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无妄之灾 - 搬天 - 红领 () 燕国。 天机城，长一千四百余公里，宽二百三十公里，整座城形如巨勺，上窄下宽，对应星空之上的天斗七星。 …… 袁启明瞪大眼睛，呆呆的望着眼前一幕，袖中的双手在颤抖着，不敢置信。 今rì，是燕国一年一次的科考rì子。他是一位从偏僻小镇赶来考试的秀才，考场上，匆匆忙忙的交卷，因为在场外多逗留段时间，眼看天sè渐暗，便匆匆赶往借租的客栈。结果，在路上…… 天机城有内外之分，内城是燕皇行宫，占据中枢，防卫重重。外城又分商、士区。商区是平民、商旅士子的聚集地，青楼客栈，茶肆酒馆，平rì里热闹非凡。士区则都是高大森严的府邸，肃穆安静，森严冷峻，皆是那些高官巨吏的宅院。 这是大燕的国都，城中聚集着幽燕最有权势的一批人。吸引着大燕无数的商旅士子，诸多奇人异士，在或青楼客栈，或名胜古迹，留下脍炙人口的诗词与许多传奇故事。 一夜成名而天下知，正是京城的魅力所在。 但一样，京城亦是yīn谋暗箭无数，斗争之惨烈，世所罕见，每年都有大量的高官巨吏落马，新人上位，权力更迭，其中殃及的家眷更是数不胜数。 夕阳下。 “吁――” 在袁启明的身前十丈处，如钢铁丛林一般的黑甲士兵一并排列，高骑战马，手提燕刀，穿着密不透风的黝黑坚甲，泛着冷厉的寒光，唯有一对毫无生气的眸子露在外面，漠然冰冷。 后方，战旗竖立，迎风飘扬，一个大大的“死”字十分醒目。 整条街道，被包围的水泄不通。 这一过程中，无声无息，甚至未曾听到战马踩踏而发出一丝声响。直至袁启明这个书呆子傻愣愣的来到大军十丈前，才看到这支恐怖的军队，瞬间呆若木鸡。 “天呐，这是，这是燕皇陛下亲统，大燕无敌的死营jīng英！为什么会出现在城中，京城不入军队，这是要造反吗！” “据说，死营jīng英是随陛下南征北战而死去的将士，后被诡异玄功复活，以另类的方式活在人世，编制万人，统统不是活人！” 一个衣衫不凡的书生颤声说道。 在袁启明之前，已经有七人无意闯入死营jīng英的包围中。 袁启明这书呆子何曾见过这般场面，听到“死营”之名，半响功夫，才回过神来，惊恐的打量对面。 七人中，五人都是考试回来的书生，说话的那位，名玉相穗，袁启明早有耳闻。玉相穗从小便才名远播，有神童之称。今年参加科考，是极为被看好的一位。许多人都认为，今年的状元非他莫属。 而剩下两个老仆，是士区某位大员府邸的下人。两个老仆被吓得缩成一团，浑身颤栗，惊恐的看着四周。 大约五丈外，躺着两具书生的尸体，腰斩成两半，肠子流出胸膛，凄艳的鲜血如同一朵鲜花怒放。 这两个书生想逃跑，结果被死营jīng英毫不留情的结果xìng命。正是因此，袁启明八人才不敢擅自乱动。 袁启明的腹部一阵抽搐，脸sè发白，呕的一声，吐个不停。他一个书生，何曾见过这般场面。 “死营，传说中的死营！” 他脸sè苍白，心中却掀起惊涛骇浪。 这个时代，是一个极为特殊的时代。 大燕建国只有六载，是当今的皇帝统一幽燕之地，结束长近三百年的乱世。在幽燕史上，可谓千古一帝。而在大燕国中，更是被子民当做神明一样供拜。而这支追随燕帝的死营，其名声之盛，如雷贯耳。 “死营由皇帝亲统，我想，叛乱的可能xìng微乎其微。”玉相穗说道。 “死营秘密进京，定然是奉陛下的密旨。不过，目的究竟何在！” “你们快看，后面那座府邸，是朝中哪位大人的？” “这是丞相府！是了是了，死营的目标是丞相！奉的是圣旨！” 一群书生骇然相视。 袁启明偷眼瞧去。 身后不远，一座肃穆的森严府邸笼罩在yīn云中，安静诡异。 这些死营士兵一并排开，密布在四周街道的出入口，摆开战阵，如同一张大网，缓缓张开，正好将丞相府包围其中。而袁启明这六个书生，正好打了个时间差，在包围圈未形成的时刻闯入，结果成了瓮中之鳖。至于两个老仆，因为是丞相府的下人，刚一出门就被截下。 “无妄之灾啊！” 众人心凉了半截。 当今圣上乃开国之祖，绝对的强势帝王。一位强势帝王，底下的臣子自然就显得弱势。大燕建国七载，丞相却换过四任。除了第三位丞相成功致仕，全身而退，前两位都没有落得一个好下场。 有前两任丞相作为前例，现任丞相文天豪在朝中颇具实力，且本身也极有背景，据说还和仙人有关系。 看这情景，燕皇显然要对新丞相动手，而且还是满门抄斩，不死不休的那种。 诚然，这只是偶然遭遇，与众人毫无关系，但为了避免消息外泄，死营将士绝不会放任袁启明八人离去。故而，对众人来说，这是一场无妄之灾。 士区都是高官巨吏的府邸，平时罕有人迹，死营将士无声无息的出现在此并不为奇，而今rì正是大燕科考之rì，考场位于士区，种种巧合之下，才遭遇此事。 “哗！” 丞相府的府邸上空被浓浓的乌云笼罩，如同染了墨一般，漆黑滚滚，狂风呼啸，风雷之声大作，隐隐传来刀兵之声。 站在丞相府大门数十丈外，众人都感觉到一股巨大的压力落下，无形无质，身上却仿佛凭空被套上一层枷锁，异常沉重。 周围的死营将士，亦是谨慎的摆开阵势，一双双死气沉沉的眸子紧紧盯住天空，一动不动。似在丞相府的上空，正发生着一件极为关键的大战。 倏然，天空传来一声凄厉的惨嚎，穿透滚滚云层，随即沉寂下来。乌云散开，一片明朗天空中，只见稀稀疏疏的星辰。 啪嗒！ 一滴微不可见的鲜血随风飘下，仿佛穿越重重空间，落在袁启明的头上，然后在所有人未曾察觉之际，渗入血肉。 正自疑惑间，他的全身传来一股淡淡的灼热感，似大火焚身，愈来愈热。 “杀！” 一位死营将领骑马越出战阵，轻轻一挥手，始终一动不动的死营士兵纷纷拔出战刀，杀入丞相府。 同时，一小队死营将士朝袁启明八人走来，钢制的战靴踩在地上，脸部被银sè面具覆盖，只露出一对毫无感情的冰冷眸子，似看着八个死人。 袁启明紧攥着的双拳颤抖着，心脏在怦怦直跳，两腿都开始站不稳。 “噗！”“噗！” 骤然，一阵尖叫，两个丞相府的仆人被相继砍下脑袋，其中一颗头颅骨碌碌的滚到他的身边，一生人，一死人，两副满是惊恐的面孔对在一起。 看着走来的死营将士，袁启明心中充满恐惧，双手紧抱脑袋，身体慢慢卷缩在一起，眼球几乎要凸出来。 “我不想死，不想死！” 光线一暗，一个高大的身影无声无息的来到身后，袁启明心中瞬间冰凉。 死营jīng英任何一位都是重血境以上的武者，其实力，轻易就能将他捏死，逃或反抗都是不可能的。 “且慢！”玉相穗的声音恰在此时传来。 脑袋浑浑噩噩，袁启明处于一种神智混乱的状态中，但隐隐约约的，他又听到那个沉稳的年轻声音。 “这位将军，我等实属无意路过，今rì可否放我等一条生路，待明rì，在下带厚礼拜访将军府上。” “在下玉相穗，京中也算略有背景，礼部侍郎玉海生是我的叔父，大人应该有所耳闻。另外，叔父在奇士府有一位结拜兄弟，名震江湖的血屠之名，大人不会陌生，在下今rì若是无故失踪，叔父断然要追查到底，给大人造成不少麻烦。” “不若这样，将军只需要将我等暂且扣押，启禀圣上之后，再安排我等六人，如何！” …… 这个冷静的声音不断响起，在为众人争取xìng命。 良久，来到袁启明身后的那个死营将士收回燕刀，转而将其扣住，押回战阵。 “活下来了，我活下来了！” 袁启明心中在疯狂呐喊。 这或许只是玉相穗的权宜之计，但只要保住xìng命，就还有希望。 仔细一想，玉相穗的解释确实有理有据，就算是燕皇亲统的死营，亦不能随便得罪京中的势力，否则还不乱套。将玉相穗五人押回，听候处置，是最好的做法。而且，这位玉大才子说话的时机恰到好处，八人中有两个老妪是丞相府的下人，本就难逃一死，故而，在这两人死后才站出来。 其余四个逃脱一难的书生俱是欣喜若狂，对着玉相穗，一阵赞叹恭维。反观趴在地上的袁启明，四人在鄙视之余，却也心有戚戚，没有一个来搭话。 被死营将士一路押着，袁启明心中不由五味俱全，回头一看，那个位于人群中，俊朗帅气，风度翩翩的身影，正谦虚的谈笑风生。刚才正是这个人，侃侃而谈，风轻云淡的化解危局。回想起来，他心中有感激，亦有不甘。 甚至，心中微微嫉妒之余，陡然升起一股莫名的恨意。 人都有妒忌之心，袁启明不是那种淡泊名利的君子，面对这等人物，难免产生嫉妒，继而衍生憎恨和厌恶。 不由的，他想起以前读过的一本书，《豪杰笔录》。是当今燕皇在统一幽燕期间，被记下的一段话。 “人，生来有贵贱之分，苍天不仁，以众生为牲畜，鹰食鱼兽，鱼食虫豸，弱者为强者食！” 有的生来富贵，家产万贯，有的生来贫穷，亲人死绝，有的聪慧美丽，有的愚笨丑陋。上苍决定每个人的出生，富人永远比穷人生活的好，美丽之人比丑陋之人更容易得到青睐，地位高的永远比地位差的待遇好。 不过，正是因为有种种比较，人类才不会失去生存的意义。丑的向往美的，贫穷的希冀富有，有妒忌，有羡慕，才会奋发前进。反之，人人安如现状，失去进取之心，那么离灭亡之rì不远矣。 玉相穗俊朗帅气，且才华横溢，家中还有长辈入朝为官。与他相比，袁启明一穷二白，脑袋也不甚灵光。正是这么明显的对比，袁启明心中才会产生嫉妒，乃至怨恨的情绪。 “圣人云，贤者遭妒，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我袁启明无小人之志，却有一颗小人之心！” 袁启明心中在狞道。 这时，身体滚烫，那一滴从天而降的鲜血渗入血肉后，在经脉中乱窜，突然爆炸，化成数不清的血丝扩散全身。刹那间，袁启明就仿佛坠入一只熊熊火炉当中，身体在急剧升温，仿佛要燃烧起来。 “啊！！！” 可怕的痛楚顿如cháo水般侵袭而至，袁启明忍不住惨嚎出声，双目圆睁，浑身痉挛，双手在地上胡乱的抓刨，坚硬的石板上，留下一道道爪痕，试图发泄这种痛苦。 “这，莫非是仙人之血？！” 即使袁启明再蠢笨，也明白刚才的那一滴血非同寻常。 之前，丞相府上空的异变，极有可能是仙人斗法。掉下一滴鲜血，唯有仙人之血。 武者炼体，分为韧皮，重血，铁骨，百脉，筋膜五大境界。 据说，武者修炼至筋膜境，武道大成之后，身似烘炉，浑身血气冲霄，可力举千斤重鼎，平地移山。 这等人物，在江湖中已是一代宗师。 而再进一步，便是传说中逍遥于世的仙人，长命百岁。仙人由武者而来，身上之血经过千锤百炼，对凡人而言，是无上大药。武者吞服后，可易经改髓，强化体魄。但一样，若承受不住仙人血带来的药力，又与毒药无异。 渗入袁启明身上的正是一滴仙人之血，若承受不住，就会爆体而亡。; 第二章 重血境 - 搬天 - 红领 () 袁启明的脑袋浑浑噩噩，只觉被塞入一只巨大口袋，由死营将士拖着一路颠簸，最后，扔到一个冰冷的房间当中，呯的一声，被关在里面。 良久，他艰难的从口袋挣脱出来，一张脸红的仿佛要滴出血来，眼神迷离，幻像丛生，大口喘着粗气。 浑身的血液沸腾，好似一捆干柴在不停燃烧，透支生命。 那一滴仙人血渗入他的身体后，就在不断的改造，从皮肉，到筋骨，统统被改造，强大的血气冲荡全身，如滚滚大河，所过之经脉，血肉纷纷炸裂，然后从袁启明的身体中抽取生命力，伴随强大的药力，瞬间修复经脉，筋骨，如此往复…… 人的身体存在极限，袁启明是一个没练过武的书生，手无缚鸡之力，岂承受得住这种血肉改造。 武者修炼本是个极其耗费时间的过程，唯有从幼年练起，从皮肉筋骨，然后到身体的每一个细致处，五脏皮膜，最终将已身修成一只滚滚烘炉，jīng气如狼烟。相反，年纪一大，人的经脉，骨骼定型，修炼起来就会事倍功半，一生中若无奇遇基本不可能会有大的成就。 “我要死了，呵呵呵呵呵……” 半睁的眼皮，慢慢垂下，在这人生最后的弥留之际，袁启明心中怅然若失。 人之将死，其思至诚，一切sè，皆感为空，但无想有生，平生的经历如一幕幕画卷，从眼前晃过。 朴素的母亲端着青菜粥，一口一口的喂着还在咿呀学语的他吃饭，父亲背着砍完的大捆柴火回到家中，温柔的看到母子俩，豪迈的笑声在屋外回荡…… 随后，袁启明的眼前出现一个模糊的青衣身影。 “翠娘！” 她是村子里的一位姑娘，虽然不是很美，但却是袁启明的初恋女孩。人生一世，最为遗憾的莫过于初恋，一想到翠娘在年底就要嫁给村西头的张小郎，袁启明心头就升起一股淡淡的酸涩感，已经失去的求生意志，瞬息之间，如熊熊烈火燃烧起来。 “对，还没有看到翠娘嫁人的样子，我怎么能死，我不能死！！！” 袁启明心中一震。 他是一个不折不扣的书呆子，脑袋中装着许多常人难以理解的想法，偏执又不可理喻，所以身边许多人都难以理解，甚至很少有人愿意与其往来。但是，袁启明这傻愣愣的xìng子一发作，十头牛都难拉回来。 袁启明知道，这个时候千万不能晕倒，若是一睡就可能永远醒不过来，所以，他努力将一对眼睛瞪得如铜铃大，死盯着头顶的那扇铁窗。 牢房中，散发着阵阵腐尸带来的恶臭，黑暗的坏境中伸手不见五指，唯有数丈高的铁窗上落下夕阳的一缕余辉。 袁启明的双眼大如铜铃，绽放着一股偏执又不可理喻的光芒，黑暗的牢房中就犹如两盏明灯，眼看着铁窗外的月光渐渐黯淡，到太阳升起，继而落下，都不曾黯淡。他的心中，只有一个偏执倔强的念头，那扇铁窗，就是通往生路的唯一出口。 不知过了多久，袁启明身上的剧痛如cháo水般褪去，与此同时，原本充满生机的身体仿佛骤然苍老十年，充满疲倦感，终于忍不住一头睡倒。 这时，隔壁的牢房中传来沙沙的声响，透过一个拳头大的铁窗中，一双惊疑不定的目光正瞧着这里。 “看他样子是一个书生，居然被关到天牢，不知犯了什么大罪。” 这是一个满脸胡渣的中年男人，身穿囚衣，右手戴着一条粗大铁索，另一端连接在牢房一侧，叮当作响。 大燕建国只有七载，新的天牢去年开始建造，要到年底才能完工。这个天牢则是由前朝建造，有着将近三百年的漫长历史。前朝由于长期动荡不安，叛乱四起，可没有钱财维修牢房。 在这漫长的三百年中，数不清的重犯强人被关入天牢，其中不乏厉害人物，筋膜境的武者都不算少数。为了逃出去，想尽办法，挖出不少直通天机城外的暗道。 说不定，在袁启明身下土地数丈深的地方，就有前人挖出来的一条暗道。 刑部为了预防重犯逃脱，每一个入牢的犯人都会被狱卒拴上一条粗大铁索，一端连接在固定的牢柱上。这牢柱通体由jīng钢打造，哪怕是炼膜境的高手，都休想在短时间内弄断链条，更遑论逃跑。 “心跳如大鼓，强大有力，浑身血气澎湃，筋骨微鸣，这是重血境的实力，甚至可能已经接近铁骨境！” 看着血人一样摸样骇人的袁启明，中年男子暗暗吃惊。 仙人血的效果十分强大，一个不通武艺的凡人，一夜之间成为炼血境的高手。不过，仙人血的作用可绝对不止于此，若非袁启明的身体实在太薄弱，大部分的血力转而潜藏入身体血肉中，以待将来发掘。 醒来时，已经是三天后。 皎洁的月光从又窄又小的铁窗外洒落而下，袁启明背靠着牢柱，双眼微眯，浑身一点力气都没有。 手腕已经被一条粗大的铁索锁住，连在身后的牢柱上，只要他一走远，就会被拉回原地。想来是在他昏迷的时候被狱卒拴上的。 牢柱的另一面，有一具散发阵阵腐臭的尸体，面容腐烂的只剩下惨白的颅骨。但看其身上一块又一块的零碎衣服是用名贵的丝绢制成，想来生前的身份不一般。袁启明打量着牢房，看到这具尸体，虽然有点反胃，但见过三天前的可怕场面，多少已经能够承受。 不过，一想到现在的处境，袁启明的心就沉了下来。 “狗崽子们，吃饭了！吃饭了！” 随着一阵不耐烦的吆喝，两个粗壮的狱卒走来，在两侧的牢房外各留下一碗饭。 袁启明连忙拿来，一看，饭是冷的，还有一股馊味，上面只有零星几片菜叶。不过，他实在太饿了，狼吞虎咽的下口，两三下就吃个干净。仙人血在对身体的改造中，抽取大量的生命力，这点饭菜根本填不饱肚子。 “咦，我的力气变得好大。” 这个时候，他才发觉自己与以前的不同。浑身的肌肉似乎紧紧拧成了一团，气血澎湃，说话之时如雷声轰鸣，力气仿佛用不完，甚至隐隐可闻体内的骨架在啪啪脆响。 轻轻一跃，轻易就碰到牢房的顶端。不由的，袁启明满心欢喜的试着去掰开牢房的铁栏杆，结果纹丝不动，无奈之下，转而去拉扯锁住手腕的铁索，但是折腾了半响，这条铁索依然不曾弯曲分毫。 由于闹出的动静不小，反倒是吸引了两个狱卒过来。一看是个瘦弱书生在拉扯铁索，不由轻蔑的嘲笑一句，转身离开。 “别费力气了，这铁索可是由jīng钢制成，只有铁骨境巅峰的武者全力以赴下，才能掰断。我都不行，更别说你一个区区重血境的武者。” 袁启明这才发现，右侧一个牢房还关着一个满脸胡渣的中年男人，正好笑的看着他。 重血境？！他心中暗自疑惑，却不说出来。仙人血的造化非凡，将毫无武力的他变成一个重血境的武者。须知，武者从小开始修炼，非十来年的苦熬打坐，才能渡过韧皮这一基础境界，而他在三天当中居然连续越过两个大境界，实乃奇迹。 当然，这只是武者的基础实力。功法，武术，谋略，都会对武者的实力产生影响。袁启明固然有重血境的实力，可若真正打起来，估计连韧皮境的普通武者都打不过。 “前辈，既然铁骨境的武者可以扯断铁索，那岂不是实力强大个个都能逃走？” 大胡子不由嗤笑道：“哪有这么简单，先不说弄断铁索的声音会惊动狱卒，引来监狱官。而且，关押铁骨境以上武者的地方与我们不同，据说，不但牢具更jīng致，还有药物时刻限制力量。小子，你醒醒吧，虽然不知道你犯了什么事被关进来，但既然进来了，还是老老实实过着！” 袁启明yù言又止，深深的看他一眼，自顾自找个干净的地方坐了下来。 经过丞相府一事，他的心思变得十分小心谨慎，轻易不肯在外人前表露自己的心思。 只是，他纳闷的是，被牵扯入丞相府事件的有八个人，两个老妪被杀，连同袁启明一共六个书生被死营的将士带走。可是，他并未在牢房中看到其余五人，想来应该是被分开关起来的。 沉闷半响，袁启明只好询问道：“前辈，你可见过另外五个书生，应该和我同一天被关进来的。” 话一落下，大胡子便哼道：“书生倒是见过两个，一个是你，另一个在昨rì已经被两个狱卒当做亲爹一样送走。嘿，想来不是一般人物，莫非你知道他是谁？” “是玉相穗！” 袁启明心中一惊。 这是一种直觉，那个人就是玉相穗。六人中，就数他背景最是深厚，被放走的可能xìng也最大。 “看来，我们五人和玉相穗被区别对待了！” 他本无罪，却因为特殊事件而身陷牢狱。若是本身背景足够大，如那玉相穗，自然无恙，但毫无背景的话，就会被囚禁起来，既不问罪也不放人。 只是，袁启明可是知道，大燕刑法其中有一条，入狱满三年而无法判刑者，一律秋后问斩。定下这条刑法的原因，是为了减少此类罪犯在牢狱中不断扩大的人数，方便管理。 所谓不能判刑者，是对一些身具隐罪名，无法公之于众的，而袁启明正是此类。 袁启明心中明白，三年后，若不逃走，就会被秘密问斩！ 第三章 弃文习武 - 搬天 - 红领 () “苦读圣贤书十余载，风雨无阻，一心想着考取功名，报效国家。怎料还未一展抱负，就遭遇无妄之灾，被燕皇亲统的死营抓入牢狱，如今xìng命难保！” 昏暗的牢房中，袁启明忍不住低叹一声，心中苦涩。 我本将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这种遭遇，任谁遇到，都会有他这样的心情。 对面牢中的那个大胡子沉默片刻，倏然，传来一阵哈哈大笑：“古往今来，从来都是文人治世，武者定邦。能臣嘛，当逢治世，至于乱世，该出枭雄。像你这样的读书人，嘿嘿，若想在这个大世活下去，可殊为不易啊！” 袁启明忍不住奇道：“这分明是个太平盛世，正是我读书人的时代，怎会不易生存？” “既是盛世，那你又岂会被关进来！”大胡子嗤笑一声。 “这……” 袁启明的脑袋不算灵光，可是在细细琢磨对方之前的话后，却忍不住悚然。 他一个读书人在这个大世不易活下，岂不意指当下正是乱世，生不逢时。 要知道，燕皇统一幽燕已有七载，风调雨顺，天下太平。这大胡子却说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话来，如此看来，对方应该是大燕反叛势力中的一员。就算不是，心中也有反意。 袁启明也知道，大燕固然已然定鼎天下，但毕竟时间还短，各地诸多叛乱难平。哪怕在天子脚下的天机城中，都藏有不少反叛势力的成员，暗流涌动。 想到此，袁启明一下子沉默起来。 被卷入丞相府灭门事件或许还有很小很小的机会活命，但勾结叛党，唯有死路一条。 “嘿，你这书呆子，可不要以为我是在危言耸听。你大可看看你身边的那具尸骸，那可是个大人物，生前之名，你绝对听说过！”似乎以为袁启明不信，大胡子嘿嘿冷笑道。 袁启明看了看身边的那具尸骸，依然沉默。 “他就是本朝第二任丞相，杜阳明！” 虽然早知道这具尸骸身前不是一般人，但听到这个答案，他依然忍不住一惊。 大燕建国七载，丞相却一连换过四任。第一任丞相随燕皇打天下，立下过赫赫功劳，但仅过一年，就被冠以反叛罪处死。第二任即杜阳明，本是天下有名的才学之士，成为丞相之后，只因反对燕皇“天下皆武”的旨意而被打入天牢。 所谓“天下皆武”，是燕皇yù在幽燕各地建立起武院，让天下人都有习武的权力，这严重损害世家大族的利益。那些世家大族能够统治一方，因为有着强大的武学传承，若是天下皆武，他们就会失去这个优势。百年之后，沦为普通家族。身为世家大族一员的杜阳明自然要反对。 除了第三任丞相傅东书是个软骨头，侥幸告老还乡，只剩下第四任丞相，但是其下场，袁启明已经亲眼见到。 “哗！” 随着铁链一阵震颤，袁启明盘膝坐在尸骸的对面，看着尸骸那双空洞洞的眸子，脸sè出奇的严肃。 昏暗的牢中，两人就这般对坐着，一个是苦读圣贤书的寒门书生，一个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文官之首的大燕丞相。 袁启明从未想过，有一天能与大燕的丞相坐在一起。虽然，对方已经死去。 心中没有欣喜，只有沉甸甸的重。 “丞相乃百官之首，是我等读书人的最终奋斗目标。可是，就算是杜阳明，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也落得凄惨收场，可怜无人知晓，全家亦是因此陪葬。我读书十余载，可不是为了这个！” 袁启明心中在苦苦思索。 铁窗外的阳光渐渐暗下，如水的月光洒落，不知过去多久，旭rì升起，重新将黯淡不明的光辉洒入昏暗的牢中。 整整过去一天一夜，这期间，狱卒只送来一次饭，放在铁栏外。但袁启明依然在闭目沉思，如古僧入定，盘坐的身形一动不动，削瘦却坚定之极。 对面牢房中的大胡子喊过他数次，见他不答，不由暗自纳闷怎么变成了个闷葫芦，随即也沉默下来。 在第二天天sè暗下之际，袁启明蓦地睁开双目，眼神复杂，却已经不再有迷茫。 “也罢！也罢！从今rì起，这浊浊世间，便少了个随波逐流的读书人，多了个不甘寂寞的武者……” 说完这句话，他心中仿佛放下一块巨石，还伴随着一股掏心般的剧痛，强烈的失落感充斥全身，悲从心来，忍不住放声大哭，传遍天牢，然后大笑，疯疯癫癫，行举怪异，吸引来两个狱卒，一边嗤笑着，在牢外指指点点。 毕竟，读了十余载的圣贤书，怎可能说放弃就放弃，如此做法，等于在否定前半生的价值。其中心情，实在是五味俱全，难以言表。 半响，他重新坐下，心中升起一个更加强烈的愿望，坚定宛若磐石。 生逢治世，文人以文治天下，荫泽苍生，留名史册。而生于乱世，文人命贱，唯有武者，才能凭强大的武力主宰人生。 杜阳明已经走到读书人的顶峰，但不曾留名史册，反而在这牢中无声无息的死去。 袁启明已有二十一岁，读书十余载，可经过这数rì的遭遇，以及牢狱中的所见所闻，苦思一天一夜后，终于下定决心，弃文习武。 因为有仙人血这场大造化，他已经是个重血境巅峰的武者，接近铁骨境，省下普通武者十来年熬炼打基础的功夫，并不会比其他武者的起点低。 “咦！” 看着杜阳明的尸骸，袁启明突然发现一个奇怪现象。 杜阳明在死之前，一双空洞的眸子始终盯着一个方向，距离身前三尺偏右的位置。看杜阳明死之前的身位，这个姿势，会非常的不舒服。 只是，顺着他的目光瞧去，袁启明只看到杂草和秽土，什么都未发现。 若有所思的走过去，袁启明扒开上面的杂草和泥土，随即露出一块坚硬又平整的青石。这块青石足有一人合抱大，底部深埋在土中，挖开上面的泥土后，才露出表面。 而在裸露的青石表面，却刻着一副人体图案，上面有密密麻麻的黑点，还有数不清的线条，标志着人体的穴道和经络。图案一旁，还有一段文字说明。 “这是，先天炼体法！而且还是完整版的！” 袁启明心中先是一震，然后就是一阵狂喜，差点手舞足蹈起来。 四年前，燕皇下达“天下皆武”的旨意，于全国各地建造大量的武院。所发布的修炼功法，正是这《先天炼体法》。 所谓穷文富武，普通人家连进入武院的学费都付不起，只有小富之家才有余财让家中的子弟去习武。袁启明曾在一个同窗那里见过《先天炼体法》，但只有关于韧皮境第一层的法门，完全没有眼前这幅图案完整。就算如此，那位同窗也把《先天炼体法》第一层的修炼法门捂得很紧，不肯透露别人分毫。 就算在武院当中，关于这《先天炼体法》，也只有前三层的修炼法门。后面两层，并未被燕皇公布。 而刻在这青石上的，却是完完整整的《先天炼体法》，从第一层韧皮境界，直到第五层大圆满筋膜境的修炼法门，其中巨细，无一遗漏。 当初，杜阳明正是反对“天下皆武”而被打入天牢，死前却把这《先天炼体法》刻在牢中，想必是死不瞑目。 本朝丞相拥有完整的《先天炼体法》，是轻而易举的事。 “哈哈，真是天无绝人之路。我正在为没有修炼之法烦恼，谁想到，马上就得到一门顶尖的修炼法门。” 袁启明心中忍不住狂笑。 《先天炼体法》能被燕皇看中，绝对是顶级的。 “咦，不对，不对！” 突然，他似乎想起什么，连忙趴在地上，在刻着《先天炼体法》的青石旁边仔细寻找起来，一草一土，甚至每一块细小的石块，都没有放过。可是寻觅半响，袁启明的脸sè却越来越差。 “没有心法！怎么会没有心法！” 袁启明心中咆哮。 每一套修炼法门都有对应的心法口诀，这是常识。修炼之法对身，韧皮，重血，铁骨，百脉和筋膜，一步一步突破。心法口诀则对神，身与神合一，如水火交融，相辅相成，才能有事半功倍之效。反之，没有心法口诀加以辅助，擅自修炼这先天炼体法，效率低不说，还有很大走火入魔的风险。 他在杜阳明的尸骸上仔细搜索一遍，依然不曾发现先天炼体法的心法口诀。随后，袁启明搬开尸体，在牢房中可行动的范围中，再次仔仔细细的搜索。直到将牢房翻了个遍，就差掘地三尺后，终于无奈的认识到，这里真的不存在心法。 半响，袁启明冷静下来，背靠牢柱，看着那块刻着《先天炼体法》的青石默然不语。 现在，摆在他面前的只有两条路。 不修炼，三年后被秘密问斩；修炼，很可能会走火入魔而死，但运气好的话，也可能无恙。 无论怎么看，成功的几率都只有一小半。 “身陷牢狱，我本必死无疑，既然如此，我为何不敢以命一搏，成则生，败则亡！” 袁启明的想法本就偏执的很，如今毫无退路，便激起他心中的倔劲，索xìng毫无顾忌的修炼。 将狱卒送来的冷饭剩菜狼吞虎咽的扒入口，待稍微有些力气后，袁启明便盘坐在青石上，闭目凝神，按着《先天炼体法》的法门修炼起来。 说起来，他的运气也是极好。 要知道，武者炼体，本来就需要大量的食物供应，然后强壮体魄。而在牢狱中，一天一餐，食物短缺，时间一长，修炼之人能保住自身的境界已殊为不易，哪还有机会突破境界。 而袁启明身上还有仙人血的药力残留，根本不用担心这一点。只要持之以恒的修炼，潜藏在体内的仙人血就会被不断炼化，突破境界指rì可待。 第四章 先天炼体 - 搬天 - 红领 () 韧皮，重血，铁骨，百脉，筋膜。 修炼之法大同小异，都是主修这五大境界，由外向内，最终将人身修炼成滚滚烘炉，血气冲霄，jīng气若狼烟，此为武道之大成。 人，生来就有一口先天之气，但随着年纪变大而逐渐消散。 《先天炼体法》与众不同之处，正是教人提炼这口先天之气，然后运用这先天之气，游走全身百骸，经脉穴位，以此内修筋膜骨血，是一种极其少见的内修法门。 其实，外修法门较为常见，最普遍的就是依靠木桩，沙袋等外物rì复一rì的锻炼身体，或是使用各种药浴。外修法门较之更显艰苦，效果亦不如内修法门出sè。 由于没有对应的心法口诀，故而，在修炼之时，袁启明时刻保持灵台的清明，稍一产生杂念，立即消灭。 …… 十三rì后，袁启明终于感应到体内的一缕先天之气，淡如薄烟，微不可见，提炼出来之后，于筋骨血肉中随意的游走。 按照《先天炼体法》的法门，催动这一缕先天之气行走百骸，刺激全身的穴位和经脉。只是在这一关上，袁启明遇到了难关。 毕竟这一缕先天之气太过稀薄，又没有对应的心法口诀加以配合，若是心思稍不集中，就会失去对这一缕先天之气的掌控。所以，袁启明不得不花费大量时间祛除杂念，集中念头。 每当心静不下来的时候，袁启明只得放弃修炼，与对面的大胡子聊一会儿，等静下心来后继续。 随着相处的时rì变多，大胡子倒是十分坦白的告诉袁启明，他本是扶玉庭的一位坛主，本名洛猛。 袁启明猜测的一点不错，扶玉坛正是大燕反叛势力的一个，活动在民间，势力亦是十分庞大。据大胡子洛猛说，他是故意被大燕的爪牙抓进天牢的。 当袁启明问及原因的时候，大胡子却是一脸高深莫测的笑意，回道：“要说起来，最恨大燕，且人才最多的地方，绝对属这天牢。其中筋膜境界的武道大成者，及灭门被关押的官员数不胜数。正是出于拉拢这些罪犯的目的，我才会来到这里。” 还真别说，这些年来，他倒是拉拢到不少重大要犯。只是，身陷牢狱之中，一直没有寻到脱身之计。 袁启明恍然大悟。 怪不得这大胡子对他这么热情笼络，原来打的是这注意。奈何，袁启明根本不看好洛猛的扶玉庭，更不会加入其中。 …… 二十六天后，袁启明终于能够稍微催动那一缕先天之气，按照《先天炼体法》修炼法门开始游走全身百脉。 每经过一个穴位，都传来一阵酥麻感觉，奇怪的是，那一缕看似极薄的先天之气非但没有消散，反而愈发壮大。 袁启明起初还不明白，但略一沉思，就明白了原因。 这是仙人血的作用，仙人血将他推入重血境巅峰后，由于自身的体质太弱，大量的药力转而潜藏入人体的经脉穴位中。那一缕先天之气经过后，立时将残余的仙人血炼化，然后反哺肉身，强健体魄。 这自然是好事，他没有疑虑，接着催动先天之气游走全身。 但就在这时，先天之气就像一只失控的渔船，不受cāo控起来，片刻之后，猛地炸开，心神在附在其上的袁启明顿时脑袋一闷，眼前金星直冒，然后一口逆血上涌，直冒喉咙。 “没想到啊，没有口诀心法的辅助，副作用这么快就出来了！” 袁启明连忙咽下鲜血，脸sè异常的苍白，想要站起来，然而，小腹，右腿内侧立即传来一阵剧痛，忙又坐下。 因为先天之气的意外消散，周围不少经脉和穴位都有不同程度的受损。 “如果继续修炼，非得残废不可。看来，一段时间内是不能继续修炼了，必须等伤势养好才行。只是这样一来，何年何月才能到铁骨境！” 袁启明脸sè青白不定，愁苦郁闷。 时不待我！ 为了提炼这一缕先天之气，他已经耗费一月余的时rì，如此一看，三年时间并不算长。只有早rì达到铁骨境，才有机会掰断这铁索，借机逃遁。 对于这长达三百年历史的天牢，他也从洛猛的口中有所了解。潜藏在这牢中的暗道不少，只要找到其中一条，就有机会。 整整一个月后，袁启明终于将修炼而造成的内伤养好。然而，刚提炼出那一缕先天之气，游走百脉，稍许片刻，再次无力控制，先天之气消散，将自己弄成重伤。 这一次，伤势比上一次更加严重，下半身几乎瘫痪，两天之后，才渐渐传来感觉。 寻常人遇到这种情况，断然不会继续修炼下去。但袁启明不同，他骨子里就有一种近乎魔xìng的偏执，不成功，便成仁。 “喂，那书呆子，你在做什么，跟你聊天也不答？” 旁边的牢房中传来大胡子疑惑的声音，没聊天的人，这段时间可把他闷坏了。 “练功！” 袁启明只是淡淡的回应一声，脸sè依然苍白，盘坐在青石上，闭目凝神，调整内息。 与两个月前一副文弱的样子相比，他身材依然削瘦，但却给人一种jīng壮的感觉，浑身上下，隐隐散发一股凝而不漏的气势。 大胡子忍不住失声笑道：“这牢中一rì一餐，肚子都很难填饱，练功十年都赶不上别人在外练功一年的效果，你莫不是在说笑。” 袁启明不答，一刻不停的修炼《先天炼体法》。时间宝贵，他一刻都不想浪费。 大胡子嘀咕一声，只好自顾自在昏暗的牢中找虫子玩。 一般来说，内修法门在修炼之际，都会辅以少量的外修之法。比如，内修一口先天之气，而在外，则用木桩，沙袋一rì接一rì的锻炼身体，乃至其它的手段，这样的修炼进步更快。但是，这只适合大富之家，袁启明身在牢中，可没有这种条件。 一次又一次的失败，袁启明一次接一次的重伤。好几次，差点小命不保。 最严重的一次，他全身瘫痪，艰难的挪移到牢房边缘，啃着放在门外的冷饭剩菜，填饱肚子，整整一个月后，才挺过死亡边缘。 从小到大，袁启明的生活虽是艰苦，却也从未遭受过这等苦难。那一次，他在牢中嚎啕大哭一天一夜，被吸引来的狱卒，还有左右牢房的几名犯人当做笑料。 悲从心来，然后哭过怒过，心中只是默念着，天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 但自那次以后，袁启明再也不曾流过眼泪，默默承受着常人难以想象的痛苦，一刻不停的修炼。 有了大量的失败经验，他对《先天炼体法》的口诀心法，产生不少领悟，走火入魔的次数越来越少。 “呼――” 先天之气游走百脉，穴位中残余的仙人血纷纷受到刺激，不断炼化而出，产生庞大的药力，滋润肉身。经脉，骨骼愈发强壮，在牢房这样的环境中，袁启明在rì益强大。 就连洛猛都不知道，眼前这个时哭时笑的书呆子有这般不可思议的造化。 …… 一年的时间很快过去。 昏暗的牢中，一道削瘦的身影一动不动的盘膝坐着。 “啪啪！” 陡然，他的身上，传来一串犹如炒豆子似的骨骼碰撞声，经久不绝。 “铁骨境！” 袁启明蓦地睁开双目，两道jīng光一闪即逝，苍白的脸上露出一丝难言的轻松。 筋骨齐鸣，似铜似铁，这是进入铁骨境的重要标志。 整整一年的时间，他rì夜修炼，不断的走火入魔，不断的重伤爬起，然后接着修炼，终于达到这个rì夜期盼的境界。 而今，体内的仙人血已经被炼化近半，按照袁启明的估计，最多能让他修炼到铁骨境的巅峰，就算继续修炼下去，帮助也不是不大。毕竟只有区区一滴血，有这么强大的效果，已经出乎意料。 “一年了，爹娘或许以为我已经死了吧！” 抬头看着铁窗，袁启明眼中泛着泪水。 大燕建国还短，天下并不太平，时常有盗贼叛军肆虐。他一年不曾回家，父母肯定以为他被害了xìng命。家中只有他和弟弟，得知他死后，不知会伤心成什么样。 半响，他擦干泪水，收敛起心神，开始打坐调息，准备掰断右臂的铁索。 铁骨境的实力已经能够掰断铁索，只是，他稍一尝试，却遇到一个不能忽视的巨大难题。 洛猛没有撒谎，铁骨境界的武者确实能够做到这一点，但必须要使出全身的力气，一点不留。所以，在掰断铁索的时候，浑身血气沸腾，气势外放。如此一来，就会惊动巡逻的狱卒。 在这一年中，袁启明已经知道，镇守天牢的刑部大将是一名百脉境的强大武者，名唤刘浑。若是惊动此人，逃跑的机会就会付诸东流。此外，还有三名铁骨境的武者作为副官，轮流换班，随时镇压牢中的动乱。 因为这些顾虑，他不得不考虑全面。 “只有这样了！” 低头看着身下的巨大青石，袁启明目光稍一犹豫，然后打量起右手手腕，眼中闪过一丝狠辣决绝之sè。 用青石将手腕斩断，铁索就会自动脱落。只是这么做，身体残缺，永远达不到武道的最高巅峰。 但袁启明亦有过考虑，身体固然会残疾，但这世上从来不缺天材地宝，只要用心，断肢重生的宝物并不难寻。 …… 三rì后，天机城下起磅礴大雨，滚滚乌云中，如倾江之水轰隆直下，伴随一阵阵惊雷，照亮天际。 “轰――” 趁着惊雷落下，天地之间，仿佛只剩下这巨大的轰鸣，袁启明运起内劲，从青石上面劈下一块，经过简单的打磨后，便将右臂置于青石上。随即，他在牢中寻觅半响，找来一根腐烂的木棍咬在口中。 然而，袁启明绝对想不到的是，此时，在旁边的牢房中，正有一对惊疑不定的目光瞧着这里。 两个牢房之间相隔一堵墙，但有一扇小小的铁窗连通，正好可以看到对面的情况。 “这书呆子最近神神秘秘，看这举动，还真有什么秘密！”看着袁启明的诡异举动，洛猛暗自疑惑。 “轰！” 一声惊雷落下，天地间再次只剩下这恐怖的天威之声。同时，袁启明毫不犹豫的手起石落，斩在右手腕上，顿时鲜血飞溅。 青石又粗又钝，手腕并未被一下斩断，但是痛楚反而更甚，全力以赴下，整条右臂仿佛瞬间失去感觉，袁启明苍白的脸庞泛起一阵血sè，随即褪去，更是显得的苍白，牙关不断打颤，嘴唇亦在微微哆嗦。 但他的办法十分有效，造成的响动被雷声掩盖，值班的狱卒和周围牢房中的罪犯竟无一察觉。 “拼了！” 又是一声惊雷落下，袁启明暴吼一声，忍着巨大痛楚，再一次将青石斩在手腕上。 鲜血飞溅！ 达到铁骨境，身体中的皮肉血骨都经过蜕变，远远比普通人强大。两次下来，手臂虽然失去感觉，但手腕处仅仅磕破皮肉，骨头都未折断。故而，想斩断右手手腕，至少需要数十刀，甚至上百。 袁启明不由心急，若是等到这雷雨消失，这边牢中的巨大动静必然会惊动狱卒，到时候只能等到下一次雷雨的到来。 看到这一幕的洛猛却极不平静。 “疯子，疯子！老子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见到这种疯子！” 第五章 此路不通 - 搬天 - 红领 () “呯！” 一声巨响，袁启明的手腕并未断掉，底下做垫的青石却整个沉陷而下，露出一个黑漆漆的洞口。 “是暗道！” 袁启明豁然起身，心中狂吼。 都说天牢如一只蜂巢蚁穴，底下遍布暗道，可在寻找《先天炼体法》的心法口诀之时，袁启明差点掘地三尺，都未曾发现。谁曾料到，这块青石底下就掩藏着一条暗道。 沉陷的青石在一丈深的位置，底下一片漆黑。由于被牢柱限制着活动范围，袁启明无法下去探察情况。 “这暗道一直被青石掩盖，本朝开国以来应该都没有人发现，或许，可以一口气逃到天机城外。” 袁启明心中在思索。 “若是这样，我就不必行自斩手腕之事。逃出天机城只是一个开始，要是身体残疾，实力无疑要下降许多，一样难逃后面的追杀。” 思索良久，他一手扯住锁着右手腕的铁索，双目圆睁，暴吼一声，如平地惊雷，浑身的气血猛烈炸开。 铁骨境武者全力释放自身的血气，伴随气势外放，顿如狂风乍起，这动静再也掩饰不住，许多人都被惊动。 “是谁！” 天牢外传来一声怒吼，随即一阵脚步声在急速接近。 同时，呯的一声，铁索断裂，袁启明顿如猛虎脱囚，身形一跃，便跳入底下的那条暗道。 仅过片刻，一个大汉带着一群狱卒赶到牢外。看到牢中露出一个黑漆漆的暗道，关在里面的囚犯却消失不见，纷纷大吃一惊，其中一个拿着钥匙的狱卒打开牢门，众人鱼贯而入。 “哼，想不到，这里还保存着一条前朝留下的暗道。不过，他还没走远，留下两人，其余人随我追！” 这大汉正是三大监狱副官之一，名冷铁申，他冷冷一哼，率先跳下暗道，身后的狱卒随之进去。 直到这群人消失，只剩下两个狱卒守在暗道出口，旁边牢房的几个罪犯才回过神来，大声喧哗。 “吼吼，竟然藏有一条暗道，里面的家伙可真是走运。不用像咱们这样一辈子呆在牢里，外面的世界，可真是令人怀念哟！” “嘿，冷铁申已经追上去，这小子估计很难逃走。” “这可不好说，那小子既然能挣断铁索，就有着铁骨境的实力。对上一样是铁骨境的冷铁申，是半斤八两。” …… 听着众人的议论，洛猛却依然处于深深的震撼当中。 对于袁启明，这些人中没有一个比他更加了解。 以惊雷之声作为掩饰，自斩手腕。这种勇气，他不得不佩服。 “哈哈，谁说读书人都是羸弱样子，这一副铮铮铁骨，我纵是再修炼十载，亦不如啊！” 半响，他回过神来，看到原本关押袁启明的牢房此时正铁门大开，只剩两个狱卒守着，眼睛不由一亮。 “也许，对我来说，这也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在众犯议论袁启明之时，在一侧的牢中，蓦然爆发出一股惊人的血气。论强悍程度，比起袁启明之前爆发的程度，居然有过之而无不及。 “咚！” 随着洛猛的一声暴吼，一拳轰下，那堵墙顿时一阵巨颤，泥土簌簌而下，裂缝密布。 “大胆，还不住手！” 其中一个狱卒sè厉内荏道。 刚沉寂下来的犯人更是倒吸一口凉气，骇然望着这个方向。 须知，铁骨境以上的实力，被囚入天牢之前都会被特殊对待。不但身上的牢具更坚固，还有药物时刻限制实力。也即是说，之前逃走的那人和这位大胡子都是在被关入天牢后，突破的境界。 可是，牢中一rì一餐，对武者来说，jīng气不足，突破境界实乃天方夜谭。 “轰！” 随着一声巨响，那堵墙壁终于不堪重负，倒塌而下，尘土弥漫之间，洛猛高大的身形显现在袁启明的牢房中，在他两手中，赫然提着两具狱卒的尸体。 洛猛来到暗道上面，停留片刻后，他从其中一个狱卒身上取下一串钥匙，毫不迟疑的往两侧牢房行去，依次打开牢门。 他并没有立即逃走。 “现在是冷铁申在值班，虽然已经带领一部分人追去，但还有不少人守在外面。而且，出事之时，绝对会有人跑去通告刘浑，要不了多长时间，那个百脉境的大将就会过来。我独力难支。如今之计，唯有将关在牢底深处的那几个强人放出来，才有逃出城的机会……” 想到牢底深处的那几个怪物，这位大燕反叛势力的一员，都忍不住心中一颤。 …… 此时，袁启明正在昏暗的密道中逃窜。 密道只有三尺来高，只堪堪让一个人在其中得以爬行，歪歪扭扭，但大致朝着一个方向前进。 不多时，身后隐约传来一阵悉悉索索的声响，袁启明心中忍不住焦急，知道已经有人追来，更加拼命。 大约半个时辰之后，束缚身体的窄小通道消失，从暗道出来，袁启明脚踏实地，来到一个巨大的空间当中。 出乎意料，这是一个巨大的地下世界！ 地面的土石呈黑黄sè，十分平整，像是天然形成，一点都没有人工开凿的痕迹。 在前面大概十余丈处，是一面弧形的暗银sè壁垒，在黑暗的环境中泛着淡淡的银光，向两侧延伸，由于光线比较昏暗，看不到有多远。 袁启明心中微沉，走上前，摸着这层奇异的银sè壁垒，仔细观察。 “像是某种金属。” 他试着全力一拳轰在银sè壁垒上，却连一点痕迹都未留下，不禁大吃一惊。 他一个铁骨境的武者，身上骨骼堪比铜铁，就算是jīng钢都能崩断。可是这奇异金属，竟然毫无影响。 “好小子，他在那里，快跟我追！” 这时，冷血申已经从身后的暗道中钻出来，看到地底居然有如此壮观景象，亦是大吃一惊。但看到旁边的袁启明，顿时大吼一声，提刀追来，而身后的狱卒更是一个接一个钻出密道。 袁启明脸sè一变，不敢停留，连忙沿着壁垒的右侧逃去。 这壁垒好像没有尽头，他全力奔跑之下，足足半盏茶的功夫，依然不曾寻到出路，心中忍不住愈加惊骇。 这地下世界浑若天成，但是这金属壁垒显然有人工的痕迹。这般浩大工程，简直不可思议。 突然，他眼睛一亮，在前面壁垒的角落看到一团模糊的黑影。 走进一看，袁启明才发现，这团黑影只是一具白骨，上面覆盖着一件灰sè囚衣，还有血迹。 “看来，这条暗道是此人挖掘出来的。可是，为何没有逃出去？” 袁启明暗暗想着，突然，目光一凝，他看到这具尸骨的手指正指着一个方向。 沿着对方手指的那个方向看去，在尸骨身边的银sè壁垒之上，留着四个斗大的血字，由于时间久远，显得有些暗淡。 “此路不通！” 这四个血字笔画凌乱，此人当时的心情极不平静。 袁启明心中巨震，简直就像天塌一般，直到深深呼吸数口气，这才将心中的震惊稳定下来。 暗银sè壁垒横在前路，宛若一个同心圆，将整个天机城围在其中，就连这个暗道的挖掘者都不曾想到，只能活活饿死在这里。 因为冷铁申还未追上来，袁启明心中急着弄清状况，故也不急，在尸骸上搜索一阵，倒是意外发现两件物品。 一件是把拇指大的黑sè短刀，另一件则是一本经过特殊处理的人皮书。说是一本书，却只有寥寥数页，翻开其中，血迹斑斑，记载着无数芝麻大小的文字，字迹潦草，似乎都是匆匆写上去的。而在这本人皮书的封面上，有四个字。 “寻宝秘术！” 袁启明心中蓦地一动，看到这个秘术，不由想起曾经的一个人。 白鸟！ 大概在五年前，这位自称“白鸟”的大盗横行天下，仗着一种寻宝秘术寻到无数宝藏，并且将之所得财富散给天底下的穷人。就连袁启明的小村，都有不少人受过其恩惠。 只是，这位大盗由于经常做劫富济贫的事，虽然在民间十分受欢迎，却一直遭官府的通缉。 后来，白鸟无故失踪，大部分人的说法是被官府抓走，秘密囚禁在天牢，迫他交出寻宝秘术。 “这人皮书区区数页，都是用自己的人皮制成，这家伙，倒是个狠人。” 袁启明心中暗暗佩服。 祖传的技艺不容失传，白鸟这么做亦是无奈之举。不过，与其相比，自己断腕的勇气实在不值一提。 “这地下空间的银sè壁垒环绕天机城，里面并没有别人的尸骨，也就是说，这壁垒是在大燕建立的几年中建造而成的。只是，如此浩大的工程，我竟然闻所未闻！” 袁启明察觉到，其中涉及到一个天大的秘密，与那位高高在上，形如神明的燕皇紧紧联系在一起。 刑部在牢中设立牢柱，是防止犯人寻找到暗道逃脱。若是知道地下有这壁垒，岂不多此一举。而有能力在地底建立这么浩大的工程，且天下无人知情，舍燕皇外，还有何人？ 第六章 寻宝秘术 - 搬天 - 红领 () “小子，这回看你往哪跑！” 冷铁申带着一群人追了上来，将袁启明包围在中间，嘿嘿冷笑。 这些人中，有一个铁骨境，两个重血境，五个韧皮境的武者。 “乖乖跟我们回去，本大爷高兴之下，或许对今rì之事还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打断你一条腿，丢在牢中。” 袁启明苍白的脸上挤出一丝微笑，道：“今天做出这个选择后，我就知道，要是逃不出去，只有死路一条！” 冷铁申双眼眯成一条缝，声音冰冷下来：“既然不肯老实就范，那就没办法了！我身负监狱副官之职，有临时处置罪犯生死的权力，只要能把你带回去，就算剩下一具尸体也无妨。呔！” 说话之际，突然发出一声巨吼，恐怖音波袭来，措不及防之下，袁启明顿时脑袋一闷。 冷铁申身上的气血瞬间猛烈爆发，几乎凝成实质，如一簇火焰乍然腾起，手中的燕刀化作一道白芒，瞬息而至，几乎要将袁启明腰斩当场。 袁启明这才回过神来，呼吸一窒，连忙身形一矮，但仍然避不过这一刀，噗的一声，鲜血飞溅，这一刀几乎贯穿他的整个左肩。 他固然有铁骨境的实力，但自身根本不通武艺，与人正面厮杀是短板。与同是铁骨境的冷铁申战斗，比拼经验技巧，死的必然是自己。 袁启明向后连退数尺，大吼一声，一拳轰在一位重血境的狱卒胸口上，铁骨境的实力全力爆发，根本不是这个重血境武者能够抵挡，一声惨嚎，这位狱卒的心脏被震成数片，身躯倒下，眼中的光芒随之黯淡。 夺过狱卒手中的燕刀，他单手持刀，拉开距离，与再次杀上来的冷铁申对拼一刀。 “噔！” 袁启明后退一步，而冷铁申却退后两步有余。 “好小子，本大爷倒是小看你了！” 冷铁申面sè凝重。 同是铁骨境，若不论经验技巧，实力亦存有差距。所谓气血重若水汞，筋骨坚如铜铁，这只是进入两个境界的标准。 袁启明虽是初入铁骨境，但这一年中，时常走火入魔，身体不断遭受外人难以想象的重创，然后被体内的仙人血的刺激，反哺，如此下来，力气增长，比同境界的武者强大不少。 “好机会！” 趁着冷铁申退后之际，袁启明咆哮一声，身体的气血沸腾起来，刀势蓦地一转，再次劈斩而下。 只有将这个同是铁骨境的监狱副官击杀，才能保住xìng命，其余者不足为虑。只是，冷铁申武艺非凡，僵持时间一长，绝对非其对手。唯有趁着这一时占到上风，以势压迫，用以伤换伤的方式将其击杀。 剩下六个狱卒的配合极为默契，眼看冷铁申在袁启明狂暴攻击下陷入危境，立时摆开阵势，合围起来，意图围魏救赵。 “来吧来吧，今天就算要死，我也要拖着你陪葬！” 袁启明哈哈大笑，木然的脸庞显得异常狰狞，任由众人砍来，身体遍布刀伤，依然不曾后退半步。 铁骨境的实力摆在这里，六个狱卒中，大多数人对他只造成小伤，只有一个重血境武者将半柄燕刀插入他的胸膛，鲜血淋漓，淌淌而下。 只是，袁启明看都不曾看一眼。这点伤势，比起一年中所受的重创根本不算什么。 “你这个疯子！” 冷铁申一边退，一边防御，燕刀挥舞的如泼墨一般，滴水不漏，冷眼看着，时刻试图反击。 不过，他一直没找到机会。初时，袁启明还只会简单的劈，砍，刺，撩。可时间一长，虽然刀法依然稚嫩，处处漏洞，却也渐渐挥舞的有模有样。 气势如虹，灌注全身力气的第四刀，将冷铁申震得一个踉跄，跌倒在地，露出一个致命的破绽。眼看第五刀迎头劈来，在这生死时刻，这个强大的监狱副官终于露出慌张之sè。 不过，袁启明只是凭借着一时血勇的蛮力，冷铁申虽慌不乱，瞧出一个破绽，堪堪闪身躲过。 然后是第六刀…… 袁启明的脸庞殷红，澎湃的气血恍若实质，形如一条大龙，环绕在身际，状若咆哮，似要腾空而起。 待到第七刀，一往无前之势已成，袁启明的jīng，气，神，达到人生最高的一个巅峰，前所未有。 穴道中残余的仙人血在这一刻统统炸开，刺激血肉，将他的身体推至一个新的巅峰。内视中，骨骼褪去丝丝杂质，变成无暇的白玉sè，比以前更加坚硬。同时，全身中数不清的经络开始浮现，仿佛一张巨网形成。 铁骨境的巅峰。只差一步，即可迈入百脉境。 百脉皆通，全身如明镜无垢，毫尘不染，是为百脉境。 第七刀使出，袁启明手中一刀几乎快若闪电，势不可挡。冷铁申只来得及发出一声惊怒大吼，手中的燕刀便呯然断裂，身躯被劈成两段。死之前，脸上满是难以置信之sè。 “冷副官死了……” 剩下六个狱卒胆寒，惊慌的对视一眼，纷纷转身后逃。 袁启明体力消耗极大，也不追赶，只是冷眼看着这些人消失在黑暗中。 倚在暗银sè壁垒上，袁启明胸口微微起伏，喘气声在黑暗的环境中微不可闻。 监狱中有三大副官，甚至有百脉境的武者。死去一个副官，很快又会有人追上来。等体力恢复后，还得继续寻找出路。 趁这会儿，他才拿出藏在怀中的人皮书，《寻宝秘术》。 这是白鸟的家传绝学，正是凭借内中秘术，他成为天下有名的大盗。 因为时间有限，袁启明只是粗略的翻看一遍。 “原来，这就是寻宝秘术！” 越是仔细看，他越是为创造这门秘术的古人感到惊艳。 说是秘术，其实并非武术，也非仙人法术的一种，只是一门类似风水中寻龙点穴的技艺。 这个技艺，是以工具，或者凭借气味等诸多手段，观察宝藏所在位置的蛛丝马迹，然后借此寻找到被前人深埋地底的宝藏。 其中就有一种法门，豢养一种灰狸，以特殊食料喂养长大，并加以训练，其眼睛能看到常人无法看到的宝光，即使将一块金子藏在地底五丈的位置，灰狸依然能够看到发散出来的宝光，然后停留在宝藏深埋之处的地上，灰狸主人就能凭此挖出宝藏。 若能深通此门技艺，得到富可敌国的财富并非白rì做梦。 “不过，寻宝秘术肯定有诸多限制。若不是这样，白鸟只需rì复一rì的寻宝，就能获得大量财富，何必去做劫富济贫吃力不讨好的事。” 袁启明心中暗想。 前人埋下的宝藏，因为后来人不断的挖掘，会越来越少。总有一rì，遍寻天下也难找到一处藏宝之地。 “武者修炼需要大量的jīng气补充，购买天材地宝也能够帮助突破境界，金银之物不可缺少，正好，等我jīng通这门寻宝秘术，就不需为这个发愁，武道大成之rì可期。” 将近一盏茶功夫后，袁启明起身，收拾好人皮书，提着一把夺来的燕刀，往壁垒的深处行去。 虽说白鸟在这里留下“此路不通”的信号，但袁启明依然决定走一遭，看看情况。 沿着壁垒前行半个小时，依然没有走到暗银壁垒的尽头，袁启明终于停下脚步。 现在他差不多可以确定，这惊人之大的地下世界当中的银sè壁垒，形如一只倒扣的锅盖，周边呈同心圆，围绕整个天机城建成。袁启明这一路走来，看到的只是其中一角。否则，善挖地道的白鸟，何以被困在此地，进退不得。 “咦！” 正准备回返时，他的视线前方，隐隐出现一抹淡银sè的微弱光芒。 按捺住心中的疑惑，袁启明加快步伐，不一会儿，就走到发出微弱光芒的地方。 “不敢置信！不敢置信啊！” 看到眼前一幕，袁启明不由震惊的张大嘴巴。 前方，无数淡银sè的光芒，如天上繁星一般，一闪一暗。仔细看去，是一个个由jīng钢制成的古怪玩意，这玩意形如圆环，外环呈锯齿状，通体发出淡淡的银辉，大小不一，其中大的二三十丈，小的不足二尺，无数个锯齿圆环紧紧相连在一起，其中一个锯齿圆环的转动，就会带动其余锯齿圆环的旋转。 数不清的锯齿圆环连接在一起，骨碌碌的转动，延伸向更深的地方。 “这是……” 袁启明紧紧皱起眉头，陷入沉思。 他曾读过《前古志异》这本书，其中，就有一种东西类似此物，名唤齿轮，是机械的一种。 所谓前古，是在上古之前，一个文本不可记载的年代。真要算起来，距今至少数十万年的岁月。 《前古志异》中，记载着诸多怪异生命，及奇异宝物。可是书中所言之物，自人类诞生一来，就从未有人目睹。故而，大部分人都认为此书乃荒诞之作，当不得真。可是今rì，书中所载的齿轮，机械，皆存在于天机城的地底，为袁启明亲眼所见。 “这绝对燕皇的手笔，此地不宜久留，我得马上就走！” 袁启明心中震撼不已，悄然后退。按照这个位置，已经是天机城靠近zhōng yāng的区域，属于燕皇的行宫范围。 直到看不到那震撼景象之后，他立即撒腿狂奔，往来时的方向逃去。 第七章 武道大成者 - 搬天 - 红领 () 再次回到暗道的入口，袁启明驻足沉默，半响，满腔的不甘化作黯然一叹，低下身子钻了进去。 继续留在地底是作茧自缚，只会如白鸟那样被活活饿死，可要是返回牢中，情况依然不容乐观。 他并不清楚此时监狱中的情况，只当逃走的六个狱卒已经回到牢中，报告上级之后，必然派出大量人手驻守在出口，等着他自投罗网。心中怨恨，不甘，可一想到那个百脉境的强大监狱官，刘浑，心情立时变得沉重起来，脑袋浑浑噩噩，原本半个时辰的密道愣是爬了一个时辰才到。 昏暗的光线洒下，袁启明双眼微微眯起，心中jǐng惕万分，一边将燕刀紧紧抱在胸口，匍匐着前行，一直爬到密道的下方，立时嗖的一跃，跳出密道。 意外的是，原本的牢房中，竟然一个人都没有。牢门大开，断裂的铁索掉在地上，还有两具狱卒的尸体，面sè惊恐，被生生勒断脖子。右侧隔着洛猛的墙壁，出现一个巨大的洞口，关押在其中的大胡子已经消失不见。 “发生了什么事？” 按捺着心中的疑惑，出了牢门后，袁启明直往监狱的出口而去。 任凭他想破脑袋也绝不会想到，正是自己的出逃，吸引冷铁申等人前去追杀，才给洛猛制造出一个绝佳的越狱机会。 一路走来，左右两侧的牢门俱是大开，里面的犯人已经不见。倒是在路上，不时能看到狱卒和犯人的尸体，厮杀痕迹明显，但活人一个都没看到。 “是他！” 袁启明看到一个人的尸体，此人瘦得像一根干柴，脸sè焦黄，死前保持着惊恐的表情。 这人和袁启明一样，是目睹丞相灭门事件的六人之一，在去年同一时间被囚禁起来。 暗暗一叹，袁启明摇摇头，继续前行。 “好热！” 越是接近监狱的出口，气温愈加灼热，之前还不觉得，只过片刻，袁启明仿佛面对着一只熊熊燃烧的火炉，热气滚滚，散发在空气中的热量不断炽烤着裸露的皮肤。 身为铁骨境的武者，身体素质极为强悍，这点热量自然奈何不了他。只是淡淡的皱起浓眉，提着燕刀，继续前行。 一直来到监狱出口，才隐隐有厮杀声传来，袁启明心中一松，加快步伐，不一会儿，却发现这里已经乱作一团。 “杀了这些朝廷的狗腿子，把出口位置夺过来，咱们就能zì yóu了哈哈！” “等出了监狱，就是龙入大海，虎啸山林，就算封城，天机城这么大，谁又能找得到咱们。” “快杀，等到城卫军一来，我们统统都要死！” …… 两伙衣饰鲜明的人正在争夺着出口，惨烈的厮杀在一起。 一方都是衣衫破烂，极少个别身穿着囚衣，神sè个个yīn狠凶厉，悍不畏死。袁启明还看到大胡子洛猛带着一群罪犯，凭着一双肉拳在人群中来回厮杀，极为厉害。另一方则都是狱卒，手持统一的燕刀，配合默契，摆开阵势，将众多的罪犯牢牢牵制，努力保住出口。 厮杀的众人中，有两个人被袁启明注意到。 一位是个银铠将军，是个脸sè黝黑的中年男人，嘴唇极薄，留着两撇小胡子，一张黑脸肃穆严峻，进退之间，刀光森然，而且，此人身如无垢明镜，毫尘不染，这是一位百脉境的大高手，在一大群人中分外的显眼。 “是刘浑。” 袁启明瞬间判断出此人的身份。 监狱官中有百脉境实力的，只有刘浑这个刑部大将。 另一个是近乎全身**的大汉，实力更是恐怖，左眼已瞎，面相凶狠，上面有一道一尺长的刀疤，身边竟然拖着两只一丈大的巨大铁球，一左一右，咚咚相撞，变成他手中的武器，一球砸出，只要命中，对方必成一滩肉泥，死相凄惨可怖，周围的狱卒都是骇然失sè，离的远远。 而且，袁启明注意到，大汉身上的血气已经凝成实质，冲霄而上，隐隐可闻体内冲荡的澎湃之声，若惊涛拍岸，其身体更如一块烫红的烙铁，像是一只巨大烘炉在不断燃烧，炽烤着众人。只要在其身周，就感觉这个大汉如同太阳一样的存在，光芒万丈。 “这是筋膜境的巅峰，身若烘炉，血气冲霄，真正的武道大成者！”袁启明倒吸一口气，心中震撼。 筋膜境的武道大成者无一不是一代宗师级人物，想不到，在这天牢的深处，囚禁着这样的可怕怪物。 之前他从牢中出来，身在数百丈外，都已经感受到这惊人的热量。 银铠将军与**的大汉在惨烈厮杀，视若无人，气血滚滚而上，劲气四shè，土石飞溅，周遭十丈内虽然无人敢接近，依然有人遭遇两人激战形成的余波惨死。 “哇呀呀，一个小小的百脉武者也敢阻我，老夫当年纵横天下，就算当年的大燕皇帝，都未能杀掉我！” **大汉一声暴吼，风声乍起，手中的巨大铁球带着一条铁索猛然抛出，砸向对面的银铠大将。 银铠大将刘浑却是冷笑一声，身形一闪，待铁球砸落下来，他已在三丈开外，毫发无伤。 “哼，巫上坤，好汉不提当年勇，你是武道大成者不错，可在这牢中一rì一餐，还有药物限制体力，真正的实力也只比我略高一筹！” 一个是百脉境，一个是筋膜境巅峰的武道大成者，两者实力相差巨大，根本不是一个档次的。只是，**大汉的状态并不好，长久以来jīng气亏损，能发挥的实力一半都不到。 突然，**大汉巫上坤狞笑一声，手中的另一只铁球随即抛出，风声呼啸，呈一个半弧形甩至。 刘浑正要避开，然而，刚才那只落地的大铁球接着腾空而起，于空中旋转，呈另一个弧形，两个铁球呼啸之间，竟然形成完整的同心圆。 这对铁球原是困住巫上坤的牢具，重量极沉，被拿来当做武器之后，威力十分不凡。 身在两只大铁球的同心圆中，刘浑无处可避，只得来回走动着，努力防御，脸sè十分凝重。 “当年老夫截杀燕皇，因为不敌，被打瞎一只左眼。可凭你这样的小鬼，就算实力相差无几，都不是老夫的对手。” 巫上坤的话让周围人一阵悚然。 这是一个年纪近百的老怪物，只是武道大成，这才减缓其容颜的衰老。年轻之时，至高无上，形如神明的燕皇都与其交过手。 巫上坤一边嘎嘎怪笑，双臂却灵活挥舞着，令人惊叹的是，两只巨大铁球在空中毫不相交，然后，随着铁索一截一截的缠上手臂，这只同心圆逐渐缩小，劲风愈大，刘浑脸sè渐渐难看，这个形势，只消片刻，两只铁球就能将他砸成肉酱。 “后面的那位兄弟，傻愣愣的站着作甚，还不过来帮忙。等军队到来，咱们都要死！” 这时，一个黄脸犯人正巧看到袁启明柱在监狱门口发呆，顿时怒吼道。 天牢很大，对方并不认识袁启明，但他一身囚犯特有的装扮，是自己人，他是不会认错的。 “好！” 袁启明应了一声，提起燕刀，杀入人群。 “兄弟，你怎么又回来了？” 正在与一个监狱副官激战的大胡子洛猛看到袁启明，眼睛一亮，十分惊讶。袁启明之前已经逃入密道，不明白为何去而复返。 他原本也想过从密道逃脱，但那时候，冷铁申已经带人追去，况且，这暗道情况未知，思前想后，他还是认为放出天牢中的所有重犯，一起冲杀天牢出来，成功越狱的机会最大。 袁启明对上一个副官，一边道：“说来话长，我们先把这两人解决，逃出天牢才是首要之事。” “哈哈，说的也是！等逃出天机城后，咱们兄弟定要寻个地方把酒畅饮！” 偌大一个监狱，只有一个百脉境，一个筋膜境，百脉境的刘浑拖住筋膜境的巫上坤，剩下犯人中有四个铁骨境武者，都一直被关在天牢的最深处。监狱一方则有两个铁骨境副官。由于犯人一方的武者都是平rì里jīng气亏损，体力被药物限制，只能堪堪敌住这两人。等袁启明这个巅峰的铁骨境武者加入后，形势立即逆转，五个铁骨境的犯人占据上风。 刀如银芒，瞬息斩至，其中一个受伤的副官躲闪不及，惊叫一声，头颅被斩下。剩下一人见大势已去，立即脱离战斗，退入身后的人群中。 随着两个副官一死一逃，五个铁骨境犯人嗷嗷直叫的一马当先，守在出口的狱卒阵脚大乱，被一冲而上的犯人杀退，纷纷逃窜。 “呯！” 这时，刘浑发出一声不甘的惨嚎，被巫上坤的两只铁球砸中，百脉境的武者瞬间变成一滩肉泥。 大势已成，再也无人可以阻挡这群疯狂的罪犯们。 …… 时，圣康七年，天机城发生一起震惊天下的大案，天牢动乱，死伤无数，三百余大犯重犯进入城中，消失得无影无踪。 据载，此次大案中，监狱官刘浑，两大副官全部身死，另一人已被革职查办。 案件发生后，燕皇立即下令封锁城门，严格排查。这么一番动作下来，虽然有几个逃出去的犯人不下心之下露出马脚，然后被抓起来，而大部分逃出去的罪犯却如石沉大海，从此杳无音讯。在看似有序的天机城中，此时已经百鬼夜行，神怪乱舞。 城中暗流涌动，虽有军队在定时巡逻，但无数城民依然惴惴不安，生怕身边突然出现个大盗重犯，害了自家xìng命。 第八章 奇士府 - 搬天 - 红领 () 天机城中，暗流涌动，虽有军队定时巡逻，但大多城民依然惴惴不安，不敢随意上街闲逛，生怕身边突然出现个大盗重犯，害了自家xìng命。 相对人口数百万的大城，这三百余个罪犯或许显得微不足道，可仍然无人敢大意。要知道，这三百人都是重大要犯，被囚禁起来之前，杀人劫财属于常事，其中厉害的屠村灭镇都干得出来。 就像巫上坤，实实在在的武道大成者，整个大燕都不过十指之数，甚至敢截杀年轻时的燕皇。行事百无禁忌，隐藏在天机城中，无疑是个定时炸弹，稍不注意，就会伤亡惨重。 所以，这段时rì中，城门封锁，许进不许出，军队不断巡察，森严守卫的同时，开始家家排查，几乎要掘地三尺。此外，奇士府的人手开始出动，坊间，时常可以看到身穿江湖服饰的怪人走动，在暗中查访。 不过，三百余重犯都不是一般人，除了几个笨拙的露出马脚被抓，个个yīn狠狡诈，混入城中仿佛石沉大海，毫无音讯。 待到一周后，表面上，天机城依然照旧，人们这才渐渐放下紧张的心情，关注到新的事情上。 很快，一件震动朝野的大事，将大部分人的注意力吸引过去。 一年前，被燕皇下令以“勾结魔道妖人”而获罪的丞相，要在明rì问斩。 本朝第四任丞相文天豪，府中家眷，早在一年前被满门抄斩，其本人于一年前的大殿之上被捕，然后一直被囚禁关押到现在。 天机城中，并非只有一个大牢，刑部一个，暗卫又有一个。暗卫乃燕皇心腹，有监视百官，并抓捕，刑讯的大权，并设有dú lì的监狱，还可秘奏上疏。开朝以来，刑部就一直被压制，文天豪正是被囚禁在暗部的大牢中。 “本朝四任丞相，除了一个傅东书这个马屁jīng，竟全部落得这个凄惨下场，实在是造孽啊造孽！” “哼，魔道妖人凶狠残忍，动辄杀人屠城，文天豪真是死不足惜！” “可真是这样吗，据我所知，文天豪一生磊落，并非这种人……” “知人知面不知心，当今圣上英明圣武，自然是不会错的。” …… 大燕子民议论纷纷，舆论几乎呈现一面倒的形势，人人义愤填膺，将文天豪当成一个十恶不赦的罪人。 在大燕子民的心中，燕皇可是如神明一样的人物，将幽燕子民从乱世拯救出来，创出这太平盛世，万邦来朝。如此功绩史上罕有，称得上前古一帝，几乎无人会质疑他。虽然偶尔跳出一两个人反对，但很快会被驳倒，毫无声响。 城中。 一个身穿宽大红服饰，带着黑sè斗笠，腰悬一把带鞘宝剑的奇怪男子从茶馆起身，付好钱，悄无声息的离开。 恰在这时，一个身穿宽松青袍的青年走过，看到此人，连忙闪入身侧的小巷。 “是奇士府的人！” 许久，袁启明jǐng惕的探出头来，看到斗笠人已经离去，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 一周前，三百多个重大要犯越狱之后，立即分散，为了防止被顺藤摸瓜，互相约定，再不见面往来。 袁启明亦是如此，开始一个人行动，只有和大胡子洛猛约定好，若遇到重要事情便以暗号联络。 他试图逃出城，但到城门一看，守卫异常森严，前三rì许进不许出，第四rì虽然解禁，但出城之人依然要有身份担保，且一个个的检查。他只好打消这心思，寻找其他机会。只是，这些天始终没找到出城的办法。 “连奇士府的人都出动了，看来事情闹得不小！” 他心中暗暗jǐng惕着。 本朝建立后，曾发布过招募令，招募各种江湖人士入朝。随后，由这些江湖人组建奇士府。 乱世之中，武学兴盛，实力强大的武者多如过江之鲫。奇士府正是大燕明面上最强的武力机构，其中筋膜境的武道大成者就不少于三位。虽然成为朝廷的走狗，为许多江湖人不齿，但奇士府的强大，毋庸置疑。 奇士府的人马出动，由不得袁启明不小心jǐng惕。这些天中，已经有数个罪犯由于大意被抓走。 …… 夜sè降临。 士区，原本属于丞相府的那个区域，依然保存着这座府邸。大门紧闭，大部分油漆已经脱落，两片沾满灰尘的禁条贴着上面，两个“禁”字十分显眼，萧条之极。 这个地方本就罕有人迹，再加上丞相府一年前的剧变犹在眼前，就算偶有行人，都是匆匆行过，生怕沾染什么晦气，大倒霉运。 月sè如水，一个不为人注意的黑暗墙角下，一个全身黑衣的身影悄然驻足，沉默不语。 相隔一年，袁启明再次来到这里，望着这座曾辉煌一时的相府，心中不由感慨万千。正是从这里开始，他的人生步入一条截然不同的道路。 “那一天，相府上空乌云齐聚，风雷呼啸，若我猜测不错，应该是两个强大的仙人在斗法，一滴仙人血就带给我这么大的好处，仔细找找，或许还能有什么意外收获。” 袁启明心中打着这个主意。 仙人之血比武道大成者身上的气血还要恐怖，保存十分不易，离体后很快就会气化，袁启明得到那一滴仙人血实属侥幸，今夜来此，也没想过再得到一滴。 袁启明仔细的探察一番，确定周围无人经过之后，顿时轻轻一跃，跳过高大的围墙，身形已然轻飘飘的落入府中。 府中很安静，银sè的月辉洒在地上，周围三丈的情景一目了然。但为防意外，袁启明还是藏在墙角的yīn影中，不敢发出太大的声响，小心深入。 接近门口后，他停下来，从怀中摸出一件东西，小心的捧在手中。 这东西呈圆形，只有拳头大小，底sè为暗sè，上面只有一根灰黑sè的金属指针，针尖微颤，滴溜溜的乱转。 “寻宝秘术之中的寻金罗盘，不知道管不管用！”袁启明暗道。 逃出天牢的这一周中，除了一直在寻找出城机会，就制作出这个东西。 寻宝秘术中，这个罗盘是用以寻宝，且制作最简单的其中一种手段。指针是稀有金属之一，按照一定的比例大小，配合某些规律，可以在固定的范围内感应到金银的存在，然后指明方向。 只是，相比秘术中记载的其余高深手段，寻金罗盘的能力十分有限。大概只有在身周一丈的范围内，才能感应到金银的存在。另外，对珠宝之类的非金属无能为力。不过，将范围限制在一个丞相府中，此类简单的寻宝之术已绰绰有余。 “相府中的大部分财富已经在一年前被抄家带走，就算还有剩下，也被藏得很深。” 袁启明心中有数。 府中月sè笼罩，一片死寂。台阶，地板，还有各种木制的家具上面，残留的黑褐sè的血迹，煞是醒目，却不见一具死尸。 袁启明一手托着寻金罗盘，轻手轻脚的来到一间半掩的厢房前。 “吱嘎！” 轻轻的推门而入，突然，一道细小黑影从袁启明的眼中一闪即逝，等他再次瞧去，却什么都未发现。 他也不在意，那个黑影速度虽然很快，但体积极小，像是一只出来觅食的老鼠。 “骨碌碌！” 这时，手中的寻金罗盘猛一停顿，然后笔直的指着一个方向，尖端微颤，对着房间一侧的墙壁上。 袁启明心中一动，收起罗盘，走上前，在墙壁上反复敲打一阵，通过发出声响的不同，很快找到藏在墙壁中一个暗格。 用随身带着的黑sè短刀划开，暗格咔嚓一声打开，顿时一阵晃眼的金光露出来，仔细看去，是一堆叠放整齐的金块。 袁启明仔细数了下，黄金有九块，合起来二十余斤，每块大概两斤重。弄个包袱依次塞进，然后背在后背，心中微喜，想不到这么快有了收获。 随后，在房间中走了个遍，目光紧紧盯着寻金罗盘，始终没有动静。袁启明接着往旁边的厢房走去。 直到他离开，房间的一个角落夹缝中，一个又细又小的黑影出现。黑暗中看不清它的模样，却可以判断出它的外形，酷似一截木枝，微微弯曲，十分诡异。半响，这个小东西一蹦一跳的出了房间。 一连找了五个厢房，只有之前那个房间藏有安格，之后便一无所获。随后，他换了个方向寻去。 半个时辰后，他来到一个最大的厢房之中，虽然里面的值钱东西都被抢走，入目处，都是摔坏的物品，但依然可以看出这个房间以前的装饰十分奢华富贵，住在里面的人十有仈jiǔ是文天豪本人。 袁启明心中一喜，若真是文天豪本人的房间，里面若不设暗格藏一些重要的物品才是怪事。围绕着房间转了一圈，果然，在房间中间，寻金罗盘的指针骨碌碌的旋转起来，走动数圈，便确定这个暗格就藏在地下。 第九章 仙人之法不传凡俗 - 搬天 - 红领 () 用短匕刺入地板，哧的一声，笔直划下，很快就碰到一个好像石块的坚硬物体，卡住不动。抛去表面的层层泥土，片刻后，一个方方正正的镶金锦盒呈现在袁启明眼前。 寻金罗盘的指针正是被锦盒表面的一层金漆吸引，这层金漆分量不轻，锦盒四边各镶有一根羊脂白玉，sè泽温润而细腻，单单这锦盒，都比之前得到二十斤黄金贵重数倍。 袁启明并未立即拿出来，围绕着暗格中的锦盒，托着下巴，露出沉吟之sè。 金漆锦盒只是一件保存工具，却这般贵重，里面的东西显然十分重要。 担心锦盒外表涂有剧毒，他没有直接用手去碰。事实上，大富人家之中暗藏的贵重物品，一般都会设有防盗手段。或许只要用手一碰，袁启明就会身中剧毒。以短匕小心翼翼的挑出金漆锦盒，摆放在地板上，然后沿着上面的封口划开，啪嗒一声，盒盖随即掉落。 出乎意料的是，锦盒当中，只摆放着三页发黄的纸张。 “怎么会这样？三张纸，也不是金子做的。” 袁启明心中十分失望，原本以为锦盒中藏着什么绝世珍宝，估计能发个大财，谁想到只是三张废纸。 “不可能，藏下锦盒的人如此郑重行事，怎么会开这么一个天大玩笑。这三张纸，定是藏着什么名堂。” 从锦盒中拿出这三张纸，袁启明一一看去。 纸张已经泛黄，上面写着许多蝇头小字。字里行间，仿佛带着一股奇异的魔力，袁启明逐字逐句读下来，jīng神前所未有的明亮通透，同时，脸sè渐渐凝重，心中掀起一股惊涛骇浪。 武者炼体，一共分为五个大境界，从韧皮到血液重如水银，然后骨骼坚比铜铁，接着百脉贯通，毫尘不染。 而唯有功至筋膜，身若烘炉，身上血气冲霄，jīng气似狼烟滚滚，才算得上武道大成。在这基础上，才有机会感应到存在于天地之间的飘渺气机，并引入身体，炼化真气。这等人物已经会御使飞剑法术，乃凡人眼中的上仙之流，在幽燕，藏于深山，隐匿海外，如神龙见首不见尾。 一年前，在丞相府上空斗法的正是两个仙人，还是仙人中极为强大的存在。唯有如此，掉下的一滴仙人血才给袁启明这场造化。 可以说，武道大成者，是一个新境界的开始，一个起点。 偌大的幽燕，摆在明面上的武道大成者加起来，都不足十指之数，并非没有原因。许多大宗师达到这个境界，都会前往海外，或深山寻找仙缘。只是，大部分都死在环境险恶的途中，只有寥寥数人成功，成为榜样，然后继续激励着后来人前往。 而武道大成者想依靠天赋突破炼气期，或许数百年才会出现那么一个妖孽。想成为上仙，需要实力，最主要的还是仙缘。之所以会这样，是因为功法的缺失。所谓仙家之法不传凡俗，唯有拜入仙门，才能学到突破练气期的功法。 这三张黄纸出自《魔躯九蜕》，真正的魔道功法。只是，这只是残篇，三张黄纸被撕下来，其中只记载如何从武道大成突破至练气期的内容。 仙缘可遇不可求，许多人在深山海外寻觅一生，都无故蹉跎了岁月，最终葬身鱼腹，或化作一钵黄土。 有了这《魔躯九蜕》的残篇，袁启明武道大成之后，只要按着修炼，就有机会成为练气境的上仙。 这等宝贝价值不可估量，如何不喜？ 若非身在丞相府中，情况未明，袁启明真想畅快的大笑三声，兴奋之情难以言表。 一年前，文天豪以勾结魔道妖人而获罪。而在其府中，又找到魔道功法的残篇，其中必存在猫腻。但对于袁启明这样的小人物来说，这些并不重要。 “寻金指针已经没有动静，这里找不出宝藏了，换个地方继续找找。” 袁启明脸sè兴奋，心情愉悦的将《魔躯九蜕》残篇藏在怀中，仔细保存好，然后托着寻金罗盘，推开门，往另一个方向寻去。 “沙沙！” 天上的明月躲入云层，相府被黑暗笼罩，一路走来，随处可见的斑斑血迹显示着一年前灭门惨案的恐怖。身后，时不时传来一阵阵奇异的声响。 袁启明藏身在yīn影中，扭头看去，血迹斑斑的地上，破损的家具凌乱的摆设着，黑暗中，仿佛重重的鬼影，扭动鬼躯，除此之外，并未看到什么异样，不由皱起眉头，暗自疑惑。 但稍一走远，身后又传来阵阵诡异的响动，像是有个不怀好意的厉鬼悄然跟随而来，待他回过一看，只剩一阵yīn风刮过，冷飕飕的。 袁启明本是一个读书人，虽有小人之心，妒贤嫉能，但毕竟读过圣贤之书，养浩然正气，鬼怪之流，从不当真。这种观念从小到大，岂会被轻易动摇。 不信邪之下，他停止深入相府，寻着身后声音发出来的方向找去。但仅仅一盏茶功夫，他一脸纳闷的回来，因为什么都没发现，只得托着寻宝罗盘继续前行，打算找完财宝之后赶紧离开。 只是这一次，他步子迈得很小，动作缓慢，身形藏在相府走廊的yīn影中，微微蠕动，仿佛与黑暗融为一体，右手持匕，眼睛却瞪得很大，时刻关注着身边的情况。 “沙沙！” 突然，身后再一次传来声响，这一次，袁启明已经有了准备，瞬息之间，扭身回看。 乌云散开，柔柔的月光洒落在这座yīn森诡秘的相府中，方圆五丈之内一览无余，终于，袁启明看清跟在身后的是个什么玩意。 那是一截晶莹如玉的手指，正常人的长短，上面遍布皱纹，相当苍老，底端似是被锋锐的兵刃斩下，映着淡淡的银辉，却没有鲜血流淌出来。按这根手指的大小比例，是右手上的一截拇指。 在这截手指的中端，还套着一只朴实无华的木制戒指。 而最诡异的是，这截手指像个幼童一样，看到自己被发现，连忙一蹦一跳，慌慌张张的躲入角落的缝隙中，半响，再次好奇的探出的半截指尖，却正好看到袁启明直勾勾盯着自己，连忙又害怕的收缩回去。 “这玩意成jīng了！” 看到这一幕，从来不信鬼神的袁启明竟然有一种毛骨悚然之感，浑身冷气飕飕直冒。 一截明显被斩掉的手指，居然如同一个刚学会走路的两岁小孩，充满灵xìng，甚至懂得趋利避害。 “书上说过，武者愈是强大，血气就愈加旺盛。我一个铁骨境巅峰的武者，yīn魂之流一旦近身，必会被烧得点滴不剩。这截断掉的手指不受影响，也许，并非yīn魂鬼祟之流。” 良久，袁启明终于壮起胆子，走上前，倒要看看这截手指究竟是何物。 那截断掉的手指十分紧张，袁启明身形稍稍一动，就立即做出反应，嗖的一声，往身后方向逃窜。结果，慌不择路之下，噗通一声，一头坠入走廊左侧的小湖中，咕噜噜的冒出一串气泡，直往湖底沉去。 袁启明毫不犹豫的跳入湖中，水面刚好淹至小腿，轻而易举就将那截手指捞在手中，任其挣扎就是不松开。 “啪！” 这截诡异的手指徒劳挣扎一阵，突然，一道淡淡的青气从指间腾起，随即软绵绵的瘫了下来，像是一条死去的泥鳅，趴在手上一动不动。 “区区一截断指，呈现这般诡异的现象，原因肯定来自其主人。武道大成者没有这种能力，那就只有一年前于丞相府上空斗法的两个仙人了！” 袁启明心中自语。仙人不可揣测，怪异现象若出自他们身上，就一切显得合理了。 仙人的这截手指固然被斩断，但只凭借一股灵气支撑，竟表现得如同活物一般，藏匿在丞相府中整整一年。只是，被袁启明抓住后，上面的灵气剧烈消耗，转眼消散一空，蕴藏的灵xìng随之消失，已然变成寻常之物。 因为尝过仙人血带来的巨大造化，袁启明察觉到这是一截仙人手指后，第一反应，就是看看是否有仙人血剩下。只是，手指的截面光滑如镜，反shè着月光，其中的血液早已一滴不剩。 袁启明虽然失望，却也不意外。仙人之血本就难以保存，得到一滴已是天大造化。 “咦！” 这时，他目光一动，注意到套在断指中间的那枚木戒。 木戒的主体呈灰褐sè，做工古朴jīng细。仔细瞧去，上面带着一圈圈古老的树木纹理，似数不清的古老符文交汇聚合在一起，杂乱无章，却又如魔鬼在跳舞，笑脸狰狞，显得怪异诡秘。 虽然不清楚这木戒有何作用，但毕竟是从仙人身上掉下来的。本着“仙人身上拔下来的一根腿毛都是宝贝”的想法，袁启明认定，这木戒绝对是好东西。 “哈哈哈，一趟相府之行，竟然有这么大的收获！” 一天之内，连得两件仙人之物。袁启明心中狂笑，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 半响，他才平静下来，暗暗责怪自己不够冷静，双目如两盏明灯，在这静谧黑暗的相府走廊中来回扫视，生怕有人看到这一幕。 手中有仙人宝物的消息若是传出去，天下人都要为之眼红，随后就是疯狂的追杀。这般重要的东西，岂能不小心谨慎。 第十章 小人行径 - 搬天 - 红领 () 在府中来回搜寻一遍，手中寻金罗盘的指针一直在骨碌碌的乱转，眼看已难有收获，袁启明便起了离开的念头。 按着原来的路退回，很快，就来到相府的高大围墙下，只要从这里一跃，就能跳到府外。 “吱――” 这时，相府的正大门被推开，在袁启明的视线中，一道灵巧轻盈的黑影一闪而入。 由于围墙和大门相连，他的停留之处距离大门只有十来丈远，情况来的突然，连忙藏入墙下的yīn影中，透过朦胧的月sè，观察那个不速之客。 那人和袁启明一样穿着夜行衣，脸上蒙着黑巾，手中执剑，看其体型，十分窈窕，显然是个女子。 来人虽然从正门而入，却相当jǐng惕，关好大门，左右一看，目光忽然停留在袁启明的藏身之处，微微凝着，显然已经看穿他的隐藏。 袁启明心中一沉，正要现身，那人却冷哼一声，不容他解释，直接一剑刺来。 无奈之下，袁启明身形一晃，来到相府的庭院中，然而，对方似乎早料到袁启明有这个举动，紧随过来，利剑跟着一转，风声乍起，顺势斩向脖颈，袁启明寒毛倒竖，眼看就要人头落地。 心中骇然之极，他狼狈的往地上一滚，这才堪堪躲开，但看着对方逼来的身影，脸sè十分难看。 对方血气不旺，看起来也就重血境的巅峰，剑招显现的威力亦不算大。相比袁启明铁骨境巅峰，本是一招就败的角sè。 但令袁启明恐惧的是，对方的剑招十分jīng妙，灵巧婉转，百变莫测，且势若飞雨，招招直取袁启明露出的破绽，袁启明碰不到她，但对方的剑招却可以轻易将他刺伤，完全呈毫无还手的架势。 “可恶！” 袁启明心中暗恨。 自己习武时rì不长，武艺不jīng，在天牢中还能凭着蛮力轰杀狱卒，但一旦遇到像样的高手，就会被轻易越阶击败。 “等一下！” 心知是必败之局，袁启明不敢继续，连忙喊道。 然而，对面的蒙面女子讥诮一笑，剑花一转，毫不停留。 袁启明淡淡道：“如果你敢继续动手，我就在死前大声吼出来，让相府附近的人全部听到。我想，这绝对不是你希望看到的！” 黑衣女子的脸sè果然一变，在数丈外停下，利剑直指着袁启明，如黄莺一样清脆的声音传来：“你想怎样？” 袁启明心中一定，对方的身份真的见不得光，嘿嘿一笑，道：“我来此，只为求财。与你的目的毫不相干！” 言下之意，他是个贼。 黑衣女子露出鄙夷之sè，瞧不起他的这种行径，原本jǐng惕的目光却也为之一松，斜剑指向身后的那扇大门，冷喝道：“那就给我滚！” “好，我这就滚！” 袁启明脸sè显得十分淡然，一边往大门行去，心中却暗恨。黑衣女子对他的侮辱，耿耿于怀。 暗中，他一直在观察对方的容貌特征，身高比他矮一个头，双眸似如桃花，肤若凝脂，耳鬓垂下一只小巧的花生状明黄发饰。xìng格冰冷，十分不容易接近的样子。 看着袁启明离开，黑衣女子这才轻呸一声，不屑之意表露无遗。随即，提剑步入死寂安静的丞相府中。奇怪的是，对方仿佛认得路一样，沿途所过竟毫不迟疑，直往最后面的厢房而去。 ※※※※※※ 次rì，天机城的刑场热闹起来。 被问斩的罪犯只有一个，这是一个年近四十的中年男子，午时未到，正一动不动的跪在邢台上。脸庞白皙，裸露在外的皮肤伤痕累累，甚至血肉翻卷在一起，都未痊愈，这是牢中的刑具所留，模样看上去十分凄惨，但jīng神却无丝毫萎靡之态，目光炯炯，仿佛毫不关心自己的下场。 虽是囚犯，却带着一股不怒自威的气势，周遭更是无人敢出声嘲笑他。 正是大燕第四任丞相，文天豪。 一年前，丞相府已被灭门，九族全死，文天豪本人于殿前被捕，囚在暗部的天牢中，因特殊原因一直苟活至今，终还是走到末路。 邢台下被围得水泄不通，到处是观看的群众，鱼龙混杂。大部分人都是为了图个热闹，又指又点，议论纷纷，只有少部分人则抱着特殊目的而来，或是为了看这大燕丞相的最后一面。 这小部分人中，一副书生装扮的袁启明正摇着折扇，一脸安逸的混在其中。 刑部天牢逃出的三百余个重大要犯，他们的身份信息，及长相早已被贴满大街小巷。只是，绘画的水平十分有限，若无明显特征的囚犯只要稍一打扮，就算走在大街，几乎都无人可以认出来。袁启明更是属于扎在人堆就找不出来的那种普通相貌，自然毫不担心。 这样热闹的场面中，他甚至看到好几个一起越狱的罪犯，胆子养肥了跑着来看热闹。不过，他装作未看到，并未上前打招呼，对方亦是一样，越狱之后可是有过约定。 永不见面的约定！ “文丞相此人其实还不错，在政时公正廉洁，推出许多仁政，改革吏治，我大燕的子民都受惠不小。” 一个年纪颇大的老员外摇头一叹。 袁启明打量这老员外一阵，此人衣衫不凡，拄着一根贵重的青木拐杖，鹤发白眉，虽是古稀之龄，脸sè却依然红润，体内气血旺盛，隐隐可闻澎湃之声，应该是个非常强大的武者。略一沉吟，便试探道：“文天豪勾结魔道妖人，这是死有余辜。老先生似有开脱之嫌！” 老员外看他一眼，见袁启明年纪二十左右，眉目清秀，一身书生打扮，不由微微一皱眉，不住的摇头。 “年轻人，你不会懂，文丞相落得今rì这下场，这个罪名说不定只是一个好看的掩饰罢了。所谓魔道，那是与仙人对等的存在，高高在上，与我等凡人有何交集。正是yù加之罪，何患无辞！” 袁启明心中一动。 他在丞相府中获得的《魔躯九蜕》，正是一部魔道功法。若猜测不错，正是文天豪与魔道之人交易所得。 “听你这么一说，还真有几分可能。一年前，就有人曾亲眼目睹，燕皇亲统的死营将士出现在天机城的士区中，将偌大一个丞相府灭门，鸡犬不留。” 察觉到老员外身份的不凡，袁启明并未多少迟疑，一拍额头，做出恍然大悟之状，顺势说出曾经的那件事。 老员外的脸sè瞬间一变。 因为袁启明说话之声极大，所以，话一开口，周围至少十来人都听了去，忍不住惊讶起来。 “这位小兄弟，你说的可都是真的？” 一位脸上带着“八卦”符号的中年妇女，一脸好奇的跑到袁启明身前。 死营秘密现身天机城的城中，这可是一个惊天大消息。而且，作为燕皇亲统的军队，死营的调动，意味着这是燕皇下的命令。 “哼，骗你作甚！”袁启明一瞪眼，“礼部侍郎玉海大人的亲侄子玉相穗可是亲眼所见，就是他，在前些天与我喝酒时，不小心吐露的酒话。你要不信，大不了亲自去问问他！” 去年的科考中，玉相穗是探花，身份大为不同，在常人眼中，他说的话自然不会有假。 得到肯定的答复后，中年妇女兴奋的点点头，回到原来的位置，便向左右之人传播起这个八卦秘闻。原本由袁启明亲口说出，在她口中立马变了味，变成玉相穗与她私会时，在床弟之间不小心道出的消息。 总之，短短片刻中，这个消息便传遍刑场附近的一片区域。藏在暗中的袁启明眼见目的得逞，脸上露出一丝yīn险笑意。 第十一章 气元神尼 - 搬天 - 红领 () 丞相府灭门当rì，玉相穗的确亲身在场，最终凭着背景安然离开。今rì之事只要一经传开，当rì负责灭门之事的死营将军会想到的泄漏消息之人，玉相穗不做第二人选。而真正黑手只要一rì找不到，玉相穗就一rì洗不清嫌疑。 说起来，袁启明要陷害对方，只是偶然灵光一闪，并无详细的计划。至于为何怎么做，只是纯粹看不顺眼罢了。 相比自己，玉相穗几乎完美得毫无缺点，文采，xìng格，背景俱是一流，但正是这样，袁启明才会经常充满恶意的揣测，并狠狠坑他一把。 “消息传开，估计很快就会引起有心人的注意，若是被询问起消息的源头，便会将我暴露出来，此地不宜久留！” 趁着周围人未注意之际，袁启明折扇一摇，一边遮住面容，退入身后的人群中，准备离去。 事实上，他来刑场的目的，只为见文天豪这个大燕丞相的最后一面。现在目的达到，继续留下毫无价值。 “哎呀！” 巧合的是，正好有两个人往前面挤来，由于周围的人实在太多，其中一人收不住脚，与袁启明一头相撞。 与袁启明撞在一起的那人一袭白衫，一副翩翩公子的装扮，模样清秀俊美，个子却显得稍矮，看上去年方二十。 “好熟悉的声音！” 袁启明心中一动。 仔细观察，此人五官秀美，皮肤白嫩，胸口隐隐有两团鼓起，分明是女扮男装。惊疑之下，袁启明回想起刚才撞到的一刻，确实有一股清香传来，真是女儿身。只是，对方的声音十分熟悉，像极昨夜在丞相府中遇到的那个黑衣女人！身着男装，耳鬓的那件可爱饰物并未看到。 “喂，你不长眼睛吗！” 那个穿着男装的女子一边揉着撞疼的前额，厌恶的皱起眉头，发觉眼前书生竟直勾勾的盯着自己胸口，气息一窒，正要发作，却被身边一人拉住。 拉住他的是个女人，全身包裹在黑袍中，别人只能看到一张苍老的脸庞，藏在袖中的右手执着一串佛珠，低声呢喃佛号，竟是个尼姑。 随后，两个人挤进人群。 袁启明这才回过神来，心中骇然。 刚才那个尼姑十分随意的看他一眼，其目光，像是一条毒蛇咬来，浑身的血液骤然一停，隐隐约约的，体内气血要燃烧起来似的。这种感觉，他只在巫上坤身上见过。这个不起眼的尼姑，绝对是筋膜境的武道大成者。若不是对方刻意的收敛血气，周遭的普通群众统统会燃成一堆灰烬。 “那黑衣女人与文丞相的关系非同一般，或许是其侥幸逃过一劫的亲人。这么看来，我倒是不必急着离开，接下来说不定有好戏看！” 袁启明心中暗想着，挤出人群，在刑场外寻了一处可以看到全场形势的小楼，就地打坐调息起来。 此时，在刑场的边缘，那位男装女子一脸的气愤，一只秀拳紧紧攥着，对身边的尼姑撇嘴道：“师父，刚才为什么不让徒儿教训一下那书生。瞧他那副模样，绝不是好东西！” 黑袍尼姑淡淡道：“小玉，你可别忘此行的目的，一切以救出你父亲为重，不要惹事生非。” 男装女子脸sè不由一变，担忧的看了行刑台上的那个身影一眼，怏怏道：“是，师父。” 在等待死亡到来之际，行刑台上的文天豪一直显得相当镇静，但在刑场小楼上的袁启明却意外的注意到，文天豪时不时会注意刑场周围的群众，似乎在寻找着什么人。 由于袁启明一直将目标锁定在黑衣女子一伙身上，所以敢肯定，文丞相在看到男装女子两人时，目光有过一瞬间的停顿，然后立即移开。 接着，文丞相在行刑台上保持跪着的姿势，低着头，嘴唇却在微微抖动。习武之人眼力过人，可明察秋毫，这一幕，刑场外的袁启明尽收眼底。 “唇语！果然是个老狐狸！” 袁启明心中一笑。 刑场周围人山人海，不少细心的人注意到这一幕。只是，唇语本就难学，且晦涩难懂，每一个人的吐字发音俱不相同，稍许的偏差，就会理解成完全不同的含义。唯有常伴身边的至亲，熟悉其口型对应的声音，才可以毫无遗漏的解读出来。 他倒是十分好奇文丞相唇语的内容，但能力有限，同样解读不出。 刑场的一边，始终注意着文丞相的那个男装女子看到这一幕，只是深锁秀眉，一个劲的摇头，嘴唇微动，同样以唇语交流。 相比万人瞩目的文丞相，男装女子的这番小动作，只有袁启明一人注意到。 “按照年龄来看，这个女人极有可能是文丞相的女儿。一年前的灭门惨案中，侥幸逃过一劫。将死之时，女儿带着一位武道大成者秘密潜来，绝不是为了吊唁送行。身为人父，在此刻，心中会作何感想，又会对即将做出不智之举的女儿说些什么！” 袁启明摸着下巴，陷入深深的思索中。 换位思考下，唇语对话的内容中有两种可能，其一，告诉男装女子在劫法场的时候，要注意和小心的事项。至于其二，命令男装女子立即离开，逃出天机城，不让她冒险。 “等等，如今全城戒严，城门锁闭，这个女人如何逃离……哈哈，对了，身为大燕丞相，岂会不知出城的暗道。” 这么一想，袁启明心中哈哈大笑，竟有一种柳暗花明又一村的感觉。只是，这个可能xìng只占一半，并非绝对。 “等黑衣女子一伙离开，我只要一路尾随下去，说不定可以出城！”他暗下决心。 ※※※※※※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午时三刻即至，这时，一位身穿大红袍的年轻监斩官来到台前，悠然坐下。 刑场周围寂静下来，围观的群众目不转盯的看向行刑台。侩子手冷漠的来到文天豪的身后，猛然喝上一口烈酒，噗的一声，洒在斩头刀上，此时阳光正烈，顿时泛起晃晃刀光，已然做好行刑前的准备。 “嗖！” 这时，男装女子灵巧的身影一跃，落在行刑台上，瞬息越过大量守卫，提剑直奔行刑台中间的文丞相。 刑场外的群众发出惊呼，瞪大眼睛看着这一幕，谁都不曾料到会有此变故。 “不出所料！” 刑场上，那位年轻的监斩官露出一丝笑意，风轻云淡的一挥手，四周喊杀声突然大起，刑场中瞬息杀入大量的军队。 有埋伏！ 事实上，丞相府被一夜灭门后，便有人对应尸体，细细查过文丞相的族谱。其中，文天豪之女文小玉游历未归，侥幸逃过一劫。故而，在今rì的刑场中布下一局，问斩文天豪之时，吸引文小玉现身，清除后患，行一石二鸟之计。 跪着的文丞相蓦地站起，白皙的脸庞涨得通红，咆哮而出：“小玉，还不快走，你莫不想让我文家绝后！” “爹爹，你放心，我一定会救你出来的！” 男装女子的双目泛红，紧咬嘴唇，竟是充耳不闻，娇叱一声，剑花婉转，将冲来的守卫砍翻在地。 但很快，数百人的军队冲杀上来，其中首领个个都是重血境的武者。文小玉在战阵中厮杀，剑光凛然，变幻莫测，凭借高超的剑法刺杀十来个，随后无力为继，陷入重重的包围中，进退不得。 看到这一幕的袁启明不由愕然。 这妞在救人前，莫非根本就不曾制定什么计划？或留存有力的底牌？这么傻乎乎的冲上去，岂非肉包子打狗，有来无回！ 事实还真如他猜测的一样，文小玉脑袋一热，就提剑直冲上去，一心想着快点救出父亲。至于计划，救人还要计划吗？ “师父，救我！” 随着文小玉一声娇叱，在刑场一角，一道惊人的血气冲霄而上。 如同升起一只巨大的烘炉，数丈之内的空气轰隆炸裂，无形的滚烫气浪荡开，一道黑影如飞燕直上。幸好。这个老尼所在的位置十分偏僻，爆发的血气不曾伤到周围的人。 刑场上，数百个将士浑身僵硬，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控制住，保持着一动不动的姿势，动弹不得分毫，脸上一脸惊恐。 第十二章 不动魔王 - 搬天 - 红领 () “是武道大成者，快逃！” “……糟糕，是气元神尼！” 附近的人群一阵sāo动，露出惊恐之sè，四散而逃。原本人山人海的刑场，如同秋风扫落叶一般，转眼之间，只剩下寥寥数人。 武道大成者的威势恐怖至极，爆发出来的气血波动，稍不注意就会造成大量的死伤。大部分人只图看个热闹，可不想死。 那道黑影如游鱼一样掠上刑场，蓦地一顿，露出原貌，正是之前那位随文小玉而来的黑袍老尼。这老尼姑遥对着包围文小玉的数百个城卫军，相隔十来丈，平推一掌，充满冷意的声音随之传来。 “神鬼元气，十方混沌，五行乾坤大颠倒！” 随着城卫军惊惧的大吼，身体纷纷不受控制的一个倒转，倒吊在离地三尺的半空中，都仿佛被一只巨手紧紧捏住，挣脱不掉，一时间，这景象宛若数百串腊肠挂在空中，蔚为壮观。 “啊啊啊，这究竟是什么情况，为什么下不来！” “是气元神尼的绝招，大元气掌！” 众人惊惧万分。 天地间充斥元气，武道大成者按照仙家之法引气入体，炼化为真气后，便能进阶炼气期。气元神尼独自摸索数十年，虽不曾迈入那个境界，却已经会初步的利用元气，这亦是她成名幽燕的绝招，其天资绝世。 看到这一幕，刑场外的那座小楼上，袁启明被深深的震撼。 “这才是真正的武道大成者啊！” 巫上坤同样是武道大成者，但一直被囚禁在天牢中，长期气血亏损，jīng气不足，表现出来的实力堪至百脉境，与刘浑僵持许久不分胜负。当rì若有气元神尼表现出来的实力，他区区一人就可杀出天牢。 想着，他又看向被救出来的那个男装女子，文小玉。这女人得救之后，丝毫没有得到教训，不要xìng命的冲向行刑台。 这女人实力一般，但剑术殊为不凡。在重重围攻下，顾盼之间，人随剑走，挥舞得滴水不漏，变化莫测，不时抓住破绽，一剑刺出，击杀兵卒。 而在高她整整一个境界的袁启明眼中，每一剑，每一式，像是故意演练给他看一样。原本不通剑术，仅观看片刻功夫，心中的诸多不懂之处，一下子明白过来，竟生出一种恍然大悟的感觉。 看的越久，收获就越大！ 不过，随着对剑术的深入了解，心中产生的疑惑却增多。原先看起来十分简单的剑术好像一团缠在一起的网，细细观察之下，剪不清，理还乱。这并不矛盾，正所谓知道的越多，才发现自身的渺小。在剑术的领域，袁启明只能算堪堪入门。 剑术，刀术，拳术，每一门武艺形成一个领域，其深似海，不可捉摸。入门之后，才会发现愈加广阔的天空。 袁启明就像一个饥饿已久的乞丐，脸sè微微泛红，恨不得这些人杀个三天三夜，让他一遍又一遍观看高超的剑术。 这时，刑场台上，那位监斩官红袍青年大吼道：“全部给本官上，将这两个叛贼余孽抓起来！” 声音落下，杀声四起。 刑场附近涌出大量的军队，人人银枪银铠，武装齐全，冲涌上来，将偌大一个刑场团团包围，摆开整齐的战阵，战枪高举头顶，齐步杀来。 袁启明立在高楼上，看着台下，居然都是黑压压一片人头，粗略一数，至少有千人以上，心中震惊。这么多训练有素的士卒，武道大成者或许可以全身而退，但正面厮杀起来，绝对是一条死路。 黑袍尼姑救下文小玉后，从倒悬半空的数百兵卒身边悠然行过，听到身后杀声乍起，回头看到这突然出现的千余人大军，微微变sè。 她不敢迟疑，深吸一口气，拔出随身携带一柄利剑，去掉剑鞘，剑光凛然生辉，在其手中呯的一弹，立时化作一道青影，直向行刑台激shè而去。 “咔嚓！” 百丈外，剑光袭至，文丞相身上的重重枷锁呯的一声炸开，与那柄剑一起掉在地上。 隔着百丈距离，shè出一剑，竟能斩断枷锁！这等实力，看得众人俱是一呆。 “不好！” 刑场顶台的那个监斩官红袍青年顿时紧张起来。 文天豪与前三任丞相不同，不但是文人，本身还是百脉境的强大武者。一旦脱开枷锁，与黑袍老尼汇合一起，再无人可阻挡。一想到两人逃脱，自己不但乌纱帽难保，燕皇一怒之下，xìng命都堪忧。 “贼子好大的胆子，敢在天子脚下闹事！” 一个瓮声瓮气的巨大声音传遍刑场，轰隆一声巨响，整个刑场仿佛发生轻微的地震，尘土齐颤，微微抖动，随即仿佛天地一暗，一个形似高塔的怪人来到刑场外。 这是一个身高八尺的黝黑大汉，站在那里，仿佛一座巨塔耸立，身披漆黑猛虎铠，由于体型太过魁梧，大部分的皮肤裸露在外，犹如镜子一样，于烈rì下，泛起灼灼的刺眼光辉。仅凭着这威势，就骇得许多不轨之人心中戚戚，不敢妄动。 看到此人，黑袍尼姑的脸sè顿时难看起来。 “是坐镇天机城的护城将军，人称不动魔王，黑摩天！” “刑场发生这么大的事件，他会过来不足为奇。只是，来的速度可真快啊！” …… 围观的群众并未逃走，人们反而竞相奔告，一传十，十传百，仅片刻功夫，刑场外已经聚集起黑压压的人群，喧哗不止。 大燕的子民固然崇拜燕皇，但少有人会关心高层的动荡，在这太平年间，许多人平rì闲来无事，有这般热闹的事，岂能不来凑凑。 “轰！” 黑摩天从容的跳到刑场上，随着他的动作，地面猛地一颤。 如高塔般的魁梧身形迈着大步走来，从数百个倒悬半空的兵卒身边行过，毫不停留。呯呯啪啪的一阵巨响，原本凝固在附近的天地元气纷纷溃散，这些像肉串一样的士卒一应掉落下来，表情惊恐。 “黑心老尼，七年前，你尚非黑某的对手，更何况如今。” 他沉喝一声，遥遥挥出一拳，周遭百丈之内的天地元气瞬间如寒冰凝固，同为武道大成者的黑袍老尼脸sè骤变，丝毫挣脱不开，无形的气劲袭至，凄厉的惨叫一声，吐血倒飞。 在其胸口，赫然留下一个小小的透明拳影，如同活物一样，不断的蠕动，丝毫没有消散的趋势。 武道大成者的肉身堪比百锻jīng钢，且恢复力惊人。在武道大成者的身上留下一个透明拳影，这是何等恐怖之力！ “又见面了……” 黑袍老尼脸sè苍白，抚着胸口摇摇颤颤的站起来，望着百丈外那个铁塔一样的伟岸身影，露出浓浓的怨毒之sè。 黑摩天是个孤儿，从小被山中的野狼养大，天生神力，十三岁就能生撕虎豹。 某一年，与征战在外的燕皇偶然相遇，燕皇吃惊他的强大天赋，便将其收为手下，教他知识、武艺。随后征战沙场，杀敌无数，立下赫赫战功。 曾有一次，黑摩天被敌对势力数量近万的大军包围，一个人浴血奋战，在万军中屹立不倒，有如魔神，一直撑到天黑，援军到来，夕阳的余辉落在他的身上，映shè在沾满鲜血的身躯上，纹丝不动，敌人无不心胆俱丧。此战之后，获得不动魔王的称谓。 一统幽燕后，因感燕皇的大恩，黑摩天放弃封疆列侯的机会，只求呆在燕皇左右，以武道大成者的身份坐镇天机城，成为护城将军。 在燕皇未曾一统幽燕之时，身为武道大成者的气元神尼亦是在一个势力下效力。她虽是出家人，却六根不净，一心想着立个从龙之功，天下为尊，不枉来世一趟。 期间，曾与黑摩天交战数次。她本身天资绝世，但黑摩天却犹如妖孽，随着对方年龄增长，老尼眼中曾经的一只小蚂蚁，慢慢站在与其同一高度上，并将她超越。 “我真是悔恨啊，悔不当初，悔不当初为何不一掌毙了你！” 气元神尼声音沙哑道。黑摩天未成长起来之前，她原本有数次机会将其击杀。 而后不过数年，黑摩天已然超越她。这样的事情发生在她这个绝世天才身上，心中是何等的憋屈！ 黑摩天豪迈大笑：“当初你我各为其主，吾不怪你，但今rì你敢来闹事，可别怪吾心狠手辣！” “嘿，呈口舌之辩！” 黑袍老尼嗤笑一声，袖袍一卷，将一身男装打扮的文小玉抱起，身形一掠，毫不犹豫的逃向刑场外。 “师父，求求你，救救我爹爹吧！” 文小玉剧烈挣扎，哭的撕心裂肺，泪水模糊俊脸，露出一张梨花带雨，惹人怜爱的倾城之姿，闻者落泪。 对这个小女孩来说，哪怕是燕皇站在前面，她也不会改变救出父亲的决心。 只是，黑袍老尼充耳不闻，一路疾奔。黑摩天这个可怕的仇敌的强大，她深有体会。 武道大成者这间亦有差距，黑袍老尼已是武道大成者的巅峰，只差一步，炼成真气，便是炼气期的仙人。而黑摩天是天生神力的妖孽，天赋强横，根本不是她能够对抗。如果可以侥幸逃得一命，就已经幸运之至。 袁启明毫不迟疑的纵身一跃，从小楼上轻飘飘的跳下，落地之后，往黑袍老尼两人逃去的方向一路寻去。 “小玉！” 行刑台上，一身囚装的文天豪满脸落寞，这个曾经的大燕丞相眼圈隐隐泛红，倏然，哈哈大笑起来，传遍整个刑场。 第十三章 渺渺众生皆奴隶 - 搬天 - 红领 () 黑袍老尼携着文小玉，如一阵风迅速掠去，一路疾奔。 刑场外，围观的群众人山人海，将前路堵得水泄不通。 武道大成者的实力在这一刻展现无遗，凝若实质的气血如一条大龙腾起，盘绕在身，作仰天咆哮状，恐怖的无形劲气一波接一波，激shè而开，一切阻在前路之人，顿如大鼓在耳畔轰鸣，脑袋一片空白，来不及逃走的，待到气劲袭至，呯呯爆炸，粉身碎骨，铺成一条残肢遍地的血路。 一时间，哀嚎遍野，死伤者逾百。 黑袍老尼的手段之残忍，就连袁启明都看的目瞪口呆，心中惴惴。原本计划着跟上去逃出城，忍不住犹豫起来。 跟在这么一个恐怖人物身后，指不定对方不爽之下，随手将他毙掉。 但很快，心中就有了决断。混在惊慌逃窜的人群中，袁启明沿着黑袍老尼逃走的那个方向，一路追去。 眼下，天机城盘查得越来越紧，不少越狱出来的罪犯已经被抓。时rì一久，极有可能会暴露出来。与其等死，不如一搏。 “好胆！” 黑摩天怒不可遏，如巨塔一样的身影赶杀过去，恐怖的力量落在地上，顿时尘土飞扬，轰隆震颤，扬起一道醒目的尘烟。 黑袍老尼一心逃跑，不顾一切的爆发浑身血气，阻在前路之人死伤惨重，无人敢往这个方向凑，速度快得惊人。而黑摩天身为大燕将军，需注重影响，不敢肆意杀戮。在密集的人群中，还得小心翼翼，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对方逃远。 “驾！” 恰在这时，一匹飞马带着一道长达十余丈的尘烟，从远处飞奔而来。 环绕偌大的刑场奔跑一圈，马首一扬，在黑摩天的身前停下，一个队正模样的士卒惊慌失措的跳下来。 “将军，大事不好！” “慢慢说，究竟何事！”黑摩天沉声道。 那个队正踌躇一下，凑到黑摩天的耳边，一阵密语。还未说完，黑摩天原本就黝黑的脸sè顿如黑锅一般。 这时，那位监斩官红袍青年匆忙赶来，看到黑摩天一动不动，走上前，急道：“黑将军，那两个逆贼快逃走了，你为何还不追？” “吾怎么做，还轮不到你这小儿来教训！”黑摩天冷冷的瞥他一眼。 红袍青年尴尬的脸sè一阵青一阵白，却无言以对。 论官职，他远不及黑摩天。而论武力，对方一根手指头就能捏死他。刚才之所以这么冲动，是担心因为今rì之事而丢掉官职，才情急之下质问起来。 黑摩天冰冷道：“就在刚才，一周前从天牢越狱的巫上坤，带着几个大犯，趁吾不在的时候，强杀城门！” 红袍青年脸sè一变。 一周前，天牢大变，监狱官刘浑被杀，三百多个重大要犯逃入城中，搅动风雨。这件事开国唯此一例，已被载入史册。 巫上坤乃成名已久的武道大成者，大燕未立国之前，曾袭杀过年轻时的燕皇，还差点成功。其实力，不可小觑。 而此时，为首的大犯巫上坤正在冲杀城门，稍一耽搁，对方就可能逃出城去，相比潜入城中的气元神尼，这一伙人自然更加要紧。 “城门已被封锁，那老尼姑是瓮中之鳖，并一定能出去。巫上坤正在冲杀城门，此事要紧，待吾先赶回去，拧下其脑袋再来！” 黑摩天坐上那匹战马，留下瓮声瓮气的一句话，一挥马鞭，绝尘而去。 ※※※※※ 转眼之间，整个刑场被千余个银铠军士重重包围，一根根银枪高高举起，杀气腾腾，直指行刑台上的文天豪。 此时，文天豪虽被黑袍老尼一剑劈开枷锁，却并未反抗，看着文小玉逃去的方向，眼角微微泛红，兀自大笑，显然深知结局已经注定。 刑场外，数不清的尸体倒在血泊中，周围有不少群众慢慢聚集起来，沉默不语。但每个人的脸上，俱是充满愤怒，如同即将爆发的火山，压抑可怕。被杀的许多人中，都有着各自的亲人和好友，却突然遭遇无妄之灾，天人永隔，任谁都难以承受。 “杀了他！” 一个突兀的声音从人群中传出来，充满愤怒和冷漠。 “他是个魔鬼，因为他一个人，给我们带来巨大的灾难，死伤无数！” 话中所指对象，不用说，正是曾经的大燕的丞相，文天豪！ “杀了他！杀了他！杀了他！” “勾结魔道妖人，残害无辜，罪大恶极！” “陛下曾言，文天豪乃罪魁祸首，当斩！当斩！” …… 越来越多的人疯狂的冲上来，群情激奋，声如海洋。 他们或许意识不到，气元神尼是文小玉请来救人的，而老尼姑虽不在乎别人的生死，却并未刻意屠戮普通人，就像一开始爆发血气，是在偏僻的刑场一角。之所以会造成这样的场面，只为冲出一条血路，从黑摩天的手中逃走。 他们不会想到这么多，他们只是认为，这一切的事件都是由文天豪引起的。所以，这一次，他们心中不剩丝毫的同情，怜悯，只有无尽的愤怒和杀意。 文天豪惨然一笑。 他看得出，这些人已经失去理智，相反，燕皇的话被牢牢记在心中，并愈加深刻。 “原来，这才是真相，这才是真理，可怜啊，老夫死之前才明白！” 曾为大燕之相，一直尽忠职守，执政期间，推出诸多仁政，利民惠生。燕皇将其灭门，他只是恨。然而，眼下被大燕的子民背叛，他的满腔之恨立即化为乌有，心中只剩下深深的悲哀。 “哈哈，原来如此。这渺渺众生，于我眼中，只剩下两种人，一种是被圈养在牢笼中的奴隶，如同行尸走肉，一种则披着正义外衣，行走于光明之下的魔鬼。燕皇，你赢了啊！” 他用全身的力气吼出来，铿锵之声久久回荡在这天地间，似正义之声，成一曲绝响。 随后，文天豪脸sè蓦地一红，一口逆血吐出，大笑声戛然而止，身躯仰天倒下，居然自行震断心脉，双目圆睁，竟是死不瞑目。 百脉境的武者竭力一吼，声音能传多远。曾有人试验过，在一百里之外，依然清晰可闻。 袁启明跟着黑袍老尼，一路疾奔，所经之地，人烟渐少，最后，来到城西的一家李氏当铺前。 不出所料，文小玉果然从其父口中得知出城的密道，被黑袍老尼在路上逼问出来。在当铺前稍一驻足，便进入其中。 “哈哈，原来……” 就在这时，宏大的声音从刑场那个方向传来，如暮鼓晨钟，在袁启明的心中狠狠一震。 虽未见其人，但他记得，这个声音的主人是文天豪。 或许，普通人听到这番话，只觉莫名其妙。但他不同，听到这话，心中略一沉思，不由恍然大悟。 自古以来，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这个观念由长辈教育，然后一代代相传下来。所谓三人成虎，当世人皆众口一词，于是，错的变成真理，还被世俗大众认同，接受，然后深深的铭刻在灵魂中。 偶有跳出世俗之人，回头一想，不由大笑三声，不羁而去。 人生来就不平等，或贫穷，或富贵，或丑陋，或美丽，但切不可失去进取之心，人活一世，在于争。可怜这渺渺众生，看不透这一点，将“君权天授”视作事实，将“忠义”当做真理，并以此制定规则，来规范要求自己，而对不以为然者，恨之若骨。 究其原因，不被世俗束缚之人的所行所为，等于在否定他们存在的价值，自然会被忌恨，排斥。 这些人，说是人，其实在，早已被所谓的“忠义”腐蚀灵魂，束缚着身体的奴隶，犹如行尸走肉。 一年前，袁启明若不是恰逢丞相府灭门事件，亦是一心想着考到功名后，做个父母官，执政为民，报效国家。若听到今天这番话，领悟之后，定要破口大骂，怒不可遏，甚至与声音主人以命相搏。 身陷牢狱，有过一次险死的经历后，袁启明开始质疑前半生的意义，听闻文天豪此言，恍然大悟之余，亦是心有戚戚。 “渺渺众生皆奴隶，唯有跳出世俗者，才能看到真理！” 袁启明心中感慨。 在黑袍老尼两人进入李氏当铺片刻，一个衣着朴素的中年妇人探出门，谨慎的左右一看，确定四周无人后，这才悄悄的将大门掩上。 一盏茶功夫之后，躲在一侧的袁启明现出身形，稍一迟疑，便悄悄接近。 黑袍老尼的实力过于可怕，这一路追来，他不敢过分接近。两者之间，至少保持百丈的距离。若非如此，此时已经被这个中年妇人发现。 来到门口，附耳倾听，察觉到里面已经毫无动静，便轻轻的推开门，嗖的一声，闪身进入。 矮身藏在墙角下，袁启明往里面一看，竟不见一人，心中也不觉奇怪，小心翼翼的往仓库走去。 随着接近仓库，隐隐有声音传出来，袁启明心中一紧，屏住呼吸，一步一步的摸到墙角。 第十四章 暴露 - 搬天 - 红领 () 摆满物品的仓库中，隐隐站着四道身影，除了之前到来的黑袍老尼师徒，还有一对衣着朴素的中年夫妇。 袁启明缩着身子，藏在大门后，探出半个脑袋，小心谨慎的观察着。 随着轰隆隆的声响，一个一人高的黑sè重物在移动，仔细看去，这是一只摆在仓库最右侧的巨大箱子，正被缓缓推开，同时隐隐有交谈声传来。 “文小姐但请放心，丞相当年对我们夫妇有大恩，如今，他的后人有难，我们夫妇定当竭力相助。” 声音来自一个陌生的中年男子。朴素的衣着下，有一副魁梧的体型，脸sè偏黑，显得沉稳而厚道。 身边的中年妇人担忧的说道：“此事之后，我们夫妇已经不宜继续留在城中。所以，我已经辞退所有的伙计，跟着你们一同出城，然后找个人烟稀少之地，就此隐居。” 文小玉的声音十分低沉，道：“连累你们了！” 她还未从父亲离世的打击中缓过来，jīng致的玉容上挂着泪水，不住呜咽，楚楚可怜。 中年男人劝道：“小姐不必介怀，丞相早料到会有今rì。故而，在此地留下一条出城的密道，以防不测。你们看，入口正在这只箱子的底下，直通天机城城外。夫人，东西收拾好了吗？” “收拾好了，随时就可以走！”妇人回道。 “诸位，请跟我走！” 中年男子率先跳入其中。 待妇人跟着进去后，黑袍老尼冷哼一声，拦住正要进去的文小玉，回过身，发出一阵yīn测测的笑声，冷若寒冰的目光落在袁启明的藏身之地。 “一路跟着过来，你还不肯现身吗？” 袁启明心中一个咯噔，无奈之下，光明正大的站出来。 “说，究竟有什么目的！” 黑袍老尼身上的血气已经燃烧起来，周边的天地元气在暴动，似有一只无形巨手，紧紧按下，袁启明就算爆发出全力，依然浑身僵硬，举步维艰，心中骇然到极点。 铁骨境巅峰和武道大成者的实力，竟相差如此巨大！固然之前已有预料，但依然大大的低估。 文小玉一脸惊异的看着这个书生。 这位突然现身的书生之前在刑场有过一面之缘。只是不知为何，她感觉还在什么地方见过。 袁启明深吸口气，心知这个时候千万要保持冷静，微微一笑，望向一旁的文小玉，道：“文小姐，昨rì丞相府中一别，这是我们的第三次见面！” 文小玉顿时恍然，惊呼出声：“原来是你这小贼！” 她已经认出来，正是那个潜入府中行窃的小偷。 袁启明露出一丝淡淡的笑容，不管怎么说，只要能扯上关系就行，于是道：“一周前，天牢叛乱，我正是越狱的三百重犯的其中一个。最近城中盘查愈紧，又因城门被封锁，所以想跟着你们出城。” 文小玉不由犹豫起来。 三百个重大要犯一齐越狱，这件事闹得天下皆知，她自然知道，甚至还细细打听过。她原以为，文天豪被囚禁在刑部大牢中，与其他重犯一齐逃了出去。然而，事实并非如此，文天豪一直被囚禁在暗卫大牢中。 借道一行倒是无妨，她不在乎，但毕竟只是对方的一面之辞，敌友未明。若真是敌人假扮的，然后泄露消息，他们一行人就会非常危险。 “哼，浪费时间！” 黑袍老尼狞笑一声，天地元气凝滞，袁启明整个人被牢牢控制，随着对方一掌按下，按压在墙壁上，陷出一个人形，同时，浑身的气血似要燃烧起来。 袁启明心中在大骂，这变态的老尼姑简直不给人一条活路。在这生死时刻，来不及有所保留，连忙大吼而出： “在我身上，有你此行想要的东西！” 随着话一落下，沸腾的气血瞬间恢复正常，在体内不断流动。 呯的一声，袁启明便重重的摔在地上，抬头看去，老尼姑正一脸惊疑不定的看着他，似有几分喜sè，包裹于黑袍下的身躯甚至在微微颤抖。 “你怎么会有那件宝物，莫不是在骗我？不对！你一个小人物，又是如何得知那件东西。难道你真的有？快，快，把它交出来，老身就带你一起出城！” 袁启明心中微微一松。 在之前他就想过，黑袍老尼这等自私之极的人物，怎会去救文小玉的父亲，就算是自己的弟子，都不可能。其中必然有利益的联系，然后驱使其行动。于是，他想到一件东西，正是从丞相府盗取的《魔躯九蜕》三页残篇。 对走到极致的武道大成者而言，最大的目标是什么，不是财富，不是至高无上的权力，而是更进一步的实力，成为逍遥于世的仙人。 那三页残篇乃无上至宝，能帮助武道大成者再做突破，黑袍老尼得知之后，岂能不心动。极有可能，在文小玉提出以这件宝物作为条件后，黑袍老尼才决定前来救出其父。只是天不遂人愿，失败之后，唯有文天豪知晓的那件宝物随之下落不明。 袁启明戏谑的看她一眼，哈哈笑道：“放心，等出城后，我立即将那件宝物拱手相送，绝不含糊。” 黑袍老尼充耳不闻，黑袍下，一张苍老的脸庞布满yīn冷之sè，眼中充满贪婪。宽大的黑袍在微微动荡，剧烈的喘气声清晰可闻，随时都要动手。 袁启明自然知道对方的想法，想杀掉他，就可以直接搜出身上的宝物，于是声音转冷，道： “你最好不要抱有这种想法。我既然敢来，自然已经将东西仔细藏好。你就算杀掉我，亦得不到。唯有让我安全出城，才会亲手给你。” 黑袍老尼一怔，随即陷入沉默中，脸上浮现犹豫之sè，时而狰狞，时而平缓，在进行激烈的思想斗争。半响之后，她还是不敢轻举妄动，冷哼一声，携着文小玉转身跳入密道。 袁启明走上前，在原来那只大箱子的底部，有着一只黑漆漆的洞口，比量一下，大小足以让两个人并肩通行，比起刑部天牢中，大盗百鸟挖出来的那个密道，不但宽大，而且十分平整。 深深的倒吸一口气，他心中非常清楚，虽然对方先行一步，但为了那三页残篇，肯定会等在出口处。 交出三页残篇，是为保住xìng命而做出的无奈抉择。当时若不及时开口，黑袍老尼绝不会手下留情。但扪心自问之下，想让他交出这等宝物，亦做不到。三页残篇乃仙家之物，十分特殊，难以复制损坏，世俗唯此一份。事到如今，他也只有走一步算一步。 “终于还是让我出了城，这一天，等了太久！” 忍不住感慨一声，嗖的一下，袁启明毫不犹豫的跟着跳下。 ※※※※※ 地道中，一行五人慢慢前行。 中年夫妇各提着一盏油灯，走在队伍最前，黑暗的通道中，黯淡的灯光微微摇晃，明灭不定。黑袍老尼师徒则走在中间，最后才是刚赶到的袁启明。 这对中年夫妇面面相觑，疑惑为何突然出现一个陌生人，但在得到文小玉的首肯后，并未追究什么。 “据我所知，天机城的地底已被一层莫名的金属壁障覆盖，形如一只倒扣的巨大铁锅，从城内的地下挖掘密道，应该出不去才对。” 袁启明打破沉默，忍不住询问。 中年男人沉声道：“确实如此。说起来，这层银sè壁障确实大有来头！” “这层银sè的金属壁障，大概在大燕立国一年之后突然出现，毫无过程，极为诡异。丞相怀疑是燕皇的手笔。而在之后数年，天机城曾有过两次大的扩建。” 中年妇人补充道：“我们夫妻的李氏当铺，位于天机城的边缘位置，正好在扩建的极小区域中，故而不被这层金属壁障覆盖。” 袁启明恍然大悟，但听到这个解释之后，心中反而不能释疑。 燕皇，究竟是何等人物！在一年之中，毫无征兆的出现这等事物，手段可谓逆天。 第十五章 图穷匕见 - 搬天 - 红领 () 未知之地，呈现淡青sè的天地元气呼啸而聚，不断翻滚。这是元气大量聚集才造成的现象。倏然，有一面水幕凭空凝成，一对美目漠然而视。 水幕呈现一个景象，竟是在一条黑暗的地道中，一行五人，面目十分清晰，甚至连这些人脸上的谨慎表情都是秋毫毕现，正一边打量着四周，缓慢前行。 视线一转，落在队伍中的一个年轻女孩身上。这个女孩一路紧抿着嘴唇，抽泣不止，神sè凄凉。 黑暗中，那个人默然不语，随后，似有一声若有若无的叹息。 ※※※※※ 黑暗的密道中，明灭不定的灯光在微微摇晃，唯有悉悉索索的脚步声在响起，队伍中，无人开口，气氛显得静谧诡异。 不知为何，袁启明感觉浑身不自在，像是有人一直在窥视自己似的。但往左右一看，却并未察觉到不对劲之处。幸好，这种诡异的感觉来得快，消失亦快，所以，他未不是十分在意。 一路上，文小玉都显得心不在焉，跟在黑袍老尼一侧，不时抹着眼泪，一双美目，哭得又红又肿。 “玉儿！” 一个细若蚊声的苍老声音在她的耳畔响起。 “师父！”文小玉不由大声惊呼起来。 看到众人的视线聚集过来，黑袍老尼不由皱眉，随即伸手一扯黑袍，掩住面容，依然以微不可查的声音道。 “小玉，为师是以凝声为线在与你对话，你不要大声说出来，只需摇头，或者点头就可以。” “我且问你，那位书生，是否真如他所言，在昨夜相府中，你和他有过一面之缘？” 文小玉毫不犹豫的点点头。 她虽然不明白师父的用意，但她相信，其中必藏有深意。 “既是你第一次见到他，显然是个毫不相干的人。那么，他潜入相府做什么？” 文小玉正yù开口，突然想起师父让她只能摇头，或者点头，连忙住口，回头偷偷瞧一眼袁启明，发现他正陷入沉思中，始终不曾关注这里，心中微微松下一口气。她知道，师父让她这么做肯定是因为此人。 面对黑袍老尼的询问，她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只好一阵摇头，又一阵点头，看的老尼姑莫名其妙。 “他是你父亲新交的好友？” …… 黑袍老尼不停的猜测，文小玉却始终紧拧着秀眉，摇头不止。 “莫非，他是个偷东西的小贼？” 文小玉顿时美目瞪得滚圆，连连点头。 “嘿嘿嘿，这么看来，那件宝物落在他手中确有可能！不曾诓我！” “昨rì才得到的宝物，今rì却立即出城。他绝无藏宝的机会，依我看，宝物十之仈jiǔ还藏在他身上。” 宽大的黑袍下，一双苍老有神的眼睛中，充满浓浓的贪婪。眼角半垂，暗瞥一眼后面的那个身影，隐含杀意。 …… 约莫半个时辰后，一行人终于来到密道尽头。由李氏夫妇上前，将上方的暗门打开，顿时光线大亮，众人依次爬上来后，举目四望，竟处身在一片郁郁葱葱的密林中。抬头远望，透过密林，依稀可看到天机城的城墙。 “小姐，这里已经是天机城的城外，相信后面的追兵一时半刻追不上来，我们夫妇，就此告辞！” 那个朴素男子郑重的对文小玉一抱拳。 “保重！”文小玉感激道。 李氏夫妇互一点头，寻着一个方向离去。 片刻，密林中，只剩下黑袍老尼师徒和袁启明三人。 “嘿嘿嘿，小辈，把宝物交出来吧！” 黑袍老尼yīn测测的开口，身上恍若实质的血气散发开来，附近的天地元气开始暴动起来。 袁启明脸sè丝毫不变，淡然自若道：“你不用心急！再过两三rì，在我离开你们之前，自然会将宝物交出来。现在还不安全，那位黑摩天将军随时都会追上来。” 黑袍老尼眼中的贪婪之sè不减分毫，狞声笑道：“可老身已经等不及了！你不肯交出来，就去死吧！” 武道大成者震怒之下，血气爆发，顿如江涛在体内澎湃作响，树林中，亦是狂风大起，气势凛然，无形的元气随之暴动，袁启明的身躯再次不由自主的腾空而起，被压迫的吊在半空，竟然难动分毫。 “啊！” 袁启明心中凛然，大吼一声，全力催动身上的血气，如一波一波大浪翻卷而起，奋起反抗，不断拍在对面礁石之上，可巍然不动。 暴露《魔躯九蜕》残篇的存在后，固然知道会有这么一天，并做过些许准备，但绝料不到，对方会这么早发难。 面对武道大成者的威胁，袁启明不甘心引颈就戮，所以催动血气，全力对抗。 炼化仙人血后，他早已是铁骨境巅峰的境界。在武道大成者带来的巨大压力下，身体跟着做出反应，血气汹涌，坚强迎上。 “轰！” 两股一大一小的气血交锋，以他的身体为战场，他的气血在节节败退，毫无反抗之力，但同时，在武道大成者的气血刺激下，转而形成强大逆推力，血气向上直涌，反复冲刷，借此洗炼身躯，淬炼血肉，隐约中，身体中的大量经脉都渐渐清晰起来，一根根，一条条，如大网密布。 恍惚之间，一条接着一条的经络被打通，莹白无垢，宛若美玉。透过毛孔，沉积于体内的污秽渐渐排至体表，乌黑油腻，散发出阵阵的恶臭。身体，正向着身若明镜，百脉皆通的境界前进。 “好胆，竟然借我之力，妄图突破百脉境！” 察觉到袁启明身上的血气微微变化，黑袍老尼脸sè骤变，瞬间洞察他的意图，不由怒吼一声。 暴怒之下，黑袍老尼爆发出更加惊人的血气，身上的血气凝成大龙，盘绕在身，蓦地咆哮，气势恐怖如大山压至。 “哈哈哈……” 袁启明肆意的大笑，身体终于不堪重负，聚集起来的血气被硬生生击散，后力不济，一口逆血上涌，脸sè更显苍白。 不过，心中却十分的得意。 百脉境的标志是百脉贯通，身若明镜，毫尘不染。而袁启明在这巨大压迫之下，已经顺利打通一小部分的经络。成功迈出这一步后，接下来，只是一个水磨工程。晋升百脉境，是早晚的事。 境界突破后，原本被天地元气压迫，难以动弹分毫的身体顿时稍稍一松，一条右臂得以挣脱。 “老尼姑，你既然如此想逼，就让你的宝物随我一同下葬吧！” 袁启明放肆的哈哈大笑，面现一丝疯狂之sè，右掌灌注全身力气，一掌拍向自己的太阳穴。 竟然要自杀！ “住手！” 黑袍老尼惊怒大吼，一道气劲袭至，呯的一声，堪堪袁启明的右掌拍开，然后，周围的天地元气迅速聚拢，压迫得袁启明身体中的骨架咯咯直响，不让他动弹分毫。 袁启明脸sè苍白，却兀自在嘎嘎怪笑，声音中，充满一种常人难以理解的偏执，还有魔xìng，道：“嘿嘿，就算动不了，我依然可以自断心脉。你是阻止不了我自杀的！只是我一死，你永远得不到那件宝物。” 刚才的举动只是为了说明这个事实，他相信，对方会阻止他的。因为黑袍老尼，还不能确定宝物真的在他身上。 之前，cāo纵天地元气压迫，袁启明的身上的所有东西都掉落下来，却并不见她要的那件宝物。只有一柄黑sè短匕，一个奇怪罗盘，一本人皮书，一只木戒，还有一些散碎的金银。 文小玉按照黑袍老尼的吩咐取来，拿给她看，记载着《寻宝秘术》的人皮书倒是另她眼睛一亮，收在怀中。但比起《魔躯九蜕》三页残篇，价值完全不可相比。至于木戒，本是仙家宝物，但黑袍老尼并不认得，只当是个骗小孩的玩意，嗤笑一声，随手扔在一边。 “小子，你究竟把宝物藏在哪里！说出来，老身就饶你一命！” 黑袍老尼的脸sè变幻不定，终是未敢再下狠手，生怕竹篮打水一场空。 “你要知道，就算不能杀死你，老身活了这么多年，心中还有数不清的残忍手段。比如断你一臂，或者断你一腿等等。到时候，你会后悔莫及的！” 袁启明鄙夷的看她一眼，猖狂的大笑，道：“你大可以来！只要真这么做，我一旦失去武道大成的希望，立即自杀，毫不迟疑！” 《寻宝秘术》寥寥数页，其中内容他已经牢牢记在心中，就算一把火烧掉，他都能重新写出一份，一丝不差。木戒对方并不认识，除此之外，剩下的东西都毫无用处。 黑袍老尼气息一窒，脸sè狰狞，胸口起伏不定，显然是怒到极致，但她又不得不提醒自己，千万冷静。 在她眼中，袁启明就像一只扎手的刺猬，浑身是刺，她堂堂一个武道大成者，一时间，竟有一种无从下口的感觉。 “好！好！好！老身暂且放你一马，你一rì不交出宝物，休想离开。哼！” 黑袍老尼脸sèyīn沉的可怕，半响，沸腾的血气渐渐收敛起来，凝聚的天地元气随之消散，袁启明噗通一声，摔在地上。 第十六章 忍耐之道 - 搬天 - 红领 () “真是个疯子！” 看到自己的师父吃瘪，文小玉眼中泛起一丝异sè，心中在感叹的同时，亦是暗暗钦佩。 作为气元神尼之徒，陪伴在其身边多年，深知这位浑身裹着黑袍的老人，心xìng是何等残忍，乃至不择手段。虽有师徒之实，但依然要靠利益纽带紧紧绑在一起。就像此行前来救人，还需拿出那件宝物作为条件，才成功说动对方。 眼前这个书生，看上去普普通通，所行之事，所言之话，却充满一种近乎偏执的魔xìng，嚣张狂妄，肆无忌惮，竟然把她的师父吃的死死。 “小辈，在你交出那件宝物之前，不要想着逃跑！”黑袍老尼冷笑道。 袁启明沉声道：“你大可放心，我不会逃走的。” “这样最好！” 事实上，从天牢越狱的三百个大犯中，袁启明非常的不起眼。丢在人群中，都不一定有人认识。跟在黑袍老尼一伙身边，就像一盏醒目之极的明灯，反而更容易招来追兵，若是引来黑摩天那等强者，无疑是弄巧成拙。 但是，让他交出《魔躯九蜕》的三页残篇是万万不可能的。毕竟，这是突破仙人境界的仙家之法，或许，幽燕唯此一份，属可遇不可求之物。今rì若是拱手相送，他rì武道大成之后，必然追悔莫及。 将丢下的东西一一收起，重新放回怀中，包括那只丢在草丛里的木戒。至于被收走的《寻宝秘术》，袁启明心知难以要回，便丝毫不提。收拾好一切后，这才跟着黑袍老尼师徒离开。 看着黑袍老尼的背影，袁启明一路上沉默不语，但在眼中，偶尔有一道森然寒光一闪即逝。 昔rì，他目睹死营jīng英屠戮丞相一门的场面，吓得浑身发抖，不能自己。而在天牢中，承受整整一年走火入魔的折磨，rì复一rì的痛苦产生反思，反思使之成熟，心智的不断成长，心xìng更是偏执到极端。 黑袍老尼以命要挟，使他不甘的同时，心中更是对此人痛恨到极点。但同样知道，自己的实力暂时远不如对方，要忍，忍下去！ 自小读圣人之书，以史为鉴，真正的胜利者永远属于最能忍的那一个！ 前朝太祖幽王，出身在一个普通人家中，十二岁那年，在外放牛时，父母亲人正好去赶集，因不小心撞伤一位吴姓诸侯王的坐骑，被震怒的吴王一并杀死，悬尸城外。一位好心的乡亲不忍年幼的幽王丧命，前去报信，意外得知这个噩耗后，幽王甚至来不及悲伤，只得牵着一只老黄牛，潜入深山，整整三年。正是因此，才得以保住xìng命。 吴王的爪牙随后过来抓人，由于始终搜寻不到，只好无奈折返。三年过去，早就将此事忘得一干二净。 三年后，世人皆以为那个可怜孩子已然死去，一个谁都不认识的少年却从深山归来，自甘进入吴府为仆，潜伏三十二年，通过重重的考验，终于成为吴府管家，为吴王最信任的心腹手下，掌握着吴府上下。 曾经的吴王，已垂垂老矣，而幽王正值壮年，这之前，幽王曾有大量的机会刺杀，但一直不曾动手。 有一段野史记载，在那个萧索寂静的夜晚，幽王遣退内府的所有人手，独留自己陪在吴王左右，随后，以世间最为残忍的方式，将垂暮之年的吴王活活折磨致死。被杀害之前，吴王曾不甘心的问及缘故，当幽王提及三十五年的那件大仇时，这位吴王不由愕然，死不瞑目。在他的记忆中，早已不记得漫长的人生中还有这件事。 第二天，幽王伪造吴王的笔迹，迅速掌握吴府人马，于乱世崛起，随后，建立起一个不朽的王朝。 入深山，以啃食草木为生，整整三年。潜入吴府为仆，则是三十二年，整整三十五年。史书有言，父母之仇从未忘，每每想及，俱是以泪洗面。三十五年后，他以自己的方式成功复仇！夺走仇人的一切，xìng命，包括势力。 这个典故相当的出名，其中成功的诀窍体现一个字：忍！ 现在，袁启明迈出百脉皆通，身似明镜的第一步，只消数十rì，就会成为百脉境的一代大高手。 武道大成者乃一代宗师，整个幽燕，不足双十之数，地位与朝中一品大员相等。至于百脉境武者，无一不是领兵在外的大将，或是江湖上声名赫赫的高手。 这样的实力，或许距离武道大成者依然有差距，但悄悄暗算一下，关键时刻给予黑袍老尼致命的一击，还是做得到的。 ※※※※※ 天机城外。 一个大汉挥舞两只一人高大铁球，带领着一众穷凶极恶的罪犯，正与大燕兵马惨烈厮杀。 当rì越狱之后，虽然有过约定，相互之间永不见面，但这只是预防被顺藤摸瓜，一并抓起来。其中不少囚犯认为跟在强者身边最为安全，故而，个个成为巫上坤的手下，为他效力，想着一同出城，闯出一番大业。 从天牢逃出来的犯人个个实力惊人，这些天来大鱼大肉，血气补足，jīng气滚滚，实力恢复到昔rì全盛状态，个个嗷嗷直杀，以一当十。 其中以巫上坤最甚，手持一对铁球，劲风呼啸，血气横空，碰到者非死即伤。 可惜，他面对的是黑摩天，一个犹如妖孽的人物，只凭一双肉掌活活将一对铁球震碎，鲜血淋漓，碎铁块掉落一地，依稀可见上面遍布掌印，犹见指纹，如同篆刻上去一般。其力量的恐怖，略见一斑。 “吾不甘心啊！” 片刻后，黑摩天的手中，提着巫上坤那颗死不瞑目的人头回来，鲜血滴答滴答。在他身后，数十个凶犯被击杀，横尸当场，惨不忍睹。 “一个将败绩当做荣誉，还念念不忘的挂在嘴边，你根本不配做我对手！”黑摩天如是道。 巫上坤在死前，还不时说着曾与燕皇交过手，惜败一招，才瞎掉一只眼睛，并把这件事当做一生中最大的战绩，荣耀。 在常人看来，这件事确实很是了不起。但在黑摩天眼中，只是一个笑话。 第十七章 我要报仇 - 搬天 - 红领 () 京城中，玉府，乃礼部侍郎的府邸。 礼部是六部之一，朝中的地位仅在内阁之下，建于士区zhōng yāng，府宅高大森严，门庭若市，平rì里人来人往，大部分都是来拜访攀关系的，热闹之极。 房间中，一个英俊的中年男人端坐在椅子上，脸sè黑如锅底，两撇胡须因为生气一抖一抖，目光直勾勾的盯着玉相穗。 半响，玉相穗打破沉默，争辩道：“叔父，这绝对不是小侄散播的消息。您了解我的，我岂是那种为图一时之快，就口无遮拦的蠢材。那件事以后，我处处小心谨慎，从未在人前道出半个有关的字眼。毫无疑问，这是有人在故意针对陷害我！” 那位英俊的中年男人微微颔首，拿起一杯茶，润了润喉，沉心静气。此人正是礼部侍郎，堂堂正三品大吏，玉海升。 对于这个侄子的xìng格和才华，他非常了解。否则，他也不会视如己出，当做家族的未来支柱培养。 “那你认为，是何人在不怀好意的陷害你？” “这个嘛……” 玉相穗一边踱步，细细思索起来。 “死营将士对陛下忠心不二，与其说是人，却与毫无感情的杀戮怪物无异，以另类的方式活在人世，根本不存在主观意识，泄露消息的行为更是无从谈起。” “泄露消息的人，只剩下当rì与我在一起的那五个书生。而且，叔父你想，这消息恰好在天牢大变，三百余大犯集体越狱后传出来，显然，正是一年前被死营关押起来的其中一位同届考生。” “但究竟是五人中的哪一个，我就不得而知了！” 玉相穗分析起来，如抽丝剥茧，一步一步接近事实的真相。 毕竟，那件事已经过去一年，在他的印象中，那五个书生都属庸碌平凡之辈，并无需要特别注意的人。故而，而今回想起来，那五个人的面貌在脑海中都是模模糊糊，十分不真切。 忽的，他脑中出现一幕，一个抱着头，像只蛆虫似的卷缩在地上，吓得面无人sè的呆傻书生。 “会不会是那小子，呵，应该不可能……” 玉相穗洒然一笑，忍不住摇头。以对方的胆量，绝无可能做出此事。 他绝对想不到，自己的优秀会引起一个小人物的怨恨嫉妒，从而给自己下绊。 玉海升满意的点点头，随即又重重一拍桌子，冷下脸道：“暂且不提这个。你可知道，消息已经传到陛下的耳中。今rì唤我过去，说我有个言而无信的侄子。当时，可真是吓我一大跳！” 玉相穗的表情瞬间难看起来，讪讪道：“一年前，我们六人意外卷入那个事件。死营将军禀告陛下后，看在叔父的面子上，唯将我一人释放。现在消息传到陛下耳中，首个怀疑对象自然是我。” 原本，死营入城奉的乃是燕皇密旨，灭丞相府一门。但军队不进城是大燕律法，做这么一出，无疑是自抽耳光。消息一经传出，不但燕皇的脸面无光，甚至朝中的官员都会人人自危，生怕哪一个夜晚，突然冒出一支军队，将他们不声不响的灭门。泄露消息的人，是在与燕皇作对。 若不洗清嫌疑，玉相穗身在仕途，给皇帝留下一个不好的印象，这会大大增加将来升迁的难度。 每一年，官员的升迁，得先得到提名，然后经过内阁的重重审核，确认功劳或资历足够后，才会把名单交到燕皇手中，最终敲板。然而，这才是关键，或许会因为这个不好的印象，燕皇随手打个叉，玉相穗的仕途就会一片黯淡。 “你且放宽心，那五个书生既然与你同一届的考生，必然留有履历，我们只要沿着线索搜寻下去，迟早会抓住那个泄露消息的黑手，然后严刑拷打，逼其招供。你的嫌疑就能洗脱，对你来说，或许还是个机会，在陛下那里大大露脸一番，留个好印象，将来的仕途一片坦途。” 听叔父这么说，玉相穗依然一副愁眉不展的表情。 话虽如此，可行动起来谈何容易。渺渺人海，搜寻不易，犹如大海捞针。对方既然敢这么做，想必不会轻易露出马脚。 看到侄子沉闷的模样，玉海升露出一丝冷笑，道：“这些天，城门一直被封锁，那越狱的三百多个重犯大部分还在城中，早晚被统统抓住。或许会有几个漏网之鱼，不过，我已派人去奇士府请你的二叔过来一叙，有他帮忙，相信很快就能抓到黑手。” “二叔！”玉相穗大吃一惊。 众人皆知，礼部的侍郎玉海升有一位结拜兄弟，是奇士府的副府主。 在大燕未立国之前，有个狠人为突破壁障，达到武道大成的境界，竟一人屠戮一个小镇，以数千条人命浇灌出一只血池，然后跳入其中，沐浴千人之血，修炼邪功，最终大成。此事一经传出，举世震惊。 狠人的真名无人知晓，但因为此举，被称为血屠。 这件事引起天下的公愤，许多自诩正义人士前去讨伐，但无一成功，反而被虐杀至死，悬尸于众，惨无人道。 因为血屠的恐怖实力，再加上对方屠戮的小镇在前朝境地，种种原因之下，大燕建国后，不但不予追究，反而让其摇身一变，成为奇士府的三位府主之一，天下哗然，被称为魔头行走在光明之下。 玉海升与血屠相识，那是很早以前的时候，曾患难与共，结为八拜之交。正是因为有这层关系在，他一个三品的礼部侍郎才能在京中混得风生水起。一年前，死营将军不敢动玉相穗，真正忌惮之人，亦是此人。 “有二叔帮忙，自然不会有意外。那小侄就静心等待，倒要看看，究竟是何人在陷害我！到时候，定要让这家伙尝尝人间酷刑。” 玉相穗露出一个残忍的笑容。 生于大家族的人，并被认定为继承人，绝非仁义之辈。至于风度翩翩的表面，只是装出来的而已。 ※※※※※ 大燕共一十八洲，天机城在黄州腹地，坐落于天古山脉之下。黄州以泾河划分南北，泾河以南，气候偏暖，北方则寒冷荒芜，放眼瞧去，到处是茫茫的沙漠，不见人烟。 黑袍老尼师徒担心会有追兵，一路北上，越过泾河，沿着大漠旁边的荒芜之地前行。 幽燕最北的蛮洲还在战争，并未被统一，纳入大燕的版图中。故而，他们一伙的最终目标是蛮州。对于他们这样的反叛分子来说，蛮州才是立身之地。 袁启明的家乡在泷洲，与蛮州几乎是背道而驰。只是，他并无做决定的权力，被黑袍老尼要挟着，一路跟随。 行走在荒芜的大道上，世界仿佛分成两半，一边是如海洋一样高低起伏的沙丘，烈rì高悬，茫茫无际，一边是断壁千轫的荒山，土壤呈褐红sè，偶有醒目的翠绿颜sè，如若点缀在画布之上。 眼看天sè渐暗，一行三人停下行程，寻个山洞歇息起来，生火进食，然后各自练功。 “师父，我要报仇！” 突然，一个清脆的声音打破沉默。 文小玉换回一身女装，一身白衣，容颜清冷美丽，如一朵不染凡俗的天山雪莲。此时，跪在打坐调息的黑袍老尼身前，紧咬朱唇，倔强的美目中，泛着柔亮的泪水。 黑袍老尼慢慢睁开眼帘，一道异sè一闪即逝。 山洞的角落，袁启明同一时间收敛起血气，嗖的一下，抓起一块黑布擦拭起裸露在外的身体。在他体表，赫然浮现一层乌黑的污垢，散发阵阵恶臭。 离开天机城后，又过十来rì，他体内的大部分脉络被血气冲开。距离“百脉皆通”的境界只差半步。jīng神内视，浑身的骨架若无暇白玉，污垢尽去，不染毫尘。普通人向袁启明瞧来，隐有飘然若仙的感觉，这分明是即将进入百脉境的标志。按他的估算，不需七rì，就能阶升那个境界。 文小玉紧攥着秀拳，愤声道：“师父，我要报仇，为我死去的爹爹报仇！” “就凭你一个重血境武者吗？”黑袍老尼毫不客气的冷笑一声，复又闭上眼帘。 把文丞相杀掉的人，是燕皇，是整个大燕，亦是所有大燕成为奴隶的子民。 文小玉回头一瞥正看着这边的袁启明，不自觉的紧了紧秀拳，胸口微微起伏，目光十分复杂，最终低下头，沉默不语。 这几rì，袁启明出现进阶百脉境的现象，被一路相伴的师徒两人瞧在眼中。文小玉自诩优秀，一心想为父报仇，自然极不甘心。想要报仇，却实力不够，灰心丧气之下，只能依靠别人来施舍。 可惜，她看错了人，黑袍老尼固然是其师父，却不是那种古道热肠的正义人士，在她看来，这种事只是徒惹麻烦。 “其实，你想为父报仇，为师倒是有个不错的办法，就得看你是否愿意！” 突然，闭目假寐的黑袍老尼睁开眼，目光停留在文小玉的美丽容颜上，闪过一道微不可查的jīng光。 第十八章 不以规则为我物 - 搬天 - 红领 () “为师在武道大成之后，曾一个人乘船入海，在茫茫北海中寻访仙缘。五年后，我误入一座仙家迷阵，在大海中迷路，胡乱游转之下，看到一座仙山，山名落霞，其中确实有仙人存在。可惜，在我面见那位仙人后，才得知对方收徒只收二十八龄以下的貌美女子。为师为武学蹉跎一生，年过四十，不符合要求，百般恳求未果，最终被驱赶离开，真是可惜。” 黑袍老尼眼中浮现复杂之sè，情不自禁的感慨。 这是她一生中最接近仙人的一次仙缘，错过后，数十年过去，再也难以遇到。 片刻，黑袍老尼的双目微微炽热，看着一脸茫然的文小玉，嘴角划起一丝微笑，道：“小玉，落霞山的海上坐标为师至今还记得，我可以将你送到仙山上，以你的姿sè，定能让那位仙人收为徒弟。此番天大的仙缘，可是常人一生难求的。” 文小玉回过神来，迟疑道：“师父，仙人收的徒弟不都是挑选凡人中的武道大成者吗……” 黑袍老尼哈哈大笑，道：“这可不一定。落霞山的仙人就是个例外，他对我说过，只要是年轻貌美女子，对于境界实力，并无要求。” 袁启明和文小玉不是傻瓜，听她这么一说，仔细一想，就觉得非同寻常。 不要境界实力，只要年轻貌美，落霞山的仙人收徒恐怕不是为了仙法传承，而是发泄yù望。 毕竟，仙人亦是由人而来，存在七情六yù，各种是非。民间常有传闻，有仙人自海外而来，在幽燕徘徊，寻找年轻貌美的女孩，收为贴身侍女。就算是这样，凡人们亦是争先恐后，恨不得将自家女儿推荐上去，得到这来之不易的仙缘。 可是，让文小玉这样高傲的女孩去做别人的侍女，沦为发泄yù望的工具，岂能甘心！ 文小玉紧咬着唇，犹豫半响，想起身负的血海大仇，秀拳瞬间攥得苍白，终于，美目闭起，微不可查的一声叹息，一滴泪水自上扬的眼角滑落，高傲如她，艰难启齿道：“我，愿意……” “哼哼哼……” 袁启明坐在一旁，双目半睁半闭，看着表情各异的黑袍师徒两人，似在看一场好戏，这时，忍不住笑出声来。 事不关己，他毫不关心，同样不会随意介入。 其实，武道大成后，他一样会走上这一条路，前往海外，或深山之中寻访仙缘。只是，他绝对不会选择这般作践自己。 黑袍老尼回看过来，寒着脸道：“你笑什么！” 文小玉答应前往落霞山，只要能得到仙人的欢喜，她同样好处多多。说不定对方高兴之下，赏赐给她一卷仙家的修行妙法，从此踏足仙路亦说不定。袁启明若想坏她主意，她绝饶不了。 袁启明笑容一敛，沉声静气，微微笑道：“我只是忍不住感慨。文丞相在死前，看穿一切，茫茫世间，众生被规则束缚为奴隶，可怜他的女儿依然看不穿，为了给他报仇而作践自己。” 文小玉一怔，抹去眼角的泪水，诧异的打量他一眼。关于文天豪的一切，她自然十分在意。 “苍天不仁，以万物为牲畜，弱者为强者食，此乃世间的真理，燕皇同样这么说过。圣人不仁，规范礼仪道德，推出忠孝仁义，视苍生为奴隶，给人的思想套上重重枷锁，如同行尸走肉。”袁启明继续道。 人一生下来，纯洁如同一张白纸。如果有一个小孩，在丛林中被野兽养大，无人为他灌输外面的价值观念。长大后，这个孩子就会按照自己的喜好行事，无视世间的一切规矩，正如魔道行径。故而，人生而为魔，乃亘古不变的事实。 但是，圣人规范礼仪道德，忠孝仁义之后，世界开始不同。 忠，为国为君。孝，唯父母长辈，仁，对天下苍生，义，为兄弟好友。为这四个字，自古以来，人们前赴后继，纷纷献出自己的xìng命。 如助人为乐，明明是毫不相干的旁人，却助其在危难之间，贯彻“仁”道，成功后，那人心中会涌动高兴，满足的莫名情绪，然后继续行此道之事，并大加宣扬。所谓的大仁大义之士，为贯彻“仁”道“义”道，甚至甘愿奉献自家的xìng命。 每朝每代，亡国之rì，总有数以万计的自诩为忠义人士，或**，或跳海，自杀身亡。后人不吸取教训，引以为戒，反而对这样的行径大加赞叹，写诗做题，就连之后接替的王朝，都在暗中推波助澜，宣扬赞颂。 这是一种普世价值观，人人以此为荣，视作理所当然。反之，若有人对这些规则弃之若履，会遭到这些人的敌视，仇恨。 制定这一切规则的最大得益者，是谁？毫无疑问，是整个天下的统治者！ 以道义为手段，贯彻普世之价值观，人人如同奴隶，身在囚笼，却犹不自知，圣人得以控制天下的苍生百姓。 古往今来，看穿这虚伪世间的人有不少，但极少愿意跳出来的。因为身在这个世界中，举目四望，身边的亲人，好友皆如奴隶一般，行事癫狂，不可理喻，被所谓的“道义”驱使着，前赴后继。只要稍一表露不同的价值观念，就会被视作天下的公敌，xìng命不保。 无力去改变世界，要么沉默，随波逐流，要么改变自己。于是，天地间，出现诸多行事无所顾忌的魔道中人。 不以规则为我物，天地苍茫任逍遥！ 这才是，魔！ “文丞相是个厉害人物，死之前看穿这一切，可惜啊可惜，他的女儿为了给他报仇，何尝不是一个被规则束缚着的可怜奴隶……”袁启明娓娓道来。 “住口！” “一派胡言！” 黑袍老尼和文小玉霍的起身，两人怒目而视。 袁启明不由洒然一笑，沉默不语。 其实，他也在暗暗责怪自己，不该这么冲动的一口道出。毕竟，这些人从小被灌输这样的价值观念，很难被转变过来的。 黑袍老尼脸sè微变，双手合十，默念着佛号，心中暗道：“好厉害的小辈！” 寥寥一番话，竟然差点打破她的道心。 世间之人皆如奴隶，就算如她这等自私的人，亦在不断的追求名利，于前人制定的规则中挣扎生存。细细一想来，就算一切顺利，最终成功，在人生结束之际站在梦想的巅峰，可是，在至高无上的仙人眼中，依然与奴隶无异。 片刻，黑袍老尼稳住心神，面sè有异的打量袁启明一眼，哼道：“抱有这种想法，且有这份口才的人，在我们幽燕史上，大部分都是一派邪教的教主，诓骗人的能力天下第一。你这小辈，年纪不大，却有百脉境的实力，或许真会走上这条路！” 袁启明不由哈哈大笑。 做一个邪教教主其实也不错。 在距今大致2万至3万年之间，有一段被抹去的历史，存在一个王朝。虽相差1万年，然而，那个王朝只存在五千年。由于不能确定这个王朝的起源与结束，才以1万年概括，那五千年，被后人称为“消失的五千年”，“黑暗年代”，为世界最大的谜团之一。 那是一个由邪教教主建立的不朽王朝，普世价值观与袁启明的颇为类似，与现今完全不同。 人们以强者为荣，鄙夷弱者，视弱肉强食为世间真理，视正义之士为破坏规则的人，被敌视，仇恨。 在后人看来，这是一个完全扭曲，被黑暗笼罩，乃至难以理解的年代！ 那个王朝极端强大，甚至连修真界都被掌控，无数的仙人供其驱使。王朝覆灭后，所有关于这个王朝的文献资料被统统抹去，消失在后来人读到的史书中。但历史是抹消不掉的，2万年来，无数史学家孜孜不倦的探求，才最终得以肯定，在距今大致2万到3万年间，有这么一个黑暗王朝鼎立世间。 “师父，对不起！” 这时，文小玉给黑袍老尼重重的一磕头，白皙的额头浮现红印，清脆的声音充满坚定，道：“他的话我不敢苟同，但父亲若是有这样的想法，小玉就不能任意妄为……” 一直在暗中观察的袁启明不由点头，这一瞬间，文小玉的气质有非常大的变化。刚才，决定前往落霞山后，心神沮丧，死气沉沉，这是扭曲的仇恨形成的。可现在，她又重新恢复到原来的灵动活泼，清冷美丽，恰如一朵天山雪莲，不染凡尘。 “啪！” 然而，话音未落，黑袍老尼的脸sè就大变，一掌甩出，文小玉应声而倒，一脸的茫然，右颊浮现一只殷红的手印。 “你不想去也得去！” 文小玉脸sè一变，娇躯在轻微颤抖着，心若死灰。 这时，她才知道为时已晚！ 文丞相一死，她失去所有的靠山，一切生死皆由黑袍老尼决定，岂是她能轻易改变的。 袁启明只是静静的看着这一切，什么都没做，闭上眼，继续打坐调息起来，试图以血气冲荡经络。 第十九章 学剑 - 搬天 - 红领 () 夜深人静，月朗星稀。 山洞前，一道洁白身影抱腿坐在一块一人高的巨石上，身边放着一柄带鞘宝剑，半拔而出，如水的清冷月光洒落下来，泛着冷凛寒光。 一人一剑，显得十分落寞悲凉。 明月当空，文小玉怔然不语。她恍惚看到，一条笔直的命运之路呈现在眼前。给落霞山的仙人做侍女，被糟蹋，年老之后，被逐出落霞山，然后隐居深山，黯然落幕。 忽然，悉悉索索的声响传来，一道黑影从山洞出来。 听到动静，文小玉顿时紧张的提剑起身，看到来人是袁启明，心中不由松下一口气，同时疑惑道：“是你！你也睡不着吗？” 袁启明驻足，目光落在文小玉手中的那柄剑上，沉默不语，似是在犹豫。仅过片刻，他抬起头，目光有神，清冷的月sè映着一副坚定的面孔。 “教我练剑！” 文小玉大吃一惊，一阵打量，一脸狐疑。 袁启明暗暗苦笑。 事实是，他空有一身百脉境的实力，实战能力却大大不如，与人厮杀，只凭借一股血勇蛮力，或许能一时占据上风，但始终难以发挥真正的实力。就算晋升到那个境界，论起真正战力，只能堪堪与实力强大的铁骨境武者厮杀。若是遇到武艺高超之辈，说不准还会被反杀，十分尴尬。 同境界武者之间的厮杀，依靠的是战斗技巧，还有经验。比如，一个剑法强大的人，可以轻易击败同阶对手，甚至越阶作战。 这是他最大的弱点！ 相反，文小玉境界虽低，但一身剑术深得气元神尼的真传，丝毫不弱。要袁启明找黑袍老尼学剑那是不可能的，两人可是仇深似海。所以，他把主意打到文小玉的身上。 “当rì在府中，我与你有过交手，你的剑法，确实是奇差无比。” 文小玉一脸恍然，表情怪异。 明明是一位铁骨境巅峰的武者，剑术却烂的一塌糊涂，委实天下奇闻。 一般来说，从小习武之人，会兼修一门或数门武艺，比如剑术，刀术。剑术的成长，是需要悟xìng，还有大量时间的积淀，愈来愈强。能者大成，弱者陷入瓶颈，停滞在一个境界不前。但就算悟xìng不佳，十来年苦练下来，至少也能迈入登堂入室的程度。 除非，袁启明的前半生中，都在闭门炼体。可是，世间怎么会有这么傻的人！战力等于实力，这是真理。 文小玉固然好奇，但并不愿意随意去探察别人的**，只是心中多个心思。 “好，我教你练剑，但你必须答应我的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袁启明随口道。 文小玉一副沉吟状，蓦然展颜一笑，如同鲜花盛开，道：“我还没想好，等我想好之后，再提出来。” 袁启明不动声sè的点头。 笑话！区区一个承诺就想束缚他，万一那个条件伴随巨大的生命危险该如何是好！ 如今，他们两人的处境十分相似，都被黑袍老尼胁迫着，身不由己。 文小玉不想成为落霞山仙人的侍女，会利用一切手段逃脱。可是这一点，就连袁启明都做不到。别看黑袍老尼一直在山洞中打坐入定，看不到两人。实际上，武道大成者打坐调息之际，都会进入一个似睡非睡，无空无常的境界。只要袁启明一跑，黑袍老尼就会心有所感，立即醒来，然后抓回。到时候，处境反而更加难堪。 所以，袁启明一直没有找到逃跑的机会。 文小玉经历父亲一事后，成熟不少，但依然稚气未脱，难辨人心，瞧不出袁启明是个什么样的人。 一年前，袁启明还是个傻愣愣的书呆子，遇到今rì之事，必然会大拍胸脯保证，然后为一个承诺赴汤蹈火，将生死置于度外。而今，在旁人看来，这绝对是个充满偏执想法，内心疯狂的魔鬼，自私自利，甚至无情无义到极致。 因为在他的世界中，人人如行尸走肉，仿佛奴隶。所作所为，自然毫无顾忌，不受束缚，与魔头无异。 若有那一rì，文小玉提出她的条件，伴随巨大的生命危险，袁启明绝对二话不说，拍拍屁股走人。 这是原则！ “那好，你跟我来！” 文小玉嫣然一笑，提剑走到一个空地。 夜风习习，清凉若水，一袭白衣亭亭玉立，如临尘之仙女，天外飞仙。轻轻擦着手中的剑，随即轻舞起来，恰如飞梅，灵巧婉转，翩翩而动。 袁启明眼睛巨亮，坐在一边，仔细揣摩这套剑法。 一人舞剑，一人赏剑。 这套剑法由文小玉之手施展开来，美轮美奂，如百花盛放。但无论怎么看，其实用xìng都比观赏xìng略低。 似乎瞧出袁启明的疑惑，随着一声轻叱，文小玉的剑势一变，优美的身影一动，恍惚间，手中的剑一闪，幻化出九朵梅花，平生于剑端，挥斥之间，连成一片，如泼墨刺出，剑光凛然生威，变幻莫测。 九梅齐放，是这套剑法的另一个境界，施展之时，连绵不息，滚滚如cháo，以势压人。 袁启明不由轻咦一声，暗暗惊讶。原以为只是一套观赏xìng的剑法，出乎意外，威力竟然十分不俗。 “这是师父传授的《梅花九剑》。修炼到极致，一剑出，九梅齐放，正如在那盛冬之天，盛开的雪梅，不以威力见长，剑势却绵绵不绝，斩之不尽，非常适合我用。” 文小玉一边解释。 一整套《梅花九剑》舞毕之后，她就收缓动作，一边述说着这套剑法的要点，一边保持匀速舞剑，一招一式，秋毫毕现，完全呈现在袁启明的眼前。 随着对剑法的深入了解，袁启明更是忍不住惊叹起来。 自从在刑场上，文小玉的剑法为他打开一扇窗，迈入剑法领域之后，每时每刻，他都在思考，揣摩剑术奥义。 他习武时rì短，没有师傅，武道一途，无人为其引路指导，今天这样的机会十分难得，各种要点牢记在心，然后以自己的角度辨别思考，提出一个个疑惑。如同一块巨大海绵，贪婪吸收着来自文小玉的剑法经验。 随后，他寻来一截干枯的树枝，代替为剑，学着文小玉的剑法，一剑一划，有模有样挥舞起来。 天sè渐亮，沙漠东边，红彤彤的太阳升起一角。 “今天就这样吧，明rì晚上，我再教你别的剑法！你要知道，只有掌握大量的剑法，才能将剑术原理融会贯通。手中之剑，练到如臂指挥的程度后，实力就会大增。”文小玉收剑而立，淡然道。 袁启明暗暗点头。 就这样，一伙人沿着沙漠边缘，行走在人烟稀少之地，往蛮州的方向一路前行。 每至深夜，袁启明都会跟着文小玉学剑。黑袍老尼略有察觉，却依然一个人打坐调息，不闻不问。 他的悟xìng颇高，引得文小玉啧啧赞叹，短短五rì内，剑术已经登堂入室，虽依然拘泥于招式之间的变化，但不凭借武者气血，在文小玉的攻击下，能够支撑三十招不败。这等剑术实力，或许难比真正的剑道高手，但与一般武者的争斗中，不会落入丝毫下风。 在第六rì，袁启明终于将体内最后一条经络以血气冲开，百脉贯通，成为百脉境的武者。 第二十章 沙盗 - 搬天 - 红领 () 晋升百脉境武者的过程，毫无动静，甚至不曾惊动黑袍老尼师徒，如同水到渠成，自然而然。 气血仿佛凭空增长一大截，熊熊似火，尤其在修炼的时候，在体内如同大鼓轰鸣，惊涛拍岸。距离武道大成者只差一个境界，巨大烘炉的雏形开始形成，正在缓慢转变。气血与铁骨境之前相比，有如天地之差，潜伏在体内，一旦爆发，看似羸弱的一副身躯中，会爆发极端恐怖的力量。 同时，他的气质产生天翻地覆的变化，身如明镜，毫尘不染，平时随意的一举一动，都仿佛天生带着一种气质，有如谪仙。 文小玉察觉不到，但黑袍老尼一个武道大成者，自然可以察觉到袁启明这番变化，途中，随意的瞥他一眼，眼神冰冷，暗含jǐng告之意。 百脉境的实力，已经能够威胁到她，她不敢大意。 “驾——” 突然，一阵马蹄声由远及近，带着滚滚沙尘，向这个方向席卷而来。 “是沙盗！”文小玉惊道。 三人分明看到，大概是五十多个服饰各异的沙盗，高举大刀，骑马奔袭而来，呜嗷嗷的一路直叫。 来到跟前，这群沙盗猛地散开，形成一个十来丈的圆圈，将袁启明三个人团团包围，烈马嘶鸣，来回奔腾，扬起滚滚沙尘弥漫起来，看着文小玉发出一阵巨呛，发出一阵哈哈大笑，仿佛看着三只孱弱的小绵羊。 “一个老尼姑，一个书生，嘿，你们看，还有个漂亮女人。哈哈，兄弟们今天有福了，这女人长得真不错！” 大部分沙盗的目光都落在文小玉的身上，来回打量，发出嘿嘿的yín笑声。 他们都不曾注意到，从始至终，袁启明三人的表情丝毫未变，只是冷眼观望。 这群沙盗最强的首领是重血境，余下皆是韧皮境武者。这些人武功粗陋，眼力差劲，根本不识得袁启明一行人的厉害。 在大漠附近，这个沙盗势力全部由武者组成，这样的实力算是相当强大，但比起这一行人，委实不够看。三人中，不但有整个幽燕不足双十之数的武道大成者，还有一位百脉境大高手，就连文小玉，境界都比沙盗首领高出一筹。沙盗来抢劫他们，简直是自寻死路。若是有个会望气的沙盗，看到这一行人，绝对会远远的避开。 “我来吧！” 袁启明轻语一声，将剑从鞘中拔出，一个人走向众多沙盗，yīn测测的笑着。 实战是最好的修炼，他想看看，这些天练剑的收获。 “加上我！” 文小玉观察一下黑袍老尼的神sè，看她一脸冷笑，却一动不动，丝毫不准备出手的架势，心中一动，跟着上前。 沙盗首领大怒，对面三人毫不慌张的态度，感觉自己被深深的看不起，自尊心严重受挫，大吼一声道：“那个漂亮女人留下，其余两个，给我杀！” 但很快，这群沙盗就尝到厉害，并后悔起来。 袁启明不动用体内的气血，提剑杀入沙盗中，猛然出剑，如一道白光一闪而过，一个沙盗甚至来不及反应，只觉胸口一疼，低头一看，一柄利剑刺入心脏位置，随即意识模糊起来。 看到自己人死掉，左右十余个沙盗眼睛一红，咆哮一声，纷纷举起砍刀，朝袁启明杀上来。 袁启明回剑一挡，架住其中一个沙盗的刀，猛一用力，往左右一扫，呯呯呯一串刀兵碰撞声，所有沙盗的刀被巧妙挡住。 寻到一个空隙，他再次一剑挥出，冷不防的将一匹马的前腿齐齐斩断，随着一声烈马惨嘶，那个沙盗掉落下来后，被袁启明接着一剑结果xìng命。 短短片刻，就有五个沙盗死在袁启明的剑下。另一边的文小玉丝毫不弱，凭借高超的剑术造诣，在沙盗中来回纵跃，死在她剑下的沙盗已经超过十个，自身毫发无伤。 “该死，居然是硬碴子！” 沙盗首领爆发浑身的气血，纵马杀至，大刀劈下，将袁启明猛地撞飞出去，不待他落地，大吼一声，手中的大刀投掷而出，在半空中飞旋着，眼看要将袁启明腰斩成两段。 袁启明心中一惊，血气猛地爆发，在空中一踩，速度一下子猛增，轻巧的飘落在地。 他就算不动用丝毫的血气，单凭百脉境武者的肉身力量，都不是这些沙盗可以抵挡的。百脉境的武者，足以做大燕的一洲大将。沙盗首领有马力的增幅，在力量的交锋上，不弱分毫。沙盗常年与人厮杀，刀法凌厉凶悍，招招取人xìng命，因为袁启明不动用体内血气，再次交手，渐渐落入下风，只能被动防守。 但每一次，眼看要中刀，袁启明体内的一部分血气爆发，速度瞬间大增，向后一掠，轻易避开。 沙盗首领大怒，他不是傻瓜，第一次还能当做巧合，但接二连三的发生，心中渐渐生出恐惧之意。眼前这个书生的实力简直深不可测，气血藏而不漏，偶尔爆发，异常的雄浑凝实，如汪洋大海，只展露湖泊一角。明明拥有强大的实力，却不对他下杀手，分明是在以他练招。 “可恶，兄弟们，这对狗男女不好对付，快快把后面那个老尼姑擒来，当做人质要挟！” “是！” 剩下的沙盗大吼一声，纷纷弃掉正在纠缠的对手，纵马奔腾之间，卷起滚滚沙尘扑向黑袍老尼。 沙盗首领得意的哈哈大笑，但回头一瞥，看到那个书生yīn森的笑容，心中隐隐感觉不妙。 看着这群沙盗扑来，黑袍老尼露出一个残忍的笑容，冷漠的吐出两个字：“找死！” 狂风骤起，天地元气呼啸而聚，以黑袍老尼自身为中心，周围十丈的空间产生瞬间的凝滞，声音消失，同时，众多沙盗惊恐的看到，跃至半空的烈马，举起的大刀，还有身边的一个个同伴，全部停滞不动，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停止。 “这是，是武道大成者……” 看着那个毫不起眼的黑袍老人，沙盗首领浑身颤抖，说话结结巴巴。想要立刻溜之大吉，身躯和坐下的战马却仿佛被按在空气中，动弹不得分毫。 这分明是武道大成者才有的手段，cāo控天地元气攻击敌人。 “嘭！”“嘭！” 沙盗们，还有他们的战马统统炸成碎肉，漫天飞舞，伴随飞溅的鲜血，凄凉落幕。 环视一圈这如同屠斩场的环境，袁启明脸上挂着yīn狠的笑容，悠然行过，心中却十分yīn沉。 武道大成者一出手，瞬息秒杀所有的沙盗。这等实力，就算现在的自己出手，依然接不住一招。 “继续忍，等待机会！”袁启明心中狞道。 在沙漠中遇到沙盗并不意外，三人稍作停留后，继续上路。 寻着偏僻的路径前行，五rì后，眼看就要到黄州的边境，这一路上并未再遇上沙盗，倒是轻松不少。 残阳下，两个一大一小的身影正不紧不慢的走来。 一老一少，腰间各悬三四柄剑，摇摆不止。老者一头银发，皮肤松弛，双眼蒙着黑布，步伐固然稳健，但每过片刻都要微微气喘，需要停下来休息一阵。老迈的身躯毫无武者的气势，看上去是个非常普通的盲人。 跟在身后的那位少年大概十五岁，一脸稚气，搀扶着老人，左右四瞧，似在观赏这大漠风光。 烈rì当空，对面的地平线上，两人迎面走来。 黑袍老尼绝对预料不到，在这条刻意挑选的偏僻荒道上，竟然会遇到这两人。 第二十一章 曾经的老剑神 - 搬天 - 红领 () “李韦，你竟然还活着！” 看着那个行将就木的老者，黑袍老尼眼珠子都差点瞪出来，声音充满酸涩，笼罩在黑袍中的身躯在微不可查的颤抖。 紧张，害怕。 堂堂一位武道大成者，屹立于幽燕最巅峰的人物，居然会产生这类情绪。哪怕面对黑摩天，都不曾有这样的表现。 疑惑的看向文小玉，却看到这女孩一副见鬼了的表情，脸sè苍白，一张小口张得老大，舌头都在打卷，似乎不敢相信。 “李韦，是那位剑神李韦！” 听她这么一说，袁启明才知道对面那位老者的真实身份，同时心脏像是被重重一锤，难以平静，几乎想扭头就逃，跑到世界的尽头，然后躲藏起来。 七岁练剑，十三岁剑术大成，二十岁成为武道大成者，二十六岁时，一人一剑打遍幽燕无敌手，随后，与那时的天下第一武神在天山之巅决战，惜败一招，双目被弄瞎。尝到败绩后，李韦隐居山林，沉寂五年，一门心思的钻研剑术，将剑术修炼至前无古人的程度，再次出世之时，已是三十一岁，双目失明之下，只出一剑，那位武神落败身亡。天下慑服，群雄赞叹，被世人尊称为剑神。 他的人生经历，如同一篇充满玄幻sè彩的故事，在此人纵横天下的那个年代，还是前朝乱世的中期，武力兴盛一时，武道大成者之多如过江之鲫。气元神尼这等人物，在那个时候还是一个山沟沟里的普通小女孩。 三十一岁后，李韦的足迹踏遍荒山大海，一直在寻访仙道。只是，仙缘这种东西可遇不可求，蹉跎至今，曾经的剑神已有一百高龄，垂垂老矣，不rì就要入土。 大燕建国后，听闻燕皇有成仙手段，这老家伙才出世，响应号召，成为奇士府的第一府主。 传闻，李韦出世之时，燕皇带着众臣亲身在天机城城门相迎，随后同坐金銮殿上，客气对待。 这是一个活着的传奇，就在袁启明三人的眼前。 “曾经的剑神李韦，如今是大燕走狗，但是其实力之恐怖毋庸置疑，我们遇上他，完了完了！”文小玉一脸灰暗。 黑袍老尼的脸sè十分不好看，身躯因为紧张而微微颤抖，面对这个老者，她甚至不敢拔剑。 对面的一老一少驻足，老者皱眉不语，搀扶着他的少年则好奇的打量三人。 片刻，老者露出一个笑容，密布的皱纹如一朵菊花层层展开，右手轻抬，放在腰间一柄古朴长剑上，声音沙哑，却带着一种奇异的锋锐之感。 “老朽的剑告诉我，这种熟悉的感觉，对面之人是大名鼎鼎的气元神尼，大燕如今通缉的大犯。至于另外两人，感觉十分陌生，应该是老朽首次见到。” 袁启明和文小玉骇然相视。 明明双目失明，竟然轻易辨认出他们一伙的身份，且丝毫不差。但仔细一想，又显得理所当然。这个老人可是传说中的剑神，以剑通神，可及幽冥。剑术之造诣在幽燕堪称古来第一。人与剑的默契达到一个常人难以想象的高度，凭着手中之剑，完全可以代替双目观察这个世界。 黑袍老尼心中的震惊平息下来，眼中流露一丝不易察觉的狡诈，冷道：“是我不错。嘿嘿嘿，老家伙，枉你当年赫赫威名，我当初那么敬重你。想不到你会甘愿沦为大燕走狗，反来对付我们江湖中人。” “你不需以言语相激，老朽既然身为奇士府府主，至少要做个表态。这样吧，老朽只出一剑。至于之后，老朽不再过问！” 老者听后微微一笑，不为所动，颤颤巍巍的握住那柄古朴长剑，剑鞘哐当脱出，一道柔芒如旭rì升起， 黑袍老尼不由怒极生笑。 毕竟是堂堂的武道大成者，尊严不可侵犯，就算对面是一位被世人尊称为剑神的人物都不行。但生气归生气，她绝对不敢大意，全神戒备。这个老者毕竟是传说中的剑神，三十一岁就一剑击杀武神，打遍幽燕无敌手。如今七十余载过去，大量岁月的积淀，实力更是深不可测。 袁启明和文小玉心中却在感慨。 这一路上，他们受尽黑袍老尼的胁迫，但强大如她，面对这个行将就木，动作颤颤巍巍的老者，都只能抱着侥幸之心。这其中的反差，就像巨象踩死一只蝼蚁，但一转身，又遇到一只身长三千丈的史前巨兽。 “嗡！” 随着天地元气的剧烈波动，一柄接一柄的透明剑体在半空中浮现，造型各异，轮廓逐渐完整。或古朴无华，像是一柄粗制滥造的长剑，或华丽美型，宝光盈盈，或造型奇诡，构思机巧，数量如天上之繁星。 顷刻功夫，元气形成的剑体数量已经上万，还在继续增加。 李韦喘着粗气，老迈的身躯微不可查的一晃，连忙颤颤巍巍的在虚空一按，元气剑的数量便不再增加。毕竟已经年过百岁，动作稍微一大，就开始体力不支。 而这时，方圆数百丈内，上万柄由元气凝聚起来的剑同时悬挂在空中，微微抖动，通体泛着寒光，整齐如一的指向袁启明三人。一眼看过去，有如一朵巨大的剑云，随时会铺天盖地的落下。这般骇人景象，让三人一下子呆怔起来。 “这就是剑神的手段……” 黑袍老尼浑身颤抖，不敢置信。 身为武道大成者，她同样会cāo控天地元气，但只会简单的控制，而李韦已经将天地元气显化成实体，以剑术运用出来，手段堪比仙人，远不是她可以相比的。 上万柄元气剑若是一齐落下，方圆数百丈内会在瞬息之间夷为平地，至于他们三人，估计连肉渣都不剩。她这个武道大成者，和一只蚂蚁毫无区别。 就算之前对剑神李韦的实力有过估计，但直到此刻，才发现对方的真正恐怖。 突然，李韦身形微微一晃，被身边的那个少年一把搀扶住，这才避免摔倒。但这么一来，高空中的上万元气剑瞬间崩溃近半，化作滚滚元气消散，声势惊人的剑阵缩水至百丈不到。但就算如此，轰杀袁启明三人依然绰绰有余。 看到这一幕，袁启明眼中寒光一闪，稍一沉吟，轻手轻脚的来到黑袍老尼的身后。 察觉到有人靠近，黑袍老尼瞬间回过神来，猛一回头，充满杀气的目光紧紧盯住袁启明。 袁启明不由微微一笑，道：“我有办法接住李韦的这一剑！” 黑袍老尼嗤笑道：“嘿嘿，老身都做不到，就凭你那三脚猫的功夫？” 袁启明丝毫不以为意，双目炯炯有神，露出一个yīn险笑容，宛若一只恶魔起舞。 “李韦有剑神之称，手段近乎仙人，这一剑我们是绝对挡不住的。但是他人毕竟老喽，只要用言语试探，拖延起来，时间一长，这看似声势惊人的剑阵就会因他体力不支而土崩瓦解。到时候，这老家伙自身难保，或许还能接机将他杀掉，成就我们的大名！” 黑袍老尼原先还不在意，但随着袁启明娓娓道来，表情逐渐凝重起来，心中巨震，眯起双眼，重新打量起眼前这个长相平凡的书生。 第一次在刑场相遇，这个书生立即察觉到逃出天机城的一个机会，一路跟随。并且洞察她的此行目的，暴露后才得以保住xìng命。待逃离天机城，更是以死胁迫，令她如同面对一只刺猬，毫无办法。随后在不到数rì功夫内突破至百脉境，以他这样的年纪，种种事迹表现，委实不可思议。 “这小子，是个人物。”黑袍老尼心中暗道。 恍惚之间，眼前这个书生与记忆中的那个妖孽重合起来，心中一痛，怒火横生，暗暗狠道：“这一次劫难过后，立即威胁他交出那件宝物，然后毫不犹豫的杀死他，不能让他活着，否则又是个祸患！” 由于时间紧迫，她不敢迟疑，连忙向袁启明请教具体拖延的办法。 “这样这样……” 袁启明走到黑袍老尼的身侧，附在她耳边，嘴唇微动，声音传递过去。 黑袍老尼由于心急，放松jǐng惕，并不曾如之前那样防备。袁启明的半张脸庞被宽大的黑袍遮掩，直到这一刻，他才露出淡淡的亲切笑容，但如果仔细一看，其中还隐藏着一丝yīn谋得逞的凶狠无情。 第二十二章 - 搬天 - 红领 () 被黑袍老尼一路胁迫，要挟袁启明交出三页残篇，他一直在忍耐，无时无刻不在想着逃走，但苦于一直没有机会。 眼前就是一个机会，两大武道大成者对峙，这一方空间的天地元气不受黑袍老尼的控制。但如果直接跑，肯定会被对方擒回来，毕竟三页残篇的价值太大，足以用xìng命去换。所以，只有先把黑袍老尼重创，让她在短时间内失去追杀能力，最好死在李韦这一剑之下。但机会只有一次，一旦失手，就会被暴怒的黑袍老尼击毙。 想偷袭一个武道大成者是很难的。在出手的刹那，偷袭者的血气会爆发起来，实力越强，血气越是强烈。这样一来，偷袭不偷袭根本毫无区别。相反，比普通人稍强一点的初学武者，偷袭起来，由于身上的血气太过薄弱，武道大成者不易察觉。可是这样的实力，对方的一层表皮都刺不破。 “唰！” 在黑袍老尼附耳倾听之际，袁启明淡淡的微笑，嘴角浮现一丝狠sè，唰的一下，一柄黑sè短匕倒持在手中，以对方难以察觉的一个角度，对准背部，在身躯交错之间，幽暗的锋芒一闪即逝。 这柄匕首是从大盗白鸟的尸骸上得来，陪他度过牢中数年，挖出这么长的一条地道，依然锋锐无比。 这一刻，袁启明静下心来，猛一止住呼吸，浑身的血液仿佛瞬间停滞，庞大的血气沉入身躯，转而涓涓流动。从外表看，他的眼神黯淡，皮肤失去光泽，如同一段朽木，所有的生命特征相继消失。同一时间，jīng神仿佛在恍惚中进入一个奇妙境界，无念无想，又大无边际。 这是一个非常奇妙的境界，眼中所见，似真似幻，心中念想，非空非非空。 他不知道，强大的杀手在刺杀目标之前，都会有意识的控制自己进入这个境界中。生命特征消失后，隐匿能力大大增加，很难有人能够发现潜伏的杀手。就算是武道大成者，稍不jǐng惕，都会中招。 “去死！” 血气涓涓流淌，一点一滴的灌集在手臂中，力气大增。待黑袍老尼察觉到不对时，后背正对着心脏的位置猛然一疼，一个趔趄，逆血上涌，意识竟然模糊起来，惊怒回首，一柄匕首带柄没入后背，鲜血在汩汩直流。 “你，好大的胆子！” 黑袍老尼又惊又怒，一掌拍出，恐怖的内劲袭来，袁启明惨叫一声，身体如破絮破布一样被击飞，脸sè苍白，口中不断吐着鲜血。武道大成者的含怒一击，让他这个百脉境武者瞬间重伤。 黑袍老尼佝偻的身躯在颤抖，剧烈的喘息气清晰可闻，一张苍老的脸庞森然苍白。盘膝坐下，她单手按住后背的那道伤口，往左右穴道一点，封住血管，极力护住心脉。至于造成这一伤害的罪魁祸首，她已经无暇顾及。 这一幕发生的非常快，等到袁启明被一掌拍飞，黑袍老尼发出一声咆哮，众人才反应过来。 “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文小玉刚才还在担心李韦的剑阵落下来，该如何面对！但下一刻发生这样的变故，顿时手足无措，茫然的张着嘴。 远处，李韦亦是惊疑不定，cāo控剑阵的双臂在以一种微不可查的幅度颤抖，并随着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在逐渐加剧。 本来，他早该发出剑阵，但突然有这样的变故，若是直接出手，与偷袭并无二致。堂堂一个剑神做出偷袭这种卑劣之事，传出去脸面无光，名声会毁于一旦。 少年担忧的搀扶着剑神，不敢离开半步，生怕稍不注意，这位老迈的师尊就突然倒下，离开人世。只是，一看天空奔溃大半的剑阵，他脸上的忧sè更重。时间越长，原本体力就不支的师尊会更加不利。， “咳咳……” 突然，一阵剧烈的咳嗽声传来，文小玉吃惊的半张着嘴，大约十丈外，一道身影从沙地上踉踉跄跄的站起来，拖着伤躯，一瘸一拐往沙漠深处走去，孤独而又坚定。 不是袁启明是谁！ 他的胸口有一个凹陷的清晰掌印，天地元气在上面弥留不散，数根肋骨断裂，刺入肌肉中，鲜血在滴答滴答落下，他被那一掌伤得不轻。 看着那道身影逐渐远去，文小玉秀眉拧成一团，紧咬粉唇，心中似乎犹豫不定，最终一狠心，忙着追赶上去，一边大声呼喊：“喂，带我一起走，这就是我的条件！” 她和黑袍老尼虽有师徒名分，但关系十分冷淡，如果留下来，最终会被送到落霞山成为侍女，被糟蹋玷污。 袁启明仿若未闻，现在黑袍老尼受到重创，难以行动，这是一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一刻都不敢停留。 那个承诺他并未放在心上，当初只是随口敷衍，本想一口拒绝，可转念一想，将这个女人留在身边其实还是有点作用的，这些天的学剑，效果显而易见。见文小玉跟随过来，对她微微点头，算是默认。 两人相继离开后，剑神李韦已经虚汗大冒，双臂颤抖，悬在天空的元气剑阵奔溃大半，剩下的纷纷坠落，哗啦一下，铺天盖地的齐shè下来。 同一时间，正盘膝疗伤的黑袍老尼猛地睁开双目，朝袁启明两人逃去的方向看去一眼，满是怨毒。 在这生死存亡时刻，她终于表现出一个枭雄的本sè，一声大吼，右手握住左臂，猛然一扯，嘭的一声，整条右臂齐根而断，庞大的血气如喷泉一般逆冲而上，鲜血淋溅在她的苍白脸颊上，异常的恐怖狰狞。 “可恶哇哇哇哇！这是你们逼我的，好，让你们见识一下，血元大魔掌！” 断臂飞上天空，逆冲的大量血气伴随在左右，凝聚不散，顷刻之间，在半空中凝成一只一丈大的血sè鬼脸，状若嘎嘎大笑，与元气剑阵轰然相撞。 黑袍老尼曾在年轻时进入过落霞山，并非毫无收获，这一招正是仙人所授。以武道大成者的身体一部位为根本，大量的气血为辅助，瞬间释放，威力之大难以想象。但毕竟是自残招式，对自身的伤害非常大。失去一条左臂，身体残缺，她这一生实力很难再有进步。 爆炸的余波惊人，沙尘漫天而起，弥漫天空，一道身影嗖的一声窜出，摇摇颤颤，扎头往沙漠的深处逃去，与袁启明两人的选择一模一样。 失去一条手臂不算什么，有些天材地宝能令断肢重生。只要能得到那三页残篇，就能修炼到仙人境界。这件宝物之重要程度难以想象，这老尼姑哪怕拼着老命，只有万分之一的希望，都要追上去。 看到黑袍老尼逃走，由少年搀扶着的老剑神李韦，果然履行之前的诺言，表情淡然，一动不动。 半响，待黑袍老尼的身形完全消失在沙漠中后，李韦依然毫无反应，身边的少年这才反应过来，心中咯噔一下，颤抖的递出食指，停留在老剑神的鼻端，蓦地一僵，泪水狂涌而出。 “师父，师父……” 这个名震天下的老剑神如同雕塑一样，睁着眼，表情仍旧风轻云淡，任由身边的少年摇晃，始终毫无反应。 少年是剑神的亲传弟子，心中非常清楚，老剑神今年一百一十大寿，平时看起来身体健朗，其实已经步入人生的暮年，随时都会咽气。这些年来，一直在寻访仙缘，深入沙漠大荒，频繁的跋山涉水，大量的体力活动，突然死亡，实属情理之中，又在意料之外。 少年悲伤的跪在地上，嚎啕大哭，但就在这时，老剑神原本僵硬的身躯微微一动，一个沙哑的声音传来：“不要吵，刚才为师睡过去了！” 少年大喜过望，忙擦拭掉泪水，心中却万分难过。刚才在探鼻息的时候，老剑神的呼吸分明完全消失，这并非睡着，而是真正的死亡状态。之所以能活过来，是凭借其强大的生命力。 ※※※※※ 自古以来，沙漠属于禁区，被人们称为死亡之地。坏境干燥，气温炽热，入目所及，尽是高低起伏的沙丘，黄橙橙的沙之世界。 黄州北境，大部分区域被沙漠覆盖，平时少有人深入。哪怕是武道大成者黑袍老尼，这一路走来，都只敢在沙漠的边缘行进。 袁启明心中清楚，老尼姑不会轻易放弃，为了那三页残篇绝对会追上来。所以，深入沙漠是最好的选择。要在漫漫沙漠中找到两个人，比大海捞针还难。 沙漠乃生命禁区，一般人不会进去，而进去的人以武道大成者居多。这片黄州北境的沙漠中，时常传出有仙人显化的事迹。所以，那些武道大成者在人生暮年之际，纷纷深入沙漠，寻找仙缘。就像老剑神李韦，正是抱着这一目地而来。 以武道大成者的实力深入沙漠，尚有极大的几率陨落，袁启明区区一个百脉境武者，更是危险。 夕阳下，在一望无际的沙漠中，两个渺小如蚂蚁一样的身影一前一后，在缓慢前行。 第二十三章 誓要大成 - 搬天 - 红领 () 袁启明脸sè苍白，胸口凹陷的那只掌印渐渐消失，但伤势依然很严重，断裂的两条肋骨刺入肌肉中，鲜血淋漓。每走一段路，他都要停下来休息一阵，不断咳嗽，鲜血被咳出来。幸亏百脉境武者的恢复能力十分强大，不算致命。 身边和脚下都是黄橙橙的沙子，一眼看不到边际。随着天sè暗下，气温开始骤降，实力偏弱的文小玉忍不住一个哆嗦，紧了紧衣服。 确定黑袍老尼暂时追不上来后，袁启明一边狂奔，纵声哈哈大笑，然而一下子牵动胸口的伤势，脸sè一白，咳出一口血来。 “你小心一些！” 文小玉哭笑不得。 她真不知道跟上来是对是错。眼前这个男人的xìng格，委实令人捉摸不透。行事肆无忌惮，充满一种难以理喻的魔xìng，直觉告诉她，如果与这个男人太接近，会非常的危险。她心中考虑着离开沙漠后，是否分道扬镳。 袁启明止住笑声，yīn沉的回头看她一眼，略一沉吟，默不作声的怀中掏出一件小小的油包。 油包一层层开，里面赫然是三页古朴的纸张，是得自丞相府的《魔躯九蜕》残章。 在一个武道大成者的胁迫下保住这件宝物，实在不容易。当初在李氏当铺的暗道中，若非灵机一动，将三页残章用油纸包住，悄悄吞入腹中，这才未被黑袍老尼搜身找到。这三页残章乃仙家宝物，水火不侵，整个过程中丝毫不曾损坏。 看着手中的这件无价宝物，袁启明jīng神有些恍惚，一年前，以一个普通秀才的身份来天机城参加科考，然后无意被卷入丞相府事件，悲惨的身陷牢狱。随后发生这么多事，几乎都是身不由己。 关在天牢最深处的巫上坤，几乎以一人之力打破天牢，带领众多穷凶极恶的大犯越狱。 之后在处决文丞相的刑场上，气元神尼单枪匹马劫法场，所向披靡，被护城大将黑摩天所阻，无奈撤退。 逃出城后，意外遭遇李韦这位传说中的剑神，对方只出一剑，己方立即大败涂地。 点点滴滴想来，心中感慨万分。袁启明凝视着手中的这三页残章，半响，目光渐渐坚定起来，产生一种近乎偏执的疯狂。 “是的，我要报仇！在这之前，我要成为武道大成者！站在人世巅峰的武道大成者！” 他在心中狂吼。 现在他是百脉境的武者，浑身百脉贯通，距离武道大成只差一步。可袁启明深知，这一步是天地之差，寻常武者一辈子都难以逾越。百脉境武者是大高手，可是偌大的幽燕中或明或暗的至少有数百位，可武道大成者寥寥无几。 《先天炼体法》在前期效果极大，可自从他迈入百脉境后，修炼的效果渐渐不如人意。按照这个速度修炼下去，少说需要十年才能迈入筋膜境。或许在常人看来，三十余岁成为武道大成者已经是匪夷所思，但袁启明并不满足，他决心在一年之内，跨入那个境界。 是的，一年！ 一边深入沙漠，袁启明体内一口先天之气自主运行起来。百脉贯通之后，先天之气游走的范围大大增加，如同一条大蟒，自上而下，从左到右，身体的每一块部位都被刺激起来，充满活xìng和力量。 武者炼体的最后一个境界，是将身体任何一个细微之处修炼成功。之后，身体化作一只大烘炉，感应到存在于天地之间的元气。 文小玉走上前，看到袁启明手中拿着三张纸，惊讶道：“这三张纸是什么东西？” “你不认识吗！” 袁启明疑惑的打量她一眼，这是得自文丞相府中的宝贝，文小玉这半个主人居然不认识。 但仔细一想，亦是理所当然的。文天豪仔细藏起来的宝贝，恐怕连亲生女儿都不曾透露。那天晚上，文小玉潜入府中寻找，估计只是知道有这件宝物的存在，但具体是什么丝毫不知。 看到文小玉一副纳闷的表情，袁启明古怪一笑，道：“这三张纸，正是你师父要的那件宝物，是我从你家府中偷出来的。” 文小玉啊的一声，难以置信的张大嘴巴，连她都没想到。良久，她才苦笑一声，叹道：“父亲只跟我说，那件宝物可以让武道大成者突破，想不到只是三张纸，最后还便宜了你！” 袁启明听后心中一动，不动声sè的询问道：“你父亲是如何得到这件宝物的？” 文小玉仔细回忆道：“据我父亲说，这件宝物来自仙人。那个仙人的身份似乎非常特殊，不能抛头露面，需要我父出面在幽燕行事。事成之后，才赠与的这件宝物。” 袁启明摸着下巴，陷入沉思。 燕皇对文丞相公布的罪名是勾结魔道妖人。所谓魔道妖人，是仙人世界中邪魔阵营的一方。根据文小玉透露的信息，那个仙人不敢抛投露面，不找燕皇却找丞相，显然是魔道阵营。 一年前，丞相府上空厮杀的两位仙人，其中一位被斩下食指，洒落的一滴鲜血落在袁启明的身上，给予他一场造化。说起来，袁启明与那个未曾逢面的仙人真的是缘分不浅。不但得到他的一滴血，武功大进，还拾到他的一只木戒。说不定，那三页残章也是他的。 想着，袁启明又掏出怀中那只木制戒指，细细观察。外表古朴无华，一圈圈的纹路缠绕起来，仿佛一头恶魔在嘎嘎大笑。 得到这只木戒后，他曾用过各种方法试探。但不管火烧水淹，还是用重物去砸，都一点用都没有。 “看来，只有成为仙人后，才能窥到这只戒指的其中奥妙。”袁启明心想着。 天sè暗下，寒风在幽暗的沙漠中呼啸，卷起一阵阵黄沙，气温已经低得可怕。 袁启明两人都是武者，稍微释放气血就不惧寒冷，但在天黑的情况下，很容易在沙漠中迷路。于是，两人寻了块能够挡风的戈壁，吃着带来的干粮补充体力，然后打坐修炼起来。 一夜过去。 两人收拾一下随身物品，继续上路，往沙漠的里面深入。 他们所在的位置是黄州北部，袁启明如今前往的方向，与来时的背道而驰。只要穿过沙漠，就能看到一条涛涛大河，那是划分幽燕南北的泾河，越过泾河后，才是黄州南部。袁启明的最终目标，是位于泷洲的家乡。 整整一年不曾回家，他十分想念老迈的父母，担心他们的身体状况。如今重获zì yóu，就想着去见双亲最后一面。 不过，沙漠自古以来被称为禁区，岂是那么容易穿过的。若是没有太阳作为参照物，两人早已在沙漠中迷路。但三rì后，待随身携带的干粮吃完，又找不到水源，两人越来越疲惫，举步维艰。 几次晕倒在途中，人事不知。幸亏是两人同行，另一人拍醒晕倒的人，这才避免被晒chéng rén干的命运。 望着依然一望无际的沙漠，两人终于走不动，趴伏在沙地上，心中升起绝望的感觉，弥漫在心头。 “咔！” 一声怪响从怀中传来。 jīng神状态浑浑噩噩的袁启明艰难的撑开眼皮，伸手在怀中一摸，低头一看，竟然是寻金罗盘。 第二十四章 仙迹 - 搬天 - 红领 () 寻金罗盘上，漆黑的指针在骨碌碌自转，根本不固定。 这样的情况是袁启明第一次遇到，但此时的他浑身疲惫，jīng力憔悴，已经没有力气去细想。 回头一看，文小玉已经晕倒在沙地上，人事不知，一袭白衣被汗水淋透，苗条的身段若隐若现。 他收拾好罗盘，走过去，将文小玉扶起来，看她嘴唇都泛白，连续拍几下脸蛋，依然未醒。 作为百脉境的大高手，袁启明在沙漠禁区中都只能坚持三rì，她一个重血境武者，能一路跟随到这里，已经是个奇迹。这一路走来，文小玉表现出来的意志令他刮目相看，丝毫不输于男人的豪气。 随后，袁启明干脆不管她，强撑起疲惫的身躯，掏出寻金罗盘，在附近搜寻起来。 寻金罗盘是按照寻宝秘术制作的，功效是寻找深埋在地下的金银财物。可事实上，寻金罗盘是记载寻宝秘术中非常低劣的手段之一，效果很差。比如玉器珍珠之类就寻找不到，而且，金银宝物藏匿的距离一旦超过一丈，就会毫无反应。 但事实并非绝对，若是有个千丈高的纯金，铸成巨大的金疙瘩，就算相隔数千丈，寻金罗盘依然会产生强烈的反应，指针一个劲的颤抖。寻金罗盘的感应范围，是以两个对应物体的大小在不断的变化。 眼下，袁启明身在茫茫沙漠中，四周都是黄橙橙的沙子，根本不可能藏有宝物，寻金罗盘的指针胡乱旋转，遇到的恐怕正是这类状况。 “莫非，这片沙漠附近有个大宝藏！” 袁启明心中猛然划过一个念头，心中沉吟，还并非不可能。 举目四望，起伏的沙丘连绵不绝，黄沙漫天，风声呼啸不止，与一路行来的景sè并无二致。 但仔细一看，掩藏的风沙中，隐有矗立着的戈壁，像是石像，布满划痕，但上面的模样早已模糊，只剩下一个基本的轮廓，仿佛一根根历经千载岁月而不朽的柱子， 袁启明走上前，抚摸一阵，这些看似残破的石像却纹丝不动。想来也是，能够在沙漠这般恶劣的坏境中历经千年而不坏，显然来历非凡。 不由的，他心中想起一则在很久以前看到的传说。 大概在一万年前，有个玉华王朝，被后来者消灭。那个王朝的实力或许不如黑暗五千年的那个强横朝代，但同样极端强大，朝中供奉大量仙人，为其效力。败亡之后，余者全部逃入黄州边缘的蛮荒区域，后来杳无音讯。 现在一想，那个王朝逃入的蛮荒地界，极有可能在后来形成这片沙漠。至于这个王朝的幸存者，想来已经死光。 一个王朝，几乎聚集整个国家的财富。如此数量，聚集起来，就像一块巨大的磁石，才会让寻金罗盘骨碌碌的乱转起来。这等财富，想想都令人心动。寻常人若是得到，立即富可敌国。 “看这指针乱动的速度，这个宝藏之大难以想象。随便挖一部分出来，都足够我修炼到武道大成。” 袁启明非常心动，原本疲惫的身体仿佛一下子充满力气，一双眼睛冒着jīng光，在附近沙漠来回跑动。 “在这样的环境中，寻金罗盘的效果微乎其微。不过，那个宝藏很大，寻金罗盘或许可以为我指明一个大概的方向。” 袁启明看着手中的罗盘，他注意到，指针虽然在骨碌碌乱转，但始终朝着一个以南的方向，心中不由一松，开始回忆那篇寻宝秘术中记载的内容。 这部秘术的正本被黑袍老尼夺走，但是里面的内容早已经被他牢牢的记在心中。 寻宝秘学的知识如同风水星象一样浩如星海，起初，人们以工具，以驯兽为辅佐，寻找前人深埋在地下或隐秘之地的金银宝藏，从简至繁，成功的概率会越来越高。但是，这些手段或多或少都存在缺陷，不可避免。譬如寻金罗盘，只能寻金，对玉石珍珠之物毫无办法。驯养的寻宝灰狸固然jīng细准确，但亦是常有乌龙事件发生。灰狸停留在一处地方，主人千辛万苦的挖掘出来，谁知只是一块银两。 秘术最后一个篇章中，白鸟曾坦言，秘术的最高境界，是放弃所有外物，以本身的知识和经验来判断宝物的存在及位置。 在白鸟祖上，曾有一位奇人，将寻宝秘术研究至巅峰。他只要站在一座山的峰顶上，一眼扫过，望尽底下的山川河流，立即心中有数，可知那个位置藏有宝藏。 不过，袁启明表示怀疑，这个世上要是真有这等人物，岂不是整个世界的宝藏都归其所有，那别人还怎么活？ 眼下条件简陋，他顾不得许多，抱起昏迷的文小玉，顶着风沙，沿着指针指示的大致方向前行。 文小玉在昏迷中还念念叨叨着，袁启明心中沉默。本想丢下她一个人离开，但仔细一想，这女人途中救过他数回，这么做未免太过无情。 大概前行三十里后，肆虐的风沙有所减缓，脚下的黄沙浮现泥土覆盖的部分。两人的眼前，赫然出现一片葱翠美丽的绿洲，炽热的阳光变得和煦起来，暖洋洋的，仿佛一片世外桃源。手中罗盘所指示的，正是这个方向。 但很快，袁启明被眼前的一幕景象震撼住。 这是一片郁郁葱葱的丛林，在丛林上空，一排丈许的白玉台阶沿着天空自上，整齐划一，穿入云层。在台阶之顶，一座浩大的仙宫坐落其上，整体呈方形，通体散发莹白的光芒，犹如太阳行宫，直入九天之上，气势巍峨浩大。 这座仙宫有多大，整片绿洲的丛林都被覆盖，悬在天空之上，浩瀚看不到边际。 突然，一道凛然的剑光自仙宫的后方升起，瞬息万里，一闪即逝，直至消失在沙漠的深处。 “天，竟然真的有仙迹！” 袁启明一怔，骇然变sè，把背后的文小玉随意一丢，然后迈着大步往仙宫的方向行去。 第二十五章 仙宫 - 搬天 - 红领 () 武道一途，大成境界，是人这一生命进化的究极巅峰。 幽燕之地，武道大成者的数量十分稀少，数百年来，任何一位武道大成的出现都属于震撼天下的大事，传得沸沸扬扬。当年血屠屠戮一个小镇，以千余人的jīng血灌溉成血池，沐浴魔血，得以武道大成，举世皆惊，闹得人尽皆知。 这些武道大成者身份显赫，若是在朝中，要么身居高职，要么镇守一域。而在江湖上，只要不是隐居山林，在外必然是一代宗师，受万万人敬仰。 然而，所有的武道大成者在大限将至之际，无一例外，都会做出一个选择，或深入蛮荒，或前往海外，在那些杳无人迹的禁区寻找飘渺的仙缘。气元神尼早年就曾去过海外，而老剑神李韦亦不例外，一大把年纪，仍在茫茫沙漠中走动。 人生在世，本就如奴隶一般，在上位者制定的规则中苦苦挣扎，行尸走肉一样的苟活，唯有一举超脱，成为仙人，寿命才会大大延长，飞天遁地，得到真正的逍遥自在。所以，凡人向往成仙，是一种本能。 “李韦出现在这片沙漠中，肯定是得到仙迹显化的消息。可他一路风尘仆仆，显然毫无收获，不得不说运气使然！” 看着眼前这浩大巍峨的仙宫，一时间，袁启明呆怔起来，心中却充斥着狂喜。 这是仙缘，凡人可遇而不可求的天大仙缘。 一位又一位的武道大成者冒着生命危险，前往各个绝地，多数耗费一生时间，却毫无所获。他们两人一路走来，意外闯入这沙漠，险些成为一具枯骨，但遇到仙缘后，可以说一切都值得。如果老剑神李韦得知这事，估计会直接气死不可。 袁启明一惊，放在手中的寻金罗盘还在骨碌碌乱转，指针所指示的大致方向，正朝着那座浩大的仙宫。 之前，他以为是玉华王朝留下的宝藏。但现在看来，这个可能xìng很小，吸引寻金指针的应该是仙宫中的宝物。 绿洲上空，巍峨的仙宫悬在云端，宫殿林立，云烟飘渺，唯有一道整齐划一的白玉台阶倾斜垂下，落入莽莽森林中。这是仙宫入口。想来，只要寻到台阶的落点，沿着台阶直上，就可以进入仙宫。 “上去看看！” 袁启明暗道一声，淌过河流，认准玉阶的大致落点，往绿洲里面摸索过去。 这时，被他随意丢在地上的文小玉转醒。这里气候清凉，水汽充足，jīng神恢复得很快，挣扎着爬起来，身形一边摇摇颤颤，脸sè苍白，或许是因为太过疲劳，有些迷糊，半响，才看到这座浩大的仙宫，顿时呆傻起来。 “这是仙缘，我们竟然撞到了仙缘！” 等反应过来后，这女孩似乎一下子有了力气，欢喜的大叫起来。 这时，她看到一道身影已经窜入对面的绿洲中，先是一怔，然后恍然大悟，嘀咕一声，立即跟上去。 所谓仙缘，不只是发现，还要能够利用起来。仙人常在世俗中行走，择徒的基本要求就是武道大成者。在他们的眼中，武道大成只是一个门槛。现在，袁启明和文小玉两人的境界不到，或许仙人不一定会收，但若不尝试一下，谁又会甘心。 绿洲渺无人烟，生长在里面的树木又高又大，树叶浓密，遮天蔽rì，显然无人居住。大概一个时辰后，两人一前一后找到。果然如之前所料，阶梯的落点在绿洲zhōng yāng，深深扎入土壤中。 玉梯长不见尽头，直入云中，连接着仙宫。宽一丈有余，通体以纯净的白玉制成，上面晶莹剔透，毫尘不染，像是经常有人来打扫。玉阶两两相隔不过六尺，相当于一个成年人的身高。这等高度普通人根本上不去，只有武者才有能力。 因为之前在沙漠中长途跋涉，jīng疲力竭，此刻，看着高耸入云的天梯，兴奋劲一过，身体就抽不出一丝力气，一步都走不动。 不过，绿洲随处可见水源，而且水质澄澈干净，解决两人的燃眉之急。很快，寻到一个小湖，趴在上面，骨碌碌的狂喝起来。 喝饱之后，两人恢复力气，这才商议着往上爬去。 “嗖！” 体力恢复，袁启明身体轻盈，不断纵身起跃，跳上更高的台阶。他的眼中，有一股难以抑制的兴奋，从未有过。 是的，只要进入仙宫，就有机会被仙人收入门墙，修炼仙家法术。 文小玉毕竟是女孩，且实力不行，只是跳完近百个台阶就开始气喘吁吁，身体不稳，紧咬贝齿，正要继续往上，突然脚下在台阶上一绊，一声惊呼，娇柔的身躯顿时滑落而下，幸亏在慌乱之际抓住边缘，身体才堪堪悬在半空，侥幸没有坠落。 看着身下巴掌大的绿洲，文小玉脸sè一白。从这个高度摔下去，纵是武道大成者，只会摔成一滩肉泥。 “嗖！” 袁启明轻轻一跃，随意一瞥悬在半空的文小玉，仿佛不曾看到这一幕，继续向上。 文小玉看到他的眼神，顿时将求救的这个念头收回，沉默不语，自己挣扎着爬上来。 她是个好强的女孩，平时不会轻易认输。袁启明这个男人邪里邪气，充满魔xìng，在这一路上，她固然教过他练剑，算得上有一半的师徒情谊，但仍然不敢有过多的接触。 跳过将近两百个台阶后，袁启明突然眼前一亮，来到一座平坦的大殿中，上书玉华殿。这是仙宫前殿。乍一看到这个名字，他心中着实震惊一把。这个仙宫，与一万年前雄霸幽燕的玉华王朝应该大有关系。 大殿门前，有一位黄袍道士盘膝坐在一只灰sè蒲团上。 这个黄袍道士双目紧闭，面若雕塑，毫无表情，发鬓高高挽起，长袍过脚，一柄长剑简单的放在膝盖上。令他惊讶的是，这副打扮分明来自前朝。 “来者留步！” 嘶哑的声音传来，黄袍道士紧闭的双目突然睁开，从蒲团上站起，一手持剑，向袁启明走来。 现今的服饰礼仪自前朝沿袭而来，略有不同，却仍有许多相似的地方。这样的装扮若是行走在外，一定会被官府抓走，关进大牢，绝无第二种可能。 黄袍道人木然道：“外来者，你若想从这里通过，只有一个办法，就是打败我！” 袁启明一惊。 这个道士话说的很大，但一身血气十分恐怖，绝对是武道大成的境界。周身上下，隐现真气，这分明是在炼化真气的迹象，虽未成为真正的仙人，但实力极端恐怖，以他的估计，实力应该稍微逊sè老剑神一筹。 这等高手在大燕本该赫赫有名，但这个打扮的人从未听人提起过。 第二十六章 老道 - 搬天 - 红领 () 拦在袁启明面前的黄袍道士，是个快要迈入炼气境界的武道大成者。扪心自问，自己绝不是对手。 也即是说，想通过这仙宫的玉华殿，至少要有武道大成者的实力。或许，这正是仙人择徒而设下的门槛。 黄袍道士持剑驻在门前，表情木然的如同傀儡，双脚仿佛生根，身形纹丝不动。 袁启明站在一丈外，默然不语。 打是打不过，但这么退走，无论是谁都不会甘心，所以说什么都要尝试一下。 “咻！” 深知实力比不上，袁启明浑身的血气立即爆发，一剑刺出，毫无风声，剑光凛然，七朵梅花齐齐盛开，向黄袍道人的脑袋削来。 黄袍道人面sè微微一动，双脚依然如生根一样，血气升腾，手中的长剑有如一支笔墨，一划一撇，轻巧的挡开，继而一转，在袁启明的胸口一划，一道血线立时飞溅起来。 袁启明猛一后退，心中骇然。刚才的动作若是稍慢一份，此刻必然被腰斩成两半。 “好厉害的剑法。自成一派，浑然天成，分明是大成到极致的剑术。” 袁启明赞叹道。 黄袍老道的脸sè依然未变，仿佛不曾听到，一手持剑，挥毫一刺，自袭而来，仿佛一点笔墨点在画布之上，自然潇洒。 这样的剑术不追求力量，只走最纯粹的技巧路线。老剑神李韦以力量称尊，剑阵之下，万物俱灭。而眼前这个黄袍道士，则是以技巧应敌。 面对这般将技巧练到巅峰的剑术，袁启明几乎毫无还手之力，一步一步往后退，招架的越来越艰难。 但出乎他意料的是，从始至终，这个老道士未动用一丝一毫的天地元气。 要知道，武道大成者真正恐怖的地方，正是御使无处不在的天地元气。如果不动用，真正交手起来，恐怕还不是那些武技特别强大之辈的对手。而武道大成者一旦cāo控天地元气，对低境界的武者拥有压倒xìng的优势。 袁启明心中固然存有疑惑，但既然对方不说，他也不动声sè，一对一，与这个黄袍老道比剑。 他的剑法由文小玉而教，这些天的修炼，只能算是从一个新手变成熟手。这黄袍老道的剑法出神显化，自称一派，看得出yín浸在剑道中多年，远非其对手。 片刻，袁启明就被一剑砍飞，倒在地上，脸sè苍白，不断咳出鲜血。 “哎呀，终于爬上来了，这里就是仙宫吗！” 这时，一个疲惫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正是文小玉。 她扶着台阶的边缘，一路气喘吁吁，上来之后，乍然之间看到这座仙宫，一惊后，这才反应过来，一向清净如临尘仙子的她，此刻眼中满是兴奋之情，难以言表。 她体力不如袁启明，这时候才来到仙宫的玉华殿。 等看到黄袍道士之后，文小玉先是一怔，若有所思，秀眉紧紧拧成一团。 “这不是黄伯伯吗，你怎么会在这里？” 黄袍道士的表情出现一丝细微的变化，但并非很明显，疑惑道：“你认识老道？” 文小玉激动道：“我是小玉啊，以前你来找我爹爹，还教我练过剑！” “原来你是……”黄袍道人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再次看向文小玉时，表情显得柔和许多。 从两人的交谈中，袁启明渐渐明白过来。这个黄袍道人曾是文丞相的好友，但是，在六年前销声匿迹。文小玉原以为，这个黄伯伯已经去世，谁想到还在人世，而且还活得好好的，似乎还是个仙人。 这黄袍道人，在六年前还未销声匿迹之前，是幽燕赫赫有名的大人物。否则，也不会与文丞相这等人物平辈相交。论及实力，只是稍逊老剑神李韦一筹，绝对是天下一等一的大高手。 “袁兄，这位是黄伯伯，是我的一位长辈！” 文小玉脸上洋溢着笑容，为袁启明介绍起来。 论及文丞相现今的遭遇，黄袍道士十分感慨，道：“文兄英雄一世，竟然会落得这个遭遇，真是可悲可叹！” 随后，他看了眼袁启明，目光落在文小玉的身上，柔声道：“小玉，你现在已经无家可归，不如这样，你留在老道的身边，待将来境界达到，再推荐你进入我玉华仙门。你觉得如何!” 袁启明和文小玉俱是一惊。 黄袍道人淡笑道：“我玉华宫乃太苍十大仙门之一，门人近万，个个都是修真练气的修士。你进入门中，炼化天地元气为自身真气，即可与我们一样。” 两人一惊，脸sè各不相同。 这么容易就能进入仙门，委实出乎两人的意料。不过，老道接下来的话，却如同一桶凉水直接泼在袁启明的脸上。 “不，老道是说只有你一个，至于这位年轻人，若是打不过老道，老道劝你从哪儿来回哪儿去！” 黄袍老道一脸冷漠的看着袁启明。 袁启明陷入沉默中。 不过，这个结局在他的意料中。毕竟，他还不是武道大成者，难入仙人的法眼。 与袁启明不同，文小玉则考虑的更多。 进入仙门是她的愿望，她要为父亲报仇，这一路上，深感实力不够。进入仙门后，成为武道大成者是一件非常容易的事。而且不必如落霞山一样，成为仙人侍妾，可怜卑微的活过一生。 而且，她与黄袍老道关系匪浅，进入这玉华仙门后，待遇肯定不错。 沉默半响，文小玉郑重的一点头，感激道：“好，一切麻烦黄伯伯了！” 黄袍老道微微颔首，他指了指一旁的袁启明，道：“既然如此，你就准备一下，和你的朋友好好告别。” 袁启明则静静的看着这一幕，一言不发。 文小玉表情复杂的看过来，美目隐有一丝异样的光彩，半响，只是道：“袁兄，我们就此分别吧！” 从内心而言，她十分不喜欢袁启明这个人，但这一路上，袁启明救过她不少次xìng命，若非他，估计早已成为一具枯骨，其中恩情甚大。此刻分别，自然有些不舍。 第二十七章 离去 - 搬天 - 红领 () 自己一个百脉境武者未被选中，文小玉一个重血境的武者却一步登天，袁启明心中委实不服，心中暗道，果然还是人情关系。但他到底是心机深沉之辈，并未表露丝毫内心想法，一脸笑容的看着这一幕，仿佛丝毫不放在心上。 黄袍老道朝袁启明看过来，漠然道：“你还不走吗？” 袁启明看他一眼，沉吟片刻，道：“我想继续留在这个绿洲中，在这段时间中修炼剑术，努力提高实力，再回来与你比试。” “随你！”黄袍老道留下一句，一手拉起还在兴奋中的文小玉，转身离去。 待两人的身影消失在大殿中，袁启明逐渐冷静下来，心中无喜无悲。 以他的年纪，才二十出头，成为武道大成者那是板上钉钉的事，差别只是时间长短。然而，对方对这一点视而不见，反而对文小玉情有独钟，果然还是人情大于一切。 “嘿！” 袁启明微一冷笑，这才有时间回顾自身，他现在受伤很重，胸口数道惊人的剑伤，现在仍然鲜血淋漓，滴答滴答落在地上，肋骨露出，显得十分恐怖。 在玉华殿中歇息一阵，稍微恢复力气后，他这才爬下台阶，沿着原来的路小心翼翼的摸回去。 待重新踏上绿洲，天sè已经暗下，站在一片澄澈的湖泊前，望着悬在高空上的那座浩大的仙宫，他心中感慨万千。 此生第一次距离仙人这么近，但最终依然毫无所获。 ※※※※※ 玉华殿中。 黄袍道士一脸恭敬的站在一道人影前，与之前对袁启明的不屑一顾完全不一样，丝毫不敢摆架子。 这道身影浑身笼罩在迷蒙的白雾中，这分明是天地元气凝练至实质而形成的表现，仔细看去，只能看清此人相貌的一个轮廓。身形挺拔，英姿勃发，分明是个与袁启明年纪相差不大的人。 “少华，那小家伙实力不错，小小年纪，就打通百脉，在世俗中绝对是顶尖的天才，可以进入我玉华仙门做预备弟子培养。你为何刚才刻意传音过来，让我拒绝他。”黄袍老道不解道。 周身笼罩元气的那个年轻人稍一沉吟，声音传来：“你要知道，我辈修真人士，天赋只占一半，其余一半靠的是恒心和毅力。区区一介世俗武者，能有多大的能力，你不必放在心上！” 黄袍老道苦笑不言，但脸上表情丝毫不信这个理由。 迷雾中的人影稍一停顿，沉声道：“而且，在这个人的身上，我感觉到一股隐藏得很深的魔xìng。那种眼神，绝对不会错，我以前见过，与那些魔道老怪毫无二致。若是冒然收入门中，将来绝对是个祸害！” 那个年轻人年纪不大，但声音十分沉稳。 黄袍老道悚然一惊，迟疑道：“你是说，这小家伙会入魔道？原来是这样，怪不得不能收进来既然如此，我们为何不早点将他扼杀！” 说着，他yīn测测的一笑，做出一个割头的动作。 毕竟是个从世俗走来的武道大成者，是真正的枭雄人物，一言不合，就要杀人xìng命。 那个年轻声音哈哈一笑，道：“这可不行，我玉华宫可是仙门正道，怎可说杀就杀。那年轻人就算入魔道又能如何！不足为惧！” “也是！”黄袍老道赞同道。 袁启明绝对想不到，真正使他不能如愿进入仙宫是这个原因。 ※※※※※ 清澈的小湖边，矗立着一间简陋的草庐，一位青袍青年一动不动的盘膝坐在门前。眼观鼻，鼻观心，如老僧入定。 从仙宫下来已有一个月，在这一个月中，他一直在修炼。在这贴近大自然的地方，可以完全专注在一件事上。 这一个月中，他将所有功夫投入到练剑，和修炼《先天炼体法》中。 时不时，登上玉华殿，与守在上面的黄袍老道切磋剑术。诚然，次次都受伤而返，而且，随着次数的增多，对方开始不耐烦，偶尔cāo纵天地元气对袁启明狠下辣手，结果险些丢掉xìng命。幸好，对方知道袁启明与文小玉有些关系，最终还是留他一条xìng命。 身如明镜，毫尘不染，随着身躯内外的血肉，骨骼经脉越来越纯净，袁启明能够感觉到，距离武道大成已经不远。但最大的收获并非这个，而是剑术的大大提高。 玉华殿中的黄袍道人是巅峰的武道大成者，剑术自成一派，大成的境界。与这样的人切磋剑术，实力想不提升都很难。 太阳东升西落，一rì又一rì，转眼，半年过去。 距离他期待已久的武道大成还未到，但是血气rì渐浑厚，一旦爆发，冲霄而上，激荡长空，一眼看去，几乎和武道大成无甚两样，内视身体，只剩下一些细微地方未能修炼到。 草庐边，一个满是胡渣的邋遢青年坐在一块青石上，若有所思，浓密凌乱的长发覆盖脸庞，一柄长剑摆在双膝上，时不时紧皱眉头，站起身来，练一下剑，然后继续坐下，陷入沉默 仔细一看，他的剑法如同清风一样，轻若柳絮，施展开来，飘忽不定，毫无跟脚可寻。这门剑法是他有一rì观清风有感，而自创的。当然，还在草创阶段，并未完善。 他明白，无论是老剑神李韦，还是黄袍老道，最终的方向，都在走自己的道路。袁启明有感，故而才做出这样的选择。 与一年前相比，他的剑法厉害很多，玉华殿的黄袍老道不动用武者血气，至少要百招才能将其击败。若是遇上一年前的文小玉，纯论剑法，根本不是现在的他对手。 剑术虽未大成，但已经走到一个瓶颈，接下来不是依靠苦修才能提高。于是，终于面临离开的时刻。 与黄袍老道的一次次切磋，袁启明渐渐有所耳闻，玉华宫之所以不将他收入门墙，其中另有原因。但究竟是何原因，却不得而知。故而，他就产生离开的念头。而且，他心中隐隐感到不安，这片绿洲固然十分隐蔽，但气元神尼若不放弃，一遍又一遍的在沙漠中搜寻，总有一天，会成功寻到。以对方的xìng格，确实不会轻易放弃，毕竟三页残篇关系甚大。有一个武道大成者时刻作为威胁要到来，岂能心安。 第二十七章 柳镇 - 搬天 - 红领 () 在离开绿洲之前，袁启明备好足够的干粮，然后，一个人默默的踏上行程。 这一次，他的目标是在泷洲的家乡，去看望父母。 自从那次参加科考，卷入丞相府事件后，再次回首，将近两年不曾回家。年迈的父母肯定以为他已经死去。幸好，家中还有一个弟弟，能够代替袁启明稍微照顾二老。 十三天后，袁启明走出这片沙漠，重新回到黄州境内，远远的避开天机城，然后一路寻着偏僻的路径行走。 ※※※※※ 一片苍茫的沙漠中，一道灰暗身影在烈rì下疾奔，不时发出震天怒吼，沙尘伴随声音滚滚卷起。 待走近之后，这道身影才露出原貌，这是个年纪很大的黑袍尼姑，左肩衣袖空悬，已然失去左臂。在沙漠中疾奔，似是在搜寻什么，表情狰狞恶毒，恨不得吃人的模样。 正是气元神尼。或许，从今以后，江湖中人会称呼她为独臂神尼。 “小子，有本事别跑，给我出来！给我出来！” 怒吼声在沙漠中回荡。 由于搜寻不到，她实在气极，一拳打在沙漠上，数不清的沙尘顿时扑卷上天，弥漫天地，元气在猛烈的暴动，如飓风呼啸，激荡不止。 袁启明二人逃走后，这老尼姑立即追上来。那三页残篇眼看就要落到自己的手中，却功亏一篑，她怎么会甘心。然而，她在这半年中寻遍沙漠，依然毫无所获。幸好，她是个武道大成者，可以随时随地摄取天地元气为己用，不像袁启明两人那样，差点活活饿死在沙漠中。 就算如此，她依然没有放弃。三页残章的关系太她的将来，任何一位武道大成者哪怕还有一丝希望，都会穷追不舍。 然而，她没有袁启明两人的逆天运气，随便闯入一片绿洲，直接撞上仙缘，还是玉华仙门的根基所在。 大概一年后，老尼姑才不得不放弃，苍老的脸颊布满风霜，颓丧的走出沙漠。但要她放弃追杀又是不可能的。 她知道袁启明是从天机城的天牢中逃出来的，仔细一打听，很容易就能知道身份，想找出来并非不可能。 ※※※※※ 天机城，三百大犯集体越狱，这件事闹得很大，几乎天下皆知。当rì，天机城封锁东西城门，连续数个月内在城中严密排查，大部分大犯都已落网，只剩下数十来个漏网之鱼。袁启明正是其中之一。 沿途所过的城镇，官府都在城墙贴上这些漏网大犯的相貌，还有资料，并列排开，密密麻麻，大量的群众百姓在围观，指指点点，一边议论纷纷，场面十分壮观。袁启明的画像赫然在其中。 其实，画像与真人只有三四分的相似程度，就算大犯站在面前，不仔细辨认，根本辨认不出来。 袁启明不敢大意，出行在外，几乎一直都是戴着斗笠，或是经过简单的乔装打扮。 正因为这样，袁启明对于此行能否顺利有些担忧。自己曾是考生，资料身份都登记在案，等于完全被官府掌握资料。说不准，此刻在家中附近，正埋伏着官府的人马，一旦现身，就会被其擒下。 这个可能xìng非常大，甚至可以完全肯定！但考虑很久，他最终还是决定去一趟，哪怕这一趟是龙潭虎穴。 这个决定关系甚大，若是不去看望，或许此生再难有机会。 他的志向远大，注定要走上仙路。从此之后，家人会逐渐远去，一个个消失。所以，这是最后一次机会。 柳镇。 这是泷洲的一个边陲小镇，人口近千，小镇平rì相当热闹，人来人往，熙熙攘攘。 一个头戴斗笠，腰悬长剑的黑衣男子，低着头，默默从人群中行过，在一间酒楼前稍一驻足，然后进去。 正是袁启明！ 满脸的胡渣已经不见，一头浓密的长发披肩，年轻的脸庞有些黝黑，布满沧桑的痕迹，一双眼睛乍一看如大海一样深邃。 一身江湖人士特有的打扮，不时会引来好奇的目光，却没有人敢来上前搭话。江湖中人好勇斗狠，一言不合就要大开杀戒，寻常百姓常怀畏惧之心。 “小二，上菜！” 随手丢出一块银锭，摆上一桌酒菜后，袁启明摘下斗笠，将长剑置于一旁，自顾自的吃喝起来。 他的相貌与半年前变化很大，他的画像还在城墙上挂着，本人却在酒楼中大吃大喝，根本没有人认出来。 在热闹的酒楼里，袁启明无意中听到一件趣事。 “听说了吗，申家大院发生一件大事，申老员外在月前得了一种怪病，疯疯癫癫，行举失常，现在只能躺在床上，由下人伺候吃喝。可惜老员外这个古道热肠，慷慨大方的好人，这次估计是命不久矣。” “昨rì，一个游方道士曾途径此地，曾言，这是乱血症，曾在数十年前的乱世中一度流行。治疗的方法说起来很简单，据说，需要活人的一口心头之血为药引，才能救活。当时那世道，杀个人不算什么。” “可现在并非乱世，王法在上，杀人需要偿命，这不是逼人去杀人取血嘛！” “申家一共有四子，曾在一起商量，由于各有想法，谈不拢，现在各自分开，想方设法救他们的父亲。” …… 这件事引起他的兴趣，柳镇距离家乡小田村不远，在这闲暇之刻，袁启明生出去瞧瞧的念头。 出乎意料的是，这个时候，在柳镇的大街小巷，都在议论这件奇事。 袁启明走在街上，还听到有人说，铁匠铺昨夜有贼摸入，家中的金银分毫不取，只偷走一柄屠宰刀。当时铁匠去城里做买卖，他的妻子深夜归家，正好看到，据她跟闺蜜说，对方的身形和相貌与申老员外的大儿子申大十分相似。对方若真是申大，十有仈jiǔ要去杀人，为老父亲取活人的心头血。 找个路人问了一下申府所在位置后，袁启明戴上斗笠，慢慢走去。 然而，刚走一段路程，大街上突然热闹起来，人群哗然，吵闹声传来。 “不好了，申大把住在城隍庙的老拐头杀了，刚才官府一群捕快过来，把他抓走了！” “申大杀人，是为了救老员外，这是一片赤诚孝心。唉，这么被抓走，估计是死路一条，真是个可怜人。那老拐头本就是坑蒙拐骗的恶棍，杀得好，杀得好啊！” “可这王法在上，天子犯法还与庶民同罪。哪怕情有可原，都可不能从宽处置。” 第二十八章 申家四子 - 搬天 - 红领 () 大街上的人群汹涌如cháo，几乎是一窝蜂的往衙门挤过去。袁启明一想，也跟着人群过去。 很快，就来到官府的衙门里面，在那公堂上，捕快并排而立，肃穆威严，高呼：“威武――”。 中间跪着一个面相敦厚的中年男人，灰sè的衣衫上还沾染着醒目的血迹，神sè惶恐苍白，浑身战栗。在他身边，还放着一柄杀猪用的崭新屠刀，上面血迹斑斑，还未凝固。 这个男人正是申大。 周围的群众纷纷摇头，面带怜悯之sè，无不长叹，这么一个厚道的孝子，为救父亲的xìng命，最后竟然落得这般下场。 袁启明在人群中一扫，赫然发现，在围观的人中，赫然有两个与申大有几分相似的男人。 一个年纪偏大，一把短须，面相yīn柔，一身白袍，穿着打扮富贵堂皇。这是申家老二。 另一人才十六七岁，是个穿着朴素的少年，紧张的关注着公堂，看着跪着的那个忠厚男人，不时流露担忧的神sè。这是申家老四。 就在刚才，申大闯入城隍庙，把居住在里面老拐头乱刀砍死，yù取其心头之血。然而，正好有个捕快在附近办案，老拐头的求救声传过来，立时将他吸引过去。等捕快赶到的时候，老拐头已经丧命，但申大由于太过惊慌，来不及逃走，被抓了起来。 “我大燕以律法治天下，申大固然是一片孝心，其心可怜，但杀人偿命，罪不可赦！暂且押下，退堂！” 审案的县令是个口碑不错的清官，郑重的一拍惊堂木，凛然道。 随后，申大被一群人高马大的捕快拖入牢中，这么一去，大家都知道，估计是有死无生。老拐头固然是个人渣，但毕竟是条人命。而杀人，就要偿命。 人群聚集得很快，事情一结束，散得更快。随着申大被押进牢中，围观在外面的群众纷纷散去，转眼功夫，只剩下袁启明一个人，瞧着紧闭大门的县衙，摸着下巴，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 片刻，他微微一笑，继续往申府的那个方向走去。 走在街上，柳镇的群众还在议论，几乎都在为申大感到不值，不住的摇头感叹。偶尔有几个哗众取宠之辈，忍不住嘲讽几句，但很快被众人愤怒的声音压倒，舆论呈一面倒的形势。 这时，远处传来一阵喧哗，一个衣衫不凡的蓝衣公子带着一群家仆大摇大摆的走来，一路嘻哈大笑，摇着折扇，俨然一副浊世翩翩佳公子的形象。 然而，这个形象很快就被破坏。蓝衣公子一伙蓦地一拐，转进路角，冲入chūn香阁。阁楼上莺莺脆脆，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姑娘们正在招揽客人。赫然是一家jì院。 周围的人们在指指点点，低头议论。 袁启明心中一动，仔细一打听，心中恍然。原来，这位气质不凡的蓝衣公子是申家老三。申老员外身患重病后，这位花花公子丝毫不收敛秉xìng，继续花天酒地的rì子，早出晚归，平时根本不见人影。甚至连之前申大因为杀人被官府带走，都没有去看望一眼。 事实上，有许多人曾非常不忿的斥责他，他却哈哈大笑，不以为然道：“那老家伙死不死，与我何干！我生来为我，只为自己而活！” 柳镇的人们不禁感叹，龙生九子，各有不同。申大忠厚老实，为救老父而杀人取血，虽未成功，却博得所有人的同情。而申老三则不务正业，整rì就知道玩乐，游手好闲。 看到这个特立独行的申老三，袁启明不由会心一笑。 这个申家老三，倒是与他非常相似。易地相处，若是自己的父亲身患乱血症，或许都不如这个申家老三淡定从容。 申老员外患乱血症，xìng命垂危，需要活人的一口心头之血才能救治。老实忠厚的申大选择找个人渣杀掉，但被官府抓走，未能成功。申家老三则不闻不问，自过自的生活。固然为所有人唾弃，鄙夷，却不得不承认，这家伙活得十分潇洒。 “那么，申家老二和申家老四会怎么做？哼，有意思！” 穿行在大街上，袁启明微微一压头上的斗笠，嘿嘿一笑。 申府是柳镇的大家族，很容易辨认，袁启明隔着老远就看到那座巨大的宅院。宅院高大，树荫林立，景sè迷人。 他并未立即现身，躲在宅院外的树林中，打坐修炼。 待天sè暗下后，才穿上一套夜行服，翻墙越过，潜入申家的宅院。 申府。 黑暗中，一道黑影无声无息的穿行在走道上，来来回回，毫无目的的转悠，似是要将这座宅院逛遍。 身形与黑暗融为一体，或停或行，路过的下人竟然一个都未察觉。 传闻申老员外家财万贯，平时乐善好施，宅院不但大，修得相当漂亮，袁启明潜进府中，这一路摸进来，不得不感慨对方的财大气粗。其中假山庭院，小池亭子，应有尽有。 能够这么的轻松进来，在他的意料中。这申家虽然是柳镇的大家族，但只是一个普通的富贵人家，养着几个粗通武艺的武者。袁启明一个百脉境巅峰的大高手，潜入府中，几乎人不知鬼不觉。 就在这时，一道有些熟悉的中年男人从他眼前走过。 竟然是申家老二。 袁启明一皱眉，停下来，稍一犹豫，便暗中跟上去。 在衙门审判申大的时候，这个男人曾在场，所以袁启明才能一眼认出来。 申大在一间厢房前停下，左右四看，谨慎的观察附近，确定周围没有人后，这才推门而入，然后吱嘎一声，将大门关上。 袁启明藏在黑暗中，潜到这间厢房的窗户外，将纸窗戳出一个小洞，察看房间中的景象。 这是申老二休息的房间，此时，在这个房间中，除了刚才进去的申老二，还有一个美貌的中年妇女，正端坐着，悠然喝茶。看到申老二小心翼翼的推门进来，这才展颜一笑，放下茶杯。 第二十九章 求魔 - 搬天 - 红领 () “老爷，你打算如何做！”美貌妇人起身相询，灵巧的为申二倒上一杯茶。 申二坐下，端起茶杯，露出一副疑惑的表情道：“此话怎讲！” 美貌妇人上前为丈夫整了整衣饰，展颜一笑，道：“老爷现在不需要装糊涂了！老爷子身患重病，现在xìng命垂危，申大这莽汉什么都不考虑，直接去杀人，现在好了，被官府抓走，现在柳镇的人都看着这里，咱们若是不做点什么，就会和申老三一样，会被世人诟病的。一旦名声不好，老爷子的遗产也落不到咱们的头上。” 被拆穿后，申二丝毫不觉尴尬，露出一丝淡然笑容，坦言道：“既然你这么说，我不妨打开天窗说亮话。” 说着，他又出门观察一下四周，确认无人后，这才回到房间。 “让我去学大哥杀人那是不可能的，这是犯法，要被砍头的。就算去城里买凶杀人都不能做，一旦被查出，就是万劫不复。所以，我考虑很久，想出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 “至今rì起，我要守在老爷子床前，寸步不离，绝食两天，直至这老东西死掉。把自己弄得有多惨就多惨，然后你替我将消息传出去，这样一来，世人皆以为我申二亦是无可奈何，孝义两难全，但一片孝心，苍天可鉴！” “这……”美貌妇人露出迟疑之sè。 绝食两rì，这还好说，固然辛苦一些，但熬熬就能够挺过来。但要寸步不离的照顾一个病人，未免太过为难。若是老爷子撑个一年半载才死，那申二岂不是要一直守下去。 申二显然清楚妻子的想法，走上前，安慰xìng的拍拍她香肩，胸有成竹道：“放心，这一切都是值得的。” 相比申大莽撞的去杀人，申老三则整rì纵嬉花丛，他的这个办法很妙。既不用被世人诟病，又得到孝子的名声，实乃两全其美之策。只是这中间过程中，会非常辛苦。 窗户外，袁启明隐藏在黑暗中，静静的听着这一幕，丝毫没有阻止的想法。 “这申二是个人物。若是不出意外，这申家的遗产，就会落到这个小人手中。”他在心中暗道。 事实正是这样，看天下苍生，多数成功者都是这一类人。有心计，有城府，借大势为己用，为自己得到更多的利益。 在离开之前，他又去看望一下申老四。 这个穿着朴素的少年是庶出，看起来同样不受申家的重视，住的环境并不好，家徒四壁，许多地方坍塌，四面漏风，cháo气很重。 从衙门回来后，这个少年就把自己一个人关在房间中，坐在床上，沉默不语，稚嫩的脸庞十分凝重。 再无收获之后，袁启明嘿嘿一笑，离开申府。 来到柳镇，意外听闻申家之事，袁启明一直都在扮演一个路人的角sè。申家四子，除去申老四那个朴素少年，剩下三人各做出不同的选择。最终的结果，不需留下也知道，申老二会是胜利者。 申大被捕，申老三整rì玩乐，为世人唾弃，而申老二的所作所为，决定他最终会获得成功。 没错，这本来就是一个是非不分的世界。好人被打压，小人们，纷纷获得成功。优胜劣汰，最后，这个世界上只剩下那些披着虚伪外衣的小人。 在客栈小住一rì后，第二天天一亮，袁启明戴上斗笠，走出门，准备离开柳镇。 然而，恰在这时，一个惊人的消息出来。 申老四竟然自杀了！ 正是那位朴素少年。在那个简陋通风的房间里，割腕自杀。在临终前，吩咐下人取出他的心头之血，救治老父。 申老员外得到亲儿的心头血后，按照那个道士留下的药方服用，病情果然开始缓解，不过还未恢复神志，并不知道这个最不受他重视的一个小儿子，为救他xìng命，已经献出自己的宝贵生命。 柳镇一片哗然，走在街上，人们在争相奔告，议论不止。 申老四的所作所为，委实令人震撼。如今，一提到这申老四，众人无不竖起大拇指，表示敬佩。甚至连官府的县令都建议为其立碑，表彰他的孝心。 可是谁又知道，人生来就只有一条命。生命是世间最宝贵的东西，失去后，哪怕再大的褒奖都难以挽回。 “这些名声上的赞誉，对一个死人又有何用。古往今来，忠孝仁义，以道义的手段，剥夺无数人的xìng命。哼，这等行径，才是魔鬼所为。” 袁启明心中冷笑。 他已经洞穿一切事物的本质。 使申老四做出这个选择的，不是旁人，不是自己，而是人们一直以来贯彻的价值观。人，从小被灌输这样的观念，时rì一久，反而将不正常的事理视作理所当然。而这些价值观，是由所谓的圣人提出，后被上位者采纳，利用，宣扬开来。圣人不仁，以众人为刍狗。说到底，那些受世人敬仰的圣人才是最大的元凶。相反，被世人所鄙夷，不屑的申老三这一类人，才真正明白生命的可贵。 乍一看，这世界充满阳光，一派欣欣向荣之相，走遍天下，人们以各不相同的态度活在这世上，生活千姿百态，jīng彩纷呈。 但仔细一看，这世界实则早已被黑暗笼罩，人类在其中，或抱头哀嚎，或痛哭流涕，行尸走肉一样的苟活。 申老三看穿这一切，并明白这个世界的本质，所以只为自己而活。然而，这样的人破坏大众认同的规则，不得不背负骂名，被世人鄙夷，唾弃。 “哈哈哈哈哈，命运果然是一条直线，看来我注定要走上这条道路！” 刚一离开柳镇，袁启明迈开大步，哈哈大笑起来，声音传遍四野。 周围的人纷纷投来好奇的目光。 柳镇的这次遭遇使他更加坚定向魔之心，天地苍茫，大哉乾元，唯我真魔。 他或许不敢相信，玉华宫的那位少华仙人说得一点不错，他天生有一颗魔心。进入仙门后，注定要成为魔道中人。 第三十章 行踪暴漏 - 搬天 - 红领 () 这是一个很小的山村，坐落于泷川中部的山脚，四周遍布农田，正值chūn季，未插秧的农田如镜面一样光滑，水天一sè。 村民们rì出而作，rì落而息，生活过得简单而又充实。 山村一角，有一间简陋的泥房，歪斜的烟囱中升起袅袅白烟。 一个房间中，矗立两排书柜，上面摆满书籍，整齐干净，看得出经常有人来打扫。一个穿着补丁衣服的苍老妇人坐在床上，两缕白发垂落鬓间，攥着被褥一端，浑浊的双目毫无焦点，一动不动。 这时，一位浓眉青年来到房间门口，看到老妇这副模样，不由重重的叹息一声。 “大哥一年前去天机城参加科考，至今未归，不用说，肯定是死在路上的流匪手中。泷洲到黄州，匪患四起，非常不安全，当初真不该让他去。失踪后，母亲时常一个人呆在大哥房间里，一呆就是一整天。” 说话之时，一位黑脸老者来到青年身后，看到老妇这个模样，亦是露出悲伤的神sè。 正是袁启明的双亲，还有他的弟弟，袁斗南。 “大哥，如果你还活着，就快点回来吧！”袁斗南悲声大呼。 袁启明的失踪，对袁母的打击非常大，几乎一下子苍老十岁，白发骤生，还犯上痴痴傻傻的毛病。 此时，在小田村外的山上，一个隐蔽的山岩下，两个黑衣人正百无聊懒的注意着这间不起眼的泥房。 这两个黑衣男子身躯健硕，血气旺盛，行动之间，偶有筋骨作鸣的噼啪声响，分明是铁骨境的武者。 铁骨境的武者，在幽燕绝对算得上强者。竟然会藏在这偏僻小村中，监视一个小户人家。说出去绝对不可思议。 这是奇士府的人！天下间，唯有奇士府的武者，才普遍有这么强大的武功素质。随便派出个人，都这么强大。 半年前，这两个黑衣人突然来到这小田村，藏匿于山中，暗中观察着这户人家的一切。半年的观察，这户人家有多少亲戚好友，其中关系的远近亲疏，调查的一清二楚。但似乎并未达到目的，始终不曾有离开的意思。 这一rì，这户人家中过来一个亲戚。这是一个身材佝偻的老者，浑身披着厚重的蓑衣，拄着拐杖，戴着一顶竹编帽。 两个黑衣人一眼看出，这老者是这户人家家主的一位兄弟，平时经常往来，故而很快就收回目光，各做各的的事。 …… 再次回到家，看着这间简陋的泥房，袁启明眼中闪过一丝暖sè，心中真是百感交集。 不过，脸上并未有丝毫的表情变化，低着头，用竹编帽遮住脸庞，暗暗观察四周的情况。 “没有人。不，绝对有，究竟藏在哪里？” 他的外貌改变的很大，身形佝偻，行动迟缓，容颜苍老，若不仔细观察，怎么看都是一个年纪很大的老者。 袁启明深知，这一趟绝对是龙潭虎穴。别看小村一派祥和景象，其实暗中肯定藏有官府的人马，等着他自投罗网。所以在来之前，他仔细的乔装打扮过，最终弄成现在这副模样。 他乔装的对象是他叔父。 叔父住在不远的青井村，小时候经常来看望他，年纪大后，因为行动不便，看望的次数渐渐减少。对于叔父，他非常有感情，而且很熟悉。叔父唯一的爱好，就是在淅淅沥沥的雨天中，坐在江河之上垂钓。照他的话说，这才是人生呐！所以，时常都是这样一副打扮，不伦不类。 乔装成叔父，才能避开监视之人的注意。 “沙沙！” 来到家门，袁启明毫无波澜的心情开始不平静起来。在木门前稍一驻足，正要敲门，马上又犹豫起来，最终化为一声叹息，放下手来。 走到窗户外，往里一瞥，乍然看到那个坐在他房间中的苍老身影，袁启明心中一震，顿时充满难言的苦涩感。 相比两年前，袁母苍老许多，头上白发丛生，痴痴傻傻的坐在床上，双手紧拽着被褥，很长时间都不动弹一下。 纵是冷漠无情如袁启明，看到这一幕，都忍不住心中一痛。 时间过得很快，不多时，天就暗下来，袁父走进来，扶着痴傻的袁母回自己的房间去休息，袁启明收回目光，驻足在窗外良久，又是一声叹息。 他没有选择与二老相见。因为消息是瞒不住的，一旦现身，很快会被藏在暗中的官府人马察觉。这样一来，反而会连累二老，说不定要遭受牢狱之灾。或许，这正是世间最遥远的距离，明明近在眼前，却不得相见。 趁这会儿，自己的房间中无人，袁启明拉开窗门，身形一跃，悄无声息跳进房间中。 来到右侧的书架上，在第三排上仔细一找，半响，从众多的书籍中抽出一本泛黄的薄薄书册。 “就是这个，《前古志异》。” 袁启明露出一丝笑容，随后一翻，然后将它仔细的藏进怀中。 这本书，是他大概在十岁时，在小田村教书匠丢弃的废品中无意翻出来的。书中，记载诸多不可思议之物和怪异生命。以前，他一直以为是怪诞之谈，只是偶尔翻阅一下，当做写文章的灵感来源。但自从在天机城地下见到那一幕后，其中的“机械”真实的展现在眼前后，不免相信几分。 “将来闯荡修仙界，这本书，说不定会派上用场。”他心中暗道。 袁启明不敢久留，考虑一会儿后，他将身上的金银一应掏出来，装成袋子，整齐的摆在床上。 其中大半是金条，稍微一掂，重约十斤。这些金条是从丞相府得到的，经过一路上的用度，还剩下这么多。 事实上，实力高强的武者，从来不会缺少金银之物。实力越强，这类俗物更容易得到。袁启明堂堂百脉境武者，身兼寻宝秘术，将来不会缺少金银。而这一袋的金银足够使一户普通人家安逸快活的过完一生。 犹豫一下，他又坐下来，留下一张纸条，然后用这袋金银压住。 往二老所在的房间看去一眼，袁启明重新跳出窗外，关好窗门，用竹编帽遮住容貌，往村外行去。 “吱――” 他前脚刚走，袁母就推门而入，一如既往的坐到床上。突然，看到摆放在床前的那袋金银，不由一呆。 伸手一摸，非常坚硬的感觉，一打开，一阵金光闪闪。 袁母一惊，然后就看到压在下面的那张纸条，打开一看。纸条上，只有四个字，笔墨新鲜，是刚沾上去的。 “身体保重！” 袁母顿时老泪纵横，拿着纸条的双手在不断颤抖。凭着直觉，她可以肯定这是袁启明留下的。 苍老的身体仿佛瞬间充满力气，猛一推开门，疯了似的往村外追去。 “儿啊，你在哪里，你在哪里！” 寂静的夜中，声音响彻整个小田村，一阵鸡飞狗跳。甚至刚走出村子的袁启明都清晰可闻，心中巨震，不由停下脚步。 “糟糕！” 他心中咯噔一下。 在他的料想中，袁母要想发觉他的到来，至少要到明天一早。那时候，他早已经离开小田村。小田村连接泷川，直接往深山老林一钻，就算官府的人马追上去，在这莽莽大山中如何找到一个人。 但他到底小瞧了袁母的爱子之心，竟然在大晚上，又来到袁启明的房间中。随后，看到他留下的两件物品，就急不可耐的追上来。 耳边传来越来越近的呼喊声，袁启明心中焦急，一时难以下定决心。 走，还是不走？ 这是一个两难的选择，多停留片刻，就会多一份难以预知的危险。可如果不走，又于心何忍！ 很快，他就下定决心，回头一扫小田村的那个方向，眼神蓦地一厉，迈开大步，口中轻语：“我会回来的，等着我。” 第三十一章 深夜暗战 - 搬天 - 红领 () 袁母的凄厉呼喊在小村中传来，不少熟睡的村民都被惊醒，村中一盏盏灯光点起，一阵鸡飞狗跳。 “有情况！” 一直藏在山中，在观察这户人家的两个黑衣人蓦地一惊。 母亲声音中包含的深情，那是绝对是骗不了人的。他们可以完全肯定，他们苦候的目标回来了。 “先禀告上面，我们追上去，千万别让他跑掉！” 两个黑衣人对视一眼，其中一人手持一柄巨弓走到露天的岩石上，一支粗大的巨箭搭在弦上。箭端点上火后，咻的一声，shè入漆黑的夜空中。 片刻，火箭在高空爆炸，释放出绚丽的光芒。小田村中的村民看到这一幕，无不惊叹起来。 在一间新建的土房前，一对朴素的年轻夫妇站在院子中，仰望天空中的这幕奇景，一脸惊奇。妇人怀中还抱着一个刚出生的婴孩，因为被吵醒，正嘤嘤哭泣，妇人无奈，只好唱着清脆的歌谣哄着孩子。 如果袁启明在这里，他一定会认出来。这位年轻妇人，竟然是叶翠屏。 两年不曾回来，小村变化不大，但村民的变化很大，这个从小一直喜欢的女孩已经嫁做人妻，并且有了后代。当初身陷牢狱，苦受仙人血改造身体带来的巨大痛楚，正是因为这个女孩才让他产生强烈的求生意志，最终才得以活下来。 但时间流转，袁启明今非昔比，若是再次见面，绝对会以坦然的态度面对。天下苍生皆如奴隶，实在无甚可值得留恋的地方。就像这一次回来，他甚至不曾想起这个曾经深爱的女孩。 “儿啊，你快出来吧……” 袁母的凄厉呼喊在村中响起，这个年轻妇人的疑惑的一拧秀眉，但最终还是未想起什么，摇摇头，对身边的丈夫一笑，继续逗弄着孩子，温情融融。 ※※※※※ 绚丽的光芒在高空释放，在这漆黑的夜中，方圆千里范围之内，清晰可见。 一支穿云箭，千军万马来相会！ 半年前，从开始监视这户人家开始，奇士府就做好充足的准备。在通缉的资料上，袁启明被描述成一个十恶不赦的大犯。但唯有清楚内情的人士才知道，这个不起眼的罪犯是天牢越狱事件的主谋者。若非他，就不会发生那件震惊天下的大事。 所以，官府对这个潜逃在外的罪犯十分重视。而且，资料上显示，对方在二年前就是一位铁骨境巅峰的武者。 可是，袁启明潜逃在外，官府不可能一直分派大量人手布网。若是十年二十年才回来，完全不值得。所以，平常时候只有两个人监视。一旦发现目标，立即发出信号，联络最近的一个县城。 距离小田村最近的一个县城，平章县。 “哈哈哈哈，半年了，这家伙终于来了！” 一座豪府上，两个血气冲霄的jīng壮巨汉得到手下的通传，随着一阵快意的长笑，披上宽松的长袍。 这两个巨汉俱是满脸虬髯，脸sè黝黑，眼若铜铃，长得非常相似。取来各自的兵刃，使用的都是一柄jīng制长刀，但长短不一，一柄七尺长，另一柄不到五尺。 仔细一看，这两个巨汉竟然都是身如无暇明镜，血气澎湃，分明是百脉境的大高手。 从马棚拉出预备好的快马，两人相视一眼，狞笑一声，跃上马来，一挥马鞭，绝尘而去。 “驾！” 马蹄声乍然在这安静的县城中传开，直奔向小田村。 ※※※※※ 袁母的那一声呼唤，使袁启明的行踪暴露。之后，他一刻不敢停留，离开小田村，往泷川山脉逃去。只要逃进莽莽山林，谁还能将他找出来。 约莫一个时辰后，地势渐渐高起，一片黑压压的树林出现在前面，不时传来“呱呱”的乌鸦叫声，在这寂静的夜中传开，惊悚恐怖。 然而，恰在这时，身后的方向传来一阵悉悉索索的响声，隐隐有火光乍现，宛同幽火，一亮一亮。 “不可能，他们怎么会追上来！” 袁启明一惊，从容的表情微微一变，异常凝重。 对方追来的方向竟然丝毫不差，那些人中，绝对有一位擅长追踪技巧的大师。 “这下麻烦了！” 袁启明心中一沉。 对面有一位追踪大师，显然早有准备。这样一来，一味逃跑根本摆脱不掉。就算现在逃进大山，对方依然可以凭借丰富的经验，从容找到他。 在黑夜中，视线不佳，他看不清楚后面有多少人，但既然敢追杀上来，人数肯定不会少，或许在之后还有更多的追兵。 “敢追杀我，那就要有死的觉悟！” 袁启明停下来，倚身靠在一棵巨树后，暗暗观察身后的情况，看着那不断接近的火光，嘴角弯起一个邪恶的弧度，眼中流露的杀意森冷可怖。 事实上，百脉境以上的武者并不常见，大多身居高位。所以，追杀的人马中，最强不过铁骨境武者。以袁启明如今的实力和剑术，在短时间内解决掉这些人还是做得到的。 “出来吧！” 随着他的一声大吼，四周的黑暗中传出悉悉索索的声响，火光靠近，片刻功夫，一大群人影将袁启明包围起来。 领头之人是个铁骨境的黑衣武者，正是藏在山中监视袁家的其中一位。 剩下二三十人则是附近的官兵，是临时征召来的。穿的官服破旧不堪，血气薄弱，武松稀松平常，有的甚至连武者都不是。面对袁启明这个名声在外的凶恶大犯，紧张的手持燕刀，一边面面相觑，迟疑不前。 “杀！” 不需要说什么，袁启明yīnyīn一笑，拔出一直带在身上的长剑，直接杀上去。 仅过片刻，随着最后的那位黑衣人被袁启明一剑刺死，看着对方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袁启明冷漠的拔出剑，在他的衣服上反复一抹，将剑擦拭干净。 正要离开之际，他蓦地一怔，紧拧双眉，在身后的黑暗中扫视一眼，眼神一厉，手中长剑咻的一下激shè而出。 “啊！” 长剑shè出的方向传来一声惨叫。 第三十二章 漠北双刀 - 搬天 - 红领 () 上去一看，竟是另一位黑衣大汉。这黑衣大汉，才是那位藏在暗中的追踪大师。与之前那个领头服饰相同，同是铁骨境界。若非袁启明出其不意的偷袭，还不一定能将其轻易斩杀。 “百脉贯通，你竟然是……” 黑衣大汉倒在血泊中，那柄长剑透胸而过，鲜血正汩汩直流，目光惊恐，看着从黑暗中走来的那道邪恶身影，颤声道。 百脉境和铁骨境实力相差很大，早知对方有这等实力，他们说什么都不会冒然的追上来，这与送死毫无两样。 对方还有一口气未咽下，袁启明毫不留情的再次补上一剑，结果他的xìng命。 处理完这些人后，他才暗暗松口气。 本来还想在这些尸体上搜寻一些财物，他把身上的钱全部留给二老，如今是身无分文。行走天下，财物不可缺少。但考虑到后面还有追兵，正是时间紧迫，马上又放弃这一想法，收拾好东西，转身离去。 离去之前，他隐隐感觉到还有什么不妥之处，但最终还是未能想到，只得加倍的小心。 果然，在袁启明离开不久，一阵剧烈的马蹄声由远及近，两匹烈马一前一后赶至，停在这片树林中。 看着满地的死尸，坐在马上的两个虬髯巨汉面面相觑，表情凝重。随后，跳下马来，细细查看。 “陆德和陈平都是被一剑击杀，对手的实力不容小觑。但不可能会是武道大成者，保守估计，实力应该与我等相差无几。接下来，可能会面临一场苦战。”其中一个巨汉沉声道。 另一个虬髯巨汉朗声大笑：“正合我意。越是有实力，斩杀起来才有快感。我们漠北双刀，何时惧怕过别人。” “不错！” “擅长追踪的陆德已经被杀。不过，对方并未察觉到留下的记号。既然记号指向这里，那对方肯定在前面。我们追！” 两人骑上马，奔腾而去。 ※※※※※ 天还未亮，身后突然传来阵阵的马蹄声，迅速接近。 袁启明心中一惊，连忙躲入树林中，将自己藏起来。 “竟然这么快！” 泷川广袤，覆盖近半个州，故而得名。一夜奔逃下来，他依然在泷川的外域打转，树林稀疏。这样的环境中，并不适合藏身。 这一波的追兵绝不是之前那些游兵散勇可比。如果预料不错，其中定有百脉境的大高手。武者达到百脉境，稍微混几年，一般都会名传幽燕。袁启明习武时rì尚短，在同境界武者的争锋中，很难占到上风。所以，稍微考虑过后，这一次不打算正面交锋。 他的目的不是为了杀敌，而是逃出眼下这个险境。 随着马蹄声逐渐远去，躲在大树后的袁启明不由稍稍松下口气。对方追得匆忙，并未注意到他。 “他们追上去后，见不到人，估计很快就会回来。正所谓兵不厌诈，往回走或许可以逃出他们的追杀视线。不过，后面会不会有第三波追兵！如果真的有，我岂不是自投罗网。” 袁启明暗自思量，但稍一考虑后，他就下定决心要冒一次奇险。机会往往与危险并存，随后，就往来时的方向逃去。 直到午时，马蹄声都未传来。庆幸的是，在这返回路上，并未见到第三波追杀的人马。 一马平川的商道上，袁启明举目望去，再往前行，就是平章县的地界。 他不敢进去，这个县城可不比柳镇，距离小田村最近，追杀的大部分官兵都来自这个县城。说不定一进去，就被抓捕起来。 随后数rì，他一直在泷川的外围徘徊。因为找不到潜进大山的机会，故而，袁启明只能一边躲避官兵的追捕，一边暗中寻找机会。 但五rì后，情况渐渐不妙起来。对方似乎已经察觉袁启明的意图，分布在泷川外域的兵力大增，随处可见巡逻的官兵，戒备森严，一副不把他找出来誓不罢休的样子。这般状况，袁启明举步维艰，躲藏得愈加艰难。 “快，快，就在这边！” 突然，一阵吵闹的人声从前面传来。 正在大山外徘徊的袁启明心中一紧，暗道不妙，连忙藏好身体，暗中观察声音传来的方向。 令他松口气的是，来的并非追兵，而是一群普通的村民，大概五六十人，都是年轻汉子，好像在议论着什么，满脸愤怒之sè，每人手上或持镰刀，或持锄头等农具，吵吵闹闹的朝山中而去。 从这些人的对话中，袁启明渐渐明白过来。 就在今早，平章县的一个猎户在山中打猎时，被一条巨蛇吞食。他的一个同伴侥幸逃回，村民们得知后，俱是义愤填膺。然后，大家商量着，为除去这个大患，纷纷聚集起来，各自拿好武器来猎杀这条大蛇。 “这倒是一个好机会！” 袁启明心中一动，尾随在人群后，趁村民停下来休息之际，装作喝水回来的样子，连忙混入其中。 村民本就人数众多，出于义愤而聚集起来，大多数互不相识，所以，袁启明混入其中后，丝毫不引起注意。 两个时辰后，一伙人来到大山脚下，一队官兵守卫在前面，将人群阻拦下来。 令袁启明心中一沉的是，在那队官兵中，竟然有两位骑马的百脉境武者。远远观望他们的血气，冲霄而上，仿佛龙虎盘踞，丝毫不弱于自己。 正是那漠北双刀。 “糟糕！” 袁启明心中暗沉。 武者之间可以望气，观察武者的血气，从而判断出实力。实力弱小的官兵自然难以察觉到血气收敛的袁启明，但这两人不同，境界一样，一眼即可望穿他的气血强弱，根本隐瞒不住。 “站住！” 这时，那位手持长刀的虬髯巨汉骑马而来，随着希律律的一阵马嘶，停留在人群前，大如铜铃的巨眼在人群中一扫，随即落在袁启明的身上，杀意森森，大刀猛然一挥，停在他的脑袋上。 袁启明身上的血气滚滚如cháo，像灯塔一样，在人群中非常的醒目。 “你就是袁大，朝廷通缉的大犯！” 第三十三章 两尺刀锋 - 搬天 - 红领 () 袁启明心中大骇，脸sè骤变，几乎想转身就逃。 袁大是他的小名。只有小田村的村民才会这样称呼他。若非对他很熟悉，绝对不会一口喊出。显然，对方对他非常熟悉。 他不认识这个虬髯大汉，并非熟人。官府调查过他的资料，倒是可以轻易打听到这个称呼。只是，通缉的画像与真人只有五六分的相似程度，若是凭借这个抓人，估计一天下来，在小小的平章县中，能抓到十来个。偌大幽燕，上万人都有可能。 瞬息之间，他脑中闪过千百个念头，莫非已经暴露，莫非对方在耍诈等等。差点忍不住要跳起来，大开杀戒，直接杀入山中。但思来想去，最终还是理智占据上风，并未冲动。 深深的吐出一口气，仔细一想，却察觉大大的不对劲。 “是的，如果这虬髯大汉真的已经认出我的身份，何必多此一举，直接把我抓起来不好？” 想到这，袁启明心中稍定，笑道：“大人，你认错人了，小的是平章县村民，李治，并非什么袁大。” 他原是一介秀才，读的书多。李治还真有其人，是平章县一员秀才，曾与袁启明有过交往。 “那你刚才为何慌张？”虬髯大汉又问。 对方一直在观察袁启明，注意到之前一瞬间的表情变化。 袁启明苦笑一声，道：“被官府的人拦下，谁能不慌张！” “家中还有何人，姓甚名谁。” “唯有父母尚在……” 两人一问一答，一个紧追不放，一个对答如流，不露丝毫的破绽。 被拦下来的村民逐渐不耐烦起来，但对面毕竟是官兵，只得老老实实的等候，不敢抱怨。 虬髯大汉嗤笑一声，露出怀疑之sè，但虎目一转，似是想到什么，稍一犹豫，随即牵马让道，让众人通行。 待袁启明一行离开后，两个骑在马上的虬髯大汉聚在一起，对视一眼，望向那些村民离去的方向，露出冷笑。 “不用怀疑了，那家伙就是袁大。若是普通村民，不可能这么冷静。还有，一个村民怎么会有这般旺盛的血气，丝毫不比我们弱，根本不可能。” “之前人多眼杂，咱们不便将他拆穿。等会追上去，找个无人的地方把他灭口。一个百脉境的武者，身上不可能毫无积累。咱们投靠奇士府，闲暇之余，理当挣点私钱。” 其实，袁启明刚才的演技十分劣拙，瞒不住这两个老江湖。但他的本xìng如此，深入魔道，偏执憎恶，猖狂自私，怎么会对别人卑躬屈膝。若是隐瞒不住，大不了大开杀戒，杀出一道血路。 望着前方近在咫尺的大山，混在人群中的袁启明露出一丝微笑，心中渐渐放松下jǐng惕，暗想对方不可能追上来了。 这是图山，在这一带算是薄有名声。 裸露的山壁上，悬空建立一座阁楼，共分五层，由于历史悠久，饱经风雨，大体呈左倾斜。每当风雨大时，都会发出吱嘎吱嘎的声响，作势yù倒。而阁楼顶上的两层已经坍塌，巨石压顶。 据袁启明所知，这悬空阁楼在前朝建立，后来因为战乱，主人死后，荒废至今。就算偶有流浪旅人经过，都不敢在其中歇息。 就在这时，一阵烈马奔腾声从身后传来。 “站住！” 袁启明一震，回头一看，果然，是之前那两个百脉境大汉，出现在数里外，手提长刀，一路奔腾，一阵咆哮，直扑向这边的人群。 这些村民顿时慌张起来，官府人马这么气势汹汹的追来，肯定不是好事。许多人吓得不行，惊恐的大叫一声，脱离人群，向山中逃去。 袁启明脸沉似水，冷眼看着众人四处逃窜，自己一动不动，丝毫不曾有逃走的意思，心中暗暗一叹。 这些天东躲xī zàng，千方百计想避开这一战，却想不到终究未能如愿。到底还是要与这两人分出生死，杀出血路。 等村民逃光后，两个虬髯大汉骑马这才一前一后赶至，随着一声大笑，烈马高嘶，两只前蹄高抬而起，向袁启明迎头踩来。 对方连确认他的身份都不做，一上来，就下杀手。 “嘿嘿！” 袁启明露出一丝狞笑，拔出长剑，浑身的血气激荡起伏，无形的气劲如暴风骤起，将两匹烈马掀飞。 他不想与这两人厮杀，是觉得没必要，但绝不会惧怕任何战斗。魔道中人，沐浴鲜血而狂，愈战愈勇，乃本xìng。 马上的两人大吼一声，两股庞大的血气逆冲而上，直接在马背上一踩，嘭的一声，强大的劲力直接将烈马踩爆，血雨纷飞，两道身影哈哈大笑，纵身跃下，长刀一左一右杀来。 袁启明冷笑一声，长剑一荡，连出九朵梅花，当的一声，将其中一位大汉逼开。 在绿洲一年的苦修，他的剑术今非昔比。当rì文小玉教的《梅花剑法》修炼到最高境界，一剑出，就是九朵梅花，绵绵不绝，一旦陷入持久战，几乎都会被这剑法压制。 “唰！” 另一个大汉哈哈一笑，血气鼓荡而起，手中的长刀如一弧弯月，乍然一现，席卷而至。 袁启明习惯xìng的退后一躲，然而，正以为避过之际，眼前一道白光晃过，心中猛然下沉。长刀并未如意料中避开，哧的一声，剧痛袭来，整个身体竟险些被斩成两半。 两个大汉所用的长刀款式相同，但只有仔细观察才能发觉，其中有细微的差距。 袁启明脸sè惨白，心中骇然不已。刚才那柄长刀只有五尺，而这柄刀却足足七尺，这两尺的距离，因为稍不注意，直接在他的胸口留下一道巨大刀伤，鲜血淋漓，煞是恐怖。 “原来，你们是漠北双刀！” 袁启明面sè凝重。 这两兄弟的名声，虽说不上如雷贯耳，但绝对是名震一方。 境界相同的武者，血气相差无几，难以压制对手，唯有依靠更高超的武技。而这漠北双刀，正是将武技修炼到巅峰的人物。 论单个人的实力，这两人无论哪一个都比不上袁启明。但这两人的合击之术，堪称一绝。一刀长，一刀短，在激烈的交锋中，对手哪有这么多注意力。近些年来，这两尺的刀差，埋葬无数武者的英名。 哪怕是袁启明，刚才若是再少退半步，就是一死。 第三十四章 夜虎 - 搬天 - 红领 () 两尺刀锋之差险些要掉他的小命，实在是大意不得。 袁启明心中骇然，在这xìng命攸关之际，深吸一口气，迫使自己冷静下来。 他不是一般的武者，他本是秀才，学习能力强大是他的过人之处。双刀的合击之术固然可怕，但并非无解。 “哧！” 鲜血横空。 激烈的厮杀中，袁启明不断增添新伤，胸口鲜血淋漓，阵阵剧痛袭来，身形微颤，脸sè愈加惨白。但同时，漠北双刀的合击技巧，及诸多变化，因强烈的痛楚而愈加深刻的铭记于心。 袁启明注意到，使七尺长刀的虬髯大汉年纪偏大，显然是老大，手中那柄大刀险些将他活劈成两半，刀身上沾有他的血迹，很好辨认。而使五尺长刀的虬髯大汉稍显年轻，肤sè偏白，但爆发出来的血气竟比起大哥更加惊人。 但是，再厉害的武者，都做不到长时间的心分两用，乃至三用。 在这样激烈的厮杀中，每分每秒，都需要消耗袁启明极大的心神，心中时刻不停的计算，只要稍一疏忽，就要人头落地。如此一来，时间一长，败势呈现。 “这个袁大好厉害！” 袁启明绝对想不到，漠北双刀两人，感到的震撼比他更甚。 以前，与他们交手的武者中，从未出现过袁启明这一类人，在合击之下坚持如此长的时间。因为习武之人，从小修炼，体魄强健，血气旺盛，多数不爱动脑，不擅长计算。所以碰到漠北双刀，几乎都是饮恨身亡，英明毁于一旦。 “但就算如此，你今rì依然难逃一死。”两人冷笑。 眼看形势愈加不利，袁启明暗自焦急，思来想去，要遏制漠北双刀的合击，只有找到一个狭小的环境。这里一马平川，地势宽阔，对方的合击之术完全施展开来，对自己非常不利。 目光在四周一扫，目光落在图山的那座悬空阁楼上，心中一动，跳出战圈，奔向那个方向。 “我们追！“ 两个虬髯大汉对视一眼，毫不犹豫的追去。 片刻，袁启明先一步爬上悬空阁楼，钻入底层。 “嘭！” 底层一片黑暗，由于年久失修，四周的桩基，横梁上布满灰尘，稍微一碰，立时扑簌簌自落，弥漫四周。 阁楼建立在山壁上，峭石林立，袁启明刚一进来，由于视线的问题，不小心撞上一根横梁，顿时发出一阵吱嘎吱嘎的声响，整个阁楼都在摇颤，仿佛随时要倒塌。 须知，高达五层的阁楼坍塌下来，这巨大的重量只有武道大成者可以抗住，百脉境武者必死无疑。 这个时候，漠北双刀已经追来，看到袁启明灵活的爬上阁楼，稍一犹豫，便一前一后进入。 这两人非常谨慎，因为四周黑暗，视线受到极大的影响，担心躲在暗中的袁启明突然偷袭，故而，一路紧挨在一起，靠背而行。 “呯！” 两人靠背而行，携带的大刀过长，打在其中一根木桩上，灰尘弥漫，使得整座阁楼摇摇颤颤起来。 那位年纪偏大的虬髯大汉虎目一扫，冷道：“那小子倒是机灵的很，居然跑到这种地方。这种环境中，咱们根本施展不开合击之术。” 另一个大汉犹豫道：“要不咱们退回去，将这阁楼砍倒，不信这小子压不死！” “不，这样一来，咱们连根毛都捞不到。而且，对方要是察觉，直接溜之大吉怎么办？况且咱俩兄弟纵横幽燕数十载，多少险境不曾闯过，小小一座危楼，进去又何妨！” 年长的大汉霸气道。 随后，这两人分开而行，但两两之间不过一丈，走得很慢，显然还抱有极大的谨慎。 在这黑暗的环境中，几乎伸手不见五指，依稀能够看到一根根木桩半插在山壁上，湿气很重，散发阵阵的腐朽味道。 袁启明藏身在一根木桩后，屏住呼吸，冷眼看着越来越近的漠北双刀。 他的血气如同一座灯塔，但正是因为太强烈，整座悬空阁楼都被笼罩，才不容易察觉到真身隐藏的位置。 “哼，就让你们见识一下那一剑。” 他心中暗自冷笑。 在沙漠绿洲的半年中，他并非白过的。 那半年中，他一边苦修《先天练体法》，同时，在与黄袍老道不断交手中，把文小玉教的每一套剑法修炼至最高境界，融会贯通。剑法之大成境界，招式不再固定。一招一式，jīng气神灌聚于其中，尽皆发挥出最大的威力。 袁启明身形纹丝不动，手中的长剑藏在身下。 在这阁楼底层，外界有少量的光线进来，若是被剑身反光，就会被两人察觉，失去偷袭的机会。 jīng气神汇聚起来，血气如江河归海，相继潜伏到身体深处，仿佛消散一空，生机毫无。 当rì，就连武道大成者气元神尼，都避不过这一招偷袭。后来，不断修炼剑术，能够以剑招的形式将这一招释放。 “沙沙！” 年长的虬髯大汉越来越接近，转眼功夫，只剩下数步的距离。只要一转身，就能看到藏在木桩后的袁启明。 这一刻，袁启明的心反而平静下来，如一潭毫无波澜的湖水，无思无想，jīng神空明，又大无边际。同一时间，体内的庞大血气慢慢沉寂，进入那个空明境界中。 只要对方再踏出一步，这一剑就要发出，誓要斩杀其xìng命，就算不能，也要把这家伙重伤。 恰在这时，意外突生，大汉的头顶传来一声动静，吱嘎一声，一根巨大的横梁因为过度腐烂而断裂，骨碌碌的滚落下来。 “什么情况！” 就在不远的年轻巨汉听到动静，以为是袁启明的偷袭，一声冷笑，嗖的一下，银光乍现，斩向上方。 “秘剑，夜虎！” 同一时间，袁启明大吼一声，沉寂的血气仿佛火山一样爆发，冷凛的剑光从身下一冲而上，黑暗中，那道夺命剑芒一闪即逝，剑光所指，赫然是那位年轻的虬髯大汉，而不是之前决定的年长大汉。 这一剑，几乎灌聚袁启明全身的jīng气神，瞬间释放，配合这黑暗的环境，威力堪称恐怖。 就像一只隐藏在黑夜中的巨虎，瞬间扑出，捕食猎物。夜虎之名因此而来。 “不好！” 年轻大汉发现不对劲，脸sè骤变，怒吼一声，迅速后撤。然而，这一剑如跗骨之蛆，速度快得惊人，瞬息之间，鲜血横空，一剑刺穿其胸口。 “二弟！” 随着年长大汉的焦急大吼，强大的劲力带着他的弟弟身体飞起，滚落在陡峭的山壁间，嘭嘭嘭数声，阁楼底层的数十根桩基直接被折断。 第三十五章 杀出血路 - 搬天 - 红领 () 一瞬间，形势逆转。 漠北双刀中，那位年纪偏轻的虬髯大汉被一剑重伤，身体飞起，一路撞去，支撑阁楼的木桩统统断裂。这些支撑阁楼的桩基其实早已腐烂，随意一碰，就会断裂。 随即，整座阁楼发出“咯吱吱”的难听声响，积累多年的灰尘齐簌簌的落下，弥漫四周。 此刻，若有人远望图山，就会看到，山间那座倾斜的阁楼，再也难以维持巧妙的平衡，轰隆一声，垮塌而下。 “不好！” 听到这巨大的动静，还停留在阁楼底层的袁启明，还有漠北双刀另一位大汉俱是心道不妙，几乎没有片刻迟疑，唰唰两声，同时逃向外面。 “哈哈，真是遗憾，你就永远留在这里吧！” 袁启明大笑，之前一招夜虎现身偷袭，距离出口相当的近，在阁楼倒塌之际，率先一步逃出。 眼看漠北双刀的那位年长大汉紧随而至，他yīn险一笑，一剑划出，劈断阁楼二层的楼道，随着咔嚓一声，偌大一个楼道垮塌下来，灰尘弥漫，将出口牢牢封住。 虬髯大汉的冲势一阻，看到这一幕，不由愤怒的大骂一声，但却毫无办法，正准备另找出口，支撑阁楼的最后十来根木桩亦是坚持不住，齐齐断裂，整座阁楼瞬间解体，数不清的木梁，碎石坠落而下。 袁启明逃出来后，轻巧的落在一块突起的岩石上，回头一看。 “嘭！” 阁楼垮塌下来，压上大汉的时候，猛然一滞，随着一声低沉的咆哮，阁楼的残骸竟然微微颤动起来，隐有抬起的趋势。 “这怎么可能！” 袁启明悚然一惊。 阁楼的上面两层有一块十人合抱之大的巨石，这块巨石呈不规则的椭圆形，体积十分巨大，加上整座阁楼，重量至少上万斤。大汉仅凭一人之力，竟然生生扛起来，在这生死之际爆发出来的力量委实令人惊叹。 这个年纪偏大的虬髯大汉经验十分丰富，在之前的厮杀中，并未受到丝毫的伤，体力充沛。被高达五层的阁楼压住，仍有反抗之力。 但终究未能逆天，片刻，阁楼残骸的下面传来一声满是不甘的咆哮，轰隆一声，完全落地，彻底失去动静。 “这样一来，就算不死，也要丢半条xìng命。如果十天八天没人来救，只能体力耗尽而死。” 袁启明露出一丝得意的笑容，境界高深的武者，其生命力十分惊人。但很快，胸口传来一阵剧痛，他脸sè一白，摔倒在地。 在之前他就已经受重伤，来不及止血。这么一番折腾下来，已经到jīng疲力竭的地步。 “还没完！” 强忍住身体的疲倦，袁启明往四周一扫，终于在对面的山壁上，看到那个浑身是血的身影。 漠北双刀的老二。 此时，他正倚靠在一块山壁上，一对虎目满是恨意的瞪着袁启明。胸口满是血迹，脸sè苍白如纸，身形摇摇yù坠。 刚才的那一幕他同样看到，但他已经是强弩之末，根本无力救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兄长身亡。 他凄惨一笑，道：“终于打雁，却被雁啄瞎眼。想不到，我们漠北双刀会有今rì这下场。哈哈哈！” 那一招夜虎的威力出乎想象，直接将这个百脉境武者重伤。而且那一剑，袁启明确认刺穿他的心脏，难以存活多久。 但他的情况一样不容乐观，jīng疲力竭，连拿剑的力气都没有，更遑论给予对方最后一击。 “咔嚓嚓！” 就在这时，一阵巨大声响传来，将两人的注意力同时吸引过去。 之前压在阁楼上的那块巨石由于失去阻碍物，竟然沿着山壁滚落下来，赫然朝着袁启明这个方向。 “怎么会这样！好不容易打败漠北双刀，胜利在望，难道要被一块巨石活活压死？” 袁启明心中巨吼，抽出身体的最后一丝力气，往一旁爬去。但由于身受重伤，体力耗尽，他的速度犹如乌龟一样缓慢。 那块巨石笔直滚落，他首当其冲。若是未曾受伤，或许还有一抗之力，但此刻只会被碾成一滩碎肉。 不同与袁启明的骇然，对面的虬髯大汉却是大笑，面sè狰狞的看着这一幕，大吼道：“死吧，死吧，给我死吧！” “该死！” 现在，袁启明根本没有功夫说话，紧咬牙关，脸上一根根青筋突起，表情近乎扭曲。体内的血气如惊涛激荡不止。但他受伤实在太重，力气耗尽，片刻功夫中，移开的距离竟然不到半尺。 对于足有十人合抱大的巨岩而言，这半尺的距离毫无作用。 袁启明眼睁睁的看着巨石压来，在这一刻，死亡是如此的接近。 身受重伤，体力枯竭，几乎难以移动半分。他仍然不甘心等死，心底的深处，无声的发出一声愤怒巨吼。 恍惚之间，身上的每一寸肌肉、筋膜、骨骼似乎都变成一个小人，与自己长得一模一样，长身立起。随后，数不清的小袁启明发出愤怒的大吼，拼命爬动，似要逃离这个危境。同一时间，浑身的血气不由自主的冲荡全身，如惊涛拍岸，大鼓雷鸣，筋骨亦是噼啪作响，晶莹若玉，潜力被逼迫至极限。 这些小袁启明的动作整齐如一，连贯有序，猛然向前一扑。同时，袁启明仿佛凭空生出一股力气，向前一个虎扑。 但是，这点距离实在太短，抬头一看，他骇然发现，依然有半个身位在巨石的碾压范围之内。 “轰隆隆！” 巨石压顶，在这千钧一发之际，竟然差之毫厘的偏转开来，轰隆隆声响中，从他的身边滚过。 “这，这……” 袁启明一怔，脑袋一时转不过弯来。 仔细一看，这才注意到，这个巨大岩石是不规则的，大体呈椭圆，表面凹凸不平。一路滚落下来，产生偏移是很正常的事。但是，如果刚才没有那一扑，依然会被活活碾死。 他所在的位置是图山的半山腰，十分陡峭，巨石顺势一路碾压式的滚落，速度渐增。随后，在袁启明之前落脚的那块岩石上一撞，咚的一声，巨石飞入空中，往另一个方向撞去。 “不！” 方向不偏不倚，竟然正好砸向漠北双刀的老二。在他的惊恐大叫中，呯的一声，整座图山都在震颤，巨石砸落，依稀可看到底下一滩碎肉，还有点点的鲜血。 前一刻，还在期待袁启明这位杀兄仇人被巨石碾死，下一刻，自己却死在飞来的巨石之下，真是乐极生悲。 第三十六章 大蛇 - 搬天 - 红领 () 看着漠北双刀全灭，袁启明心中暗暗松口气，但看了看自身的情况，马上又苦笑起来。 之前那一刀，差点将他劈成两半，血肉都翻卷出来，肋骨裸露，鲜血淋漓，甚至连其中的内脏都隐约可见。若非武者生命力强悍，早已气绝身亡。 而且，袁启明深知，图山发生这么大的动静，肯定会吸引附近巡逻的官兵注意，他要做的就是马上逃走，可现在身受重伤，毫无力气，举步维艰。 不过，刚才那一扑中，身体似乎产生一丝力气。想到这，他不禁闭上双目，内视身体中的变化。 片刻之后，袁启明睁开双眼，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喜sè。 “哈哈，想不到啊，竟然会有这样的际遇。” 回想起刚才的危境，他的身体出现重大的改变。那一瞬间，每一寸肌肉，每一块骨骼仿佛同时变成一个小袁启明，恍惚中，一个个顶天立地，发出怒吼，齐心协力，打破桎梏。在这过程中，身体自主完成向武道大成迈出的第一步，功至筋膜。所谓武道大成，又称筋膜境，即身体的每一个部位，都被血气灌注，修炼成功。 “真是因祸得福。现在的我，已经算是半个武道大成者。只等恢复伤势，就可以尝试感应天地元气，进而炼化。” 袁启明脸sè苍白，却难以掩饰眼中的喜悦。 武者只有爆发血气，身若烘炉，在那样的状态下，与天地相融，才能第一次尝试感应天地元气。 武者踏上修炼之路，从韧皮境，到重血境，然后是铁骨境，百脉境，最后达到筋膜境。是一个繁杂的炼体过程。在这一过程中，武者的肉身不断得到强化，纯净，跨入筋膜境后，炼体到达极限，身体的各方面素质才算迈入那个门槛。 “我想，我现在的境界，应该不逊那个巫上坤。”袁启明心中在暗自比较。 武道大成者亦有强弱之分，以袁启明所见，最强如老剑神李韦，站在人世之巅峰，俯瞰苍生，只可惜年事已高，战力大打折扣。玉华宫的黄袍老道和黑摩天则稍次，气元神尼又次，最弱的才是巫上坤。 “哼，我有别的武道大成者难以企及的优势，来自仙家的三页残章在我手中。不需要多久，我就能超过这些人。” 袁启明心中暗道。 三页残章落在他手中已久，他曾仔细的研究过，这是一份炼气法门。教人如何炼化天地元气，化为自身的真气。这类法门，世俗几乎绝迹。只是之前境界不够，一直没有机会使用。 按捺住心中的激动，袁启明艰难的站起身，回望一眼满目苍夷的山腰，深吐出一口浊气，沿着陡峭的山路，一瘸一拐的爬上图山。 他走后不久，一阵马蹄声传来，一队官兵迅速赶至山脚。看到满目苍夷的图山，整座大山差点被夷为平地，俱是面无人sè。 “这还是人的能力吗？或许，这是那些武道大成者造成的。” 这些官兵不得不怀疑，能造成这样的破坏力，唯有武道大成者有这个可能。 “咱们赶快禀告上级吧，这种事不是我们能够处理的。”这些官兵相视一下，俱是点头。 武道大成者之强大，是世人难以想象的。正因这样，才被人深深的敬仰和害怕。 ※※※※※ 进入图山，已经属于泷川的地界。一路所过，眼前尽是茂密的丛林，郁郁葱葱。 正如袁启明预料的那样，进入大山后，终于摆脱无所不在的追兵。 袁启明一路拖着伤体，约莫半个时辰后，找到一条小溪，简单的包扎一下伤口，吃些干粮，填饱肚子后，苍白的脸庞终于回复不少血sè，看上去比之前jīng神许多。 对他而言，当务之急，是找到一个歇脚的地方。故而，进入大山，包扎好伤势后，第一时间找到一个简陋的山洞，确定其中没有野兽居住后，疲倦袭来，立马昏迷过去。 …… 等到醒来，已经是第二天的傍晚。 事实上，袁启明所在的区域，并非泷川深处，只是在边缘地带。 据说，在山脉深处，有许多常人难以想象的禁区，其中遍布妖兽，强大如修真者。而且，这般禁区一般都是仙门隐藏之地。所以，古往今来，才有这么多武者前仆后继的去寻找仙缘。 人类自诞生以来，还从未有人走遍大荒，大海更是人类的禁区。所谓幽燕，只是一个小小的角落。或许，在那大海的另一边，有另一片广袤的大陆亦说不定。 令袁启明稍微心安的是，伤口已经愈合结疤，充满疲倦的身躯已经舒畅许多，想来不需多久，即可恢复到全盛时期，然后尝试炼化天地元气。 不知不觉中，袁启明走上那条道路。接下来，会学着以往的武道大成者，或深入蛮荒，大海，寻找所谓的仙缘。 “沙沙！” 就在这时，山洞之外传来一声动静。 袁启明蓦地一惊，急忙出来一看，却在山洞外见到可怕的一幕。一条足有丈许长的漆黑大蛇，吐着蛇信，探出犹如烙铁一样漆黑的脑袋，一对冷幽幽的蛇目直视着他，闪烁着寒光，十分骇人。 这条大蛇通体漆黑，长约一丈，这样大的巨蛇简直从未听说过。 “对了，那些村民遇到的大蛇极有可能是这一条。不好，这山洞莫不是大蛇的老巢，之前一定是觅食未归！” 细细一想，其中果然有许多巧合之处。袁启明心中咯噔一下，暗道不妙。 现在察觉后，仔细在山洞的深处一看，真的有许多蜕下的蛇皮，俱是又长又粗，十分恐怖。 “咦，不对，这里居然有人居住的迹象！” 突然，他在山洞的洞口看到一两个脚印，大概是成年人的大小，是在雨天留下的，风干之后就一直留存下来。山洞中，还有一些碎裂的陶罐锅具，显然是有人长期生活的迹象。之前由于一下昏迷，竟然未曾注意到这些细节。 但是疑惑又来，既然曾是别人居住地方，为何会被大蛇霸占，成为它的巢穴。 第三十六章 铁锤蛇 - 搬天 - 红领 () 这蛇名叫铁锤蛇，有一只犹如铁锤一样的蛇尾而得名，毒xìng异常猛烈，就是武道大成者被咬到后，若不及时医治都会丧命。在许多用毒人士看来，铁锤蛇是世间难求的宝物。但在很多年前，铁锤蛇就在幽燕失去踪迹。 最后一次记载于资料中，是陪伴在一位赫赫有名的江湖人物身边。其赫赫威名，已过去数百载，仍在幽燕之地流传。 这个人，正是曾经的血魔，创立威震天下的血翼魔教，在幽燕中，掀起腥风血雨，天下无敌。据说，在当时一条繁华热闹的街道上，有人无意道出血魔这个名字，整条街道瞬间安静下来，小儿哭泣，周围的群众俱是恐惧不已。 血魔出道的时间比远在李韦之前，在后人的印象中，他就是一个十恶不赦，灭绝人xìng的大魔头。 在那个乱世中，血魔常常屠戮千人万人的xìng命，修炼他的血魔**。使得哀鸿遍野，白骨千里。在前朝，乱世出现征兆，有他的一部分功劳。 他曾狂言：“天绝吾道，吾绝天道。人世浮尘，魔运昌隆！” 但后来，血魔突然消失无踪，偌大的血翼魔教随之被正道人士围攻，一rì间烟消云散。有人说，血魔太过猖獗，被修仙者擒杀。亦有流传，血魔被某位魔道中人看中，收入门下，进入修仙界。 数百年后，血魔在幽燕唯一留下的，只剩下血魔**三卷。 奇士府三大府主之一的血屠，正是得到血魔**的第二卷。修炼其中的邪功，才会做出屠戮千人小镇的大案。血魔的功法固然极端残忍，但不得不承认，效果十分不凡，血屠的资质普通，却依靠血魔**，沐浴千人之血，得以武道大成。 但有不少资料记载，血魔的身边常伴一条铁锤蛇。那条铁锤蛇是幼蛇，如藤蔓一样挂在血魔的身上。而判断铁锤蛇的蛇龄，是蛇尾铁锤的大小代表其年龄，一寸为五十年，两寸为一百年，以此增长。 “沙沙！” 大蛇吐着信子，冷幽幽的蛇瞳直视过来，庞大的身躯游入山洞，其全貌慢慢展现在袁启明的眼前。 它的蛇尾末端扁平，颜sè乌黑发亮，呈锤状，其大小赫然有人头那么大。 “这，这，一寸代表五十年，怎么看直径都不会少于五寸，这条铁锤蛇活了有多久！250年？或许还不止，300年都差不多。”袁启明心中震惊。 之前，这条铁锤蛇堵在山洞中，他的视线被岩壁挡住，只能看到大蛇的一半身躯，所以并未感到震惊。 突然，袁启明心中咯噔一下，双眉一皱。 有资料记载的最后一条铁锤蛇，是在血魔手中，距今大概有300年的历史。而这条铁锤蛇，正好是这个年龄。如果这是一种巧合，未免太过稀奇。 袁启明露出沉思之sè。 如果两条蛇是同一者，那事情就显得十分不简单。血魔当年究竟遭遇何事，为何突然消失。而这个不起眼的山洞，极有可能是血魔的临时休憩之地。 “嘶嘶！” 大蛇在距离袁启明一丈外停下，蛇头高抬，吐着信子，蛇瞳愈发幽冷，仿佛随时会择人而噬。 这条大蛇的表现，袁启明看到一种十分明显的jǐng告之意。 这是它的地盘，绝对不允许外人逗留。 袁启明恍然，心中却yīnyīn一笑。 所谓老而成jīng，铁锤蛇活到三百年，灵xìng高得可怕。袁启明虽然一脸苍白，气血虚浮的模样，但身若烘炉的武道大成境界是难以掩饰的。蛇类对温度十分敏感。这条大蛇似是有所忌惮，不敢对他下手。 若是袁启明实力稍差一点，这条大蛇估计早就扑上来，将他当做一株人形大补药吞食。就像之前平章县的那个村民。 “这个山洞既是血魔休憩练功之地，或许，山洞中留有血魔**的卷残。哼，这个功法我虽然不会修炼，但与先天练体法相互辩证之下，应该能增长不少经验，稳固我现在的境界。区区一个铁锤蛇，袁某还会怕你不成。” 想到这，袁启明更不愿意轻易离开，对盘踞在洞口的铁锤蛇冷冷一笑，便回身转进山洞。 “嗖！” 看到这一幕，铁锤蛇的铁锤蛇尾猛然高抬而起，泛着妖艳的乌黑光泽。袁启明的不识抬举，将它彻底的激怒。 丈许长的身躯伸展开来，慢悠悠的游去，跟随在袁启明身后，待距离很近之后，蛇头抬起，正要一口咬去。 就在这时，这大蛇似是感应到极度危险的感觉，蛇瞳一缩，最终还是未曾咬去，身躯渐渐盘踞起来，冷幽幽的盯着似袁启明背影一会，然后慢慢退出山洞。 察觉到大蛇的离开，袁启明随意向后一瞥，露出一丝算是识相的神sè。 诚然他现在重伤未愈，但拼命起来，绝对可以击杀这条铁锤蛇。 刚找到这个山洞的时候，因为身受重伤，疲倦非常，不曾仔细注意过这个山洞。这回却不同，袁启明观察的极为仔细，在干枯的岩壁上一寸一寸的寻找。 果然，在岩壁的一角找到许多模糊的字迹，幸好这山洞内部干燥，且一直被大蛇霸占，而一直保存下来，且无人发现。 随着袁启明逐字逐句读下来，面sè渐渐凝重起来。 这些字迹篇幅不多，却是血魔**的其中一卷。细读之下，袁启明都感到震惊。其中的讲述的内容血腥残忍，动不动要灭杀人xìng命，血祭苍生。 血魔**研究人的jīng血，将血视作力量之根源，贯通jīng神之桥梁。所以，无论何种功法，都会利用到众生之血，一个字，重在速成。 而且，其中的功法确实巧妙绝伦，比先天练体法有过而无不及。袁启明不禁暗暗赞叹血魔的大才。 不过，袁启明并未有修炼的想法。血魔**太过霸道残忍，远远超过他所能忍受的极限。 第三十七章 血魔大法 - 搬天 - 红领 () 诚然，袁启明魔xìng深重，深深厌烦世俗的那一套。但既然身在规则之中，又岂能完全无拘无束。如若血魔那样，动辄杀人屠城，很快就会受到正义人士的围攻。除非本身拥有强大的实力，足以撼动这规则。 就像血屠，他敢在乱世中屠戮一个千人小镇。但大燕一统之后，还不是老老实实缩起来。 这就是规则的巨大威力！ 深吐出一口浊气，袁启明大脑清明，心情渐渐平静下来。 “这血魔**对我毫无用处，但其中的修炼心得倒是不错，于我大有裨益。反正无处可去，我就在这里多逗留些时间。” 袁启明视线一转，目光落在另一处篆刻文字的岩壁上，细细一读，暗自点头。 他修炼时rì尚短，且无师相承，心中存有诸多不解之处。看到这些修炼的心得体会，不由恍然大悟，理解的更加深刻。 显然，血魔当年在这里逗留相当长的时rì，一直在山洞中修炼。由于条件简陋，故而在修炼之际，只能在岩壁上刻字，防止遗忘。三百年后，平白赠予袁启明一次不小的机遇。 但是，大部分的字迹都是随手刻上去的，由于时rì太久，老化严重。袁启明读下来，前言不搭后语，一阵莫名奇妙。 整整两个时辰，袁启明一直盘坐不动，瞪大眼睛，心神全部沉浸入其中，看的津津有味。突然，肚子咕噜一声，传来一阵饥饿感。 袁启明一怔，然后苦笑，这才发现，已经有两天滴水未进。在与漠北双刀的激战中，随身携带的大部分干粮都遗失。之后，一路逃入大山，在昏迷前，干粮已经被消耗的差不多。 武者练体，体能消耗巨大，一rì三餐需要食用大量的肉食，补充jīng气。只有沟通天地元气之后，炼化真气，才能达到辟谷的境界。袁启明是武道大成者，却还未沟通天地元气，正是体能消耗最为厉害的一段时期。 趁眼下天sè未暗，袁启明稍一沉吟，便走出山洞，准备狩猎野兽。 山洞外，寂静空荡，之前那铁锤蛇或许察觉到袁启明不好惹，已然消失。事实正是如此，铁锤蛇固然毒xìng猛烈，但只要不被咬到，袁启明自问不惧于它。 泷川山脉众多，地势复杂，森林茂密，故而常有猎户打猎。袁启明离开山洞后，仅过片刻，便拖着一只浑身是血的黑毛野猪，施施然而来。 在享用一顿美味的野猪肉后，袁启明苍白的脸sè再次增添几分血sè，紧握双拳，一阵噼啪，身体似乎一下恢复许多。 “按照这个形势，只要半个月，我就可以恢复到全盛时期，然后尝试沟通天地元气。”袁启明暗道。 一想起被气元神尼一路威胁而受到的屈辱，他笑容一滞，表情瞬间狰狞起来，磨着牙齿，森然可怖。 气元神尼是武道大成者，实力十分强大。之前由于实力不够，袁启明一路躲藏，生怕泄露行踪，将对方吸引过来。而今，同为武道大成者，袁启明丝毫不会惧怕她。 “对我好的，我对他好。对我有歹意之人，我要十万倍十亿倍的奉还给他，哼。” 山洞中，传出一阵yīn冷的笑声。 但很快，袁启明又被血魔在岩壁上留下的字迹吸引，留下一丝心神关注身外的动静，然后沉浸入其中。 十三rì后，泷川的其中一条分支山脉上，陡然升起一道滚滚的jīng气狼烟，血气如汪洋大海，冲霄直上，没入云层。 周遭的野兽纷纷受惊，逃窜入巢穴，瑟瑟发抖。片刻之后，大山一片寂静，只剩下风吹树叶之声。 这一恐怖的景象，是武道大成者全力释放血气才造成的。 在某个山洞中，一道青衣身影盘膝而坐，黑发如瀑，身躯如同一只熊熊燃烧的巨大火炉，沸腾不休，周遭的温度惊人，风声乍起，噼啪的声响中，岩石纷纷开裂，篆刻文字的洞中岩壁一块接一块坍塌。 经过这十三rì的修养，袁启明终于恢复伤势，并开始沟通天地元气。 冥冥之中，身体周遭，遍布零星的各sè星芒，毫无规律的转悠。袁启明心中恍然，这些星芒正是天地元气。武道大成的身躯天生对这些天地元气有吸引力，纷纷围绕在左右，似要进来，但又遇到什么阻碍，始终不得其门。 随后，袁启明按照《魔躯九蜕》的三页残章中所讲述的内容，沉浸心神，默念口诀，周遭的元气仿佛受到一种神秘使唤，在空中慢慢汇聚起来，变幻成这种各样的形状。 如果有人在山洞中，就会看到十分诡异的一幕。四周的岩壁，因为高温而不断坍塌，然而，统统漂浮在空中，竟然不掉下来。 这是武道大成者压制低境界武者惯用的手段，cāo控天地天气。袁启明就曾数次被气元神尼用这样的手段制住，毫无反抗之力。 亦就是说，现在的袁启明，或许论战斗经验还远不及气元神尼，但境界丝毫不会逊于对方。 袁启明睁开双目，两道jīng芒一闪即逝，环顾一圈，深吐一口浊气，再次合上眼帘，心神沉寂。 cāo控天地元气御敌，是武道大成者的基本能力。接下来，才是真正的重点。 “炼天地之元，化为真气……” 做到这一步，才算迈上练气的门槛。 仙人之法不传凡俗，这关键xìng的一步，需要仙家秘诀加以配合。世俗中，武道大成者缺少条件，故而只能徘徊在门槛外。或许偶有一两个逆天之辈，以自身之力，打破这桎梏，强闯而入。 气元神尼，黑摩天，李韦俱是这般，徘徊在门槛之外，只有玉华仙宫的黄袍道士，得到天大机缘，得以迈出最重要的一步，但论起实力，拍马都及不上老剑神。 袁启明有那三页残章，是一个巨大的优势。不需要跋山涉水的寻找仙缘，直接踏出这一步，晋升到练气境界。 按照残章所讲述的方式，紧守心神，暗念口诀。不一会儿，徘徊在身周的天地元气突然汇聚起来，如江河归海，纷纷没入袁启明的身躯。 那一瞬间，袁启明浑身骤然一凉，仿佛掉入清凉的湖泊中，异常舒适。 天地元气沿着经脉而下，缓缓流转，温润而又舒适，同时没入筋骨、血肉之中，身体中的许多暗疾仿佛在顷刻之间消失无踪。最终，只剩下极少的一丝停留在肚脐下三寸的位置，那是残章中称为丹田的地方。 “这难道就是真气！这么说来，我已经是一个不折不扣的修真者。”袁启明心中欣喜。 但很快，他双眉一皱，暗自苦笑起来。 这一丝真气细若微针，简直跟没有一样。如果与人厮杀，这一丝真气根本派不上用场。与武者之间的战斗，依然只能靠武技，及自身的庞大血气。 他明白，这练气是另一个大境界。如同武者练体一样，是一个相当漫长的水磨工夫，急不来。只有不断修炼，真气一丝一丝的汇聚，滴水成江，最终，才是练气大成的境界。 第三十八章 玉华仙宫 - 搬天 - 红领 () 黄州北部，沙漠之地。 绿洲上，飘渺的仙宫一如千百年前，静静的悬浮在高空中，在一间大殿中，一群男男女女正在打坐修炼，不时交头接耳，传来几声低语。 这群男女俱是身穿道袍，其中大部分人的模样看上去相当年轻，浑身萦绕天地元气，英俊潇洒，气质非凡，宛若谪仙。这些人都是修真者的后裔，与袁启明这类武者不同，自小被培养起来，得到许多天材地宝，轻而易举的武道大成，进而成为修真者。 其中亦有少部分人年纪稍大，脸上布满风霜，两鬓生出白发，显得成熟稳重。这些人才是土生土长的武者。 人群中，一道美丽的白sè身影分外显眼，经常惹来别人的目光。 很久很久，这个女孩的眼睫毛都不曾动弹一下，仿佛陷入一个深沉的入定状态中。 她身上的气血并不显得旺盛，仔细一观察，却如细雨稠稠，涓涓不止，婉转有劲，丝毫不逊一般的百脉境武者。 突然，一位黄袍道士悄无声息的出现在她身后，看到这一幕，不由拈须微笑。 “原来是黄伯伯。” 白衣女孩似有所感，眼睫毛蓦地颤动一下，随即睁开眼帘，待看清来者是黄袍道士，淡淡一笑。 “怎么样，你来玉华仙宫快一年了，过得是否习惯？” 少女一袭白衣，亭亭玉立，风姿绰约，脸上不施淡妆，却如清水芙蓉，顾盼之间，淡然一笑。 正是一年前进入玉华仙宫的文小玉。 看到黄袍道士，文小玉展颜一笑，抿着粉唇道：“我过得非常好，师兄师姐们都对我不错。而且，我现在已经晋升百脉境，要不了多久，就可以武道大成，然后和黄伯伯一样，开始练气。” 黄袍道士欣慰一笑，道：“不错，你父亲若是泉下有知，肯定十分高兴。” 提到文丞相，文小玉的表情瞬间一滞，十分yīn郁，良久，秀眉一拧，迟疑道：“我有个问题，随我一起来的那个年青人现在如何？” 那个男人给她留下的影响非常深刻。明明是个yīn险狡诈的小人，邪恶冷漠，唯利是图。但一想起来，她的心中就会产生一种难以名状的情绪。她隐隐有所察觉，他们两个属于同一类人，都藏着一段刻骨铭心的仇恨，并走上一条修真之路。 一年前，两人逃脱气元神尼的魔掌，一路上，相互扶持而来，但在最后，文小玉抛开他，独自进入仙门，算是一种背叛。每次思及，她心中都会产生一丝愧疚。 “那小家伙很久不曾来玉华宫与老道切磋，看来，应该已经离开绿洲。不过，小玉，我劝你以后最好少提起这个人。” 黄袍老道脸sè一沉，郑重jǐng告。 “为何？”文小玉疑惑道。 黄袍道士深叹一声，道：“那小家伙年纪不大，但魔xìng深重，与我们并非一路人。” 文小玉一怔，露出惊讶之sè，稍一沉吟，微微颔首表示认同，道：“确实如此，那家伙充满邪气，有时候想法古怪，偏执得难以理喻。不过，不得不承认，他的天资强我十倍不止，迟早会武道大成。以他的xìng格，绝对不愿一生止步在这个境界。” 与袁启明一路相处下来，文小玉对他相当了解。 黄袍老道感慨道：“古往今来，武道大成者yù更进一步，只有深入蛮荒大海寻找飘渺的仙缘，但成功者寥寥无几，大部分都死在途中。当年，我亦是侥幸在沙漠中寻到玉华仙宫，通过考验，才被收入门墙。” 文小玉露出沉思之sè，半响不语，美目凝视天机城的那个方向，呓语道：“那家伙的将来会怎么样呢！” 黄袍道士一怔，然后微微一笑，道：“或许，他会如大部分前辈一样，在寻找仙缘的蛮荒大海中身亡。就算运气好，别的正道仙门不一定会收下他。这小家伙魔xìng深重，难以感化，修真之人一眼即可看出。” 文小玉陷入沉默，半响，淡淡的合上眼帘，似有所感的轻声道：“世事无常呐！” ※※※※※ 这一时候，袁启明在泷川大山中成功沟通天地元气，经过近一个月的修炼后，离开山洞，徒步深入泷川。 这段时rì中，血魔的那条铁锤蛇或许是感觉到袁启明那一rì爆发的冲霄血气，自上次之后，再也不曾出现在他眼前，似是在山中藏匿起来。 袁启明亦不曾在意，这条铁锤蛇固然灵xìng极高，但自小被血魔养大，外人很难让它认主。就算成功认主，身边跟随这么条大蛇，实在太过招风。甚至，袁启明怀疑血魔并未逝世，抢夺他的东西，肯定不会有好下场。 这些rì子里，他在修炼之际，同时在思考将来的路。 他虽然有三页残章，踏出寻常武者最难以跨越的一步，直接晋升练气期，成为修真者。但如果缺少后续的功法，他只能停留在练气一层的境界。而且，无人指导，进境十分缓慢。 所以，寻找仙缘固然不可避免，但并不迫切。有着三页残章，他可以一边练气，一边寻找。 寻找仙缘的过程中，需要胆量，还要运气，但一定需要保持谨慎。 修真者由于行事方式不同，被区分为魔道与仙门两大阵营。袁启明xìng格邪恶狂妄，玉华仙宫行事偏向仙门，故而不愿将他收下。若是遇到行事激烈一些的仙门，说不定立刻就要除魔卫道，彰显正义。袁启明或许还未一展抱负，便一命呜呼。 所以，他深觉要选择一个合适的魔道门派。所谓适者生存，弱肉强食，这才符合他深深隐藏的极端xìng格。 泷川广袤，森林茂密，大部分区域都杳无人迹，自古以来少有人踏及。 袁启明深入大山，一路北上，走遍荒山野岭，露宿山洞树丛。整整三个月，他几乎将整个泷川山脉走遍，依然未曾寻到仙门踪迹。 泷洲与幽州紧邻，沿着泷川山脉一路北上，便是幽州地界，其中有更加广阔的幽州山脉，其中的树龄几乎都是以百年计，野兽更加凶悍。 袁启明离开泷洲之后，便顺道进入幽州，踏入广袤的幽州山脉，开始新的寻仙旅途。 第三十九章 狼潮 - 搬天 - 红领 () 幽州山脉，人迹更是罕至。但与泷川稍稍不同的是，这片大山中自古流传仙人的种种传说。 上古时期，睿帝曾到过幽州，深入大山，与西王女有一次邂逅，并喜结良缘，留下一段千古佳话。 正是读过这则传说，袁启明才会孤身来到幽州大山。这一次，持续的时rì更长，一路跋山涉水，露宿荒野。 整整一年，袁启明的身影出入在山川大荒之间，与一年前相比，他的模样变化相当大，二十岁的年龄，面容黝黑，眉宇间隐隐带着一股倦意，看上去就是一位来自乡村的朴实农民。 一年中，几乎完全与外界隔绝。每天出入在大山荒岭之间，漫无目的的寻找，仿佛形成一种习惯。一次又一次的失望，到最后渐渐麻木，只剩下心中的一个执念，驱使着他不断前行。 甚至，由于不能与外界交流，一张口，脑海中的那些词汇似是变得相当陌生。 “嗷——” 正值月圆之夜，莽莽大山之中，传来一阵激烈的狼嚎，此起彼伏。很快，随着窸窸窣窣的声响，藏匿在山中的野兽纷纷现身，惊慌失措的逃窜。 这是狼cháo！ 这样的情景在幽燕山脉的深处十分常见，狼群繁殖过快，因为缺少食物，时常爆发狼cháo。 “轰隆隆！” 随着大地的哀鸣震颤，仿佛整个天地都要颠覆，一道银sè的狼cháo宛若铺天盖地的海浪，自远处而来，席卷而至。古树倾倒，树叶飞舞，沿途所过，俱是摧枯拉朽，所有正在逃窜的野兽甚至来不及发出惨叫，便被无情淹没，瞬间啃食殆尽，留下一具具凄惨的骸骨。 “真是可怕！” 袁启明攀爬上一棵巨树，站在粗壮的枝干上，远远眺望到这一幕，心中之震撼委实难以言表。 在这狼cháo前，任何阻碍物都难以幸免。大树被推倒，河流被填平，各种各样的野兽啃噬殆尽。就在刚才，他亲眼目睹一只百兽之王丛林巨虎来不及逃走，被扑上来的群狼撕裂，噬咬成一具骨架。 早在狼cháo开始之际，袁启明便已经察觉到不对劲，立即躲藏起来。若是之前未曾发觉，被这疯狂的狼cháo包围，哪怕是武道大成者，在斩杀不尽的情况下，只能被活活耗死。想到那万狼噬身的可怕情景，真是不寒而栗。 待大波的狼cháo渐渐退去，袁启明才小心翼翼的跳下树来，看着这满目苍夷，白骨累累的大地，脸sè凝重。 事实上，这么多年来，幽燕山脉中，狼cháo爆发害死的生命不计其数。这一路走去，袁启明不但看到野兽的尸骸，甚至还在一株推倒的古树根部看到一具人类的骸骨。 这具骸骨可不一般，通体晶莹如玉，不染毫尘，由于高大的古树遮天蔽rì，光线黯淡，这副骨架散发着微弱的荧光，十分显眼。 这一发现令袁启明困惑之余，感到有些震惊，因为，会出现在这幽州山脉深处的的人类，只有一种人。 与他一样在寻找飘渺仙缘的武道大成者。或许，正是被睿帝与西王女之间的传说吸引而来。 在幽燕，武道大成者每一个都是厉害人物，人中之龙凤，一代霸主。这等人物无声无息的死在这个地方，英名埋葬，简直不可思议。 看到这具武道大成者的骸骨，袁启明不禁陷入沉思。 “幽州大山广袤，年代久远，但在幽燕并不算危险。西北的蛮州靠近蛮荒区域，其中甚至有妖兽盘踞，那才是真正的生命禁区。但哪怕在这里，野外露宿的时候，稍不留神，就会成为野兽的腹中之餐。” “传说中，西王女是黄泉魔宗的人，可是，我在幽州山脉寻找一年，丝毫痕迹都不曾找到。或许我该离开这里，换个地方试试。嘿，这仙缘仙缘，真是可遇不可求之物。” 黄泉魔宗属于魔道门派，正是知晓这些，袁启明才会在幽州山脉停留如此长的时间。 恰在这时，远处的森林中，传来一阵激烈的打斗声，伴随阵阵狼嚎。 “有人！” 袁启明先是一怔，随即身形一晃，往声音传来的那个方向而去。 随着前行，不时看到落单的野狼。看到袁启明，这些饿晕的野狼立即扑来，甚至不惧袁启明身上隐隐散发的强大血气。 单只的野狼并不强悍，甚至不如普通的韧皮境武者，袁启明冷哼一声，浑身血气一震，顿时将扑上来的野狼扫飞。 片刻之后，他便看到一道人影，正冲杀在大量的狼群中，一边大笑，奋勇厮杀。 这是一位魁梧老人，满头苍发随意的披洒在肩，黝黑的脸庞遍布皱纹，目光犀利有神。年纪这么大，动作丝毫不显迟滞，血气冲霄如滚滚狼烟，四周的温度十分惊人，正是不折不扣的一位武道大成者。出乎意料的是，这个魁梧老人使用的是一双肉拳，每一拳砸下，总是带走一只野狼的xìng命。 当袁启明赶到之后，在这位魁梧老人的身边，已经倒下数不清的狼尸，仔细一看，俱是骨骼扭曲，被活活砸死，铺满枯枝树叶的大地殷红一片，是鲜血染成的，景象可怖。 “这个人是谁！拳术威猛霸道，且是武道大成者，在幽燕中，绝不是籍籍无名之辈。” 袁启明不由暗自思索。 以拳术称尊的武道大成者，只有少数几位。而以风格霸道威猛著称的，据袁启明所知，只有一位，是幽燕反叛势力的一位首领。 “哈哈哈！那边的那位兄弟，既然相遇，就是缘分。可否过来帮我一下，这狼群的数量实在太多，老夫有些应接不暇。” 那个魁梧老人显然已经注意到有外人到来，在狼群包围中依然有闲暇，一拳横扫，将扑上来的数匹野狼扫飞，魁梧的身躯屹立在群狼之间，放声大笑，如同雷霆，周遭古树的树叶都是簌簌直落。 只是，袁启明并未有丝毫的行动，只是在远处冷冷的看着他，面若寒冰。 “这……” 魁梧老人一拳轰杀一只扑上来的野狼，回头一看，不由尴尬一笑。 在幽州山脉这样罕无人迹的地方相遇，确实是一种缘分。但同样，危险系数大增。谁都知道，武道大成者身家丰厚，难保别人不会生出歹心。袁启明的这副模样，绝对是来者不善。 第四十章 燕云城 - 搬天 - 红领 () 以拳术威猛霸道着称，且是武道大成者，据袁启明所知，只有一人符合，正是地下反叛势力扶玉庭的创建者兼领袖，复国良。 传闻，他是前朝的一位大将军。亡国之后，立志复兴故国，但大势所趋，不可逆转，只得带领一些旧部转而在地下行动。复国良并非其真名，而是取复国良臣之美意。 在前朝，玉，乃高贵，王权的象征。所谓扶玉庭，扶的，正是前朝。 说起来，袁启明与扶玉庭这一组织颇具渊源。曾在天机城的天牢中，遇到那位大胡子正是扶玉庭的一位主事。当时，对方还盛情邀请其加入，但最终被袁启明拒绝。 这个组织活跃在民间，拥有相当大的号召力，是一个不容忽视的势力。眼前这位魁梧老人，正是大名鼎鼎的复国良。 似是忌惮袁启明这样一位武道大成者在一旁虎视眈眈，魁梧老人战力大增，奋勇厮杀，顷刻功夫，便将四周的野狼杀个赶紧，待最后一只野狼被一拳轰杀之后，他表情瞬间冰冷下来。坐在地上，休憩片刻，待体力恢复后，蓦地起身，yīnyīn一笑，看着袁启明的目光愈加不怀好意。 就在刚才，还装出一副老大哥的模样，爽朗豪迈。转眼之际，待安全下来后，立即暴露其冷酷无情的真实本xìng。 “哼，不出所料，黄泉魔宗属于魔道门派。来到幽州大山，若不是别无选择，就是心向魔道。这样的人岂会是善茬，绝对不可大意。” 袁启明脸上不动声sè，心中却在暗自冷笑。 事实上，他早在天牢中就曾听闻大胡子偶然提起这位扶玉庭之主，作为主事之一，曾有幸见过复国良的真面目，并见识过其残忍冷酷的xìng格。 据他所言，扶玉庭之主长年独掌组织大权，xìng格冷酷，动辄要人xìng命。所以，王猛在组织中生活的并不好，一直以来都小心翼翼，生怕犯出错误。进入天牢，亦是他的一个保身之策。关于这些，虽是直言片语的提到，袁启明却一直记在心中。 看着魁梧老人笔直走来，袁启明露出一丝讥笑，道：“复国良，你是什么人我清楚得很。我若是帮你，说不定刚才你在我背后直接一拳。” 闻言，魁梧老人表情一滞，目光稍一闪烁，双手连摆，豪迈笑道：“这些都是传闻，世人皆误解老夫，不可信，不可信。” 袁启明哼道：“可不可信我心中自然清楚。不过，咱们虽是目的相同，但井水不犯河水。天朝四方，各走一边，我劝你还是少打我的主意。” 武道大成者身家丰厚，这是世人的共识。就像世俗的一些游戏中，打死设定的“王”，就会爆出大量的物品奖励。而武道大成者，正是“王”。就连袁启明这样刚大成的武者，都有三页残章及《寻宝秘术》这等宝物，那枚来自仙人的木戒更是暂且不论。 所以，有猎杀武道大成者的机会，很多人都忍受不住这样的诱惑。 魁梧老人正要开口，袁启明却不愿继续啰嗦下去，转身离开，往大山的深处而去。 “好机灵的年轻人。” 魁梧老人的一张红脸隐现狰狞之sè，迈开大步，尾随在后面，但仅仅片刻，又停下来，脸上隐现犹豫之sè。 暗自比较一番袁启明隐隐散发的滚滚血气，周身天地元气环绕，绝对是巅峰的武道大成者，丝毫不弱于他。察觉到这一状况，魁梧老人不禁迟疑起来。毕竟，对方实力若是太强，不但吞不下，自己还要吃大亏，甚至可能yīn沟里翻船。这一迟疑，袁启明的身影便消失在森林中，长叹一声，只得放弃。 “嘎嘎，这个武道大成者非常年轻，在老夫不在的这段时rì中，幽燕好像发生不少有趣的事情。”魁梧老人怪笑。 “嗖！” 遮天蔽rì的森林中，袁启明纵跃在古树的枝干上，身形轻巧灵敏，速度快得惊人。 发现魁梧老人并未追来，袁启明倒是毫不意外。事实上，他的实力比魁梧老人高出一筹，只需观望血气即可看出一二。魁梧老人若无这点自知之明，岂能成为扶玉庭之主。 ※※※※※ 与复国良分别之后，袁启明依然出入在幽州大山中，露宿荒山，饥渴时喝着山泉，打猎捕食。如此之后，又是一年过去。 在这一年中，他倒是遇到两位年迈的武道大成者，其中一位黑袍老者是幽燕一个江湖门派的门主，声明赫赫，地位崇高。另一位灰衣老者则声名不显，长年隐居。这两人与袁启明一样，都是在寻找飘渺的仙缘。与这两人匆匆一见后，并未过多的交流，各自分开。 整整两年，传说中的黄泉魔宗依然不曾找到，袁启明在疲乏之余，渐生离去的想法。 睿帝毕竟是上古年间的圣皇，距今不知多少万年。或许，这黄泉魔宗早已泯灭在漫长的岁月中。 经过一番慎重的考虑后，他终于下定决心，走上回路，离开这广袤无际的幽州山脉。 随后，袁启明改道幽州，前往幽燕十八洲中最为混乱的蛮州。 蛮州位于边陲，紧邻大荒，如果说，幽州大山中只是有仙人的传说，那么在大荒，才有真实的仙人显化事迹。大荒中，妖兽遍布，深处有大量的修仙门派。许多深入大荒的武者，曾亲眼目睹。 自古以来，蛮州民风彪悍，不服管教。即便是现在，大燕依然未能征服这片土地，零星的反抗势力如燎原之火，连绵不绝。 蛮州近半地图被大燕征服，前往大荒，有一个必经之地，被称为天下第一雄关的燕云城。 燕云城的地理位置特殊，作为通往大荒的要塞主城，每年吸引大量的武者到来，时rì一长，繁荣昌盛。现如今，规模之大甚至不逊国都天机城。 袁启明一袭黑衣，戴着斗笠遮住面容，想低调入城。然而，武道大成者的血气难以掩饰的，圃一现身，立即引起很多人的注意 “是武道大成者，快去禀报城主。” 守城的士兵骇然的相视一眼，立即快奔而去。 按理说，武道大成者十分少见，稍没有眼力的人根本看不出来。但燕云城的城民却不同，竟然有许多人一眼瞧出来。 “燕云城紧邻大荒，时常有武道大成者途经，这些城民熟悉武道大成者的特征，养成这样的眼力不足为奇。” 袁启明入城后，一路走来，看到周遭人们意外，甚至略带畏惧的表情，心中暗道。 武道大成者的威慑力是相当强大的。在许多人的印象中，武道大成者无一不是一代霸主，动辄杀人。 “大事啊！刚才有人来说，又有一位武道大成者进入我们燕云城，走，去看看！” “前个月刚有武道大成者途径，现在竟然又来一位，只是，这次是哪位前辈？” “不知道，看他的模样非常年轻，或许是最近几年晋升的。” …… 令袁启明意外的是，他无论走到什么地方，身边总有一大群人呼啦一下跟随，目光带着好奇，畏惧，落在他的身上。 燕云城人流密集，由于紧靠大荒，物产丰富，故而商旅云集，十分繁荣。 此时，在一家名荒王阁的店铺二楼，一位矮胖中年人正小心翼翼的陪着一位独臂尼姑，看着自家的各种收藏。 “师太，这是猪妖骨，是一个武道大成者从大荒的深处带出来，寄售在小店。可以肯定，至少有两百年的骨龄，绝对千金难求的宝物。其中天地元气丰富，属于炼制兵器的极品材料……” 那位独臂尼姑一身黑袍，面容苍老，表情冷淡，听掌柜滔滔不绝的介绍，随手拿起那根手臂般粗的骨架，稍微一掂量，不禁嘿嘿一笑。 这时，街道外面的一阵喧哗，将两人的注意力吸引过去。 透过二楼的窗户，看到外面的人群吵吵闹闹。仔细一听，竟然有一位武道大成者来到燕云城中。 “想不到，今rì还能遇上一位同道。”独臂尼姑一怔，随即露出一丝笑意。 武道大成者地位崇高，甚至与世俗小国的皇帝平起平坐，自然是相当自傲的。在荒郊野岭，需要提放对方打坏主意，但在城中，众目睽睽之下，若是做出不明智的举动，传遍天下后，不吝于自毁名声。 第四十一章 再遇 - 搬天 - 红领 自从在荒漠中，被袁启明偷袭重伤之后，黑袍老尼自断一臂，用极大的代价从老剑神李韦的手中逃脱。随后，在沙漠中寻觅很久，由于寻找不到，最终放弃。数年之间，她一直在寻找袁启明的下落。 两年前，袁启明这个通缉犯突然在泷州的小田村现身，她得到消息后，立即前往。然而，等她赶到之后，袁启明早已消失的无影无踪。在平章县附近的图山上，还留有战斗的痕迹，漠北双刀的尸体双双被发现。 黑袍老尼不甘心，又在小田村等候一年，甚至暗中威胁袁启明的家人，但由于袁启明未曾留下线索，依然毫无所获，只好再次放弃。 武道难以精进，自觉前途渺茫，只好只身一人前来燕云城，前往危险的大荒，寻找机缘。今日正好在荒王阁中，为准备前往大荒的各种材料。 大街上，一个戴斗笠的黑衣人一路行来，四周都是围观的群众，议论纷纷。 武道大成者是屹立在人世巅峰的人物，或许称不上天下无敌，但绝对是一等一的武者。对于普通人而言，瞻仰这等伟大人物的容颜，实乃一件幸事。将来某一日，待儿孙满堂之后，还可以作为拿出来炫耀的资本。 荒王阁的二楼，独臂尼姑正疑惑的打量着黑衣人。虽看不清对方的相貌，但一身澎湃的血气是武道大成者是毋庸置疑的。 乍一看，她竟有一种熟悉的感觉。仔细观察之下，心中的那种感觉愈发强烈。 “嗖！” 黑袍尼姑从荒王阁的二楼一跃而下，身若轻鸿，飘落在街道中央，拦在那个黑衣人的前路上。 武道大成者的澎湃血气冲霄而上，身若烘炉，刻意散发的血气强大到一种惊人的程度。所有在围观的群众，纷纷侧目。 黑衣人看到这尼姑，明显一滞，停下脚步，似是十分意外。 “快看，又是一位武道大成者！” 人们纷纷惊叹，并相互比较着。两个武道大成者相互对峙，人们纷纷被点燃兴奋的情绪。 这突然现身的独臂尼姑是气元神尼，一个月前来到燕云城，这些天一直在走动，人们对她相当熟悉。 燕云城紧邻大荒，其中大部分都是蛮人，民风彪悍，虽然属于大燕的领土范围，却属于三不管地带。就连燕云城的城主，都不是大燕朝廷任命的，而是由蛮人共同推举出来的。 蛮州战火连绵，混乱不堪，在燕云城中，许多大燕通缉的罪犯，堂而皇之的走在街上。气元神尼当初一路要挟袁启明和文小玉前来，正是这个原因。 “咯咯咯……” 就在这时，众人看到那个黑衣人双肩抖动，发出一阵怪笑，像是牙齿在打颤，又像夜枭的叫声。 蓦然，黑衣人抬起头，摘下斗笠，随手一抛，露出一张年轻得过分的狰狞脸庞。 “是你！” 待看清黑衣人的相貌后，独臂尼姑顿时大吼而出，脸色难看，浑身的血气仿佛爆炸，熊熊燃烧，燕云城高空的厚厚云层瞬间被冲散，露出蔚蓝的天空。随着四周群众的一阵惊呼，许多人被惊人的高温灼伤，惊恐的后逃。 再次相见之时，两人的情绪俱是不同。黑袍老尼自然是恨如滔滔江水，袁启明则充满无尽的快意。 如今，他不但是巅峰的武道大成者，且经过两年的刻苦修炼，丹田的一缕真气已经粗如拇指，一旦使用，威力大得惊人，根本不惧这个曾经的大敌。 刚才的怪笑，那是兴奋，强烈到极致的兴奋。因为在今日，终于可以大仇得报。 “轰！” 两人爆发血气，还未交手，便已经相互比拼起来。但出乎众人意料的是，那个黑衣年轻人的血气明显更胜一筹，将气元神尼的血气压制在周身一丈之内。 “短短三年，不，才两年有余，你就成为武道大成者，这惊人的血气，比我这个晋升多年的武道大成者还浑厚。不可能，不可能。” 黑袍老尼看着对面那张年轻的脸庞，黑袍下的老迈身躯在微微颤抖，嫉妒之火熊熊燃烧，愤怒大吼。 眼前的这个人，与曾经的那道身影是何等相似。一样拥有绝世的天资，年纪轻轻，短短数年之间，轻而易举将自己超越。 “你错了，不是三年，两年前，老子就已经武道大成。怎么样，你嫉妒，愤怒，畏惧吧！然后，就在今日死在这里吧。哈哈哈哈哈！”袁启明不禁嚣张的放声大笑。 闻言，黑袍老尼脸色愈加阴沉，眼中杀意凛然，周身的天地元气渐渐凝聚起来，翻滚不休，似乎随时都要出手。 同为武道大成者，再也不能像以前那般操控天地元气来压制，只能依靠自身的实力。 就在这时，袁启明微一冷笑，身形骤然而动，在黑袍老尼未能反应之际，整只右掌已经按在她的脸上，力量猛增，在她惊怒的表情中，将黑袍老尼整个人高高举在半空。 “不！” 黑袍老尼又惊又怒，心中狂吼，浑身的血气翻腾不休，激烈的反抗，但脸上的那只手掌像是精钢制成一样，纹丝不动，惊人的力量难以撼动分毫。 才三年不到，原本根本不被她放在眼里。而现在，自己竟然一招被制住，简直不可思议。 最令她愤怒的是，眼前的这一幕是何等熟悉。这样的事在她的一生中，属于第二次发生。 若干年前，同样在众目睽睽之下，作为武道大成者的自己被对方一招擒拿，然后屈辱扔在地上，一脚踩踏，不屑的眼神睥睨着她。 随后，那件事情传遍幽燕，气元神尼之名成为别人的笑柄。从此之后，她披上黑袍，甚至不敢在世人的面前现身。 这是耻辱，这是大恨，同样是不共戴天之仇。而这样的大恨，竟然第二次发生。 “嘎嘎嘎嘎嘎！” 袁启明得意的疯狂大笑，表情狰狞扭曲，如同魔鬼。一只大手抓着黑袍老尼的脑袋，任由对方挣扎不止，却如铁钳一样纹丝不动，仿佛在欣赏一件美丽的物品。 没错，他在羞辱气元神尼，羞辱这个曾经的大敌。 看着场中那个大笑不止的魔鬼，围观的群众尽皆胆颤不已，不少胆小的呻吟一声，开始脚底抹油，生怕对方一怒之下大开杀戒。 第四十二章 天丛王 - 搬天 - 红领 偌大的燕云城中，只剩下一个人的嚣张大笑，闻者俱是胆颤战栗，暗骂疯子。 “这根本不是人，是个恶魔。最大不过一死，你堂堂一个武道大成者，这样羞辱人家，难道不觉羞愧吗！” 黑衣年轻人的举动让围观的群众畏惧之余，由心产生一股愤慨，有不少胆大的纷纷怒喝。 这黑衣人明明拥有压倒性的实力，却在擒住气元神尼之后，并不杀她，反而狠狠的羞辱。所作所为，令人不齿。 “哈哈哈，我就是要这样羞辱她，你们这些蝼蚁，又能奈我何！” 随着一阵肆意的大笑，袁启明身上的磅礴血气如巨龙升腾而起，操纵周身的天地元气，使得方圆十丈之内的空间凝固。 吵闹的街道瞬息安静下来，叫嚣的群众声音一滞，身体一动不动，满脸惊惧之色。 冷笑着环视一圈，袁启明蓦地一抛，将气元神尼随意的丢在大街上，走上前，用俯视的角度看着她。 “我现在改变主意了，与其杀死你这样无足轻重的角色，还不如让你活着，卑微，渺小的苟活于世，然后在世人鄙夷，唾弃的目光中死去，走向灭亡。” 袁启明嘴角挂着笑容，一字一顿，声音残酷而又冷漠，静静的响彻在燕云城。 “小辈，你好歹毒的心肠，我恨，恨呐……” 黑袍老尼满脸怨毒，口中不停的诅咒着。但强大的实力差距，让她生不出任何反抗之心。对方既然在众目睽睽之下饶她一命，自然不会出尔反尔，她便不需付出巨大的代价逃命。 她不知道，袁启明是巅峰的武道大成者，依靠残篇跨出最为重要的一步，成为炼气期修士。在大山中整整两年的沉淀，不断炼化天地元气，实力愈加深不可测。如今，就算遇到老剑神李韦，都不一定是其对手。称为世俗巅峰，毫不为过。 怨毒的盯着袁启明好一会儿，黑袍老尼最终颓然低头，沉寂下来，脸色灰暗，仿佛瞬间苍老数十岁，身上的磅礴血气随即渐渐蛰伏。 “可怜之人，永远不会明白自己失败的原因。” 袁启明嘲笑一声。 事实上，任何一位从世俗中成长起来的武道大成者都是骄傲的，长久的磨练，从无数同辈中脱颖而出，最终站在巅峰。这一过程中，会养成一颗无敌的武道之心。气元神尼曾经拥有，但在漫长的岁月中，那颗无敌的武道之心渐渐消失，还留下的，只剩下不知所谓的骄傲。 黑袍老尼长叹一声，一言不发的起身，整理一下黑袍，越过人群，寂寞的身影仿佛一只可怜的流浪狗，消失在街道对面。 此后，幽燕便失去气元神尼的踪迹，世人再也不曾看到这位曾名震一时的武道大成者，仿佛在人世蒸发，气元神尼之名渐渐淡出人们的视线。 袁启明微一冷笑，提着剑，向燕云城里面行去。前面的人群呼啦一下，逃得一个不剩，躲在四周，目光中充满惊惧。 他之前的所作所为，令在场所有人明白，这是个魔鬼，绝对不可招惹。 “且慢！” 这时，一道魁梧的身影拦在袁启明的身前。 这道魁梧身影身高八尺，手持一柄大钢刀，面容坚毅，留着钢针似的一撮胡须。身披虎皮大袄，腹肌裸露，彪悍之风尽显。冷漠的直视袁启明，血气如烈日腾空，极端恐怖。 “是天丛城主，城主来了！” 人群传来惊呼，随后纷纷安静下来，仿佛认定这位城主可以镇住场面。 事实正是如此，蛮州乃幽燕十八州最大的一州，从众多蛮人中脱颖而出，成为燕云城之主，抵抗大荒，镇守一方，使来到燕云城的众多武道大成者不敢造次，实力不容小觑。哪怕是燕皇，都要慎重对待。 这一代燕云城之主，名天丛王，或许名声不显，但实力绝对是幽燕数一数二。在许多蛮人的心中，那是比肩燕皇的人物。 “哦，原来是天丛王，有何见教。” 袁启明心中一笑，嘴角露出邪邪的笑容。 天丛王之名他自然有所耳闻。这位天丛王亦是野心勃勃之辈，虽然接受大燕的册封，但一直在暗中联系叛乱地区的蛮人，有意从大燕脱离，自成一国。 “哼！” 魁梧大汉显然不爽他的语气，嘭的一声，大刀竖在地上，寒声道：“小友，并不是实力强大即可为所欲为。在本王的燕云城中，是龙也得盘着，是虎都得跪着。” “哈哈，就凭你这样的蝼蚁，也敢大言不惭。” 袁启明一怔，随即噗嗤一声，放声大笑，张狂得意的笑声传遍附近。半响，笑声止住之后，睥睨四周，无人敢与他直视一眼。 其实，并非他得意忘形，正是有自知之明，清楚自身的能力，才敢这样做。当今幽燕，还有几人能成为他的对手！ “就凭你今天这句话，我便打算将你们统统杀死，燕云城之人，一个不留。” 袁启明的嚣张声音一出口，躲在四周的群众顿时陷入一片死寂，面面相觑，表情古怪，似是想笑。 燕云城有多大，堪比大燕国都天机城，人口近百万，其中武者不计其数。常驻的武道大成者至少有两位。这般大的规模，哪怕人人站着不动，让一个武道大成者屠杀，都是一件要命的活。 眼前这个黑衣年轻人固然实力强大，但说出这样的话，世人只会觉得他不自量力。 天丛王一怔，随后大笑道：“年轻人真是异想天开，当年的血屠亦是武道大成者，屠杀一个千人小镇都不容易。燕云城百万人，一口唾沫都能淹死你。” 袁启明嘎嘎怪笑，长剑拔出，丹田的一缕真气随心而动，乳白色的柔芒覆盖在剑身上，蓦地一斩，一道丈许的弧形剑芒激射而出。 天丛王反应很快，怒喝一声，拔起竖在地上的大刀，气血澎湃，猛然挥刀。 “呯！” 随着一声脆响，那柄大刀被剑芒轻易斩断，剑芒威力不减，若非天丛王一个虎扑，避过这一刀，已经身亡。 剑芒一划而过，咔嚓一声，对面的荒王阁被斩为两半，自中间分开，切口整齐，伴随着碎裂的木屑，另一半竟短暂的悬在半空中。 “不！” 那个掌柜还在二楼，趴在窗户前，愣愣的看着街道上的情景，正在感叹气元神尼的遭遇，直到眼前天地翻转，这才明白整座荒王阁已经被斩为两半，顿时发出一声杀猪似的惨嚎，响彻云霄。 “前人做不到，并不代表后人做不到。吾正要开创古今未有之壮举，让天下流传吾之魔名。” 震撼的一幕中，只剩下一个黑衣男人的冷酷声音静静传开。 “这是真气！” 天丛王首次变色，难以保持之前的冷静，后退数步，向藏在不远的一个蛮人使个眼色，暗中召集军队。 自古以来，武道大成者都难以迈出那一步。但亦有例外，幽燕史上，数百年一现的妖孽，以自身之力打破桎梏，迈出那一步。这些妖孽级人物，步入修真界后，亦是非常厉害的人物。 “这个疯子竟是数百年一现的妖孽。或许，他真的做得到，绝不能给他机会。” 第四十三章 蚂蚁仰望苍穹 - 搬天 - 红领 世界如同一只大牢笼，人类像奴隶一样被圈养在其中，哀嚎哭喊。正是因为看透一切，袁启明才毫无顾忌。 因为实力弱小，才被规则束缚，在上位者制定的规则中苦苦挣扎。只有实力强大到一定程度，才能打破这重重束缚，以自身的意志行事。 说袁启明狂妄，还不如称他根本不知狂妄为何物。大言不惭的口称屠城，在别人眼中绝对是疯魔了。 练气期的境界，在幽燕世俗或许称不上天下无敌，但绝对是难逢敌手。达到这样的高度，世俗的条条框框，他何须在意。 《前古志异》中，有许多荒诞不堪的传说故事。许多统霸世界的魔王破坏一切，毁灭万物，如其所言，让这片大地重返混沌。正是抱有这般觉悟，才会行此类人神共愤之事。可怜人们被物欲蒙蔽真灵，在牢笼中可怜的哀嚎，犹不自知。 古往今来，幽燕的史上，曾出现过许多惊采绝艳的人物。但大多淹没在漫长的岁月中，被后人遗忘，最终了无痕迹。如同2万年前的那个黑暗王朝，称霸世间，所向披靡，依然烟消云散，若干年后，甚至连本身的存在都被抹消。 屠城之举，曾发生过不少起，但哪一个不是冠绝天下的人杰。或是战争，或是为修炼邪功，不胜枚举。燕皇在一统幽燕之前，就曾做过这样的事。 “快逃啊！” 随着袁启明一剑斩断荒王阁，燕云城的城民陷入一阵短暂的沉寂，紧接着，恐惧的大声尖叫，抱头鼠窜，场面一片混乱。 在众人的认识中，普通的武道大成者不可能那么强，只有数百年一现的妖孽，以自身之力迈出最重要的一步，才能有这么恐怖的实力。 “快，快，擒住那个疯子！” 四周出现大量的蛮人军队，这些蛮人士卒长年与大荒对抗，每一个都是体型健硕，血气旺盛，普遍比幽燕官兵强大，略逊死营精英。 燕云城是幽燕第一雄关，其中的常驻军团二十万，占总人口的五分之一。而且，蛮人自小与大荒中的猛兽搏杀，普遍比大燕官兵强悍，二十万蛮族勇士，抵得上五十万的燕军。随着天丛王的召唤，不断从城中赶来，转眼功夫，附近数条街道被包围的水泄不通，密密麻麻，全是蛮族士兵。 袁启明丝毫不曾畏惧，哈哈一笑，一手提着长剑，悠然前行。 在他的身周，无形的天地元气汇聚起来，隐现青蒙蒙的颜色。蛮族士兵一旦靠近十丈之内，立即惊恐的发现，身躯动弹不得，仿佛空间禁锢，紧接着，身上的血气莫名狂暴，嘭的一声，炸成一团血雾。 “不能靠近那个疯子十丈以内，他是武道大成者，操控天地元气，对低境界的武者压制太大。听我命令，从远处掷枪，把他射死……” 那个蛮族士兵刚一说完，袁启明冷哼一声，长剑一掠，剑芒激射，对面鲜血四溅，一地残尸。 “咻！” 但他的话提醒了众多蛮族士兵，纷纷停下冲势，保持在十丈以外，纷纷抛掷长枪。一时之间，形成铺天盖地的箭雨，黑压压一片，眼看那个黑衣剑士要被射成一只刺猬。 然而，箭雨在他的十丈外骤然止住，似乎遇到强大的阻力，纷纷坠落。 蛮族士兵面面相觑之余，不禁骇然变色。 坐镇天下第一雄关的燕云城，这些蛮族勇士少不了与武道大成者战斗。但无论哪一位，实力都远不如眼前之人。 袁启明嚣张的大笑，大步向前，一路走过，脚下尽是倒下的蛮族士兵，鲜血淌一地，凄惨之极。 不时一剑挥出，剑芒激射，四周的房屋接连倒塌，同时带出大量蛮族士兵的性命，死伤惨重。 “杀！” 此时，之前围观的燕云城平民已经逃得一个不剩，四周都是燕云城的蛮人驻军，正在天丛王的指挥下围拢过来，杀声震天。 事实上，袁启明口口声声称屠城，却只是针对燕云城的军队，及天丛王。对于可怜无辜的平民，丝毫没有出手的兴趣。 这是原则问题。 蚂蚁生活在大地上，日日夜夜的辛苦工作，偶然一日，被突如其来的一阵大风刮起，看到外面的湛蓝天空，有感世界之大，于是，爬出自小成长、战斗的母巢，脱离伙伴，费尽千辛万苦爬至树端，仰望整片苍穹。 那一刻，灵魂得到升华，蚂蚁不再是一般的蚂蚁。它的人生目标不再为食物，交配而日夜繁忙，转而日夜啃食遮蔽苍穹的巨树，希冀有朝一日巨树倒下，那时候，真正自由广阔的天空一览无余。 在啃食巨树，打破规则的道路上，它或许会与原来的同类越渐陌生，但不会刻意去伤害他们的性命。 而蛮族军队不同，世间的规则皆由上位者制定。地位越高者，制定的规则越多。军队则是维持规则，体制的重要工具。正是有这样的认识，袁启明才会毫无顾忌的大开杀戒。 “不行，他是巅峰的武道大成者，操控天地元气随心所欲，根本寻不到破绽。只有用人命去填，耗尽他的体力，才有机会杀死他。” 有蛮族士兵红着眼睛怒吼。 话虽如此，可是要以人命去填，天知道需要牺牲多少蛮族勇士的性命。 古往今来，不管是战争，还是江湖上的血拼厮杀，以人命去拼一个武道大成者，少说需要万人。对于人口偏少的蛮族而言，这是一个沉重的打击。 “天呐，这还是人吗！” 一波波的蛮族勇士扑上去，但还未接近，便爆炸成一团血雾，无一例外。蛮族士兵即便悍不惧死，但到此刻，不由心生寒意。 …… “娘，咱们这是去哪里？” 城东，一位绿裙少女拉住一位慌慌张张的中年妇人。 绿裙少女十五六岁，皓腕如玉，如粉雕玉琢，长相秀美可爱，气质出众。正紧拧着秀眉，疑惑不解。 中年妇人紧张的嘘了一声，小声道：“城中进来一个恶魔，在大开杀戒，扬言要屠城，燕云城的人一个不留。咱们若是不走，可是会死的！” “真的假的？”绿裙少女掩嘴惊呼，一对明亮的美目中满是难以置信之色。 “天城主正在带兵抵抗，但据回来的人说，那个恶魔是数百年一现的妖孽，根本抵挡不住。多说无用，咱们还是快走吧。”中年妇人道。 燕云城作为一个百万人的要塞，抵抗大荒，规模之巨难以想象。袁启明在城中厮杀，但只是活动在一个极小的区域内。但眼下，情况愈加混乱，加上许多不安份的人有心作乱，城民惊慌逃窜。 第四十四章 剑魔之名 - 搬天 - 红领 事实上，燕云城的驻军虽有二十万，但真正参与围剿的不到五万。大部分驻军仍在大荒，防卫妖兽的侵扰。 待袁启明停下，蓦然回首，夕阳西下，已经立身在燕云城的城西，将近走过一半的燕云城。四周一看，除他之外，竟无一个站着的活人。尸横遍野，街道两侧的房屋倒塌，断壁残垣，凄艳的鲜血染红大地，宛若修罗炼狱，尸山血海。 这一战，至少埋葬上万的蛮族士兵的性命。 阴风呼啸，似是亡灵怒吼，很多蛮人死不瞑目，随身的长枪孤寂的耸立在大地上，上面孤零零的悬着头颅，一脸愤怒表情。 之前，因为久战不下，天丛王不想损失太大，经过一番权衡利弊，很不甘心的带着剩余人马撤离，去向不明。当时，袁启明被蛮族士兵围攻，抽不出手追杀。况且，袁启明心知，燕云城的底牌绝对不止如此，如果拼个玉石俱焚，对自己毫无好处。 这是明智之举。 消耗全族之力，拼掉一位武道大成者，对他一点好处都没有，还不如保存实力，以图再起。 “燕云城被称为天下第一雄关，实力果真了得，若非他们撤退得早，我肯定不敌。” 袁启明微微喘着粗气，胸口起伏不定，浑身上下充满疲倦感。即便是他，在这样惨烈的一场大战后，差点坚持不住。 在激烈的浴血厮杀中，感悟尤其深刻。看着这宛如修炼炼狱的场景，袁启明心中无悲无喜，恍惚间，进入一个玄之又玄的境界。 在这样的顿悟状态中，袁启明意外的发现，对天地元气的亲和力很高。一闭上双眼，立即感受到身周的天地元气，如活泼的精灵一样围绕在左右，通过烘炉似的身躯一一涌入，经过炼化后，最终凝聚成丹田的一丝真气，瞬息之间，壮大起来。 片刻功夫，炼化的真气竟然抵得上这两年修炼所得。 “竟然有这等奇效，不可思议。” 袁启明心中震惊。 稍一沉吟，他寻一个比较干净的位置，盘坐下来，凝神静气，闭上双目，周身的天地元气缓缓聚集起来。 尸山血海中，袁启明一道孤寂的身影坐在一根横梁上，阴风呼啸，一动不动，仿佛融入周围的环境。 “三页残章只是最基本的练气法门，精气神聚集，才有事半功倍之效。” 袁启明心中非常清楚。 他修炼的是魔道功法，本身就残忍嗜杀。最重要的是，他本身并不排斥，精气神得以凝聚如一。 “嘎嘎嘎！” 这时，一直藏在怀中的那枚木戒，诡异的轻颤一下。 袁启明是武道大成者，感官何其灵敏，瞬间感应到，掏出一看，那枚不起眼的木戒正冒出一缕细若微丝的黑烟，升腾而起，纹刻的狰狞魔鬼形象在此刻愈加清晰，似在怪笑，栩栩如生，仿佛随时会一飞冲天。 说起来，这枚木戒自丞相府中得到以后，袁启明没少在上面花费功夫。毕竟是仙家宝物，其中蕴藏大秘密。然而，结果十分可惜，这戒指水火不进，捣鼓这么久，袁启明仍然毫无收获。 由于身体非常的疲倦，他随意一瞥，便慎重的收入怀中。 半响，袁启明蓦地起身，眼中闪过一丝喜色。 刚才的顿悟状态，使他丹田中的那一缕真气壮大不少，收获十分可观。 随后，袁启明一路寻到燕云城的城主府。 经过这一整天的厮杀，一袭黑衣被蛮人的鲜血染得殷红，像是从鲜血地狱中爬出来的一样，模样骇人之极。 城主府早已人去楼空，看不到半个人影。闲逛一圈后，由于太过疲倦，他干脆在城主府的房屋顶上躺下，以天为被，直接睡去。 ※※※※※ 燕云城的这场巨变，三天后，如飓风一样传遍幽燕。 一位黑衣剑士以一人之力攻占燕云城，屠戮一城。 事情被夸大很多，原来只是一万蛮军，消息一经传开，却被传成十万大军。以一人之力，力敌十万蛮军，武力之强大，震惊幽燕。屠城一事，更是引起天下人的公愤，掀起一阵讨伐声。在常人看来，黑衣剑士的所作所为，简直是灭绝人性，天地难容。称之为举世震惊，毫不为过。 当年的血屠，只是屠戮一个千人小镇，便震撼幽燕。而这位黑衣剑士，所作所为更是过分。 不但官府下达一等通缉令，甚至有许多正义的江湖人士自发组织起来，准备前往燕云城，围剿这个绝世大魔。 由于袁启明用的是剑，故而，剑魔之名不胫而走。一时之间，风头无两。世人一提起剑魔这两个字，无不害怕恐惧。 …… 这三日中，逃出燕云城的平民陆续归来。燕云城中，毕竟有许多人的家业，若非实在无可奈何，谁都不愿轻易舍弃。 燕云城平白遭遇一场大劫，却只是对蛮族驻军而言，损失非常惨重。这样的损失，只有在往年妖兽入侵的情况下才会出现。妖兽相当于修真者，袁启明是练气期的境界，丝毫不弱于一只普通的妖兽。造成这等程度的破坏，并不出奇。 归来的人看到城中一片尸山血海的情景，俱是胆寒，不少胆小的再次逃出城。一批先行者经过一番清扫后，才渐渐人多起来，开始恢复燕云城往日的繁荣景象。 在归来的人群中，绿裙少女一路挽着中年妇人的手臂，进入城中。 中年妇人小声的警告：“绿依，进城后，你千万不要靠近城主府。听人说，那个恶魔还未离开，有人在城主府房屋顶上亲眼看到。” 绿裙少女低声惊呼，紧张道：“那我们还回来做什么。如果那个恶魔狂性大发，全城的人都不是要遭殃。” “事实并非如此，说起来，那个恶魔杀的都是蛮人，并未屠戮平民。”中年妇人的声音亦是充满疑惑。 “看来，那个恶魔并非完全丧心病狂。” 绿裙少女明亮的大眼睛滴溜溜一转，古灵精怪的嘿嘿一笑，露出一排鲜白的牙齿。 城主府。 一道人影随意的躺在屋顶的瓦砾上，一袭血袍，仿佛刚从血池中捞出来似的，模样骇人。 袁启明揉了揉僵硬的脸庞，慢悠悠的起身，几个起落，站在城主府最高的位置，俯视整个燕云城。 第四十五章 绿依 - 搬天 - 红领 城主府，一道人影鬼鬼祟祟的潜入。 仔细一看，这是一个鬼灵精怪的少女，亭亭玉立，一袭绿裙，宛如一朵莲花，身姿轻灵如燕，一路寻着小径而行，在一座大宅院前停下，看着大门，贼兮兮的大眼睛转个不停。 宅院的房屋顶上，一道慵懒的身影躺在上面，传来轻微的鼾声，似在沉睡。 “这就是那个恶魔。” 绿裙少女不禁好奇心大起，粉唇一抿，眼睛贼亮，忍不住想去瞧瞧，但刚迈出脚步，又马上缩回，脸色犹豫。 房顶上的那个人物，如今是幽燕大名鼎鼎的剑魔，剑中之魔。诚然，剑魔成名尚早，还不能与剑神李韦这等人物相提并论。但以一人之力屠戮一城的恐怖之举。哪怕再过五百年，世间还会流传此人留下的恐怖传说。这样恐怖的人物，近在眼前。传言中对方不曾屠戮平民，但说不准一怒之下，顺手将打扰其休息的自己灭掉。 “怎么办，怎么办。还不曾看到他的真面目，这样回去有点不甘心。要不，就看一眼，看一眼就回来。如果他要是发怒，我立刻跪地求饶。我想，这样一个大人物，想必不会与我这个小女子一般计较，嗯嗯，就这样做。” 绿依心中一亮，打定主意，贼兮兮的大眼睛立即转动起来，猫着身，悄悄接近袁启明休憩的那座府宅。 随着渐渐接近那道身影，周围的温度升高起来，很快，这个绿裙少女便香汗淋漓，一脸郁闷。 那个身影看似随意的躺在屋顶上，却仿佛一只熊熊燃烧的大火炉，不断散发着惊人的热量。这是武道大成者的威势，身躯如烘炉，血气冲霄。普通人稍一接近，虽不至于烧死，但绝对坚持不住片刻。 “唰！” 待走到三丈之内后，一股令人作呕的血腥气扑面而至。 看清黑衣剑士真容的同时，绿依稍一打量，一张小脸瞬间苍白，惊骇之极。血腥气正是从他的身上传来的，一袭血袍，是燕云城的数万蛮族勇士之血染成的。 绿依只是一位普通人家的少女，自小到大，何曾见过这样的景象，像撞到鬼一样，慌慌张张的逃出城主府，一直到家，都不敢回头看一眼。 …… 回到家中的店铺，绿依立即扑到熟悉的母亲怀中，嘤嘤哭泣。 绿母忙问原因，绿依哪敢告诉她，哭肿着脸，一个劲的摇头，绿母无奈，只好不停安慰，等到少女的情绪渐渐稳定下来后，才去做饭。 等到第二天，绿依才从惶恐不安中回过神来，心思渐渐活络起来，恢复古灵精怪的本性。 仔细一想，其实那位传言中的剑魔并非长得凶神恶煞，年纪不大，一般清秀，气质却卓尔不凡。 不由的，绿依心中生出再去看看的念头，并急不可耐的行动起来。 第三天，她依然不曾告诉母亲，一个人潜入无人的城主府，贼兮兮的来到那座府宅外。 这时，袁启明已然醒来，很快便察觉到有人在外面，心中一凛，待发现对方是个普通少女后，这才稍稍放心，冷眼看着，暗想着等她离开后，掏出那枚木戒好好研究一番。 三日前，木戒有一次异变，由于当时身体疲乏来不及研究。现在，体力恢复，想到的第一件事便是这个。仙家宝物非常重要，即便对面是个普通人，为防意外，都不可随意亮出来。 两个人就这样大眼瞪着小眼，半天功夫，竟一言不发。 袁启明在观察这位少女，对面的少女同样在仔细打量他，且更加仔细。 穿着一身渗人的血袍，面容清秀普通，表情冷淡，行举自然，眉宇间却透露一股睥睨天下的霸气。 天地之间，唯我一人！ 傲立于屋顶上，俯视着她，目光漠然。恰在这时，身后一轮太阳升起，光芒万丈，一时间，那道身影仿佛九天之上的神明，和煦中透着冷漠。这一幕景象，瞬间牢牢的铭刻在她心中。甚至在多年以后，依然清晰如昨日所现。 “天呐，这才是大名鼎鼎的剑魔……” 绿裙少女心中暗自呻吟，几乎有一种立即俯身拜倒的冲动。 蓦地一怔，她回过神来，明亮的大眼睛滴溜溜一转，突然上前几步，大声喊道：“神大人，请收我为徒吧！小女子仰慕您很久了，希望有朝一日能成为像您这样伟大的人物，名震幽燕。” 袁启明露出一丝诧异之色，他还不知道这三日中发生的事情。只是，他从未有过收徒的念头。心中记挂着木戒的事，渐渐不耐烦起来，看着绿裙少女一脸期待的表情，脸色一冷，喝道：“滚！” 被这样呵斥，绿依丝毫不觉委屈，美目泛着柔柔的亮光，喃喃自语：“神大人，这才是真正的神大人。” 越是冷漠，越是不可接近，给她的那个恍如神明的错觉愈是强烈。 “神大人，我会再回来的，下一次，一定会让您收我为徒。嗯嗯，等着吧！” 眼看袁启明的脸色愈加不善，绿依讪讪一笑，扮了个可爱的鬼脸，气势十足的留下一句豪语，嬉皮笑脸的离开城主府。 等绿裙少女离开之后，袁启明不由暗骂一声晦气，跳下屋顶，在城主府小转一圈，寻了个房间，然后掏出怀中的那枚木戒，仔细研究起来。 对于这件仙家宝物，寻常的方法毫无作用，袁启明心神沉浸进去，一丝真气自丹田窜出，进入木戒中。 这个方法他曾经尝试过，然而，真气如泥牛入海，毫无反应。但这一次有所不同。真气一冲，像是落入滚烫的开水中，瞬间引起激烈的反应。恍惚之间，一扇门户为袁启明缓缓打开。 “嗷——” 这扇门户通体漆黑，雕刻着繁杂的符咒，打开之后，无尽的苍白鬼手纷乱如麻伸出来，随着一阵恶鬼惨叫，猛然拖住袁启明的身体，将他拉入那扇门户中。 无尽的幽暗侵袭而来，一阵眩晕过后，袁启明已然立身在一个完全陌生的世界中。 第四十六章 太阴转轮经 - 搬天 - 红领 这个陌生世界中，天空被厚重的铅云遮掩，光芒黯淡。 赤红色的大地上，一眼望去，地势向着远处逐渐拔高，一条黄河蜿蜒直下。自下而上，呈逆流之势，汹涌澎湃。河水通体泛着异彩流光，极为炫目。 整条大河的河水皆在逆流，这一现象简直违反常理。在正常人的认识中，这样的河流根本不存于世。 “轰隆！” 大河从袁启明的身边滚滚淌过，水花四溅，浪花浑浊，还有许多奇形怪状的物体，白花花一片，稍一接近，浓郁的河水中立时传来一股令人作呕的尸臭。 袁启明走过去一看，心中巨震。 漂浮在河上的物体竟然是一具具尸体。本来，区区死人根本吓不住他。然而，稍一仔细观察后，不由骇然。 这些浮尸每一具都是躯体晶莹璀璨，不染毫尘。若非人死之后，血气消散，袁启明判断不出这些人的真正实力，但绝对是武道大成者以上，或者是练气期的修真者。 “这条河中，竟然有这么多修真者的尸体……” 袁启明惊叹。 眼前所见，只是大河的其中一小段，看到的浮尸便不少于一百。大河浩荡无际，天知道其中有多少浮尸。若这些人都是修真者，那么，这枚木戒的主人究竟是何来历，这些修真者莫非都是他杀的？ 这些年来，袁启明一直在揣测，三年前，丞相府上空的两位仙人斗法，输的一方被斩下一截拇指，遗失在府中，最后被袁启明所得。那位仙人，极有可能是与文丞相交易三页残章之人。若真是如此，戒指的主人很可能是他，如眼前所见，对方有这么大的手笔，身份自然非同一般。 “咦！” 这时，袁启明意外看到，在前面一段大河的中央，有个很小的湖心岛。湖心岛上，立着一个一人高的石像。 河水波涛汹涌，一路逆流而上，然而，一经过这个湖心岛，立即平缓下来，波澜不惊，十分诡异。 袁启明心中惊疑不定，寻思着过去瞧瞧。 河面布满浮尸，他不敢轻易下水。随手捡起一块石头，丢入水中，哧的一声，冒起一阵白烟，腐蚀的一点不剩。 “好厉害的河水，刚才要是冒然下水，肯定是死无全尸。不知道那些修真者，是如何保持躯体不烂的。” 袁启明心悸不已。他只是一个普通的练气期修士，在修真界中，实力很弱。这些修真者在河水中保持躯体不坏，他却不一定能做到。 河岸距离湖心岛大概有十来丈，以他的实力，全力一跃，亦是非常艰难。而且，湖心岛非常小，落脚点不足一丈，若是稍有差错，依然会落入河中，下场未知。 “嗖！” 袁启明仔细一估量，从远处跑起，真气灌注双腿，身形猛然一跃，呯的一声，在湖心岛的边缘落下。 随后，他走上前，打量这个奇异的石像。 石像的年代十分久远，脱落得十分厉害，依稀可以瞧出，这是一位古稀老人的形象，身形削瘦，双目紧闭，面无表情。呈盘坐之势，双手虚按，手势十分怪异，小指上下而连，左掌朝天，右掌对地。 袁启明左瞧右瞧，看不出石像有何寓意。 “我看就是故弄玄虚。” 他摇头失笑。 嗡—— 正要离开之际，石像的双眼裂开一道缝隙，露出一层石质的瞳孔，其中黑暗混沌，一道电芒射出，瞬息之间进入袁启明的双目，待他回过神来后，心中静静的流淌着一段繁杂的功法。 仔细一读，竟然是一篇修真功法。 太阴转轮经！ 袁启明心中默念，立即陷入狂喜之中。 事实上，得到的三页残章只是入门的基础练气法门，在修真界，属于烂大街的货色，迈入练气期后，继续修炼这个功法，进境十分缓慢。而且，《魔躯九蜕》的精髓亦非这三页残章中的内容。之前偶然的顿悟，炼化的真气便抵得上两年所得，可见功法之差。若有真正的练气法门，袁启明的进境绝不会这般缓慢。 炼化天元，于丹田之中凝聚太阴之轮。修成之后，太阴之轮自行运转，吸收天地元气，进而炼化，随后储存于丹田。修炼速度之快，世所罕见，堪称世间奇功。 乍一看，太阴转轮经通篇晦涩深奥，许多文字都是莫名其妙，然而，稍一深思，大感其中字字珠玑，讲的皆是大道真理。 自袁启明踏上修真之路，本来是懵懂无知，许多事情一知半解。太阴转轮经的经文在心中流淌，顿时茅塞顿开，收获之大难以想象。 “咔！” 这时，空间裂开，那扇漆黑的门户再次出现。 这扇门户与之前不太一样，那扇门户刻着狰狞的恶鬼。而眼前的门户上，两边各立着浑身笼罩黑袍的鬼物形象。 这一次，并未伸出大量的鬼手。咔嚓一声，门户向两边裂开，一股强烈的吸力传来，将他整个人吸入其中。 待回过神来之后，袁启明依然在城主府的那间密室中，伫立不动，手中拿着那枚木戒，仿佛刚才是一场梦境。可心中的经文却在告诉他，一切都是真的。 “世间之大无奇不有，这才是真正的仙家宝物。看来，前往大荒还得拖一段时间。等修成太阴之轮，到时候，修炼速度是现在的十倍，大荒之中的妖兽或许会更好对付一些。” 袁启明心中暗下决定。 …… 接下来数日，袁启明一直驻留在城主府中，专心修炼太阴转轮经。 城主府， 密室中，一个血袍人端坐不动，双目紧闭，双掌互托，小指两两相连，真气不断运行。 天地元气呼啸而至，在袁启明的头顶形成一道青蒙蒙的漩涡，钻入百会穴，继而沿着经脉汇聚入丹田，顷刻之间，丹田便积聚大量的元气，隐约可见，一道骨白色的轮盘虚影，这道轮盘微微转动，轰鸣作响，身周的天地元气以更惊人的速度汇聚起来。 “嘭！” 即便是武道大成者的身躯，在大量天地元气的充斥下，袁启明依然有一种身体爆炸的感觉，十分难熬。 片刻之后，袁启明睁开双目，轻吐出一口浊气，尽管浑身是汗，目光却炯炯有神，十分舒爽。 太阴之轮已经小成，之后，他不需要刻意修炼，丹田中的太阴之轮会自行运转，吸取天地元气，不断炼化。 然而，袁启明不知道，这些天，因为剑魔攻占屠戮燕云城一事，在有心人的宣扬下，幽燕闹得沸沸扬扬。许多江湖人士称其为绝代大魔，必须处之而后快。随后，除魔联盟顺利形成，大量或出名或不出名的武者聚集起来，纷纷赶往战火绵延的蛮州，共襄义举。 袁启明之前名声不显，但仅仅数日之间，天下闻名。且有传闻，剑魔乃数百年一现的妖孽，迈出武道大成者最重要的一步，许多隐居的老怪物闻知后，纷纷按捺不住，赶往燕云城。 第四十七章 进入大荒 - 搬天 - 红领 第四十七章除魔联盟 由于是官府最先发布通缉缴文，故而，担任这次除魔联盟领袖之人，是大燕奇士府的三位府主之一，被尊称为箭神的黄伯。 老剑神李韦，箭神黄伯，血屠，正是奇士府三大府主，名震幽燕的武道大成者，屹立于世俗巅峰的人物。 三个人，各自代表一个时代。老剑神代表的是过去，在过去一百年中，天下第一，无人能与之争锋。血屠修炼血魔大法，潜力无限，代表的是将来。而箭神黄伯，如今正值巅峰，血气旺盛，一身通神箭术震古烁今。 曾在大燕立国三年，云州爆发一次叛乱。云州，以山脉众多，地势奇险著称。叛军首领建城于山中，据城而守。二十万燕军大举攻城，最终死伤惨重，无功而返。 恰在当时，身为奇士府一员的黄伯途经云州，听闻之后，命令一百燕兵备好箭支，一人来到叛军城下。隔着千里之外，射箭一一射杀城墙上的叛军，百发百中。第二日，城破。大燕官兵打开城门一看，一眼望去，尸横遍野，近万的叛军皆是被一箭射杀。 此事之后，天下震惊，许多蠢蠢欲动的反燕势力立即安稳下来。同时，黄伯被世人尊称箭神。名声之盛，丝毫不逊如今的剑魔。 …… 除魔联盟于天机城中成立，由黄州出发，一路北上。初始，只有二三百人，大部分都是官兵，还有一些名不经传的小人物。但很快，消息渐渐传开，沿途不断有江湖人士加入，加入除魔联盟，随着途经云州，燕州，雾州，人数越来越多，转眼超过万人，且还在猛增。 但是，黄州距离蛮州很远，几乎隔着半个幽燕。等除魔联盟的大军浩浩荡荡的赶到后，已经在三月之后，袁启明驻留一个月后，离开燕云城，独自一人进入大荒。 “哗！” 燕云城外，浩浩荡荡的人群一眼看不到尽头，驻留不动，一位身穿暗红铠甲的老人微眯着眼睛，远眺燕云城，默然不语。 这位红甲老人浑身的血气如汪洋大海，在体内轰鸣不休。留着一把山羊胡，年纪颇大，但精气神丝毫不衰。背负一篓箭筒，一副长弓。双目微眯，大小互不对称，左眼略大，右眼偏小，十分怪异。 这些人都是江湖人士，向来桀骜不驯，不好管理。但看到这位红甲老人，俱是一副恭敬的表情，老老实实，不敢吵闹。 城门口，两排蛮族士兵有序的分开，一位魁梧大汉骑着一匹大马越众而出，前来迎接。 正是天丛王。 “黄兄，真是好久不见。” 天丛王一边大笑，抱拳迎向那位红甲老人。 袁启明离开燕云城后，他立即得到消息，率领蛮族大军赶来，重新占领燕云城。这燕云城是其根基所在，岂可轻易放弃。 诚然，消息一旦传出，有损其名声。世人皆会言，天丛王畏惧剑魔，正面交锋都不敢。但那一日的激战，让天丛王清楚的认识到。那个屹立于尸山血海中的血袍剑士，绝不是他能够抵挡的。 恰逢这时，除魔联盟的大军赶到。虽然剑魔暂时离去，但只要存活一日，对天丛王和整个蛮族而言，都是一个不能忽视的巨大威胁。除魔联盟的到来，简直是雪中送炭。 红甲老人一瞥天丛王，双眼一睁一闭，冷道：“剑魔如今身在何地？” 天丛王尴尬一笑，道：“两个月前，剑魔一个人前往大荒，城中很多人亲眼目睹，这一消息属实。” 熟悉这位箭神的人都知道，这是一个少言寡语，惜字如金的人，但绝不能因此小视他。偌大一个幽燕，箭神正值巅峰，现今公认的天下第一。当然，神秘强大的燕皇，不在此列。 红甲老人紧拧着双眉，稍一沉默，又问：“剑魔的实力比之你我如何？” “他很强，迈出武道大成者最关键的一步，是数百年一现的妖孽。实在汗颜，本王仅能在他的剑下坚持百招。但如果是箭神您，绝对有一战之力。加上这除魔联盟的大军，诛杀这绝世大魔并不难。不过，在剑魔回来之前，箭神不如在燕云城中住下。” 天丛王微微脸红，一边邀请。 其实，他连袁启明一剑都接不住。然而，要是那么说，他堂堂天丛王的脸面何存。 “既然如此，我等便在燕云城外守候，等他回来。” 红甲老人表情冷漠毫不犹豫的调转马头，率领众人撤离，丝毫不理会天丛王的邀请。 天丛王脸色一滞，一阵青一阵白，隐含怒色，但半响之后，连忙摆出一张笑脸，客气的相送。 关于箭神黄伯的性格，他还是十分有所耳闻的。冷酷如同寒冰，生人勿进，别人很难与其相处。 ※※※※※ 自古以来，大荒是人类的生命禁区，寻常人误入，绝对不可能活着出来。燕云城由来已久，很久以前，大荒中的妖兽时常侵扰幽燕，甚至有严重的情况，个别强大的妖兽打穿边境防线，深入幽燕，屠戮人类。 历书中有记载，每当遇到这一类情况，都会有仙人现世，诛杀妖兽。无量之功德，受世人香火供奉。 随后，先民为防妖兽侵扰，耗费极大的代价，建造燕云城。燕云城之所以闻名天下，被称为天下第一雄关，并未那二十万蛮军，而是一道长达数千里的漫长城墙，致使众多妖兽多年来不能前行半步。 这道城墙被称为荒壁，二十万蛮族驻军大部分常年驻守在这里。荒壁长达三千一百公里，高三十八丈，隔绝整个幽燕和大荒。 若非这道荒壁的存在，幽燕之地早已妖兽横行，人类难以生存。 “越过荒壁后，前面就是传说中的大荒。” 一位血衣剑士立于一颗苍松顶上，踩着枝干，血袍在风中猎猎作响，远眺着身后漫无边际的荒壁。 两个月前，修炼成功太阴转轮经后，他便离开燕云城，来到荒壁之下。他刚一现身，立即引起驻守蛮军的注意，引发一场轰动。尽管这些蛮人不在城中，但对城中发生的事了若指掌。剑魔名震幽燕，岂能不知。 然后，蛮人接到高层的命令，立即放行，让袁启明顺利通行，进入大荒地界。 PS：最近比较忙，抽不出时间码字。过几天就能恢复状态，慢慢做到一天两更。 第四十八章 赤明鸟 - 搬天 - 红领 大荒，是一个比幽燕更为辽阔的大陆。古往今来，曾有不少人深入。然而，大部分人都是有去无回。 莽莽大山中，妖兽多如过江之鲫。甚至有传闻，个别强大的妖兽能够移山卸岭，拥有通天之力。 大荒最常见的便是原始森林，树龄尽皆上百，遮天蔽日，高大密集。地上铺满腐烂的树叶，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腐朽的味道。 与泷川山脉和幽州山脉相比，大荒更加原始，一路深入，甚至连普通的野兽都难以看到。 大荒充满怪异，难以用日月星辰来辨别方向。身在大荒中，观测到的星图是混乱的，星空中最易辨认的非天斗七星莫属。大燕国都天机城，正是依照天斗七星而建。而在这里，天斗七星或许是最难辨别的。哪怕是精修星术的大国师，都极容易被误导。这亦是造成许多武者迷失在大荒的主要原因。 进入大荒一个月后，袁启明几乎完全迷失方向，只能依靠直觉继续深入。 他倒是十分坦然，哪怕再也回不到幽燕亦不在乎。对他而言，人世浮尘，只剩下这一人一剑，独行于天地之间，对世俗毫无牵挂。 修行之路上，偶尔会感到寂寞，但长久之下，愈发坚定他的那颗向道之心。 一路上，修炼一刻都不曾停息。太阴转轮经初步修炼成功后，丹田中形成一道真气组成的轮盘虚影，不断运转，吸纳吞吐着天地元气，继而炼化，进境之快难以想象。 按照他的预估，顶多再两个月，他就能突破到练气第二层。 太阴转轮经有描述，练气期划分为九个境界，从第一层到第九层。现在的他，还停留在练气第一层。 迈入练气期后，修行进境非常缓慢，能在两年内从炼气一层突破到练气二层，速度算是很快。 …… 这一日，袁启明惊疑不定的看着眼前一具巨大的骸骨。 这具骸骨的外形酷似蜥蜴，首尾长接近二十丈，高三丈，其中一半深埋在土中。袁启明站在下面，仿佛一只小小的蝼蚁在仰望一座高山。 “这绝对是妖兽的尸体，绝对是。” 袁启明心中震惊。 在这三个月中，他在大荒中行走，看到过不少体型庞大的骸骨，各种各样。但眼前这一具，是至今所见体型最为庞大的。 妖兽的尸骸对于人类而言，浑身都是宝贝。这具骨架若是搬运回燕云城，绝对会引起轰动，并卖出一个高价。妖兽的骸骨，是制作武者兵刃宝甲的极品材料。正是这原因，大荒才吸引许多武者来此。稍微有点实力的武者，若是运气好点，顺利离开大荒后，绝对能够大赚一笔，一生不愁。 袁启明低头一看，手中那柄长剑的剑身遍布裂痕，处处卷刃，仔细一想，不禁摇头苦笑。 这柄长剑很普通，是当初文小玉教他练剑时送给他的。之后，随他经历这么多血战厮杀，虽然沾染不少人命，凶煞气息浓重，寿命却所剩无几。 想起文小玉，袁启明不由一怔，稍稍有些失神。 对于这个女孩，袁启明倒是没有什么特殊的感情。在他的世界中，只有少数几个人能够走进他的心里。文小玉只是其中之一。 “嗖！” 收敛一下心思后，袁启明跳到那具巨大尸骸上，几个起跃，钻进尸骸的口腔中。 耗费一番功夫，终于掰下尸骸口腔中的一枚牙齿。有一人合抱之大，上粗下尖，呈三角形。仅这一枚牙齿，便能制造出数柄兵刃。处理完这一切后，袁启明才长吁口气，小心翼翼的钻出来。 妖兽骸骨本就是至宝，牙齿则是妖兽身上最坚硬的部位，用来制作兵刃，绝对是旷世神兵。 “可惜了，这么多的材料带不走。” 看着深埋在土中的庞大骸骨，袁启明颇为可惜的叹息一声，随即收拾好东西，起身离开。 “唧——” 这一日，袁启明依然一无所获，眼看天色将暗，正要休息的时候，一声尖锐的鸣叫从高空传来。 袁启明一惊，跃上树顶，抬头一看，只见在蔚蓝的高空上，一只浑身燃烧着火焰的赤红巨鸟展翅掠来。大约十丈长，体型与雀鸟相似。它的口中还叼着一条丈许长的黑鳞大蛇，不住挣扎，十分激烈。 赤红巨鸟瞬息掠过，一团团火焰从天而降，所过之处，森林草木皆燃烧起来，并向四周蔓延。 浓密的森林很快燃烧起来，并向着袁启明这个方向蔓延而来，火势惊人。 “不好！” 袁启明怪叫一声，连忙向相反的方向逃去。 “身长十丈，浑身火焰，外形酷似雀鸟，声音尖锐，喜食蛇。幽水赋曾有这样的描述，这是赤明鸟，平时居于炎热之地，每一百载浴火重生，不死不灭。” 袁启明心中暗道。 幽水赋是前朝一位诗人所著，讲述一只异鸟。书中有描绘，曾在前朝某一年，发生一次大旱。波及甚广，赤地千里，饿死者不计其数。大旱的原因，是来自大荒的一只异鸟。由高空越过荒壁，穿入幽燕腹地，大肆作乱。 那次造成的灾害非常严重，而且，赤明鸟非常狡猾，等仙门中人出现之后，立即由高空逃回大荒。 眼前所见的赤色巨鸟，与幽水赋中描绘的那只一模一样。妖兽与人类不同，寿命悠长。血魔留下的铁锤蛇都可以活三百年。这赤明鸟从前朝活到现在并不奇怪。 一边拼命的逃跑，回头一看，身后的森林已经变成熊熊火海，看到这一幕，袁启明心中着实震惊。 赤明鸟属于妖兽，力量竟然这么强大，其造成的威势，远远超过武道大成者。袁启明一个练气期修士，被赤明鸟随意释放的火焰追得狼狈不堪。 “嗷——” 赤明鸟在高空一掠而过，翻过前面的一座大山，就在这时，一条长长的黑影猛然一扑而上，张开血盆大口，直咬向赤明鸟。 袁启明分明看到，这黑影竟然是一条体型庞大的巨蟒。之前，身躯缠绕在山岭上，一动不动，黑褐色的体色与环境融为一体，极难辨认。待赤明鸟翻越大山之际，发出致命一击。 袁启明之前行进的正是这个方向。看到这一幕，他的心脏瞬间一紧，庆幸不已。 若是赤明鸟不曾出现，继续前行，说不准会被这条大的夸张的巨蟒当做口粮，一口吃掉。 起源大陆的时间流速很慢,空间也很稳定。罗峰追杀血云神君之时,燃烧神力施展刀法撕裂空间,那还只是空间最浅层。 混沌层,位于空间极深的一层。 想要靠自己遁入混沌层,大多混沌主宰都做不到。 最简单的方式,就是通过'混沌之墟'逆流而上,便可直达混沌层。 轰隆隆~~~ 无穷无尽混沌之力,一眼看不到尽头。 罗峰从虚空窟窿逆流而上时,初时,周围还很狭窄,可越是逆流飞行,越是宽 敞,直至彻底无边无际!罗峰也明白:这应该就是混沌层了。 如此浓郁的混沌之力,蔓延处处。罗峰环顾左右,只觉得混沌层仿佛是无边海洋,混沌之力则是海水!自己就是初入大海探索的打渔人。 虚衍母树树叶的确神奇。罗峰看了眼怀里携带的那一片树叶,对叶时刻散发着无形能力虚空波动,波动自然覆盖了罗峰。 这范围之内,混沌层丝毫不排斥罗峰。 这树叶随身携带,一纪左右时间便会彻底枯萎,时间够长了。罗峰还是很满足的,他仿佛好奇宝宝般,仔细观察着混沌层。 只见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荡漾,混沌层各处更有一段段混沌法则实质化显现,令混沌层越加绚烂。 这些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都不尽相同。罗峰看着,耀眼璀璨散发金光的混沌法则,犹如冰霜般的青白色混沌法则,甚至如银白色的混沌法则......混沌法则显现稍有变化,外在模样便有区别。 混沌,具有无限可能。 稍有转化可能呈现'混沌之金'、'混沌之火'、'混沌之雷霆'等各种表象。 一旦掌握混沌法则,是可以向任何一条本源大道前进的。 本质唯一,表象各异。罗峰想道,无数修行者,不管是修炼什么体系,悟出什么招数,最终都是通往混沌法则。 罗峰在周围缓慢飞行,观看周边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实质化,细细参悟领会。 不同的显化,带给罗峰不一样的领悟。 就在罗峰细心领悟之时,忽然-- 一道火红流光从混沌气流中突然浮现,瞬间直奔罗峰。 嗯?罗峰一惊,瞬间燃烧神力,伸手一抓,已然抓住了那一道火红流光。 这火红流光在罗峰掌心扭曲挣扎着。 然而罗峰燃烧神力下,完美神体爆发的力道足以超越那些新晋的血脉修行体系的混沌境。当然那些混沌境若是修炼漫长岁月,各方面提升后,威势便不是罗峰所能比了。 此刻,仅仅抓个小家伙,罗峰还是很轻松的。 这是?罗峰观看着掌心,手中抓住的是一只火红虫子,表面甲壳如火红琉璃，看似非常小可挣扎力道却很强,足以媲美血蟒会的来魔副会长。 是混沌层生物?罗峰了解的情报中早就知道这一点,混沌层药盒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自然也孕育出一些特殊生物。 这些生物智慧极低,纯粹凭本能行动,都无法进行交流。 师父在情报中记载,混沌层的生物,以混沌之力为食,纯粹依靠本能行动。它 们的身体,便蕴含或多或少的混沌法则。因为智慧太低,它们的的实力普遍在永恒境层次。能达到'混沌境'的无比罕见,都是身体结构非常特殊的,早就被起源大陆一些大势力给活捉了。罗峰看着掌心的这个火红色虫子,听说它一旦没法吞噬混沌之力,便会饿死,乃至身体彻底溃散回归天地。 饿死? 起源大陆即便是再弱小的修行者,都可以吞吸天地能量,都不可可能饿死。 但这些实力在'永恒境到混沌境'的混沌层生物,却必须以混沌之力为食,没吃 的,就会饿死,身体溃散回归天地。 整个混沌层根本找不到'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因为太珍贵,早被活捉 了。罗峰看着周围。 对他而言,混沌层很神奇。 可对于起源大陆最顶尖的一些存在们,扫一遍混沌层怕是轻轻松松的事,所以他们才会放任后辈弟子们来此修行,不担心遇到危险。 能够来混沌层的永恒真神,都是大势力培养的精英,各方面积累都很深厚,悟出几招混沌境招数都是最基本情况,实力普遍要达到雍将军、血云层次。 对他们而言,'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被抓走后,剩下的即便比他们强些,可光凭本能行动的混沌层生物,也威胁不到他们安危。 啪。这個一直在掌心挣扎的虫子,罗峰略微一用力,便捏碎了它的身体。 身体碎裂成数十份,每一份依旧在挣扎要融合为一体。 生命力真顽强。罗峰观察着,神力渗透着破碎的部分,也能察觉到混沌法则的痕迹。 在混沌层内,混沌法则随时随地都可能实质化显现,每次显现名有不同。或许某一刻,便形成了一个小生物。这些混沌层生物,算是固态的混沌法则显化。罗峰想道。 扈阳城,城主府。 五大家族诸多永恒真神们汇聚,一同恭送王女'虞水天裕'。 殿下,罗河沿着混沌之墟,去了混沌层,还没回来。扈阳城主低声说道。 之前虞水天裕说第二天白天就出发离开,其实就是给罗峰机会!在她出发前,罗峰都可以找王女殿下。 可一旦她回到王都,禀报了父王!罗峰想要再吃回头草,想要再拜师就晚了!毕 竟虞国国主何等身份?给一次机会被拒绝了,岂会再给第二次机会? 虞水天裕轻轻摇头:看来,他是真的无心拜师了。他有如此实力,想必早有厉 害传承,可能就是某方大势力培养的弟子。 扈阳城主点头赞同。 在起源大陆上,拜多个师父是很正常的。弱小时可能拜永恒真神为师,强大后,拜混沌境乃至神王为师!这都是非常正常的。 罗峰不拜虞国国主为师,自然令他们有诸多猜测。 走了,你们不必再送。虞水天裕一挥手,一艘庞大舟船出现在高空,她当即率领着一众手下飞向那舟船。这些手下当中也包括黑屠夫以及弟子们。 黑屠夫这次一共带了九名弟子以及一些家眷仆从,毕竟将来跟随王女殿下,不可能每一餐都自己亲自做。一些普通客人,让弟子们做菜即可。 九名弟子,都是黑屠夫信任喜欢的,其中就包括索眦。 没想到,我要去王都了。索眦直到此刻都心潮起伏难以平静,之前夜里师父突然归来,立即召集了最看重的九大弟子问他们是否愿意一同去王都,还说是跟随王女殿下。 九大弟子都有些发蒙,但毫不犹豫,都选择愿意。 去王都!跟随王女殿下?他们岂会愿意错过? 索眦兄弟。 在远处来送行的,也有索云。 自从黑屠夫成为永恒真神,索云对待索眦便热情许多,此刻更是满含热泪送别兄弟。 索眦飞向飞舟,也看到下方送行的索云,微微点头。 不管彼此有什么隔阂,终究是部落中一起长大的兄弟,今后要彻底分别,怕是今生都很难相见。 索眦,我们要去王都了。 真没想到,我一个扈阳城底层的真神,跟随师父学厨艺后,先成成虚空真神,如今更是去王都。黑屠夫的其他弟子们也都激动无比。 这些弟子们有两位带了家眷,王女殿下已赐予黑屠夫一座洞府,住一些家眷仆从是很轻松的。 呼。 伴随着庞大飞舟穿梭时空,彻底消失在扈阳城上空,送别的群体才开始散去。 送行的索云默默看着这幕。 我想尽办法,甚至不惜性命抓住一切机会,依旧只是扈阳城一方黑暗势力'千山楼'的中层。而索眦只是一直跟着黑屠夫学厨艺一道,他就这么去王都了,还能跟随王女殿下。索云怎么都想不通彼此命运,差距为何会如此大? 真的,就是命吗? 混沌层内。 一天天过去,罗峰一心参悟着种种混沌法则显化,也碰到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的袭击,这些混沌层生物虽仅存本能,可个个攻击性十足。 罗峰也抓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甚至分裂它们的身体仔细查看看,只是放手后,这些生物身体融合后便会吓得逃之夭夭。显然它们的本能,也知道惧怕。 这一天,罗峰一如既往细心观看混沌法则显化,参悟琢磨。 忽然- 一道银光从混沌气流中浮现,一闪犹如银色刀光掠过罗峰。 罗峰一如既往燃烧神力,伸手一抓!他看似简单一伸手,却也蕴含玄妙意境,那 蠢笨的一道银光根本躲避不了,被罗峰直接抓住。 嗯?罗峰只感觉右手掌心一疼,这一道银光已然窜出掌心到了远处停下。 罗峰惊讶看着掌心,自己的掌心竟然出现了一道血淋淋伤口,皮肤层肌肉层都被切开部分,鲜血淋漓。 竟然能伤我?这实力不亚于血云了吧。罗峰有些咋舌。（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