁国公府大姑娘梦清婳带着一众的姐妹,来看新娘子了。 一声“甄招摇!”落,梦清婳便欲去掀新娘子的盖头,喜娘赶忙上前阻拦,“哎呦喂!我的姑娘啊!这可使不得,郡王妃的盖头只能郡王爷掀!” 说话之时还专门加重了“郡王妃”三个字,意在提示梦清婳称呼该改改了。 梦清婳噘着嘴,甄招摇眼珠子转了转,前世梦清婳可没少刁难她,这么好的机会不报复白不报复。 她伸手拉过她坐下,将头轻倚在她身上,在外人看来甄招摇只是微微斜了些身子,可在甄招摇看来,她简直轻松得不要不要的,她心中高呼,哎呀我的亲娘呀,可算轻松点了! 只是一瞬,梦清婳便叫到,“甄招摇,你床上是什么啊?隔得疼!” 话罢,她就欲起身,甄招摇哪里肯让她走,伸手拉着她坐好,头靠的结结实实的,能靠一会儿是一会儿。 喜娘笑着道,“是桂圆、花生、红枣和莲子,喜庆又吉利!” 众姑娘见梦清婳与甄招摇如此亲密,心中颇为不是滋味,片刻便有姑娘温声催促道,“大姐姐咱们走吧!大嫂又不能说话,咱们莫要打扰大嫂了。” 那早生贵子隔的梦清婳屁屁疼,正好来了台阶,她赶紧道,“甄招摇……” 刚说到这里,喜婆咳嗽两声,梦清婳改口道,“大嫂,我们先走了!” 甄招摇心中小人在哀嚎,再坐会儿呗……不要走啊……亲,不要走…… 又坐了不知道多久,甄招摇觉得整个身子都不是自己的了,终于又有声音从门外传来。 门外道喜声此起彼伏,襄郡王囫囵着道,“赏!” 襄郡王喝醉了,被人扶着进来,只是不知为何一进屋,那踉跄的步伐便踩稳了,口中模糊不清的话语也清晰了,装醉……演技派…… 大红盖头揭开,瞬间视野变得开阔,甄招摇望着眼前面色驼红的男子,男子黑眸一眨不眨的注视着她,在这样燃着一簇簇烈焰的眸光下,她不禁羞怯的低下了头。 襄郡王定定注视着她,他觉得此时盛装的甄招摇,比以往都要美,即便是今晨去娶亲之时,他已经见过了,现在依旧惊艳。 今晨是娶亲,现在是洞房,人完完全全属于自己了,他一只大手,抬起甄招摇精巧的下巴。 他愣愣的注视着这张,让自己牵肠挂肚朝思暮想,又求而不得的容颜,心中感叹,终于……终于娶到你了!随即他渐渐倾身……再倾身…… 喜娘在一旁小意提示道,“郡王爷该喝合衾酒了!” 声音入耳,襄郡王才醒神儿,拉起甄招摇交叠放在大腿上的手,朝着桌边走去。 二人将合衾酒喝完,喜娘复又道了喜便识趣的退出房门外。 襄郡王的目光落到了甄招摇的腰间,眸光渐渐结上寒霜,英挺的鼻头微蹙,冷冷问道,“为什么没戴玉佩?” 甄招摇毫无顾忌的翻了个白眼,腰间再挂一块儿玉佩更累?看着襄郡王那冰冷的脸,甄招摇气就不打一处来,转过头去,不说话。 襄郡王,迈步过来,捏着她的下颚,迫使她与自己对视,“为什么?” 甄招摇一巴掌拍在他手上,她没好气道,“不喜欢,哪有那么多为什么?” 襄郡王拧着眉头,又问,“不喜欢?我以为是之前的东西你的喜欢!” 良久,见其不说话,襄郡王面色又冷了几分,面色比吃了苍蝇都难看。 喜房中放了好几个炭盆,又穿着厚重的嫁衣,甄招摇竟觉得周身泛着凉意,又闻,“因为是本郡王送的,所以不喜欢?” 他这是吃醋了?吃的什么醋? 甄招摇转过头不搭理他,但在襄郡王看来就是默认了,他拧紧眉头,冷着脸,也不说话,直接将人打横抱起,朝床榻走去。 怔楞片刻之后,甄招摇扯着嘴角结巴道,“你……你要干什么?!” 襄郡王低头看着她,醇厚的男声像是变了个人一般,带着抹不可抗拒,“为夫要让你知道,你是谁的人!” 别人送的簪子她要,自己送的玉佩竟被嫌弃?这怎么能忍? 甄招摇立马蔫菜了,她紧张道,“我知道……我知道……” 说完见襄郡王没又搭理她,复又赶紧讨好道,“我是郡王爷的人……” 襄郡王眸光深邃,深深的望着她,道,“你最会的就是骗人了,知道什么时候该说什么话,连本郡王都分不清楚,你哪句是真哪句是假。” 甄招摇心中腹诽,这还不是被你逼的? 随即,她便被放在大红的喜床上。 襄郡王袖子一挥,噼噼啪啪之后,床上还没有来得及收走的早生贵子应声落了地。 下一刻,襄郡王便自顾自的开始解腰带。 见他注意力不在自己身上了,甄招摇赶紧下床就往外跑,仅仅跑了两步,便被一只大手捞了回来,她心中咯噔一声,颤抖着声音道,“不……不要……” 第244章 敬茶 - 招摇农妃 - 余生锦 话落,甄招摇小意的偷偷瞄了襄郡王一眼,就见他面上陇上了寒霜,她承认嫁与襄郡王是前世最大的心愿,但她不想在这样的情况下将自己再次交给他,他明明只是想占有自己…… “那你要什么??”襄郡王挑眉问道 “我……我什么也不要!”甄招摇紧张回道。 襄郡王没有搭理她,用力一推,她便再次倒在大床之上,下一瞬两只手被束缚住,唇也被另一双唇堵上了。 甄招摇挣扎捶打着襄郡王的肩膀,口中的话语悉数被吞没,只留下呜呜的不甘声音。 她的抵抗并不管什么用,襄郡王被刺激的变本加厉,撕扯着她的嫁衣,撕扯了一会儿,襄郡王有些暴躁,这谁做的衣服,怎么这么难解? 他放开了甄招摇的唇,烦躁的低吼一声,望着身下凌乱的衣衫,满眼的不耐烦,谁能告诉他,怎么穿这么多层?这些绳绳带带又是干什么用的? 甄招摇趁机抽开身子,往后挪着缩在床脚,她拉过被子遮上果露的春光,双眼戒备的看着他,清澈的声音中带着丝战栗,“你别冲动啊,冲动是万恶的根源……冲动是魔鬼……” 她似是想到了什么,襄郡王这么对她,不就是因为那支簪子吗?与林大哥一对的簪子? 那就是一个乌龙,她可以解释的,“你听我解释……” 襄郡王怒火中烧,“我不听,你又想编谎话骗我!” 话罢,他再次朝甄招摇扑来,甄招摇脚抬起,一脚将毫无防备的襄郡王踹地上去了…… “都说了冲动是魔鬼了,我劝过你的……” 院外首页的丫鬟婆子和一众的侍卫,均你看看我,我再看看你,面上爬满红霞,叮叮咚咚的,这圆房……也太激烈了吧? 襄郡王后脑勺着地,磕得眼冒金星,他双拳死死的捏着,咬牙切齿的,这小女人真是太欠收拾了…… 此刻,床榻上的人,又说话了,“你听我说,我跟林大哥……” “住嘴!” “我偏要说!”甄招摇气得要命。 襄郡王也气得七窍生烟,一挺身从地上爬了起来,直接就将甄招摇那脱不下来的嫁衣,从衣领撕成了两半,丢下了床。 崭新的嫁衣撕得彻底,只余一件大红的肚兜,孤单单的挂在胸前。 空气一瞬间的凝滞之后,便闻冷森森的声音响起,“别忘了,你嫁给本郡王的目的。” 这是威胁,赤果果的威胁,又用文昌伯府上下一百多条人命威胁她。 甄招摇如被踩了尾巴的猫一般,青葱般的玉指,指着襄郡王的鼻子,高声吼道,“襄郡王,你这个王八蛋!” 尖利高亢的女子吼叫声,响彻整个公主府,惊得树上积雪纷纷落下。 院中一众人皆不敢吭声,你看看我,我再看看你,均在对方的脸上看出,郡王妃可真是……太不可描述了…… 以前郡王妃还是文昌伯府姑娘之时,也是温婉如水的,怎么月余未见,脾气这么暴躁了呢? 心中这么想的,但一众下人均一副,我们什么都没听见的样子。 甄招摇吼完之后,她又小声补了一句话,“就算要睡也是本姑娘睡你!” 而后,她直接将襄郡王扑倒,跨坐在他身上,将头上的钗环扯下,也顾不得贵不贵重,直接将凤冠丢了出去,凤冠在空中划了一道优美的弧度落了地,乌黑的青丝如瀑布般飘散而下。 少女身子倾下,精致绝美的容颜,转瞬在男子眼中放大,柔软的樱唇覆上襄郡王微冷的唇瓣,肆意的啃噬着,似是在发泻心中的不满。 襄郡王嘴角勾起,一手轻抚她的后背,任她为所欲为,另一只手臂一身,床幔便散落下来。 甄招摇越咬越来劲,柔弱无骨的双手手,胡乱的扯着身下之人的衣服,那生涩的举动,拨弄的襄郡王呼吸都凝结了,全身热血跟着沸腾起来,身上每一个细胞都叫嚣着占有。 他忍不住一翻身,二人的位置便调换了,双层的床幔垂落,遮住了床上二人的动作。 翌日,天才蒙蒙亮,襄郡王便醒了,甄招摇头枕着他的肩膀,手抚上他的胸膛,就差腿没有搭在他身上了。 他嘴角高高弯起,望着身侧熟睡的人,思绪不受控制的飘到了昨夜之事。 她纤纤玉臂抓着自己的脖颈,清澈见底的剪水瞳眸半张不闭,长长的睫羽如小扇子般来回煽动,樱红的唇瓣一张一合,时而急促,时而舒缓的轻吟声在耳边回荡,还有那捶打自己胸口的小拳头,一下一下似是在挠痒痒。 甄招摇醒来之时,已然日上三竿了,微微一动,便觉全身的骨头都散架了,怎么都爬不起来。 她侧目过来,正见襄郡王眸光幽幽的望着她,直到此刻她才意识到,有只大手正握着自己的肩膀。 甄招摇一把划拉开襄郡王的手臂,像是在划拉脏东西,襄郡王也不生气,目光向下看,口中幽幽道,“这么小,以后怕是会饿到我们的孩子。” 甄招摇白了他一眼,冷哼着道,“胸不平,何以平天下?!” “你这歪理讲的极好,天下自由大将去平,你还是长大点吧……” “孩子自由有奶娘去喂,长大了也没用!” 襄郡王倾身上前,温热潮湿的鼻息喷洒在她耳畔,无赖道,“长大可以取悦我……” 甄招摇觉得自己的手又有些痒了,一把推开他道,“你给本姑娘滚远点儿!” 襄郡王没有滚,执起她的手,掌中运力贴合在一起,片刻之后收掌,他的声音温柔的似是能滴下水来,“动动看还痛不痛?!” 话落便闻,“姑娘可醒了?”是锦时的声音。 “一会儿再进来!”甄招摇一开口,才发觉自己的嗓子沙哑的厉害,她捏起粉拳,用力的捶打在襄郡王心口处。 襄郡王握着她的手,拉到嘴边轻啄一下,一股麻酥的电流窜入她的四肢百骸,她诧异一瞬,轻声问道,“你不生气了?” 襄郡王似是想到了什么,脸立刻就冷了下来,一个利落的翻身下床,自顾自的穿上衣服,口中冷冷道,“要入宫给皇祖母敬茶了!” 第245章 找 - 招摇农妃 - 余生锦 甄招摇小声嘀咕,“襄郡王你这个王八蛋,翻脸比翻书还快!” “锦时,进来!” 吱丫的一声门响后,略带沙哑的声音自床榻上传来,“找件衣服。” 话落,锦时没有动,她望着满地的花生桂圆莲子,还有衣服碎片惊呆了。 这是什么情况?新房昨夜遭洗劫了吗? 片刻的怔愣之后,她才小心翼翼的踩着一地的早生贵子进屋。 满地狼藉还没有打扫完,宫中派来的女官便进来了,她瞥了一眼满地的碎衣服,嘴角直抽抽,直奔床榻而去。 女官翻来覆去的找,找了良久,终于在床脚找到了那块儿皱巴巴的元帕,展开一看,她的眉头比手中的元帕皱得更厉害,随即示意小宫女在床榻和被子上仔细的找。 找了良久也没找到,女官的眉头都要拧成麻花了,看这满地昨夜不仅圆房了,而且还战况很激烈,那怎么会找不到落红呢?!难道郡王妃不是…… 女官舌头有些打结,语气颇有些鄙视问道,“郡王妃昨夜可否圆房了?” 甄招摇没有回答,倒是一旁的锦时轻嗯了一声。 女官一脸的疑云,嘴角嗫嚅,还想问些什么,终究没有说出口,只吩咐道,“再找找!都来找!” 甄招摇:“……” 五个宫女围着床边,要不要这么夸张? 锦时心中在打鼓,成亲前两日郡王爷来找过姑娘。 第二日早上连床上的帐幔都被扯坏了,当夜自己眼前一黑什么也不知道了,不知道郡王爷什么时候离开的,不会是那个时候两个人发生了什么事情吧? 想到此处,她不淡定了,也不伺候甄招摇梳妆了,加入到找落红的行列,连女官都泄了气,鄙视的看了一眼甄招摇。 最后,还是在锦时吭哧吭哧的不放弃下,才在床幔上找到了。 至此,众人看甄招摇的眼神都不淡定了,麻烦郡王妃解释解释,落红是怎么弄到床幔上的?床幔可是垂挂着的! 甄招摇满脸的羞红,仔细回想,昨夜襄郡王翻身将她压下之时,腿上好像裹了些什么,不会是那时候将帷幔裹到身下的吧?! 女官是太后贴身之人,活了三十多岁了,听说过落红在被子上,也听说过在床单上,这在床幔上的可能是京都的头一份儿。 送走了宫中女官,王府的女官便进来了。 甄招摇刚刚梳好妆起身,锦时还在帮着她整理衣领,便有女官引着一个仆妇打扮模样之人,进了屋儿。 女官优雅又板正的声音传来,“姜妈妈,这位是便是郡王妃,郡王爷吩咐了,日后便由你贴身伺候郡王妃,前些日子教你的规矩可莫要忘了。” 女官说这话之时颇有些盛气凌人,一个乡下来的婆子,唯唯诺诺一点儿规矩都不懂,郡王爷只因她在庄子上伺候过郡王妃,便要她尽心的教。 好在这姜氏不算笨,虽然人是个拿不起个儿的,但一番调教之下,姿态也端正,礼数也周全了。 姜妈妈规规矩矩的跪地行了大礼,“给郡王妃请安。” 甄招摇一时还未能完全进入郡王妃这个角色,听到女官之言仿佛是个事外人,但听了姜妈妈请安的声音,身子却猛地一僵。 这个声音是……,她娘! 姜妈妈跪在地上,心中直打鼓,许是新进门的郡王妃对她不满意,这才没有让她起身? 听说郡王妃是文昌伯府甄家四女,自幼养在深闺,从未有人见过,也不晓得是个什么性子。 甄招摇一把将还在给她整理衣领的锦时推开,一步步迈向门口儿跪地请安的妇人。 是她娘!真的是她娘!饶是低着头,跪在地上,整个人气质也变了,但她还是能一眼认出来。 锦时在身后拉了拉她,小声道,“姑娘……” 这是在公主府,姑娘是新妇,可不能胡来! “起来吧!”甄招摇顿住脚步,深吸一口气,将眸中打转的泪水憋了回去。 姜氏恭恭敬敬的起身,微微抬了些头,看了一眼这位新入门的郡王妃。 只是这么一眼,她便小腿一软,后退了两步。 瑶儿?怎么会是瑶儿? 不!眼前之人虽与瑶儿极像但不是瑶儿,是文昌伯府的姑娘,可瑶儿明明说过,文昌伯府没有与她年纪相仿的姑娘! 是了,女官也说过,这位甄四姑娘自幼养在深闺,从未见过外人,瑶儿定是不晓得的。 姜氏陷入自己的思绪中,不知不觉间眸中的泪水簌簌而落。 女官之所以这么说,是让她不要说漏嘴,甄招摇曾经养在庄子上,毕竟是嫁入皇家,不容身世有瑕。 女官鄙视的看了她一眼,不就是伺候过郡王妃吗?若真的亲近,早在郡王妃回京之时便带回来了,此刻这泪珠子掉给谁看呢? “姜氏!”女官轻斥,这不明显失了分寸吗? 甄招摇深吸一口气,尽量平和声音道,“都下去!” “郡王妃,该入宫给太后敬茶了。”女官温声音提醒道。 “我知道,不会耽误太久。”甄招摇声音中带着不可抗拒。 很快屋子中只剩姜氏与她二人,甄招摇的眼泪才扑簌簌的往下落。 她低低的唤道,“娘~” 姜氏身子一震,惊诧的瞪大眼睛,良久才缓过神儿来问道,“你……你怎么知道我是你娘?” 甄招摇被问的一愣,她与娘一起生活了十四年,她怎么会不晓得呢? “娘?您说什么?” 姜氏神色复杂,片刻之后,露出轻快的笑容道,“是了,定是伯爷告诉你的,我才是你的亲娘。” 甄招摇惊得猛地后退一步,她娘这是在说什么? 她还在怔楞中,姜氏便拉着她的手道,“在外人面前你可不能这么叫,娘这辈子能再见你一面就满足了,现在还能陪在你身侧,更是莫大的恩赐!” 甄招摇被她说的一愣一愣的,她娘莫不是失忆了?还是记忆混乱了? 姜氏更是欣慰,都说高门大院的闺秀都心比天高,难得女儿做了这么多年的大家闺秀还能认她这个亲娘! 第246章 一样 - 招摇农妃 - 余生锦 甄招摇被说的一愣一愣的,女官在外面提醒道,“郡王妃该走了!” 甄招摇忙松了姜氏的手道,“回来再说吧。” 姜氏还陷在见到女儿的喜悦之中,甄招摇一出屋儿便吩咐人请忠叔过来给姜氏看看,人看着好端端的,气色也好,怎么净说胡话? 女官心中有些打鼓,不会是适才姜氏急于套近乎,说了什么郡王妃不爱听的吧?“ 第一天便惹恼了郡王妃,这可不行,人是她亲自教的,怎么可以犯这种错误呢? 一会儿郡王妃走了,她得好好叮嘱。 太后比之从前严厉了不少,倒也可以理解,毕竟甄招摇已然做了她的外孙媳妇,自然是要好好教导的。 甄招摇行了礼,闲话家常一会儿,太医便到了,仔细给甄招摇把了脉开了一大堆的补药。 甄招摇心有些累,这才刚成亲,而且她还有一个月才满十五岁呢,就这么急着抱曾外孙? 她一心无奈,连带着去承乾宫给皇上请安的步伐都没力气了,唯恐陛下也一样的急。 好在陛下喝了茶,赏赐了之后,只是叮嘱一番便让他们走了。 甄招摇走在宫道上,心中却直打鼓,适才承乾宫中那位大人看她的眼神怎么那么奇怪? 她边走边嘀咕着,兀的襄郡王的声音自头顶传来,“你在想什么?” “额……”甄招摇回神道,“适才那位大人是谁?” “是南境煊亲王府上的大老爷。”襄郡王平静回道,一双眸子却紧锁甄招摇的眉眼。 良久见其毫无反应,他才再次开口道,“是不是看着长得有些面善?” “嗯!好像是在哪里见过……” 但是前世她根本就没见过这位煊亲王府的大老爷,一是王府远在南境,二是这位大老爷并不是个长命的,前世她还未出嫁,他便过世了。 那又为何会觉眼熟呢? 甄招摇正在思量,襄郡王却叹息一声,心道傻丫头,你不觉得自己的眉眼跟他有几分相似吗? 出了宫,又去了宁国公府给老国公和国公夫人敬了茶,老国公与国公夫人也是和善,送了见面礼便让人回来了。 待到甄招摇回到公主府之时,正见姜氏大冷的天儿在院中跪着呢。 锦时小声嘀咕着,“姑娘,那不是姜妈妈吗?怎么在廊下跪着?” 甄招摇这才看见廊下的姜氏,小跑着过去忙将人扶了起来。 姜氏低着头,认错道,“今晨是奴婢不知轻重,将郡王妃误人成旧相识了,这才失了分寸。” 甄招摇一脑门子问号,谁能告诉她这是怎么回事? 王女官走了过来,劝说道,“郡王妃莫要计较了,姜氏已经跪了足足一个时辰了!” “一个时辰?”甄招摇声音陡然拔高两分,吓得王女官一激灵,忙道,“那再多跪一会儿?” “我看是你该跪,给我去院子外面跪着!”说话的是襄郡王,没等甄招摇说话,便处置了王女官。 姜氏是姜瑶的亲娘,王女官竟敢让她贵一个时辰! 王女官也是天降横祸,她根本就不知道其中缘由,还寻思着为姜氏说说情,没成想倒霉的是自己。 她蹑手蹑脚的往外走,往日的气势也少了些许。 “等等!”甄招摇自身后喊住了她,正当她以为新进门的郡王妃定是要替她说好话,博取全府的好感的。 谁成想,甄招摇只是淡淡问道,“让你去请忠叔给姜妈妈看看,可去了?” “没……没有……” 郡王妃一走,她便让姜氏跪着了,只觉是姜氏惹恼了郡王妃,哪里想过是真的让她去请大夫? “嗯!没有我的话儿不许起来!”甄招摇清澈的眸底闪着冷光,她就是要全府之人都晓得,她护着姜氏,谁也别想找姜氏的难堪! 王女官嗓子噎了噎,识趣的出去了。 甄招摇则是拉着姜氏进了屋,才道,“娘!我是郡王妃,这府中没人能罚您,也没人敢罚您,您怎么就这么听话,这大冷的天儿在外面跪了两个时辰,都冻透了!” 姜氏偷偷抬眼看了眼甄招摇,才小声道,“郡王妃长得有些像我的故人,这才认错了!” 襄郡王站在一旁直扶额,自己的亲生女儿,她都认不出来吗?还有些像? “娘!”甄招摇有些无奈道,“我就是瑶儿啊!” “瑶儿?哪个瑶儿?”姜氏狐疑问道,这话她有些听不懂了,是姜瑶还是甄招摇? 襄郡王听了这话眸中满是震惊,按理说,姜氏不应该问出这种话的,长的一样,名字一样,又先入为主的认为面前之人就是她女儿,怎么会问哪个瑶儿?难道有两个瑶儿? “娘~~,自然是姜瑶啊,我是姜瑶!”甄招摇急了。 “姜瑶?”姜氏猛地后退一步,复又呢喃道,“你怎么可能是姜瑶,你不是甄招摇吗?” 甄招摇?襄郡王眸光深邃两分。 甄招摇却犹自道,“我就是姜瑶啊,甄招摇死了我才顶替了她!” “死了?怎么会死呢?”姜氏声音陡然拔高,吓得甄招摇后退两步。 襄郡王将人拉入怀中,有一个想法在脑海中徘徊,从见甄招摇那一刻开始,他便觉得甄招摇与姜瑶长得一模一样不是巧合,眼下更是怀疑,这问题就出在姜氏身上。 姜瑶却没有丝毫怀疑,毕竟前世她便与甄招摇长的一模一样,今生亦是如此,早已先入为主。 “姜妈妈好像认识甄招摇?”襄郡王一双眸子死死盯着姜氏。 姜氏眸中一丝慌乱闪过,“不!不!我不认识!” 姜瑶被这么一提醒,猛然想起在莲花村之时,姜氏看她的眼神,总像是在看另一个人,尤其是她写字画画之时,那时她以为是透过她看她的父亲,现在想想或许是透过她看甄招摇! “娘,你认识甄招摇是不是?你知道甄招摇是谁是不是?”姜瑶抓着姜氏的手问道。 “没有!不认识,我一个山野妇人,怎么会认识京中的大家闺秀呢?”姜氏慌乱的搪塞着。 “是吗?甄招摇长的与我一模一样啊~” 第247章 孪生 - 招摇农妃 - 余生锦 “她是我的孪生姐妹是不是?您当初不只生了我一个是不是?”姜瑶咄咄相逼,姜氏连连后退,不敢抬头看她的眼睛。 她上前几步道,“在莲花村之时,你曾经问过我,文昌伯府有没有与我年纪相仿的姑娘,那个时候我就觉得不对,只是没想到,甄招摇会是我的孪生姐妹!” 是了,她当时说没有,是因为前世甄招摇早死,她根本没想到姜氏说的是甄招摇。 “我……我……”姜氏迟疑着说不出话来。 良久才道,“是!她是你的孪生妹妹,当年你们出生之时,她身子极弱,娘怕养不活,便将她交给你爹带回了文昌伯府。” 听了这个答案,襄郡王与甄招摇齐齐皱眉,那甄招摇是怎么成大夫人的女儿的? 不过片刻,姜瑶便想通了,她道,“甄招摇的生日是三月,而我的生日在四月,若是我想的不错,定是真正的甄招摇早夭,父亲才会用我的孪生妹妹冒充,可惜她还是过世了。” “她是怎么死的?瑶儿!你妹妹是怎么死的?”姜氏扑了过来,声泪俱下。 姜瑶落下一滴泪,缓缓将甄招摇的死因道来。 母女二人抱头痛哭,甄招摇心下有些后悔,若是早知道甄招摇便是她的亲姐妹,她便亲自去照顾,或许还可以保下她的性命。 有亲姐妹多好,甄招珞以为她是她的亲妹妹,乱兵倾轧之下,也要保住她的性命。 有亲姐妹真好! 第二日陛下便赐下了襄郡王府,公主府中本就她们二人,这下又多了处府邸,羡煞众人之时,也让人发愁,原因无他,陛下不仅赐了府邸,还要安排庆贺宴。 这日甄招摇盛装打扮,由着姜氏和锦时一左一右搀扶着出现在宴会上。 宁国公府二太太忙迎了上来道,“你可来了,夫人们都问你呢!” 甄招摇嘴角微微含笑道,“有劳二婶操持了。” 话罢她随着宁国公府二太太去给众位夫人见礼,见礼不假,不是她见,而是众位夫人给她见礼。 她现在是郡王侧妃了,在公主府中,下人们更是直呼郡王妃,哪个不开眼的敢让她见礼。 这种高高在上的滋味,前世委实没享受过,此刻格外的舒坦。 她闲聊了一会儿,便见长宁郡主来了。 她是郡王侧妃,人家是郡主,按理说该她见礼,但是她却坐的稳当。 心中别提多痛快了,嫁给襄郡王她一千个一万个不愿意,但一想长宁郡主会气疯,她的一颗心飘得老高老高的。 长宁郡主别提多生气了,她就起个红疹养了些时日,心心念念的襄郡王就成亲了。 “甄招摇!你这个贱人,你凭什么嫁给表哥?” “凭我陛下的圣旨!”甄招摇不紧不慢道。 “你!什么圣旨,我看就是你用狐媚功夫骗来的!”长宁郡主怒指着她。 她也不恼,端着茶轻啜着道,“贱人?狐媚功夫?陛下的圣旨中可是说我温良恭顺,端庄知礼的,你这么说,岂不是说陛下胡说八道?” “你少拿圣旨压我?我告诉你,我拿过的圣旨比你见过的都多!” “是吗?那你就去宫中要一份赐婚圣旨不就得了,届时你是襄郡王正妃,我是侧妃,名正言顺的磋磨我,如今这般纠缠,你不要脸面,我和襄郡王还要脸面呢!” “甄招摇!谁给你的胆子?” “自然是襄郡王,他是我夫君,他给我撑腰,我便硬气!”甄招摇心中虽未必是这么想的,但口中却气死人不偿命道。 长宁郡主被气得蹊跷生烟,一只手伸进衣袖,抽出一个寒光闪闪的东西,甄招摇还未反应过来,那寒光闪闪的东西便落了下来。 “瑶儿!”姜氏惊呼一声。 甄招摇只觉一股大力将她推倒在地,青石的地面,搓得她手疼。 而后排山倒海而来的恐惧席卷全身,在倚梅园之时便是这般,乱兵长刀砍了过来,甄招珞一把将她推倒在地,而她自己却被乱兵刺中腹部。 “娘!娘!”甄招摇看着缓缓倒下的背影,心中像是被针刺了无数遍。 姜氏的身子被几位夫人扶住,甄招摇爬起来,忙去搀扶。 “来人!来人,将这个疯女人给我抓起来!” 甄招摇疯了一般,朝着长宁郡主吼道。 长宁郡主也是吓傻了,她不想这样的,她只是想吓唬甄招摇,谁成想有人扑上来! “快去请大夫,快去请大夫!”锦时大声叫道。 一瞬间,新开的襄郡王府邸乱成了一团,男宾那边很快也得到了消息。 “公子!郡王妃出事了!”有小厮小跑着跑了过来。 “什么?”襄郡王本是姿态优雅的应付着众位大人的奉承,一听这话,蹭的一下就站了起来,快步朝着女宾那边走了过去。 坐在不远处的中年男子眉头蹙了蹙,郡王妃?就是他在御书房见的那个女子?眉眼与那人颇有几分神似。 他不受控制的起身,跟着襄郡王的脚步,快速朝着女宾那边而去。 甄招摇扶着姜氏坐在椅子上,小厮去找担架了。 本就是新立府,只备了必要的物件儿,根本没有担架。 待到襄郡王赶到之时,甄招摇正抱着姜氏哭的跟一个泪人儿一般。 “娘子!”襄郡王快步走了过去。 甄招摇如抓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一般,哭着道,“你救救她,救救她……” “别怕!别怕……”说着襄郡王将人从甄招摇怀中接了过来,此时身后之人刚好赶到。 姜氏那张脸,便如风吹开迷雾的灯塔般袒露在来人面前。 “这是……”那人楞在当场,指着姜氏迟疑问道。 “是公主府之人!”襄郡王简略的答了,便抱着人离开。 甄招摇小跑着跟在一旁,望着二人离去的背影,那人加快了脚步跟上。 他不会看错的,是那张脸,就是那张脸!只是当年的那张脸青涩了不少,而这张脸,经过了岁月的涤荡。 宁国公府忙招呼着人换地方,众位夫人心知肚明,姜氏不是普通的仆妇,不然甄招摇也不会这般着急。 第248章 郡主 - 招摇农妃 - 余生锦 那人跟着过去,就等在屋外,直到襄郡王出来了,才拉着他的手臂问道,“适才受伤之人是谁?我看着与郡王妃有几分相似。” 襄郡王深深的看了他一眼,看懂了他眸中的焦急,不答反问道,“大老爷是不是看着那人眼熟,才有此问?” 煊亲王府大老爷犹豫良久才缓缓点头,道,“像一位故人!” 襄郡王默了默,果然他猜得不错,不管是姜瑶还是甄招摇都不是文昌伯的女儿,而是姜氏与这位煊亲王府大老爷之女! “何人?”他明知故问道。 煊亲王府大老爷目光却在门口徘徊问道,“她怎么样了?不会有生命危险吧?” “不会!”襄郡王答得坦诚,他看的清楚,姜氏的伤口不深,甄招摇是关心则乱。 煊亲王府大老爷闻言放下心来,这才将目光投向襄郡王,这一看才发觉,襄郡王那一双深邃的黑眸,正一眨不眨的盯着他,他的小心思瞬间无所遁形。 “咳咳!郡王爷怎么这么看着我?” 襄郡王饶有兴趣道,“晚辈倒是想知道,为何大老爷会对我公主府之人这般关心?” 煊亲王府大老爷默了默,正当襄郡王想问甄招摇是不是他的女儿之时,他才开口道,“实不相瞒,那妇人长得极为像舍妹!” “舍妹?”襄郡王一时有些接受不了。 姜氏一下从外室,变成了舍妹,甄招摇一下从私生女变成了外甥女! 思虑片刻,襄郡王声音有些飘问道,“大老爷说的是凝珠郡主?” 凝珠郡主是大老爷一母同胞的妹妹,极为受老王爷喜爱,在老王爷种马般的人生中,怕是真心疼爱过的也就这么一个女儿了! 只可惜,凝珠郡主在十二岁的时候,便失踪了,煊亲王府几乎找遍了整个大宣,都没找到人! “不……不会这么巧吧?”襄郡王嘴角有些瓢,他一直以为甄招摇是煊亲王府的血脉,没想到还真可能是煊亲王府的血脉,只是跟她想的有出入。 煊亲王府大老爷苦笑一声道,“是啊,不会这么巧的,煊亲王府找了她已经整整二十年了,都没找到,不会这么巧恰好与我遇上。” 大老爷这番话是发紫内心的,但襄郡王却上心了,他一直觉得甄招摇像大老爷,此刻一想姜氏也是像极了大老爷的,据说他们兄妹的眉眼都是随了老王妃的! 凝珠郡主,竟是凝珠郡主! “对了,舍妹右肩上有一块儿胎记,劳烦郡王爷帮忙打听打听。”煊亲王府大老爷说完便转身。 身后少女的声音传来,“什么样的胎记?” 大老爷回头,见问话之人是甄招摇,心情愉悦了两分道,“小姑娘,这可不能告诉你!” 说完他便作势要走,甄招摇忙将人唤住道,“刚好姜妈妈左肩这个位置上有胎记!” “什么?什么胎记?”这次换大老爷目瞪口呆。 “是贝壳形的!”甄招摇开口道。 煊亲王府大老爷脚下一软,后退了一步,他有些怀疑自己听错了,复又问道,“你说什么?” “我说是贝壳形的!”甄招摇斩钉截铁道。 “贝壳!贝壳!”大老爷呢喃着,眸子中隐隐有了泪光。 这模样谁还能看不懂? 半月后好的差不多的姜氏,被送上了去南境的马车。 甄招摇在一侧陪着她,饶是她丝毫不记得童年之事,依旧觉得说她是煊亲王府寻找二十年的郡主是一件天方夜谭之事。 原本煊亲王府大老爷是要过了齐王妃的祭日再离京的,突然寻到了自己的亲妹妹,也顾不得已故的齐王妃了,带着姜氏便离开了。 在姜氏的记忆中,除了来京都找甄招摇这次,最远的就只去过镇子上,姜氏这么一走,甄招摇还真不放心。 煊亲王府老王爷是个种马,多少庶子庶女都不晓得,万一娘亲去了碍了谁的眼可怎么好? 她自然得跟着。 马车一路向南,三月份的天气,京都都已乍暖还寒了,到了渝州地界,已经顶的上京都五月份的天气了。 煊亲王府大老爷拎着两个包裹来敲门。 姜氏都已经睡下了,甄招摇披上外衣,出去开门。 见是煊亲王府大老爷,她一点也不惊讶,看他递上来的包裹却有些惊诧问道,“这是什么?” “是些换洗的衣服,舅舅去镇子上买的,你与你娘先将就着穿。” 大老爷说这话之时,多少有些含糊,甄招摇如今是郡王侧妃了,当是什么好东西都有的,阵子上的东西穿着怕是糙了些,但这是他能买到最好的了。 甄招摇笑得见牙不见眼道,“谢谢舅舅,摇儿与娘亲正缺薄一些的衣服呢,这么晚了还劳烦舅舅,摇儿委实过意不去。” “用的上就好,用的上就好。”大老爷连声笑着道。 他是想加倍疼爱妹妹和外甥女的,当年若不是与他争吵,妹妹也不会负气出门,被人拐走,这件事就像是一块儿巨石一般压在他的心口,这么多年从来没有释怀过。 甄招摇看着他的模样,心中不免惆怅,前世外公外婆明年相继离世,这位舅舅也在次年因为过度思念双亲儿过世,富可敌国的煊亲王府落在了侧妃孙氏所出的二老爷身上。 前世娘亲早殇,她并不知晓,娘亲是煊亲王府的郡主,若是真有这层关系,陛下和太后也不会阻拦她与襄郡王成亲那么多年。 甄招摇母女再回京已是三个月之后的事情了,她娘姜氏是凝珠郡主,甄招摇除了是襄郡王的侧妃,还是煊亲王府老王爷和老王妃的干外孙女儿。 说是干外孙女儿,但实际上是亲外孙女! 刚回到公主府,锦时便张罗了一大桌子的好吃的,往日姜氏是仆妇,如今是郡主了,自然是吃的好,穿的好,煊亲王府在京都给她置办了院落和营生,她日日陪在女儿身边,还能以干娘的身份,日日听着女儿唤一声娘亲,日子别提多美了。 只是这次回京,甄招摇敏锐的察觉到襄郡王似是跟以往不同了。 第249章 真相 - 招摇农妃 - 余生锦 若说哪里不同了,甄招摇还真有些说不上来,似是更深沉了,看着她的目光深情款款中总是夹杂着些许伤感。到了夜间,也不想之前那般缠着她了。 日子一长,不仅甄招摇看出来了,连姜氏都看出来了。 本来甄招摇是不想管的,但是姜氏说与她听了,她就不得不上心了。 许是有心事吧,她这一夜睡得并不踏实,她再次梦到了文昌伯府全家被斩首示众的场景,襄郡王依旧高高的坐在监斩台上,那冷肃的神情仿佛下面跪着的不是甄招摇的家人,而是他的仇人一般。 “斩!”他大喝一声,将令箭狠狠扔在地上,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刽子手的屠刀,将甄家之人的头颅一个个砍下来。 襄郡王的面上看不出同情,隐隐透露出报复的快感,待到文昌伯的头颅落地之时,襄郡王猛地一口鲜血喷出,也跟着倒在了地上。 “啊!”女子惊呼声传遍整个墨竹轩,甄招摇猛地从床上坐了起来,额上大滴大滴的汗水滴落在锦被上,她惊魂未定的大口大口喘着气。 襄郡王坐了起来,声音轻轻的拍着她的后背,口中温柔道,“做噩梦了吗?别怕,有我在!” 甄招摇猛地抬头,一双惊魂未定的眸子撞进襄郡王的黑眸中,她似是在那一双眸子中又看到了适才梦中杀戮的场景。 她惊呼一声,抱着被子缩到了床脚,“不要!不要!你不要过来!” 襄郡王生意依旧柔,却难以掩饰话语中的关切,“娘子,你怎么了?你别怕,有我在!” 最初的惊慌过后,甄招摇大串大串的眼泪往下落,口中无助的呢喃着,“不要……,不要……,不要过来,不要……” 待到她平静了襄郡王才敢伸过手去,轻轻拍着她的后背道,“别怕!” 甄招摇抬头,泪水模糊了她的视线,她声音哽咽又无助道,“为什么?为什么你要杀了文昌伯府满门?文昌伯是我父亲啊……” “我没有……,娘子那是梦,不是真的……” 话到这里,襄郡王声音戛然而止,不可置信的问道,“你说什么?” 甄招摇嘤嘤的哭泣着,好不可怜道,“我梦到文昌伯府满门都被你斩了,后来你也死在了刑场上。” 襄郡王的黑眸随着她的话语睁大再睁大,到最后不可置信的摇了摇头,呢喃道,“你怎么会梦见?那么不如意的前世你不该梦见的。” “嗯?”这次是换甄招摇震惊了。 “前世?”她声音陡然拔高,前世文昌伯府只是被抄家,男丁流放边关,女眷充作官奴,没有满门抄斩啊! 这么一想,她双眸猛然睁大,难道是在她死后,文昌伯府才被满门抄斩的? 想到这里,她猛然望向襄郡王,话未张口问,襄郡王便点头道,“是!” “为什么?你为什么要杀我爹?”甄招摇气愤喊道。 襄郡王犹豫良久,才在甄招摇的注视下,缓缓吐出几个字,“他不是你爹!” 自从知晓,姜氏是煊亲王府的郡主之后,连他自己也以为文昌伯便是甄招摇的亲爹,只是甄招摇与姜氏去南境那几个月,他断断续续的想起了前尘之事。 他可以确定文昌伯不是甄招摇的亲爹! “怎么会?我娘都承认了,说他是我爹!”甄招摇一脸的不可置信。 活过了前世,重生了今生,她从未怀疑过文昌伯不是她的亲爹。 襄郡王翻身下床,掌了灯,自抽屉中拿出一张纸递了过去。 甄招摇展开画纸,上面是两块儿玉佩,一块儿刻着龙,一块儿刻着凤,刻着龙的那一块儿是甄招摇在莲花村之时,在旧屋捡到的,刻着凤的那块儿在姜氏那里,前世她便是拿着那块儿玉佩,认了文昌伯这个父亲,而图纸上的这块儿,正好是刻着凤的这块儿。 “你给我看这个是什么意思?”甄招摇不解。 “这块儿玉佩便是你亲爹留给你娘的。”襄郡王解释道。 “我知道啊,这块儿玉佩便是文昌伯的。” “那不是文昌伯的,自古龙凤只有皇家可用,文昌伯怎么会有!” “不是?”前世甄招摇也不是没怀疑过这点,但她确信文昌伯就是她亲爹。 她道,“我记得我娘那里除了这块儿玉佩,还有一封我爹的亲笔信,信中说,让我娘带着我,去京都找他,但是多年来我娘始终没有带着我去。” “娘子,你听我说!”襄郡王握着她的肩膀,神情格外的郑重。 甄招摇不由得点头道,“好!” 襄郡王这才将前世她死后之事娓娓道来。 “前世,我一心等着天明迎娶你过门,谁成想,等来的却是你服毒自尽的噩耗。” 甄招摇皱了皱眉,前世明明是襄郡王与甄招珞有一腿,甄招珞为了顶替她出嫁才害了她的性命,怎么说成了是她服毒自尽? 见其嘴角嗫嚅,襄郡王微微抬手道,“我知道你想说,你不是服毒。” “那时我也相信你是服毒,毕竟文昌伯和文昌伯夫人那般疼爱你,没有人能在他们眼皮子底下杀了你,可是我却没寻到锦时和晴儿,待到暗卫想找到了她们的尸首,我才确定你是被人害了的!” 说到这里,甄招摇微微垂了眸子,她一直担心前世她死后,跟着她多年的丫头没有好下场,没成想还真没有好下场。 甄招珞母女两个,竟连她的丫头都不刚过,真是可恶! “我没有声张,顺藤摸瓜查到了甄招珞,而后是文昌伯夫妇。”说完他看了一眼甄招摇,见其没有反应,便知没有听进自己说的话。 他再次强调道,“杀你,甄招珞只是一把刀,真正要置你于死地的是文昌伯!” 这次甄招摇听得明明白白,反驳道,“怎么可能是我爹?” “你爹自然不可能,但他不是你爹,你想想有哪个男人能接受自己头上有一顶绿油油的帽子,还替别人照顾女儿?” “你胡说!我娘不是那样的人!”甄招摇反驳道。 第250章 大结局 - 招摇农妃 - 余生锦 “我知道!”襄郡王忙解释道,“事实上你娘从未与文昌伯有染,与他有染的是你舅母,你表姐姜玥才是文昌伯的女儿,只是当时你舅母是出嫁的妇人,文昌伯受了迷药意识不清醒,这才将后来寻人的你娘错认了。”“不可能的,就算是错认,我娘也会解释清楚的。”甄招摇还是不能接受这样的事实。 “是!你娘解释了,但你爹没信,那时候恰逢老伯爷过世,文昌伯匆匆回京奔丧,待到再去接你娘之时,你与你妹妹已经出生了。” “许是因着你妹妹身子弱,不好养活,你娘才将错就错让文昌伯带走了你妹妹。” “是这样?”甄招摇总觉得哪里不对劲,“那信呢?信又怎么解释?” “那封信是后来文昌伯派人送过去的,他还是想接你们娘两去京中,但被你娘拒绝了,这是后来我从文昌伯口中得知的。”襄郡王说着有些惆怅。 “可是我娘那时候早就过世了,就算我不是文昌伯的女儿,他又怎么知晓?”甄招摇终于想到了问题的关键。 就算她不是文昌伯的女儿,知情人都死了,也只能将错就错了,除非…… 除非她亲得出现了! 襄郡王轻轻的摸了摸甄招摇的脸,而后理了理她额前的碎发,将人揽入怀中问道,“你可还记得,五年后的冬日,京都来了南离的使臣?” “那使臣是我爹?”甄招摇迫不及待的问道。 “不是!”襄郡王解释道,“我说过能佩戴龙凤玉佩的莫非皇族,你爹是南离的皇子!” “南离的皇子?”甄招摇猛地睁大双眸,那不就是襄郡王的杀父仇人吗? 感受到怀中人僵硬的身子,襄郡王轻轻拍了几下安抚道,“正是当年杀了我父亲的那个!” 甄招摇知道,先宁国公世子与那位皇子是同归于尽的,主谋虽死,但余孽尚存,这些年襄郡王一直勤练武功,便是想有朝一日为父报仇,将害死他父亲的那些人赶尽杀绝! 甄招摇的头从他肩上离开,诧异问道,“那你还……” “我还娶你?我还爱你?”襄郡王替她问出口。 “那是上一辈人的事,与你我无关,况且我等了你八世,如今已是第九世,为了与你重逢我牺牲了那么多,不想再错过你了。” “牺牲?”甄招摇诧异问道,“哪里有牺牲?” 襄郡王眸光深邃,他不会告诉她,前世她死后,他抱着她的尸身去了护国寺。 请方丈大师做法,给二人种下同心环,同心环本是两心相扣,需要在活体上种下,可是那时甄招摇已经死了,根本就种不了。 襄郡王便以自身的心头血做引,种下了同心环,同心环便是同生同死,自种下之时,他便已是个死人。 他握着甄招摇的手,脑海中播放的却是前几世的记忆,原来他们已经有八辈子的重逢了,八辈子相遇相知却不能相许,他还真是不甘心呢! 今生他重生在五岁,那时意识模糊,并不记得前世的记忆,但始终知晓他这辈子就为了一个人而活,或早或晚,那个人会出现在他的生命中的。 身体中种下的同心环,时时刻刻受对方牵制,只要她一受伤,自己便会吐血晕倒,想想还真不公平呢! 但这种负担中,还隐隐存了些许甜蜜。 上一世他是郡王,她是贵女,他用心头血换她重生! 第七世他是皇子,她是民女,他用帝王运换她重生! 第六世,他是顶级仙家,她是佛殿前一滴露珠,他用毕生修为换她重生! 第五世,他是江湖侠客,她是高门贵女,他流尽最后一滴血护她无虞! 第四世,她是公主,他是和尚,她终身未嫁,他亦是终身在宫中安华殿诵经! 第三世,她是女皇,他却是男宠,想见相爱却不能光明正大! 第二世,他是皇上,她是和亲公主,这是他们身份地位最接近的一世,然而她所嫁之人却非他! 第一世,他是她眼下的朱砂痣,长在她脸上,却日日被嫌弃,动不动还用眼泪冲它。 想到这里,襄郡王抬手默了默甄招摇眼下的泪痣,泪痣在暖橘色烛光的照耀下,泛着妖冶的幽光。 这颗痣是前世他的心头血滴落的位置,辗转九世,这颗痣再次出现了。 “你在想什么?这么说是你为我报了仇?”甄招摇抬头问道。 “嗯!”襄郡王淡淡点了点头,他不想报这个仇,他宁愿甄招摇好好活着。 甄招摇默了默道,“那为何后来你也死在了刑场上?” 因为我种下的同心环啊,傻丫头,种下同心环的二人,其中一人若是死了,另外一人必死,只是他不想告诉她,而是道,“许是气急攻心,又许是终于为你抱了仇乐极生悲的吧。” “切~~”甄招摇嗤之以鼻,还以为是为她伤心过度呢,害得她白感动一场。 但是她还是难以接受,一向疼爱她的父亲是前世杀害她的真凶,还让甄招珞动手,那可是他疼爱的女儿啊! “甄招珞不像是会不分青红皂白就杀人之人,就算是有父亲之命,她也不会下手那么狠。”前世濒临死亡之时,她能清晰的感受到甄招珞心中滔天的恨意。 “她……爱上林子琛了……”襄郡王迟疑道。 “林子琛死后,她便心中不快,彼时你是她亲妹妹,她便没有发作,待到知晓你是个冒牌货之时,她便丝毫不顾及往日情分,将林子琛之死全部算到了你头上!” 原来是这样,甄招摇默了默,林大哥的死是她心中的一根刺,好在今生那根刺被成功的拔出了。 见其面色忧郁,襄郡王见其揽入怀中,语气中带了些许撒娇的意味,又道,“娘子,我想要个孩子,属于我们两个的孩子!” 月挂中空,一室寂静,月光如调皮的孩童般,一蹦一跳的爬上床幔,似是欲偷窥屋内的旖旎,但终究只窥得相拥而眠的二人。 转眼便是一年,这一年让人的等的委实有些久了,到了第二年春日,才传出甄招摇有孕的消息。 喜讯传出的那一日,陛下便命人拟了圣旨,送到了郡王府,封甄招摇为襄郡王正妃。 那迫不及待的模样,似是早有此想法了! 起源大陆的时间流速很慢,空间也很稳定。罗峰追杀血云神君之时,燃烧神力施展刀法撕裂空间,那还只是空间最浅层。 混沌层,位于空间极深的一层。 想要靠自己遁入混沌层,大多混沌主宰都做不到。 最简单的方式,就是通过'混沌之墟'逆流而上,便可直达混沌层。 轰隆隆~~~ 无穷无尽混沌之力,一眼看不到尽头。 罗峰从虚空窟窿逆流而上时,初时,周围还很狭窄,可越是逆流飞行,越是宽 敞,直至彻底无边无际!罗峰也明白:这应该就是混沌层了。 如此浓郁的混沌之力,蔓延处处。罗峰环顾左右,只觉得混沌层仿佛是无边海洋,混沌之力则是海水!自己就是初入大海探索的打渔人。 虚衍母树树叶的确神奇。罗峰看了眼怀里携带的那一片树叶,对叶时刻散发着无形能力虚空波动,波动自然覆盖了罗峰。 这范围之内,混沌层丝毫不排斥罗峰。 这树叶随身携带,一纪左右时间便会彻底枯萎,时间够长了。罗峰还是很满足的,他仿佛好奇宝宝般,仔细观察着混沌层。 只见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荡漾,混沌层各处更有一段段混沌法则实质化显现,令混沌层越加绚烂。 这些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都不尽相同。罗峰看着,耀眼璀璨散发金光的混沌法则,犹如冰霜般的青白色混沌法则,甚至如银白色的混沌法则......混沌法则显现稍有变化,外在模样便有区别。 混沌,具有无限可能。 稍有转化可能呈现'混沌之金'、'混沌之火'、'混沌之雷霆'等各种表象。 一旦掌握混沌法则,是可以向任何一条本源大道前进的。 本质唯一,表象各异。罗峰想道,无数修行者,不管是修炼什么体系,悟出什么招数,最终都是通往混沌法则。 罗峰在周围缓慢飞行,观看周边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实质化,细细参悟领会。 不同的显化,带给罗峰不一样的领悟。 就在罗峰细心领悟之时,忽然-- 一道火红流光从混沌气流中突然浮现,瞬间直奔罗峰。 嗯?罗峰一惊,瞬间燃烧神力,伸手一抓,已然抓住了那一道火红流光。 这火红流光在罗峰掌心扭曲挣扎着。 然而罗峰燃烧神力下,完美神体爆发的力道足以超越那些新晋的血脉修行体系的混沌境。当然那些混沌境若是修炼漫长岁月,各方面提升后,威势便不是罗峰所能比了。 此刻,仅仅抓个小家伙,罗峰还是很轻松的。 这是?罗峰观看着掌心,手中抓住的是一只火红虫子,表面甲壳如火红琉璃,看似非常小可挣扎力道却很强,足以媲美血蟒会的来魔副会长。 是混沌层生物?罗峰了解的情报中早就知道这一点,混沌层药盒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自然也孕育出一些特殊生物。 这些生物智慧极低,纯粹凭本能行动,都无法进行交流。 师父在情报中记载,混沌层的生物,以混沌之力为食,纯粹依靠本能行动。它 们的身体,便蕴含或多或少的混沌法则。因为智慧太低,它们的的实力普遍在永恒境层次。能达到'混沌境'的无比罕见,都是身体结构非常特殊的,早就被起源大陆一些大势力给活捉了。罗峰看着掌心的这个火红色虫子,听说它一旦没法吞噬混沌之力,便会饿死,乃至身体彻底溃散回归天地。 饿死? 起源大陆即便是再弱小的修行者,都可以吞吸天地能量,都不可可能饿死。 但这些实力在'永恒境到混沌境'的混沌层生物,却必须以混沌之力为食,没吃 的,就会饿死,身体溃散回归天地。 整个混沌层根本找不到'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因为太珍贵,早被活捉 了。罗峰看着周围。 对他而言,混沌层很神奇。 可对于起源大陆最顶尖的一些存在们,扫一遍混沌层怕是轻轻松松的事,所以他们才会放任后辈弟子们来此修行,不担心遇到危险。 能够来混沌层的永恒真神,都是大势力培养的精英,各方面积累都很深厚,悟出几招混沌境招数都是最基本情况,实力普遍要达到雍将军、血云层次。 对他们而言,'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被抓走后,剩下的即便比他们强些,可光凭本能行动的混沌层生物,也威胁不到他们安危。 啪。这個一直在掌心挣扎的虫子,罗峰略微一用力,便捏碎了它的身体。 身体碎裂成数十份,每一份依旧在挣扎要融合为一体。 生命力真顽强。罗峰观察着,神力渗透着破碎的部分,也能察觉到混沌法则的痕迹。 在混沌层内,混沌法则随时随地都可能实质化显现,每次显现名有不同。或许某一刻,便形成了一个小生物。这些混沌层生物,算是固态的混沌法则显化。罗峰想道。 扈阳城,城主府。 五大家族诸多永恒真神们汇聚,一同恭送王女'虞水天裕'。 殿下,罗河沿着混沌之墟,去了混沌层,还没回来。扈阳城主低声说道。 之前虞水天裕说第二天白天就出发离开,其实就是给罗峰机会!在她出发前,罗峰都可以找王女殿下。 可一旦她回到王都,禀报了父王!罗峰想要再吃回头草,想要再拜师就晚了!毕 竟虞国国主何等身份?给一次机会被拒绝了,岂会再给第二次机会? 虞水天裕轻轻摇头:看来,他是真的无心拜师了。他有如此实力,想必早有厉 害传承,可能就是某方大势力培养的弟子。 扈阳城主点头赞同。 在起源大陆上,拜多个师父是很正常的。弱小时可能拜永恒真神为师,强大后,拜混沌境乃至神王为师!这都是非常正常的。 罗峰不拜虞国国主为师,自然令他们有诸多猜测。 走了,你们不必再送。虞水天裕一挥手,一艘庞大舟船出现在高空,她当即率领着一众手下飞向那舟船。这些手下当中也包括黑屠夫以及弟子们。 黑屠夫这次一共带了九名弟子以及一些家眷仆从,毕竟将来跟随王女殿下,不可能每一餐都自己亲自做。一些普通客人,让弟子们做菜即可。 九名弟子,都是黑屠夫信任喜欢的,其中就包括索眦。 没想到,我要去王都了。索眦直到此刻都心潮起伏难以平静,之前夜里师父突然归来,立即召集了最看重的九大弟子问他们是否愿意一同去王都,还说是跟随王女殿下。 九大弟子都有些发蒙,但毫不犹豫,都选择愿意。 去王都!跟随王女殿下?他们岂会愿意错过? 索眦兄弟。 在远处来送行的,也有索云。 自从黑屠夫成为永恒真神,索云对待索眦便热情许多,此刻更是满含热泪送别兄弟。 索眦飞向飞舟,也看到下方送行的索云,微微点头。 不管彼此有什么隔阂,终究是部落中一起长大的兄弟,今后要彻底分别,怕是今生都很难相见。 索眦,我们要去王都了。 真没想到,我一个扈阳城底层的真神,跟随师父学厨艺后,先成成虚空真神,如今更是去王都。黑屠夫的其他弟子们也都激动无比。 这些弟子们有两位带了家眷,王女殿下已赐予黑屠夫一座洞府,住一些家眷仆从是很轻松的。 呼。 伴随着庞大飞舟穿梭时空,彻底消失在扈阳城上空,送别的群体才开始散去。 送行的索云默默看着这幕。 我想尽办法,甚至不惜性命抓住一切机会,依旧只是扈阳城一方黑暗势力'千山楼'的中层。而索眦只是一直跟着黑屠夫学厨艺一道,他就这么去王都了,还能跟随王女殿下。索云怎么都想不通彼此命运,差距为何会如此大? 真的,就是命吗? 混沌层内。 一天天过去,罗峰一心参悟着种种混沌法则显化,也碰到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的袭击,这些混沌层生物虽仅存本能,可个个攻击性十足。 罗峰也抓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甚至分裂它们的身体仔细查看看,只是放手后,这些生物身体融合后便会吓得逃之夭夭。显然它们的本能,也知道惧怕。 这一天,罗峰一如既往细心观看混沌法则显化,参悟琢磨。 忽然- 一道银光从混沌气流中浮现,一闪犹如银色刀光掠过罗峰。 罗峰一如既往燃烧神力,伸手一抓!他看似简单一伸手,却也蕴含玄妙意境,那 蠢笨的一道银光根本躲避不了,被罗峰直接抓住。 嗯?罗峰只感觉右手掌心一疼,这一道银光已然窜出掌心到了远处停下。 罗峰惊讶看着掌心,自己的掌心竟然出现了一道血淋淋伤口,皮肤层肌肉层都被切开部分,鲜血淋漓。 竟然能伤我?这实力不亚于血云了吧。罗峰有些咋舌。(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