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失的小村庄1 - 探墓丽人之青铜铠甲 - 慕夏衣 到了年底,外出打工的人们陆续回了家,沉寂了一整年的晓岩村终于变得热闹喧哗了起来。 在村头公路旁玩耍的孩子们远远地看到一个穿迷彩服,背上背着个牛仔大包的男人朝着晓岩村走了过来。 男人很快就走到了村口。 孩子们好奇地打量着这个看上去和晓岩村出去打工的其他男人并没有什么不同的人。 可是,晓岩村并不大,统共只有百把户人家,所以乡邻之间就没有不认识的。孩子们看看男人,然后又相互交换了一个眼色,终于有个胆子大的孩子开口问道,“……哎,你也是我们村儿的吗?” 男人停下了脚步,朝孩子们点了点头。 “你是谁家的啊?我怎么没见过你?”那孩子问道。 男人盯着孩子看了了一会儿,说,“我离开好多年了……你爹是狗蛋吧?你好像叫做……石娃子?当年我走的时候,你才三岁多还不记事呢!我是二贵,家住村东头……” “二贵?”调皮孩子愣了一下,恍然大悟,“噢噢噢!我知道我知道……你是芳婶的男人,小锋的爹!” 旁边的小孩子们听石娃子一语就道破了男人的身份,不由得欢叫了起来,“噢噢噢!小锋的爹,回来喽!小锋的爹,回来喽!小锋的爹,回来喽!” 腿快的孩子们已经朝着村东头的崔家跑了过去。 男人笑了笑,背着牛仔包继续往村里走。 石娃子看着男人的背影,总觉得有点怪怪的。 ** 芳婶正在自家院子里洗衣裳,外头突然响起了小孩子们的欢笑声,“芳婶芳婶给糖吃!你男人回来了……噢噢噢!小锋的爹,回来喽!小锋的爹,回来喽!小锋的爹回来啦!小锋小锋快出来!快出来!” 芳婶一愣。 晓岩村土壤贫瘠,物产不丰,吃水也不方便,所以大多数的村里人都选择外出打工。这一年到头的,其实也只有到了年底,这村子才像个正常的村子,稍微多了点人气。 也不知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养成了这种风气。 一到年底,村里的孩子们就爱守在村口那儿,看看谁家的男人一回来,就立马跑去报信儿,主人家一般都会喜气洋洋地给来报信的孩子抓一把糖。 很多时候,从大城市里赶回来的男人们还会特意抓给他们一把从外头大城市里买回来的糖果给他们……从外头花花世界里带回来的糖果,不但包装精美,就连滋味儿也比村里小卖部里发了霉的糖块儿好吃得多。 可是,这些孩子们到底在说些什么? 小锋的爹回来了? “芳?”陌生的男人声音响了起来。 芳婶原本还以为是孩子们在恶作剧,可当她听到了如同在梦中一般熟悉的声音之后,不由得愣住了。 她木然地站起身,转头看着眼前的男人。 这世间,自公婆走后,就只有一个男人会这样叫她。 那就是她的男人,她孩子的爹。 可她那短命的男人,早就已经失踪了五六年了……当年男人走的时候她还怀着孕,大腹便便;现在呢?男人的孩子小锋都已经满六岁了,可这么多年了,男人却一直没有任何音讯。 芳婶不安地在围裙上擦了擦自己那骨节粗大又粗糙的手。 男人又喊了一声,“芳?” 芳婶终于回过神来,定睛看着他。 眼前的男人,仍是她记忆深处的那副模样,只是两鬓有些花白了,皮肤也更黑了……此刻芳婶也不知道自己心里到底是个什么感觉。 吃惊?喜悦?难过?委屈? 好像统统都有一点儿…… 但最多的,还是她心底的不真实。 ——二贵失踪了这么多年,怎么突然回来了? “芳婶芳婶请吃糖!芳婶芳婶请吃糖!”围在院子门口的孩子们已经不满意地嚷嚷了起来。 芳婶连忙转过头四处张望——她一个妇道人家又干不得重活,没有经济收入,不仅要照顾体弱的孩子,前几年还要侍候重病的公婆……她家根本就是晓岩村最穷最苦的一家,哪有什么糖果请小孩子们吃! 男人放下了背包,从包里拿出了一包花花绿绿的糖果,撕开了包装,直接扔向了院子外头。 “噢!有糖吃哦!小锋的爹回来喽!小锋的爹回来喽!”孩子们高兴地叫嚷着,一窝蜂地去抢糖果吃去了。 男人关上了院子的门。 “芳,小锋呢?”他低声问道。 芳婶的眼泪终于一滴一滴地淌了下来。 他确实就是她的男人,二贵!!! “二贵?二贵!!!二贵……你终于回来了二贵!这么些年,你都去了哪儿?你,你这个没良心的!爹娘走的时候你也不回来看一眼!啊……啊!你这个狼心狗肺的,啊!啊……”芳婶大哭了起来。 男人上前扶住了她。 “芳,是我对不起你……小锋呢?”男人又问了一遍。 芳婶趴在男人怀里大哭了一回,才渐渐收住了哭声,抽抽噎噎地说道,“小锋一向身子弱,前几天他跟着那些熊孩子去天坑边玩……那帮天杀的,哄着小锋下了天坑以后就都跑了!我找了一天一夜,才在天坑边上找到了小锋……” “小锋回来以后,不是睡就是哭……总之醒着的时候就是不停地哭,睡着了倒还安静……”芳婶抹了抹眼泪,领着男人往里屋走去。 昏暗凌乱的里屋里,一个瘦弱的男孩安静地躺在炕上,双目紧闭。 “小锋?小锋……你听到娘说话吗?好孩子,你醒一醒……你爹回来了!你爹……你爹回来了!快睁开眼看看你爹啊……他们不老说你是没爹的孩子吗?小锋?小锋你醒醒啊……”芳婶喊了几声儿子的名字,见怎么喊都喊不醒,不由得有些心慌了起来。 “芳,家里有什么吃的吗?”男人说道,“去给我下碗面……” 芳婶有些犹豫,再看看儿子——虽然睡得人事不省,但好歹还能感觉到孩子的呼吸声音是正常的,有规律的。 “那你在这屋歇歇吧,我去给你下碗面。哦,对了,外边堂屋里的炉子上有热水,你自个儿洗把脸吧……”芳婶交代道。 男人颌首。 芳婶又看了一眼儿子,走出了里间。 她去了厨房,打算给丈夫煮碗面……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除了他鬓边的头发有点儿花白之外,他的样子都没怎么变,也还是以前那副高高壮壮的身板儿。可自己呢?六年前自从他离家之后,养家糊口,一家老小的吃喝拉撒就都落在了她的身上,几年下来,当年苗条健康的自己,身材走样了,皮肤也变得又粗又黄,才二十六七岁的年纪就被孩子们叫成了“婶”字辈的人物。 芳婶又抹了一把眼泪,见锅里的水已经煮开了,就放了一把面条下去,又从灶下摸出了两个鸡蛋,犹豫了一会儿之后,她还是将两个鸡蛋都打进了锅里。 在丈夫离家的这六年里,公婆相继故去,婆婆临死前流着泪给她说,“芳啊,二贵这么多年都没回来,恐怕是死在外头啰……你听妈的话,别再为他守着了,赶紧带着小锋改嫁吧……只有你改了嫁,你们娘儿俩才能有条活路啊!” 想起往事,芳婶忍不住痛哭出声。 她二十出头就嫁给了他,婚后的第二年她有了身孕,男人想挣钱,想送她去县城里的医院生孩子,于是就跟着村里的几个男人出去打工去了。临行前,她各种的不放心各种的阻挠,可他怎么也不听……她没法子,最后只得任由他去了。 结果…… 她生小锋的时候,他没来。 他爹死的时候,他没来。 他娘死的时候,他也没来…… 要说芳婶不怨不恨,那是不可能的。可今儿一看到他的模样,也不知为什么,积压在心里多年的委屈和难受一下子就烟消云散了似的! 唉,也不知他在外头到底有没有赚到钱,若是带了钱回来,得赶紧把小锋送到县城里的医院去看看病才行。要是他没带钱回来……那也没关系,只要他没事就好。 在锅里沸腾翻滚着的面汤扑出了锅沿,发出了“卟哧”的声音。 芳婶抹了把眼泪,将切好的葱花洒进了锅里,又倒了点香油进去,放盐调味,熄了灶里的火,再将锅里的面添进碗里,然后捧着大瓷碗小心翼翼地往外头走。 走到里屋的门口时,她听到了儿子稚嫩的声音。 “……爹,你在听吗?” “嗯,爹在听呢,你说吧!” “……爹,后来小胖就扇了我一耳光,我头晕,就摔地上了,不知是谁踢了我几脚……后来我看到石娃子踹了我一脚,山虎,山虎和肥蛋也各踹了我一脚……我,我就掉下去了,呜呜呜……” 芳婶捧着大瓷碗愣住了,两手也不觉得烫了。 “爹?爹……爹,你去哪儿?”小锋不安地叫了起来。 门帘轻晃,男人从里屋走了出来,接过了芳婶手里的大瓷碗,“芳?芳儿?” 芳婶回过神来,将手里的面碗递给了男人,却冲进屋里朝着儿子大吼道,“是那帮天杀的把你踢下天坑的?那你怎么跟我说,说……是你自个儿掉下去的?” 瘦弱的小锋见了母亲声疾厉色的模样,顿时“哇”的一声大哭了起来。 “我不敢说……我说了你又要去跟人家吵,呜呜呜,然后人家还会骂你命硬,克死了我爹我爷爷我奶奶,现在还想克死我……呜呜呜,他们还会骂我,说我是野种,呜呜呜……” 芳嫂一怔,心脏像突然被人狠狠地一把捏住了似的,疼得她喘不过气来。 消失的小村庄2 - 探墓丽人之青铜铠甲 - 慕夏衣 听了小锋的话,芳婶勃然大怒,作势就要转身出去找那几个熊孩子的麻烦。 男人一手稳稳地端着汤碗,一手拉住了芳婶。 她转过头看向他,他朝她笑笑。 也不知怎么的,在她心头燃烧着的那把火突然就熄灭了。 “小锋,来,快试试你娘给你煮的双蛋面,还放了香油呢……唔,真香,快吃了吧!”男人温和地看向小锋,微笑着说道。 空气中飘来了浓郁的蛋香,还混着芝麻油的香气,小锋不由自主地就舔了舔嘴唇。 男人坐在炕床边沿,笨拙地喂孩子吃面条。 芳婶欲言又止。 ――那是家里最后两个鸡蛋了。 可转念一想,小锋也好几天没有正正经经地吃过一顿饱饭了,再看看孩子那副狼吞虎咽的模样,她又有些心疼。 小锋风卷残云一般吃完了一海碗双卧蛋的面条,芳婶上前接过了碗筷,对男人说道,“……他爹,我再给你煮一碗面吧?” 男人没说话,站起身去外头院子里把自己的牛仔包拿了进来放在炕桌上,然后拉开了拉链,将里头的东西一一拿出来。 “这是给小锋的,玩具,书,书包,衣服……这是给你的,衣服,皮鞋,围巾,这是枕头套,这几包糖果你收着,大过年的家里来了客人也好招呼……” 芳婶和小锋的眼睛紧紧地盯着炕桌上那堆花花绿绿的东西,简直惊喜到不敢相信! 男人看着她们,笑道,“别让小锋吃太多糖,那玩意儿吃多了牙会坏……我去外头集市上称点肉买点儿菜回来,晚上我们好好吃一顿……” 母子俩傻傻地点了点头。 男人出了门。 小锋说道,“娘!你快掐掐我的脸……我爹真回来了?他是真的还是假的?” 芳婶又好笑又好气地伸手拧了儿子的脸蛋一把,嗔骂道,“……小笨蛋,他不是你爹是谁?” 小锋“哇”的一声就哭了起来。 芳婶一愣。 刚才她没用力呀! “呜呜呜……我爹回来了,我爹回来了!以后看谁还敢骂我是个野孩子……呜呜呜,谁再敢骂我,我,我就让我爹活撕了他们!”小锋抽抽噎噎地说道。 芳婶心里顿时一松,“卟哧”一声笑了起来。 她用粗糙的手摩梭着那件红灰格子围巾的纯棉质地,心中也和儿子一样,充满了欣喜。 家中有了男人,至少生计不愁了……而且她以后再出门,也不怕别人指指点点的了。 “叩叩叩。” 有人在外头拍打着院子门。 芳婶和小锋在村子里过得不怎么好,连带着平时也没人愿意和她们来往。 那么,是谁在敲门? 芳婶匆匆将那块围巾对折好,包在自己的头上,将围巾两条的尖尖部分在自己的下巴处打了个漂亮的结儿,然后脚步轻快地走到了院子里,打开了大门。 “哟,他,他芳婶啊,不一样了啊!戴着个红围巾,变,变漂亮啦!” 来人是村里的老鳏夫马老汉。 此刻,马老汉正色迷迷地看着她,不但结结巴巴地赞美着她,甚至还想伸出手,摸一摸芳婶的脸蛋。 一看到马老汉,芳婶就变了脸色。 “呸!快给我滚!”她毫不客气地骂道,“……快滚!能滚多远就滚多远……” 马老汉一愣。 “我男人回来了!你要是不想死,就滚远一点儿!”芳婶骂道。 马老汉又是一愣。 “你,你男人?你……你有男人?”马老头上下打量了她一番,问道,“是,是哪个瞎了眼的,愿意要你啊,还,还肯帮你养那个,那个……那个小病秧子?你,你唬人的吧?” “呸!你才瞎了眼!是小锋的亲爹回来了!”芳婶叫嚷道,“要不你就在这儿呆着,等着瞧他回来收不收拾你……” 马老汉一听,更奇怪了,结结巴巴地说道,“你,你说……你那个,那个死鬼男人回来了?你哄鬼呢吧你,你男人,早死了!” “你们家的人才死了!全死光了!”芳嫂大怒,骂道,“用不着等我家男人回来,现在我就弄死你!你信不信?你信不信?” 说着,芳嫂顺手抄起了方才洗衣用的捣衣棒,不由分说就朝着马老汉打了过去。 马老汉猝不及防的捱了几下子,疼得嗷嗷叫,连忙转身想逃走…… 可这么一转身,他就愣住了。 一个身高大的黑壮男人正站在门口冷冷地看着马老头,他站在门框的阴影里,五官被遮掩的模糊不清,虽然看不清面容,却不由自主地给人一种阴森恐怖的感觉。 马老汉不由自主地就倒抽了一口凉气…… “啊!!!” 他突然发出了一声惨绝人寰的叫声,然后整个人就瘫倒在地上! 芳婶有些不明白。 她惊诧地看着马老汉瘫软在地,然后又像见了鬼似的,一脸的惊恐…… 过了好一会儿,马老汉好不容易才手软脚软地爬了起来,忍不住又朝着男人所在的方向看了一眼,然后又“啊”的惨叫了一声,连滚带爬地逃了。 男人慢吞吞地走进了院子,将手里拎着的酒,肉,菜放在石桌上。 芳嫂呆了半晌,手里的捣衣棒“咣当”一声跌落在地上,然后呜呜地捂着脸哭了起来。 他看着她,她也看着他。 “二贵!你这个死鬼!”芳嫂哭着叫骂了一声,扑进了他的怀里,死命地用拳头捶打着他,继续哭骂道,“……你为什么现在才回来?为什么现在才回来啊?呜呜……我过的是什么日子,你知不知道?你到底知不知道!” 男人笔直地站着,任她打骂,一句话也不说。 院子外头突然响起了喧哗声,似乎有人跑来跑去,还有男人们大声叫嚷的声音,孩童们哭闹的声音,女人们喝斥孩子们的声音。 芳婶自动自觉地停止了哭泣。 “……外头怎么了?”她抹了一把眼泪,疑惑地问道。 外头突然有人惊惶失措地大喊了起来,“……不好了不好了,马老汉死了!马老汉死了!” 芳婶一愣,脸色顿时变得惨白。 “马老汉死了?”她不可思议低下头,看看自己的手,又看了看那根捣衣棒。 刚才,她就是用这根捣衣棒狠狠地捶打了马老汉几下……难道说,马老汉不禁打,被她捶了几下子以后,就死了? 芳婶抬起头,看向男人。 男人神色莫明。 她心里一急,跑了出去。 ** 想要知道村里哪儿出了事,这也不难。哪儿人多就跟着往哪儿挤就对了……心急如焚的芳婶跟着三三两两的人,朝着祠堂的方向匆匆走去。 祠堂门口已经围了一大堆的人,众人都在议论纷纷。 后头的人想挤到前头去看个明白,前头的人却不愿意放弃看热闹的机会,几个妇女甚至为此吵闹了起来。 芳婶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勉强挤进了前排。 果然有个人以一种十分奇特的姿势,面朝下趴在地上,而且一动也不动的……看衣着,确实有点儿像马老汉。可是,他的手脚关节均以一种违背规律的怪异姿势摆放,而且身体周围水迹斑斑的,像是他摔了跤以后,又有人朝他泼了水似的…… 旁边有人议论纷纷的。 “马老汉这是怎么了?刚我还看到他笑呵呵地朝村东头走去,才过了十几分钟他怎么就……” “他是被淹死的……真的,我和二虎娘亲眼所见呀!” “胡扯吧你!他在祠堂门口被淹死的?你,你找个能淹死人的地方出来给我看看?别说祠堂这儿根本就没有水塘,就连水缸水盆都没有……你说马老汉是淹死的,这不扯蛋吗?” “嗨!快别说了,这大白天的,还真是见了鬼了……我和小兰刚好打这儿过,看到马老汉匆匆逃了过来,像后头有鬼追他似的。刚跑到这儿,就‘哗啦’一声,也不知从哪儿泼了水过来……那水啊,就像是被个透明塑料袋装着似的,又正好套在马老汉的头上……他‘啊啊啊’的叫,没一会儿就倒地上了……” “你,你唬人的吧?这大晴天的,又没下雨,哪来的水?你再看看马老汉的胳膊腿儿,他明显就是被人折断了手脚活活打死的!” “不不不,马老汉肯定是被淹死的,好多人都亲眼看见了……” “依我看啊,这是有鬼来找他索命了!马老汉干了那么多的缺德亏心事儿,总算天来收他了!真是人在做,天在看啊!” “这话怎么说?” “你们不知道?当年那个二贵,当年不就是说马老汉和杜老汉他们几个一块儿出去打工?后来马老汉和杜老汉回来了,二贵却没回来……有一次马老汉和别人喝酒,喝醉了才说那年他们是去盗墓,结果二贵死在了古墓里……但是后来他醒了酒就不认帐了……” “胡扯吧你!二贵哪里死了?二贵明明就回来了?” “什么?二贵回来了?这不可能!” “真的!刚才听那帮狗蛋说的!而且刚我在集市那儿看到二贵了!他出来称肉打酒呢……” “……这么说,当年二贵没死啊?那他为啥这么多年都没回来?” “那谁知道,兴许又在外头养了一房老婆孩子也说不定……嘻嘻……” “哎!乡亲们,你们退后一点,别靠近这儿,村委已经报警了,咱们得等警察来……不能破坏现场,知道吗?退后退后……孩子们回家去啊,别在这儿呆了……” 村干部出来维持纪律了,众人的议论声小了好些。而这时的场面实在太诡异了,芳婶不敢多听多看,而且周围人说得那些话也让芳婶又惊又疑的……她连忙拨开人群,匆匆地回了家。 回到家,她男人正在屋里和小锋说话呢,父子俩有说有笑的,聊得特别开心。 马老汉虽然死得蹊跷,但有那么多的人都亲眼目击了马老汉的死亡,可见他的死是与自己无关的了…… 可一天之内发生了这么多的事,芳婶总觉得还是有些不妥,想要问二贵问清楚,这些年他都去了哪儿,为什么一直不回家也不捎信儿来……可转念一想,万一村里人说的那些都是真的呢?他真在外头又置了一房老婆儿子怎么办? 看来,这事儿还得等避开了小锋以后再问。 芳婶只得定了定神,将男人方才放在石桌上的肉,菜和酒拎进了厨房,忙碌了起来。 小锋特别开心――素未谋面的爹回来了,爹还给他带了专属于他的玩具和书回来了,娘给他做了世界上最最好吃的辣子炒肉和酸菜汤……在小锋的记忆中,他从未像现在这样快活过! 芳婶也已经很久没有沾过肉味儿了,就着劲辣美味的椒子炒肉和豆腐干炒肉,她一连扒了三碗白饭,忍不住又跑去添第四碗。 “他爹,你不吃饭?”她被辣得嘶哈嘶哈的喘着气,问男人。 男人摇摇头,倒了一杯酒,一饮而尽。 “娘,我要我要!再给我添一碗饭!”小锋叮叮当当地扒完了一碗饭,将空碗递给了芳婶。 芳婶先给儿子添了一碗饭,然后捧着自己的饭碗回了炕桌。 只是,她屁股还没挨着炕沿呢,外头响起了“砰砰砰”的敲门声。 “芳婶?芳婶快出来开开门……我是村支书,警察过来问话呢!” 消失的小村庄3 - 探墓丽人之青铜铠甲 - 慕夏衣 芳婶看了男人一眼。 男人并没有任何表示,只是一杯接一杯的喝酒。 “看着你爹,别让喝太多了。”芳婶吩咐了小锋一句,下了炕桌去开门去了。 现在国家号召大学生下基层,所以晓岩村的村长其实是个今年才大学毕业的后生仔,年轻的村长身后,还跟着一个戴眼镜的年轻警察,和一个有点肥胖的高个子中年警察。 “芳婶,我听说,二贵叔回来了?”村长问道,“……今天才回来的吗?哎呀,我记得二贵叔走的那年我刚去县里上高一,这么一算,怕是有六七年没见过二贵叔了……” “娘!娘,娘……爹呕了,呕得满桌都是,娘,娘!快来……”小锋站在里屋的炕上,扒开了窗户沿,死命地朝外头喊。 “死鬼!喝那么多酒真是要命哦!小锋你个死崽,我不是让你看着你爹,让少喝两杯吗?”芳婶顾不上村长和俩警察,骂骂咧咧地转身就走。 俩警察对视了一眼,跟在芳婶身后进了里屋。 年轻的村长也跟了进去。 “呕!呕……” 男人还趴在饭桌上呕吐,混着酒气的呕吐物覆盖在菜肴上,其惨烈恶心的程度令所有在场的人都忍不住皱起了眉头,小锋更远远地缩在了一旁。 “二贵叔?二贵叔,你还记得我吗?”村长上前摇了摇男人,“……我是土根啊,我小的时候你还背过我的,二贵叔?” “好,好!好兄弟,来,咱们再喝……”男人努力想要坐直身体,手里虚握着酒杯,说道,“感谢兄弟你,替我照顾……你嫂子和,和小锋……来,我先干为,为……敬……” 村长哭笑不得,“二贵叔,辈份错了,我是你侄儿,不是兄弟!哎,二贵叔?二贵叔……” 男人已经趴在炕桌上打起了呼噜。 那边,俩警察已经开始问起了芳婶的话。 中年胖警察问,年轻戴眼镜的警察做笔录。 “芳婶,今天下午你见过死者马老汉吗?” “见了……他死了,他趴在祠堂门口,死得可吓人了。” “在那之前,你见过他吗?” “见了,他来我家拍门了。” “哦?马老汉找你有事儿?” “没事儿。” “没事儿他找你干嘛?” “他听说我男人回来了,过来问问。” 听了芳婶的话,俩警察同时转过头,看了一眼趴在炕桌上正在打呼噜的男人。 中年胖警察继续问,年轻戴眼镜的警察继续做笔录。 “你男人离家很多年了吗?” “嗯啊,他出去打工,走了六年啦。” “其中一直没回来?” “没有。” “那他怎么突然回来了呢?” “小锋上学要花钱。” “这几年他在哪儿打工啊?” “他说他去了青海和西藏。” 中年胖警察仔细观察着芳婶的表情,突然把话题转移到了马老汉的身上。 “芳婶啊,马老汉在你家呆了多长时间啊?” “几分钟吧。” “他都跟你说了哪些话?” 芳婶想了想,学舌道,“……我听说,你男人,二贵回来了?他上哪去了?是不是赚了很多钱回来了?等他回来了,你让他上我那屋喝酒去……就这样。” “然后呢?”胖警察继续问。 芳婶:“然后他就走了。” “他前脚走,我男人后脚回……当时我男人去集市买酒买肉了,他一回来,我就和他说,马老汉来找他……我俩站在院子里,话还没说完呢,外头就有人嚷嚷,说见了鬼……”芳婶补充道。 正在这时,外头又吵嚷了起来。 也不知为什么,村子里人们养的狗突然同时狂吠了起来。 “干嘛呢?”芳婶扒着窗子往外看。 祠堂方向突然有人大喊大叫了起来,跟着就是“砰砰砰”几声像点炮仗似的声音响了起来。 芳婶和村长还没怎么样呢,那俩警察的脸色却变了! “不好,有人开枪!”中年胖警察气急败坏地喊了一声,一马当先就朝着外头冲了出去。年轻一点儿的警察急忙把笔记本放回了随身的挎包里,也跟着奔了出去。 芳婶拉住了村长的衣角,“土根啊,出了什么事儿,什么开枪了?” 村长急着追出去查看情况,挣脱了芳婶,说道,“芳婶我去看看哈……” 顷刻间,几个人走得干干净,可芳嫂的心却提到了嗓子眼儿。 晓岩村地处偏僻,三面环山,平时村子里的男人们大多数都外出打工了,时有山上的野兽下来伤人伤牲畜的事情发生,却因为家中没有壮劳力,所以老人女人们拿这些野兽一点办法都没有。所以,几乎家家都养着狗…… 可现在,傍晚时分马老汉以那样诡异的方式死在祠堂门口,现在村子里上百条狗同时狂叫了起来,刚那两个警察嘴里又叫着“开枪了”,这到底是什么情况? 芳婶的心,砰砰砰地狂跳了起来。 她下意识地朝自家院子看去,却看到自家的院门大大的敞开着…… 芳婶急急地奔了过去,想要关上院门。 可她刚刚才跑到院子门口,就看到几个人连滚带爬地从她门前跑过。 “发财?发财!什么事儿啊,你们跑什么跑?”芳婶连忙大声问道。 “芳婶啊?快别问了,赶紧带上小锋逃命吧!马老汉诈尸了……”那村民匆匆扔下了一句话,和同伴们逃得无影无踪了。 “汪汪汪……嗷嗷嗷……呜!汪汪汪……呜呜呜……”大大小小,或尖锐或沉重的土狗们的叫声越发地密集和愤怒了起来。 “站住!站住!再跑就开枪了!”有人狂喊道。 “砰砰砰!” “你傻了吧你……对着尸体喊话有用吗?”有人用更愤怒地喊道,“……大伙儿一块儿开枪!注意打他的膝关节!只要他失去了行动能力,咱们就能制住他……” “砰!砰!砰!砰砰砰……”更加密集的枪声响了起来。 芳婶被吓傻了。 她何曾见过这样的仗势? “村民们,乡亲们,快撤!快撤!!!”不知是谁在大声叫唤着,“……快离开这儿,快离开晓岩村,有多远逃多远……” 芳婶无力的跌坐在地上,浑身像抖糠似的,根本就连自己的小指尾也控制不了了。 现在是夜里七点多钟,在冬夜的农村里,天已经很黑了。芳婶坐在自家的院子门口,看到了自家围墙与对面邻居家的围墙之间的那条巷子……漆黑的巷子,上方是幽蓝色的天。 土狗们叫的声音越来越大,简直震耳欲聋! “……啊!!!” 芳婶突然尖叫了一声,被吓得几近晕死过去! 她突然看到了星星点点的鬼火…… “嗷嗷嗷……呜!嗷嗷嗷……”几只土狗快速地蹿到了芳婶跟前,不但朝着芳婶发出了警告似的怒吼声,还拼命地摇着毛茸茸的大尾巴抽了芳婶一头一脸……芳婶这才反应过来,原来巷子里出现的那些星星点点的“鬼火”,其实是土狗们的眼睛! 她突然又有了一点力气。 芳婶喘着粗气爬起身,哆哆嗦嗦地想要掩上自家院子的门…… 大约是眼睛已经习惯了黑暗,她竟看到有个人影,正慢慢的,跌跌撞撞地朝着她家所在的方向晃晃悠悠地走了过来。 乍一看,那人像个酒鬼似的,走路摇摇晃晃的。可定睛一看……其实他的膝关节和肘关节是完全错位的,以至于他每走一步,整个人都摇晃一大圈才能勉强保持站立姿态,并且他那呈反方向被折断了的肘部还要再拼命地划拉大半个圈子,才能辅助性地维持他的身体保持平衡…… 芳婶被吓得够呛,平时顺手就能关上的门,这会儿突然像有千斤重似的,她使尽了全身力气也撼不动半分! 那“人”又晃晃悠悠地朝芳嫂走近了几步。 “……啊!!!” 芳婶被吓得又尖叫了一声! 她清清楚楚地看到这个人……它的脸完全就是稀巴烂的,已经被砸得变了形,一只眼窝子血肉模糊的,另一只眼珠子已经掉出了眼眶,却被血管什么的悬吊着,随着那人奇异的步伐,那只眼珠子就像荡秋千似的在他面上荡来荡去的…… 他面上的肌肉也被撕毁了一半,露出了森森白牙和一部分的头骨,另外半边脸上全是发黑的血!而他的舌头又长长的歪向一边,像电视里演的黑白无常的长舌头一样…… 芳婶已经吓得连呼吸都停滞了。 那“人”距离芳婶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娘!” 芳婶突然听到了儿子小锋的呼叫声。 她顿时清醒了过来! 在那一瞬间,她也不知从哪儿来的勇气,用快到不可思议的速度,奋力将两扇院门合上,再落上栓,然后转过身,用自己的后背死死地抵住了院门。 院子外头的狗,一直在叫…… 所以芳婶知道,那个“人”,并没有离去。 她被吓得浑身发抖! 人,实在是太脆弱了,怎能与鬼斗?更何况外头的那个东西,也不知是不是鬼……倒更像是怪物。而那怪物不怕狗,也不怕警察的枪,又怎会害怕她家的这两扇门呢? 可她没有退路了啊! 她的儿子小锋,此刻正怔怔地站在院子里,怔怔地看着她。 芳婶努力抵着门,慢慢地伸出手指,放在自己的嘴边,朝着儿子做了个“噤声”的姿势。 小锋不明所地看着母亲,好奇地问道,“……娘?” 芳婶的身后突然响起了尖锐的金属钩爪抓挠木制院门的声音! 消失的小村庄4 - 探墓丽人之青铜铠甲 - 慕夏衣 黑夜,无风,四周安静得令人发指。 芳婶背靠着门,两腿直发抖。 与芳婶仅一墙之隔,那诈了尸的马老汉,一直在门的另外一头,用指甲挠着墙,那指甲挠墙的声音粗嘎又难听,还带着规律性的喘息声音…… 芳婶甚至闻到了一股强烈的腥臭气味。 她被吓得够呛,两条脚抖糠似的打着哆嗦,却又强撑着不让自己倒下去。 而站在她面前的小锋却不明所以然。 见母亲始终立着不动,而且表情恐怖又古怪,小锋又喊了一声,“娘?” “嘶啦……呀!嘶……” 也不知是什么叫嚷了起来! 那声音既像是两片金属相互摩擦所造成的噪音,又像某种大型猛兽的怒吼声,似乎还有点儿像嗓子沙哑的人,正用气音说着些什么。 小锋勃然变色! “娘?”他不由得惊呼了一声。 芳婶惊恐地低下了头。 鲜血突然汨汨地从她胸口处滴滴答答地往下淌,就像装了个没拧紧的水笼头似的。 院子里,不知何时已盈满了月光。 自芳婶胸口处滴下来的血滴,在月光的照射下,每一滴都反映着明亮又妖艳的光,显得那血珠格外艳丽浓稠,有种说不出口的诡异。 芳婶张大了口,呆呆地看着自己的胸口。 她突然面露痛苦之色。 “小锋,走!快走!再不走就,就……来不及了……快,快走!” 芳婶低喊了起来。 “娘!娘……”小锋害怕地朝着芳婶跑去。 芳婶连忙出声阻止,“小锋,别过来!别过来……” 她看了看被吓呆了的儿子,又看了看儿子身后的房子――事发突然,她急着跑出来看动静,二贵又醉了酒,屋里没有点灯。 此刻那残旧破败的瓦房,门大大的开着,竟如一只蹲守在深夜里,正张大了嘴,想要吃人的怪兽。 芳婶面露痛苦之色,眼里却流露出复杂的神情。 “小锋!快跑,快跑……别,别惊动了他,你爹……快跑……” “娘!”小锋哭喊着朝母亲伸出了手。 明明他距离母亲只有几步远,可偏偏就是这几步……也不知怎的,他两条腿竟像灌了铅似的,根本连抬也抬不动! “小锋!快逃!快逃啊……” 芳婶似难忍痛苦,整个人不停的扭曲,再扭曲。 可不管她怎么扭动身体,却像是被牢牢地钉在门上似的,丝毫也没有换过位置。 “卟!” 一声闷响,芳婶的胸口突然小小声地爆炸开来……像有东西从她体内钻了出来!而随着那声闷响,她的身体猛然一抖,鲜血像雾气一样弥漫开来,喷了小锋一头一脸。 “娘!”小锋惊恐地看着母亲的胸口。 他看到,有条粉红色的……舌头?对,是像舌头,那东西从后往前直接穿透了母亲的身体,然后又开始试探性地到处乱探乱伸。 “快走……快走!小锋,快走……”芳婶痛苦万分地叫喊了起来,两只手也开始毫无意义地挥舞了起来。 她似是死命的挣扎,跟着,她突然头一歪,不动了。 那粉红色的“舌头”越探越长,最终,它终于探到了她的头顶…… 那“舌头”突然高高的直立起来。 “呼~” 随着喷气一般的声音响起,那“舌头”突然抖了几下,然后“嚓”的一声,像朵花儿一样开放了! 那,那像一朵五瓣花。 不同的是,每一片花瓣的边沿,都生着尖锐锋利又闪着寒光的牙齿,而且牙齿上还沾着腥臭又粘稠的液体…… 小锋被吓傻了,不由得一步一步地朝后退去。 只见那“五瓣花”在空中像蛇一样游移着,然后“卟”的一声,袭向芳婶的脑袋! 芳婶毫无抵抗之力…… 只是,当她的头被“五瓣花”完全包住之后,四肢就不停地剧烈颤抖了起来。 接下来,芳婶略显肥胖的躯体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消瘦下来,直到她变成了一具皮包着骨头的骷髅。 这下子,轮到那包着她脑袋的“五瓣花”颤抖了起来。 ――那感觉,就有点儿像抽水机在抽水的时候,再也抽不出水了,水管变得干瘪瘪的,然后抽水机就开始颤抖了起来似的。 那“五瓣花”的“花杆”原是从芳婶的后背直穿过胸前,再包住了芳婶的头的。但此刻,被吸干了血肉已经变成了皮包骷髅的的芳婶被高高仰起的“五瓣花”带着,在空中晃晃荡荡的,像具风筝似的,在空中飘荡…… 芳婶的脸上甚至还保持着惊恐的表情。 “叭!卟卟卟……卟,卟卟!” 突然,一连串的轻爆声过后,芳婶皮囊里的骨骼居然全碎了!而那“五瓣花”继续剧烈的颤抖,芳婶整个人就像被抽了真空的人皮似的,连碎掉的骨骼粉末都被那“五瓣花”给吸食干净了! 接着,那“五瓣花”突然像人一样,“咳咳”地咳嗽了几声,然后奋力一拍! 只听到“啪”的一声,已经变成了扁平真空人皮的芳婶被一分为二,从空中悠悠扬扬地飘了起来…… 芳婶活着的时候就体胖,如今骨骼血肉全没了,那一为分二的扁平真空人皮就如一片巨大的叶片,在空中飘荡了许久,这才悠悠然地飘在了地上,正在落在小锋的身边。 小锋张大了嘴,面无人色地看着自己的母亲…… 变成了人干的芳婶,甚至连眼睛都还在,直直地看着他! 男孩被吓得跌坐在地,小便失禁。 他哭了两声,然后又以紧紧地捂住了自己的嘴。 那“五瓣花”吸食完了芳婶之后,便将花瓣合拢了,在空中游移探索了一会儿之后,就朝着小锋游移而去。 小锋脸色惨白。 那花骨朵突然“嚓”的一声,在小锋的头顶上盛开……那五片花瓣甚至还在他的头顶上张牙舞爪了起来。 小锋呆呆地抬起头,看到了“花瓣”上泛着寒光的锋利牙齿,以及牙齿上沾着的粘液。先前目睹了母亲的惨死,小锋已经知道,这“五瓣花”,其实就是……不知道什么玩意儿的嘴! 极度惊恐之下,他根本就无力逃跑,只是呆呆地看着那玩意儿。 “五瓣花”的嘴,像人类的口腔那样,也是肉红色的;但花瓣壁(口腔壁)上,密密麻麻的全是圆型的小孔,只要“五瓣花”一用力,那些小孔就微微朝下陷去…… 小锋突然明白了过来――这些其实就是吸孔,吸盘之类的吧? 刚才母亲就是被这些小孔给…… “吧嗒!” 一滴腥臭的粘液从“五瓣花”里淌出,滴在了小锋的头上。 小锋闭上了眼睛。 “走!” 男人浑厚的声音突然响了起来。 小锋睁开眼睛一看…… 他的父亲二贵,正一手紧紧地捏住了那“五瓣花”的花杆(脖子?),还高举了起来;那“五瓣花”看上去愤怒又狰狞,不停地朝着二贵眦牙裂嘴,却因为二贵手长,掐住了那“五瓣花”的脖子,令它无法低下头,用它的“花瓣”包住他的脑袋。 “哈!嘶……嘶嘶……” 那怪物无声地嘶吼了起来,似乎已经陷入了狂暴之中。 惊魂未定的小锋连滚带爬地滚到了一边,将自己缩成了小小的一团。 而二贵一手抬高了“五瓣花”的脖子,另一只手则拿了一把柴刀,朝着那“五瓣花”的脖子砍了过去。 小锋看到父亲手起刀落,然后“卟”的一声…… 那“五瓣花”跌落在地上,突然痉挛了起来,还发出了“嘶嘶”的嘶喊声音。而“五瓣花”的断口处,则涌出了大量的腥臭粘液,直接喷了二贵一头一脸。 小锋惊恐地看着那颗已经滚落在地上,五片花瓣还在一张一合,露出了尖锐牙齿的怪物…… 但很快,那“五瓣花”就静止不动了。 它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枯萎,脱水,变得发黑……很快,它就变干了,也不知从那儿吹来了一阵风……那残骸居然被风吹散了! 小锋呆呆地看着这一切…… 可一切,又好像与以往并没有什么两样。 安静的院子,漆黑的夜,头顶挂着一轮笑弯了眼的诡异月亮……似乎在嘲笑不知天高地厚的人们,正朝着死路上毫不犹疑地大步前进而不自知…… 小锋突然想起了什么…… 母亲! 他朝那边看去――他的母亲……不,应该说,他母亲那被对剖开的两片人皮,仍然静静地躺在院子里。 “汪汪汪!嗷嗷……” “开门开门!我们是警察,快开门!” “芳婶?小锋,你们有没有事?快开门啊……” “里面有人吗?说话啊!再不说话我们踹门了!” “汪!嗷嗷……汪汪!” 一瞬间,各种人声狗吠如煮开了的水一样,哗啦哗啦地响了起来。 二贵喘着粗气,脱下了上衣,擦了擦方才被那怪物喷了粘汁的头,脸和身上,然后过去开了门。 警察,村干部,看热闹的街坊,还有狗……全都一窝锋的挤进了芳婶的院子。 消失的小村庄5 - 探墓丽人之青铜铠甲 - 慕夏衣 小锋呆呆地坐在院子里,听到众人叽叽喳喳地众说纷纭。 村子里折狗冲着芳婶直叫唤,众人这才发现了芳婶的死状,几个平时最爱八卦的长舌妇见了芳婶成了这副模样,被活活吓晕了过去;又有人指着小锋家院子门口的那堆黑灰,活灵活现地说着他们的见闻。 “当时我和二狗子跑过芳婶家,芳婶正准备关门……我们劝她别关门了,关门有什么用?马老汉诈了尸,你家这么薄薄的一扇门,挡得住他?嗨,可芳婶不听啊!” “她怎么跑?她家里不还有个小锋吗?她跑了,她儿子怎么办?” “唉,后来啊,我和二狗子就躲在那边……咱们村里的狗,成群结伴的来了,我这心啊,就安定了一些,毕竟狗通灵,又护主嘛!结果好嘛……巷弄里的人家,都被狗叫了出来,逃命去了,只剩下芳婶一家,还呆在院子里?” “后来呢后来呢?” “后来?后来啊……马老汉就摇摇晃晃地过来了,啧啧啧,那个吓人哦!他本来就死得蹊跷,哪有人走着走着就死了,而且还死得那么惨,他那个样儿啊,分明就是摔死加淹死的!” “你别废话了,马老汉怎么死的我们都看到了……你就说说,后来呢?” “后来?后来马老汉就走到了芳婶家门口啊!我和二狗子拿了柴刀躲在草垛里,亲眼看到……他趴在芳婶家的门上啊!然后,然后他张大了嘴,那长长的舌头穿过了门缝……他就一直那样,就那么趴着……再后来,他,他突然就像那漏了气的气球似的,一下子就瘪了……” “瘪了?瘪了……是什么意思?” “我也不知道!反正他瘪了以后,就倒地上了……警察冲了过来,叫开了芳婶家的门,我才看到……芳婶家门口有一堆黑灰!也不知道是不是马老汉瘪了以后变的……” “这真他妈的太邪门了!哎,刚你看到芳婶了没?我操,我活了一辈子……不,我爷爷活了一辈子,也没见过这么邪门的事,芳婶她……怎么就真的变成瘪了气的气球,还被分成了两半!她以前那么肥的……” “这事儿确实邪门!我都不想在这儿呆了,可这又快过年了……” 警察们驱散了围观的老百姓,开始在小锋家里里外外的勘察和拍照。 中年胖警察和年轻警察过来,先找二贵做笔录。 二贵的话,简单又短促。 “我喝醉了酒,好像听到我那口子在外头叫喊,我从窗子望出去……” “我看到她的头被一朵花包住了,那花,好像在吸她的血……” “我拿了把柴刀就出去了。” “它想伤害小锋。” “我掐着它的脖子,用柴刀把它的头砍了下来。” “它变成了灰,风一吹就散了……” 警察们面面相觑,中年胖警察示意年轻警察做笔录。 接下来,警察又找小锋询问做笔录,可小锋却一直摇着头,一句话也不肯说。 那胖警察用怜悯的眼光看着小锋,摇了摇头,然后拍了拍小锋的肩膀,带着人走了出去。 马老汉与芳婶之死,警察调查不到什么,拍了一堆照,问了二贵父子俩的话之后……只能先撤离。临走前,胖警察掏了一张粉红纸钞递给二贵,又给了小锋一罐可口可乐和一包旺旺仙贝。 警察走了之后,村里德高望重的九叔公来找二贵谈话,意思是……嗯,芳婶的后事怎么办。 二贵沉默着不说话。 最后,九叔公试探着和二贵商量,说逝者为大,还是尽快让芳婶入土为安的好。 见二贵没有反对,九叔公便急急地让人去了小锋家……嗯,让人将芳婶被劈成了两片的人皮给卷了起来,然后送到了村里后山上的天坑附近,刨了个坑,埋了。 小锋受了惊吓,连母亲下葬都不敢去。 芳婶入土为安之的,距离过年就只有三天了。 马老汉与芳婶的死,诡异又可怕,但在小山村的习俗中,过年是不兴讲任何不吉利的话的。所以,即使人们都有些谈之色变,但也都强忍着不再讨论了。 家家户户都忙着过年,也续续陆陆有更多的人回到了村子里…… 驴蛋在外面打工的时候,娶了个外地大城市的老婆,此时带回小山村给家乡父老看看。富贵两口子在外面打工的时候生了个儿子,去年因为太小了,没带回来,今年能爬会走学说话了,就给带了回来。德锁一家听说在外头大城市里的大厂子里打工,今年回家的时候买了个摩托车回来,可威风神气啦! 二贵和小锋被人们刻意地遗忘了。 小锋没有见过二贵,即使现在娘死了,他虽有个爹,但父子俩之间,并没有任何交流。 每天一早,二贵出门买点菜回来――或是一块豆腐,或是几个土豆,一个茄子之类的,将菜放在院子里的桌子上,就再也不管了。 饿极了的小锋,只得将二贵带回来的那些菜拿进厨房烧熟了吃。 芳婶还活着的时候,没让小锋受过一丁点委屈。所以小锋是不会做饭的,可现在,他不会做,也要学着做……饭菜烧糊了,没油没盐的,忍一忍也能吃下去。 很快就到了除夕。 这一天,二贵出了门,去集市买了一只活鸡,还有十几个鸡蛋回来。 他依旧将活鸡和鸡蛋放在院子里就回了里屋。 小锋看着那只活鸡,紧张地吞了一口口水。 回头看时,里屋里的门与窗关得严严实实的…… 小锋深呼吸一口气,上前拎起了那只脚和翅膀被绑住的鸡,进了厨房。 将那鸡扔在地上,小锋哆哆嗦嗦地拿起了柴刀。 犹豫了一会儿,他闭着眼睛砍了下去。 “咯咯……咯咯……” 那母鸡头首分离之后,身体还挣扎扑楞了好一会儿,最终不动了。 小锋缩在角落里发呆…… 直到母鸡再也不动了,他才起身,烧了一锅水,将带着毛和内脏的鸡扔进了锅里;至于鸡头,他忍着恶心的感觉,将那鸡头捡了起来,扔进了灶膛里。 灶膛里发出了恶臭的气味。 小锋受不了这味儿,掩着鼻子跑了出去…… 半晌,他又跑进了厨房,把煮着毛鸡的锅给端了下来。 小锋虽然没有见过母亲杀鸡,但也知道,鸡毛和内脏是不能吃的,他把已经煮熟了毛鸡连同热水一块儿倒在了地上,然后用拔掉了鸡毛,又用刀将鸡开膛破腹,将所有内脏都掏了出来,连同鸡毛一起扔掉。 最后他又烧了一锅开水,把清理后的光鸡扔进了锅里。 外头噼哩叭啦地响起了鞭炮声,还传来了小孩子们的嬉笑声,男人们喝斥小孩子的声音,女人哄小奶娃的声音…… 小锋守在灶膛边,陷入了回忆。 爹离家之后,娘要照顾病重的爷爷奶奶,还要下地种田……小锋的童年,就是守在爷爷奶奶的病榻前度过的。爷爷要拉尿拉屎,奶奶要喝翻身,这些事情,早早地压在了小小年纪的小锋身上,只有当娘从地里回来的时候,他才能松一口气。 然而,没有男人支撑,又有着两个重病老人的家庭,注定宽裕不了。 小锋从没穿过一件新衣,他的衣裳,要么就是娘去垃圾堆里捡回来的,要么就是娘厚着脸皮找人家要的。不到年节,小锋是吃不到肉的……就算到了过年,娘能置办上的肉菜,最多也就是炒猪肝,猪下水之类的。 到了后来,爷爷奶奶相继死去,小锋的日子才好了一点。 可爷爷奶奶活着的时候,娘向村子里的人借了一大笔的钱,给爷爷奶奶看病。所以即使爷爷奶奶过了世,可娘依旧要下地干活,挣钱还帐。 但他们娘儿俩的日子,确实没有以前清苦了。 隔三岔五的,娘会炖上一罐骨汤,或是做一碗梅菜扣肉出来,娘儿俩围着灶台,吃得满嘴流油。 娘开始给小锋零花钱了。 小锋手里有了零花钱,心里底气也足,敢上小卖部去买了糖果,和小伙伴们一起玩…… 可慢慢的,小伙伴们却开始疏远小锋了。 好多人开始欺负小锋,不跟小锋玩,还说小锋是野种,小锋的娘是臭婊|子……小锋不明白这是为什么,哭着跑回家去问娘,却被娘狠狠地甩了两巴掌! 小锋哭得很凶,不肯吃娘做的饭,也不肯跟娘说话。 他蜷缩在外屋的床上,昏昏沉沉地睡去,到了半夜,又被生生的饿醒了。 里屋有奇怪的响动。 家具木架在有规律的摇动着,娘发出了断断续续的呻|吟声,还有男人低吼着骂|娘是婊|子贱人的声音…… 小锋被吓坏了,抱着被子一动也不敢动的。 里屋里的声响持续了好久…… 直等到娘不再呻|吟,男人也不再骂骂咧咧的时候,小锋听到他们为了钱吵了起来。 在争吵中,小锋听出来,那个男人居然就是住在自家后头山坡上的马老汉!马老汉都五十了,跟小锋的爷爷是同一个辈份的人! 小锋闭着眼睛,躺在外屋的床上听到马老汉开价二十,娘偏要三十,可马老汉只拿了二十来……最后两人约定,马老汉下次来的时候再补齐,还要再加五块钱。 黑暗中,两人偷偷摸摸地从里屋出来,娘送了马老汉出去。 六神无主的小锋不敢声张,只是直挺挺地躺在床上,一动也不动的。 娘送走了马老汉,回到屋里时,小锋喊了一声娘……娘呆在那儿,大半天一动也不动的。 那天夜里,娘狠狠地揍了小锋一顿。 可第二天,娘就买了一只鸡回来,炖了一锅香浓美味的蘑菇粉条鸡给小锋吃…… 从那以后,小锋夜里睡觉时,总是三不五时地被里屋闹出来的声响给弄醒。慢慢的,小锋知道了,半夜留进他家里屋的男人,除了马老汉之外,还有庆云老爹,铜锁爹等人。 后来,小锋出门玩耍的时候,总有人对他指指点点的。小锋年纪再小,却也能从众人的指指点点中明白过来,娘这么做,是不对的。 他开始对娘有了意见。 消失的小村庄6 - 探墓丽人之青铜铠甲 - 慕夏衣 灶膛里的火,熊熊地燃烧着。 锅里的鸡汤咕噜咕噜的翻腾着,昏暗的厨房里飘荡满了鸡汤特有的气味,肉香,带着点糊味,还有些难以言喻的腥气。 小锋抱臂,呆呆地坐在灶前守着柴火,仍深陷在回忆里走不出来。 爷爷奶奶死了以后,娘和村里好些年纪稍长的男人们保持着不清不楚的关系,以换钱来还债和改善母子俩的生活之后,村子里关于娘的流言蜚语就越来越难听了。 小锋总被小伙伴们欺负。 村子的后山上,有一个深不见底的天坑。 哪怕是村里辈份儿最老的九叔公,也不知道那天坑的来历,只知道……反正由来已久。 那天坑的面积极大,比村里铁柱叔承包的鱼塘还大,又深不见底……哪怕是在开着大太阳的正午,那直射着的阳光也照不到天坑的底。而且奇怪的是,晓岩村几乎被郁郁葱葱的原始森林重重包围,可天坑附近却寸草不生。裸|露出黑色岩石和泥土的天坑往外蔓延数百米,才零零星星地长着一丁点野草什么的。 村子里的人们,向来都不肯往天坑去。 他们似乎从骨子里就对天坑有着一种天然的恐惧,当然也不允许自家的孩子去。 童年的小锋是寂寞的,他极度渴望有小伙伴和他一起玩。 但因为小锋娘的作风问题,小锋变成了晓岩村里最不受欢迎的孩子。 越得不到,就越想得到…… 小锋锲而不舍地跟在村里的孩子王,石娃子的身后,当了好几天的小尾巴。石娃子烦不胜烦,对小锋说道,“你想和我们一起玩,也不难。只要你有胆子就行……你敢去天坑么?你去天坑一趟,从哪儿带回一块石头来,我们就敬你是条汉子!” 天坑的土质石质与附近不同,所以石娃子也不怕小锋作假。 极度渴望正常交往和友谊的小锋咬牙答应了。 可一想到那黑幽幽的大洞,他心里又直发怵。 若是村中有过关于天坑的流言,那还好,至少流言还有方向,里头有鬼?有坟?还是有怪兽? 但问题就是,晓岩村由始至终,都没有任何关于天坑的传说。 没人敢去天坑,不代表没人见过天坑。 因为天坑实在太巨大了…… 只要站在附近的矮山上,或者村里地势稍高些的地方,都能轻易地看到它。 小锋后来还是鼓起勇气去了。 但他也不敢靠近…… 不过是畏畏缩缩地挪到了天坑附近,捡了块黑石头就没命似地跑了回来。 石娃子和众孩童见了那在阳光下泛着微微绿光的黑色石块,从此不由得对小锋另眼相看。 ――既然连村里最胆小,最窝囊的小锋都敢去天坑,作为村里的孩子王,石娃子怎么也要去天坑转一转,看一看。 而追随着石娃子的几个半大孩子,也跟着去了。 孩子们壮着胆子去了天坑,看到那里虽然寸草不生,但其实也没什么危险的――除了有些安静过了头之外。 再者,在炎热的夏季里,天坑阴凉阴凉的,实在是个消暑的好去处。 所以石娃子就隔三岔五的,躲过了大人们的询问,带着孩子们跑到天坑去玩。 天坑安静而又神秘。 石娃子朝里头扔过石头……可扔进去的石头,却根本就听不到落地的声音。小锋也朝里头扔过石头,同样也如石沉大海一般,根本就毫无回应。 小伙伴们讨论过天坑的深度,大约有几千里深罢?否则,就算再远,也总该有个尽头不是? 不知为什么,小锋却觉得,这天坑,根本就没有底……它像个张着嘴的怪兽,将一切东西吃进嘴里,包括石子儿。他和小伙伴们扔进去的石子儿之所以没有落地的声音,那是因为天坑的底是软的…… 他曾经跟小伙伴们分享过自己的猜测,得来的,却是无穷尽的嘲笑。 所以小锋明白,尽管小伙伴们允许他加入他们,但他们仍然看不起他。 在小伙伴中,小锋最喜欢花妞。 花妞比他小一岁,从来不会像其他的孩子那样欺负他。她对他,就像真正的朋友那样――有时,花妞也会将她娘炒的瓜子花生什么的,分给他吃。 极度渴望被重视的小锋常常去偷拿娘的钱,去小卖部买来糖果分给大家吃。可对于他的示好,孩子们并不领情,常常先揍他一顿以后再抢走他的糖…… 所以很多时候,小锋会事先偷偷藏起几块糖,趁人不注意的时候悄悄地塞给花妞吃。 但这一举动,又遭了小伙伴们的群起而攻之…… 大家开始笑话起小锋和花妞,有时还会连着花妞一块儿欺负! 有一次,小锋又偷了他娘的钱,去小卖问买了零食,去天坑附近请大家吃。大伙儿嘻嘻哈哈地分吃完从小锋那里抢来的零食之后,有人看到花妞不但嘴里含着一块糖,而且手里还紧紧地攥着一块糖……众人当场就怒了! 大伙儿指责小锋藏私,吵了几句嘴,动起了手。 小锋实在无法忍受小伙伴们污辱自己母亲的那些不堪入耳的脏话,和他们扭打了起来。可他本来就是个瘦弱的孩子,不过推搡了几下,就激怒了其他的孩子。 孩子们押着他,把他往天坑旁边推。 花妞被吓得哇哇大哭,连嘴里的糖块都掉了,“……不要不要!别欺负小锋,你们坏,你们坏!” 旁边有孩子捡起了花妞掉在地上的糖,塞进自己嘴里吃了,得意洋洋地说道,“花妞你是想给小锋当老婆吧?小锋的娘是个破鞋,难道你也想嫁给小锋当破鞋?” 花妞不知道什么是破鞋,只是紧紧地抓住了手里剩下的唯一的那块糖,大哭道,“不许欺负小锋,你们再欺负小锋,我就去告诉芳婶儿!” “呸!那个破鞋,谁怕她啊!” “就是,一个老贱比,还有脸人说了?” 孩子们被激怒了,对着小锋就开始拳打脚踢了起来…… 花妞哇哇大哭了起来。 小锋被孩子们胖揍了一顿之后,捂着胸口爬到花妞身边,安慰她道,“花妞不哭,回去我再给你买一块糖……” “哟!臭不要脸的,好心疼花妞是不是?还要买给她糖吃?那她手里的这一块,就请我吃好了!”说着,那孩子抢过了花妞手里的糖果,花妞哭得更伤心了。 “石娃子!刚他说,他还有钱给花妞买糖!他敢藏钱啊,是个不老实的!”另一个孩子向孩子王石娃子打小报告。 石娃子斜着眼睛看向小锋,亲自上前动了手。 “打死你,打死你这个臭狗熊,居然还敢瞒着我们藏钱?别人手上的钱,我们不敢抢……都是人家父母辛苦种田赚来的。你手里的钱,是靠你娘出来卖的……啧啧啧,她什么也不干,两腿一张开,往床上一躺就能有钱来呀,啊?”石娃子的爷爷也在半夜里去过芳婶的家,因此石娃子也恨透了芳婶和小锋。 石娃子上前骑在小锋身上,双手攥成拳头就拼命地朝小锋打去…… “说!你爹死在外头这么多年……你娘给你找了多少后老子?啊?你到底是不是你爹的种啊?啊?我看不像吧,我听人说,二贵叔可高大了,哪像你这副病怏怏的模样?” 实在受不了羞辱的小锋也怒了,开始奋力反击。 只顾着骂人的石娃子一时不备,竟被小锋一拳打中了眼窝子,然后“哎哟哎哟”地叫着,满地乱爬…… 可这一幕却激怒了石娃子的弟弟石二娃,石二娃招呼着周围围攻观的熊孩子们,开始了新一轮的胖揍小锋。 这一回,孩子们打小锋直到打得累了,却仍然不愿意放过小锋。因为石娃子一直在旁边叫嚣着,这回不让小锋好好长点儿记性,以后他不上天了啊? 于是,孩子们决定给小锋一点儿颜色看看。 也不知是谁出的主意…… 几个孩子突然把小锋抬了起来,朝天坑走去! 被众人打得奄奄一息的小锋似乎意识到了什么,突然死命地挣扎了起来.。 “不要!要不……那里是天坑啊!不要!”小锋疯狂地叫喊了起来,“……你们欺负我,也不能在天坑啊,求你们,求你们了!不要,不要……” 花妞也在一旁大哭,“不要不要!石娃子,不要欺负小锋!” 石娃子凶狠地瞪了花妞一眼,骂道,“再哭把你也一块儿扔进去!” 哭花了脸的花妞被吓坏了,闭着嘴巴呜咽了起来。 “不好好教训一下你,你是不知道厉害的!”石娃子围着小锋转了几圈,继续说道,“……这是好事嘛,你爹死了,你娘只顾偷汉子也不会教你,我代替你爹好好管教你啊……以后你就知道了,是你的,就是你的!不是你的,你求也没有用!” “扔下去!”石娃子冷冷地说道。 那几个抬着小锋的半大孩子犹豫了一下,问道,“石娃子,会不会……玩大了?” 石娃子恶狠狠地盯着他们,“不敢?不敢你们就下去陪他啊?他算什么野种?就是死了……你以为芳婶敢放一个屁?她还不是……想要他早点死了算了,她就没有拖油瓶了?” “快点!”石娃子怒吼了一声。 那几个孩子手一抖,将小锋扔进了无尽黑暗的天坑之中…… 消失的小村庄7 - 探墓丽人之青铜铠甲 - 慕夏衣 灶膛里的火,仍在熊熊燃烧。 锅里的鸡汤还在咕噜咕噜地翻滚着,散发出浓郁的鲜香气息。 可小锋却缩在厨房的角落里,不想动。 半晌,他默默地捡起了几根柴火,塞进了灶膛里。 跳跃着的火花给他带来了明亮与温暖,却让他的思绪又飘回到过去……他忍不住就想起了当他被扔进了天坑的奇异感受。 一想到那怪异的体验,小锋的眼神亮晶晶的,在火光的映照下,变得有些妖异。 被他们扔下了天坑以后,小锋陷入了极度的恐惧与绝望…… 在刚坠入天坑时,他还能看到天坑口那片光亮的天空。还能看到石娃子狰狞的笑脸,石二娃和小胖等人幸灾乐祸的表情,以及花妞哭花了的小脸…… 但慢慢的,众人的脸渐渐远得看不到了,洞口那片宽广的光亮也在越缩越小,直到……他被黑暗完全包围。 他恐惧,他害怕,他拼命地挣扎拼命地尖叫。 但他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小锋挣扎得累了,也喊破了嗓子,终于安静了下来。 此刻,他身处于极度的黑暗之中,没有参照物,所以他并不清楚,自己是否一直在下降。这里也非常安静,安静得就像…… 小锋才六岁,还没有上过学,不知道怎么形容这种诡异的感觉。 直到后来有一天,他看到了石娃子他那又怀了孕的娘……孕妇的肚子高高隆起,正谈笑风生地和人说着话。 到那一刻,小锋终于学会比喻了。 当时他飘浮在天坑里的时候,就像胎儿呆在母亲的子宫里那样吧?黑暗,宁静,温暖又安全…… 其实小锋在天坑里,并没有很特别的遭遇。 后来他一直飘浮在天坑里,只是觉得到了时间了,自己应该回家了,不然娘就会生气骂人――娘骂起人来可难受了,像有把刀子在心里刮似的。 他就这么一想,然后眼前渐渐变得光明起来,等他的眼睛能够完全适应光线的时候,发现自己正趴在天坑边上……上半身被卡在天坑的石缝中不能动弹,下半身则垂在半空中。 娘正在耳边恶狠狠地咒骂着什么,又拧他的耳朵又掐他的人中…… 只是小锋浑浑噩噩的,似乎明白这一切,又似乎并不明白。 后来,据说是花妞哭着跑回去告诉了芳婶,芳婶才气喘吁吁地赶到了天坑旁,将奄奄一息的小锋给拖了上来的…… 小锋被芳婶抱回家中以的,就捱了娘的一顿狠打。 只是,当时他浑浑噩噩的,既不知道疼,也不知道害怕。 娘将他安置好,然后跳着脚,披头散头的去了石娃子家,小胖家,山虎家,逮着他们大骂了一通,然后又急急地赶回家,在厨房里咣咣当当地切菜炒菜,弄了一桌子的好菜…… 直到这时,小锋才回了魂。 自己这是……回来了? 小锋不敢置信,站起身跑进厨房。 “娘,我饿了!”小锋只看到了娘的背影,却又忧心自己真的还活着,不由得在娘身边挤来挤去,想挤到娘的面前去,看一看娘的脸。 芳婶眼睛里的泪水一直不停地淌,却一手拿着锅铲奋力地翻炒着锅里的菜,另外一只手一巴掌就拍在小锋的头上。 “去去去!先去洗手,这不是很快就能吃了?” 小锋歪着头,如愿以偿地看到娘面颊上的痣,和她散落在耳边的碎发,终于确认自己真的活着回来了……他咯咯笑着,跑去洗手。 晚饭时分,小锋一反平时一看到素菜就不肯动筷子的臭毛病,端着碗拼命地扒饭,抢菜。 第二天,小锋蹦蹦跳跳地去了村里孩子们最爱去玩的沙子堆旁。 孩子们看到了他,又是惊讶又是不信。 “哎,小锋,咱们都亲眼看到你掉进了天坑,你,你到底是怎么回来的?”孩子们问。 连小锋也不知道自己是出于什么心态,才会如此作答,“我攀住了洞口的一块石头,爬了好久才爬出来的……等我出来的时候,天都黑了,你们也不见了。” “行啊你!没想到你胆子这么大啊!”几个孩子亲热地过来攀住了他的肩膀――胆子大的孩子总是招人佩服的。 “小锋,你看到了啥?天坑底下到底有什么?”孩子们好奇的问。 小锋笑而不答。 被逼问得急了,他也只说,“都说了我也没到底呢,往下看黑乎乎的一片……我也不知道那是什么。想来是因为天坑的泥土和石块都是黑的,所以底也是黑色的,连太阳光照下去也看不出来……” 石娃子容忍不了小锋成为孩子们的中心,便招呼了一声,叫大家去小河边抓鱼去了。 众人都走了,花妞怯生生地过来和小锋说,“小锋哥,你怪没怪我昨天没等你?我昨天害怕,就先回去找芳婶去了……我,我……” 花妞想哭了。 小锋拉起了花妞的手,“花妞别哭,走,我买糖给你吃。” 花妞摇了摇头,挣脱了小锋的手,从自己的兜里掏出了两块红薯干,递给小锋。 “今天我有红薯干,你的钱留着吧……我娘说了,你家孤儿寡母的也不容易,而且你马上就要上学了。咱们村里又没有小学,上学还得去隔壁村……坐校车一个月就得花一百块钱呢,就算不坐校车靠走路,那也费鞋,再加上你的中饭钱,以后上了学还要买书包买课本买作业本和笔……芳婶很不容易!”花妞学舌道。 小锋低下了头。 花妞将自己手里的两块红薯干塞进小锋手里。 想了又想,花妞又从他手里拿回一块红薯干,塞进自己嘴里吃了起来。 “小锋哥,我陪着你吃……你吃,你也吃,好甜的!”花妞咬着红薯干,含含糊糊地说道。 看着花妞贪吃的可爱模样儿,小锋笑了。 “你看你!你的鼻涕都快淌进嘴里了,我帮你擦擦……”说着,他用自己并不干净的衣袖,替花妞擦了擦鼻子。 花妞吸了吸鼻子,嘴里嚼着甘甜的红薯干,看着他笑了起来。 两人手牵着手,嘴里咬着红薯干,蹦蹦跳跳地朝着河边跑去,看着石娃子他们捞鱼。 回忆起以前的事,小锋忍不住微笑了起来。 大约,花妞是他从小到大,唯一向自己释放出满满善意的人了吧? 灶上砂锅里越来越响的咕噜声音提醒着小锋,再不管鸡汤的话,恐怕就要烧干锅了!而记忆中的花妞也终于给了小锋一丝力气,他站起身,踮着脚尖从搁架上拿了盐罐子下来,用小勺子舀了一点盐,洒进了锅里。 锅里已经隐隐传来了焦糊的气味…… 看着灶膛里的火势仍然很猛,小锋心里一急,就想把砂锅端下来。可当他将双耳砂锅从灶上端下来时,却发现厨房里乱七八糟的,根本就没有容他放锅的地方。 双手直接端着滚烫的砂锅耳,自指间传来的剧烈的灼热感觉痛得他惊呼起来! 可他左盼右顾,仍然找不到可以放锅的地方,就在他的游移犹豫中,他那稚嫩的手根本就经不起高温的灼烫,手一松…… “咣当!” 砂锅跌落在地,碎成了几瓣,连带着锅里的鸡带着汤汁也洒了一地。 小锋看了看自己被烫得通红的手,又看了看地上的鸡锅…… 也许他就是这样的人,就该永永远远地陷入苦难之中,不配享有父爱母爱,不配拥有朋友,也不该……有鸡吃。 小锋无力地跌坐在地上,看着沾染上黑灰的黄白鸡肉,心里沮丧到了极点。 他的思绪又飘到了以前。 那天晚上,他照例睡在外间。半夜时分,娘在里屋又发出了那些动静…… 小锋已经知道娘和那些男人在里屋干什么了,他偷看过――通常娘在里屋大声呻|吟,还有那些男人在骂娘是|婊|子的时候,就算小锋在外屋弄出点声响来,他们在里屋也不会有所觉察……当然了,到底是没听到,还是听到了但顾不上理会,这就不知了。 小锋偷看过,他娘一丝|不挂地跪趴在床上,那些男的就在后头推他娘。推一下,他娘就唉声叹气一下,那些男的就骂一声他的娘…… 可那天晚上,来推他娘的男人,是石娃子的爷爷。 石娃子的爷爷推完了他娘,要走的时候,小锋突然从外屋的床上坐了起来,揉了揉眼睛,说道,“……娘,你们刚才在干嘛?” 石老汉和芳婶愣住了。 “你们是不是在搞破鞋?”小锋天真地问。 芳婶顿时怒从中来,上前就高高地举起了巴掌…… 石老汉咳咳了两声,准备快速离开。 就在芳婶的巴掌就快要挨到小锋的脸时,小锋又说话了。 “我看到石娃子和铁牛也在河边搞破鞋……就像你俩刚才一样。”小锋平静地说道,语气根本就不像一个只有六岁的娃娃。 铁牛是村里的痴傻儿,全靠九叔公一家接济他。本来九叔公还想托人贩子去外头买个年轻姑娘回来给铁牛当媳妇儿的,无奈儿子媳妇都不同意为傻子铁牛花这个冤枉钱,这才作罢了。 石娃子和铁牛……一个是三十多岁,什么也不懂,见了人只会嘿嘿傻笑的傻子;一个是才十二岁就人小鬼大的男娃子,他俩之间要是真有什么,也实在太惊世骇俗了些。 毕竟晓岩村还是个十分闭塞的小村落。 听了小锋的话,芳婶一愣,那巴掌就僵在了半空中。 石老汉则勃然大怒! 他咒骂了一声,气冲冲地离开了小锋家。 很快,小锋家后面的石家就亮起了灯光,还传了石老汉的怒骂声,石娃子的大哭声,石娃子爹和石娃子娘的对骂声音…… 小锋倚在床上,面上露出了芳婶看不懂的表情。 芳婶打量着儿子,问道,“石娃子和铁牛……真那啥了?” 小锋冷冷地看了他娘一眼,倒下去,抱着被子闭上眼睛睡觉。 他冷漠藐视的态度激怒了芳婶。 芳婶忍不住怒从中来,举起巴掌就往小锋的身上招呼。 “人都说儿不嫌娘丑,狗不嫌家贫……老娘这是为了谁?啊?还不是为了你……你翅膀硬了吗?你翅膀硬了你飞啊,嫌老娘丢人你就飞得远远的,永远别回来!可你翅膀没硬,飞不起来……最后还不得靠老娘?你自己说说,你是不是……还不如一条狗?” 芳婶平时极爱惜儿子的。 可此时一想到自己为了抚养这个儿子,撑起这个家……受了这么多苦,儿子居然看不上她!一瞬间,愤怒,羞愧,难堪,失望……种种噬心的疼痛感觉如潮水一般涌上她的心头。 见儿子始终倔强地不肯动弹,芳婶更来气儿了,下手也更重了! 小锋死死地咬着牙忍着痛,硬是一动也不动的。 也不知为什么,他突然极想回到天坑里去……那里宁静,温暖又安全,不像在这,她自己做下这样的丑事,居然还怨他看不起她?她若看得起她自己,就算是去种田又怎么样呢?他们以前又不是没有穷过! 耳畔的辱骂声越来越难听,落在他身上的巴掌力度也越来越重…… 小锋也爆发了! 他愤怒地想,她为什么不去死!她为什么不去死啊!!! 恍恍惚惚的,他似乎又陷入了那片熟悉的黑暗。 啊,真舒服啊…… 这里怎么这样好呢?又宁静,又温暖,还十分安全……就像呆在母亲温暖又亲切的子宫里一样…… 消失的小村庄8 - 探墓丽人之青铜铠甲 - 慕夏衣 响亮的爆竹声音噼哩叭啦了响了起来,将陷入回忆中的小锋拉回了现实。 他低下头,呆呆地看着脚边那只沾满了黑灰的鸡。 是了…… 今天是除夕,大年三十。 就算他们再穷,往年这个时候,娘总会整治出一桌子丰盛的饭菜出来――就算吃不起肉,二两炒猪肝是肯定有的,辣椒爆猪大肠也总会有的……娘还会炸上一大锅的花生米,让他在正月里吃个够! 可现在,娘死了…… 她死了!她已经死了!!! 娘惨死的那一幕,在小锋的脑海里如电影一样重播,放映…… 小锋突然想到了什么,不由得双手抱膝,再把头埋进了自己的胸前,脸色也变得惨白。 前几天,他在盛怒之下诅咒娘为什么不去死……转眼娘就死了,这,这…… 但转念一想,他虽然诅咒娘去死,但并没有咒马老汉去死啊!而马老汉还死在娘的前面,所以,这应该跟自己无关。 只不过,马老汉为什么死得这么诡异? 一个好端端活着的人,刚从自己家里跑出去……就死了?而且还死得那样蹊跷,似乎是被巨石之类的活生生给砸扁了,然后又呛水而死? 再说了,一个已经死掉的人,又怎么会复活? 复活了的马老汉又怎么偏偏到了自己家,害死了娘? 腹中传来的饥饿感刺激着他的胃,疼得难受,令他出了一身冷汗。 小锋犹豫了一下,捡起地上的鸡肉,小心地吹去鸡肉表面的黑灰,然后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 这鸡肉的滋味不如娘烹饪得鲜美,但足以慰籍他的胃。 只吃了几口,小锋突然又停止了进食。 ――爹还没吃呢! 可一想起这个便宜爹,小锋就皱起了眉头。 他忘不了娘死前说的话。 娘说,赶紧走,别惊动了你爹……娘到底在暗示着什么?可爹救了自己,这也是事实,如果这个爹真有问题,他图什么呢?这个家这么穷…… 唉,要是娘当时说清楚了就好了。 小锋又想起了这些天,这个便宜爹的种种古怪来。 这个爹,每天只有一大早,天还没亮的时候,他出门赶个集,买点菜回来就扔在院子里再不管自己了。自己也在家里呆着,可爹从不出门吃饭,也不上厕所…… 前几天的时候,小锋一直没有精神,也没有心思去想这个问题。 既然现在想到了…… 那就去探探吧! 小锋又从地上捡起了几块鸡肉吃了,然后站起身,去找了个干净的盘子,弯下腰将地上的鸡肉尽数捡了起来,又将碎掉的砂锅收拾好了,这才转身用清水冲洗了一下鸡肉上的黑灰,端了出去。 屋里连灯都没开。 小锋大着胆子喊了一声“爹”,没人答应他。 他拉下了门壁边的电灯拉绳,“啪”的一声,破旧的屋子里亮起了昏暗的灯光。 小锋被吓了一跳! 原来,他的爹,二贵此刻正如石雕一般坐在炕桌前,面前放着一瓶只剩下一半的白酒。而炕桌的旁边,已经堆放着七八个相同的酒瓶子了。 小锋被吓得直喘粗气…… 二贵缓缓转过头,看向小锋。 小锋只扫了一眼就低下了头,他的目光凌厉而又冰冷,像毒蛇的信子,正不怀好意地盯着自己,令小锋根本就不敢看…… “爹,爹?”小锋喘了好几口气,才将心中的恐惧给压了下去,低着头喊,“……你,你吃鸡!” 二贵一声也不吭的,只是凝视着小锋。 小锋只得硬着头皮将那盘鸡放在炕桌上,说道,“爹,你吃……过年要吃鸡……” “别去了,以后再也别去了。” 二贵突然低声说道。 他的声音虚无缥缈,极不真实。 小锋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去哪儿? 他抬起眼,看向二贵。 二贵却已经低下了头,看向自己放在他面的那盘鸡…… 他神情专注,如老僧入定,又如一座石雕像。 小锋受不了这样诡异的场面,匆匆离开了里屋,回到外屋自己的床上,和衣躺下。 他窝在床上,不禁开始怀念起母亲尚在时的情景来。 娘还活着的时候,至少他不是没人管的孩子,至少在家还有衣穿,有饭吃。可娘一死,虽然还有个爹,却还不如有娘没爹。 小锋打了个呵欠,抱着枕头迷迷糊糊地想,要是娘能活过来就好了。 ** 第二天,大年初一。 依着晓岩村的风俗习惯,大年初一是拜年的日子。在这一天里,每家每户都会在自家的院子里放一个桌子,桌子上放个垫了红布的簸箕,簸箕里盛满炒瓜子,烤花生,糖果之类的东西。 而村里的孩子们会结伴从村头跑到村尾,家家户户的去拜年。 每到一户人家,孩子们就大声地向主人家说些吉祥好听的话,然后主动去主人家准备好的簸箕里抓上一大把的瓜子花生糖果之类的年货,往自己的布包里塞…… 村民们很喜欢这个风俗,因为喜庆。 孩子们也喜欢,因为会有很多很多的零食吃。 所以小锋早早起来了,脸也没洗,直接就出了门,朝着村东头跑去…… 果然跑到半路,他就看到石娃子领了一大群孩子,正准备去村东头的第一户人家那里拜年。 小锋默默地跟了上去。 一开始,孩子们还没有注意到他。 直到前面的孩子们朝着主人家大喊了几声“恭喜发财”之后,小锋也跟上前去,从主人家摆放在桌子上的簸箕里抓了一大把糖果塞进了自己的衣兜时,孩子们终于发现了他。 “野种!野种……偷东西,野种!” 初时还只是石娃子一个人喊,他喊了几遍之后,其他的孩子们也跟着喊了起来。 “野种!野种……偷东西,野种!” “野种!野种……偷东西,野种!” 小锋脸色苍白。 “你们胡说,我不是!我不是……我爹回来了!”他强辩道。 石娃子深恨小锋,开口就说道,“谁知道那个是不是你的亲爹!你娘背着他偷汉子,一偷偷到马老汉……马老汉□□娘的时候,肯定说了‘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这样的话,所以现在遭报应了!” “你胡说!”小锋被气坏了。 石娃子得意洋洋地说道,“我哪时胡说了?难道马老汉和你娘不是同一天死的?” “你!你胡说!胡说胡说胡说!”小锋被气得除了骂他胡说之外,根本就说不出其他的话来。 “野种!野种……偷东西,野种!”石娃子朝他喊了起来。 众孩子们也跟着起哄,齐声叫道,“野种!野种……偷东西,野种!” “我难道娘只偷了马老汉一个?呵呵,我娘不也偷了你爷爷!你就等着吧,既然我娘和马老汉死了,你爷爷也活不长久了……”小锋被气得失去了理智,口不择言地说了起来。 “你说什么?”石娃子大怒,上前一把揪住了小锋的领子,骂道,“快把你放出来的屁,拉出来的屎……统统给我咽回去!不然饶不了你!” 小锋蔑视着石娃子,一字一句地说道,“你有什么本事饶了我?我告诉你……你一家离死不远了!别说是你爷爷,就是你爹你娘你和你弟弟,还有你娘肚子里的小妹妹,都快死了!” 正月里本就不兴说这些晦气话,可小锋居然还说得这样恶毒,直把石娃子气得…… 他抡起了拳头,朝着小锋的头就砸了过去! 这一拳头下去,小锋的牙都掉了几颗…… 可他却依旧倔强地说道,“你们一家不仅死定了,而且还会死得很惨!死的时候尸首分离,死无全尸,死了以后也要下地狱,不得超生!” 石娃子更是生气,又抡起了拳头…… 小锋突然阴森森地咯咯笑道,“……我娘还没过头七,你就这样对我,你就不怕,我娘此时就站在你身后看着你?” 此刻小锋脸色苍白,嘴角流血,偏生说起话来又阴阳怪气的,石娃子的心中不由得就升起了一股凉气。 “你要我收回那些话也不难,”小锋红着眼睛,继续咯咯笑道,“……只是,你有什么本事,让我收回那些话?你敢不敢,跟我一起去一次天坑?” 被弱小的小锋一而再,再而三的挑衅,石娃子已经被气得失去了理智。更何况,上次小锋被扔进了天坑之后,一样也毫发无损的回来了;且村里资历最老的老者,也从未说起过天坑到底有什么可怕之处…… “我要是去了,你怎样?”石娃子恨恨地说道。 小锋又咯咯笑了几声,瞪着一双血红的眼睛看着石娃子,说道,“你敢去,我就敢把我说的话收回来……不!你敢去,还活着回来了,那死全家的就是我,就是我!” “去就去!”石娃子就是看不惯小锋的嚣张样子,大喝道,“谁怕谁啊!” 消失的小村庄9 - 探墓丽人之青铜铠甲 - 慕夏衣 围观的孩子们也被小锋和石娃子之间不死不休的誓言给激得群情荡漾,便守在一旁起哄道,“走走走!咱们现在就去天坑,一决高下!” 石娃子又是一巴掌扇在小锋的面上,说道,“这是利息,先让你尝尝甜头!” 说着,他松开了手。 小锋顿时无力地跌坐在了地上。 “走啊!装什么死狗……你想死,爷爷成全你!”石娃子又踢了他一脚。 “不许你们欺负小锋哥!”一个甜糯清脆的女娃娃声音响了起来。 跟着,小巧玲珑,背着布包的花妞挤过来挡在小锋跟前,双手伸开,挡住了石娃子。 “大娃哥,我今天拿到的利是全给你……你别为难小锋哥了,大过年的,这样不好!”说着,花妞脱下了身上的布包,递给石娃子。 石娃子不耐烦地将花妞的布包扔得远远的…… “走走走!小娘们儿凑什么热闹!我们男子汉在办大事儿呢,喂,野种,叫你呢野种,走啊?”石娃子骂道。 小锋咬牙从地上爬了起来,捂着心口跑向一旁,将花妞的布包捡了回来。 他将布包递给花妞,低声说道,“你快回去……别跟来。” “小锋哥!你嘴里流血了?是不是掉了牙?”花妞看到他满嘴是血,忍不住惊呼了起来,“大娃哥你又欺负小锋哥,我要去告诉芳婶!不,我要去告诉二贵叔!” 小锋将花妞的布包替她挎好,然后轻轻地推了她一把,说道,“快回家去!” 然后,他率先朝天坑的方向跑去。 “走啊!走在前头的是爷爷,不敢去的是孙子!”小锋用尽了全身的力气,狂吼了一声,继续朝着天坑跑去。 这话一出,别说是石娃子不干,就连围观的孩子们也不干了! 众人撒开了脚丫子,急先恐后的跟在小锋身后,朝着天坑跑去,唯恐自己落在后头当了孙子。 花妞焦急地喊了两声“小锋哥”,犹豫了一会儿,小姑娘也跟在他们身后,朝着天坑跑了过去。 小锋本就体质弱、年纪小,跑了几步就被众人追上了,石娃子越过了他,大笑道,“孙子,爷爷在前头等你!” 说着,石娃子就领着一众孩子朝前跑去,还一边跑一边笑道,“有人要死全家罗!我看你怎么死!” 落在后头的花妞上前扶住了小锋,劝道,“小锋哥,我们不和他们闹,回去了好不好?” 小锋看了她一眼,低声说道,“花妞,谢谢你。” “小锋哥……”花妞欲言又止。 小锋却不顾她的搀扶,执意要往前走,去追赶石娃子他们。 “小锋哥,芳婶就葬在这里,上回芳婶出殡的时候,你身体不好都没来……现在来了,要不要去看一看?”花妞说道。 “芳婶下葬的时候,我也没来,我娘不让我来……所以我就站在祠堂后面的半坡上看着他们下葬了芳婶。我记得,芳婶就葬在两块大石的中间,喏,就是这里了。”花妞把小锋拉到了一处新掘的土坟前。 天坑附近本就寸草不生,那坟茔又十分简陋,前后左右光秃秃的,别说供品和墓碑了,除了几块大石之外,什么也没有。 花妞已经从自己的布包里掏出了一大把瓜子花生糖果出来,堆在坟茔头,然后站起身,朝着坟茔拜了几下,双手合什道,“芳婶,你安息罢!保佑小锋哥以后顺风顺水的,再不要生什么变故了……” 小锋伸出手,拉住了花妞的布包袋子。 “小锋哥再等一下,我还没说完……”说着,花妞继续朝坟茔拜了几下,双手依旧合什道,“芳婶,你在地下也安息罢,我娘总说,今生你的命太苦了……还是早些投胎去,下辈子投个好人家吧……” 小锋的鼻子酸酸的,眼眶一热,豆大的眼泪就滚落了下来。 “砰!” 也不知是什么东西砸了过来,吓了花妞和小锋一跳!仔细一看,才知是几块石头,正好砸在了方才花妞供奉糖果的地方……她刚刚才堆好的瓜子花生糖果飞溅了一地。 “哈哈哈哈……”山头上响起了石娃子和众孩子的笑道。 “孙子,你俩在拜堂啊?哈哈哈,拜堂还对着坟拜!哈哈哈……你娘自己都变成了死鬼,还怎么保佑你?孙子,快上来,让你爷爷好好教训一下你,死字怎么写!” “你们!你们欺负人!”花妞被气得小脸儿通红,蹲下身去,将那些瓜子花生和糖果重新收拾好。 小锋拔腿就走。 其实他的脸很疼,嘴里被打断了牙的地方已经痛得麻木,心口处被石娃子踹了一脚以后,此时连呼吸都难…… 可他还是强忍着不适,继续朝着天坑的方向走,而且步子也越来越快,越来越快。 “小锋哥!你等等我,等等我……”花妞在后面气喘吁吁的追。 小锋闭了闭眼,不知怎的就埋怨上了他那已经死去的娘――你为什么就死了?你若活着,就算我被人指指点点的,好歹还有你管一管我,你就这么死了……你让我一个人怎么活?怎么活??? 胡思乱想的,他走上了山头,来到了天坑边。 天坑的地质,就是黑土黑石块,就算此时是大白天,太阳也明晃晃地挂在天上,可明亮的阳光虽然也照进了天坑,却根本就照不到底。 石娃子和一众孩子们已经站在了天坑的边沿,低着头往下看。 夏天的时候,天坑就是阴凉阴凉的…… 可现在是冬天,也不知从哪儿刮来了刺骨的寒风,还在人耳边呜呜的响。 小锋目光平静,可石娃子却镇定不了了。 “孙子,快跳啊!”石娃子骂道。 “小锋哥你别听他们,咱们回家去!”花妞上前拉了小锋,准备转身就走。 石娃子一把推开了花妞,花妞跌坐在地上,大哭了起来,“爹,娘,大娃哥欺负我!” “去去去!咱们爷们儿办事儿,娘们儿别插嘴!”石娃子又骂了花妞一句,才转过头来对小锋说道,“不你说的吗?谁敢跳下去,谁就是爷爷,你跳啊!你跳了我喊你爷爷!” 小锋冷冷地看着石娃子。 也不知怎么的,石娃子竟觉得有些冷…… “跳啊野种!”石娃子有些心虚,而为了扳回颜面,他忍不住大声嚷嚷了起来,“……跳跳跳!野种跳!” “……跳跳跳!野种跳!” “跳跳跳!野种跳!!!” 其他的孩子们很快就跟着石娃子起哄。 小锋看了花妞一眼,说道,“你回去。” 花妞有些害怕,拉了小锋,小小声说道,“小锋哥,我们一起回去。” 小锋摇摇头,突然用力将花妞推开…… 花妞一时不备,摔倒在地,整个人都滚开了几米远。 “小锋哥!”花妞惊恐地撑起身子,看向小锋。 小锋对石娃子说道,“我跳了你就跳?” 石娃子嘴硬道,“跳!你跳了我就跳……谁不跳谁是孙子!” “好。”小锋平静地说道。 他毫不犹豫地跳进了天坑…… 众孩子们都愣住了。 花妞也愣住了。 半晌,花妞突然尖叫了一声,“小锋哥!小锋哥!” 她站起身,飞快地朝着天坑跑去。 小胖怕她掉下去,连忙伸手抓住了她。 石娃子看了看天坑…… 黑洞洞的,一点儿动静都没有。 众孩童也趴着天坑的边沿往下看,人人都被吓傻了。 石娃子更是心虚,他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兀自嘴硬道,“……傻|逼!你想当爷爷是吗?好,我叫你一声爷爷,你赢了啊!咱们走……” 花妞听了,尖叫了一声,说道,“小锋哥还在下面,你们要走?那些怎么行?我们要下去救他啊……” 石娃子想不到小锋真敢跳了天坑。 他怕大人责怪,便忙不迭地为自己洗脱,“不过是大家讲几句笑话,玩玩而已,哪个晓得他发了神经,自己跳下去了……他不想活了,难道还要我们给他偿命?真是有病,走了走了……” ** 小锋跳进了天坑…… 跟上回一样,他一跳进天坑,眼前的景象开始变得恍惚起来。 光亮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无穷无心的黑暗。 只是,与上次不同的是,这一次的他,感觉到头晕得厉害,想睡觉。但脑子里有个潜意识一直在提醒他――不能真睡着,这一睡着,就再也醒不过来了。 说来也怪。 “我不能睡着”这念头刚闪过,他就觉得头晕的感觉减弱了好多。 小锋头脑一清楚,从前的事情,就像在播放快进的电影一样,在他面前飞快地掠过。 他看到了他的娘。 年轻的时候,她也是个温柔善良的美人,可生活的艰辛与磨难,却生生将她磨成了一个斤斤计较,满口粗口的放□□人。 他恨他的娘――她活着的时候,他恨她活着;她死了以后,他又恨她为什么死了……若是你真心疼我,那就你活过来,替我报仇!弄死所有对我们不好的人,快去啊! 啊! 小锋的眼前又闪过了石娃子那张带着狰狞笑容的脸……他差点儿惊叫了起来! ――这个人,这个人……这人,他妈的,他根本就不是人!他是畜生……不,他畜生都不如! 到了这时,小锋终于想起来――不是说好了一起跳天坑吗?为什么只有自己一个人孤零零地呆在黑暗中?那个孙子,他没跳? 小锋心里暴怒起来! 跟我一起死啊!一起死!你他妈地骗了老子下地狱,你也别想跑啊…… ** “大娃哥!你们不能走,不能走……小锋哥还在天坑里呢!”花妞见石娃子准备溜之大吉了,焦急地喊了起来。 “你懂啥!上回他不是也掉进去过一次吗?他能爬出来一次,就能爬出来两次……你愿意,就在这里等好了!不然你回去看,他肯定和上次一样,早回去了!”石娃子信口胡诌道。 “你,你……你胡说!” 花妞拿不定主意了。 但石娃子说的也没错,上一次,小锋确实自己回去了。 石娃子压根儿就不敢再在天坑这儿呆了,急急忙忙地就想下山去…… 这时,爬在天坑边沿的花妞突然尖叫了一声! “……啊!” 众人扭头一看,花妞竟然也跌进了天坑! “花妞!” “花妞?” 众人这一惊可是非同小可…… 可紧跟着,众人也感觉到有些异样了。 有股巨大的吸力,正将他们朝天坑吸去…… “啊!” “救命!救命……” “石娃子,救命!” 跑在后头的几个孩子被巨大的吸力拖进了天坑,不由得惊慌失措地尖叫了起来。 感觉不妙的石娃子已经加快地脚步,朝山下跑去,而动作慢一些的孩子们纷纷被巨力吸进了天坑,陷入了无边的黑暗之中! 石娃子被吓破了胆,飞快地从山上往山下跑……终于跑出了巨力的牵引范围。 他跑到山脚,喘得差点儿就要断气了。 石娃子不得不停了下来,弯着腰,双手撑着自己的膝盖,拼命地喘着粗气。 他的视线,突然停留在一堆花花绿绿的物什上。 ――天坑附近,俱是黑色泥土与石块,哪来什么花花绿绿的东西? 一看,他明白了。 这是小锋他娘的坟呢,刚才上山的时候,花妞还祭拜来着。 什么破烂玩意儿,不过是个千人压,万人骑的破鞋罢了! 石娃子一脚踢飞了那些花花绿绿的糖果…… 他突然愣住了。 芳婶的坟茔,正在慢慢隆起! 似乎有什么东西正要破壳而出了!!! 石娃子惊恐地瞪大了眼睛…… 起源大陆的时间流速很慢,空间也很稳定。罗峰追杀血云神君之时,燃烧神力施展刀法撕裂空间,那还只是空间最浅层。 混沌层,位于空间极深的一层。 想要靠自己遁入混沌层,大多混沌主宰都做不到。 最简单的方式,就是通过'混沌之墟'逆流而上,便可直达混沌层。 轰隆隆~~~ 无穷无尽混沌之力,一眼看不到尽头。 罗峰从虚空窟窿逆流而上时,初时,周围还很狭窄,可越是逆流飞行,越是宽 敞,直至彻底无边无际!罗峰也明白:这应该就是混沌层了。 如此浓郁的混沌之力,蔓延处处。罗峰环顾左右,只觉得混沌层仿佛是无边海洋,混沌之力则是海水!自己就是初入大海探索的打渔人。 虚衍母树树叶的确神奇。罗峰看了眼怀里携带的那一片树叶,对叶时刻散发着无形能力虚空波动,波动自然覆盖了罗峰。 这范围之内,混沌层丝毫不排斥罗峰。 这树叶随身携带,一纪左右时间便会彻底枯萎,时间够长了。罗峰还是很满足的,他仿佛好奇宝宝般,仔细观察着混沌层。 只见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荡漾,混沌层各处更有一段段混沌法则实质化显现,令混沌层越加绚烂。 这些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都不尽相同。罗峰看着,耀眼璀璨散发金光的混沌法则,犹如冰霜般的青白色混沌法则,甚至如银白色的混沌法则......混沌法则显现稍有变化,外在模样便有区别。 混沌,具有无限可能。 稍有转化可能呈现'混沌之金'、'混沌之火'、'混沌之雷霆'等各种表象。 一旦掌握混沌法则,是可以向任何一条本源大道前进的。 本质唯一,表象各异。罗峰想道,无数修行者,不管是修炼什么体系,悟出什么招数,最终都是通往混沌法则。 罗峰在周围缓慢飞行,观看周边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实质化,细细参悟领会。 不同的显化,带给罗峰不一样的领悟。 就在罗峰细心领悟之时,忽然-- 一道火红流光从混沌气流中突然浮现,瞬间直奔罗峰。 嗯?罗峰一惊,瞬间燃烧神力,伸手一抓,已然抓住了那一道火红流光。 这火红流光在罗峰掌心扭曲挣扎着。 然而罗峰燃烧神力下,完美神体爆发的力道足以超越那些新晋的血脉修行体系的混沌境。当然那些混沌境若是修炼漫长岁月,各方面提升后,威势便不是罗峰所能比了。 此刻,仅仅抓个小家伙,罗峰还是很轻松的。 这是?罗峰观看着掌心,手中抓住的是一只火红虫子,表面甲壳如火红琉璃,看似非常小可挣扎力道却很强,足以媲美血蟒会的来魔副会长。 是混沌层生物?罗峰了解的情报中早就知道这一点,混沌层药盒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自然也孕育出一些特殊生物。 这些生物智慧极低,纯粹凭本能行动,都无法进行交流。 师父在情报中记载,混沌层的生物,以混沌之力为食,纯粹依靠本能行动。它 们的身体,便蕴含或多或少的混沌法则。因为智慧太低,它们的的实力普遍在永恒境层次。能达到'混沌境'的无比罕见,都是身体结构非常特殊的,早就被起源大陆一些大势力给活捉了。罗峰看着掌心的这个火红色虫子,听说它一旦没法吞噬混沌之力,便会饿死,乃至身体彻底溃散回归天地。 饿死? 起源大陆即便是再弱小的修行者,都可以吞吸天地能量,都不可可能饿死。 但这些实力在'永恒境到混沌境'的混沌层生物,却必须以混沌之力为食,没吃 的,就会饿死,身体溃散回归天地。 整个混沌层根本找不到'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因为太珍贵,早被活捉 了。罗峰看着周围。 对他而言,混沌层很神奇。 可对于起源大陆最顶尖的一些存在们,扫一遍混沌层怕是轻轻松松的事,所以他们才会放任后辈弟子们来此修行,不担心遇到危险。 能够来混沌层的永恒真神,都是大势力培养的精英,各方面积累都很深厚,悟出几招混沌境招数都是最基本情况,实力普遍要达到雍将军、血云层次。 对他们而言,'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被抓走后,剩下的即便比他们强些,可光凭本能行动的混沌层生物,也威胁不到他们安危。 啪。这個一直在掌心挣扎的虫子,罗峰略微一用力,便捏碎了它的身体。 身体碎裂成数十份,每一份依旧在挣扎要融合为一体。 生命力真顽强。罗峰观察着,神力渗透着破碎的部分,也能察觉到混沌法则的痕迹。 在混沌层内,混沌法则随时随地都可能实质化显现,每次显现名有不同。或许某一刻,便形成了一个小生物。这些混沌层生物,算是固态的混沌法则显化。罗峰想道。 扈阳城,城主府。 五大家族诸多永恒真神们汇聚,一同恭送王女'虞水天裕'。 殿下,罗河沿着混沌之墟,去了混沌层,还没回来。扈阳城主低声说道。 之前虞水天裕说第二天白天就出发离开,其实就是给罗峰机会!在她出发前,罗峰都可以找王女殿下。 可一旦她回到王都,禀报了父王!罗峰想要再吃回头草,想要再拜师就晚了!毕 竟虞国国主何等身份?给一次机会被拒绝了,岂会再给第二次机会? 虞水天裕轻轻摇头:看来,他是真的无心拜师了。他有如此实力,想必早有厉 害传承,可能就是某方大势力培养的弟子。 扈阳城主点头赞同。 在起源大陆上,拜多个师父是很正常的。弱小时可能拜永恒真神为师,强大后,拜混沌境乃至神王为师!这都是非常正常的。 罗峰不拜虞国国主为师,自然令他们有诸多猜测。 走了,你们不必再送。虞水天裕一挥手,一艘庞大舟船出现在高空,她当即率领着一众手下飞向那舟船。这些手下当中也包括黑屠夫以及弟子们。 黑屠夫这次一共带了九名弟子以及一些家眷仆从,毕竟将来跟随王女殿下,不可能每一餐都自己亲自做。一些普通客人,让弟子们做菜即可。 九名弟子,都是黑屠夫信任喜欢的,其中就包括索眦。 没想到,我要去王都了。索眦直到此刻都心潮起伏难以平静,之前夜里师父突然归来,立即召集了最看重的九大弟子问他们是否愿意一同去王都,还说是跟随王女殿下。 九大弟子都有些发蒙,但毫不犹豫,都选择愿意。 去王都!跟随王女殿下?他们岂会愿意错过? 索眦兄弟。 在远处来送行的,也有索云。 自从黑屠夫成为永恒真神,索云对待索眦便热情许多,此刻更是满含热泪送别兄弟。 索眦飞向飞舟,也看到下方送行的索云,微微点头。 不管彼此有什么隔阂,终究是部落中一起长大的兄弟,今后要彻底分别,怕是今生都很难相见。 索眦,我们要去王都了。 真没想到,我一个扈阳城底层的真神,跟随师父学厨艺后,先成成虚空真神,如今更是去王都。黑屠夫的其他弟子们也都激动无比。 这些弟子们有两位带了家眷,王女殿下已赐予黑屠夫一座洞府,住一些家眷仆从是很轻松的。 呼。 伴随着庞大飞舟穿梭时空,彻底消失在扈阳城上空,送别的群体才开始散去。 送行的索云默默看着这幕。 我想尽办法,甚至不惜性命抓住一切机会,依旧只是扈阳城一方黑暗势力'千山楼'的中层。而索眦只是一直跟着黑屠夫学厨艺一道,他就这么去王都了,还能跟随王女殿下。索云怎么都想不通彼此命运,差距为何会如此大? 真的,就是命吗? 混沌层内。 一天天过去,罗峰一心参悟着种种混沌法则显化,也碰到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的袭击,这些混沌层生物虽仅存本能,可个个攻击性十足。 罗峰也抓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甚至分裂它们的身体仔细查看看,只是放手后,这些生物身体融合后便会吓得逃之夭夭。显然它们的本能,也知道惧怕。 这一天,罗峰一如既往细心观看混沌法则显化,参悟琢磨。 忽然- 一道银光从混沌气流中浮现,一闪犹如银色刀光掠过罗峰。 罗峰一如既往燃烧神力,伸手一抓!他看似简单一伸手,却也蕴含玄妙意境,那 蠢笨的一道银光根本躲避不了,被罗峰直接抓住。 嗯?罗峰只感觉右手掌心一疼,这一道银光已然窜出掌心到了远处停下。 罗峰惊讶看着掌心,自己的掌心竟然出现了一道血淋淋伤口,皮肤层肌肉层都被切开部分,鲜血淋漓。 竟然能伤我?这实力不亚于血云了吧。罗峰有些咋舌。(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