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话 “她” - 摄影尸 - 花曼楼     当房门打开,一切都那么陌生,但却有些东西还是那么熟悉。     昏暗,只有一盏灯,斜在墙边。     靠墙的桌上摆着一些日常用品,女人化妆的瓶瓶罐罐,还有一个那种每家每户都会有的圆形镜子。     ――那一定是她每天坐下来化妆的地方。     床上胡乱的散落着一些衣物,一张被褥,还有一些七零八落的头发。     那些头发看上去很乱,很长,乌黑。     床的一边就是窗子,窗子是老式的木框玻璃窗,还算宽敞,但玻璃显得并不干净。     很奇怪,窗子旁有窗帘,却没有被拉上。     月光就这样洒进室内,洒在每一件死气沉沉的物品上,也洒在她的身上。     她躺在地板上,地板上也不干净。     她也许从来没有清理过地板,上面满是灰尘污垢,任何人都能看得出来,这地板有多脏。     我讨厌脏,真的很讨厌,但是我却依然要面对这里的一切。     她身上穿着红色的连衣裙,很鲜艳,如果她站在街上,一定会有很多人回头去看她的――她是个很漂亮的女人。     但是现在,她却不再漂亮了……     她的姿态很古怪,甚至有些诡异,我从来没有见过哪个人的身体可以呈现这样的姿态,至少活着的人,绝对不会这样。     她的身体侧卧在地板上,整个身体向后夸张的弯曲着,就像一个英文字母“c”。     需要注意的是――她的腰,那种角度的弯曲,完全是不可能的,甚至是那些表演柔术的杂技演员,也无法做到。     显然她的腰已经折掉了,她的脊柱骨折,而且不止一处。     她的双臂向后伸展着,扭曲着,那种姿态也不太正常,谁都可以看得出来,她的双臂显然是脱臼了。     虽然她的身体不再漂亮了,但是她的脸,却依然美丽……     只是脸很苍白,苍白得像是透明的一样。     脸很美,但她的头却向后扭了180度,这意味着她的脖子断了。     脸上的眼睛稍稍向外突出,半睁,一双眸子已经变得灰暗,毫无生气――这就是典型的死人眼睛。     血从她的嘴角里,鼻孔里,眼睛里流了出来,血量不大,因为时间的原因,血已经干了,凝固了,呈黑褐色。     只是她的脸确实还很美,这一点我不能否认,当我对着她的脸按下快门的时候,我就是这么想的。     ――好了,看样子我已经把工作完成了。     大镜头,情景镜头,还有具体镜头,我大概按下了上百次的快门,这就是我的工作,我是一名为法医工作的摄影师。     当我把相机收起来的时候,一直站在客厅里的某位警官走进来对我说道:“已经完事了?”     我抬起头笑笑说道:“嗯,完事了。”     他很客气,每个警官都很客气,然后他也笑笑说道:“谢谢,辛苦了。”     “客气,我应该做的。”     我背起帆布双肩包,那里面正是我的搭档――一架尼康d700全幅相机,这个型号虽然不是最棒的,但是足够了。     走出楼门口,当我点燃一支香烟的时候,我才仔细去看一看这里的环境。     这里是红旗小区,是上个世纪八十年代的老小区。     六层楼,砖砌结构,外墙红红的,简陋,危险,看上去摇摇欲坠,但是这里却住了很多人……     那些住在这里的,都是北漂的孩子,就像刚才躺在地板上的她一样,是个外地人。     和她一样,我也是外地人,我也是北漂的孩子,只不过今晚我负责拍照,而她却成了我的“模特”。     我突然发现,我好像已经麻木了,对于血,对于尸体,我好像真的已经麻木了。     可是谁能相信,这份工作,我才做了3个月而已。     当我狠狠的把烟头捻灭的时候,满天的星斗和月亮不知道什么时候不见了。     ――阴天了。     看看表,已经是凌晨3点了。     这个时间阴天并不奇怪,可能又要下雨了,这一个星期都在下雨,空气中毫无生机,无风,还有股腐烂发霉的味道……     我的车就停在楼下,它只有两个轮子,一辆二手的哈雷摩托车。     虽然很破,但是足够了。     正准备发动它的时候,我却注意到我正前方的大树上,好像有什么东西在飘动着……     这种老旧的小区中,总是会有那么几棵非常粗壮的大树。     那棵大树不但粗壮,而且枝繁叶茂,就算是有人悉心照料它,恐怕也不会长得这样好。     但是此时此刻,空气中没有风,也没有光,是什么东西会在树梢上飘动呢?     难道是我看错了?     不,不可能,一个摄影师对自己的眼睛,是非常自信的。     那里,就在树梢上,黑暗的阴影之中,的确有东西在飘……     ――那好像是……     可是当我眯起眼睛,朝着那颗大树慢慢走过去的时候,它却突然不见了。     怎么会这样?     我并不是一个胆小的人,胆小的人做不了这一行,但我也并不是一个胆大的人,因为我现在就害怕了。     我又点燃了一根烟,然后围绕着这棵粗壮的大树,慢慢的转了一圈。     可是树梢上什么都没有,连一只猫也没有,那里只有黑暗的枝叶和阴影。     就在这时,突然一个声音响起,把我吓了一跳。     “同志,你还没走啊?”     刚下来的一位警官,他在朝我打招呼。     我只好有些尴尬的回道:“哦,这就走了……”     我无奈地摇了摇头,朝着自己的哈雷走去……     回到家里,已经快4点了,疲惫的身体让我有一种窒息感。     洗澡,吃点东西,一瓶啤酒一支烟,黑夜就快过去了,而我才刚刚入睡。     合上眼睛,房间似乎开始旋转起来。     ――树梢上飘动着的,好像是一条连衣裙……     几个小时以后,我已经在分局的办公室里了。     不是我不想多睡一会儿,只是我已经形成了习惯,每天那个时间,我一定会醒的。     最近一场诡异的梦,总是在纠缠着我……     “三郎,挺能干啊?这么早就来了?你昨晚不是……”     法医部张主任,总是第一个来上班的人,当他看到我以后,也不免有些惊讶。     我笑着点点头说道:“是啊,昨晚出勤了,在红旗小区那边有一个凶案现场,报告我已经打好了,就在您的桌子上。”     张主任显然很满意的点点头,微笑着对我说道:“三郎,工作重要,但是你也得注意身体啊!你看你,年纪轻轻的,那么瘦,面色也太白了,我给你介绍一位老中医,有时间你去看看,好好调理一下。”     张主任和我是两代人,虽然我只是刚刚工作了3个月,但是他对我真的是非常关心,有时候我甚至觉得……他就像一位父亲――虽然我并不知道父亲是什么样子的。     我是一个孤儿,从小在孤儿院里长大。     当有些人知道你是在孤儿院里长大的时候,他们一般都会投来同情的目光。     可是他们并不知道,我从来不会因为这件事而悲伤,相反,我还觉得自己很幸运。     因为我们的孤儿院,就在海边。     阳光,沙滩,海鸟就是我童年的记忆。     这时候张主任打断了我的思绪,他在自己的办公室里喊道:“三郎,你来一下!”     当我推开办公室的门,张主任的脸色并不好看。     “三郎,报告里有些……还是你来给我解释一下吧。”     由于“她”古怪的死亡姿态,我早就想到张主任会这样问的。     我坐下来,然后把事情说给张主任听。     “昨晚大概2点左右,我接到电话就赶过去了,到了现场,我直接进入卧室进行拍照……”     我把经过对张主任详细的描述了一下,他点点头,然后眉头紧锁的对我说道:“三郎,你的照片好像有点问题……”     “哦?照片有问题……”     我一愣,心说照片是我早上刚刚打印出来的,当时我还仔细的检查过,没有什么问题啊。     于是我站起身来,走到张主任旁边。     张主任翻开报告,然后耐心的对我说道:“你看……这几张……”     刹那间,当我看到他所指的那几张照片的时候,我的汗水已经从额头沁了出来……           第二话 张倩 - 摄影尸 - 花曼楼     手中拿着几张照片,我坐在自己的电脑前,仔细比对着那些图片。     张主任穿上白大褂,已经去尸检了,而我需要把报告里的1张照片,重新打印一次。     原因很简单,一共3张面部的特写照片,却有一张出了问题。     昨晚,我对她的面部,一共按下了5次快门,然后我又在其中选择了3张比较清晰的,放进了报告里。     不知道什么原因,其中一张照片上,她苍白的脸竟然在笑……     这本来是不可能发生的事情,一个人死后,他的容貌和表情,就会永远的定格在那一瞬间。     但是事情往往都是这样的,越是不可能发生的,就越会发生。     现在,3张照片之中的1张,她的脸确实在笑……     张主任看到了,我也看到了。     还好张主任并没有多说什么,他只是严肃的告诉我,让我重新检查一下图片,然后把照片补齐。     也许他认为,这一定是我的恶作剧,是我在对他开玩笑,因为如果我想让她笑一笑的话,那简直太简单了。     但是我发誓,我真的没有用任何软件对照片进行过修改。     刚刚,我并没有对张主任去解释什么,因为我觉得,没什么好解释的。     当我对电脑中的照片重新进行检查后,我发现那些照片并没有任何问题。     每张照片中,她的表情都是一样的,没有痛苦,也没有悲伤,在她的脸上只有一种漠然,漠然的宁静,漠然的美丽。     可是,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呢?我还从来没有遇到过这样诡异的事情。     此刻在我手中的那张照片上,她的嘴角微微上扬着,就连眼睛也好似更加明亮了一些,如果不是那些黑褐色的血迹,恐怕没有人会认为她是一个死人。     “也许是角度不同产生的错觉,也许是打印机在工作中出现了失真,总之,这一定是一次意外。”     我这样安慰着自己,便按下鼠标,重新打印了一张她的照片。     新的照片,死人的脸。     她不再笑了,表情漠然,这才是我想要的……     窗外的雨越来越大了,“哗哗”的水声充斥着楼内的每一个角落。     ――今天又在下雨了……     下雨的时候,房间里没有人会开灯,白天,这里却非常昏暗。     马上就要下班了,我却依然握着那张照片发呆……     没想到一次意外,她却在死后,又笑了――笑得还很美。     ――也许她活着的时候,会笑得更美些。     突然,一个问题莫名其妙的出现在我的脑子里――“她是谁?”     这本来并不是我应该关心的问题,我只负责现场摄影,每一个场景,每一个位置,每一个细节。     至于他们是谁,经历了什么,怎么死的,全部都和我没有关系。     但是现在,我却非常渴望知道,她是谁……     其实这并不难,隔壁就是法医办公室,昨晚的案子一定就在那里的桌子上。     当张主任下班回家之后,这里就只剩下我,我已经习惯最后一个离开了,就像我已经习惯为那些尸体拍照一样。     在某个桌子上,我发现了关于“她”的报告。     “她”,叫张倩,一个很美的名字,和她很相称……     她老家湖南,来北京3年不到,在那个红旗小区,也没有住上多久。     报告很笼统,因为这只是一份《尸体解剖报告》,并没有涉及到太多的调查内容。     “张倩,唉……”     多好的姑娘,却已经死了。     而且……而且死得很痛苦。     我轻叹了一口气,心说钟三郎,你这是怎么了?     怎么对一个陌生的尸体如此的感兴趣?     我无奈的笑着摇了摇头,然后轻轻的将这份报告放回到那张桌子上。     该回家了,我回到自己的办公室,收拾了一下东西,然后向外走去。     这时候我才发现,外边的雨更大了,大到我已经没法骑摩托车了。     “哗哗”的雨声,在黑暗的走廊中显得格外响亮,我只好再次回到办公室里,无奈的等待着雨小一点再走。     ――分局的楼,也很有历史。     它和昨晚那个红旗小区的房子很像,也是上个世纪八十年代的产物。     这个年代的机关大楼都有一个特点,那就是每层的屋顶很高,高到让你踩上桌子,也无法摸到房顶。     楼很旧,灯昏暗。     办公室的荧光灯只有那么一排,从高高的屋顶上吊下来,洒落下淡淡的光线。     我开着电脑,仰坐在椅子上,放着无聊的音乐,双脚搭在面前的办公桌上。     这样的雨天,本应该在家里好好睡觉的……     我心里想着,就真的有点困了。     可就在这时,办公室外边的走廊里,突然传来了轻轻的脚步声……     “噔……噔……噔……”     节奏很慢,像是散步,声音很小,似乎有些远……     我赶紧把双脚从桌子上拿下来,然后关掉了电脑的音量。     因为我怀疑有人回来了,如果被哪位同事看到我这副德行,总归是不太好的。     随手,我拿起了桌子上的一份报告,假装翻看着里面的内容。     可是那个声音――“噔……噔……噔……”     依然是那个缓慢的频率,依然是那样很小的声音。     我这才反应到,这声音,有点像是……女人高跟鞋的脚步声。     难道还是一位女同事?     可是她在干什么?在走廊里散步吗?     还是她也和我一样,因为下雨的原因,暂时回不去家了……     正当我胡思乱想的时候,那个声音“噔……噔……噔……”却越来越清晰了。     很明显,她朝着我这边走过来了,不紧不慢的走过来了。     也许她看到这边的办公室里依然亮着灯,她现在想过来看一眼。     好吧,自己一个人呆着也很无聊,多一个人聊聊天也是好的。     如果她是一位美丽的女警官的话,那我更是求之不得……     心里这样想着,我的心跳竟然也稍稍加速,我心说钟三郎,你可真是没有出息啊。     我自嘲般的笑笑,摇了摇头。     可那声音,那女人高跟鞋的脚步声,却突然消失在我办公室的门口处!     “咦?”     我心说怎么没有动静了?     她应该就在门口了,怎么不敲敲门进来呢?难道……难道她还是一位害羞的女警官?     办公室的门上,有一个玻璃窗口,可现在那里却什么都没有,只有走廊里的一片昏暗。     我无奈,站起身……     还是我出去看看吧,也许她不好意思进来坐坐呢。     当我打开办公室的门,突然一股寒气铺面而来,瞬间让我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好冷啊……”     我自言自语的感慨,并且向走廊里探出身去。     什么都没有……连个鬼影都没有。     走廊里空空荡荡的,每一个房间的门都关着,都黑着灯。     我的办公室在一楼走廊的尽头,另一端就是大门口,而此刻的走廊里,却只有昏暗的光线和“哗哗”的雨声。     奇怪了,我明明听到了脚步声的,难道是老鼠?     这栋楼有年头了,老鼠经常会在晚上出来活动的。     关好门,房间里似乎比刚才冷了许多。     这个季节,就算是下雨,也应该只会感到凉爽,而绝不会感到冷。     可是现在,我真的有点冷,汗毛一阵一阵的竖起来,就像这里突然之间变成了冰窖。     我有些无奈地走到窗前,看着窗外肆虐的风雨,我知道现在我仍然没法回家。     此刻,整个分局的大院里,恐怕只剩下我和门卫的两个保安。     现在已经是夜里10点多了,他们也应该睡下了,我本应该早点联系他们的,也许他们可以帮我安排一辆值班的警车,顺路把我送回家的。     不过现在,还是算了,我这个人不太喜欢麻烦别人。     “唉……”     我叹了口气,也许今晚我不得不在这里过夜了。     一支烟,点燃,深深吸入一口,然后面对窗外发呆。     可这时,就在我的身后,突然一声轻轻的叹息声拂过耳畔。     “唉……”           第三话 报告 - 摄影尸 - 花曼楼     就在我的身后?     我一个激灵,同时下意识的飞快转身,我的面前……竟然什么也没有。     空空的办公室里,依然昏暗的灯光,依然“哗哗”的雨声。     只有我一个人僵直的站在窗前。     这……这是怎么回事?     难道是我听错了?     但是那声叹息,的确非常的真实,真实到它已经钻进了我的心里。     那声叹息轻轻的,深深的,满是痛苦,满是绝望……     我又怎么可能听错呢?     我正愣在那里,门外的走廊里再次响起了那种高跟鞋走路的声音……     “噔……噔……噔……”     频率还是不紧不慢,声音却越来越小。     此刻我的神经就像是一根绷紧的橡皮筋,我真怕它会突然断掉。     但是我这个人就是这样,在恐惧面前,我从未逃避过!     于是我想都没想,一把拉开了办公室的门,一个箭步就跳了出去。     走廊里昏暗的灯光下,空空荡荡,两边的门都紧紧的关着,房间里都黑着灯。     “这个时间,楼里应该只有我一个人才对。”     “难道是谁在和我开玩笑?”     现在我的第一反应,倒觉得这件事情有点可笑起来。     人总是会自己吓自己的,我也不例外。     心里这样想着,我却忽然发现,自己在走廊中的影子,开始慢慢的摇晃起来。     是灯――办公室里的吊灯!     我猛地回头去看――办公室里的吊灯,此刻竟然自己在轻轻的摇晃着。     此时此刻,我就站在门口,站在走廊里。     “是风?怎么可能!房间里怎么会有风?”     “地震了吗?更不可能,我又不是傻瓜,怎么会连地震都感觉不到……”     就在我不知所措的时候,办公桌上的一份报告突然从桌子上滑落下来。     “啪”的一声,跌落在地板上。     “咳咳……”     因为害怕,我干咳了两声,不由自主的向走廊里又扫了一眼。     昏暗,空荡,没有一个人影。     面前的办公室里,光线也稳定下来,刚刚还在摇晃的吊灯,现在却纹丝未动。     “钟三郎,最近你的睡眠不好,是不是……出现了幻觉?”     我总是喜欢自我安慰,因为这个世界上,还没人来安慰过我。     好吧,也许我应该回家了,就算是冒着大雨,我也想回家了。     我走进办公室,捡起地板上的报告,将它放回到桌上……     等等,这份报告……     上面的几个字让我再次紧张起来――《尸体解剖报告》。     几个黑体字是那样冰冷和严肃。     在它们下面还有一排钢笔书写的小字――死者:张倩。     我的脑子嗡的一声。     这……这份报告,我不是已经放回去了吗?     它应该就在隔壁的房间里才对,怎么……怎么还在我的办公桌上?     “钟三郎,难道是你自己搞错了?”     “睡眠不足,真的会让人产生奇怪的幻觉吗?”     也许是吧,最近我常常需要借助酒精,才能让自己睡着……     我摇了摇头,有些无奈的看着这份尸体解刨报告。     “我只想知道你叫什么,并不想看到里面的内容,好了,现在我得把你再放回去了。”     拿着这份报告,我再次打开隔壁的房门。     屋子里很黑,除了“哗哗”的雨声,什么也没有。     我在墙上摸索着电灯的开关,随后灯亮了,报告再次被我放回到那张桌子上,转身,锁上门。     走廊里依然空荡荡的,昏暗的灯光,只有我的脚步声……     外边的雨依然很大,但是我必须得回家了。     ――家,永远是最美好的地方,尽管是只有我一个人的家,也是一样的。     回到家,关好门,打开所有房间的灯,脱去湿透的衣服。     站在镜子前的我,显得那样消瘦,苍白。     “张主任说的没错,我是应该去看看医生了。”     点燃一支烟,洗澡,躺在床上,开一瓶啤酒,等待睡魔的降临。     ――却是我的帆布包,依然**的放在卧室的地板上。     ――我讨厌脏,自己的家里,更不能脏。     我从床垫上爬起来,走过去提起它,想把它放到门口的空鞋架上去。     可是一不小心,包里的东西散落出来,掉了一地。     这种事情最让人讨厌,尤其是在家里卧室的地板上。     但是当我弯下腰准备好好收拾一下的时候……     一份报告就那样躺在我的地板上。     它背对着我,面朝下――这份报告却看起来有些眼熟。     我倒吸了一口凉气,心里想着:“这不可能!这该不会还是……”     愣了大概几分钟,然后我慢慢的拾起它,坐在床上,深呼吸,又慢慢的把它的正面翻过来。     ――《尸体解剖报告》,死者:张倩。     我的手在颤抖着,脑子里也有些混乱。     家里的温度,似乎也一下突然降低到了零点。     看着手里的报告,我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明明是我放回去的,两次,为什么它又会在我的包里,在我的家里……     此刻,我的后脊梁骨就像被通上了电流,麻酥酥的恐惧从我的尾椎不停的爬向我的头顶,身上的汗毛孔也都变成了鸡皮疙瘩。     我下意识的深呼吸,然后慢慢的扫视着家里的一切。     那样熟悉,又突然觉得那样陌生。     现在,我真怕看到一些家里不该有的东西,正蜷缩在某个黑暗的角落里……     “深呼吸,钟三郎,深呼吸,也许你出现了幻觉,也许你根本没有把这份报告放回去!”     好吧,深呼吸,继续深呼吸……     我的感觉稍稍好了一些,但是家里的温度,似乎真的到了零点。     “怎么会这么冷?”     我披上被子,将报告放在书桌上,坐下来,喝酒,抽烟。     一瓶接着一瓶的喝酒,一根接着一根的抽烟……     “滴答……滴答……”     时钟从未停止过,指针又在3点的位置了。     这一夜又快过去了,我却躺在床上,依然没有睡着。     看着书桌上的报告,我根本睡不着。     “也许,我该看看这份报告的……”     一个念头突然萌生,便会疯狂的生长!     我从床上爬起来,一种疲惫和兴奋交织的感情充斥着我,让我有些亢奋。     ――3个月的时间,我很快的适应了这份工作,在外人看来,这简直是不可能的。     面对各种各样的现场,面对死尸,面对血,我的窍门,就是把自己当做一位摄影师,事实上,我也正是一位摄影师。     对我来说,镜头前的一切,都只是胶片上的幻影,都只是摄影作品中的模特。     而镜头后的我,也只是一位摄影师――一位麻木的摄影师。     镜头前和镜头后,毫无感情,毫无关系,我不在乎它们,它们也不在乎我,这就是我的原则,这就是我热爱这份工作的原因。     对,我热爱这份工作。     我调整光圈,曝光时间,然后对焦,按下快门,每一次动作,都是专业的,都是认真负责的。     我觉得摄影是一门艺术,不管我拍摄的是什么,只要我做的足够好,我的作品就是美的,就是艺术的,就是有意义的。     ――可是面前的这份报告,这份《尸体解剖报告》,它对我来说,却是没有一点意义。     我本不该看它的,这违反我的原则。     ――但有时候,越是违反原则的事情,就越是有人去做。     我已经翻过了几页,看得非常仔细。     尸体被解刨的照片,拍得非常劣质,用光不好,要么曝光不足,要么过分曝光,甚至有几张照片的对焦也出了问题。     看来这些照片,本来就不需要什么质量。     它们只要反映出尸体解刨后的形态,就足够了。     照片中,躺在冰冷的解刨床的上,就是张倩。     她纸白一般的身体,被分解,被切割,就像是砧板上的生肉,毫无抵抗,毫无尊严。     她依然扭曲着,扭曲着身体,扭曲着手臂,扭曲着脖子――像是个英文字母“c”。     她的骨头多处骨折,脊柱碎裂成几段,手臂和脖子也完全断了。     但是她的身体上,却没有明显的伤口……     报告中对于死因,也只是进行了推测。     从报处中可以看出,死者生前遭受了巨大的外力作用,导致身体剧烈扭曲变形,从而出现大面积骨折伤,达100多处,几乎是所有的骨头,都碎掉了。     报告最后的结论更是有些模棱两可,他们认为这起案件中,应该至少有十个人参与作案,而且死者并未抵抗。     “十个人?不太可能吧。”     回想起她的卧室,里面虽然并不干净,但是物品摆放得还算规整。     况且她的卧室很狭窄,里面放着一张单人床,就没剩多大的空间了。     十个人……十个人连站都站不下,更别提在那样的卧室里作案了。     ――再次点燃一支烟的时候,天已经快亮了。     窗外的雨,已经停了。     雨后的北京,格外的干净,打开窗子,潮湿的空气铺面而来。     我住在18楼,是整座大厦的顶楼,从这里看去,北京仿佛被一夜的雨水冲刷得一尘不染。     但是又有谁知道,在这座城市的某个角落里,也许正在发生着某件肮脏的事情。     我讨厌脏,真的很讨厌,但是我每天都需要面对这样的事情。     一夜未眠之后,我的意识变得昏昏沉沉。     香烟是我唯一的朋友,它能帮助我暂时清醒些。     戴上头盔,摩托车飞快的掠过每一条街道。     清晨的街上,行人和车辆并不多。     ――路口,红灯,停下。     我看着右前方的地铁站口,上面有一个英文字母“c”。     那是地铁的“c”出口。     但是现在,那个“c”在我的眼里,格外醒目。     ――张倩的尸体,也像一个“c”。     突然,就在我的身后,有个低沉的声音说道:“右拐,c出口。”           第四话 关颖 - 摄影尸 - 花曼楼     这声音低沉,但却非常清晰,就算我此刻带着头盔,也听得一清二楚。     我惊讶的回过头去,身后却只有一辆同样等待红灯的汽车。     什么也没有,连个鬼影都没有。     那……刚刚又是谁在对我说话呢?     幻听吗?不会的……     “嘀嘀嘀……”     响亮的汽车喇叭声,将我拖回到现实中来。     路口的绿灯亮起,我却依然愣在停车线上。     身后的汽车绕过我,里面的男人不知骂了一句什么,扬长而去。     我转过头,仍然看着地铁口上的字母“c”,现在它竟显得那样刺眼。     “右拐,c出口……右拐,c出口……”     脑子里一遍一遍的响起这句话,我到底该怎么做?     ――摩托车停靠在路边,停靠在地铁c出口的路边。     我摘下头盔,抬起头去看地铁出口上那个醒目的“c”。     一阵眩晕……     ――此刻,我发现自己竟已分不清楚,哪边是现实,哪边是虚幻。     看着周围的人流,他们是那样陌生,却又好像都是一个样子。     他们对我不感兴趣,我对他们也一样没有好感,也许某一天,他们中的某个人,就会出现在我的相机里。     ――c出口向下,就是地铁的通道。     此刻人虽然不多,但是却也显得忙碌。     地铁通道内的人群,总是面无表情的,冷冷的穿梭在这里――他们和行尸走肉,又有什么区别。     我不喜欢地铁,更不喜欢像此刻一样,站在地铁的站台上。     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站在这里,更不知道接下来,会有什么事情发生。     站台边上,熙熙攘攘的站着几个人。     他们中的大多数,都在低头注视着冰冷的手机屏幕――这就是现代人的精神寄托。     有几个人,似乎和我一样,严重的缺少睡眠,也许比我还糟糕。     几个消瘦的年轻人,看上去精神衰弱,营养不良,他们像是已经丢了魂的躯壳,只是在世上喘气而已。     视线穿过他们,一个身着粉色连衣裙的女孩,立在站台的最边缘。     她垂着头,乌黑的头发和双臂自然下垂,整个人微微摇晃着,就像风雨中飘摇的树枝。     此刻她虽然站在那里,却好像已经睡着了一般。     ――远处黑暗的隧道内,忽然亮起一盏灯。     列车来了,它总是呼啸着驶过黑暗,然后慢慢的停在光明之中。     它把人,从一个光明之处,带往下一个光明之处,自己却不停的穿梭于黑暗之中。     ――人们都在侧头向隧道内看去,这是一种自然反应,因为所有人都在期盼它的到来。     但是站台上,却只有两个人没有去看……     一个是我,一个是她――那个身着粉色连衣裙的女孩。     “难道她真的睡着了?”     突然,我的心底生出一种不详的预感。     “难道她想……”     ――这一刻,没有人注意到我在站台上狂奔。     所有人都只是关注着即将到站的列车。     我奔跑着,向着她而去……     ――我知道这一刻,也许我并不只是在与列车赛跑,我还在同生命赛跑,在与死神赛跑……     刹那间,眼前的女孩,她的身体已经倾倒,半个身躯也已经探出站台的边缘。     再过两秒钟,她美丽的一切,就会被碾碎在冰冷的铁轨上……     但是我,不会让这一切发生。     只在这刹那间,我已经来到她的身边,伸出手臂,抱紧了她的腰……     当我将她拉回到站台里的时候,地铁的车头擦着她的发丝,呼啸而过。     下一刻,地铁缓慢的靠站,开门,熙熙攘攘的人群穿梭,关门,地铁再次启动,迫不及待的驶入黑暗之中。     ――没有人注意到我和她。     站台上就只剩下我和她。     她已经瘫软的身体,就靠在我的怀里。     她很虚弱,脸色和我一样的苍白。     她紧紧闭着眼睛,似乎仍然在等待着死亡的降临。     此刻,站台上如此的安静,但是却如此的可怕。     我忽然觉得,有一双无形的眼睛,在黑暗的隧道内,死死的盯着我。     一阵冷冷的风,掠过站台,让我不禁打了个寒颤。     突然一个问题出现在我的脑袋里――为什么是我?     “是啊,为什么是我?为什么那个声音让我来到这里?又为什么我会救下她?”     她慢慢睁开了眼睛……     ――她叫关颖,是个只有22岁的女孩。     当我和她坐在咖啡馆里的时候,她就是这样告诉我的。     爽朗的笑声,清澈的眸子,乌黑的秀发,粉红的连衣裙,却是一张苍白的脸。     很难想象得到,刚刚半个小时前,她还想着要去死。     “你为什么要那样做?”     除了我,不会有人这样问她。     她看着我,脸上依然带着笑容说道:“因为我不配再活下去……”     她的话那样随意,就像和我在谈论着别人的事情。     “不配再活下去?为什么?”     这句话只出现在我的心里,我却并没有接着问下去。     这个年纪的女孩,不配再活下去的原因,太多了,我却一点也不想知道。     点燃一支烟,深深吸入肺里,清爽的感觉。     “那……接下来你要去哪里?”     我想应该换个话题的。     她看着窗外的城市,喃喃说道:“去哪里……去哪里都是一个样子。”     是啊,我同意她所说的。     去哪里,都是一样的,只要我们的灵魂还未找到归宿,我们的躯壳在哪里,又有什么关系?     ――摩托车飞快的掠过每一条街道,我的后座上,却多了一个女孩。     她没有戴着头盔,因为我只有一个头盔,所以当她乌黑的秀发,在风中飘扬起来的时候,显得很美。     就在刚才,我请假了,3个月以来的头一次请假,张主任顺利的同意了。     为什么要请假?     因为她,关颖。     今天,我不想让她独自一个人。     她告诉我,她已经无处可去了,她没有住处,没有行李,甚至没有一件衣服。     我告诉她,我的家里还有一个房间,如果她愿意的话……     她爽快的点点头,露出两个酒窝――我这才发现,她笑起来的时候,苍白的脸上,竟有两个酒窝。     “你是不是经常叫女孩子去你家里住啊?”     她在摩托车的后座上,大声的对我喊道。     我听到了,却当做什么都没有听到,“呼呼”的风声掠过,我又加速向前驶去。     虽然她会这样问我,但是我知道,因为地铁中的事情,她和我之间已经有了一种信任。     ――电梯门打开的时候,正前方的墙壁上写着“18楼”。     我们到家了。     开门,关门,我和她站在空荡的房间里。     ――我自己一个人,住128平米的寓所。     这房子是我朋友的,他也是摄影师,在英国;如果不是因为他,我还没有这份工作。     关颖脱掉鞋,赤着脚,在整个房子里乱窜,这里看看,那里看看,活像只可爱的水鸟……     她显得有些兴奋,有些开心,她肯定想不到,我住在这样的房子里。     她眨着大眼睛说道:“这房子真大,真干净!”     我笑着点点头,的确,我讨厌脏,所以我的房子很干净。     “这就是我的房间吗?”     她兴奋俏皮的指着我的床说道。     我笑着摇了摇头说道:“不是,那个是我,对面的才是你的……”     我指着走廊另一边的房间。     她显得有点扫兴,也有点不好意思,然后她转身向另一个房间走去。     两个房间的门是正对的,一个阳面,一个阴面,一个是我的,一个是她的。     她的房间里,只有一张床,一个空柜子,甚至连被褥也没有。     不过她还是很开心的说道:“我真的可以住在这里吗?免费的……”     我笑着点点头,其实这对我来说,也是好的。     ――一直以来,当我凑巧路过街口的酒吧时,我都会进去坐坐。     不管多晚,我都会要一杯啤酒,然后慢慢的喝掉它。     我喜欢独自坐在角落里,因为角落里更方便些,更方便看着所有的人,更方便偷窥他们。     偷窥总是不好的字眼,但是每一个摄影师,都有点偷窥的**。     从某种角度上来讲,摄影艺术就是人类满足偷窥**的延伸。     深夜,酒吧里最不缺少的,就是女人……     总会有女人来到我的身旁,坐下,她们和我一样,在这座孤独的城市里,寻找着……     她们最终会来到我的房间里,摩擦,喘息,眩晕,然后离开,留下潮湿的褥单和丝丝的香水味,还有深深的空虚。     ――关颖什么都没有,她就像是空气中的精灵,她现在需要依靠的,只有我。     我知道她和她们的不同,我希望这只可爱的水鸟,可以在我这里修养好折断的翅膀,然后重新飞回到那片既美丽又危险的大海上去。     现在,我情愿让她来依靠我――因为她很特别,因为我也很特别。     ――这一整天,我们一起逛超市,一起散步,然后一起为她收拾房间。     她笑话我,冰箱里只有啤酒。     我也笑话她,她什么都没有。     我们聊天到很晚,她却一直在聊我的事情。     我并没有再问她任何问题,因为我知道,现在她需要忘记,而不是回忆。     ――她回房间睡觉了,轻轻的关上了门。     我一个人坐在阳台上,手里的香烟忽明忽暗的燃烧着。     烟,总是最好的朋友,它会在你失落和无助的时候,燃烧自己,为你带去短暂的精彩。     所以,我离不开烟。     酒呢?     酒更像女人,当你清醒的时候,她会让你产生幻觉,然后情不自禁的沉浸于此,不能自拔。     但是当你喝得太多的时候,你不得不把她们再吐出来,头疼,恶心,无休止的折磨着你。     然后,你又清醒过来,再次,迫不及待的喝下她。     所以,我也离不开酒。     现在,这两位最好的朋友,都在我的身边。     夜,包围着我,让我想起这两天发生的事情……     带着笑容的女尸照片,可疑的《尸体解剖报告》,幻听一般的低沉人声,还有地铁里轻生的女孩……     所有事情之间,好像有一种联系,但是我又觉得非常模糊,难以触摸得到。     也许现在并不是时候,并不是一个可以好好思考问题的时候。     我现在需要的,只是休息――我已经两天没有合眼了。     昏昏沉沉的状态,又有什么能想得明白呢?     我将自己拖进了房间里,关上门,倒在床垫上,瞬间,昏死过去……     ――“啊!”     一声尖叫,撕破了我的噩梦。     当我从床垫上突然坐起来的时候,我的脑子浑浑噩噩,我甚至不知道此刻,我是在梦里,还是在现实中。     但是下一刻,尖叫声再次响起,它就像一把利刃,一下刺穿了我的心,让我不寒而栗。     “不好,是关颖!”     一个念头闪过,我夺门而出……           第五话 老头 - 摄影尸 - 花曼楼     果然,关颖的门此刻锁得紧紧的,而她却在里面不停的尖叫着。     而我的心,就快被这尖叫声撕碎了……     ――我用尽全力,拼命的向门撞去。     疼痛,却因多次的反复撞击,变得麻木。     ――房门终于碎裂了,室内冰冷,像冰窖一样。     周围一片黑暗,我找到电灯的开关,却发现它完全不听使唤。     此刻,我只能借助走廊里的光线,去分辨房间里的一切。     混乱,十足的混乱,没有一处完好的地方――褥单被撕得粉碎,窗帘被撕得粉碎,能被撕碎的,全都被撕碎了。     昏暗的光,床上,关颖,扭曲着身体,不停的,痛苦的尖叫着。     她的叫声,就快震破我的耳膜,可我惊得动也动不了。     “快看!她……她扭曲的身体!”     我的内心在呐喊着,没错,她的身体,似乎是被一种巨大的外力,扭曲着。     她的手臂向后伸展,像是被人从身后死死的拽住。     突然,我想起了“她”――张倩!     她尸体的样子,立刻浮现在我的脑海里――扭曲的身体,碎裂的骨头,还有断掉的脖子。     此刻,关颖在挣扎,在痛苦的尖叫着,她的身体慢慢的变形,像是被人拧干的衣服……     她身体上,甚至发出“咯咯”的响声,那是骨头之间互相摩擦所发出来的……     ――“啊!”     关颖再次痛苦的尖叫着,我方才清醒过来。     救她,无论如何,我都要救她!     我一步上前,抱起关颖已经扭曲的身体。     可是她的身体依然“咯咯”作响,像是有一股巨大的力量,正在把她拖进死亡。     我用力去掰扯她的手臂,她的身体,她的头……     但是没有用,那股邪恶的力量,远远比我的力气大得过。     关颖尖叫着,哭着,她是那样无助,她的眼神里充满了恐惧,充满了痛苦,充满了绝望。     这一刻,她像是已经放弃,她也许只想快一点结束这一切,让疼痛和恐惧早一点离开她的身体。     但是我不同意,我不能让她就这样死掉!     ――冷静,我现在需要冷静……     此刻所发生的事情,毫无疑问是无法解释的,就像是张倩的死因,也是无法解释的。     ――无法解释的事情,只能用另类的手段去阻止它。     突然,我想到了一个传说,一个关于摄影师的传说……     来不及多想,我转身便奔出房间,冲着门口的鞋架跑去。     ――鞋架上,是我的帆布包,包里面,是我的相机。     没有时间思考,没有时间调整焦距,没有时间设定光圈曝光,我已经摘下镜头盖,对准床上痛苦的关颖,无数次按下相机的快门!     闪光灯不停的发出“吱吱”的响声,反复充电,反复闪烁,它好似也要把这黑暗的房间撕碎一般。     我不知道这样做是否有用,但是它却奏效了。     关颖的身体不再发出“咯咯”的响声,她的身体停止了扭曲……     她却在这一刻,当巨痛离开她的一刻,昏死过去了。     房间里依然冰冷,混乱,但突然,灯亮了。     关颖赤/裸着身体,苍白的身体,白得像透明了一般。     ――我不顾一切的,用自己的褥单包裹起她,然后逃出家门……     ――深夜,摩托车像一道闪电,划过城市里的每一条街道。     我抱着昏迷的关颖,驾驶着哈雷摩托,在昏暗的路上狂奔。     ――医院,总是这个城市中不眠不休的地方,这里有生有死,有合有分,有哭有笑……这一刻,我们就在医院里。     关颖的两条双臂脱臼了,腰部和双腿肌肉拉伤,但是她现在,终于安全了。     ――我们真的很幸运。     那个关于摄影师的传说,救了关颖一命。     那是个古老的传说――摄影师的照相机和闪光灯,可以摄魂夺魄,尤其是那些孤魂野鬼的魂魄。     此刻,她睡着了,却一直紧锁着眉头。     一位年轻的医生把我从房间里叫出来,没好气的问道:“她是怎么搞成这样的?”     此刻,严重的睡眠不足,已经让我意识模模糊糊,但是我知道,就算我告诉他一切,也是毫无意义的。     我只能以沉默和他对话。     这位年轻的医生狠狠瞪了我一眼,摇摇头,叹气,转身走掉了。     我已经没有任何精力,再去关心别的事情。     转身,开门,伏在关颖的病床边――一切都开始旋转起来,我瞬间便已睡着了。     ――梦,总是噩梦,但是每当我醒来的时候,我却又记不清是怎样的噩梦。     我只知道,当我从病房离开的时候,她――关颖还没有醒来。     她紧锁的眉头,终于不见了,转而恬静的脸上,也终于恢复了一些血色。     我可以放心一些了。     ――天刚刚亮了,我已经站在分局办公室的走廊里。     打开隔壁的房门,将《尸体解剖报告》放回到那张无名的桌子上,关门,离开。     这条走廊里,永远有股说不出的味道,只因为这一层是法医办公室。     这种味道,如果呆的时间长了,就不会再闻得出来,尽管这是世界上最让人作呕的味道――尸体的味道。     开门,走进办公室,打开窗子,通风。     这是我每天必须要做的事情,我还是不喜欢这股尸体的味道。     我知道,顺着办公室旁边的楼梯向下,就是负一层的地下室,那里,就是停尸间。     谁也说不好,在负一层,有多少具尸体。     传说,那里时间最长的尸体,已经冷冻了7年――那是一件陈年旧案,无法定案,便一直被当做证据保存在冰箱里。     我没有下去过,一次也没有,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我不喜欢脏。     ――中午刚过,走廊里忽然人声嘈杂,好像是有些人在议论着什么。     我本就是个不爱凑热闹的人,所以当大家都出去看看究竟的时候,我仍在坐在自己的椅子上……     只是,当我忽然向门口看过去的时候,一个老头刚好走入我的视线。     他消瘦,像是无力支撑自己的身体。     他蜡黄的脸上,满是树皮一般的皱纹。     ――他也正巧看到了我,看到了依然坐在椅子上的我。     我们四目相对,陌生,漠然。     但是我却注意到,他和几位同事,一起沿着办公室旁的楼梯,向下走去。     ――他们去了负一层的停尸间。     ――经常,负一层总会传来歇斯底里的哭声,那是因为如果有人来到这里认尸,发现躺在面前的正是自己的亲人――冰冷苍白的亲人,他们一般会哭,会叫喊,会崩溃。     正在我为那个老头而担心的时候,却发现他已经沿着楼梯,上来了。     旁边有位同事搀扶着他,但是他却显得,有些奇怪――他并不悲伤,甚至,他还很放松。     这引起了我的好奇――也许他发现,冰箱里躺着的人,并不是他的亲人,所以,他才会有些侥幸的欣喜。     我点点头,心想,一定是这样的。     正当我如此想着,却看到在办公室的门口处,张主任紧紧握住老头的双手,语重心长的说道:“老人家,您节哀顺变。”     现在老头的脸色,蜡黄得让人害怕,我甚至觉得,他,更像是一具尸体。     老头慢慢摇了摇头,只是叹了口气,什么也没有说,就在大家怜悯的目光中,转身向走廊另一端走去。     ――他离开了,沉默着离开了。     一位同事走进办公室,他显得有些沮丧。     我递给他一支烟,他没有拒绝。     点燃,深深地吸入肺里,再次吐出的时候,感觉会稍稍好一些。     “刚才那个老头,他是……”     同事摇了摇头,轻叹说道:“唉,张倩,张倩的父亲……”     “张倩的父亲?”     当我听到“张倩”两个字的时候,我不禁打了个寒颤。     他就是张倩的父亲,那……那他现在去哪了?     我突然觉得,也许我应该和他谈谈,尽管连我自己都不知道,我该和他谈点什么。     掐灭手里的烟,我疾步向外追去……     ――当我站在分局大院的门外,我向马路两边望去,却发现他早已经不知去处了。     他走路并不快,甚至有些蹒跚,但是我却没能追上他。     ――办公室里,最后一位同事拿起背包准备回家,他看了看窗外的天,无奈的骂道:“他娘的,又要下雨了,这雨还有完没完了?”     又到了下班的时间,我还是最后一个离开。     只不过今天,我走的也不算晚。     因为医院里,有一个我担心的人。     摩托车依然飞快的驶过每一条街道。     只是,这些本应该熟悉的街道,今天,却显得格外陌生。     天色昏暗,路灯还未亮起,我眼前的一切,却变得有些异常起来。     不知道什么时候起,街上已经没有一辆车,也没有一个行人。     而我的前方,却是不知通往何处的街道――本应该熟悉,却非常陌生的街道。     此刻,我有点发慌了,我想把摩托车停下来,因为我觉得自己迷路了。     但是,我做不到,我突然发现,现在我能做的,只有飞奔在路上。     我的身体,已经不受控制,每一次油门,每一次刹车,都像是我的自然反应。     ――这种感觉,就像是在梦里。     但是风从我的身边掠过,“呼呼”的啸着――我清楚地知道,这绝不是梦。     当街道上再次出现其他车辆和行人的时候,我发现自己,终于可以把摩托车停下来了。     只不过周围的一切,却陌生极了。     ――此刻,我竟然站在一座大桥上。     桥下浑浑噩噩的河水,阴暗,涌动着。     天空压得很低,眼看就要下雨了。     “这到底是哪里?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我是怎么了……”     当我正在渐渐感到害怕的时候,不远处的一个人,却引起了我的注意――昏暗的光线下,他消瘦的身体,还有依然蜡黄的脸。     我突然发现,他不是别人,正是那个老头――张倩的父亲。     不过此时此刻,他正在吃力的爬上大桥的栏杆……           第六话 灵媒 - 摄影尸 - 花曼楼     乌黑的积云,就像一张巨大的魔掌,重重的压在大桥上。     和天空对比,大桥显得那样单薄和渺小。     但是此刻,瘦弱的老头,已经站在了大桥的栏杆上――和大桥相比,他更为渺小,渺小到可以忽略掉。     当他身体倾斜的一刻,我已经牢牢的将他拽住。     他瘦弱的身体,就像一捆干透的柴禾,我只是稍用力气,他便已经被我从栏杆上抱了下来。     他已经因为恐惧,而变得非常虚弱,只是坐在潮湿的地面上,不住地喘着粗气。     我站在他的身边,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递给他一支烟,他没有拒绝。     点燃,我和他默默地吸烟。     许久,他终于慢慢抬起头看着我,说道:“我认得你……”     低沉的声音,带着浓厚的河南乡音,我几乎就没有听懂。     愣了一下,我才沉默着点点头。     他却深深叹了口气,摇着头说道:“现在我已经孤苦伶仃一个人,你为啥还要拦着我……”     我仍然沉默着。     “是啊,我为什么要拦着他?难道拦下他,让他继续活下去,对他来说真的就是件好事吗?”     我只是不能看着一个人,就这样死去。     他狠狠的吸着手里的烟,像是希望这支烟,可以为他解除所有的痛苦。     可是他的痛苦,又怎么能这样轻易就解除得掉呢?     他看着我,一双眸子已经混浊,他低沉的说道:“我早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只是没想到,会来得这么快……”     我很诧异,蹲下身说道:“你说你早就知道……为什么?”     他继续摇着头,无奈而又愤恨的说道:“命中注定,作孽啊……”     ――窗外的雨越下越大,黑暗的道路上,偶尔会有熙熙攘攘的车辆驶过,溅起肮脏的水花。     我和老头坐在窗前,小饭店里的人也并不多。     一个大腹便便的男人,油腻的脸上,带着厌恶的表情,站在饭店的门口,望着乌黑的天。     他嘴里不断地嘟囔着:“他娘的,这雨要下到什么时候,老子的生意都不用做了!”     是啊,这雨一直在下,每天都在下,就像是老天也看不过去了,希望用这雨水,冲刷掉这座城市的罪恶。     老头和我,都在吸烟――沉默的时候,吸烟是最好的沟通方式。     ――他先说道:“小伙子,你多大了?”     老人总是喜欢问这个问题,因为他们的年华已经逝去不在,所以当你回答以后,他们会投来羡慕的眼光。     我回道:“28岁。”     他又深深吸入一口香烟,一丝难以被察觉的痛苦,掠过他的脸,他轻叹一口气说道:“和小倩一样,也是28岁了。”     张倩,也是28岁,她本应该是最好的年纪,却已经躺在停尸房的冰箱里。     我不想再等了,虽然我并不喜欢提问题。     我捻灭手里的烟头,低声说道:“你说过,你早就知道张倩她……她会出事的?”     老头的脸色蜡黄,毫无血色,像是僵硬的尸体一般。     他又取出一只烟,点燃,深深吸入几口,才缓缓的沉声说道:“对,我早就知道她会出事的……”     “为什么?”     我知道现在也许不是时候,但是我既然已经问了,那就要追问到底,我觉得这件事情非常重要。     我的目光紧紧地咬住他,让他无处可逃。     只是我和他都清楚,如果他真的不愿意再说下去的话,那是谁都没有办法的。     ――短暂的沉默之后,他还是开口说话了。     “能有今天,都是因为孩他娘……”     张倩的母亲?这和张倩的母亲又有什么关系?     他低垂着目光,显得那样憔悴,但是他依然坚持着为我讲述了一切……     ――饭店的旁边,就是一家快捷酒店。     我把张倩的父亲,安排住在这里。     他看上去好多了,也许把心里的事情说出来,对他是有好处的。     他虽然很疲惫,但是他答应我,不再做傻事了,要活下去,尽管这世界上已经没有什么值得他继续活下去。     看着他的眼睛,我相信他的话。     ――摩托车飞驰在陌生的街道上,雨依然很大,打在头盔上,视线也变得模糊了。     现在,我要去医院,那里还有一个我关心的人――关颖。     只不过摩托车在飞驰,我却在想着别的事情。     ――张倩的母亲,在张倩还很小的时候,就已经去世了。     但是张倩的母亲,却和张倩的死有关系。     原来,张倩的母亲,有一种特殊的能力,那就是“通灵”――一种可以使人和鬼之间沟通的能力。     在张倩的老家,乡下,很多人都相信“通灵”这样的事情。     所以,张倩的母亲,她还在很年轻的时候,就已经是一位远近闻名的“灵媒”。     很多人都去找她,多数人都是为了要和自己死去的亲人,建立联系。     这本来是一件好事情,她从来都没有做过什么亏心事,只是用自己的能力,帮助那些慕名而来的人。     但是事情并没有这样良性的发展下去。     张倩的母亲渐渐发现,自己除了能“通灵”的以外,她还有一个更加奇特的能力。     而这个能力,对她来说,将会有更大的意义。     ――她发现,她可以预测别人的生死。     一开始的时候,她还不相信自己所感知到的事情,直到有一天清晨,当女儿张倩的校车离开家的一刻,她的脑子里,突然感觉到了某种预示,这是别人无法理解的预示。     她疯狂的追上已经开走的校车,然后从车上拽下自己的女儿。     她告诉司机,这辆车会出事情,车上的人,都会死。     司机以为她疯了,因为司机并不认识她是谁。     但是邻居家的人,却认识她,他们不但认识她,而且敬畏她。     所以,邻居家的人,也把自家的孩子,叫下了车。     ――车子开走了,带着其他的十多个孩子开走了。     但是他们却永远没能到达学校――在半路上,它被一辆泥头车撞得粉碎。     消息不胫而走,张倩的母亲,声名鹊起。     这给她带来了名誉,带来了尊敬,也带了财富。     但是她却不知道,这也将给她带来灭顶之灾。     从那次以后,张倩的母亲,就会经常的救人于危难之前,她每次的预测,都灵验了,被她救下的人,也越来越多了。     但是她的状态,却越来越差。     她变得总是疑神疑鬼,总会在深夜醒来,尖叫着说看到了一个黑影。     那个黑影就站在房间的角落里,它盯着她,恶狠狠的盯着她,它要她死!     张倩的父亲带她去看病,医生却说她很正常,很健康。     事情越来越不可控制,她开始躲避外人,自己把自己反锁在房间里。     她害怕光,也害怕见到人。     所有的人,都以为她疯了。     她有时会对自己的丈夫说,每天那个高大的黑影,都跟在她的身后。     她走路,它就骑在她的背上,她睡觉,它就压在她的身上。     她实在受不了了,如果不是因为她爱自己的女儿,她早就自杀了。     她不想死,但是,她的死期却到了。     一天深夜,张倩的父亲外出办事回来,却发现她的房门竟然敞开着。     房间里没有开灯,一片黑暗,死寂,他只能借着月光,看到幼小的张倩竟然站在房间里。     当他打开房间的灯,眼前的一幕,让他瞬间崩溃了。     ――他抱起自己的女儿,踉跄的逃出了家门。     第二天,天亮以后,他才带着几个胆子大的朋友,回来为她收尸。     她死了,死在了自己的床上。     只是无论谁看到她死后的样子,都会瞪大了眼睛,浑身冰冷。     她的尸体,扭曲了,扭曲得像是被拧干的毛巾一样,断裂的骨头,刺穿了她的皮肤,支翘在身体之外,皮开肉绽。     她一定死的很痛苦,她身上每一块骨头,都碎了。     这一切发生的时候,只有张倩在她身边,但是弱小的张倩,却什么也做不了。     可以想象,张倩所看到的一切,将一直折磨着她。     ――事情就这样慢慢的过去了,张倩的母亲,也逐渐的被人淡忘了。     但是忘不了她的,却只有张倩。     张倩上初中的时候,一天夜里,她看到了本不该看到的人――她的母亲。     据她说,那是她母亲的鬼魂。     从那以后,张倩,也慢慢的成为了一位“灵媒”。     她的父亲要阻止她,但是她的父亲却发现,张倩的能力,远比她的母亲还要强大。     他已经无力阻止这一切了,只能任其发展。     张倩很快成了“名人”,当地的很多人都要来找她,她很“灵验”,也很受人尊敬。     甚至有人叫她“活菩萨”――因为她也和她的母亲一样,救了很多“该死的人”。     ――就在几年前,张倩离开了家乡。     在外人看来,这是因为她还年轻,她需要闯荡,需要更广阔的空间。     但是张倩的父亲,却知道真正的原因――那个黑影。     那个黑影又出现了,它缠着张倩,就像当年缠着她的母亲一样。     张倩为了逃避,她来到了北京。     但是,她终究还是没能逃掉。     当张倩的父亲看到女儿扭曲变形的尸体后,他好像终于明白了一切。     ――雨依然很大,医院的停车场上,已经有一层浅浅的积水。     停好摩托车,我便向医院的正门走去。     雨夜中的医院大楼,显得那样高大,直直的戳进了天空的黑暗里,像是一把漆黑的利剑。     我走在雨中,身上的皮衣湿了,但多少还能为我挡寒――冰冷的外表,温暖的内心。     但接下来的事情,却让我从头到脚,都仿佛瞬间被冻结住了。     就在我快要走到医院的正门时,我的面前,突然一个白色的影子,从天而降。     “啪”的一声巨响,重重的摔在我身前的地面上。     雨水夹杂着血水,溅到了我的身上,我的脸上。     ――那是一个人,一个刚刚跳楼自杀的人……     地面上的雨水,很快改变了颜色――浅红色,红色,深红色。     血越流越多,也越流越浓。     突然,我的心凉了。     她……她是关颖吗?           第七话 失忆 - 摄影尸 - 花曼楼     我就呆呆的站在她的身前,雨水不停打在我的脸上,迅速滑落。     有几个医生已经从楼里面跑过来。     其中一个人扶住我,很担心的问道:“你还好吗?”     但是我却根本听不到他在说什么――我的目光已经无法移开,无法从她支离破碎的身上移开。     她俯身趴在冰冷的地面上,看不到脸,四肢却呈现出奇怪的姿态。     血从她的身下流出来,混在雨水中被带走。     她的头发披散着,在水里,慢慢的飘动着……     那位好心的医生依然扶着我,对我叫喊着,他一定是觉得我被吓坏了。     不过他却错了。     我并不害怕,我只是不希望她死,因为我已经把她当做朋友。     当好心的医生扶着我慢慢向医院楼内走去的时候,我才发现自己的双腿,已经麻木了,麻木得必须有人扶着我,才能走。     没想到,这件事情对我的打击,这么大。     周围已经挤满了人,就算雨依然很大,这些人也完全不在乎。     他们踮起脚尖,向里面张望着,每个人都希望看一眼那个正在死去的人。     有些人看到了,却咧着嘴跑开了;有些人还没看到,却仍在使劲儿的往里挤――看到人都后悔了,没看到却依然无畏。     “这岂非就是人?丑恶的人?”     我蹒跚着走路,心里咒骂着他们,看着他们,可他们却没人看我,不过,也有例外。     在人群的角落里,有个面色苍白的年轻男孩,他,却一直在盯着我。     我们四目相对之时,他的目光变得异常犀利起来。     他那双黑黑的眸子之中,放射出来的,却是一种奇怪的感情――骄傲。     此刻,他就像是一个骄傲的胜利者,昂首站在人群当中,轻蔑的看着我从他身边走过。     他的眼神像是一直在说:“这次,我赢了,你,是个失败者!”     ――我被搀扶着,向楼里走去,我和他却一直看着对方。     他依然站在人群里,一动不动,雨打在他的脸上,他连眼睛也不眨一下。     我依然回头看着他,直到我走进楼里,他那张苍白的脸,才忽然消失在人群当中。     ――外边的雨越来越大,“哗哗”的雨声,甚至盖过了医院大厅内的嘈杂。     雨夜,如此黑暗,医院的大厅里,却明亮得有点刺眼。     我独自做在大厅角落里的长椅上,垂着头,看着身前的一块地板,发呆。     我不知道,现在,我应该去哪里。     我甚至不知道,现在,这里是哪里。     绝望,失落,痛苦,也许我应该去喝几杯又臭又苦的烈酒……     忽然,一双粉色的鞋子,出现在了那块地板上。     我下意识的抬起头――一张俏皮,却有些苍白的脸,正对我痴痴的笑着。     “你在这里干什么?我还以为……你逃跑了……”     说完这话,她的笑容不见了,却嘟起了小嘴。     “是你?”     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关颖,她就站在我的面前。     她看着我,有些奇怪的说道:“是我呀,怎么,一天不见,你就不认识我了?”     一定是我脸上的表情,让她有些不知所措。     我笑着摇了摇头,说道:“刚刚……没事了。”     我不想解释,因为我不想让她知道,刚刚医院里,有个女孩跳楼自杀了。     可她却忽然转头看着外边的人群,轻叹说道:“唉,好可惜,听说那个女孩还很年轻……”     ――我瞪大了眼睛看着她:“……”     她却又接着说道:“真是的,有什么想不开的嘛……”     说着话,她又看着我,像是想要听听我的看法。     我依然瞪大着眼睛看着她,沉默着点点头。     嗯,看样子,她已经完全没事了。     ――我们回到楼上的病房里,她依然穿着病号服,躺在柔软的病床上。     刚刚医生来过了,还是那个年轻的医生,她有些担心的告诉我们,关颖可以出院了。     现在,关颖只是手臂还有些疼痛,回家多休息,应该就没有什么大问题了。     只是,关颖的状态,却让我有些不知所措。     早晨离开的时候,她还没有苏醒过来。     现在,她却像个没事人一样,乐呵呵的躺在病床上。     难道……难道昨晚的事情,她就不想提了吗?     可是,我却很想知道……     ――电梯门打开的时候,正对面的墙壁上写着“18楼”。     我们到家了。     关颖已经站在自己的房门前――碎裂的房门。     她很惊讶,回头瞪圆了眼睛看着我,问道:“这是你干的?”     我耸了耸肩膀,无奈的点点头。     “可……可这是为什么?”     这话本应该我来问的,现在却从她的口中吐出来。     我只好眨着眼睛,对她说道:“你不记得昨晚发生的事情?”     她摇着头说道:“不记得。”     “一点儿也不记得?”     “嗯,一点儿也不记得。”     她转头看着一片狼藉的卧室,然后有点难为情的对我说道:“昨晚,是不是你……”     我赶紧摇着头回道:“不不不,昨晚,我什么也没做……”     “真的?”     “嗯,真的。”     “好吧,那我暂时相信你一次。”     她鬼笑着走进自己的房间里,四处看了看,却一下在混乱的床上,找到了我的相机。     然后她竟然举着相机,红着脸,咬着嘴唇说道:“你不是说你什么都没做吗?那……那这相机是怎么回事?”     看样子,她实在是没有相信我。     可我却并不是一个喜欢解释的人。     尤其是在这样的时候,我更是不喜欢去解释什么的。     我拿过相机,打开,屏幕上出现了昨晚的相片……     ――冷汗已经顺着我的脸颊,淌落下来。     昨晚的照片都在,只是,它们有些问题。     关颖就站在房间里,站在我的旁边,她看着相机上的屏幕,瑟瑟发抖,却开口小声问道:“三郎,那个人……床上的那个人是谁?”     我只是转头看了看她,没有说什么。     其实,她一定知道那个人是谁的,只是她不敢相信――那个人就是她自己。     我一张一张的向前翻看着照片,也不知道昨晚自己到底释放了多少次快门,究竟照了多少张照片。     此刻,照片就像连环画一样,不停的倒放着昨晚房间里的一幕一幕。     “等等……”     关颖突然喊出了声,然后接着颤声说道:“往回,快,往回翻……”     显然,她一定是在照片里,看到了什么……     此刻,我按动按钮的手指,也颤抖起来――她到底看到了什么?     照片又一张一张的往回翻动……     就在这时,“叮铃铃……叮铃铃……”,一阵仓促的电话声响了起来。     本来非常安静的房间里,突然的电话声,把已经紧张到极点的我们俩,吓得半死。     关颖捂着胸口,喘着粗气,白了我一眼。     我有些尴尬,放下手里的相机,然后从裤兜里取出电话。     “喂?三郎吗?”     “对,是我……”     我的声音,依然有些颤抖。     “三郎,开阳桥,清风苑小区,4号楼3单元,1802,现场已经有民警了,你过去一趟。”     “哦,好的,我记下来了,1802……”     电话那边挂掉了。     看了看手表,已经是凌晨1点多了――我的工作,总是在深夜里。     提起相机,放回到帆布包里。     穿好靴子,我就准备出门了……     关颖这时却把我叫住,为难的说道:“三郎,照片还没有看完……”     我知道她现在害怕了,对于这样的事情,谁都会害怕的。     但是我必须要去,这就是我的工作。     “嗯,照片回来再看,你……你先睡在我的房间里吧。”     她回头看了看我的房间,然后对我点了点头,可以看得出来,她还是有些担心,有些为难的。     我又对她说道:“你可以把所有的灯,都开着,我也经常这样……”     她又点了点头,然后轻声说道:“你路上小心,外边雨还很大。”     “嗯……”     ――摩托车飞驰在雨中,飞驰在陌生的街道上。     雨丝像是一根根锋利的银针,无情的刺入漆黑的地面,大地也好似在呐喊,也好似在痛苦的挣扎。     ――开阳桥,清风苑小区,4号楼3单元,1802。     电梯门打开,对面的墙壁上挂着一个牌子,上面写着“18楼”。     这里,也是18楼。     门敞开着,门外站着几位等待取证的警官。     看到我来了,他们只是冲我笑笑,点点头,心里却一定在抱怨――等了我这么长时间。     ――只是一起简单的命案,入室抢劫。     室主就死在门口,胸口和脖子上中了几刀,伤口外翻着,血已经流干了。     凶手杀死室主,打开所有的抽屉,拿走所有值钱的物品,然后溜之大吉。     ――我的工作很顺利,很快便完成了。     放好相机,背起帆布包,和几位警官客气的打招呼,我按下了电梯的按钮。     抽出一支烟,点燃,深深吸上一口,紧张的精神,立刻放松下来。     电梯里本来是不允许吸烟的,但是现在是凌晨2点多,凌晨2点多的电梯里,是没有这条规矩的。     因为电梯里,只有我一个人。     但是,电梯却停了下来。     我一愣,心说这么晚,真的还有人,乘电梯吗?     电梯门打开了,对面的墙壁上挂了一个牌子,上面写着“13楼”,却没有人。     没人才好,没人我就不必捻灭这支烟了。     正当电梯门要重新关上的时候,一只白白嫩嫩的小手,突然伸入了两门之间。     有人……     我赶紧去按开门的按钮,电梯门又重新打开了。     一只白白嫩嫩的小手,一个白白嫩嫩的男孩。     站在电梯门口的,是一个小男孩。     他穿着滑稽的格子外套,看起来也就四五岁的样子。     此刻,他一只小手把住电梯门,另一只小手,却握着一根棒棒糖。     ――棒棒糖五颜六色,旋转着,圆圆的。     他抬头看着我,我也低头看着他。     他的眼睛是那样清澈,清澈得像是透明了一样。     他看着我,走了进来,我赶紧捻灭了手里的烟,扔出电梯,关上电梯门。     小男孩依然抬头看着我,他白白嫩嫩的脸上,忽然陷出两个酒窝。     “好可爱的小男孩,只是……凌晨2点多,他怎么会自己出现在电梯里……”     我正觉得奇怪,小男孩却突然笑着说道:“你还不回家?”     他的声音很甜,甜得甚至有些不自然。     我抿着嘴笑了笑,轻声说道:“现在我就要回家了。”     小男孩的脸上,依然笑眯眯的,他点点头,大眼睛一眨一眨的,清澈的眸子,乌黑得深不见底。     我正看着他,忽然,电梯又停了。     门慢慢的打开,对面的墙壁上,却没有挂着任何牌子。     门开了,却没有人站在门口……     我正在奇怪的向外张望着,身旁的小男孩却慢慢走了出去。     然后他慢慢转过身子,面向着我,慢慢的抬起了头……     昏暗的灯光下,小男孩的脸,还是很白很白,白得像是透明了一样,却变得满是宿怨。     还没等我反应过来,他竟然缓缓的,依然用那种甜得有些不自然的声音,怨声说道:“要不是你,她现在已经死了……”           第八话 一夜 - 摄影尸 - 花曼楼     电梯门缓缓关严,将我和那个白白嫩嫩的小男孩,分隔在两个空间,分隔成两个世界。     其实我好像忽然才明白,我和他,本就是两个世界的人。     电梯继续向下沉去,带着我,仿佛陷入了冰冷的深渊之中。     我感到一阵窒息,我还是头一次,有了这样的感觉。     此时他的话,却一直回荡在我的耳边。     “你还不回家?”     “要不是你,她现在已经死了……”     要不是我,“她”现在已经死了……谁已经死了?     ――不好!     难道刚刚那个白白嫩嫩的小男孩,他就是……     ――摩托车像是脱缰的野马,疯狂的闪过每一条街道。     深夜,大雨,死寂一般,却只有发动机的嘶号声,响彻在这座沉睡的城市之中。     此刻,我已不要命了,因为我是去救命的。     ――停车,奔跑,向着家的方向奔跑。     当我站在一楼大厅,却发现电梯坏掉了,两部电梯同时坏掉了。     此刻它们都敞开着门,里面安静,黑暗,冰冷,就像两口立在那里的棺材,时刻等待着需要它的人。     我没有时间多想,便直接奔入旁边的楼梯间。     ――18层的楼,我也不是没有爬过,只是没有在凌晨3点爬过。     楼梯间里,静的出奇,只有我仓促的脚步声,还有重重的呼吸声。     疯狂的垂直奔跑,是要付出代价的。     我的心跳越来越快,我的脚步却越来越慢。     每一层的楼梯,都是一个样子,无论我快点或者慢点,却好像永远也到不了尽头。     ――大雨在黑暗中肆虐,窗外什么也看不到。     每一层的窗外都是一个样子,黑暗,潮湿。     不知过了多久,我终于爬不动了。     ――我从来没有这样累过。     喉咙里干得要命,像是可以喷出火来。     粗重的喘息,假如被稍稍停下的话,我马上就会昏死过去。     我斜靠着楼梯扶手,眼前就是一扇漆黑的窗子。     外边的雨丝依然清晰,望向远处,却什么也没有。     突然,灯灭了。     我用力咳嗽了一声,灯又再次亮起。     ――楼道里的灯,永远都是靠声音开关的。     现在,整座大厦之中,是否只有我所在的楼道里,还亮着灯呢?     不,还有家里,关颖一定也亮着家里的每一盏灯。     她现在怎么样了?     想到她,我又突然想到了那个白白嫩嫩的小男孩……     我咬起牙关,继续在大厦的楼梯间内奔跑着……     又不知过了多久,当我再次喘息着,不得不停下来的时候,我突然意识到,这里很古怪。     周围的空气开始凝固起来,冰冷起来,仿佛我每下呼出的热气,也立即变成了冰雾。     “为什么……为什么还没有到18楼?”     这个问题,还是头一次在我的脑子里闪过,但却已经把我惊得颤抖起来。     看一看手表,指针已经在4点了。     我不敢相信,自己竟然足足爬了将近1个小时的楼梯,却……却还在这楼梯间里。     心里这样想着,就有一种莫名的恐惧向我靠拢过来。     我开始慌张了,不禁开始向自己的前后左右,慢慢看去。     空荡荡的楼道内,楼梯一格一格的,永无止境。     扶手笔直,斜上斜下,现在看起来,却像极了利刃宽刀,仿佛只要我用手扶上去,就会一下被它切断了手掌。     这时,灯光又突然熄灭了,然后就是我故意发出的咳嗽声。     我现在突然担心起来――担心下一次当我咳嗽的时候,灯却不再亮起来了。     恐惧,是每一个人都难以克服的感情,尤其像我这般,在一个恐惧的时间,被困在一个恐惧的地点。     这样的恐惧,会变成毒药――它已经开始腐蚀我的生命了。     我感觉身体都已僵硬,心脏却在疯狂的抖动着,我甚至觉得下一刻,它也许会突然停掉。     “上不去了,我已经爬了1个小时,可我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哪里!”     “真的上不去了!如果上不去,那我不如先下去,我可以重新回到一楼,电梯也许已经可以正常运行了。”     对,我现在就下去!     驱使着僵硬的四肢,我开始疯狂的向下奔去。     下楼总是简单的,而且是迅速的。     只是这一次,我仍然错了。     ――上不去了,我也下不来了。     当我暗暗数着自己下楼的层数,达到18的时候,我知道自己是下不去的。     我真的被困住了,被困在了自己家的楼梯间里。     ――灯,又突然灭掉了。     “咳咳……”     一阵故意的咳嗽,灯却再也不会亮起。     黑暗已然变成无处不在的幽灵,瞬间将我吞噬掉,冰冷的黑暗,恐惧的人。     “咔哒”一声,我打燃了火机。     火光飘渺,微弱得,我连自己的脚都看不清楚。     黑暗,死寂,冰冷。     打火机终归是要灭掉的,但是在那之前,我需要点燃一支烟。     无论到了怎样的关头,一支烟,总是美好的。     深深吸入一口香烟,然后连同恐惧一起吐出,稍稍感觉好了一些。     不过只是一瞬间,满满的恐惧再次侵蚀了我的身体。     ――打火机已经变得滚烫,再燃下去,也是一样的结果。     终于灭掉了火光,一切回归到黑暗之中。     我摸索着,来到一处墙角,坐下。     背后是一面冰冷的墙壁,我紧紧地靠着它,只因为此刻,它能给我一点点安心。     毕竟,我还知道自己的背后,只有一面冰冷的墙壁。     可是我的面前,却伸手不见五指。     现在,假如有个人坐在我的对面,他就算贴着我的脸,只要还有那么一丝距离,我也是看不到的。     黑暗夺走了我的眼睛,也夺走了我的尊严。     我现在瑟瑟发抖,只因为这片无尽的黑暗。     黑暗,死寂,冰冷――这三个词,好像永远都要纠缠在一起。     现在,窗外的雨,依然在肆虐,雨的声音,却慢慢爬进了楼梯间。     “哗哗”的雨声,在这样的时刻,显得格外刺耳。     不,不!     这好像并不是单纯的雨声!     ――它在笑,它在狂妄的大笑,它在放肆的嘲笑!     我听得出来,它的笑声,就在雨中……     忽远忽近的笑声,忽左忽右的笑声。     这笑声一会儿像个孩子,一会儿又突然像个女人,总之,这声音是那样刺耳,是那样丑陋。     ――我举着手臂,用力塞住自己的耳朵。     雨声不见了,但是它的笑声,却更清晰了!     这笑声,好像就在我的心里。     ――我紧紧地闭着自己的双眼,蜷缩着身体,躲在墙角,瑟瑟发抖。     我感觉自己的面前,此刻就有一个“人”。     它距离我是那样近,它的鼻尖似乎也触到了我的脸。     它没有鼻息,也没有体温,但是它却有一股味道。     这味道很熟悉,很熟悉……     这味道,带我回到了分局的大楼里,带我路过自己的办公室,带我走下那条通往负一层的楼梯……     那是停尸间里的味道――死人的味道。     此刻,我几乎就要昏厥过去。     ――黑暗之中,我却闭着双眼,这岂非就是一种犀利的讽刺?     逃避,我和所有的人一样,在面对未知的恐惧时刻,我选择逃避。     “没有,我的面前,什么都没有!”     “这都是幻觉,我知道这都是幻觉!”     “我一定是太累了,我需要休息,我需要睡觉……我需要睡觉……”     ――正在逃避的人,总是连自己,都能轻易骗得过去。     这也许就是人类最为强大的一面,也是人类最为丑陋的一面。     现在,我竟然真的困了……     尽管我的周围,弥漫着一股臭味,一股死人身上的臭味。     忽浓忽淡的臭味,忽有忽无的臭味。     冰冷,我的周围,更加冰冷起来,活像个冰窖。     我甚至觉得,这里就是分局的负一层,这里就是我办公室下方的停尸间。     尽管如此,我却真的困了……     “就算今晚要死,我也要先睡觉……”     浑浑噩噩,我仿佛被拖进了冰冷的湖水之中,沉去,深深的沉去……     周围的一切慢慢寂静下来,我再也听不到那雨中夹杂的笑声,那种让人毛骨悚然的笑声。     我也感觉不到任何恐惧,也许,我只是太累了,那一切,也许都是我的幻觉……     ――不知过了多久,双眼突然睁开,朦朦的,却能看见正对面的窗子……     一丝冷冷的,淡淡的光,已经透过窗子,照在冰冷的楼梯间里。     天快亮了。     蜷缩在墙角里的我,已经同背后的墙壁一样,变得冰冷僵硬。     我舒展了一下身体,才又突然想起家――关颖!     ――踉跄着奔跑,在楼梯间里奔跑,向上垂直的奔跑!     冲出楼梯间的门,墙壁上写着“18楼”。     颤抖,钥匙,开门,我几乎是跌进自己的家中。     房子里冷冷的,一切都冷冷的。     没有开灯,只有冷冷的光线,从窗外照射进来。     “关颖?”     我压低声音喊道,却没有人应我。     ――我撞进自己的卧室。     床上的被子,冰冷,没有一点温度。     ――我撞进每一个房间。     一样没人,一样冰冷。     关颖,她……     我不敢去想象,昨晚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颤抖,抽出一支烟,点燃,深深吸入一口,吐出,再一口……     我瘫坐在床边的地板上,突然想起那个白白嫩嫩的小男孩……     白白的脸上,两个深陷的酒窝,还有那双乌黑的眸子。     他为什么会那样说?     ――“要不是你,她现在已经死了……”     那个“她”,难道真的就是关颖?     那他――那个小男孩,又是谁?     就在我不知所措的时候,突然,房门外的走廊里,传来了一阵清晰的脚步声。     这脚步声,很轻,很轻……     “咯噔,咯噔……”     近了,更近了,脚步声停在门外。     我的每一根神经,都绷得紧紧的,仿佛下一刻,就要突然断掉了。     就在这时,房门的锁,在响……     门把手慢慢的转动,门就要开了!           第九话 父亲 - 摄影尸 - 花曼楼     ――一阵冰冷而又潮湿的风,忽然灌入房间里来。     然后,我就看到了一根棒棒糖。     ――棒棒糖五颜六色,旋转着,圆圆的。     握住棒棒糖的手,却也白白的,嫩嫩的……     我手里的烟,已经燃尽,我却依然紧紧地没有将它松开。     眼前的人,也拿着棒棒糖,但她,却不是那个白白嫩嫩的小男孩……     ――“咦?你已经回来了啊?”     关颖一声清脆的招呼,让这个房间里,重新充满了生气。     “好大的烟!你到底在房间里抽了多少烟?”     她又嘟起小嘴,然后打开了卧室的窗子。     空气虽然冰冷,但却是新鲜的。     ――我依然瞪着关颖,看着她的一举一动,却还呆坐在床边的地板上。     关颖转身进了厨房,然后马上回到卧室,蹲下来看着我。     她笑眯眯的说道:“怎么了?看样子,你昨晚累得够呛啊?”     我沉默着,依然看着她,还有她手里的棒棒糖。     她却接着说道:“昨晚你一夜没有回来,我却睡得很舒服,这多亏了你的床……”     她在说着什么,我根本没有听到。     我实在忍不住,就突然打断她的话,问道:“这根棒棒糖……是你买的?”     她一愣,拿起手中的棒棒糖,在眼前晃了晃说道:“买的?这不是你的吗?”     “我的?”     “对啊,你的,就在床头的柜子上……”     关颖努了努嘴,向床头柜看去,接着说道:“今早一醒来,才发现了这根棒棒糖,所以我就……”     她又突然鬼笑着对我说道:“你不会这么小气吧?再说,这样的东西,和你也不相称呀。”     她的话,说得俏皮而开心,可在我听来,她的话,无疑像是尖利的刀子,一下下戳在我的心脏上。     ――那根她手里的棒棒糖,绝不是我的。     关颖还在说着:“哎,我说,你不会是真的生气了吧?”     看着她偷偷的瞄我,像是很怕我真的会发脾气一样。     我只好抿嘴笑着说道:“当然不会,我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     关颖却突然鬼笑着说道:“只是把它偷偷的送给我?”     这话说出来后,她自己的脸上,也忽然浮起了一片红晕。     好吧,我笑着点点头,却依然小心的看着她手里的棒棒糖。     关颖笑得更甜了,她笑着拉住我,小声说道:“快起来,给你看点好东西。”     “好东西?”     我的身体酸痛,却也一下站起身来。     跟在她的身后,走到厨房里。     ――一盆热乎乎,正在冒着热气的米粥,还有一碟香喷喷,绽开着笑脸的小笼包。     我看着这些既熟悉,却又意外的“美食”,有些惊讶的说道:“哪来的?”     关颖挺了挺胸膛,一只手仍然握着棒棒糖,骄傲的说道:“哪来的?当然是我打回来的。”     “你打回来的?你刚刚一早出去,就是为了给我打早餐?”     “嗯,就是为了给你打早餐。”     “那……那你怎么会有……”     关颖却神秘的笑笑,抢话说道:“会有钱?这个你就不用操心了,反正不是花你的钱。”     我刚想再追问些什么,她却一把拉住我,让我坐在了厨房里的椅子上。     然后抢着说道:“快吃,一会儿就要凉了!”     我愣愣的,只好拿起一次性的筷子和勺子,吃着热乎乎的,香喷喷的早餐。     ――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吃早餐了,这岂非就是我真实的都市生活?     我甚至早已忘记了早餐的味道,尤其是家里的早餐味道。     其实,我的家,在很遥远的海边,那里有沙滩,阳光,还有可爱的海鸟……     ――关颖就坐在我的对面,她笑眯眯的看着我吃东西,脸上却有一种满足感,就像比自己吃到嘴里,还要开心。     “我在吃了,你为什么还不吃?”     “我还不饿,我有它……”     她骄傲的拿起手里的棒棒糖,然后笑眯眯的接着说道:“谢谢你的棒棒糖,这可是我收到过的,最好的礼物。”     我不知该说些什么,只是笑笑,沉默着。     看样子,她是用这顿早餐,来回报我的礼物。     可是那个礼物,却不是我送给她的。     “那个白白嫩嫩的小男孩……他来过了……”     对,他一定来过了。     我不禁打了个寒颤,忽然觉得整件事情,好像都已不是我能想象的了。     ――摩托车只是一种交通工具,从家到分局之间,它一直发挥着自己的作用。     有时候我却觉得,它已然是我的一位朋友,我和它一起奔驰,一起跌倒,一起挨雨淋。     它从未抱怨过,和我一样,我也从未抱怨过……     ――坐在办公室的椅子上,我都不知道自己在想着什么。     有时候发呆,也是一种睡眠,多少可以恢复些自己的体力。     这些天来,我睡得太少了,也许正是因为睡眠的不足,导致了我有这样那样的幻觉。     “我该不是患了狂想症吧?”     “也许我应该找个心理医生看一下,说不定,我已经病了。”     也许是吧,我是不是真的病了呢?     我说过,人总是会在恐惧的时候,逃避,欺骗自己――现在的我,就在这样做。     其实,这几天发生的事情,太多了。     何况,有些事情,我又真的不知道该怎样去理解。     张倩诡异的死因,然后我就像是着了魔一样,去地铁站台里,救了关颖。     再之后,我又稀里糊涂的救了张倩的父亲,还在他那里了解到,张倩,竟然是一位“灵媒”。     直到昨天夜里,我竟然在凌晨遇到了一个吃棒棒糖的小男孩,他却对我说了那样的话。     然后,我又被困在自家附近的楼梯间,上不去,也下不来。     最后,那根五颜六色的棒棒糖,竟成了我送给关颖的礼物。     但我却明明知道,那根棒棒糖,和小男孩手里的,是一模一样。     “逃避?你该怎么逃避呢?”     是啊,我怎么可能逃避得了。     ――天空依然阴沉沉的,像是随时都会落下雨滴。     办公室的窗子,外边是干净的,里边却是脏的。     我就坐在窗前,看着阴沉沉的天。     中午吃饭的时候,一位同事告诉我,今早,很早的时候,张倩的父亲来过了。     他来,是接张倩走的。     他花了些钱,火葬场的车把他和她都接走了。     现在,已经是下午了,张倩应该已经不在了。     她的**不在了,但是她的灵魂呢?也不在了吗?     也许在以前,我会认为这个世界上,根本没有灵魂一回事。     但是最近,我开始有点动摇了。     也许张倩还在,只是以另外一种形势,存在……     不管怎么说,我还是很欣慰的,张倩的父亲,他可以继续活下去了。     ――果然,下班的时候,雨又在下了。     我正有些懊恼的带上头盔,电话却突然响了。     一个熟悉的区号,引起了我的注意。     “喂?”     “喂!是钟三郎吗?”     “对,是我,您是?”     “太好了,可算找到你了,我是瓯江孤儿院……”     我愣愣的,听着电话那边的声音。     ――挂掉电话,我却不知所措。     一切好像都变了颜色。     本来就有些昏暗的城市,此刻,却已经变成了黑色的世界。     摩托车把我带回了家,可我却不知道它是如何做到的。     我像是丢了魂一样,拿出钥匙,开门,关门,然后倒在自己的床上。     就连旁边一直注视着我的关颖,我也没有去打声招呼,说半句话。     房间里没有开灯,外边已经黑天了。     同样黑暗的还有我的房间,还有我的心。     不知什么时候,我的眼角,忽然流下了一串眼泪,它慢慢的划过我的脸庞,落在褥单上。     冰冷的褥单,变得更加冰冷,我的心,也是冰冷的。     “给你……”     关颖轻轻的说话,然后轻轻的拿出一盒烟,递给我。     我忽然想笑一下,却没有笑出来。     她现在,倒很了解我。     一支烟,点燃,然后深深地吸入,呼出,连同冰冷的空气,一同呼出。     “我得请个假,然后……离开一段时间……”     我看着手中的烟,淡淡的说道。     “去哪里呢?”     “去一个地方,一个我可能从来没有去过的地方。”     “那你要去多久?”     “不知道,几天吧……”     她忽然有点焦虑的说道:“那我呢?”     “没关系的,你可以继续住在我这里……”     她突然有点兴奋,却又故意按捺着说道:“我……我也想去。”     “去哪?”     “去你要去的地方啊!”     腿就长在她的身上,她要去哪,怎么可能是我能拦得住的呢?     我只好又深深吸了口烟,对她说道:“但是你要知道,我这次不是去旅行的。”     她也沉默了,她仿佛看出了我的心事――我发现她是个细腻的女孩。     ――那个电话,是从我的“家”打来的。     我曾经的“家”,就在海边,那里有阳光,沙滩,还有可爱的海鸟。     无论是谁,接到从“家”里打来的电话,一定会很开心的。     可是我,却开心不起来,因为电话的内容,让我有些不知所措。     电话是孤儿院一位工作人员打来的,她告诉我,他们找到了我的亲生父亲。     准确的说,是我的亲生父亲找到了我,他一直在寻找我,却终于找到了。     但是,就在上周,他却已经死了。     听说,他是在得知找到我以后,才死去的。     所以,他留给了我一些东西,还有,他希望我去看看他。     ――本来,我是不想去的。     因为在我的记忆中,我对父亲这个角色,是毫无概念的。     我甚至从来没有想过,我还有个父亲,更不会想到,他才刚刚死去。     我们只有“妈妈”,那是大家共同的“妈妈”。     但是当我再次想到他的时候,我忽然就改变了主意。     一个人,如果死了,又有什么还不能结束的吗?     他的恩,他的怨,他的一切,都一笔勾销了,这岂非就是死亡的真正意义。     ――于是,我又一次给张主任打了电话。     我把事情和张主任说完,他同意了。     张主任告诉我,让我把家里的事情好好料理一下,不用着急回来上班,这边大家忙得过来。     我很感激他,他很关心我,有时候,他就像个父亲。     ――窗外的一切,都在迅速的向后倒退着。     列车上的人们,虽然互相是陌生的,但却都能很快的熟络起来,有说有笑,这也许就是我喜欢乘坐火车的原因。     离开了北京,天空仿佛又变成了蓝色。     只是我依然坐在窗边,整整一天,静静的看着窗外不停变换的风景。     坐在我对面的人,也是静静的,只不过她没有在看窗外,而是看着我。     ――没想到,关颖也是个安静的女孩。     按照地址,我找到了那个村子――古庙村。     古庙村,当然有座古庙,但它却是一座破败的古庙。     路过古庙,再往山里,要很远,才能到达村子里。     ――人,就是这样奇怪,明明生活在古庙村,却要故意远离这座古庙。     这岂非就像人的信仰一般,相信佛祖的人,却往往都干着背弃佛祖的事情。     当我们进入村庄的时候,天色已经暗淡下来。     石板路,青白墙,连排柳树,大池塘,这就是我对古庙村的印象。     村子并不破败,至少要比那座破庙强得多。     走过一座石桥,一位老太婆就背坐在村口的石墩上。     “老妈妈,您知道钟家大院,怎么走吗?”     老太婆身体微微颤抖了一下,才缓缓的转过身来。     黄昏的最后一丝光线,照在了她的脸上――那是一张千疮百孔的脸。     我心里一紧,却突然发现,她竟然没有眼睛……     一张枯萎的脸,就像朵腐烂的花瓣,而脸上,却留着两个空空的眼窝。     身旁的关颖,也突然抓住我的手臂,显然,她也被老太婆的脸,吓了一跳。     “孩子,你是钟家的人吗?”     一个嘶哑而又苍老的声音,从老太婆的喉咙里挤了出来。     我连忙回道:“对,我是钟家的人……”     听完我的回答,老太婆空空的嘴里,却突然好像在咀嚼着什么,她的喉咙里,也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     突然,她朝我的身体,竟然狠狠的吐出一口浓痰。     “呸!你们钟家的人,都得死,都得死……”           第十话 吴德 - 摄影尸 - 花曼楼     遭遇到这样的事情,无论是谁,都难免要愤怒的。     但是我,却根本愤怒不起来。     甚至,在我的心底,还升起了一种奇怪的感情。     ――高兴。     这是无法理解的?不,很好理解。     这个老太婆虽然无理,但是她完全是因为我是个“钟家人”,才对我如此的。     换句话说,现在,我突然有一种“回归”的感觉了。     ――“你怎么能这样呢……”     身旁的关颖愤愤不平,说着话,就要上前和那个丑陋的老太婆理论。     我却一下拦住了她,对着她轻轻的摇了摇头。     “她这样做,一定有她的理由……”     ――老太婆却还在依依不饶。     我和关颖已经轻轻的向村子深处走去,老太婆依然站在桥头边,站在垂暮的昏暗中。     她依然在诅咒,诅咒着我,诅咒着“钟家人”。     ――村子还真不小,格局也非常古怪。     我还是个学生的时候,曾经摄影采风,在温州的古村拍过些照片。     有些古老的村落,整体布局安排,完全就是一张八卦图,有些外人进得去,却根本出不来。     此时我们所在的古庙村,也是如此。     只是它的街道排列,似乎比八卦图还要复杂一些,我和关颖刚刚走入不久,便已经失去了方向感。     此刻,虽然已经到了晚饭的时候,我们却发现村子里,少有人家烧火做饭。     甚至连青青的炊烟也寥寥无几。     不但如此,石板铺筑的街道上,人,就更少了。     走着走着,关颖轻轻的拽住我的衣角,小声说道:“三郎,我怎么有点毛毛的感觉?”     “毛毛的感觉?”     “嗯,心里毛毛的。”     我笑了笑,这样的古村之中,女孩子若是独自一人,可能还真的会被吓到。     ――忽然,一阵不知从哪里吹来的阴风,撩过我们两人的衣襟。     南方山里的风,是有些阴冷,有些硬的。     随风而来的,却不止阴冷,还有些其他的东西。     “三郎,你听……”     关颖突然拽住了我,压低声音喊道。     果然,就在阵阵风中,好像夹杂着瑟瑟的……哭声。     这哭声有些凄惨,却也有些做作。     关颖又拽了拽我的衣袖说道:“是不是……有人在哭?”     是啊,一定是有人在哭。     我点点头,对关颖说道:“看来,我们已经找到地方了。”     关颖歪头看看我,才一下恍然大悟,但是她却笑不出来,因为这的确没有什么好高兴的。     ――跟着哭声走,就一定是我的“家”。     穿过几条石板街,路过几宅青白墙,我和关颖离那哭声越来越近了。     空气中甚至已经可以闻到一股浓浓的味道――香火味。     ――人死了,什么也带不走,所以有人就想出了别的办法。     烧香,让死人可以闻,烧纸,让死人可以收,只要是无形的东西,死人仿佛都需要――只要是人不要的东西,死人仿佛也都要。     可是,又有谁在乎过,这个死去的人,他生前到底想要什么呢?     ――哭声越来越近,越来越近,却猛的戈然而止。     我和关颖都立刻停下了脚步,两个人互相看了看彼此,谁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前方已经可以看到,一座大大的院子,几座大大的宅子。     宅子上方飘着青烟,那青烟徐徐,直上苍天,却是苍天已经昏暗得如墨一般――天已经快黑了。     ――“好大的门啊!”     我们站在门前,关颖忍不住发表感慨。     的确很大,这门分左右,铜钮,红漆,却是已经锈烂的铜钮,已经掉皮的红漆。     “破败”两个字,仿佛就写在门口,谁走过这里看一眼,都会知道这一家人,已经没落了。     ――门口没有人,里面也是静静的。     我和关颖正准备迈过高高的门槛,里面却有一群人走了出来。     每个人都披麻戴孝,两眼通红,却是脸上都还带着几分笑意――也许只因为他们手中攥着的几个钱。     他们步履匆匆,迈过门槛,从我们的身边走过,却根本没有一个人愿意抬起眼皮瞧瞧我们。     正当我不知所措的时候,里面走出来一个人,却和这些人,不太一样。     他上了年纪,走路慢慢,还有些跛,跟在这群人的后面,脸上还带着一种笑容――一种装出来的,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他一边走着,一边垂着头,念叨着什么。     离近了一点,我才听得清楚,他用家乡话说道:“慢走,慢走,明天还得麻烦各位再过来一下,麻烦了,麻烦了……”     他一直这样念叨着,却根本没有一个人去听他的。     不过,当他忽然抬起头看到了我,他却不像那些人一样的冷漠。     ――远远的,他怔了一下,停住了脚步,两只又肿又红的眼睛,忽然眯成了一条缝。     “少……少主?”     沙哑的声音,从他的喉咙里,小心翼翼的钻了出来。     我却愣在门旁,和他四目相对,他对我来说,却是个陌生人。     此刻,他的胸膛上下起伏着,面色也突然红润起来,又颤抖着大声说道:“三郎,三娃子,是不是你回来了?”     三郎,一定是我。     我点点头,只是“嗯”了一声。     这一声并不大,却足以让对面的他,变成了另一个人。     他仿佛再也按耐不住,竟然向着我跑了过来。     他已经上了年纪,腿也是跛的,却在这一刻,好像突然忘记了这一切。     也许这一刻,在他的眼中,只有三郎,只有三娃子,只有我。     ――一个人,如若是高兴到了极点,便会哭出来的。     面前的他,却哭不出来――只有哽咽的声音,却没有泪水。     我知道,他已将泪水哭干了。     ――他叫吴德。     ――我们已经坐在一间屋子里。     屋子里只有一张桌子,几张椅子,然后就什么都没有了。     桌子和椅子,可以看出是上好的檀木,却因为年代久远,有些破旧了。     吴德接了两杯开水,给我和关颖,然后他自己才慢慢坐下,坐在我的旁边。     他还在看着我,从刚刚在门口遇见,一直到现在,他还在看着我。     就像是怕我突然跑掉了,不见了一样,他一直都在死死的盯着我。     我喝了一口开水,没想到,这水还有些甜。     ――“吴先生,我的父亲在哪里?”     我本来是有些尴尬的,但是此刻,我却希望快一点将这件事情完结。     也许是我的话太过直接,他突然像是从梦中惊醒一般,两只眼睛,也忽然明亮起来。     “少主,你看我,我都已经老糊涂了,走走走,我带你去……带你去见见他……”     说着话,他已经自己朝着屋外走去。     天已经黑了,院子里的灯亮了起来,但是灯却不够亮,昏暗中,只能看清黑黑的房子,还有灰白的墙。     ――过了两个小院,就在后面,是一间很大的房。     房子的中堂敞开着,两侧摆放了很多花圈,门口上方横拉着一条黑色的布帐,上面只写着“千古”二字。     吴德迈步走进中堂,回头看着我,点点头,意思是让我跟进去。     很大的中堂里,只点了一盏灯,昏暗中,处处都是乌黑的。     关颖一直跟着我,却在这时,停下了脚步――她是个很懂事的女孩。     ――中堂内,昏暗,潮湿,地上摆满了纸扎的假人。     纸人的比例,严重失调,头大,肩窄,手臂短,看上去,总是让人不舒服。     不过让人不舒服的东西,却不止一样。     就在中堂的正中间,摆着一口棺材。     ――昏暗的中堂,乌黑的棺材。     我回头看了一眼吴德,他默默的点点头。     棺材里,就是我的父亲。     “他叫什么?”     我低沉着声音。     “你的父亲,单字一个义,义气的义。”     吴德却铿锵有力。     当我默默念着“钟义”二字的时候,两行忍耐已久的泪水,奔涌而出。     双膝着地,重重的叩首,我知道,这样的机会,只有这一次了。     ――无论当年,他因为什么把我抛弃,现在,我都已将它抛之脑后。     这一切,也许都是因为“爱”。     ――我和关颖,被安排睡在前院的两间卧室里。     卧室里也只有一盏灯,一样的昏暗,却还算干净。     关颖在自己的房间里,吴德在我的房间里。     我和吴德已经聊了很久,现在,已经是凌晨1点了。     “少主,天不早了,有什么话,我们明天接着聊吧。”     我点点头,他便告辞了。     ――关掉昏暗的灯,月光洒进来,房间里好像还更亮了一些。     月光,本来就是最纯净的光,它照在哪里,哪里仿佛也变得格外的纯净。     此刻,我,就在月光下,一支烟,点燃,深深吸入一口,看着月亮……     ――吴德,吴德,原来他却是个“有德”的人。     据他说,其实,他也是姓“钟”的。     在他很小的时候,因为他的腿有问题,被过继给姓吴的一家人。     姓吴的人家,一直给钟家做管事,所以吴德,也做了管事。     他和我的父亲,是发小,一起玩耍,一起长大。     现在,父亲不在了,他还在,所以父亲的身后事,就由他来料理。     吴德和我说了好多,好多好多,都是我不知道的事情。     我也和他说了好多,好多好多,他听着听着,就哭了。     哭,却只有声音,没有眼泪,他的眼泪,已经流干了。     ――明天,就是父亲下葬的日子。     因为父亲交代过,我来了,他才会入土为安。     最后一支烟,也已经慢慢燃尽。     月亮在黑暗的天上,已经走过很远。     惨白的月光,也从我的身上,早已移开。     黑暗中,我独自坐着,却毫无睡意。     “不知道这一夜,到底有多长,真希望再快一点……”     长夜,无眠,我却不以为然,但是没有香烟,我却要发疯了。     我轻轻推开门,便已来到院子里。     “这附近,该不会是没有卖烟的地方吧?”     就在这时,“吱嘎”一声,隔壁的房门也开了。     关颖突然跑了出来,一把抱住了我。     她垂着头,身体不住的颤抖着,像是受了不小的惊吓。     我用手扶住她,低声问道:“你怎么了?做恶梦了吗?”     她这才慢慢抬起头,月光下,一张苍白的小脸,毫无血色。     “刚刚,房间里,有人在笑……”           第十一话 笑声 - 摄影尸 - 花曼楼     ps:想听到更多你们的声音,想收到更多你们的建议,现在就搜索微信公众号“qdread”并加关注,给《摄影尸》更多支持!     关颖小心翼翼的回头,望着漆黑昏暗的房间里。     此刻月光正浓,照得院子里一片银白。     虽说没有白天那样光亮,但是绝对不会黑暗。     我只好扶住关颖,笑着安慰她说道:“没事的,乡下猫多,有可能是野猫在叫……”     谁知她却嘟起小嘴说道:“不是猫!真的不是猫……”     然后她又压低声音说道:“我……我都在房间里忍了好长时间,要不是听见你出来了,我……我还不敢动呢!”     “什么?你一直都没有睡着?”     “嗯,这房间隔音不好,你和那位姓吴的大叔一直聊天,我就一直听着,哪能睡得着?”     唉,也难怪,乡下的房子,都是木板隔断,怎么可能隔音呢?     我正在发呆,关颖又拽了拽我的衣角,瞪大着眼睛对我说道:“你要相信我,我的房间里,真的有人在笑,而且……而且好像不止一个……”     “不止一个?”     “对,不止一个!我躺在床上,它们……它们好像就都围着我的床在转,一边转,还一边笑,笑得很开心……”     “笑得很开心?”     “嗯,笑得很开心,听起来,就像是些小孩子……”     “小孩子,围着你的床在转,还笑得很开心?”     “嗯嗯嗯,就是的……”     关颖很努力的点着头,她觉得我一定开始认真起来了。     可是我却觉得,这件事情,应该只是她的一个梦。     ――有时候,人睡着了,却不知道自己睡着了,甚至还会以为梦里发生的事情,就发生在现实中。     但是此刻,我倒不想给她解释什么――因为我本就是个不喜欢解释的人。     我只好看着关颖,淡淡的说道:“这样吧,我们再去你的房间看看……”     关颖有点为难的说道:“真的吗?真的还要再进去?”     我很认真的点点头,说道:“嗯,不但要进去,我还要抓住那几个调皮的捣蛋鬼,把他们几个好好的教育一番。”     关颖听了我的话,又嘟起嘴,便不再说什么了。     我笑了笑,便阔步往她的房间走去。     ――尽管没有开灯,房间里却并不黑,月亮也把房间里照亮了。     一张雕花床,一把藤条椅,一台梳妆柜,虽然简陋,但这显然曾经是个女人的房间。     “你来仔细瞧瞧……”     我把躲在我身后的关颖,轻轻的拉了出来。     她仍然有些不情愿,不过她却无法否认,这房间里,的确很“干净”。     我微笑着说道:“你还是早点休息吧,你看,这房间正适合睡觉,多舒服……”     说着话,我便自己打趣的坐在了她的那张雕花床上。     没想到,“咯吱”一声,这床竟然晃动了一下。     显然,这张雕花床,也有年头了。     我只好有点尴尬的自我解嘲,说道:“东西虽然老了一点,但是还算舒服……”     不过话还没有说完,突然,就在隔壁的房间里,却真的传出了一阵……笑声。     关颖也听到了,她突然跑向我,一下扎进了我的怀里。     ――笑声并不大,却笑得十分欢快,真的像是……几个小孩子在隔壁我的房间里嬉戏追逐。     关颖紧紧闭着眼睛,把头扎在我的怀里,身体却在不住的颤抖着。     她小声说道:“怎么样?你也听到了吧?我……我没有骗你吧?”     她就算说着话,也不愿意睁开眼睛。     ――不,不会的,这房间里,怎么会有……     我还是不相信,我觉得一定是有人在恶作剧――乡下的小孩子,就喜欢这样捉弄人。     ――隔壁房间的门,被我一把打开了。     里面除了一张床,几把椅子,就只剩下惨白的月光了。     笑声……笑声也不见了。     冷冷的,静静的,我什么也没有看到。     关颖依然躲在我的身后,这一次,她说什么也不会再出来了。     难道是幻觉?     不,不会的,我和关颖不可能同时出现同样的幻觉。     那刚才的事情,到底是……     就在我绷紧着神经,不知所措的时候。     笑声,再次响起。     但是这一次,笑声却来自远处,甚至是在院子的外边。     我和关颖都听到了。     这笑声一阵一阵,像是被风吹过来的一样,但是此刻天郎月高,哪里会有什么风?     “我得过去看看,你就呆在这里,不要到处走。”     “不……不,我也要去,我怎么敢自己呆在这里?”     是啊,她怎么可能自己呆在这里?     ――我们随着阵阵笑声,穿过院落,迈出大门,来到石板铺筑的街道上。     那笑声似乎更远了一些,但却依然可以让我们正好听见,它就像是放了很长的鱼线,慢慢的引诱着我们。     我和关颖,就随着那笑声,在月光下行走在迷宫一样的村子里。     乌黑的石板路,青白的瓦片墙,不知过了几座小桥,也不知穿过几条街道,我们像是着了魔一样,紧紧的跟着那一阵一阵的笑声。     直到……没有了石板路,也不见了瓦片墙。     ――不知不觉,我们已经走出了村庄,身后只剩下一片乌黑。     一条满是尘土的干燥小路,通向月光下的一座小山。     小山也是乌黑的,只能模模糊糊看清它的轮廓。     那笑声,就在前方不远的地方――它听起来,永远都不近不远。     终于,就在乌黑的小山脚下,我们忽然发现,前方出现了一座同样乌黑的院子。     这真是一座大院子,只不过月光下,它真的是乌黑的。     乌黑的墙壁,乌黑的瓦片,乌黑的院子门。     ――那笑声,那阵阵欢快的笑声,就在院子里。     此刻,那笑声变得更加清晰,甚至我敢肯定的说,那院子里,至少有十几个小孩子,他们一定正在做着某种游戏,互相追逐,互相打闹,玩得正开心着。     ――只是,现在却是凌晨2点多,又有哪家的大人,会放自家的孩子出来胡闹呢?     月光下,关颖苍白的小脸,已经没有半点血色。     她使劲拽了拽我的衣角,然后把声音压得很低很低,说道:“三郎,我怕,我们……我们还是走吧……”     是啊,也许我们真的应该走,但是,我们却已经来了。     来了,又怎么能走,面对恐惧,我从未退缩。     今天,我就要看一看,这院子里,到底在搞什么鬼!     “关颖,要不……要不你在这里等我……”     其实我知道,这句话说也是白说,她一定会跟着我的。     ――乌黑的墙壁,乌黑的瓦片,乌黑的院子门。     只是乌黑的院子门上,缠着乌黑的铁锁链,还有一把乌黑的大锁头。     “这院子,到底是干什么用的?为什么还要锁起来?”     我心里暗骂着,却发现这铁锁链和大锁头,竟然也有些年头了。     月光下,它们虽然看起来还那样坚固,却已经抵不过我的狠狠一脚。     ――“咣”的一声,乌黑的院子门,已经被我踢开了。     灰尘,漫天,像是雪片一样洒落下来,月光里,却也反射着片片鳞光,还有些唯美。     不过此刻,我却没有心情欣赏这样的唯美。     顶着灰尘,我已经几步跑到了大院里。     关颖紧贴着我,好像生怕我把她弄丢了一样。     ――大院里的墙,大院里的瓦,大院里的房子,都是乌黑的。     月光下,它们是真的乌黑,像是……像是被火烧过一样。     “难道这里曾经发生过火灾?”     我暗自揣测着,却忽然注意到,那阵阵的笑声,却已经不见了。     此刻,院子里,非常的安静。     这种安静,竟然有些不太现实――没有虫叫,没有鸟啼,没有家犬吠,没有野猫嚎,什么声音也没有!     ――一片死寂。     “三郎……”     关颖在我的身后,轻轻的拽了拽我。     我回过头,她才又用很小的声音说道:“你觉不觉得,这里有点眼熟……”     “眼熟?”     她点点头,便向着院子里,那座乌黑的房子看去。     ――乌黑的房子,四角朝天,门前两根乌黑的石柱,正门一鼎乌黑的香炉……     “古庙?”     我突然想了起来,的确,这里的院子,这里的房子,的确很像那座破旧的“古庙”。     只不过,像是很像,但它绝对不是。     因为这完全是两个方向。     那座破旧的“古庙”,在村外的路旁。     而这座乌黑的“古庙”,却在村后的山边。     但是,它们却真的很像,以至于无论谁看过其中的一座,都会感叹另一座像极了。     我正暗自感叹,却突然起风了……     这风很奇怪,像是突然从地底下钻出来的一样,带着一股泥土的味道,阴冷阴冷,吹过院子,也吹过我和关颖。     我不禁打了个寒颤,下意识的看了看天――依然晴朗的夜空中,繁星点点,明月皎洁。     不过,当这风再次吹起的时候,我却忽然若有若无的,听到些其他的声音。     “呜呜呜……”     轻轻的,颤颤的,淡淡的,像是……有人在哭泣。     关颖突然靠紧了我,显然,她也听到了。     风,一阵一阵的吹过,那哭泣声,也一阵一阵的飘过来。     关颖拽紧了我的衣袖,紧张的说道:“三郎,我们赶快走吧,这里……这里好邪门……”     没错,这里的确好邪门,但是……     她再次哀求道:“走吧,我们走吧,求求你……”     “好吧,我们走……”     虽然有些不情愿,但是此刻,我必须考虑到关颖的感受。     ――当我们转过身,准备迈步出院的时候……     我和关颖,无论是谁都不敢相信的事情,发生了。     ――乌黑的院子门,不见了。     它本来就在那里的,就在我们的身后,是我把它一脚踢开的。     但是此刻,那里却只有一面墙,一面高高的,乌黑的墙。     院子的四周,都是这样的墙,我转来转去的看,却没有发现一道门。     “这院子……进得来,却出不去。”     我暗自骇道,却已经完全惊慌了。     关颖颤抖着,已经说不出话来,她只是抓住我的手,紧紧的不肯再次松开。     就在这时,风,再次吹来。     这风劲了许多,阴冷了许多――风中却还夹杂着一股味道。     这股味道……很熟悉。     它让我想起了我工作的地方……     这味道……是死人的味道。     ――风,不停,那哭泣声,又再次响了起来。     本来我还一直以为,那哭泣声,只不过是夜风掠过墙壁的缝隙产生的。     现在,我却再也不敢那样想了。     哭泣声,阵阵,却真实的存在。     院子里,院子外,这哭泣声已经到处都是。     ――凄惨,无助,嘶嚎,悲惨,冰冷。     像是很多人突然从地底下钻了出来,坐在院子的角落里,放声痛哭。     怨,这些哭泣声,充满了哀怨。     ――关颖,已经再次钻进我的怀里,她瑟瑟的发抖,已经就快站不住了。     我也害怕,我也懂得什么是恐惧。     此刻,就算是胆子再大的人,也不免要冒出一身冷汗,倒吸一口凉气。     ――乌黑的院子,哀怨的哭声,阴冷的风,可这一切,却只是刚刚开始……     忽然,地上的月光不见了。     当我抬头去看,却只看见了一片乌云。     乌黑的云,压得很低很低,仿佛就在你的头顶上,伸手就能扯下一块。     它遮挡住了月光,遮挡住了希望。     ――什么也看不见了,完全像是有人蒙住了我的眼睛。     伸手不见五指,此刻,我就像是一个瞪眼的瞎子,战栗在黑暗之中。     凄惨的哭声围绕着我们,旋转着,越来越近。     阴冷的风,也肆虐着,像是要把我们扯进地狱里去。     我颤抖着身体,左顾右盼,却什么也看不到,耳边只有哀怨的哭声,只有“呼呼”的风声,还有我自己粗重的喘息声。     就在这绝望之时,不远的地方,却突然传来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三郎,三郎?你在哪里啊?”     是关颖……     那是关颖的声音!     可是,此刻钻在我怀里的,颤抖着的,又是谁?     “三郎?我……我什么也看不到了,你……你在哪里啊?”     各位书友大大,本书3万字即将签约,请放心阅读,后续更为精彩。在这里,也感谢编辑大大的支持,我当不负众望,奋斗,奋斗。(我的小说《摄影尸》将在官方微信平台上有更多新鲜内容哦,同时还有100%抽奖大礼送给大家!现在就开启微信,点击右上方“+”号“添加朋友”,搜索公众号“qdread”并关注,速度抓紧啦!)           第十二话 哭声 - 摄影尸 - 花曼楼     ps:想听到更多你们的声音,想收到更多你们的建议,现在就搜索微信公众号“qdread”并加关注,给《摄影尸》更多支持!     此刻,我听得很清楚。     就在不远的地方,关颖压低了声音,正在呼唤着我的名字。     但此时此刻,就在我的怀里,确实有个人。     难道她……不是关颖?     ――周围依然是一片彻底的黑暗,就算是个野兽在我的怀里,我也根本看不见它。     不过现在我才忽然注意到,躲在我怀里的她,身体却是那样的冰冷。     她依然在不住的颤抖着,却一直沉默着,一语不发。     她紧紧的抱着我,两支手臂,就像是冰冷的树枝一般,死死的卡住了我,让我动弹不得。     我甚至开始觉得,她的身体,在缠绕着我,而我,却寸步难行。     ――我干咽口水,骇道:“你……你到底是谁?”     没有回答,只有沉默。     ――“三郎?是你吗?你在哪?”     不远处,我的正对面,关颖依然在呼唤着我。     还有周围此起彼伏的哭泣声,这一切交织在一起,让我真的有点抓狂了。     “关颖!你能听见吗?我在这里……我就在这里……”     “听见了,三郎,是你吗?”     “对,是我,往这边走!”     我大声的呼喊着,双手却难以挣脱。     我整个人,已经在黑暗之中,被死死的钉住了。     ――“关颖!关颖……小心你的周围……”     我大声的叫喊着,却突然有什么东西爬进了我的嘴里。     黑暗之中,我什么也看不到,一切都只能靠自己的感觉。     这东西一缕一缕,一丝一丝,冰冷的,湿漉漉的,自己滚动着,自己纠缠着,不停的爬进我的嘴里。     而我此刻的感觉,却告诉我,这东西,好像是……人的头发。     突然,我觉得一阵恶心,因为这些人的头发,还有一股味道。     ――这味道已经不再陌生了,它就是,死人的味道。     我胃里一阵翻滚,却根本吐不出来。     这些带着死人味道的头发,不停的钻进我的嘴里,它们甚至还要钻进我的喉咙里,我的肚子里。     ――“三郎?三郎,你还在吗?我怎么看不到你?你到底在哪里?”     “三郎,你倒是应我啊!你能听到我吗?”     关颖带着哭腔,大喊大叫,她已经达到了极限,却独自面对着黑暗。     此刻的我,身体无法动弹一下,嘴巴里也全是头发,根本发不出一点声音。     ――这一刻,我才发现自己的无助。     我曾经非常骄傲于自己的胆量和勇气,面对恐惧,我从未退缩。     可是现在,我却无能为力。     也许冥冥之中,确实存在着一种力量,一种黑暗的力量。     它让人低落,让人气馁,让人无奈,让人疯狂……     就算你再怎样去抵抗它,它却最终会让你臣服于它,直到死亡。     ――这一刻,我竟然不再恐惧。     只是一死,又能怎样?     我需要面对这一切,勇敢的面对这一切。     黑暗之中,我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用我的牙齿,咬断那些一直在滚动和纠缠着的头发。     我拼命的用力去咬,牙齿和那些发丝之间,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     ――那些该死的头发,最终还是被我咬断了。     “呸……呸……”     现在,我的嘴里满是断掉的头发。     那些头发,很长,想把它们都吐出来,简直是不可能的。     “关……关颖……你还在吗?”     周围尽是一片撕心裂肺的哭喊声,这些哭喊声和黑暗早已融为一体,紧紧的包围着我。     关颖,也在哭喊着,此刻,我根本分不清楚,哪个才是她。     “三郎……”     她再次哭喊着,呼唤着我的名字。     声音很小,像是很远,她一定是在黑暗中走得越来越远。     “我在这里!关颖!我在这里……”     我喊叫着,却被周围的哭声,完全的盖过了。     我根本不能确定,她是否听到了我的呼唤。     ――“三郎!三郎!”     这时,关颖的声音却近了。     “这边,我在这边!”     “三郎!”     猛的,她一下撞在了我的身上。     我和她同时跌倒,疼痛,却变得麻木,这样的时刻,又有谁还能在乎疼痛?     不过说来奇怪,当她撞倒我的一刻,一直死死缠住我的东西,却突然不见了。     ――“是你吗?三郎?”     关颖哭喊着,已经快要失去理智。     我赶紧扶住她,安慰说道:“是我,关颖,别紧张,没事的……”     可是我的话,就连我自己也不会相信的。     此时此刻,我和关颖两个人,都倒在了地上。     黑暗,哭泣,风。     黑暗中,到处都是哭泣的哀怨之声,阴冷的风划过我们,带来的却是死人身上的臭味。     ――如果在这个世界上,真的有地狱的话,那现在,这里就是地狱。     “为什么,这到底是为什么?”     我咬紧牙关,再次从地上站起身来。     周围的一切,也仿佛是同时感觉到了我内心的抗拒。     它们开始肆虐起来,开始疯狂的朝着我们而来。     那周围哭泣的声音,突然变成了嘶嚎,就游荡在我们的周围。     嘶嚎声中,带着巨大的怨气,仿佛这黑暗中的空气,也被这巨大的怨气突然凝固。     就在这几乎窒息的时刻,四周黑暗的边缘,却忽然出现了光芒。     光芒淡淡的,却是红彤彤的颜色。     渐渐的,红彤彤的光芒越来越亮,从地平线向上窜起很高很高,把整个天空也映得通红。     我全身颤抖着,向四周看去,整个院子里,却全是这样的光芒。     “噼里啪啦”的响声,也同时响起。     ――这时,我才意识到,那红彤彤的光芒,不是别的,正是剧烈燃烧的火焰。     那火焰正在吞噬着一切,院子里的一切――大树,墙壁,庙宇,还有那些躲在角落里嘶嚎的人。     ――那些哀怨的哭泣声,正是来自于那些人。     他们被火焰慢慢撕扯,慢慢融化,但是他们却带着巨大的怨气,随着那阵阵阴风,钻入地下。     而我和关颖,却只能站在院子的中间,等死。     那火焰像是地狱中的毒蛇,从四周慢慢的游窜过来。     只要沾上它的边,立刻就会变成灰烬。     此刻,我已经可以感觉到死亡的气息。     炙热的空气,已经在灼烧我的皮肤,我的头发,还有我的肺。     ――真希望这时候,能有一支烟,就算是死,我也没有什么遗憾了。     我慢慢闭上双眼,紧紧抱住怀里的关颖。     默默的,等待着……     不过就在这时,只听见“咣”的一声,就在我们的身后,一个人影闯进了熊熊的火焰之中。     他手中拿着什么,不断的挥舞着,同时向着我们这边奔跑过来。     近了,更近了……     “少主!你们快点跟我走!”     这是……吴德的声音。     我这才如同从噩梦中惊醒一般,不顾一切的拉住关颖,向着他的方向跑去。     ――当我们跌跌撞撞,爬出大门的一刻,身后的一切,还在继续着。     乌黑的大院里,火光冲天,仿佛将苍天,也一并燃着了。     院子里的一切,“噼啪”作响,偶尔,仿佛还能听到凄惨的哭泣声。     ――红红的院子,红红的天,不知道什么时候,村子里的人都来了,火才慢慢的熄灭。     ――“少主,那个地方,你是万万不能去的啊!”     吴德站在房间里,看着我,两只眼睛,红红的,肿肿的。     我瘫软的倒在自己的床上,一动也动不了。     恐惧对我来说,有时候就像是毒/品,当经历了太多的恐惧,反而会上瘾的。     我低沉着声音说道:“那你告诉我,刚刚的那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     吴德一定在犹豫,他沉默着,人就站在我的床边。     我没有看他一眼,只是冷冷的盯着窗外――天就快亮了。     过了很久,他才突然像泄了气一样,猛的坐在了旁边的椅子上。     然后,他深深的叹了口气,像是把这一辈子的哀愁,都叹了出来。     “唉……”     我转过头,看着他。     他却在看着窗外――窗外冷冷的光线,天就快亮了。     “少主,那还是30年前的事情啊……”     ――钟家的墓地,就在后山上。     半山腰处,凌乱的埋葬着我们“钟家人”。     一百多个大大小小的坟丘,长满了杂草,蛇虫鸟兽,穿梭其中,这里,很少有人会来。     不过此时,我们却来了。     前几天,吴德已经花钱,找了些邻村的壮年人。     这些人帮着吊孝,帮着哭丧,现在,他们又帮着下葬――下葬我的父亲,钟义。     坟坑已经挖好了,不深不浅,棺材也已经慢慢的放了下去。     三叩九拜,哀乐响起,哭声虚假,却响彻天地。     然后我抓起一撮黄土,洒在父亲的棺材板上。     “父亲,您入土为安吧。”     心中默默念着,泪水也流在心里。     ――直到现在为止,我也未曾见过父亲一面。     他的棺材,一直盖着板子,我曾经和吴德说起,想要打开看看他的遗容。     但是吴德坚决反对,他说父亲的死相不好,这样做,会让他的在天之灵难堪的。     我只好放弃了这个念头,不想,父亲连张照片也没有。     吴德又说,父亲生前从未拍照,他有些忌讳这件事情。     “唉,这真是讽刺,父亲忌讳拍照,我却是个摄影师。”     此刻,看着一撮黄土之下的他,我的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滋味。     ――吃过晚饭,我和关颖坐在院子里,看着夕阳慢慢步入山间。     我和她,都还在想着那天夜里的事情,我们都明白,那绝不只是一场简单的火灾。     而我,却已经从吴德那里,了解到了事情的根源。     正当我想着吴德,他却走进了院子里。     他走路的姿势,不好看,和我第一次见到他时,一样的不好看,不过,他的脸上,却已经轻松多了。     “少主……”     他气喘吁吁,却笑着说道:“少主,你看我,我已经老糊涂了,都怪我,都怪我啊!”     我已经站起身来,却被他说的有些不知所措。     他从怀里,慢慢的取出一个布袋。     布袋发黄,看上去,也一定是上了岁数。     布袋打开,里面是一个玉坠。     夕阳下,玉坠红彤彤的,像是一团燃烧的火焰。     ――看到火焰,我现在的心里,却有些不舒服。     吴德提着玉坠,对我笑着说道:“少主啊,你看,这玉坠,可是老爷留给你的。”     “他……留给我的?”     我有些惊诧,但还是从他手里,接了过来。     “是啊,这可是老爷生前从不离身的宝贝,他一直挂在身上,直到……”     说着话,吴德又有些悲伤。     我拿过玉坠,放在手里才看得仔细。     原来,这红彤彤的玉坠,雕的竟然是一个……鬼头。     这鬼头,山字头顶,尖嘴猴腮,一双瞪圆的怒目,威武铿锵,栩栩如生。     “少主啊,老爷有过交代,他说,无论如何,让你把它带在身上……”     “无论如何?为什么?”     我的脾气,本来就是如此。     吴德挠了挠头,说道:“为什么……老爷倒是没说,不过他一定是一片好心啊。”     “嗯,我知道了。”     我把鬼头玉坠又塞回到黄色的布袋里,然后随意揣进了裤兜。     ――我本是个不喜欢被人强迫的人。     吴德看着我,却也不好再说什么,只是他立在那里,却没有要走的意思。     我只好又问道:“您……还有什么事情吗?”     吴德这才又小声说道:“少主,确实还有些事情。”     “那您说吧……”     吴德忽然转眼看了看旁边坐着的关颖,然后面上竟有些为难之色。     关颖也好似察觉到了什么,马上站起身来,笑着对我说道:“你们先聊,我去房间里休息一会儿。”     ――她本就是个敏感的女孩。     我没有说什么,她便走了。     吴德目送着关颖进了房间,关上了门,才又小声对我说道:“少主,老爷生前是做什么生意的,您知道吗?”(我的小说《摄影尸》将在官方微信平台上有更多新鲜内容哦,同时还有100%抽奖大礼送给大家!现在就开启微信,点击右上方“+”号“添加朋友”,搜索公众号“qdread”并关注,速度抓紧啦!)           第十三话 遗产 - 摄影尸 - 花曼楼     ps:想听到更多你们的声音,想收到更多你们的建议,现在就搜索微信公众号“qdread”并加关注,给《摄影尸》更多支持!     我怎么可能会知道这样的事情。     “不知道,不过,我也不想知道。”     我回答的很明确。     吴德一愣,显然他不可能想到,我会这样答复他。     “少主,这可都是老爷一生的产业,现在你既然回来了,按照老爷的交代,这以后……”     吴德有些着急了,我却轻轻拍拍他的肩膀,打断他的话说道:“以后的事情,就由你来打理吧。”     “我?我怎么行?”     吴德瞪圆了眼睛,摇着头。     “怎么不行?你不是一直跟着他吗?还有人比你更了解他的事情吗?”     “这……”     吴德不能否认。     我又接着说道:“他的产业,还是他的,我有自己的事情,我不能给他任何的帮助,过去不行,现在不行,将来,也不行。”     吴德看着我,却突然小声说道:“可是……可是这笔遗产,不是小数目啊。”     听到遗产两个字,我笑了。     在我的记忆中,没有父亲,没有家,又哪里来的遗产?     就算有再多的钱等着我花,我却真的不稀罕。     钱,只要够花了,我就会觉得很知足。     我轻轻的摆摆手,对吴德淡淡的说道:“他的遗产,我一分钱也不要。”     吴德一把抓住我的手,一本正经的说道:“少主,这可万万使不得,你可知道,这是老爷辛苦一生拼搏下来的,你现在不要,恐怕他在九泉之下也难以瞑目啊,何况我也早就答应了他,一定要帮他把这件事情办妥,如果你不要的话……”     说着话,吴德的声音哽咽起来,竟然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如果你不要的话,那我还有什么脸面去见你的父亲,不如今天,就让我死在这里算了!”     吴德本来已经轻松一些的脸上,再次蒙上了一层灰暗。     ――唉,这又何苦呢?     我赶紧上前想要搀他起来,他却说什么也要跪在那里,看样子,我若是不答应,他就真有赴死的决心。     “好吧,我答应,我答应,您先起来吧……”     我只好点头答应下来,吴德这才转哭为笑,赶忙擦去脸上的泪水,站起身来。     “少主,谢谢你,你让我把这件事情办好了,就算死,我也都安心啦。”     吴德,吴德,却是位“有德”的老实人。     我只好点点头,对他说道:“那我父亲都留下了些什么?”     吴德赶紧回答道:“老爷留下了一笔遗产,还有两块事情,一块是店铺,一块是工厂,店铺17家,分布在……”     我赶紧打断吴德,抢话说道:“您就不用跟我说细致的了,细致的还是留给您来打理吧,您就说说那笔遗产好了。”     吴德眼睛一亮,随后看了看左右,才凑近了,在我耳边轻声说道:“遗产共计一千三百八十八万元,分三笔,分放在三家银行里……”     “这么多?”     我几乎是惊讶的喊了出来。     “嘘……”     吴德却赶紧让我收声,然后小声对我接着说道:“少主,账户和密码都在我这里,你还是尽快转走吧。”     钱,真的是好东西啊,却在人死后,只能留给别人来花,这真是一种最好的讽刺。     如果钱,不能在活着的时候买来快乐,那留着它,又有什么用呢?     我摇头笑了笑,觉得钱对我来说,真的没有什么用。     我看了看吴德,他正在等待着我的回复,仿佛他想立刻就把那笔钱转给我,好完成自己的任务。     “吴德?”     “少主……”     “这样吧,钱,你帮我平均分成三份。”     “好的,少主,然后呢?”     “然后,一份帮我重修钟家坟,一份帮我重建土地庙,最后一份……帮我寄给瓯江孤儿院吧……”     “什……什么?”     吴德长大了嘴巴,惊讶的表情,甚至竟让他脸上的皱纹,也全都展开了。     “少主,你……你当真要这样做?”     “对,我当真要这样做。”     我点点头,仍然淡淡的说道。     ――如果钱,不能在活着的时候买来快乐,那留着它,又有什么用呢?     ――夜,再次来临,月光依然皎洁,每一夜,都像是崭新的月亮。     我独自坐在房间里,黑着灯,手里依然掐着一支烟。     ――没有烟抽,到处都是地狱。     没想到,我的父亲,竟然还有这样的一位朋友――吴德。     一生之中,值得信任的人,本就不多,甚至夫妻之间,也未必可以做到如此。     但是吴德这个人,却是这么一位值得信任的朋友,我,也忽然为我的父亲,而感到高兴。     吴德,最终还是答应下来,为我去办这三件事。     既然父亲可以信任他,我也一样可以。     夜,更深了,透过窗子,天上的月亮,仿佛离我更近了些。     再次点燃一根烟,我却忽然想起了昨晚,吴德给我讲的故事――30年前的故事。     ――钟家自古以来,便生活在这里。     这个村子,本就是钟家人的,它也不叫古庙村,而是叫钟家村。     不过后来钟家的产业做大了,村子也变大了,很多外来人,也都一起生活在这里,大家还算和睦。     但是30多年前,钟家却发生了一件怪事――每家每户的钟家人,都很难留下自己的子嗣。     一连5年时间,钟家人的孩子,全部夭折,这让当时的钟家长老们,倍感忧愁。     说起来,这件奇怪的事情,可能也和钟家人自古以来所经营的产业有些关系。     只是吴德却没有跟我说明白,这个自古以来的产业,到底是什么。     ――不过事情很快有了转机。     当钟家人都在为这样的怪事而绝望的时候,突然有一天,村子里出现了一个陌生的女人。     这个陌生的女人,自称可以为钟家人排忧解难,消灾免祸。     于是钟家的长老,很快找到了她,并且试探性的,让她为钟家做些事情,探探她的虚实。     传说这个女人,很是厉害,她不单可以算得准风水,还能为百姓治疗疾病。     就这样,在一段时间内,她得到了钟家人的信任。     不过,当大家向她问起,要如何才能让钟家人继续传递香火,传宗接代的时候。     她却给出了一个让所有人都不寒而栗的答案――杀掉村子里,所有外姓人的孩子。     在当时,这件事情,只有少数几位钟家长老知道。     他们都已经是垂暮的老人,一辈子经历风风雨雨,却在这时,共同做出了一个错误的决定。     ――那一天,他们以体检为由,把村庄里所有的外姓孩子,都集合在村后的一座土地庙里……     然后,他们锁上大门,燃起了火把……     事情就是这样的。     所有人都以为那只是一场火灾,却很少有人知道,这件事情的真实情况。     从那以后,钟家人的孩子,确实得到了平安――但他们却不知道,那只是一时的平安。     钟家人为了感谢那个陌生的女人,还为她在村口处修了一座新的土地庙。     只不过里面供奉的不是土地爷,却是她,一个不折不扣的巫婆。     再之后,钟家村也改叫了古庙村,很多人都说古庙村里有个“活菩萨”,但却没人知道,那个“活菩萨”的真面目。     日子一天一天过去,钟家人都自以为平安无事了。     但是,厄运终于再次到来。     奇怪而恐怖的事情,接连在钟家人的身上发生了。     夜里,有的人身上突然着起了火,就那样烧死在自己的家中。     也有的人,在吃饭的时候喝了口水,便被活活噎死在饭桌上。     还有的人,一家老小一夜之间上吊自杀,不留下一个活口。     这些事情,在短短的时间里,相继发生,却都发生在“钟家人”的身上。     这时候,“谣言”四起,很多人都说是因为当年那件纵火案,“钟家人”遭到了报应。     那些曾经失去孩子的家庭,愤怒了,他们拿起棍棒,抄了钟家人的祠堂,捣毁了村口的“菩萨”庙。     “钟家人”被所有人责骂,“活菩萨”却不知去向。     被迫,许多姓钟的人家,都逃离了村子,躲避灾祸,却有传说,他们无论躲到哪里去,最后也都是难逃一死。     “钟家人”越来越少,越来越少,最后,就只剩下一家人――那就是我的父亲。     据吴德说,我排行家中老三,之前有两个哥哥,都已经很小就夭折了。     所以到了我这里,给我取名,三郎。     不过我一出生,父亲就差人将我送到了孤儿院,他希望我无爹无娘,无宗无系,这样,也许可以让我躲过一劫。     他是对的,我最终还活着。     可是,他却死了。     不过,他在钟家人里,也算活的很长的了。     现在,他死了,古庙村中姓钟的人,就只剩下了我一个。     吴德还告诉我,我的父亲,是个孤独的人,他身边没有一个女人,也没有一个朋友。     当我问起,我的母亲呢?     吴德却对我说,他也从未见过我的母亲,甚至他认为,没有人见过我的母亲。     母亲,对我来说,成了一个谜,一个可能永远也解不开的谜。     ――月光依然,香烟却燃尽了。     凌晨1点,这里是没有地方卖香烟的。     我躺在了床上,闭起眼睛,才方知自己的疲惫。     浑浑噩噩,一切都在旋转着,我仿佛一下掉入了无尽的深渊,周围死一般的寂静……     ――次日,吴德,走路不方便,他的腿是跛的,但是他却坚持要送我们走出古庙村。     他一路沉默着,有些伤感,他说自己很担心,这会是他和我最后的一次道别。     是啊,他的身体不好,他也老了。     但是他却坚定的告诉我,他一定会把我交代给他的三件事情做好,完成,然后他才会去见我的父亲。     我相信他――同我的父亲一样,相信他。     吴德再也走不动了,他向我们告别,一双泪眼,两行老泪。     ――山间,挥手,渐渐模糊,他,融化在山间。     ――只剩下我和关颖,走在路上。     归家的路,永远是焦急的。     可当我们再次路过那座村口的古庙时,我却想要耽搁一下,进去看一看。     毕竟,这座古庙即将消失,吴德将会重新修建它。     ――破败的古庙,残垣断壁,阳光下,却还有些阴暗。     一道残门,一条破路,关颖跟在我的身后,一起走入布满蛛网的庙堂。     庙堂正中间,像是依然端坐着一位菩萨,可菩萨的半边脸,却已经被岁月夺去了。     “施主……”     突然,一个温柔而又苍老的声音,打破了庙堂内的宁静。     我和关颖都是一惊,转头向她看去。     她,端坐在一旁,是一位尼姑。     和她的声音一样,她长得温柔而又苍老。     “两位施主,殿内残垣断壁,年久失修,两位还是要小心脚下,不要伤到了自己。”     她和蔼慈祥,慢慢说着话,却像是在吟诵佛经。     我轻轻的点了点头,看着她,却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     ――她身上穿着青衣尼袍,上面还有很多的补丁,但是破旧的尼袍却显得非常干净,已经被洗的发白了。     清贫,本就是出家人的本分,一心向善,才能终成正果。     我的裤兜里,还有些钱,也许,这是我现在,唯一能做的善事。     我用手掏钱,却不小心带出裤兜里的黄色布袋――那个吴德给我的布袋,里面正是我父亲留给我的鬼头玉坠。     布袋掉在地上,我赶忙拾起,然后把玉坠取出,放在手里仔细检查。     ――虽然我不曾想过要去带它,但是我也并不想去损坏它,毕竟,那是父亲留给我的念想。     可就在这时,那位尼姑却突然站起身来。     “施主,你是……?”(小说《摄影尸》将在官方微信平台上有更多新鲜内容哦,同时还有100%抽奖大礼送给大家!现在就开启微信,点击右上方“+”号“添加朋友”,搜索公众号“qdread”并关注,速度抓紧啦!)           第十四话 鬼头 - 摄影尸 - 花曼楼     ps:想听到更多你们的声音,想收到更多你们的建议,现在就搜索微信公众号“qdread”并加关注,给《摄影尸》更多支持!     此刻,那位尼姑的脸上,却不再有出家人的慈祥。     一双眼睛,明亮而又充满疑惑。     她看着我,我也看着她,却在四目相对之时,心中升起一种异样。     这异样,我也说不清楚,但却并不舒服。     我沉默着,不想回答她的问题。     把玉坠放回布袋,塞回到裤兜里。     随手的一些零钱,放在满是灰尘的佛龛下。     安静,转身,准备离开。     “施主,请等一等……”     背后,忽然传来尼姑的召唤。     我虽不想多说什么,却不能不停下脚步,至少,这是一种尊重。     我回头去看她,她却仍然站在原地,只是她的脸上,竟然流下两行泪滴。     “这……这又是为了什么?”     我暗自猜疑,却如何能够猜得到。     正在我不知该说些什么的时候,她却再次开口说道:“施主,缘尽缘来本无缘,人生人死由天裁,上下两路勿要走,人间正道心自开。”     她的语声慢慢,一字一句,像是吟诵佛经一般。     声音温柔如丝绸,划过耳畔之时,心中漾起一阵阵的温暖。     我看着她,她却又坐下去。     闭目,打坐,仿佛忽然之间,她就已入定了多时。     她的面上,慈眉,善目,平静,自然,像是一潭沉稳的水,仿佛这世间的一切,本就和她不再有任何关系。     一尊“活菩萨”。     ――回家,总是焦急的。     夜深,我和关颖,已经在18楼的家中了。     一场并不是旅行的旅行,却让我们俩,都非常疲惫。     她有些闷闷不乐,好像有些心事的样子,已经睡下了。     我则坐在阳台的椅子上,看着窗外,慢慢将最后一支香烟,燃尽,回想着那段话……     “缘尽缘来本无缘,人生人死由天裁,上下两路勿要走,人间正道心自开。”     这……到底是什么意思呢?     ――次日,清晨。     打开办公室的门,一股熟悉的味道,再次扑面而来。     虽然我讨厌这股味道,但是,这几日,我却有些想念它了。     按部就班,开窗,扫地,整理桌上的文件。     当法医部的张主任看到我的时候,他的脸上,洋溢起欣慰的笑容。     “三郎,你回来了?”     他走过来,拍拍我的肩膀,接着说道:“怎么样?家里的事情,都安排好了吧?”     “嗯,安排好了。”     “唉,节哀顺变吧,以后生活上要是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尽管和我说。”     “嗯,谢谢您,张主任。”     “好。”     他又拍了拍我的肩膀,点了点头,就转身回自己的办公室去了。     ――桌上的报告,好像厚了一点,难道我走的这几天,还真的又有案子发生?     点燃一支烟,坐在稍显昏暗的办公室里,我慢慢翻开了那几本陌生的报告……     ――傍晚,家中。     一天,很快的过去了。     又是相安无事的一天。     仿佛只要天还亮着,我的工作就没有开始。     夜,总是和我相依相伴,香烟不离手,酒也在身旁。     关颖,也坐在一旁――她却在嘲笑着我。     她觉得我太随意了,是个没有生活的人。     我也嘲笑她,如果她不随意,怎么又会住在我的家里。     我们俩,已经是非常要好的朋友了。     非常要好的朋友,当然就要互相嘲笑,这本就是朋友之间的特殊权利。     酒精,在适量的时候,总是会让人更加清醒。     现在,我就很清醒。     清醒的时候,人就不容易犯错误。     “叮铃铃……”     当我的电话声再次响起的时候,我知道,我的清醒,在这一夜,将派上用场。     ――电话的另一端,仓促的叙述着地址,一个凶案现场的地址。     关颖耸了耸肩膀,抻了一个懒腰。     “夜里骑车小心一些哦……我去睡觉了。”     她转身进了房间。     我收拾好帆布双肩包,里面装着我的相机。     ――摩托车,永远都是独行侠的坐骑,它风驰电掣,任由交通如何拥堵,它却从不受到干扰。     现场,就在一家酒店的房间里。     一个女人,赤/裸着身体,被吊在房间门口的衣橱里,死掉了。     细细的尼龙绳,将她的脖子紧紧勒住,另一端却固定在衣架杆上。     这样看去,她像极了一件苍白的裘皮大衣,被人小心翼翼的挂在衣橱里。     她背向外,面向里,拍照的时候,是看不到脸的。     “幸好她的脸没有朝外,否则那个发现她的家伙,早就被吓死了。”     一个警官在我旁边打趣着说道。     我微笑着,保持沉默。     因为现在,我就要看她的脸。     当旁边的两位取证法医,将她放下来的时候,我端住相机的手,也忽然颤抖起来。     “怎么又是一样的脸……”     “是啊,又是一样的,这已经是第三起了吧?”     “嗯,这个月的第三起了……”     两位法医同事互相低语着,口罩下的呼吸,也变得有些急促。     ――那是一张女人的脸,也是一张极为恐怖的脸。     脸上毫无血色,像是一张白纸,但却是一张被人践踏和蹂躏过的白纸。     她已经没有了原来的相貌,这个死去的女人,连眼皮也都没有了――被人用锋利的刀子割掉了。     两个眼球,就那样暴露在空气中,凝固多时的瞳孔,已经变成了灰白色。     她的鼻子也被削去,只剩下两个黑色的小窟窿。     尽管如此,她的脸,却保持着一种笑容,一种任何人看上一眼,就会一生一世都无法忘记的笑容。     ――她的嘴,被人豁开了。     两侧的嘴角,被向上划开,直到耳朵的根部。     舌头从一侧流了出来,耷拉在创口外侧,已经变成了紫黑色。     现在这样看去,她那张恐怖的脸,却像极了一种小丑嬉笑的面具――麦/当劳叔叔的面具。     她仿佛在笑,却没有人知道,面具后面的她,却在哭。     其实看到这样的一张脸,我并不是非常惊讶。     原因就是我白天的时候,曾经翻看了两起类似案子的报告。     报告中的相片,也同样记录着两张这样的脸――这样的笑脸。     ――很明显,这是一起连环谋杀案。     ――当我将她的面部拍摄完毕,我的工作也就结束了。     正当我准备收拾相机,往外走的时候,旁边的一位警官却忽然对我说道:“同志,你来看看这个,这个是不是也要拍一下?”     “我漏拍了吗?”     这可不像我,我可是专业的。     不过,我确实漏拍了。     这位非常细心的警官,就在浴室的房间里,发现了一处可疑的痕迹。     这块痕迹非常不明显,它是被画在浴缸的侧壁上,用的,则好像是女人浅粉色的唇膏。     我仔细的看着这块痕迹,却忽然觉得,它莫名的有些眼熟。     只是,我一下又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不管了,还是先拍下来再说。     我对着它照了两张特写,又照了两张环境,这才收工回家。     ――家里的灯,被我都打开了。     在经历了这样的现场之后,就算是精神再大条的人,恐怕也会做噩梦的。     我,就更别提了。     香烟,酒精,将是我今夜的伴侣。     最后一支香烟点燃的时候,已经是凌晨2点半了。     窗外的夜空,格外晴朗,正好为我做伴酒的佳肴……     ――清晨,突然惊醒,我依然瘫坐在椅子上。     又是一场噩梦,可我却还是记不清楚,那是怎样的一场噩梦。     我用冰水洗脸,希望自己可以清醒一点,然后在厨房里,放下五百元现金。     ――分局的一层楼道里。     今天,我还是第一个。     第一个开门,第一个开窗,第一个打扫卫生,第一个打印出照片,第一个递交报告。     张主任依然满意的对我点点头,他一向对我很好。     ――“三郎,你过来一下。”     快到中午的时候,张主任突然坐在办公室里对我喊道。     他手中正拿着我的报告,仔细的端详着其中的一张照片。     “三郎,你来仔细看看,你觉得这个图案,像什么?”     张主任把照片递给我,他的眉头紧锁,让我忽然感觉到事态的严重性。     图案?     照片上的图案,正是凶案现场,那个浴缸侧壁上的图案,那个用女人粉红色唇膏画出来的图案,那个非常容易被人忽略掉的图案。     我正在思索着,张主任却忽然在一旁说道:“怎么样,三郎,你有没有觉得,这个图案……像是个鬼头?”     “鬼头?”     我突然打了一个寒颤。     鬼头,对,就是鬼头!     怪不得当我第一眼看到它时候,就觉得它很眼熟。     原来,这个图案,竟然和我父亲留给我的那个玉坠,非常相似。     山字头顶,尖嘴猴腮,一双瞪圆的怒目,威武铿锵,栩栩如生。     这……这画的,就是那个玉坠。     ――可是,这个凶案现场的图案,怎么可能会和我的玉坠有关系呢?     我思索着,却不漏声色的说道:“对,张主任,我也觉得这个图案,就是一个鬼头。”     张主任点点头,赶紧找来另外稍早的两份报告。     他仔细的重新检查了报告里的照片,终于,就在一些不显眼的位置上,也发现了同样的图案。     “干得好啊,三郎,多亏了你的照片,否则,我们可能已经漏掉了一条重要的线索!”     张主任用手拍了拍我的肩膀,然后肯定的点了点头。     “其实,那个痕迹,也不是被我发现的……”     我多想说出这句话,诚恳一点,诚实一点。     可是,我却没有说出来,我忽然觉得,我也并不是一个真真正正的君子。     张主任拿着三份报告,在分局召开了紧急会议。     这条线索,也成了破案的关键环节。     “为什么要故意留下这样的一个图案?”     “鬼头到底是一个怎样的符号?”     “这个鬼头又代表了什么?”     ……     一系列的问题,摆在了办案警官的面前。     但是这一切,却和我没有多大的关系。     我的全部工作,已经都在那份报告里了。     至于要怎样破案,抓住凶手,那是不在我的工作范围里的。     尽管如此,像是非常轻松,但是我却依然有很大的压力。     ――“压力,只要工作,就会有压力。”     很多人都会这样说,但是我却不那么认为。     我,恐怕要比那些自认为非常有压力的人,难过得多――原因是,那些死人。     所以,我经常会去喝酒,一个人,一张桌子,一个角落。     今天,我又要去喝酒了,路过街角的酒吧,停下车,坐在同一个角落里,点上一杯又臭又苦的烈酒,独自买醉。     这样做,其实非常无聊,但是却非常奏效。     我其实也想叫关颖下来陪我的,因为我现在只有她一个朋友。     可是我却不希望她看到我这个样子,一副将要被压力击垮的样子。     人,总是有一些自尊心的。     ――酒喝下一杯,还有一杯。     夜已经悄悄的来临,正如我的酒兴。     喝酒,会让人头痛,但是在头痛之前,却从没有过那样的舒服。     昏暗的光线中,人们来来往往,我却忽然在迷幻中,发现对面的角落里,也同样坐着一个人,一个男人。     这个男人和我一样,一个人,一张桌子,一个角落,还有一杯接着一杯的烈酒。     ――“酒逢知己千杯少,话不投缘半句多!”     当我端着酒杯,摇晃着走到他的面前,然后坐下的时候,我和他都同时笑了。     笑声里,是同样的宣泄,是同样的豪爽。     “我欣赏你,来,干了这一杯!”     “好!干!”     他毫无理由的提议,我却毫无理由的接受。     一杯接着一杯,我和他,都醉了。     醉,本就是一种状态,其实就算没有酒的时候,人,也是可以醉的。     现在,我就醉了,只不过我也不是因为喝多了酒,而是因为,我需要醉。     ――我觉得,他也醉了,一个同样孤独潦倒的男人。     有的人醉了,喜欢唱歌,喜欢睡觉,喜欢赌钱,喜欢奔跑……     可我醉了,却喜欢抽烟,一根接着一根的抽烟。     ――我抽着烟,看着对面的他。     他的确也醉了。     他醉了,却喜欢画画。     用手沾着杯子里的酒,在桌子上画画。     ――真是个奇怪的人。     我不由自已的笑着,深深吸入一口香烟,看着桌子上他用烈酒画的画……     忽然,我的笑,却凝固了。     我的脑子迅速的做出反应,飞快的旋转着,我的身体也再次感觉到了冰冷现实的存在。     ――就在这一刻,我的酒,完全醒了。     他还在继续画着,在桌子上慢慢的画着,用又臭又苦的烈酒画着――一个鬼头……(小说《摄影尸》将在官方微信平台上有更多新鲜内容哦,同时还有100%抽奖大礼送给大家!现在就开启微信,点击右上方“+”号“添加朋友”,搜索公众号“qdread”并关注,速度抓紧啦!)           第十五话 朋友 - 摄影尸 - 花曼楼     ps:想听到更多你们的声音,想收到更多你们的建议,现在就搜索微信公众号“qdread”并加关注,给《摄影尸》更多支持!     夜色,正浓,酒吧里的光线,却显得格外昏暗。     但是,就算再昏暗的光线,我也可以看清桌子上的画。     那是他用手指蘸着烈酒,画在桌子上的。     一个鬼头,被他画得那样熟练,那样逼真,就仿佛下一刻,它会从桌子上突然跳出来一样。     ――“兄弟,你……没事吧?”     他突然对我笑着说了句话,我才猛的抬起头来,看着他。     苍白的脸,消瘦的脸,干净的脸,文质彬彬,温文尔雅。     他冷冷的坐在我的对面,脸上也带着冷冷的笑容。     “我很好……”     我故作冷静,却明明知道自己的脑袋里,已经是一片空白。     “好就行,不过你的烟……”     他依然笑着,笑得淡淡,笑得冷冷,然后他用手,指了指我的烟。     “烟?”     我这才发现,自己手里的香烟,早已经燃剩下了一个烟嘴――我却已经把这个烟嘴,掐得变了形。     慌张,惊讶,我赶紧将手里的烟嘴扔在地上。     然后强颜欢笑,举起杯子说道:“酒剩的不多了,时间也不早了……”     他却突然打断我的话,依然笑着说道:“朋友,酒是永远喝不完的,时间却是有限的,如果你非走不可,也不能拿酒来当借口,你说呢?”     我哑口无言。     ――这个人,对酒的热爱,恐怕比我还要多。     没错,就是要走,要逃,我也不能用酒当借口。     这一刻,我反而笑了。     就算现在对面坐的,是一只彻彻底底的魔鬼,我也不能走了,也不想走了。     原因,很简单,酒。     “好,说的好!”     我诚心赞叹,然后举杯一饮而尽。     ――时间过得真快,酒吧里的人,已经就剩下我们两个。     “酒,真是好朋友,只要你喝下它,就有说不完的心里话。”     我已经喝了足够多的酒,现在,我举着杯子,看着里面的酒,周围的一切,好像都已经不太真实了。     他听着我自言自语,蜷缩在椅子上,像是也已经沉浸在酒的怀抱里。     只是他那张苍白的脸上,却永远带着那种冷冷的笑容――嘴角上扬,一双眸子,却是冰冷的。     他忽然说道:“朋友,给我一支烟好吗?”     “烟?当然好,你是我的朋友,烟也是我的朋友,那现在,你们也是朋友!”     我递给他,点燃,他学着我的样子,深深吸上一口……     “咳咳……”     他却猛的开始咳嗽,苍白的脸,竟也被憋得通红,连眼泪都被呛了出来。     然后,他却笑了,这一次,他却笑得很真,笑得开心。     “朋友,我一直听说,香烟和美酒,本就是不能分开的一对,现在,我可不这么想了。”     他依然轻轻的咳嗽着,显然,这是他第一次吸烟。     我却深深吸上一口烟,才对他说道:“烟和酒,本都是世上绝顶的美味,若是你已经懂得如何欣赏其中一个,那又何苦再去为难自己,追着另一个不放呢?”     “说得好,不错,人,还是要懂得知足的。”     他似乎很同意我的观点,尽管那仅仅是我的一句酒话而已。     然后,他慢慢的将手中的香烟,捻灭在烟灰缸里。     ――他的动作是那样缓慢,就像是他并不急于让烟头熄灭,而是要去欣赏这支烟头熄灭的整个过程。     当烟头终于熄灭在他的手里,他的脸上,却忽然闪过一丝奇怪的满足感。     虽然这一丝满足感,只在刹那间就消失在他那张苍白的脸上,但是,却被作为摄影师的我,抓到了。     ――每一位摄影师,都是非常敏感的人。     “这么说来,你很喜欢酒,也很喜欢烟,你是一个很懂得欣赏的男人。”     他又喝了一口酒,然后慢慢的咽下,像是在品味烈酒在折磨他的喉咙。     我却吸了一口烟,喝下一口酒,才点头说道:“的确,我自认为是一个非常懂得欣赏的男人。”     “哦?那……你懂得欣赏女人吗?”     “女人……女人我却不太懂……”     不过我又接着说道:“这世上,又有哪个男人,敢说自己懂得欣赏女人呢?”     听了我的话,他忽然笑出了声,竟然连嘴里的酒,也不小心喷了出来。     “有道理,这世上,恐怕很少有男人懂得如何欣赏女人的……”     他从裤兜里忽然抽出一张白色的手帕,然后轻轻擦拭着嘴角的酒,又接着说道:“不过,你今天,却有幸遇到了这样一个男人。”     “哦?”     我看着他,他的脸上,再次闪过那种满足感,还有一种明显的,忘乎所以的自恋。     不过,我却忽然觉得,他有理由自恋,也有资格自恋。     他的确是个不错的男人。     不得不承认,我竟然开始欣赏他了。     “那你倒说说,女人,应该如何去欣赏呢?”     我喝下一口酒,然后吸上一口烟。     他不紧不慢的叠好那张白色的手帕,再次把它塞回到裤兜里。     “女人,是男人在这个世界上,最好的礼物,所以男人要想欣赏女人,就得先学会如何去珍惜女人,只有去珍惜女人,女人才会把自己最美的一面,呈现给男人,所以说……”     “所以说,欣赏女人,就是珍惜女人?”     “对,就是珍惜女人!”     他忽然又笑了,我也笑了,我们俩搭成一致的看法,碰杯,一饮而尽。     我又点燃一支烟,深深吸入一口。     “那你,珍惜过女人吗?”     我看着对面蜷缩在椅子上的他,等待他的回答。     他忽然用一支手指,伸进杯子里,再次蘸着杯子里的烈酒,然后慢慢的在桌上画着什么。     “我珍惜过,但是,她却不值得我珍惜,因为她不懂得,其实自己很美很美……”     他淡淡的说着话,像是在梦呓一般。     “那……后来呢?”     如果是平时,我一定不会去追问这样一件看似伤心的故事,但是此刻,我却必须要问。     他依然用手指在桌上画着,平静,迷离,但是他的一双眸子,却忽然变得冰冷起来。     “后来,我帮助了她,让她也明白,自己到底能有多美。”     他说着话,语气里带着明显的骄傲,像是他为那个女人,做了一件天大的好事。     “看来,你的确懂得如何欣赏女人……”     我又喝下一口酒,然后接着打趣说道:“朋友,看来你平时,没少去欣赏女人哦?”     听我这样说,他却不屑的“哼”了一声,然后轻蔑的说道:“那你却看错了人。”     “哦?”     “值得我去欣赏的女人,并不多。”     “哼。”     我也故意“哼”了一声,接着说道:“是不是愿意让你去欣赏的女人,太少了?”     面对我的质疑,他却有些不以为然的说道:“想要我去欣赏的女人,必须要满足几个条件。”     “条件?让你去欣赏,还要条件?”     “当然,这可是一种创造,一种艺术,让我去欣赏她们,为她们呈现最美的自己,当然要有条件。”     “什么条件?”     ――酒,会让人冲动,我现在就冲动了,我本不该这样直接去问他的。     他忽然沉默着,停下了自己在桌子上画画的手指,然后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苍白的脸上,冷冷的笑容。     然后他很有礼貌的对我说道:“酒,是永远喝不完的,但时间,却是有限的,现在,我要走了。”     我没有去挽留他,这样的一个人,是不可能挽留下的。     他说完话,从裤兜里再次掏出那张白色的手帕,然后仔仔细细的擦拭着他用过的酒杯。     然后,他把酒杯放回到吧台上,对酒保,也同样客气的说了声再见,便消失在浓浓的夜色之中。     他走了,我却还蜷缩在椅子上。     面前,桌子上,他唯一留下来的,却是那个用烈酒画出的鬼头。     一个想法闪过我并不清醒的头脑,打开帆布背包,取出相机,光圈,曝光,闪光,按下快门……     ――凌晨3点,家中,黑暗,床上。     我已经比对过相机里的照片。     那个桌子上,被他画出来的鬼头,就和我父亲留给我的玉坠,一模一样;和案发现场,留在浴缸侧壁上的图案,一模一样。     现在,一堆的问题,塞满了我的脑子。     他,到底是谁?     酒吧里的酒保不认识他,说他是头一次来到这里喝酒的客人。     他为什么要擦拭用过的杯子?     难道他要清理杯子上的指纹?     那他为什么要清理指纹?     难道他已经怀疑我是一个警察?     可我不是警察,我只是一名为法医工作的摄影师。     还有那个他画在桌子上的鬼头。     他为什么要画?     画它有什么用?     它又代表了什么?     难道我就应该因为一个人随意画了个鬼头,就断定那个人,那个和我一样的酒鬼,是个连环杀手吗?     我也会画鬼头,我甚至还拥有那样一个鬼头,难道,我也是个连环杀手吗?     ――夜空中,忽然暗淡下来,不知什么时候,又开始下雨了。     淅淅沥沥的雨滴,轻轻的敲打在窗子上,像一首优美的催眠曲。     渐渐的,脑子里的问题越来越少,越来越模糊,旋转,宁静,我睡着了。     ――次日,大雨,分局办公室。     看着张主任坐在自己的办公室里,仔细的研究着尸检报告。     他一定是想从尸体上,再找到一些关于连环谋杀案的线索,从而帮助警官尽快破案。     可是他们又有谁会想到,我,一个摄影师,却无意间得到了一些线索。     尽管这些线索,很可能毫无意义,只是一系列的巧合而已。     但是,对于如此的一个连环谋杀案来说,这些线索,也许非常重要。     只不过,这些可能非常重要的线索,我却不想把它们说出来。     原因,很简单,我不是警官,我只是一名为法医工作的摄影师。     人,总会有自私的一面,不关我的事情,我并不想多参与。     何况就算我说出来,又有什么用?     谁认识他?     没有人认识他!     也许昨晚,他只是路过那家酒吧,心情不好,进去随便喝上几杯。     也许他是个画家,信手拈来,随便就画个鬼头玩玩。     也许他欣赏女人,就像欣赏美酒一样,这也是犯罪吗?     谁又能因为这个,就判定他是连环杀手?     算了,这不在我的工作范围,这不关我的事情。     ――人,如果不想做一件事情的时候,就会为自己找出无数个理由,而且那些理由,貌似都非常合理。     现在,我就为自己找了无数个理由,然后将昨晚的记忆,束之高阁,彻底忘记。     ――生活总是平淡的,平淡的生活,就会过得很快。     转眼间,一周就快过去了。     这一周里,每个人都提心吊胆,担心在某一天夜里,那个连环杀手会再次作案。     但是,这一周,却很平静。     媒体上,关于连环谋杀案的报道,也传得满城风雨,闹得沸沸扬扬。     就连夜里独自出门的女人,也都少了许多。     这样一来,酒吧里的生意,却也冷淡了许多。     既然酒吧里没有了女人,这一周的夜里,我基本上都在家里度过。     家里,其实也有一个女人。     我忽然觉得,我好像还从未把关颖,真正的当做一个女人。     我和她,虽然都生活在同一个屋檐下,但是她有她的生活,我也有我的。     我们俩,只是朋友,只是室友。     ――傍晚,雨。     当我回到家,打开房门的一刻,我竟然听到厨房里,传来了关颖欢快的笑声。     我放下帆布背包,有些疑惑的向厨房走去……     厨房里,竟然有两个人――一个关颖,还有一个男人。     此刻,关颖正面对着我,而那个男人,却背对着我。     他们好像正在研究着什么,讨论着什么,而且还非常开心的样子。     就在这时,关颖忽然发现了我。     “三郎!你回来啦?”     她见到我,显得格外的开心。     然后她接着说道:“你看,你的朋友来找你了,他还带了几个凉菜,还有一瓶尚好的美酒呢!”     “你说什么……我的朋友?”(小说《摄影尸》将在官方微信平台上有更多新鲜内容哦,同时还有100%抽奖大礼送给大家!现在就开启微信,点击右上方“+”号“添加朋友”,搜索公众号“qdread”并关注,速度抓紧啦!)           第十六话 美酒 - 摄影尸 - 花曼楼     ps:想听到更多你们的声音,想收到更多你们的建议,现在就搜索微信公众号“qdread”并加关注,给《摄影尸》更多支持!     这世界上,我本就没有几个朋友。     若是真的有,他也绝不会出现在这里。     如果他非要出现在这里,那他也绝不会是现在这个样子。     “你是……”     谁知,我话才刚出口,他却已经自己转过身来。     一张苍白而又消瘦的脸,一双冷冷的眸子,带着一丝冷冷的笑容。     ――是他……     “怎么?不记得我这个朋友了?”     他笑着,却冰冷得很。     我却愣着,呆在原地。     “三郎,你们先聊,我下楼去买点饮料,一会儿大餐,我可不想喝酒哦!”     关颖,单纯的女孩,嬉笑着跑出家门。     我不知道此刻,我的脸色究竟有多难看,但是他,却依然冷冷的笑着。     “怎么?真的不记得我了?”     “怎……怎么会呢?”     “怎么会什么?是怎么会不记得,还是怎么会找到你的家?”     他的声音,斯文,平静,却带着一种说不出来的气场。     这种气场,压抑,冰冷,竟让我有些喘不过气来。     “没什么,我当然记得你,那一晚,我喝酒喝得很开心……”     我极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尽量隐藏起自己的顾虑。     “不错,那一晚,我也很开心,我甚至可以告诉你,那是我有生以来,最开心的一次。”     “好极了。”     “好极了?”     “对,好极了。”     我回答着。     他却忽然大笑起来。     笑声晦涩,阴暗,却是发自肺腑。     然后,他接着说道:“对,好极了!所以我特地又回到那家街角的酒吧里,向酒保询问你的事情……”     我心中一颤,忍不住问道:“他都说了些什么?”     他的面上忽然闪过一丝得意,然后笑着说道:“他说了很多,所以我才找到了你。”     那家酒吧里的酒保,的确对我很了解。     有几次我喝酒喝过了头,还是他把我搀扶回家里的。     不过,那个酒保,好像并不知道我是谁。     “真不错,你到还挺聪明的。”     我有些无奈,也只好如是说道。     他听了我的赞赏,有点骄傲的说道:“嗯,我的确很聪明,但是我发现,你却比我还要聪明……”     我的心,又是一颤,他话里话外,好像都带着锋利的刀子。     “哦?我怎么聪明了?”     他突然一脸的坏笑,然后斜眼看着我说道:“你还说自己不会欣赏女人?可是你的家里,却藏了一个漂亮的女人。”     “她?”     我无奈地摇了摇头,装作有些无辜的笑笑,可是我的心,却一点也笑不出来。     “放心,朋友,你不用担心的……”     他又再次挑起话头,我却根本听不明白。     “我……我不用担心什么?”     “不用担心你的女人,她就算再漂亮,那也只是你的战利品,和我没有一点关系。”     “……”     我沉默着,却根本不知道他在说些什么。     “朋友,酒逢知己千杯少,话不投缘半句多,你还记得这句话吗?”     “记得,当然记得。”     “好,我就是为了这句话而来的,今天,就让我们不醉不归,交个朋友吧。”     他的笑容,永远带着一丝的冰冷,不管怎么看去,都仿佛是笑里藏刀。     我点点头,也笑着说道:“既然如此,那我们还等什么?”     我不知道自己此时的笑容,到底是个什么样子,我也不知道他是否已经察觉到,我的一些顾虑。     现在,我只希望能快点喝酒,快点结束,然后他走他的路,我过我的桥。     不管他是不是那个连环杀手,我都不想和他成为朋友。     ――显然,对于我的提议,他很高兴。     我们迫不及待的打开一瓶美酒,你斟我饮,你往我来,杯盏之间,关颖还未回来,我们却已经醉了。     “朋友,你不是一个老实人。”     他斜靠在椅子上,一双醉眼,却依然犀利的看着我。     “我怎么不老实?”     “你没有说真话,你有太多的秘密。”     他的话,总是像刀子一样,一下一下的戳进我的心脏。     “这世上,谁没有秘密?”     “说的好,说的不错,这世上,谁都有秘密。”     他突然又一下坐了起来,举起手中的杯子,面带冷笑,接着说道:“来!让我们敬秘密一杯!”     说完,还未等我举杯,他已经一饮而尽。     然后,他再次瘫软的蜷缩在椅子上。     还是那种冷冷的目光,盯着我继续说道:“你有秘密,我,一样也有秘密。”     说完这句话,他停顿了下来,好像是在等着我问他――他的秘密,是什么。     但是我这次却冷静得多――酒,如果没有喝得太多,人,反而是清醒的。     我只是淡淡的看着他,像是在说,我可不想知道你的秘密。     越是如此,有些人,就会越是受不了,他,就是这样的一个人。     ――“你想不想知道我的秘密?”     他终于忍不住,开口主动的问我。     我却不能前功尽弃。     我只是摇了摇头,撇了撇嘴,连句话也懒得去说。     他忽然像是一个遭到了冷落的孩子一般,变得有些焦躁的说道:“你知道吗?我的秘密,除了我以外,还没有第二个人知道。”     “那又怎样?”     我不屑的说了几个字。     “好吧……”     他突然变得有些严肃,然后像是做了某个重大的决定一样,淡淡的说道:“朋友,我决定让你成为那第二个人。”     “哦?”     我依然有些冷漠。     他忍不住又说道:“现在,我就先让你知道一个小秘密。”     “哦。”     此刻,他的脸上,连那种冷冷的笑容,也已经不见了。     “你知道我住在哪里吗?”     “不知道。”     “我就住在你的楼下,17楼。”     “你说什么?”     情急之下,我竟然碰洒了桌上的酒杯。     他却终于舒了口气,然后再次蜷缩在椅子上,用一种冷冷的笑容面对着我,眼神里,满是得意的神色。     “你说你就住在我的楼下?”     “嗯。”     他轻轻点了点头。     “不会的,他一定是在骗人。”     我默默的告诉自己,事情不可能那样巧,他怎么可能就偏偏住在我家楼下。     还有,就算他真的住在我家楼下,对于他这个人来说,他也不太可能会主动透漏自己的住址。     他绝对没有这么的简单。     ――只是我却错了,在这个世界上,很多事情,就是那么的巧,并且很多人,就是那么的简单。     “怎么?你不信?”     他已经看出了我的心思。     我没有回答他,只是沉默着,将倒在桌上的酒杯扶起,然后再次斟满一杯酒。     “你要不要跟我去看看?”     “看看什么?”     “看看我的家。”     “你的家?”     “对,我不是说过了,就在你家楼下。”     适量的酒,可以让人清醒,不过,它还有另外一个作用――让人壮胆。     ――我们俩出门的时候,关颖还没有回来,也不知道她到底想喝怎样的饮料,竟然一去不返。     既然在楼下,我们干脆连电梯都不用坐,直接走楼梯,便来到了他家门口。     他取出钥匙,回头看了看我,脸上带着得意的神色。     门,开了。     看来他,没有说谎。     他的家,真的就在我家的楼下。     ――他关上门,我已经站在他的家里。     灯开了,光线却依然昏暗。     昏暗得像是街上的路灯一般,我什么也看不太清楚。     “过来坐吧。”     我仍然站在门口,他却已经在客厅里,淡淡的召唤我。     客厅里,也一样的昏暗。     沙发是黑色的,地板是黑色的,就连墙壁,仿佛也是黑色的。     “他真是一个怪人,怎么会住在这样的房间里。”     我暗自感慨,却也坐在他那张黑色的沙发上。     “怎么样?”     他突然问了一句。     “什么怎么样?”     “沙发啊,舒服吗?”     “嗯,很不错,很舒服。”     他听了我的赞美,得意的说道:“一定很舒服,不过,你知不知道,这个沙发为什么会这样舒服?”     我总是拿不准,他下一句想要说什么。     “不知道,不过,我也不太想知道。”     他一愣,显然,他也不会想到我会这样回答他。     然后,他却摇着头,无奈的笑着说道:“朋友,你可真是一个怪人。”     他竟然说我是一个怪人。     难道,在怪人的眼里,本就没有不怪的人?     ――“朋友,既然你来到我的家里,我就要尽尽地主之谊。”     他说着话,已经站起身来,向另一个房间走去。     客厅里,我独自坐在黑色的沙发上,却忽然觉得,这个沙发的确很舒服。     它是那样柔软,那样富有弹性,不知道它的里面,到底填充了怎样的东西。     我正独自享受着舒服的沙发,他却已经从另一个房间里,出来了。     他慢慢的带上门,手里却提着一个瓶子。     黑色的瓶子,黑色的标签。     昏暗的灯光下,标签上写着……     “美人葡萄酒?”     我拿着酒瓶,端详着念出那几个字。     他坐在一旁,开心的点头说道:“朋友,你有口福了,这种葡萄酒,原产地可是法国布根地禾斯,用来酿酒的葡萄,也是闻名于世的黑皮诺,这可是极品中的极品。”     他的话让我眼前一亮,没想到,他对酒的了解,竟然一点不逊色于我。     如果真是他说的那样,这瓶酒,我说什么也要喝上一杯。     迫不及待,开瓶,斟酒,摇晃,香气迷人,入口便有一种涩涩的酸楚,然后酒在口中渐渐融化,一种甜甜的香味,荡漾在喉咙和鼻腔之间。     不愧是好酒!     最后,当我慢慢咽下口中的葡萄酒时,却又有一种奇怪的味道,忽然迸发出来。     它就像是还未燃尽的火焰一般,轻轻的灼烧着我的味蕾。     ――这就是回味无穷。     “果然是好酒。”     能喝到这样的酒,我已经不在乎身处何处,就算这里是魔鬼的洞窟,陪我喝酒的是只野兽,我也根本不会在乎。     “朋友,看来你很有品味。”     “那倒不敢,只不过,这酒的确有些特别。”     “哦?”     “最后的回味,非常特别。”     “果然是个内行。”     他忽然饶有兴致的又为我斟上一杯,然后接着说道:“那你知不知道,那最后的回味是什么?”     “是什么……”     我又再次喝下一小口,慢慢品味,然后有些无奈的说道:“是什么,我还真的说不太好。”     看我如此,他却颇为骄傲的说道:“这瓶酒,可是我亲自勾兑的。”     “什么?这瓶酒是你勾兑的?”     “当然,如果不是我亲自勾兑的,它又怎能配得上美人葡萄酒这几个字?”     “那……那你是用什么勾兑的?”     他听我这样问,脸上显出得意之色,却淡淡的说道:“朋友,难道你不了解,葡萄酒的勾兑成分,可是秘方,既然是秘方,又怎么能随便说出来呢?”     “这……”     我无法否认。     可他却举起杯子,将杯中的美人葡萄酒,一饮而尽,然后冷冷的笑着说道:“朋友,我说过,我要让你成为那第二个人。”     “什么……第二个人?”     “知道我秘密的第二个人。”     这一刻,昏暗的灯光下,他那苍白而又消瘦的脸上,露出了狰狞的笑容。     “朋友,勾兑这瓶美人葡萄酒的秘方,只有一样东西……”(小说《摄影尸》将在官方微信平台上有更多新鲜内容哦,同时还有100%抽奖大礼送给大家!现在就开启微信,点击右上方“+”号“添加朋友”,搜索公众号“qdread”并关注,速度抓紧啦!)           第十七话 艺术 - 摄影尸 - 花曼楼     此刻,昏暗的房间里,只有我们两个人。     两个人都坐在黑色的沙发上,他狰狞的笑着,我却有些疑惑。     就在刚刚,他说出了关于美人葡萄酒的秘密——那被他称为秘方的东西,竟然是女人的眼泪。     “你用女人的眼泪,勾兑了葡萄酒?”     “对,而且绝对都是美女的眼泪。”     我忽然觉得有点恶心,没好气的对他说道:“你这简直是在胡闹!”     尚好的葡萄酒,怎么可以放入女人的眼泪,这简直就是糟蹋。     我有些气愤,决定到此为止,我现在,就要回家去了。     可是当我从黑色的沙发上站起来的一刻,我却突然感到一阵眩晕……     手脚顿时像是煮烂的面条一样,软软的,一点力气也使不上。     就这样,我还没有完全站起来,就再次瘫软的倒在那个柔软的黑色沙发上。     “朋友,你没事吧?”     他很关切的问道,然后慢慢的站起身,手里拿着酒瓶站在一旁。     他冷冷的看着我,脸上依然是冷冷的微笑。     “我……我好像真的有点醉了……”     喝酒,对我来说,本来是一件快乐的事情,但是醉成这样,我还是头一次。     我几乎就已经站不起来了。     看着他,我的意识很清醒,却慢慢的感觉自己的四肢,变得麻木,变得不听自己使唤了。     “朋友,有句俗话说的好,酒不醉人,人自醉……”     他突然大声笑着,像是嘲笑一般接着说道:“我看你现在,就是自己醉了。”     “你说什么?”     我躺在黑色的沙发上,意识清醒,却依然无法动弹。     甚至我想勾勾手指头,也做不到了。     “你……你是不是在酒里放了什么东西?”     我这才突然想到,他一定是在我的酒中下了药。     他却忽然有点得意,然后笑着说道:“朋友,你错了,我可没在这瓶美人葡萄酒里放其他任何东西,我说过,这瓶酒里唯一的秘方,只是美女的眼泪而已,不过……”     他语气突然一变,变得冷漠,变得狰狞,然后慢慢的说道:“不过,我却在你的酒杯上,为你准备了些非常昂贵的礼物。”     “什么?你说什么?”     此时此刻,我甚至连脖子也无法转动了,我只能斜眼瞪着他。     昏暗的灯光下,他的脸,阴暗,苍白,像是一具死了很久的死尸一样。     而我,也像是一具死尸,一具还有呼吸,还能说话的死尸。     他现在却非常得意,看上去,他就像是获得了某种安慰一样。     他慢慢的向我走了过来,脚步那样轻,轻得像个幽灵。     他来到我的跟前,慢慢蹲下,然后伸出一只手——干燥而又苍白的手。     “你要干什么?”     我大声的喊道,却依然只能斜眼瞪着他。     他却根本没有理我,那只苍白的手,伸进了我的衣兜里。     “你到底想要干什么?你是不是疯了?”     我咒骂着,却依然无法动弹一下。     他一边轻轻的在我衣兜里摸索,一边淡淡的说道:“朋友,你得学会享受,我说过,我在你的酒杯上,可是为你特意准备了些昂贵的礼物,你现在,就应该好好的享受这份礼物才对。”     “礼物?什么礼物?你到底对我做了什么?”     我粗重的喘息着,因为我现在,已经感觉到了恐惧。     他却不以为然的接着说道:“你知道有一种动物,它们生活在水里,当遇到外敌时,它们会突然膨胀自己的身体,看起来,可爱极了……”     “你说的是……河鲀?”     “朋友,看来你还很清醒,恭喜你,答对了。”     他轻松的笑着,又接着说道:“不过,你可知道,它虽然外表可爱,但却拥有一颗无比恶毒的心,就像有些人一样,衣冠禽兽。”     他说着“衣冠禽兽”四个字的时候,却那么坦然。     “你为什么要和我说这些?你快放了我!”     他却好像没有听见我说什么一样,微笑着继续说道:“小小的河鲀,却拥有世界上最神奇的毒素,河鲀毒素,这种东西,可是非常昂贵的……”     这时,他转眼看着我,很认真的接着说道:“每一克河鲀毒素,它的价值是15万美元,相当于黄金价值的一万倍。”     “你说什么?河鲀毒素?你……你给我用了河鲀毒素?”     这种毒素,我多少听说过一些,据说只要0.5毫克,就可以致人于死地,无法抢救。     我咆哮着,他却微笑着说道:“放心吧,朋友,我给你的用量,是绝对不会要了你的命的,至少,现在不会。”     “你这个疯子,你到底是谁?你想对我做什么……”     “我是谁?哼,你不是早就知道我是谁的吗?”     “你……你就是……”     “嗯,在下正是。”     他肯定的点点头,然后竟然对我做了一个鬼脸——昏暗中,他瞪着双眼,夸张的咧着嘴,笑着,狰狞的笑着,一只舌头也从一侧流了出来……     他的样子,看起来就像是……那个在酒店里被谋杀的女人。     “原来真的是你?”     我的牙齿咬得“咯咯”作响,我挣扎着,真想一下扑过去,撕碎这个杀人的恶魔。     可是现在的我,却只能瘫软的躺在黑色的沙发上,连眨一眨眼睛,仿佛也都变得困难起来。     看着我如此,他却依然淡然,微笑着说道:“朋友,多亏了你,我才可以继续享受美好的人生,所以,今天我要报答你……”     他说着话,突然那只在我口袋里的手,一扬……     他的手上,竟然挂着我的钥匙。     “你!你想干什么?”     “别激动嘛,朋友……”     他诡笑着,对我淡淡说道:“你看,我都已经献出自己最昂贵的礼物和你分享,那现在,你是不是也应该和我分享一下呢?”     “分享?分享什么?”     “你的家里,恐怕只有一样东西,可以拿来和我分享……”     他说着话,然后慢慢的抬起头,向上看去……     他的眼神里,满是恶毒,满是疯狂,满是冷漠。     他仿佛已经看穿了天花板,正看着我家里的……     “你是说关颖?你……你要是敢对她怎么样,我会宰了你的!”     谁知他听了我的话,却笑了,笑得还很开心。     “别那么小气嘛,朋友,你难道忘记了,我是一个非常懂得欣赏女人的男人……”     他说着话,慢慢的站起身来,然后转身向门口走去。     他甚至轻松的吹起口哨,我的那串家门钥匙,在他的手里,轻松的甩荡着,发出“叮叮叮”的清脆响声。     “你这个疯子!你这个禽兽!你不要走,你给我回来!我发誓,你敢对她怎么样,我一定会杀了你!”     可是我的咆哮,却显得苍白,无力。     我现在,只是一具会喘气的死尸。     清醒的意识,无法控制的身体,我现在甚至连说话,也都觉得吃力。     我身体上的每一块肌肉,都已经变得麻木,仿佛它们和我没有一点关系,我的大脑只是在独立运作,除了思考,我想我什么也做不了。     ——门,被他轻轻的关上了。     他的脚步声从楼道里,渐渐远去,他应该是正在走进楼梯间。     楼上,就是我的家。     我在不停的祈祷着,希望关颖此刻,不在家。     懊悔,羞耻,无奈,这样的感情,充斥着我。     如果我早几天向分局报告,那些在酒吧里,我偶然发现的线索的话,他,那个禽兽,可能早就已经被打进地狱里去了。     可是现在,就因为我的自私,因为我那可怜的原则,我,还有关颖,就要成为他的下一个受害者了。     ——我正胡乱想着,突然,门开了。     他回来了。     他的肩膀上,是已经昏迷的关颖。     “你对她做了什么?你这个畜生!”     “别激动,我的朋友,我对她什么都没有做,她只是暂时睡着了而已。”     他轻轻的将关颖放在地板上,然后自己走进旁边那间黑暗的卧室里。     关颖平躺在地板上,她的胸脯在慢慢的上下起伏,看起来,她真的像是睡着了。     “关颖!关颖!”     我尽量大声的叫喊着,却发现我的声音已经不可能那么大了。     “朋友,省省力气吧,她睡着了,你又何苦要吵醒她呢?”     他的声音,从黑暗的卧室里传来,带着一种讽刺的嘲笑。     “你这个畜生,我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你赶快放了她,否则……”     “否则怎样?否则你就要生气了,发怒了,不理我了?哈哈,你怎么像个孩子一样。”     他依然在那间黑暗的卧室里,笑得很开心。     眼泪已经从我的脸颊流过,无助,恐惧,占据了我。     这时,他又慢慢的从那间黑暗的卧室里走了出来。     “你……你想干什么?”     当我看到他现在的装扮,我真想逃,可是却根本逃不掉。     ——他光着双脚,赤/裸着小腿,身上一件肮脏的白大褂,那本是一件医生的白大褂,却穿在他的身上,像极了一个丑陋的屠夫。     还有他那张脸——他竟然在嘴上涂了口红,描了眉毛,打了腮红,还上了很厚的一层粉。     一副恶心而又夸张的女人打扮。     “你这个疯子,你这个疯子!”     我咒骂着,他却不以为然,慢慢的向关颖走去。     “你到底想要干什么?你要对她做什么,你这个变态,你这个畜生……”     他听着我的咒骂,却显得更加兴奋了,似乎我越是愤怒,越是恐惧,他就越是像得到了满足一样。     他慢慢的蹲下来,然后用那双苍白的,肮脏的手,慢慢的解开关颖身上的纽扣。     “你这个变态!停下来!我让你停下来!停下来……”     我不停的叫喊着,可是我的声音却并不大,我甚至连我的嘴唇,也感觉不到了。     我只能斜着眼,看着面前所发生的一切。     ——昏暗的灯光下,一个无辜的女孩,静静的躺在地板上。     她,很美。     粉白,圆润,娇小,弯曲。     像是一只平静睡着的水鸟。     可她,却将要被野兽撕碎……     “你这个畜生……你到底要干什么……回答我……”     我的声音更小了,我就快说不出话来了。     他却根本没有理我。     此刻,他那双苍白的,干燥的,丑陋的手,就在关颖的身上,慢慢的游荡着。     他的脸上,却看不出一丝表情。     他好像很认真,像是一个正在给病人检查身体的医生。     甚至有的时候,他还会抱起肩膀,仔细看着躺在地板上的关颖,端详几分钟。     “你到底……到底想要……干什么?”     我的嘴唇已经完全的失去控制,我的舌头,也已经僵硬了。     ——“太好了,太好了!”     谁知这个疯子,却突然高兴的喊了起来。     我只能移动着眼球,死死的盯着他!     “你……你想……干什么……”     “朋友,我刚刚发现,你要和我分享的这个女人,简直是完美的,她的比例,她的皮肤,她的脸,都是完美的,这……这简直就是我梦寐以求的女人……”     说着话,他竟然有些哽咽的继续说道:“谢谢你,真的谢谢你,我的朋友。”     这个疯子,两眼通红,竟然还流下了两滴眼泪。     “你……放了她……”     “不,朋友,我不能放了她,你知道,我要欣赏她,我要改造她,我要把她塑造为一件完美的艺术品……”     “你……这个……畜生……”     他看着我,带着冷冷的微笑,竟然很有礼貌的对我说道:“朋友,现在我正式邀请你,观赏我塑造她的整个过程……”           第十八话 兴奋 - 摄影尸 - 花曼楼     黑色的沙发对面,就是黑暗的卧室。     他打开那间卧室的灯,里面变得非常明亮。     我这才窥见到,那间卧室里面,竟然有一张手术台。     “你……这个……疯子……”     我已经没有办法在发出清晰的声音,除了我的意识以外,我现在已经无法再控制自己身体上任何一个部位。     他只是对我笑笑,就把我一下抱了起来。     没想到,同样瘦弱的他,竟然可以那么轻松的抱起我。     ――明亮的卧室里,只有一张椅子。     与卧室的其他物品相比,这张椅子,已经可以算是干净的了。     因为卧室的地面上,到处都是肮脏的污渍。     而这些污渍,看起来有点像是凝固的血块。     他耐心的把我放在椅子上,并且摆正的我的头。     “朋友,这个角度,你应该可以看得非常清楚,这可是专门为你而准备的。”     他的口气,总是骄傲和冰冷的。     我现在,却只能转动自己的眼球,除了这件事情,我什么也做不了。     ――关颖赤/裸的躺在手术台上。     那是一张同样看起来非常肮脏的手术台。     上面满是深褐色的污渍,尽管我明知道那是什么,但是我仍不愿意去想。     “关颖!关颖!快醒醒!”     我的内心在呐喊,却丝毫没有用处。     我的呼吸变得急促,心跳在不停的加速。     此刻,我多么希望对面的那个畜生,可以再注意到我,可以再给我一次机会,一点希望,只要不去伤害关颖。     ――无影灯下的关颖,那样白皙,像是透明了一般。     而站在她身旁的他,却像一只躲进黑暗中的野兽,狰狞,脸上还带着笑容。     他慢慢的带上胶皮手套,然后用手指轻轻的在关颖的脸上比划着。     他很小心,每一个动作都要深思熟虑一般。     然后他点点头,像是确定了什么一样,转过身去,到墙角的柜子里去翻找着什么东西。     就在这时,我注意到关颖的手,忽然动了一下。     “关颖!快醒醒,快逃!”     我还不住的呐喊着,可是嘴巴张开了,却只能发出一些含含糊糊的声音。     “我的朋友,你是不是着急了?”     他转过身来,手里却端着一个四四方方的铁盘子。     而铁盘子里,却放满了各式各样的手术刀。     “朋友,你看,我是非常专业的,我是绝不会让你失望的。”     他的脸上满是轻松,灯光从上方照下来,他的脸,却显得格外的消瘦和丑陋。     “要用哪一把刀子好呢?”     他端着铁盘子,看着里面的手术刀,却显得有点犹豫不决。     他忽然又看向我,笑着说道:“朋友,让你见笑了,你知道,这些刀子各有各的用途,可我却只会拿它们做一件事情,真是太尴尬了。”     他又想了一会儿,才从铁盘子里拿出了一把小而弯曲的手术刀,那把刀看起来锋利无比,在他的手上,闪烁着凄冷的光芒。     “就它吧,我还从来没有用过这一把,希望它不会让我们两个失望才好。”     他自言自语的走到关颖身边,然后弯下腰,仔细的去看关颖的脸。     “朋友,第一步,你知道我要做什么吗?”     “……”     我只能发出“吱吱呜呜”的声音,瞪着面前的这个畜生。     “嗯,我想你一定猜出来了,你一向都是很聪明的。”     他弯着腰,抬起头看着我接着说道:“第一步,我要割去她的眼皮,这样做,一定会让她看起来更加迷人的,当然,这还有另外一个很关键的作用。”     说到这里,他显得有点兴奋,他骄傲的说道:“眼皮一没,她就不可以再闭上眼睛了,到时候,她就能一直观看着整个过程,和你一样,慢慢的欣赏着自己华丽的蜕变。”     听着他像表演一般的话语,我真想一下跳起来,扑过去杀死他。     可是我真的无能为力。     此刻,懊悔,充满了我的内心,我不但害了自己,还连累了关颖。     她是个不错的女孩,却要因为我,即将成为那只野兽的盘中餐。     “朋友,现在,就让我们来做第一步吧?”     他慢慢举起握着手术刀的右手,左手已经把住关颖的脸。     ――白白的脸,亮亮的刀,它们之间,仅剩下1厘米的距离了。     这一刻,愤怒,恐惧,绝望,完全占据了我。     可是这一刻,却同时有一种莫名其妙的感觉,从我的内心深处,迸发出来。     ――那竟然是一种兴奋,一种期待,一种盼望。     它是阴暗的。     这就像是饥肠辘辘的野兽突然发现了碎肉,就像是嗜血的魔鬼突然窥见到了鲜血。     这种感觉是我从没有过的,是我不能想象的,甚至是我不能控制的。     这一刻,带着所有这些感觉,我只有不顾一切的挣扎着,希望就算能再争取一秒钟的时间,我也要为关颖做些什么。     终于,就在这一刻,我挪动了一下。     虽然只是微微的一下,我却已经从椅子上翻滚下来,摔在了地上。     “见鬼!”     他抱怨了一声,将手术刀放在了手术台边,然后就有点扫兴的朝我走来。     “我说朋友,你就不能安稳的观赏这场表演吗?你可知道,现在正是关键时刻!”     他显然有些生气,但仍然用一种比较有礼貌的口气对我说着话。     他废了些力气,终于又把我的身体安置在椅子上。     这一次,他显然有点不放心。     “朋友,不要怪我,我也是为了你好。”     他说着话,竟然用一根细细的绳子,把我捆在了椅背上。     “嗯,这一次,你不会再摔倒了。”     他对自己做的每一件事情,似乎都非常满意。     然后,他转过身,再次走到关颖面前。     ――忽然,他显得有点不知所措。     “嗯?刚刚的手术刀,我明明就是放在这里的……”     话音未落,只见卧室内寒光一闪。     “啊!”     一声嘶嚎,他已经捂着脸摔倒在了地上。     “啊!我的眼睛!我的眼睛……”     他在地上左右打滚,我却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     ――是关颖。     她正从手术台上坐起来,赤/裸的身体,在无影灯下,雪白,透明。     她的手里,正攥着一把手术刀,一把小而弯曲的手术刀。     刀锋上,正滴着血――野兽的血。     “关颖!快逃,快逃!”     我的内心,在不停的呐喊着,可是我却只能发出“吱吱呜呜”的声音。     关颖坐在手术台上,轻轻甩了甩头,乌丝如瀑布一般,在她的肩膀上滑动着。     然后,她才注意到了我。     ――只不过,她只是看了我一眼,然后无奈地摇了摇头。     她的表情很奇怪,像是在说:“你真让我失望。”     不管怎么样,我现在只希望她能马上跑出这间屋子。     “快跑!你还在等什么?”     我依然在内心呐喊着,可她却表现的一点儿不着急。     她跳下手术台,站在地板上。     干净的身体,肮脏的地板。     她赤着脚,走到他的身边。     他正在地板上挣扎着,翻滚着,痛苦的嘶嚎着。     “你在搞什么鬼?为什么还不走?”     我实在搞不清楚,此刻关颖到底在想着什么。     ――她慢慢的蹲下来,就蹲在他的旁边。     她的手里仍然攥着手术刀,却显得那么从容,那么淡定。     就好像刚刚躺在手术台上即将被伤害的人,本不是自己,而是他。     我知道自己什么也帮不上,只好默默地瘫软在椅子上,看着眼前的一切。     ――然后,关颖说话了。     “你以为每一次,你都会赢吗?”     清脆的声音,如海鸟一般,却莫名的冰冷。     关颖身前的他,却依然在地上翻滚着,双手捂着脸。     鲜血已经从他的指缝间流了出来,流在地板上,变成了深褐色。     他没有回答关颖,但是他的嘴里,却也不再发出那种痛苦的嘶嚎声。     他慢慢的停了下来,不再滚动了,就那样,安静的捂着脸。     关颖再次淡淡的说道:“这一次,你输定了。”     “我输定了?”     “对,你输定了。”     我完全的惊呆了。     被眼前所发生的一切,惊呆了。     关颖对他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而他却真的答复了关颖。     正当我瞪大了眼睛,看着他们的时候。     他,躺在地上捂住脸的他,却突然笑了起来。     “哼哼……”     他的笑声不大,但是却带着无限的狂妄。     他说道:“就凭你?”     关颖却冷笑了一声,说道:“不,还有他。”     “他?哼哼……”     他再次笑了起来,手依然捂着脸,然后接着说道:“他只是个人。”     关颖却淡淡的说道:“他的确是个人,但,你知道他是谁吗?”     “他是谁?”     这一次,关颖却笑了。     ――我听着他们的对话,已经疑惑到了极点。     他们俩,似乎认识,但是,这又怎么可能呢?     关颖!你可要给我一个解释!     我依然在椅子上“吱吱呜呜”,却动弹不得。     这时,关颖站起身来,终于向我走了过来。     “你终于肯过来了?赶快逃吧!去找人来帮忙也是好的!”     我用眼神瞪着关颖,她却不以为然。     她就那样赤/裸着站在我的面前,身体的每一处,我都看得清清楚楚。     我想背过来脸去,却无法转动自己的头。     可是她,却毫不介意,她好像根本不在乎这些,就那样站在我的面前。     然后,她把手伸进了我的裤兜里。     “你在干什么?你疯了吗?还不快跑?”     我依然希望她赶快离开这里,谁知道下一秒钟,会发生些什么。     ――她的手忽然一停,从我的裤兜里,拿出了一个布袋子。     一个黄黄的布袋子。     她的脸上闪过一丝笑容,然后转身又向他走去。     她站在他的身边,然后从袋子里,取出了那个红红的玉坠――那个我父亲留给我的鬼头玉坠。     ――“什么?”     躺在地上的他,大叫一声,突然翻身就站了起来。     他的手也从脸上移开了,一张苍白的脸上,已经满是血污。     我这才发现,在他的一双眼睛上,竟然有一条深深的刀口,横着切了过去。     “他的眼睛不是瞎了吗?但是他却可以看到了关颖手中的玉坠!”     他突然的举动,把我吓了一跳,我担心他会再次扑向关颖。     可是,他却没有。     他从地上站起来后,浑身剧烈的颤抖着,不断的向身后退去。     “这是他的?”     “是他的。”     “难道他是……”     他已经无路可退了。     他的背后,就是卧室里用来遮光的黑色窗帘。     关颖看着他,却轻松的说道:“他是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根本伤害不了他,而他……”     她的目光突然一亮,眼神里竟然也充满了杀气,厉声说道:“而他却能让你们魂飞魄散!”     他紧紧的靠在黑色的窗帘上,身体颤抖得更加剧烈了。     “你说的没错,但是你别忘了,他是谁……”     “少废话!你现在还不快滚?”     关颖不等他说完,竟然抬起腿来就是一脚。     她虽然赤着脚,但是这一脚的力量,却不是一般的大!     他被一脚重重的踹在胸口上,只听身后“咔嚓”一声。     顿时,一股冰冷而又新鲜的空气冲进室内。     ――他背后的玻璃窗,被撞碎了。     他瘫软的,斜靠在地上……     风,将黑色的窗帘吹起来,一次一次拂过他的脸。     他的脸上,苍白,满是血污,一双眼睛,已经变成了两个黑黑的窟窿。     但是,他却笑了……     “哼,你以为,他真的会帮你们吗?他可是钟义的儿子……”           第十九话 醒来 - 摄影尸 - 花曼楼     什么?     钟义?     他竟然提到了钟义两个字?     那可是我父亲的名字!     他又怎么会知道我的父亲?     这一切,又和我的父亲有什么关系?     难道刚刚他们一直在说的那个“他”,竟然就是我?     “关颖!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一定要给我一个解释!”     我用眼睛瞪着关颖,她却背对着我,面向着斜靠在窗边的他。     他依然在笑着,笑得仍然十分狂妄。     “这次你也许赢了,但是下一次,就不一定了,也许……”     他说着话,已经挣扎着再次站了起来。     他苍白的手,扶着已经破碎的玻璃窗子,锋利的玻璃将他的手掌划破,流下鲜血。     但是他的脸上,却依然带着冷冷的笑容。     他一字一句的说道:“也许下一次,他杀掉的会是你。”     话音刚落,他突然一下撩起黑色的窗帘,一转身,便已经消失在我们的面前……     ――他竟然直接从破碎的窗子,跳了下去。     漆黑的夜,冰冷的风,他的生命,却已经融化在这无情的风夜之中。     关颖缓缓的走到窗前,黑色的窗帘在风中飘舞着,她的长发也在飘舞着。     此刻,她的背影是那样美,曲线,轮廓,光滑。     至少有一点他没有说错,她的确是个完美的女人。     她默默的向楼下看去,17楼的楼下,现在已经是一片死寂。     窗外,黑暗,乌云早已遮挡住月光,此刻已经是最深的夜。     ――关颖从我的身上拿出电话。     “您好,我要报案……”     看着她的淡定,我的脑子里一片空白。     那个有如可爱海鸟一般的关颖,此刻却变得有些不同。     她的眸子里,满是深沉,满是勇敢,我甚至觉得她……不是关颖。     当挂掉电话,她才转过身来,慢慢走到我的身前。     “三郎,这次多谢你了,如果不是你的话,可能我又晚了一步……”     “……”     此刻,我只能“吱吱呜呜”的表达自己想说的话。     “三郎,我以后会找机会向你解释这一切的……”     说着话,她把手里红彤彤的鬼头吊坠,挂在了我的脖子上。     “请你记住,无论什么时候,都要带着这个鬼头。”     ――“关颖!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你怎么会认识那个人的?他又是谁?他怎么还会认识我的父亲?”     无数的问题,就在我的脑子里盘旋着,可我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而关颖,却只是温柔的看着我。     她的眸子里,仿佛多了一种色彩,那种色彩照耀到我的时候,让我莫名的感觉到了一丝温暖。     “三郎,之前的事情,真的谢谢你,要不是你,他可能已经死了……”     “谁?谁可能已经死了?”     关颖的话,真的让我不知所措。     我救了谁?除了关颖?还有谁?     ――确实还有一个人,张倩的父亲,我还救过张倩的老父亲。     我已经想了起来。     可这和张倩的老父亲,又有什么关系呢?     我真是越来越糊涂了。     ――突然,楼道里响起了嘈杂的脚步声。     已经有人在敲门了。     “快开门,警/察!”     关颖却并没有动,她依然温柔的看着我,冷风吹过她的发丝,她的身体已经白得透明。     “关颖,为什么你不去开门?”     ――门已经被越敲越重。     “三郎,记住,要好好的照顾关颖,还有你自己……”     她突然说了这样一句话,我还没有反应过来,她就已经瘫软的倒在了冰冷的地板上。     “关颖!你怎么了?”     可就在这时,“咣”的一声巨响,房间的门,被破拆了。     一阵嘈杂,脚步声,叫喊声。     强光手电在室内不停的晃动着,周围不一会儿,便已经站满了人。     ――再次醒来的时候,眼前的视线非常模糊。     一片白茫茫的,很亮,我却什么也看不清楚。     “这是哪?天堂吗?难道,我已经……”     “他醒了!他醒了!医生!他醒了!”     一个有如海鸟般清脆的声音,忽然响了起来,就在我的床边。     不一会儿,开门的声音,有人已经来到我的跟前。     冰冷的手,轻轻的拨开我的眼皮,一束光线照射进来,顿时我的眼前又是一片混浊。     “嗯,恢复的还不错,他终于挺过来了。”     “是吗?太好了,谢谢你,大夫。”     “嗯,让他再休息一下吧,有什么事情,就来叫我。”     “好的,我会一直陪着他的。”     有人离开了,关好门。     ――她就坐在我的床边,我虽然看不见,但却能感觉得到。     她就是关颖。     ――当我再次努力着睁开双眼的时候,眼前却已是一片昏黄。     仍然模糊,但是却可以看清一些东西了。     昏黄的墙壁,昏黄的被单,还有昏黄的光线。     夕阳正好照射进来,用一天里最后的温暖,给我带来一丝希望。     现在我才敢肯定一些事情――我在医院,我还活着。     病房里,只有我一个人。     我挣扎着坐了起来,看着手臂上扎入的针头,还有旁边的,密密麻麻的针眼。     不过这一切,我都不太在意,因为此时此刻,我最想做的事情,却是找关颖把事情问清楚。     忽然,门开了。     “啊?你已经可以坐起来了?医生!医生……”     “关……关颖!”     我立刻使出全身的力气,才叫住了她。     她看上去,依然白白的,却是一双眸子里,只有清纯和可爱。     “三郎……”     “关……关上门!”     我每说一个字,都非常困难,但我至少可以说话了。     她点点头,然后小心翼翼的关好病房的门。     ――她高兴的坐在床边,一双大眼睛一眨一眨的看着我,像是从没见过我一样。     “关颖……到底……怎么回事?”     我靠在病床的枕头上,只想说这一句话。     关颖轻轻的叹了口气,忽然有些悲伤的说道:“三郎,都怪我不好。”     “你……你怎么了?”     “我……我不该去买饮料的……”     她说着话,显得委屈极了,但是我却不知道她在说些什么。     她接着说道:“我明知道那种饮料只有两个地方有卖的,可我还是打车去买了……是我不好,我太任性了……”     “等……等等,你在说什么?”     她眨了眨眼睛,说道:“要不是我去买饮料,你们俩就不会喝那么多酒,你也就不会跑到那个变/态的家里去,他也就不会对我……”     她的脸突然涨红了,却接着说道:“总之,都是我不好,三郎,你要骂,就骂我吧!”     都是你不好?骂你?     可这根本不是我想知道的事情。     她怎么……     “关颖,难道……难道你又失忆了?”     “失忆了?”     “嗯,你……什么都不记得了吗?”     关颖依然眨着大眼睛,点了点头,却又马上摇了摇头。     显然,她也已经糊涂了。     可是,我的脑子里,却更乱,乱成了一团麻,乱成了一锅粥。     “你……你还记得他说的话吗?”     关颖点点头,小声说道:“他说,你在他的家里,叫我一起过去吃饭,然后……”     说着说着,她的眼圈突然红了,眼泪就像两股清澈的泉水,流淌在她那细致的脸颊上。     “然后,他趁我不注意,竟然……竟然一下用手帕把我迷昏了……”     ――我现在终于明白了,当一个女人委屈的时候,就会哭,哭了,男人就会受不了。     如果凑巧,那个女人又是个非常的美人,那就算坐在她对面的是块石头,也肯定会软下来的。     “好了,不哭……乖……”     ――我还从来不懂怎样去安慰别人,因为,从来没有人安慰过我。     听了我的话,她却真的不哭了。     然后,可爱的笑容,再次写在了她的脸上。     ――看来,她真的什么也不记得了,她好像又失忆了。     上一次失忆,还是在她刚来到我家的那一晚。     我记得当时,她在黑暗的房间里,被一种巨大的力量扭曲着,然后……     突然间,我想起了一件事情。     “我……我的……相机呢?”     “相机?”     “嗯,我的相机。”     “应该还在家里,怎么了?”     还在家里?可是我现在就想要!     我挣扎着坐起身来,一下拔掉扎在我身上的所有针头。     然后吃力的,把双腿挪下床。     “三郎!你小心一些,你现在还很虚弱,医生说你要多休息的!”     我沉默着,不想再多说一句话。     关颖在一旁搀扶着我,我已经可以勉强站起来了。     ――天又黑了,天总是突然就会黑下来。     我们坐在出租车里,熟悉的街道,却是陌生的感觉。     我从关颖那里了解到,我已经昏迷了两周时间。     14天,我没有吃一样东西,只是有人在不停的往我的血管里注射葡萄糖。     生命,有时候很脆弱,但是生命,有时候却异常的坚强。     ――我还很虚弱,但是我却必须要回家去。     因为家里,有我的相机。     相机里,有我的一些照片――那些为了救关颖,在混乱中拍下的照片。     万幸,这件事情,关颖也还记得。     她记得曾经在相机的小屏幕上,看到了一些奇怪的东西。     只不过后来,我们俩都忘记了这件事情而已。     可是现在,很幸运,我们俩又再次想了起来。     ――很多事情,依然缠绕在我的心头,压得我喘不过气来。     似乎所有的事情之间,都有些联系,但却又无头说起。     我的父亲,鬼头玉坠,关颖,张倩的父亲,还有那个坠楼身亡的“朋友”。     这一切之间,到底发生了些什么?     ――我身边的关颖,正看着车窗外,默默的发呆。     我却正在看着她――她那晚和我说过的话,难道她一点也不记得了吗?     还是她只是在骗我,骗我说自己又失忆了。     但是,她却并不像是一个会说谎的女孩,至少我相信,她是不会对我说谎的。     可是那一晚,她确实说了那些话,那些让我匪夷所思的话。     还有,她和那个“连环杀手”之间的对话,就更是不着边际,无法理解了。     ――不过,现在我必须要赶快看到相机里的那些照片。     也许那些照片,可以给我一些提示。     想着这一切,我的头忽然开始疼了起来。     ――夜,就在车窗外,迅速的飞向身后,但是前方,却同样是无尽的夜。     电梯门打开的时候,对面的墙壁上写着“18楼”。     14天后,我又再次回家了。     房间里,满是发霉的臭味,他带过来的几道菜,已经腐烂变质了,就如同他现在的尸体。     我讨厌脏,但是此刻,我却无心顾忌这一切。     我踉跄着走入房间,抓起放在角落里的帆布背包。     扯开,提起相机,开机,一张张照片,就出现在我和关颖的眼前。     迅速的向前翻动照片――一张张,死人的照片。     然后,那一晚的照片,终于被我们找到了。     ――昏暗,闪光,撕碎的窗帘和褥单,还有扭曲的身体。     我缓慢的按动着按钮,一张一张的翻动,一张一张的仔细看。     忽然,我和身旁的关颖,几乎同时颤抖了一下。     房间里的空气,仿佛也瞬间凝固起来,冰冷,昏暗,带着发霉的味道。     ――相机的屏幕,照片里,惨白的墙壁上……           第廿话 段匈 - 摄影尸 - 花曼楼     恐惧,总是隐藏在人心的最深处,它就像是一只饥饿的野兽,伺机而动。     当条件合适的时候,它会不顾一切的,从你的心里,撕扯开你的胸膛,吞噬你的身体,让你在黑暗中,享受它带给你的整夜战栗。     此时此刻,我的心,就已经被隐藏在我内心的恐惧,撕成了碎片。     ――相机的屏幕虽然不大,但却可以清楚地看到,照片里,昏暗的房间内,床上是扭曲的关颖,而一侧惨白的墙壁上,却赫然有一个……影子。     影子是在闪光灯下呈现出来的,被定格在那片惨白的墙壁上。     影子是斜长的,是变形的,但是却依稀可以看出,这个影子,有长长的头,也有长长的身体,还有长长的手臂。     “这该不会是相机的问题吧?”     关颖的声音很小,就像生怕除了我以外的第三个人听到。     我沉默着,再次按下倒退的按钮。     前一张的照片上,也同样出现了那条斜长的影子。     再次按下按钮,一张,又一张,不同的照片,不同的内容,却是同样的影子。     那条斜长的影子,就像是被涂刷在了那面惨白的墙壁上……     我的手在颤抖着,我却不想再去翻动相机里的照片了。     ――我慢慢的转过头,向身后看去。     卧室的门口,正对着的,便是关颖卧室的房门。     此刻,昏暗中,她的房门只是虚掩着,露出一条黑暗的缝隙。     “三郎,你该不会是想……”     关颖依然用最小的声音,颤抖着对我说道。     很明显,她不想让我去。     可我却必须去――越是恐惧,我就越是要去,因为在恐惧面前,我从未退缩。     ――那道虚掩着的房门,此刻在昏暗中,就像是一道被立起的闸刀,锋利的刀片,好像随时都会剪断我们的脖子。     可我却已经站在门前,轻轻的推开了它。     关颖就在我的身后,她紧贴着我,连喘气的声音也不敢发出来了。     门开了,她的卧室里,黑暗,冰冷,昏暗的光线从门外照射进来,房间的地板上,是我长长的影子。     ――“你……你为什么不开灯?”     关颖和我已经站在她的卧室里,我却并没有开灯。     我依然沉默着,因为我知道,如果开灯的话,就很难再发现任何东西了。     我颤抖着举起手中的相机,冰冷的相机,每一个按钮也都变得冰冷起来。     我的手指,颤抖着,虚按在快门上,然后对准黑暗中的床,还有那面惨白的墙。     “嘀,吱――”     黑暗,死寂,闪光灯的声音,却显得那样刺耳――我拍下了一张相片。     ――颤抖的手指,再次按下冰冷的按钮。     相机的屏幕上,出现了刚才我拍下的相片。     一张看起来冰冷的床,一面非常干净惨白的墙。     “三郎,墙壁上,好像没有……”     我点点头,却没有说什么。     然后,我慢慢的转身,转头,向着卧室的四周看去。     卧室,四周,只有四面同样惨白的墙。     一阵阵冰冷的电流,划过我的身体,让我不住的微微颤抖着。     我再次拿起相机,用最快的速度,拍摄关颖卧室中所有的墙壁。     ――相机的屏幕上,几张新照出来的相片,依然非常的“干净”。     惨白的墙壁上,除了冰冷的反光,什么都没有。     “三郎,这房间里……有什么东西吗?”     关颖依然躲在我的身后,她现在甚至连我的相机,也不想看一眼。     “没有,什么都没有。”     我却忽然发现,自己竟然有些扫兴。     难道恐惧对我来说,也会像毒/品一样,上瘾了吗?     我内心的深处,似乎是在渴望着,能够发现什么。     如果在刚才的相片上,又出现了那条斜长的影子,那我现在的心情,又会是怎样的呢?     “叮铃铃……叮铃铃……”     仓促而又吵闹的电话声,这时候却突然响了起来。     关颖被吓得突然抱紧了我,我也差点把手里的相机扔在了地上。     “喂?”     我干咽口水,尽量平复自己的声音。     “喂?三郎吧?东城门鬼街甲16号,古安轩饭店,你有空就过去一下……”     突然,电话那边的声音停了下来,然后有些抱歉的接着说道:“哎呀,三郎啊?我给忘记了,你……你是不是还在医院里?你看我,都给忙糊涂了,没事了,没事了,我再找别人吧……”     “等等,是张主任吧?”     “嗯,是我,我这一忙,都把你在医院的事情忘记了,你好好休息吧……”     我却赶紧对着电话说道:“不,张主任,我已经出院了,我很好,我可以去。”     “你出院了?什么时候出院的?”     “我……我这就赶过去,你不用再找别人了。”     “三郎,那你路上小心一些吧。”     ――挂断电话,关颖正在用一种非常奇怪的眼神看着我。     “怎么了?”     “没什么,只是我觉得……”     她有些无奈的笑笑,接着说道:“只是我觉得,你好像变了一个人。”     变了一个人?我吗?     我觉得,我还是我,对于她的错觉,我现在没有时间理会。     “我这就走,一会儿你要锁好房门,如果你……你可以睡在我的卧室里。”     关颖抿起小嘴,点点头,转身走入了我的卧室里。     ――两周,一共14天,令我想念的,只有一个“朋友”,我的哈雷摩托车。     我依然虚弱,但是他却依然强壮。     他带着我,在黑暗的夜里,再次闪过每一条陌生的街道。     沿街的路灯,就像是迅速消失的会发光的鸟,而我们,却不断的在黑暗和光明之间穿梭。     ――东城门鬼街甲16号,古安轩饭店。     这是一间古老的饭店,也是一间生意非常好的饭店。     只不过现在,它的生意却不会再那么好了。     ――现场,就在饭店的后门。     那里,是饭店每天停放垃圾的场所。     一个店员,在打烊后去整理垃圾的时候,无意中,发现了一些奇怪的东西。     ――在一个黑色的塑料袋子里,有一些白白的肉块。     肉块数量不小,有的已经被散落在一旁的地面上。     黑黑的地面,白白的肉块。     显然,这些肉块,都已经被烹饪熟了。     这些被烹饪熟了的肉块,本来并没有什么特别。     店员起初只是觉得奇怪而已,那么多烹熟的肉块,怎么就被扔掉了。     所以,他自然以为那是后厨不小心扔错了。     他很负责任,仔细的又去检查了一下,结果,他一下瘫坐在地上了。     ――直到现在,他仍然瘫坐在地上。     黑黑的地上,白白的肉块,还有呆呆的店员。     ――我已经把现场拍摄完毕。     身体虚弱的我,站在饭店后门的角落里,阴暗处,一支烟,点燃,深深吸入一口――仿佛这黑暗的夜,也忽然变得可爱起来了。     ――心里辅导师,正蹲在那个呆呆的店员身旁。     昏暗中,呆呆的店员仍然无法释怀。     他到底看到了什么呢?     他看到的,我当然已经拍了下来,就在我的相机里。     ――那只不过是一只人手,一只被烹熟的人手。     那只手,同样的白,和周围的肉块一样的白。     它就隐藏在白白的肉块里,冷冷的伸张着,像是白色的,干枯的树枝。     其实,这也是我头一次见到被烹熟的人手,它看起来,的确和活人的手有些不同。     毫无血色,没有指甲,每一根手指都弯曲着,呈现出一种不自然的状态。     ――一支烟,很快便会燃尽,我也要离开了。     捻灭烟头,当我转身的时候,却突然有人在背后,轻轻的叫了我一声。     “三郎吗?”     我以为自己听错了,这里,应该没有人会认识我,我只不过是个摄影师而已。     我没有回头,继续朝摩托车走去。     “你是钟三郎吗?”     这一次,声音不再是轻轻的,显然,他是个男人。     我停下脚步,转身,四目相对。     他,是一个着便装的男人,一个身前挂着身份牌的男人,一个肥胖而又苍白的男人。     “你好,请问,你就是钟三郎吗?”     他和我保持着一段距离,轻声的问道,却不失威严。     我点点头,没有说话,身体的虚弱,仍然让我不想说话。     “哦,没想到,你已经出院了。”     不等我说话,他又接着说道:“你可能不认识我,我叫段匈,一段的段,匈奴的匈。”     他说着话,微笑的拿起身前的身份牌,然后接着说道:“你可以叫我段警长。”     我依然沉默着,只是轻轻的点点头,我对他,毫无兴趣。     “三郎,李宏的案子,是我负责的。”     他这人说话直接了当,但我却不知道他在说什么。     “李宏的案子?”     “对,李宏的案子。”     我摇了摇头,轻轻的说道:“我不知道什么……李宏的案子。”     “哦?”     他突然用一种奇怪的目光看着我,昏暗中,异常的犀利。     “你和他不认识?”     “和谁?”     “李宏。”     “不认识。”     现在的我,就算多说一个字,也会感觉不舒服。     我的身体,竟然还如此的虚弱。     我掏出烟盒,拱拱手,他笑了,朝我走了过来。     两支烟,点燃,两个隐隐约约的火光,像是黑暗中的两个幽灵。     “你说你不认识李宏?”     “嗯,我没有听说过这个名字……他是谁?”     我吐出一口烟,他却狠狠的吸了一口烟。           第廿一话 影子 - 摄影尸 - 花曼楼     ――夜,黑暗,冰冷,但故事,却总会发生在夜里。     段匈,段警长深深吸入一口烟,他那肥胖的脸上,仿佛有些莫名的疑惑。     “李宏,就是那个绑架你和关颖的人。”     “谁?”     “那个连环谋杀案的主犯。”     “是他……”     “对,是他。”     “他叫李宏?”     “怎么?你才知道他叫李宏?”     这次,我狠狠的吸入一口烟,然后冷冷看着身前的他,点点头。     “不好意思,我刚才还以为你……”     他说着话,我却忍不住要去打断他的话,说道:“他现在,在哪里?”     “李宏吗?”     “对,李宏。”     他突然笑着摇了摇头,笑容却有些诡异。     “他还能在哪里呢?”     我疑惑的看着他,他才接着说道:“他死了,17楼跳下来,骨头都摔出了体外。”     一阵眩晕,一阵颤抖。     他,叫李宏,竟然已经死了。     是啊,他那晚从17楼跳下,他若不死,还能怎样?     但是当时,他离开的时候,却好像并不是准备去死的。     我正在暗自疑惑着,身前的段警长,却突然开口说道:“他虽然死了,但是这个案子却并没有完结。”     我这才又抬起头,看着他的眼睛。     他接着说道:“这个案子疑点很多,我初步判断,凶手应该不止一个人。”     “还有谁?”     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还有谁?我也很想知道,所以,这14天里,我几乎一有时间,就会去医院看看你的。”     “看我?”     “对,看你。”     他忽然有些自嘲的笑了笑,接着说道:“可我没想到,我今天没有去,你却已经出院了。”     “我有什么可以帮助你的吗?段警长。”     我已经多少从他的话头里,听出了一些味道。     此刻,他微笑着,却严肃的说道:“当然有,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明天我们分局见,我的办公室,就在2楼。”     “如果明天有空的话,我会去的。”、     “很好……”     我已经扔下手中的烟头,捻灭,转身,朝着自己的摩托车走去。     他却在我的身后,轻声的说道:“三郎,请相信我,我可是一位很厉害的警长。”     ――夜,深了,跟着深夜到来的,不只是冰冷和黑暗,还有无限的孤独和寂寞。     李宏,这就是他的名字。     还是那间街角的酒吧,我独自坐在角落里。     角落里,仍然是那张桌子。     桌子旁边,是我,却没有了他。     一杯烈酒,一个人很难下咽。     辛辣的味道,灼烧着我的喉咙,我却想起了他――李宏。     他是个杀手,却是个不错的酒友。     喝酒的时候,我和他是默契的,甚至,我和他互相钦佩,互相欣赏。     ――我和他,好像有些相像的地方。     独自喝着酒,时间会过得非常慢,但是再慢的时间,也会飞快的流逝。     转眼间,昏暗的酒吧里,又只剩下我一个人。     半杯烈酒,一饮而尽,我站起身,走出酒吧。     街角处,昏暗的路灯,只有一盏。     它只能在背后照亮我,还有我身前的摩托车。     酒精的作用,往往在最不恰当的时候,才会发挥出来。     现在,眩晕,恶心,一切占据了我。     我只好扶住摩托车,僵硬的站在路旁。     酒吧的灯,也灭了。     酒保锁好店门,和我打招呼。     “大哥,你没事吧?要不要我送你回去?”     我摆了摆手,摇了摇头。     他点点头,骑着自行车,离开了。     我现在连一句话也不能说,说出来,就要吐出来。     我这个人,是不太喜欢麻烦别人的。     不能麻烦别人,就只有自己遭罪了。     我斜靠在摩托车上,天旋地转,似乎身后那根孤独的路灯,也都摇晃了起来。     我只有把头垂下,才会稍微舒服一点。     垂下头,目光也垂了下来。     ――我呆呆的望着身前的地面。     地面上什么也没有,只有我的影子――一条长长的,斜斜的影子。     ――夜,黑暗,冰冷,却从未有现在这样黑暗,从未有现在这样冰冷。     仿佛我的呼出的酒气,也突然会凝固成一团白雾。     ――我不禁打了一个寒颤,死死的盯着身前的那条影子。     毫无疑问,那一定是我自己的影子。     “哼。”     我无奈的笑了,是嘲笑,嘲笑自己竟然会在酒醉以后,自己吓唬自己。     人都说烈酒壮胆,可我现在,却差点被自己吓破了胆。     可就在我为自己的愚蠢,而独自憨笑的时候。     地面上,我身前的影子,那条长长的,斜斜的影子,竟然开始自己扭动起来。     它就像是一个正在搔首弄姿的女人,摇曳着长长而又黑暗的身躯,无声,寂静,却是丑陋的。     冷汗已经从我的背脊上冒了出来,我却用力甩了甩自己的头。     “幻觉,一定是幻觉,这条影子,是我自己的,不是别人的!”     我暗自咒骂着,头也被我自己甩得疼了起来。     此刻,我几乎就要瘫倒在地,幸好,我还靠在自己的摩托车上。     眼前的一切,此刻,都在疯狂的旋转着。     但是我却能够分辨出,那条长长斜斜的影子,却是安静的躺在冰冷的地面上。     “看到了吗?这条影子,是我自己的,这一切,都只是幻觉,绝对都只是幻觉!”     我再次无奈地笑了――酒精,真是一个好东西。     ――一盏昏暗的路灯,一辆摩托车,一个人。     一个等待醒酒的人,岂非就是这个世界上最孤独,最寂寞的人?     可是等待,却也变得不那么舒服起来。     “这么冷?怎么会变得这么冷?”     周围的空气,仿佛已经在不知不觉间,被人偷偷的换掉了。     头越来越痛,却是那种熟悉的感觉。     任何人醉酒之后,都会头痛的,这种头痛,有时候,也会上瘾。     我不自觉的搓着双手,希望可以暖和一些。     然后,也不自觉的来回转头,看着街道两端那无尽的黑暗。     “昏暗,冰冷,岂非正是夜的主题。”     但是我却忽然觉得,这昏暗冰冷的夜色之中,好像有些地方不对劲……     我强压着头脑中的酒气,让自己可以更加清醒一点。     我来回的转头去看,紧张的去看,颤抖着去看――去看我身前和身后的地面。     地面上有什么呢?     什么也没有。     只有影子。     长长的,斜斜的影子。     但此时,却有两条这样的影子。     “这……还是幻觉吗?”     此时此刻,这两条长长斜斜的影子,就在我的身前和身后。     两条一模一样的影子,两条倒向不同方向的影子。     混乱,眩晕,恶心。     冰冷,昏暗,影子。     我发现自己一定出了问题。     “两条影子?怎么会有两条影子?每个人,不是都只有一条影子的吗?”     我紧紧的闭上眼睛,希望这样做,可以让自己清醒一点。     两条影子,一个人……     忽然,我又笑了。     酒精,有时候,也真的不是什么好东西。     “一个人,当然可以有两条影子,足球场上的人,甚至是可以有四条影子的!”     是啊,四盏灯,一个人,当然是四条影子。     现在,我有两条人影,当然就是因为两盏灯。     “哼。”     我总是在醉酒后,嘲笑自己。     但是当我抬起头,面带笑容的,去寻找那两盏路灯的时候。     我却发现,空气中的冰冷,仿佛也将我的笑容,凝固了。     我哪里还笑得出来?     这街角的酒吧旁,只有一盏可怜的路灯。     它昏暗,它孤独,它甚至也会恐惧,就像是在它一旁的我一样,不住的战栗着。     我干咽下口水,低头,用余光去扫视我的周围。     昏暗的光线下,依然是两条影子。     “这一条是我的,它就在我的身前……另一条在我的身后,它又是谁的?”     “朋友,它是我的……”     突然,一个淡淡的,低沉的声音,游荡在我的耳边。     “谁?是谁?”     我怔的一下,迅速的转过身。     可我的身前身后,除了昏暗而又冰冷的空气以外,却什么也没有。     “这是幻觉,一定是幻觉,我醉了,所以我又出现了幻觉!”     我咬紧牙关,僵直的站在昏暗中,我的酒,也突然醒了。     我再次清醒的,慢慢的,慢慢的,向着自己的身前看去。     一条长长斜斜的影子,躺在冰冷的地面上。     然后,我又慢慢的回过头……     身后冰冷的地面上,却什么也没有。     “难道,这真的只是幻觉?”     ――“朋友,它是我的……”     可那句话,却不停的在我的脑海中回荡着。     突然,我想起了一个人。     ――李宏。     只有他,才会叫我朋友。     也只有他,才是我的朋友。     ――他不知道我叫什么,我也同样不知道他叫什么。     但是我却知道,那一晚,我们喝酒的那一晚,我们确实成为了朋友。     ――我不敢再想下去了。     他已经死了,他从17楼上跳下去,骨头,都摔出了体外。     现在,他在哪?     他应该躺在冷冷的分局楼内,冷冷的地下负一层,冷冷的电冰箱里。     他的影子,怎么会在这里呢?     “三郎,你疯了吗?”     “三郎,你又在吓自己了。”     “三郎,也许,你该回家了……”     是啊,我的酒已经醒了。     我现在,的确要回家了。     冰冷的空气中,摩托车,也变得冰冷。     钥匙门,颤抖的手,颤抖的钥匙,我却废了好大的力气,才将钥匙,捅进钥匙门里。     “接下来怎么做?”     “冷静,三郎,接下来,发动你的车子。”     我自言自语,扭动钥匙。     ――它,摩托车,却在冰冷的空气中,无法启动。     “快啊,快啊,你难道不想回家吗?”     我对冰冷的摩托车,颤抖的说道。     可是,无数次的尝试,却无数次的失败,摩托车,依然冰冷,此时此刻,它就安静得,像个已经酣醉的勇士。     我正焦急的扭动钥匙,忽然,有一股冷冷的,轻轻的风,吹在了我的脑后。     眩晕,头痛,有如电流般的颤抖,我却依然静静的坐在摩托车上。     一支烟,点燃,深深的吸入一口,我已经不再去扭动钥匙了。     ――因为,我知道,那不是风,那是有人在我的背后,吹气……           第廿二话 谈话 - 摄影尸 - 花曼楼     空气凝固起来,昏暗中,像是一座无形的大山,重重的压在我的身上。     恐惧,在这一刻,被无限的放大了。     我早已熟悉这种感觉,我也早已了解这种感觉。     它就像是一把剪刀,慢慢的将你的心,一点一点的剪成碎片。     越是恐惧,我就越是不能退缩――这就是我。     深深吸入一口烟,然后吐出,慢慢的转过头……     身后,依然只有冰冷透明的空气,昏暗的路灯下,空空如也。     “不,远处,远处的黑暗中,好像有什么东西在晃动着。”     我瞪圆了眼睛,烟就叼在我的嘴唇上。     此时燃起的烟,尽管已经呛到了我的眼睛,流泪,视线模糊,但我却依然死死的瞪着远处。     ――远处,就在光明和黑暗之间,昏暗的光明,纯粹的黑暗,确实有个东西在晃动着。     它不断的变换形状,但却总是长长的,斜斜的,就像是一条……     影子。     “没错!那就是一条影子!”     此刻,它不断的扭动着,像是一条乌黑的毒蛇,从黑暗中,慢慢的窜入昏暗的光线之中。     ――它向我走了过来。     一条长长的,斜斜的影子,向我走了过来。     “钟三郎,你还在等什么?”     是啊,我还在等什么?我难道在等死吗?     那条影子就快来到我的跟前,而我才刚刚扭动了摩托车上的钥匙。     “兄弟,你该醒一醒了!”     我默默的对冰冷的摩托说话,希望它能带我逃离这个昏暗的街角。     慌乱,惊恐,喘息,扭动着的钥匙,扭动着的影子。     我不断的回头去看,扭动的影子却越来越近了。     突然,我的耳边再次响起了轻轻的话语声。     “酒逢知己千杯少,话不投缘半句多……朋友,你留下来陪我好吗……朋友……”     轻轻的声音,冷冷的风。     是谁在我的耳边喃喃低吟,又是谁在我的身后轻轻撩起阴风。     斜长的影子,扭动着,已经盖过摩托车的后轮。     下一刻,这条影子,就会触碰到我的身体。     也许,从下一刻开始,这条斜长的影子,就会永远的黏在我的身上,和我形影不离,从此,不再孤单。     但是,这只是“他”想要的,却不是我想要的。     ――下一刻,摩托车,就像一只从梦中惊醒的雄狮,咆哮着,向前驶去。     那条斜长的影子,被我远远的,甩在了身后的那片昏暗之中。     一个普普通通的街角,一盏孤独的路灯,还有一条寂寞的影子。     “朋友,再见了!也许下一个深夜,你会遇到一个更适合陪你喝酒的人。”     无论刚刚的一切,是我病态的幻觉,又或者是酒醉后的疯狂,我都要在心底,默默的祝福他。     ――祝福着那个曾经在深夜里,陪我喝酒的“朋友”。     ――夜,更深了。     轻轻的推开卧室的门,她就躺在我的床上。     恬静的脸颊,平静,光滑,苍白。     她已经睡熟了。     这14天,她一定也没有好好的休息过。     她也许,一直陪在我的病床边,从来没有睡过一天的好觉。     现在,她终于可以安心的,温暖的,躺在床上睡一觉了。     我,也一样。     一样的疲惫,一样的虚弱,一样的苍白。     但是,我却又不一样。     不一样的头痛,不一样的经历,不一样的深夜。     ――刚才的一幕幕,那条斜长的影子,依然还缠绕在我的心里。     但是此刻,无论是怎样的事情,我都无法再去思考了。     我累了,真的累了……     我倒在床边的地板上,沉沉的闭上了双眼。     空气中,宁静,黑暗,只有关颖轻轻的鼻息,她的确睡熟了。     ――梦,总是会不期而至。     一杯一盏,酒在杯中,然后一饮而尽。     他消瘦而又苍白的脸上,依然是冷冷的笑容。     他已不再说话,只因他已不需要再说些什么。     他,曾经,并且永远,是我的朋友。     ――一夜的梦,一夜的情,情在梦里,梦在心里,那心里,是否还有情?     清晨,分局的办公室内,只有我一个人,静静的坐着。     我总是第一个来上班,因为,我已经习惯了。     14天的时间里,这个城市,却非常的安静。     桌上的报告,没有变厚,说明这里,还没有找到新的死尸。     而现在的我,却正在准备着报告。     照片,一张张的照片,被缓慢的打印出来。     照片上,满是白白的肉块,还有那只已被烹熟,苍白的手。     一根根手指,就像是干枯的树枝,伸张着,丑陋无比。     ――“三郎,你现在怎么样了?”     张主任刚到,就来到我的办公室,关切的问着我的情况。     “我还好,已经没有事了。”     “还说没事?你照照镜子,现在你的脸,比纸还要白。”     我沉默着,笑着,我却不能不承认。     张主任拍了拍我的肩膀,摇头说道:“要是知道你还没有恢复好,我昨晚就应该让别人去的。”     “张主任,谢谢您,不过我真的已经没事了,我自己的情况,我自己很了解。”     张主任只好抿着嘴,看着我点了点头,接着说道:“那你答应我,如果感觉不舒服,一定要回家去休息,我给你放假。”     “嗯,好的。”     他对我,总是那么关切,让我真的感觉心里暖暖的。     昨晚案件的报告,我已经放在张主任的办公桌上了。     他进了房间,应该正在看报告。     不知道他会对那些白白的肉块,怎样看,也许……     我正胡乱想着,他已经拿着我的报告,穿着白大褂,下楼去了。     ――分局的负一层,是停尸间。     我想,那些白白的肉块,还有那只被烹熟的手,应该都在楼下的停尸间里。     看来,他是去工作了。     ――白天,总是清闲的,就好似我的工作,只和深夜才有关系。     清闲的白天,慵懒的办公桌前,虚弱的我,却在发呆。     忽然,我想起了一个人。     ――段警长。     昨夜,这个人好像对我说过,要找我谈谈,谈谈关于李宏的事情。     我忽然发现,我对他,好像有一种天生的抗拒感,一种不知道为什么而产生的抗拒感。     我不喜欢他。     但是,不喜欢归不喜欢,我还是一定要去找他的,因为,这是我的责任。     ――烟灰缸里的烟,已经满了。     但是他依然掐着烟头,在满满的烟灰缸里,扭动着,将最后一丝烟火捻灭。     然后,他又点燃一支烟,同时,也递给我一支。     对于递过来的烟和酒,我从未推辞过,因为,它们都是我的朋友。     “这么说,你和李宏是在那间酒吧里相遇的?”     “是的,我和他之前,从未见过面。”     “那你们整夜喝酒,有没有谈话?”     “谈了。”     “谈了什么?”     “谈了酒,谈了烟,谈了女人。”     “哼,你们谈论的话题,倒是很特别。”     他的口气,有些浮躁,像是他已经感觉到了我对他的那种抗拒。     而我,也确实不喜欢坐在他的对面,像这样,成为那个被他盘问的人。     我只好冷冷的说道:“我倒不觉得我们谈论的话题,很特别。”     “为什么?”     “在两个陌生的男人之间,除了酒,烟,女人,您觉得,还有其他的话题吗?”     他沉默着,却不能不肯定。     稍许片刻,他才换了一种口气,对我说道:“我看,我们还是换一种方式来谈这个案子,你觉得可以吗?”     我沉默着,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     尴尬。     他只有吸一口烟,然后自己接着说道:“这个案子里,疑点非常的多,而且很难解决。”     “哦?”     我忍不住搭茬,因为我也想知道,关于这个案子的一些事情。     这一刻,他的脸上闪过一丝得意的笑容,我猜他,一定是自以为抓住了我的兴趣点。     他特意清了清嗓子,才接着说道:“这个案子的疑点之一,就是那个鬼头符号……”     ――窗外,一片黑暗,夜,又再次降临了。     整个分局里,恐怕只剩下2楼的一间办公室,还亮着灯。     那间办公室,当然就是段警长的办公室,而我,正巧也在这间办公室里。     烟灰缸里,已经不能再满了,但是我和他,却仍然在往里面,捻着烟头。     “您是说……他三年前就住在17楼,就住在我的楼下?”     我忍不住,又再次提出问题。     “对,根据资料显示,他三年前,就已经住在你家楼下,而你,却搬到18楼,还不到一年。”     说着话,他忽然眯起眼睛,接着说道:“这件事,你怎么解释?”           第廿三话 疑点 - 摄影尸 - 花曼楼     我怎么解释?     要我解释什么?     看来他并不知道,我本就是个,不喜欢去解释的人。     我这才明白,他的话里,好像还有话。     “我不明白您的意思。”     我冷冷的看着他那肥胖而又苍白的脸,现在,就在昏暗的灯光下,显得那样阴险,那样丑陋,那样让人生厌。     ――我确实不喜欢他。     ――离开分局的时候,那间2楼的办公室里,仍然亮着灯。     他还没有走,我却已经要离开了。     无论他在怀疑什么,我觉得,那都和我没有一丝的关系。     我不知道他为什么要对我说那些事情。     尽管那些事情看起来确实可疑,但却又很难找到它们的答案。     的确,我不能否认,这个连环谋杀案中,确实存在了太多的疑点。     同时,我也不能否认,他,段匈,的确是一位很厉害的警长。     ――“你回来了?”     一个清脆如海鸟般的可爱声音,在房门打开的一刻,忽然响起。     这岂非就是每天回到家里,最好的礼物?     关颖闪烁着大眼睛,接着说道:“你有没有吃晚饭?”     “还没有。”     “那太好了……”     她突然显得有些兴奋,我却一头雾水,不知所措。     他拽住我的衣角,把我拖进卧室里。     “你,现在,坐下!”     我只好照做。     “可是,然后呢?”     我有些糊涂,忍不住要问。     “然后,你就等着……”     “等着什么?”     “等着你的晚餐啊!”     说着话,她已经欢快的跑进厨房里去了。     ――一顿非常美味的晚餐,已经进入到我的胃里。     “好吃吗?”     我放下端在手里的碗,那已经是一个空碗了。     “嗯,好吃。”     “喜欢吃?”     “嗯,喜欢。”     “你确定吗?”     “嗯,我确定。”     “太好了,那以后,每晚都煮给你吃!”     她笑起来,脸上总是带着两个酒窝,眼睛一眨一眨的,把整个房间仿佛也都照亮起来。     ――那只是一碗普普通通的煮泡面。     但是,它却是一碗热腾腾的煮泡面,一碗香喷喷的煮泡面,一碗我从未吃过的煮泡面。     ――谢谢你,关颖。     我只是在心底这样说着,却没有说出口。     只因为,我并不是一个喜欢表达的人。     ――一支烟,点燃,我深深的吸入一口。     卧室里,关颖坐在床上,正摆弄着她新买的手机。     不知道她哪里来的钱,去买了那么贵的一部手机。     我则躺在床边的地板上,也许以后,在夜里,我都要睡在地板上了。     原因,就是那条长长斜斜的影子,不知道会在什么时候,再次出现在对面的那间卧室里。     关颖不敢再去住了,我也不敢。     ――突然一道闪电划过,雷声闷闷,雨声却很大。     夜里,又下雨了。     闪电划破夜空,同时,好像也划破了每一个人的心,每一个未曾睡去的人的心。     “三郎?”     很小很小的声音。     “嗯?”     我闭着眼睛,应了一声。     “你也没有睡着吗?”     “嗯。”     “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     “你也怕吗?”     “怕什么?”     “怕……算了。”     关颖不再说话了,我却仍然睡不着。     睡不着,只因为心里有事情。     一直想着那些事情,当然睡不着。     段警长,的确是个很厉害的警长。     他的确窥见到一些并不容易被发现的细节。     这些细节,的的确确有问题。     只不过现在发现了问题,却发现不了答案。     答案到底是什么呢?     首先,他提到的第一个疑点,就是那个鬼头符号。     谈话时,我并没有告诉他,在我和李宏喝酒的那一天夜里,李宏用手指蘸着烈酒,在桌子上画出了一个鬼头符号。     原因很简单,我不想和他多解释什么。     我相信,如果我告诉他这个细节,他会对我变本加厉的询问,这是我最忍受不了的事情。     不过,他所说的关于鬼头符号的疑点,又确实存在。     李宏在三次作案的案发现场,都留下了相同的符号,那个鬼头符号。     所以警方认为,这个符号,一定和凶手有着密切的关系,应该就是他画出来的。     但是在李宏自杀以后,警方在他的家中,进行了详细的搜查,光是搜查的时间,就足足用了三天。     可想而知,搜查得到底有多么细致。     但是,警方在他的家里,却没有发现那个鬼头符号,甚至是一丝与鬼头符号有关系的证据,也没有。     这就引起了段警长的注意,以他的判断,那个鬼头符号如果被凶手公然画在案发现场的话,那说明凶手一定是非常标榜这个符号,甚至,那个符号很可能代表了一种特殊的含义。     比方说宗/教。     所以,按照常理,凶手一定会把这个鬼头符号大肆宣扬,就算他不会在公开场合暴露出来,但是他一定会在自己的家里布置一些这样的符号。     有可能画在墙上,也有可能画在纸上,总之,一定会有些相关的东西存在。     但是,三天的搜查,却并没有发现一丝关于鬼头符号的踪迹。     这的确是一个大大的疑点。     关于鬼头符号的疑点,是段警长提出的第一个问题。     第二个问题,看起来,就更加的让人匪夷所思了。     三天的搜查行动,并不是一无所获的。     而其中一项最为重要的发现,却是那个沙发。     那个柔软的沙发,那个黑色的沙发。     我甚至还能想起,坐在它上面的舒服感觉。     甚至当时的我,还对这个黑色的沙发,非常的亲睐。     但是,当我了解到警方在那个黑色的沙发里,到底发现了些什么的时候……     我就再也不想去坐任何一个黑色的,柔软的沙发了。     他们在那个黑色的沙发里,发现了大量的头发。     据段警长说,那些头发,全部都是些乌黑的长发,应该都是来自于女性的。     当时他们发现这个情况的时候,在场的所有人,也都惊呆了。     有人大概估算了一下,认为这些头发,至少应该来自两百多个女人。     想象一下,用两百多个女人的头发,来做一个柔软的沙发,那会是怎样的感觉?     更何况,我还坐在那个黑色的沙发上,享受了相当长的一段时间。     现在想起来,忽然觉得浑身都不舒服,让我不寒而栗。     不过,当时也有人提出了疑问――虽然说用女人的头发来填充沙发,确实有些让人不舒服,但是那并不能证明,这些头发就都是来自于受害者的。     也许,这些头发,都是从理发店里收购来的,这也许是凶手李宏的一个特殊的爱好罢了。     但是,这个疑问,却马上得到了解答。     警方很快发现,在那些乌黑的长发上,大多还连带着一些有机组织。     有机组织,说白了,就是肉,是头皮上的肉。     再说白一点,那些头发,那些乌黑的长发上面,都还连着一层头皮。     也就是说,那绝对不是理发店里收购来的。     所以警方推断,这些大量的头发,都极有可能是来自于女性的受害者。     ――200多个女人,可能都被杀害掉了,然后,她们血淋淋的头皮,还有乌黑的长发,都被装进一个黑色的沙发里。     坐在那样的沙发上,到底是怎样的一种感觉?     我不会再去想了,因为我确实知道那是怎样的一种感觉。     那么真正的疑问来了。     既然有那么多的头发,那这些头发的主人又在哪里呢?     他们进行了三天的搜查,却没有找到一点关于那些头发主人的线索。     也就是说,李宏的房间里,没有任何一具尸体。     所以段警长认为,一定还有另外的一个地点,用来行凶杀人,然后李宏会把死者的头发收集起来,制作成他引以为傲的黑色沙发。     而他杀人的动机,却不一定是为了头发。     “也许,他还有一个朋友,一个共犯。”     这就是段匈的原话,他怀疑,李宏并不是一个人在作案。     当时,在他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他看着我的眼神,非常古怪,甚至我现在依然可以回忆起,他眼神里隐含着的一些东西。     我不喜欢他,所以,每当我想起他,就会尽量打住,然后忘记他。     但是他提出的疑问,却非常的深刻。     ――第三点疑问,也是我非常关心的。     那就是,李宏为什么会自杀。     的确,李宏为什么会自杀呢?     段警长想不通,我也想不通。     段警长想不通,有更多的原因,其中最重要的一条,就是我没有把事情,和他全盘托出。     我并没有告诉他,关颖中途醒过来,然后和李宏之间还有些对话。     尽管那些对话我现在依然清晰的记得,但是我却一个字也不想对段匈讲。     这和我对他的态度,没有一点关系,原因,只是我想保护关颖。     因为很明显,关颖一定认识李宏。     但是,却好像只有那晚的“关颖”,才认识李宏。     因为后来,她又失忆了,她什么都不记得了――而我却相信她,相信她真的不记得了。     李宏为什么会自杀?     当时,他虽然瞎了,但是他完全可以和关颖,一个弱小的女孩拼命。     至少,他还有相当大的希望,杀死关颖,还有我。     可是,他却选择了跳下17楼,自杀。     这是我无论如何也想不通的。     其实,还有更让我无法理解的事情。     那就是李宏跳出窗口之前,他所说的那句话。     “也许下一次,他杀掉的会是你。”     而这句话,他是对关颖说的。     话中的那个“他”,指的,却是我。     难道“下一次”,我会杀了关颖?     这是什么逻辑?又是什么意思?     我觉得,这会是我永远都无法理解的一句话。     ――第四点疑问,当然也是段警长提出来的。     关于这个疑问,段警长可谓是煞费苦心。     他花了很大精力,才搜集到了一些相关的材料。     这个疑点,是关于李宏的身世……           第廿四话 肉块 - 摄影尸 - 花曼楼     李宏,也是有人生,有人养的。     他也有父母,也有亲戚,却好像没有朋友。     他受过高等教育,毕业于名牌大学,甚至,在校期间,每年还都会领到数目可观的奖学金。     他有职业,有收入,也是社会之中的一名中坚分子。     但是,他却做出了那样的事――他喜欢杀人。     ――我还记得,当段警长跟我提到李宏的职业的时候,我不禁冒出了一身的冷汗。     他,李宏,竟然是一位小学教师。     谁能想到?     他,是一位育人成才的小学教师?     我想不到,段匈想不到,谁也想不到。     据说,他所在的学校里,所有的人,也想不到。     他们不能相信,每天面带笑容的李老师,竟然会是一位冷酷的连环杀手。     许多人都难以相信,他的手除了会握着粉笔以外,还会握着锋利的手术刀。     他每年在学校里,都会获得优秀教师的称号,甚至有几次,还被评选为市优秀教师。     这样的老师,学生爱戴,同事称赞,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呢?     在他的身上,到底发生过什么呢?     据段警长说,一般的凶手,尤其是那种变/态的连环杀手,都会有一些不好的童年经历。     比如说,在凶手还是个小孩子的时候,曾经遭受过重大的精神打击。     有可能是被长期的虐待,也有可能是被周围的环境长期的熏陶。     总是,这些凶手的童年,往往充斥着常人无法想象的恐怖故事。     但是,李宏,却是一个例外。     段警长也走访了李宏父母的家。     没想到,李宏的父母,都还健在,而且都还在工作。     他们竟然还都是高级知识分子。     他们工作在中科院下属的一间研究所里,所研究的项目,是量子物理学。     段警长对于李宏父母的描述,是温文尔雅,话语清晰,具有高素质的一对父母。     但是,他们的儿子,却是个衣冠禽兽。     这又是为什么呢?     本来,段警长对李宏的父母都是高级知识分子,并不感到有多么意外。     但是,他的父母所从事的,竟然是量子物理这样高深的科学研究工作,却让段警长非常的想不通。     一般的,如果他的父母,都是医生,或者从事某些和医学相关的科学研究的话,那就比较合理了。     至少,如果是那样的话,那李宏的童年,多少会接触到一些和解剖有关的东西。     据说,按照普遍的心理学逻辑来讲,一般的人,如果在童年就接触过死尸,或者解剖这样的事情的话,那他们在成年后,就会多少在心里存在些阴影。     这些阴影当然会随着时间的推移,而变得模糊。     但是当有外界因素影响的时候,有一天,也许会突然再次爆发出来,并且形成自主的行动。     也就是说,当这些人被刺激到以后,很可能做出一些疯狂的事情。     这完全是段匈的理论,我却毫无概念。     我只知道,李宏的身世,似乎不是导致他杀人的原因。     他杀人的原因,可能非常的难以想象,也许,根本不是我们这些人,可以理解的。     现在想起来,也许李宏和关颖的对话,才是问题的关键。     所以,既然我没有告诉段匈,他也许就永远也找不到答案的。     想到这里,我的心中,突然有一种得意的感觉。     这种莫名其妙的得意,让我一阵心慌。     我怎么会变成这样的?     ――“你这是在阻碍案件调查,你这样做是错误的。”     “但是,我却已经这样做了。”     ――“也许,你还可以再找到段匈,告诉他事情的真相。”     “不,我不喜欢段匈,我也不喜欢去解释什么。”     我既然做了,就一定有我自己的理由。     现在,我决定,就让这件事情,永远的烂在我自己的心里。     这就是第四个疑点――李宏的身世。     段警长,还提出了最后一个疑点。     最后一个疑点,不算是什么疑点,但是对于段警长来说,他却觉得,是个疑点。     李宏,3年前,就已经住在17楼的单元里,他正好住在我的楼下。     而我,却住在18楼,还不到1年时间。     ――“这件事,你怎么解释?”     忽然,他的话,再次响彻在我的脑海里。     想起来,我就有一种莫名的厌恶。     他并不尊重我。     ――如果一个人不尊重你的话,那你最好的办法,就是同样不去尊重他。     这也是我的原则。     虽然,段匈得不到我的尊重,但是,他所提出来的问题,却得到了我的尊重。     的确,这件事情,很蹊跷。     说它蹊跷,只因为它是一次非常完美的巧合。     李宏,3年前,就已经住在17楼的单元里。     而我在3年前,甚至还不在这座城市里。     大概一年前,我搬来这座城市,全是因为我的一个朋友。     他家世阔绰,要去英国定居,家里为他置办的婚房,也都托我打理。     那间婚房,当然就是我所在的这一间,他不收我任何费用,只是让我住在这里。     他对我,的确是够朋友的。     不过,我接受这份工作,却还不到半年时间。     然后,我竟然就接触到了这起连环谋杀案。     可没想到的是,这起连环谋杀案的凶手,竟然鬼使神差的,和我在酒吧里相识。     而且,还是我主动去搭讪,和他一起喝酒的。     这不能不说是太巧了。     所以,甚至很多人都不太相信,这是巧合。     这些不太相信的人里,就有段匈,段警长。     他也不太相信,因为他对我说过,他怀疑除了李宏之外,还有一个凶手。     此时此刻,我仍然记得段警长看我的眼神。     他眯着眼睛问我,要怎么解释,怎么解释我住在18楼,而他住在17楼。     怎么解释,他住了3年,而我才住了1年不到。     段警长,是在暗示我。     他暗示我,他对我的怀疑。     的确,如果我是他,可能我也会怀疑的,怀疑这件看起来如此巧合的案子,似乎背后里,有人在安排一切。     这个安排一切的人,又是谁呢?     他怎么可能有如此的能力,去安排这样的事情?     这根本就是说不通的。     所以,我不喜欢段警长,还有他不负责任的假设。     ――李宏既然死了,他的一切,就要画上一个句号。     他所欠下的债,他所留下的情,都要随他而去,都要从此在这个世界上消失掉。     所以,我觉得,也许死亡的真正意义,就在于此。     ――夜,依然深沉,我却同那些疑问一起,深深的睡去。     仿佛,我再次沉入了无尽的深渊,而那些疑问,却比我沉入得更深,更深。     ――大雨不期而至,在清晨,洗刷去城市的罪恶。     我和摩托车,狂奔在雨中,昏暗的光线,却也难以阻挡我们的速度。     当打开办公室的门,我发现,有一个人,已经坐在那里了。     “张主任……”     “哦,三郎,你来了啊?”     张主任,就坐在我的办公桌前,手里端详着一份报告。     “张主任,您今天这么早啊?”     我把帆布背包卸下来,抖落着身上的雨水。     “哦,不,我不是早,昨晚,我根本就没有走。”     昨晚,他竟然没有走?     在这里过了一夜?     可是昨晚,当我离开的时候,我明明没有看到一楼的办公室里,有亮着灯啊。     我虽然在猜疑,可是张主任却没有在看我。     他对我说着话,却依然在看着手中的报告。     那份报告,是一份尸检报告。     ――昏暗,冰冷,安静,办公室里只有我和他。     但是他却一直坐着,坐在我的座位上,看着手中的尸检报告,没有说话。     我也没有说话,我只是站在他的一旁,看着他。     尴尬的气氛。     我觉得尴尬,他却好像没有什么感觉。     “三郎……”     许久,他才淡淡的喊道我的名字,但是他依然看着手中的报告。     “您说,张主任。”     “三郎,这份报告是今早送过来的。”     “哦。”     没想到,他是为了等这份报告,才昨晚在这里守了一夜的。     还是黑着灯,守了一夜的。     他忽然转过头看着我,依然淡淡的说道:“你知道那些肉块是什么吗?”     “这……我不知道。”     知道就是知道,不知道就是不知道,我不喜欢猜。     张主任的脸色忽然变得惨白,就连他呼出的空气,也好似冰冷得,瞬间变成了一团冰雾。     “昨晚下班前,我把那些肉块的取样送到了市局检验科,今早,很早,他们就把报告提交给我了……”     张主任说着话,用自己苍白的手,按了按太阳穴,接着,有些痛苦的说道:“报告显示,那些肉块,都是人肉。”     他的话音依然是淡淡的,但此刻,我听起来,却犹如晴天的惊雷一般。     “您是说,那些都是人肉?”     “对,都是人肉。”     我也突然觉得,这办公室里的温度,仿佛已经接近了零点。     此刻,我身上的力气,也好像被突然抽去了一般,我只好慢慢的坐在旁边的椅子上,不知所措的看着身前的张主任。     昏暗的光线,冰冷的空气,张主任轻轻的叹息着。     “唉,没想到,刚刚送走了一个连环案,却又来了一个烹尸案,这个城市……”     他忽然合上了报告,接着说道:“这个城市,到底是怎么了?”     是啊,这个城市,到底是怎么了?     黑暗和光明,本应都是这个城市的主题。     但是此刻,我却感觉到,光明仿佛已经被黑暗的大旗所遮挡,而黑暗,将永远占领这座罪恶的城市。     张主任依然坐在我的椅子上,而我,却坐在别人的椅子上。     他仿佛很累,累得不想站起来,走出去。     所以,他依然闭着眼睛,依然按摩着自己的太阳穴。     “三郎,你觉得那些肉块,会是谁的?”           第廿五话 主任 - 摄影尸 - 花曼楼     这个问题,让我有些吃惊。     但并不是因为这个问题本身,而是因为它出自张主任之口。     张主任,本应该不会问我这样的问题。     我在这起案件中的角色,决定了,他不会问我。     可是,现在,他却问了。     问了,就要回答。     “我……我不知道。”     的确,我真的不知道,我又怎么可能知道呢?     张主任依然闭着双眼,他的眉头,却紧皱着。     “是啊,你当然不知道,我当然,也不知道。”     他的声音,很淡很淡,就像是睡熟的人的梦呓。     房间里,仍然只有我们两个人,昏暗的光线,窗外的大雨如注,一切,却仿佛都已凝固了起来。     “三郎,你还记得那只手吗?”     忽然,张主任再次打破了宁静。     “那只手?哪只手?”     “那只同样在肉块里,被人烹熟的手。”     “嗯,记得。”     虽然我不想记得,但是我却一定记得。     那样的东西,谁看了,又能忘记呢?     张主任忽然再次睁开双眼,他却没有看我,而是看着已经被合上的报告。     然后,他淡淡的说道:“我本以为,那只手,那只被人烹熟的手,和那些同样被人烹熟的肉块,都是来自同一个人的身体……”     他只把话说了一半,但是这一半,却已经足够了。     看来,那只手,和那些肉块,并不属于一个人。     我沉默着,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也许,现在沉默着,才是最好的沟通方式。     “三郎,你喜欢自己的工作吗?”     忽然,张主任看向我,却问了这样一个问题。     这个问题的跨度,显然很大,所以我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他却笑了,我依然沉默着,没有回答。     “我的这个问题,你是不用回答的。”     他说着话,脸上依然在笑,笑容却突然变得狰狞,变得让人有些不舒服起来。     是啊,他的这个问题,我怎么回答呢?     说喜欢吗?     如果喜欢,那就是我喜欢死人,喜欢死尸,喜欢那些血肉模糊的冰冷的尸体。     说不喜欢吗?     如果不喜欢,那我又怎样去面对那些死人,那些死尸,怎样去为他们认真的,详细的,拍摄每一张照片呢?     所以,我是没有办法回答他的这个问题的。     张主任终于不笑了。     刚刚,他好像变成了另外一个人,而那个从来都是慈眉善目的张主任,刚刚,却被隐藏了起来。     我却忽然有一种感觉,张主任,他到底是隐藏了慈祥的自己,还是隐藏了刚刚那个狰狞的自己呢?     到底哪一个他,才是真实的他呢?     我正在愣神,可张主任和我的谈话,却还没有结束。     他从怀里掏出一盒烟,一支烟,递给我。     ――我从未拒绝过别人递过来的烟。     点燃,我和张主任,同时深深的吸入一口浓浓的烟。     “三郎,你对这起烹尸案,怎么看?”     “我?”     “对,你。你怎么看,就怎么说。”     我怎么看,就怎么说?     可是我还从未想过这个案子。     甚至,我只是刚刚才了解到,那些白白的肉块,竟然都是些人肉。     不过既然让我说,那我就想一想,然后再说。     沉默,一口香烟,吸入,吐出,片刻。     “张主任,如果是我的话,我不会把那些肉块,还有一只手,扔在饭店的垃圾堆旁。”     张主任也在吸烟,然后,他在点头。     “如果为了毁尸灭迹,那根本没有必要大费周折,把人肉切成一块一块,而且是那样规规矩矩的一块一块。”     张主任仍然在吸烟,他只有承认。     “这些事情,他做的并不周密,也不完美,甚至还有些愚蠢,但是,从那些肉块上,那些被整整齐齐切出来的肉块上,可以看出来,他这个人,应该是一个心思缜密的人,所以……”     我还没有把话说完,张主任却突然接道:“所以,他一定是故意把东西放在那里的。”     “嗯,也许是这样的。”     我和张主任的结论,确实是一样的。     张主任吸着烟,很满意的点了点头,然后淡淡的说道:“可我却想不通一点。”     “哪一点,您说。”     “他故意把东西放在那里,一定是有什么特殊的目的,但是这个我们先不去管它……”     张主任又吸了一口烟,接着说道:“我想不通的,却是他既然要把东西故意放在饭店后门,故意被人去发现,去怀疑,去报案,那他为什么要放这样的东西呢?”     “您的意思是……”     我没有太明白张主任的话。     “我的意思是,他完全可以只放下一只手,一只血淋淋的手,又或者,他可以放下一大块肉,人肉,只要让人发现,那是块尸体的碎片,这就足够了,这就完全可以达到他的目的了。”     我这才明白张主任的意思。     的确,他为什么要把尸体切成一块一块,然后烹熟,放在一起,仍在垃圾堆旁。     还有,他为什么还要在肉块里,放入另外一个人的手呢?     这里面,他,那个凶手,到底想要表达什么样的意思呢?     我点着头,深深的吸入一口烟,却陷入了一段沉思之中。     “三郎,如果是你,你会怎么想?”     本来陷入沉思的我,却突然被张主任这句话,一把拽了出来。     “是我?谁……谁是我?”     张主任的目光中,竟然也带着一种犀利的神色。     “那个凶手,那个切肉烹调的凶手,如果是你的话,你会怎么想?”     忽然,我感觉办公室里,更冷了。     可我却不能抗拒这样的冰冷,还有这样的假设。     一股莫名的,从未有过的冲动,却忽然从我的心底深处迸发出来。     如果是我,如果是我做的,我会怎么想……     “张主任,我觉得,也许那些烹熟的肉块和手掌,并不是一个人的。”     张主任听我这样说,脸上却显出失望的神色。     “三郎,我已经说过了,那些肉块和手掌,本就属于两个人。”     “不。”     “不?”     “不,我并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的意思是……”     张主任斜眼看着我,带着一种怀疑的神色。     我只好回答道:“我的意思是,那些肉块,还有手掌,它们都属于不同的人。”     “不同的人?你是说……”     此刻,张主任很虚弱,但是他却猛的一下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你是说,那些一块一块的人肉都是……”     他没有把话说完,只是因为他已不必再把话说完。     他已经明白了我的意思,我也已经点头示意他,我就是那个意思。     ――张主任已经不顾一切的飞奔出我的办公室。     他几乎是撞进自己的房间,然后拿起白大褂,便已经向负一层跑去。     那里,负一层,是分局的停尸间。     他一定是奔着那些肉块去的,那些一块一块,被切得非常仔细,而且规整的肉块。     ――大雨下了整整一天的时间,从早晨到傍晚,昏暗的光线,稠密的雨丝。     直到傍晚我离开办公室的时候,我仍没有再看到张主任。     我不知道,他是否还在负一层的停尸间里,还是,他早已经离开了。     雨天,本来就会昏暗,所以,黑夜,降临的也早了一些。     当我再次路过街角的酒吧时,我还是忍不住,停下车,走入了那间熟悉的,昏暗的酒吧。     时间还早,我却不准备那么晚离开。     一杯烈酒,一个角落,一支烟。     陪伴着我的,永远是我自己的影子。     “叮铃铃……叮铃铃……”     电话声,突然响起。     我的电话,似乎只有在黑夜中,才会响起。     “喂?”     “喂,是钟三郎吗?”     电话那边,带着浓重的瓯江口音,说着别扭的普通话,声音,却有些熟悉。     “对,我就是。”     “少主,是我,我是吴德……”     熟悉的声音,熟悉的乡音,熟悉的吴德。     我的心里多少有些高兴,但却是淡淡的高兴。     “嗯,吴德,你好,你有什么事情吗?”     “太好了,少主,这次打电话来,是我想主动跟你汇报一下,你交办我的那几件事情……”     “好的,你说吧。”     ――电话打了很久,才挂断。     不知不觉中,酒吧里,又剩下了我自己。     杯中的酒,还剩下多半杯,我却端起来,一饮而尽。     只因为我不想再等,等那个可能会出现的“朋友”。     我像逃命一样,仓促的走出酒吧。     钥匙,钥匙门,扭动,摩托车像是发疯一样的逃离这个街角。     我忽然发现,这个酒吧,这间街角孤独的酒吧,竟然对我有着奇怪的吸引力。     恐惧,兴奋,迷惑,眩晕,恶心,烂醉。     一切的感情,在这间酒吧里混杂在一起,形成了一颗药丸。     这颗药丸,是致命的毒药,可我却已经离不开它。     ――回到家里,关颖已经睡下。     又很晚了,我发现在厨房里,有一袋打开了,却没有动过的泡面。     我的心里,忽然暖和起来。     今晚,我可能错过了一碗香喷喷,热腾腾的泡面,还有一张像海鸟般可爱的笑脸。     不过,今晚,我错过的,也许远远不止这些。     ――闭上眼睛,身下冰冷的地板,还没有被我的体温焐热。     窗外的雨声,还有黑暗,依然是今夜的主题。     ――没想到,吴德在电话里,提起了他……           第廿六话 女人 - 摄影尸 - 花曼楼     吴德,说起话来,总是很小心的。     他本就不是一个随便说话的人。     所以,吴德对我说过的每句话,我都会认真的听,然后认真的在心里,记下来。     吴德,提到了“他”――我的父亲,钟义。     吴德说,我交给他的三件事情,他做的很用心,也很欣慰。     用心,是应该的。     欣慰,却是替我的父亲,而感到欣慰。     他说,如果父亲在天有灵的话,应该非常的骄傲。     因为他的儿子,并不是一个爱财的人,并不是一个贪图奢华的人。     钟义,也就是我的父亲,他一定不会想到,我会用他给我留下的钱,去做这样三件事情。     一件是为祖先光耀陵墓,一件是为古庙重填砖瓦,一件是捐款给瓯江孤儿院。     这三件事情,哪一件都是功德无量的善事。     所以,我的父亲,钟义,他感到非常的欣慰。     只不过,这份欣慰,却是吴德的欣慰。     吴德对我说,他去做这样的三件事情,自己也会沾了我的光,也会为自己积德,他还要谢谢我。     吴德的腿是跛的,但是他做起事情来,却一点都不跛。     他的动作很快,这三件事情,已经做好了两件。     祖先的陵墓,已经在重修之中,工匠和材料,已经都就位了。     吴德亲自监工,应该不会有太大的问题,用不了两个月,半山腰上的钟家陵园,就会为之一新。     另一件做好的事情,是捐款给瓯江孤儿院。     钱被分成了三等分,其中的一份,他已经以我的名义,公开捐给瓯江孤儿院了。     其实,我没有想过要以公开的形势去捐款,但是他却已经那样做了。     院方,还记得我,还记得那个在海边慢慢长大的孩子――钟三郎。     所以,他们准备以我的名字命名一座楼,一座用我的钱,新盖的楼――三郎公寓。     这个三郎公寓,将给瓯江孤儿院里,同我一样的孩子们,更好更舒适的房间。     这件事情,让我,也很欣慰。     ――一共三件事情,完成了两件,却还有一件,没有完成。     重修古庙。     据吴德讲,他已经找过古庙之中的负责人,她是一位尼姑。     我想,我也认得那位尼姑。     我记得,她温柔的说话,温柔的走路,甚至温柔的念诵佛经。     我还记得,她对我说过的那句话――缘尽缘来本无缘,人生人死由天裁,上下两路勿要走,人间正道心自开。     这句话,我深深记住,只是仍然没有读懂而已。     ――古庙,不能重修,原因,却是那位尼姑。     尼姑也不是不希望古庙重修,只不过,她不希望用我的钱来重修。     至于她到底说了些什么,吴德却没有对我说。     不过,那个尼姑,确实有些古怪得很。     吴德答应我,他会再去试试看,希望接下来的事情,会顺利一些。     ――一个人的睡眠,如果总是不能得到满足的话,那这个人,就会产生各种各样的幻觉。     我,就是一个缺少睡眠的人。     所以,也许我,总会产生些奇怪的幻觉。     昏暗的光线,从窗子外照射进来,却无法将办公室的房间照亮。     外边依然下着雨,冰冷的空气,冰冷的雨。     办公桌前,是沉沉欲睡的我,白天,我总是无事可做。     一支烟,点燃,深深的吸上一口,仿佛整个白天的工作,就只是在寂寞中吸烟。     我已经两天没有见过张主任了。     自从那天早晨,他慌忙的冲下负一层的停尸间,我就再也没有见到过他。     烟,徐徐上升,房间里没有一丝的风。     它慢慢飘动,慢慢分散,最终,便融化在高高的屋顶上。     我正看着吐出的烟,耳边却突然有人轻轻的说话。     “三郎,也给我一支烟吧。”     这是幻觉吗?     不,这不是幻觉。     一个着便装的男人,一个胸前挂着身份牌的男人,一个肥胖而又苍白的男人。     他就在我的身旁,我却不知道他何时走进来的。     我沉默着,只是把烟盒递给他,递给段匈,段警长。     “怎么?今天很清闲?”     他点燃一支烟,然后深深吸入一口,没话找话的说着话。     “嗯。”     我只是点点头,连看也不想去看他一眼。     他却又吸了口烟,然后自顾自的找了一张椅子,倒着坐了下去。     他抱着椅背,忽然神秘的对我说道:“你听说了吗?”     我这才忍不住说道:“听说什么?”     “那些肉块的事情。”     “肉块?”     “对,你还记得那家鬼街的饭店吗?”     我这才想了起来,他说的,是那些白白的人肉块。     “嗯,记得,怎么了?”     他轻轻的吸着烟,然后轻描淡写的说道:“那些肉块,都是人肉。”     “这个我已经知道了。”     “可是,还有些你不知道的。”     我沉默着,看着他,不想再继续问下去。     他却自己接着说道:“经过市局检验科的检测,那些肉块,每一块,都来自一个不同的人。”     “已经确定了?”     我捻灭了手中的烟,看着他。     “嗯,确定了,一共204块,来自于204个人,而且,都是女人。”     不等我说话,他又接着说道:“对204块人肉进行dna分析,可不是一件小事情,这两天,你们的张主任,也陪在市局的化验室里,真的是太辛苦了。”     他虽然嘴上说着“辛苦”两个字,但我却看不出他真的关心张主任的“辛苦”。     那也只不过是他嘴上说说的“辛苦”而已。     一支烟,我又再次点燃了一支烟,深深的吸入几口,才努力吐出来。     “段警长,你是说,有204个女人……”     他仍然抱着椅背,点点头,说道:“应该是吧。”     我沉思着,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如果真的是204个女人遇害,那这件案子,真的会惊动整个世界的。     “只不过……”     他又打破宁静,接着说道:“只不过现在只能判断,这204块肉,的确来自于204个女人,但是却不能说明,就一定有204个女人遇害。”     为什么?     我看着他,却没有问出口。     但是他,却已经回答道:“原因嘛,很简单,204具尸体没有被发现,甚至没有过这么大数目的人口失踪案,所以,不好说啊。”     的确,段匈说的,很有道理。     204块肉,虽然都是人的,都是女人的,但是,也许是来自于204具自然死亡的尸体。     作案的人,也许是在殡仪馆中的女尸上,切下肉块,然后烹熟放在一起的。     所以,现在还不好说,这就一定是一起疯狂的凶杀案。     “不过……”     段警长的说话方式,总是断断续续,他果然是一位老道的警长,总是会选择最佳的时机,说出最佳的话。     我再次惊讶的看着他,希望他把话继续讲下去。     “不过,你还记那个黑色的沙发吗?”     黑色的沙发……     我又怎么可能忘记?     “不,我不记得了。”     我却做了否定的回答,原因,我不想再回忆那件事情。     “哼……”     段匈去“哼”了一声,笑了,笑声却是那样刺耳,充满了嘲讽。     他明明知道我记得,却还要问我那样的问题。     我发现,我真的不喜欢他。     我沉默着,他却接着说道:“那个黑色的沙发里,不是也有两百多个女人的头发吗?”     “你是说……”     我话还没有说完,他就已经点着头说道:“对,那些头发上的头皮组织,也被我全部送检到市局去了,结果……”     他说着话,又拿起我的烟盒,抽出了一支烟,点燃,深深吸入一口,才接着说道:“结果,不出我的意料……”     ――他,段匈,段警长,的确是一位很厉害的警长。     我虽然不喜欢他,但是我却不得不承认。     ――夜,再次来临,雨,依然下着。     那间街角的酒吧,生意一直都冷冷清清,但却一直都开在那里。     酒保从来都是那个笑呵呵的男孩,他岁数不大,调出的酒,却很有味道。     “你认识那个酒保吗?”     桌子对面,一个肥胖而又苍白的男人,忽然这样问道。     我叼着一支烟,轻轻的点了点头,却依然沉默着。     “他叫什么?”     对面的男人,依然不休不饶。     我吸了一口烟,然后用手指夹住烟嘴,轻轻的摇了摇头。     “你不是说你认识那个酒保吗?”     他肥胖的脸上,闪过一丝焦虑,那是一种他的典型的表情。     这个表情,注定他只能是一位多疑的警长。     “段警长,今晚是你请我喝酒,可是我们到现在为止,却连一瓶酒也没有喝光……”     他刚想说些什么,我却接着说道:“但是,你却已经问了我83个问题,你真的觉得……这样合适吗?”     我显然有些无奈。     段警长坐在我的对面,他忽然笑了。     但是这次的笑容里,却带着一种轻松。     “三郎啊三郎……”     他依然微笑着接着说道:“你总得理解我一下,我这是职业病,我有时候,甚至对我的老婆,也这样说话的。”     “我现在开始理解了……”     “那我可得谢谢你。”     “不用谢,我话还没有说完,我现在开始理解了,却是理解你的老婆了。”     一秒钟的沉默,然后是爽快的大笑。     他甚至连眼泪也都笑了出来。     “三郎,没想到,你还会开这样的玩笑。”     “你想不到的事情,还很多,所以,你又何必要每天难为自己呢?”     他也深深吸入一口烟,点头,叹气,承认,说道:“是啊,我的工作,好像就是每天都要难为自己一下,如果不这样,我恐怕连觉都睡不好了。”     是啊,至少,你还可以睡觉。     可是我呢?     “来,三郎!”     他突然举起杯子,说道:“为了我们的狗/屁工作,我们干了!”     两个男人,两杯酒,一饮而尽,两支烟,燃着。     一瓶酒,终于喝光了,话却没有说完。     “三郎,你是说,那一晚,你和他,就在这间酒吧喝酒?”     “嗯,是的。”     “也就是这张桌子?”     “对。”     “那他……”     “他就坐在你现在的这张椅子上……”           第廿七话 公交 - 摄影尸 - 花曼楼     段警长,还是在不停的提问题,我只好用我的方式来让他闭嘴。     听了我的话,他有些不自然的站了起来,然后从邻桌又拽了一张椅子。     他换了个位置,也换了一张椅子。     然后,他有些尴尬的说道:“做我们这一行的,总是有点忌讳的……”     我能说什么呢?     反正,我却不忌讳。     “来,段警长,为了李宏,我们干一杯。”     他忌讳的人,我却不忌讳,这岂非就是另一种犀利的讽刺。     他虽然有些不情愿,但还是和我碰杯,然后沉着肥胖的脸,将酒一饮而尽。     ――“段警长,那些头发,还有那些肉块,全部都能匹配上吗?”     现在,我可以开始提问了。     他虽然还在忌讳刚才的那一杯酒,但是一听我提到案情,提到他感兴趣的事情,他还是精神为之一震,两只并不大的眼睛,也好似突然闪烁着光芒。     “那倒没有,你知道的,那些头发上面,并不是全部都带着头皮的,所以,我们只是匹配上了一部分而已,但是……”     他又重新点燃一支烟,接着说道:“但是,这也足够可以说明问题了,所以,我们已经将这两起案子,并案处理了。”     “并案?”     “对,并案,这两起案子的相关联系非常紧密,所以分局决定,把这两起案件合并为一起……”     说着话,他耸了耸肩膀,颇有些骄傲的说道:“当然,合并以后的案子,仍然是由我来负责的。”     是啊,我早有耳闻,在这座城市的警长之中,段匈,也算是数一数二的了。     “那……恭喜你,段警长,来,我们再干一杯。”     “好!来!”     这一杯,和上一杯却明显不同。     他高兴的举起杯子,还没等我去喝,他已经一饮而尽。     ――昏暗的灯光下,奇妙的气氛,杯盏之间,你来我往。     很快,两瓶酒,已经被我们喝光了。     一人一瓶,现在,我们都醉了。     “三郎,你这个人很古怪。”     “哦?怎么呢?”     “我也说不好,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你还被绑在李宏家的椅子上。”     听他的话,我笑了,虽然那绝对不是一次快乐的经历。     但想着自己被绑在椅子上的一幕,我忽然觉得那一定非常滑稽,所以,我才笑了。     看来,酒精,确实不是好东西。     “段警长,你也很古怪。”     “我?我怎么古怪?”     “我记得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还是在饭店的后门,当时,我竟然以为你是一个大号的垃圾桶。”     “哈哈哈……”     他也笑了,竟然又笑出了眼泪。     如果是平时,我想,这些话,一定会让他生气的。     但是现在,因为酒精,他竟然笑得如此开心。     看来,有时候,酒精,也算是个好东西。     ――不知不觉间,夜,已经更深了。     酒吧里,昏暗,却只剩下我和段警长两个人。     “段匈,你的电话怎么没响?”     “电话?它为什么会响?”     “因为你的老婆,难道,你在外边喝酒,她不给你打电话吗?”     “她?她一定已经打过了。”     “哦?”     “嗯,但是,我在喝酒的时候,电话一定是关机的。”     爽快的笑声再次响起。     其实,酒,已经喝得足够了。     我知道自己的酒量,现在,正是最合适的时候。     “那你呢?三郎?”     “我?”     “对,你,你的手机呢?”     “我的手机,在我的兜里。”     我说着话,用手拍打着自己的衣兜。     他叼着烟,接着问道:“那它怎么不响?你的老婆呢?”     “我的老婆?”     我也叼着烟,昏暗,眼前的一切,都在慢慢的旋转着。     我哪里来的老婆呢?     我现在,还是个单身汉。     “叮铃铃……叮铃铃……”     突然,电话声响了起来,在这深夜中的酒吧里,显得格外刺耳。     “你看,段警长,我说什么来着,你老婆找你来了!”     我指着段匈的鼻子,大声的嚷嚷着。     “什么嘛!”     段匈赶紧拿出自己的手机,在眼前晃了晃,然后又把手机递给我,说道:“你看,我的手机,关机的!”     “嗯?”     “叮铃铃……叮铃铃……”     手机依然想着,突然,我才意识到,那是我的手机。     ――总是在夜里,它总是会在夜里响起来。     我多少有些扫兴,但是我必须要接这个电话的。     “喂?”     “喂……”     电话那边,竟然是一个女人的声音。     “喂?你是……”     “你快来……快来……”     突然,电话那边的声音变得异常的焦急和不安起来。     “你是谁?你在说什么啊?”     我也突然紧张起来,因为电话那边的声音,此刻听起来,竟然有些耳熟。     “三郎!你快来!”     “关颖?”     我突然反映到,这声音,竟然是关颖的!     “关颖,你怎么了?你在哪?你是在家里吗?”     “不,我不在家里,你快来这里……快来……”     她说话的声音,明显有些不正常,而且她还有些语无伦次。     听起来,就像是在梦呓一般。     “关颖!你慢慢说,你在哪里?我这就过去找你!”     “我在……我在一座桥上……”     “桥?什么样的桥?”     此刻,我的酒,几乎已经全醒了。     坐在一旁的段匈,也已经察觉到了什么,他正安静的注视着我。     “三郎,是一座好大的桥,桥上,还有汽车,桥下,却没有河……”     “有汽车,没有河,你是说……你是说你在一座立交桥上吗?”     “对!对!是立交桥!”     电话那边,此刻的关颖,说起话来,真的是含糊不清的。     不过偶尔,电话那边,确实可以听到车辆鸣笛的声音,我怀疑,她真的是自己一个人,正走在立交桥上。     “关颖!你听我说,你现在要冷静,你不能做傻事!”     我真的很怕,怕她再去寻死。     “三郎,你快来吧,这里……这里就要出大事了……”     “关颖,你慢慢说,是哪里?”     “是……是……是清和桥……”     她说到这里,电话突然就挂断了。     我赶紧再拨回去,却已经无法接通了。     “三郎,怎么回事?”     段警长正紧张的看着我,他一定是嗅到了危险的气味。     “我……我现在就得走。”     “去哪?”     “清和桥。”     “清和桥?”     ――摩托车已经在路上。     雨,已经停了,但是恐惧,却从未停止。     夜,冰冷,黑暗,此时此刻,却好像只有我,穿梭在这座肮脏的城市之中。     清和桥,很远,北五环。     而我,却仅仅用了不到20分钟,就来到了清和桥上。     我骑在摩托车上,放慢速度,但是我的心跳,却还在加速。     “关颖……你到底在哪里?”     我真的很担心,她已经跳下了这座桥。     于是我停下车,向桥下张望着。     桥下,只有黑暗。     此刻,就算她躺在那片黑暗之中,我也是看不到的。     我的心,就快碎掉了,我甚至可以想象得到,她那支离破碎的身体,已经融化在桥下的那片黑暗之中。     我再次骑上车,想绕下清和桥,去桥下看个究竟。     可是当我匆忙的发动车子,一掉头……     突然,一辆疾驰而来的公交车,正对着我,凶猛的扑了过来。     刹那间,是我的自然反应,救了我的命。     一个急加速,轮胎尖叫着摩擦地面……     只差几厘米,公交车巨大的车头,擦着我的身体,呼啸而过。     “好险。”     只差一点,我就死在这座桥上。     虽然惊魂未定,但是我却注意到了一些事情。     刚刚的这辆公交车,好像有点儿不对劲儿。     显然,这是一辆末班的公交车。     但是,这辆末班的公交车上,却坐满了人。     它行驶的并不是很快,可以说,甚至有些缓慢。     但是刚才它冲着我开过来的时候,却根本没有减速的意思。     甚至,刚才,司机连喇叭也没有按一下。     “三郎,追上去!”     一个念头产生,就会在内心疯狂的生长。     ――我骑着摩托,已经随驶在公交车司机的一侧。     此刻,公交车内开着灯,光线明亮。     司机目视前方,保持着僵硬的驾驶姿态。     但是,他的脸上……     突然,一股冷飕飕的凉气,顺着我的背脊直窜脑后。     那公交车司机的脸上,好像有一双手。     我看得非常清楚,就在司机的脸上,的的确确有一双手。     一双娇小的手,一双惨白的手,一双几乎透明的手!     而这双手,竟然正捂在司机的一双眼睛上。     我被这眼前的一幕惊呆了,下意识的狠狠捏住了刹车。     我停了下来,可是公交车依然在桥上,安静的往前开着。     公交车上,此刻坐着满满的人,竟然是座无虚席。     他们的脸色,都那样苍白。     神情,都那样呆板。     就像是……坐了一车的木头人。     但是我却知道,那些绝不是木头人,那些都是有血有肉的活人。     忽然,我又想起了关颖的话。     “三郎,你快来吧,这里……这里就要出大事了……”     出大事了?这里?     难道……     我突然意识到了什么,马上再次转动油门,急加速向前追去……     可是,这一次,我却并不够快。     摩托车刚刚启动的瞬间,前方,就已经传来了一声巨响……           第廿八话 偶然 - 摄影尸 - 花曼楼     夜,冰冷,黑暗,死寂。     却被一声巨响,撕开了夜的面纱。     眼前,桥上,不远处,那辆公交车已经撞断大桥的护栏。     此刻,车头探出桥面,几乎一半的车身,已经悬空在大桥之外。     突如其来的灾难,已经让我远远的愣在原地。     但只是刹那间,我却反应过来,骑在摩托车上,向那辆末班的公交车疾驰过去。     ——那车内此时已是一片黑暗,只有撕心裂肺的尖叫声,仿佛将我的心也撕碎了。     我站在公交车旁,却一时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快跳车!快跳车!”     我使出全身的力气,对车里大声呼喊。     但是我的喊声,却远不及此时车内阵阵的呼救声。     “救救我们,快救救我们!”     “我动不了!谁来救救我?”     此时此刻,这些拼命发出的叫喊声,虽然有男有女,但是听上去,却都像是尖利的刀子一般,刺得人耳膜发痛。     “不行!我要上车救人!”     一个救人的念头,不容半点迟疑。     可我刚刚靠近摇摇欲坠的公交车时,却在车头部位,突然一声巨响,“腾”的一下,火光就升起来了。     是车头,爆炸了。     我竟然被爆炸的气浪,直接砸了一个跟头,重重的摔在了桥面上。     眼前,金黄色的火苗,就像一条快速闪动的巨蟒,张着血盆大口,迅速的在刹那间,就将整辆公交车吞噬了。     一尺多长的火苗,不断的从公交车的每个窗口窜出来,就像一条巨大的舌头,贪婪的舔舐着挣扎的生命。     车内顿时乱作一团。     火光中,凄惨的尖叫声,不绝于耳。     我眼睁睁的看到,那些人,车里面的那些人,他们的身体在被烈火燃烧着,折磨着,撕扯着,而他们却在不断的扭动着,尖叫着,但是……     这一刻,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但是他们每一个人,却都还坐在自己的座位上,就像是……     就像是他们都被人死死的按在了座位上一样。     很快,空气中已经弥漫着一股味道,这股味道,是焦味,是人肉被烧焦的味道。     车内的叫喊声,已经越来越小,越来越弱。     我知道,现在,无论是谁,也无法救他们了。     那些刚刚还活生生的人,已经在瞬间,融化在那片灿烂的金色之中。     我还没有站起来,只因我已经无力再站起来。     我的心,已经同那漆黑的桥面一样,变得麻木,冰冷,坚硬。     我从来没有亲眼见过,见过这样的事情。     那么多条鲜活的生命,就在我的眼前,像是一片烟火一样,在阵阵的惨叫声中,转瞬即逝。     ——火,依然在燃烧,却没有生命,再发出任何声音。     “三郎!三郎!你没事吧?”     一个熟悉的声音,已经来到我的身边。     这个肥胖而又苍白的男人,把我从冷冷的桥面上拽了起来。     我这才踉跄着站在那里,可是我的眼睛,却离不开那辆还在燃烧着的末班车。     “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段警长,他是打车过来的,可是他现在的呼吸声,却像是跑步过来的。     我沉默着,不想说一个字。     我从兜里慢慢摸出一盒烟,然后,抽出一支,点燃,深深的吸上一口。     他也从我的手里抢过那盒烟。     两支烟,在同时燃烧,两颗心,也同时碎了。     ——天亮的时候,那辆末班的公交车,已经被清理掉了。     它就像是一块并不光彩的污渍一般,被从这个肮脏的城市中,清理掉了。     人们再次路过这座桥的时候,都绝不会知道,昨晚这里发生过什么。     可是我,却永远会记得昨晚的一切。     ——办公室里,两个男人,正坐在一起吸着烟。     一个人是我,一个人是段匈。     “三郎,昨晚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沉默着,不想回答他的任何问题。     他却是个难缠的角色,接着又问道:“你不是接了一个电话吗?电话是谁打给你的?”     是啊,我的确接了一个电话。     而那个电话,我的的确确觉得,它是关颖打给我的。     可是,当我在清和桥下寻找了一夜之后,我却在家里,找到了关颖。     关颖,正安详的睡在我的床上。     她,没有半点问题。     她的电话,也没有半点问题。     而我的电话上,那个昨晚打过来的电话号码,却找不到了。     就好像,根本没有人给我打过那个电话。     所以,我要怎样回答面前的这位段警长呢?     ——继续沉默。     段匈有些尴尬,他站起身,淡淡的说道:“好吧,三郎,既然你什么都不想说,那我只能自己去查了。”     “查什么?”     我忍不住问道。     “你可算说了一句话。”     没想到,他又坐回到椅子上,接着说道:“我要去查李宏的谋杀案,去查剁出那些肉块的真凶,还要去查昨晚那起骇人听闻的交通事故……”     他啰啰嗦嗦的,像是在发牢骚,但是却引起了我的注意。     “你说……你要去查昨晚的那起交通事故?”     “对,我要去查。”     “为什么?”     他听我说道“为什么”,就突然有些来了脾气。     他没好气的说道:“为什么?你还问我为什么?”     我依然沉默着,看着他。     他只好非常无奈的接着说道:“好,我告诉你这是为什么,就因为昨天晚上那起交通事故,是发生在一辆末班的公交车上,而那辆车上,却见鬼了一样,坐满了整整50个人……”     说到这里,他已经很激动了,他使劲嘬了两口烟,接着说道:“50个人啊,兄弟,50个人全死了,没有一个人逃生,你不觉得奇怪吗?”     我沉默着,但是却不能否认。     他好像又突然想起了什么,于是接着大声说道:“对,还有,还有一件事情,我更奇怪!”     “什么事情?”     我冷冷的看着他。     他却也冷冷的看着我说道:“你!”     “我?”     “对,就是你!”     我再次沉默,因为我不知道他在说些什么。     他已经在椅子上坐不住了,他站起身来,掐着烟头说道:“你不觉得,昨晚你出现在那里,并不是偶然吗?”     ——夜,还未到来,我却已经在家里了。     一碗热腾腾的煮泡面,就在我的面前。     在我面前的,还有一张脸。     一张可爱的,带着两个酒窝的,甜甜的笑脸。     “三郎,快吃啊,一会儿就要凉了。”     关颖蹲在我的对面,带着幸福的眼神,一直看着我。     可我,却吃不下,不是因为这碗面不好吃,而是因为我的心。     ——我已经没有心了,我的心,在昨晚就已经碎了。     不过,就算再没有胃口,我还是吃下了整碗的面。     只因为我不想让她担心,不想让她失望。     “关颖?”     “嗯?”     她正在厨房里,洗刷着我用过的碗筷。     “关颖,昨晚……昨晚你在哪?”     “昨晚吗?”     “恩。”     “昨晚我一直在家里啊。”     她在厨房里轻轻的喊道。     我坐在卧室的地板上,却在独自发呆。     那个电话,那个昨晚打给我的电话,另一端,明明就是关颖的声音。     不会错,绝对不会错。     但是,她却说自己一直在家里。     难道,她在说谎?     趁她还在厨房里,我拿起了她在床上的电话。     打亮屏幕,却发现电话有锁。     ——“怎么?喜欢吗?”     我被吓了一跳,差点就把她的手机掉在地上。     不知什么时候,她已经从厨房里出来了,正站在卧室的门口,看着我拿着她的电话。     我沉默着。     “是不是喜欢我的电话啊?这可是最新款哦!”     我还是沉默着,把电话放回她的床上。     她却高兴的跑了过来,然后打开了自己的电话,递给了我。     “三郎,你看,这可是最新款的,如果你喜欢,送给你!”     “给我?”     “嗯。”     她点点头,开心极了,就像是别人要送她一部这样昂贵的电话一样。     “可是我……不能要。”     “为什么?”     为什么?     我也想知道为什么。     其实,我还从来没有收到过礼物,尤其是,这么昂贵的一份礼物。     我有些……不习惯。     这些话,我却说不出来。     我只好沉默着,还给她。     ——她的电话记录,我没有看到。     但是,我却知道,我已经不必去看了。     因为,她一定没有说谎。     关颖,本就不是个说谎的女孩,至少,她对我不会说谎的。     ——夜,更深了,可我却依然无法入睡。     那燃烧着的末班车,一直在我的脑海里,挥之不去。     金色的火苗,惨叫的人群,烧焦尸体的味道,就像是这黑暗的夜一般,紧紧的包裹着我,让我喘不过气来。     段匈也许是对的。     我,出现在那里,也许并不是偶然。     是那个电话,把我带到现场去的。     而那个电话的另一端,如果不是关颖,那又会是谁呢?     难道,就在这个世界上,还有另一个关颖?     乱七八糟的想法,充斥着我的大脑。     我虽然紧紧的闭着眼睛,但是却根本无法睡着。     ——黑夜,给了我黑色的眼睛,而我,却用它来寻找光明。     ——清晨,太阳的一丝光线照在我的脸上,我知道,终于晴天了。     办公室里,干干净净的,只因为,我已经把这里打扫了一遍——这也是我的一个习惯。     我喜欢干净,不喜欢脏,所以我的周围,都还算干净。     “三郎,有你的一封信。”     收发室的一个保安,站在办公室的门口,递给了我一封信。     信?     在今天的这个世界上,信,已经是非常罕见的了。     如果再算上是写给我的信,那可能性,就一定等于零。     因为,不会有人给我写信。     但是,这封信,却是写给我的。     信封是姜黄的牛皮纸,坚硬,粗糙。     撕开信封,里面只有一张卡片,一张硬硬的红色卡片。     卡片上,却没有写字。     但是,卡片上,却规规矩矩的贴满了字……           第廿九话 信件 - 摄影尸 - 花曼楼     我可能从未收到过信。     在我的记忆中,信,就和礼物一样,是我从来都没有去想过的东西。     可是眼前的这一封信,确实是写给我的。     红色的卡片上,贴满了字。     很容易发现,这些字都是在报纸上,小心翼翼的剪下来的。     我没有收过信,但是像眼前这般的信,我恐怕连听都没有听说过。     报纸上的字,很小,但是每一个字都还清晰,排列得也非常整齐。     无论这是谁发给我的信,我觉得,他一定是真的用了心,才会制作出这样的一封信。     ――晴天,所以清晨的阳光还有些刺眼。     阳光照在红色的纸板上,反射着红色的光,映在我的脸上。     我的脸,却是冷冷的,手,也是冷冷的。     我的手不但冷冷的,还在颤抖着。     ――这封信上写的是:     “礼物收到了吗?那些被我蒸熟的肉块,美味极了,希望你喜欢,我的朋友。”     “另,附上我的一只手,以表示我对你的敬意,希望你不要浪费,吃掉它。”     “此致,敬礼,你的朋友。”     ――我的朋友?     我现在也许什么都不能确定,但却只有一点可以确定的,这封信绝对不是我的“朋友”寄来的。     那它又是谁寄来的?     无论是谁,他好像都知道一件事情。     ――烹尸案。     那些白白的肉块,烹熟的肉块,难道真的是“他”的所为?     如果真的是“他”做的,难道他做这些的原因,只是为了把那些人肉块,当做礼物送给我吗?     “他”认识我吗?     我又怎么可能认识这样的一个人?     他还说道,那只手,那只同样被烹熟的手,苍白的手。     那只手,“他”说是自己的?     什么样的人,会把自己的手剁下来,烹熟了,再当做礼物送给别人?     然后,还希望那个人吃掉他的手?     这样的人,真的还是“人”吗?     ――“三郎?看什么呢?这么入神?”     我身体剧烈的颤抖了一下,像是小偷行窃时被当场捉到一样。     下意识的,我突然转身,一甩手,便将那张红色的卡片不小心抖落在地上。     ――身后的人,是张主任。     “怎么了?是不是我吓到你了?”     张主任脸上带着那种熟悉的笑容,说着话,已经猫腰帮我拾起了那张卡片。     他的眼睛,已经在看着那张卡片。     而我,却只能用最快的速度,从他的手中夺回那张卡片。     ――尴尬。     但我必须说点什么。     “张主任,您来了?”     他沉默着,脸上,却带着淡淡的神情,我却看不懂那是一种怎样的神情。     他只是点点头,接着说道:“三郎,没想到你的胆子,也不大嘛。”     我沉默着,只好承认。     我的胆子,确实不大,但是,我却从未在恐惧面前退缩过。     张主任说完那句不冷不热的话,便转身走入了自己的办公室。     我的心跳,依然很快。     我不知道张主任,是否已经看到了那张卡片上的字,那些规规矩矩,一行一行贴出来的字。     “也许他没有看到。”     “如果他看到了,一定会追问我的。”     “一定没有看到……”     ――但这个世界上,往往却没有一定的事情。     我将那张红色的卡片,轻轻的放回信封里,那个姜黄的牛皮纸信封。     然后把它小心翼翼的放在自己的背包里。     我的背包,是帆布的,是防雨的,甚至再大的雨,也不会淋湿我包内的相机,还有任何东西。     一整天,我的脑子里,只有一封信。     ――夜,再次来临的时候,一轮上弦月,就挂在楼顶的房角上。     我独自一个人,坐在阳台上,望着月亮。     我好似已经很久没有看到过这盏月亮了。     我的手里,有一支烟,还有一张卡片。     卡片是红色的,像是用鲜血浸染过的颜色。     上面密密麻麻的,是整齐排列的字。     这封信,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个世界上,有很多事情,是我想不通的。     所以我早已习惯了,想不通,就不去想。     可是,偏偏有些事情,是想不通,就会一直去想。     一直去想,就会一直睡不着。     现在,这封信,就是这样的一件事情。     所以,现在,我仍然睡不着。     一支烟,深深吸入一口,我眯起眼睛,看着信上的文字。     “他”自称是我的朋友。     在这个世界上,我的朋友,并不多。     有一个,不在中国。     有一个,不在人世。     这,又是哪一个?     我本就是个普普通通的人,又有谁会自称是我的朋友?     况且,这样的朋友,还是不要的好。     ――酒,光了,烟,还未燃尽,可我却已经睡着了。     我知道自己睡着了,因为,我已经看不到那一盏美丽的上弦月了。     ――当一个人觉得平静的时候,他的时间,就会过得很快。     现在的我,正是平静的我。     那封信被我封存在家里,已经整整一个星期了。     我好似已经将它完全的忘记了。     它,在我的记忆里,结束了。     但是,这件事情,却好像还没有结束。     下午四点,办公室里,慵懒的我,正把目光呆呆的放置在漆黑的电脑屏幕上。     如果没有人打搅我,一整天,我都可以保持这样的状态。     “三郎?你在吗?”     他已经看到了我,却非要问这样一句废话。     我连头也没有转过去,只是沉默着,依然坐在椅子上。     一个肥胖而又苍白的男人,走了过来。     他坐在我对面的椅子上,当然还是抱着椅背做下去的。     “三郎,你有空吗?”     “你觉得我像没空吗?”     我冷冷的回答,他却笑了。     “怎么了?一周不见,你的脾气怎么还变坏了。”     我本就是个坏脾气的人。     段匈,就是这样的一个人,只要他想让你做一件事情,他就一定可以做到,原因,就是他有一张厚脸皮。     他见我沉默,却笑着说道:“你看你,多幸福,我都忙得焦头烂额,你却在这里晒着太阳。”     我这才转头向窗外看了看。     窗外的阳光明媚,但是房间里,却显得非常昏暗。     他真是瞪眼说瞎话,哪里来的阳光呢?     “段大警长,有什么事,您不妨直接说吧。”     “好,爽快,只不过……”     “只不过什么?”     “在这里不太方便。”     他的样子,的确有些为难。     “好吧,去哪里呢?”     ――夜,街角处的酒吧里,永远都没有多少人,但是,这些人,却都是来喝酒的。     每个人的面前,都有一杯酒。     我和段匈的面前,此刻,就都有一杯酒。     “三郎,这个案子,终于被我搞出点眉目了。”     我端着酒杯,看着他。     他又接着说道:“你知道,我这一个多星期,是怎么过来的?”     看着他肥胖而又苍白的脸,他好像显得十分疲倦。     “我猜,你一定是没怎么睡觉。”     他喝了一口酒,然后笑着说道:“的确,看来知我者,兄弟也。”     我也只好笑了笑。     其实,又何尝你,我也是一样的没怎么睡觉。     “三郎,我发现自己真的是一个天才……”     其实,他一直都认为自己是一个天才的。     我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他就说过,自己是一个很厉害的警长。     他点燃一支烟,叼着说道:“一开始,我是从人口失踪调查科开始查起,把全市的资料都汇总了一下,然后重点排查这两年内的失踪人口,你猜怎么着……”     “怎么?”     “被我发现,这两年里,总共被报失的人口,还不到200人,如果再算上是女人的话,就连老太太都加上,也才不过80多人。”     “那就是说……”     “那就是说,这起案子里,那200多块人肉,应该不是来自于被谋杀的受害者。”     我点点头,也点燃了一支烟,听他继续说下去。     “三郎,所以当时,很多人就觉得线索断了,可我却不这么想。”     他说得兴起,还有些骄傲,所以就喝了口酒,吸了口烟,显得很神气的眨着眼睛。     “对我来说,这非但不是线索断了,而且还是来了新的线索。”     “为什么?”     其实我不得不佩服眼前这位油光满面的段警长,他的确很厉害。     “三郎,你知道,我是个很敏感的人……”     说到这里,他有点不好意思的笑了,然后接着说道:“当我发现这些肉块肯定不是来自于受害者的时候,我相信,这些肉块一定是来自尸体的。”     “嗯。”     “所以,我就把目光转向了那些尸体比较集中、比较多的地方,比方说,医院,墓地,殡仪馆,火葬场之类的,还别说,功夫不负有心人,还真让我发现了一些奇怪的事情。”     “哦?”     “你看,我是先从医院入手的,市里的这些医院,都被我查了一个遍,你猜怎么着,有一家医院很有问题!”     “怎么有问题?”     他又喝了一口酒,接着说道:“别的医院,都是死了人,把尸体存放在自己的太平间里,由专人看管。可是这家医院,却不是这样做的。”     “不是这样做的?”     “对,不是,这家医院,它竟然把这项业务,整体的外包出去了。”     我瞪圆了眼睛看着他。     “怎么?这样的业务,也可以外包吗?”           第卅话 公司 - 摄影尸 - 花曼楼     ――夜深了,酒吧里的人,渐渐少了。     角落里,一张桌子,两张椅子,我和段匈正低声说着话。     “三郎,起初我也觉得这样的事情,不能外包,所以我特意找了个法院的朋友咨询了一下……”     “怎么说?”     “他说,这样的事情,还不涉及法律的范畴,也就是说,这家医院这样做,从法理上来讲,是行得通的。”     我沉默着,吸了口烟。     看来这个世界,确实已经改变了。     这时,段匈又接着说道:“既然法律上没有问题,那我就只能暗地里调查了,经过我几天的努力,终于让我把这件事情的来龙去脉给搞清楚了。”     “快说。”     我还是头一次忍不住这样去追问一件事情。     段匈则端了端架子,然后重新点燃一支烟,慢条斯理的,神秘的说道:“事情是这样的……”     ――今晚的夜,依然晴朗,家中,却依然昏暗。     我躺在地板上,身旁是我的床,床上是已经睡熟的关颖。     我忽然笑了。     笑,是因为无奈。     我和关颖,住在同一间房里,又在同一间卧室,但是,我们却很少见面。     每天,当我早上离开的时候,她还未醒;而等我晚上回来的时候,她却已经睡下了。     所以,我们总是很难看到彼此,就像是太阳和月亮一样。     ――这难道不是一件有趣的事情吗?     也许,像我这样的人,却不止一个。     也许,段匈,段警长,也是这样的一个人。     此刻,我忽然想起他,便想起了他说的话。     据他说,那家被他发现非常可疑的医院,的确是把储存尸体的事情,整体的外包出去了。     而那家和医院签订外包合同的公司,就在距离不远的郊区。     于是他驱车前往,想问个明白。     可是他却发现,这家公司大门紧闭,根本就不是外人可以进入的。     他当然也找到了相关的负责人,可是负责人却非常的强势,他明确的告诉段匈,如果没有搜查令的话,那对不起,谁也不能进去。     段匈,他并不是一个简单的人,更不是一个简单的警长。     搞一张搜查令对他来说,只是一件很简单的事情。     但是,这件平时很简单的事情,他却办不到了。     原因很简单,想要搜查那间公司,不行。     段匈当然很气愤,因为这样的事情,并不多见。     他觉得,这间公司不简单,可能拥有非常复杂的背景。     于是他开始着手对这间公司进行调查。     可是没想到,关于这间公司的一切,都好像是空白的,想要获得关于它的资料,真的是无从查起。     不过,幸好段匈,他是一位很厉害的警长。     很厉害的警长,自然有很厉害的办法。     他从一些特殊的渠道,还是搜集到关于这间公司的一些信息。     原来,这间公司,隶属于一家集团公司,而这家集团公司,据说是浙江一家名不转经传的私营企业。     集团的业务量庞大,涉及面非常广泛,而这间被段匈盯上的公司,就是这家集团公司的子公司。     这家子公司,名叫燕北科技服务有限公司。     它的名字听起来,很普通,但是它的业务范围,却并不普通。     这家燕北公司的主要业务,竟然是丧葬一条龙服务。     这还不算什么,在段匈的调查中,他惊奇的发现,这家公司的丧葬一条龙服务,简直是太专业了。     他们不但拥有一个规模不小的太平间,而且,他们还有自己的灵堂告别场所,还有一个专业的团队,甚至,还有一个火葬场。     也就是说,一个人,在那家医院里死了,就会直接被转交给这家公司。     然后这家公司负责把人放入他们的太平间里。     随后,公司会有专人负责,直接安排好死者的追悼会。     最后,在一片肃穆之中,这家公司会直接把人推入他们巨大的炼人炉中,变成一堆白骨渣。     这就是这家燕北科技服务有限公司的主要业务。     段匈说的没错,他们的确是非常的专业。     但是还有一件事情,却让段匈哭笑不得。     他们公司还有另一项稍微小一点的业务。     这个业务,竟然是生猪屠宰场。     的确,当段匈告诉我这件事情的时候,我也觉得很有趣。     一家专门负责丧葬一条龙的企业,竟然也同时负责屠宰生猪。     这是一种怎样的讽刺?     还是一种无奈的巧合?     经过段匈的调查,这间公司的所有业务,都集中在郊区的一片林场里。     那里非常肃静,也非常祥和,正好是对应他们的两项业务。     ――无论是人,还是猪,最后的一程,至少都在一片美丽的林场里,结束。     想着这样的事情,我又笑了。     夜,已经很深了,深到,它就要离开了。     只是,我却仍未睡着,慢慢的等待着,等待着……     ――如果两个人,呆在一起的时间足够的长,他们也许会成为朋友。     现在,就有这样的一个人,总是和我呆在一起。     “三郎,你晚上有事儿吗?”     肥胖而又苍白的男人,抱着我对面的椅子,嘴里叼着半支烟。     有时候,我真的觉得,他不太像是一位警长,至少,现在绝不像。     我沉默着,点了点头。     我从不说谎,今晚,我确实没有什么事情。     “太好了,没事的话,跟我出去一趟?”     “出去一趟?”     “对。”     “去哪?”     “嘘……”     段匈却神神秘秘的做了一个让我收声的动作。     ――夜,再次降临。     郊区的路,很窄,两侧没有路灯。     他的车,并不好。     车不好,灯光也不好。     灯光不好,车的周围,就都是黑暗的。     现在,我们就在黑暗中。     前方是无尽的黑暗,周围,也是无尽的黑暗。     这条窄窄的路,仿佛我们永远也无法走到尽头。     ――路,虽然没有走到尽头,但是,我们却已经停下了车。     车,被停在一片树林里,我们两个,也摸黑走在树林里。     “你确定没有走错?”     我有些担心。     “你得相信我,我是一位很厉害的警长。”     “你的确是一位很厉害的警长,但是,你却不是警犬。”     他笑了,我也笑了。     我们俩,现在已经成为了朋友。     ――幸好天上还挂着一盏上弦月,如果不是这样,我们肯定找不到那家公司的。     这里的林场,很大,很黑暗,这家公司,就在这片林场里。     这样看去,它的确很大,很黑暗。     ――“三郎,你能行吗?”     段匈已经爬上一处三米多高的墙头,正在上面小声的叫着我。     而我,正瞪圆了眼睛,看着墙头上的他。     他肥胖的身体,竟然如此矫健,真让我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应该没问题。”     学着他的样子,我吃力的爬上了墙头。     这可能是我唯一一次做坏事,但是,我却是跟着一位警长,在做这样的坏事。     跳下墙头,整个院子里,死寂,黑暗。     远远的,只能望到两座巨大的黑影,方方正正的,矗立在黑暗之中。     “三郎,左边大一点的那个,就是丧葬服务一条龙,右边那个小一点的,就是屠宰场。”     没想到,两个业务,竟然挨得这样近,中间,只有一道矮矮的墙。     院子里,很大,很静,黑暗中,却没有一点光亮。     走在这样的院子里,无论什么人,也都会不停的扫视着周围。     尽管周围什么也没有,但是我依然非常担心会在哪一处角落里,看见我不该看见的东西。     ――门,是铁门,漆黑的大铁门。     大铁门的上面,还有一个小门。     小门上面挂了一把锁头。     锁头锁的很紧,但是对段匈来说,这把锁头,却像是没锁一样。     他只是拿出了一根细细的东西,这把锁,就开了。     当门关上,巨大的空间里,只有黑暗。     “咔嗒”     轻轻的,是段匈打开手电筒的声音。     这里,是一条长长的,漆黑的,冰冷的走廊。     两个人的脚步声,在这样的地方,显得十分明显。     我甚至担心,会有人察觉到我们的脚步声,然后,突然出现在我们的面前。     做贼的滋味,真的不那么舒服。     ――段匈,走在我的前方,他拿着手电,却像是在逛超市。     他左看看,右看看,像个好奇的孩子。     他路过走廊里的每一道门,都要用手电往门上的窗口里照一照,然后不忘了拧一拧门把手,就像是个颇为兴奋的盗墓贼。     可是走廊两侧的房间门上,却都挂着一个黑色的牌子。     黑色的牌子上面写着:追悼室。     任何人,都懂得“追悼室”是做什么用的。     ――我的心跳速度,一直保持在某个稳定的,快速的状态下。     我相信,如果它再快一些,我可能就会昏死过去。     前方,是黑暗的走廊,我的身后,就是一片黑暗。     此刻,我很想转头,却根本不敢。     因为我担心,就在黑暗之中,紧紧贴着我的,不只是黑暗。     “三郎!”     此刻,在这样死寂,冰冷,而又黑暗的地方,无论是谁叫我一声,我都会被吓得半死。     我狠狠的哆嗦了一下,然后狠狠的瞪了段匈一眼。     “怎么了?”     谁知他根本没有回头看我,只是僵硬的对着前方的一片黑暗,冷冷的说道:“你看……”           第卅一话 冰箱 - 摄影尸 - 花曼楼     前方,一片黑暗,冰冷的空气中,手电的光柱,仿佛已变成了一根冰柱。     段匈的手电,在颤抖。     只因,他的手也在颤抖。     他僵硬的站在我的身前,一动不动,看上去,就像一具刚刚被冷冻起来的尸体。     “看什么?”     我用最小的声音轻轻问道。     但是段匈却已经不用回答。     因为顺着光柱看去,我已经看到了那几样东西。     那几样东西,本是生活中最为常见的。     但是在这条黑暗的走廊里,那几样常见的东西,却让我们两个早已经看惯了死尸的男人,不寒而栗。     ――走廊已经到了尽头,那几样东西,就摆在尽头的地面上。     我和段匈两个人,都僵硬的站在那几样东西跟前。     而那几样东西后面,却是一道漆黑的铁门。     铁门上拴着一根粗大的铁链,铁链上挂着一把大锁头。     其实这道铁门本没有必要去锁的,因为它好像早就已经锈死了,早就已经无法打开了。     “三郎,你觉得,这铁门后面,是什么地方?”     我沉默着摇了摇头,眼睛,却一直盯在地面上的那几样东西上。     ――三个并不干净的白瓷盘,分别装着,一盘并不新鲜的苹果,一盘发了毛的蛋糕,还有一盘发臭的烧肉。     这三盘东西摆在地面上,却在它们的正中间,还有一个碗。     碗里满是黑色的香灰,却在碗里,还插着三柱正在燃烧的香。     三柱香,三个幽幽的红色光点,在黑暗中看去,却像是三只血色的鬼眼,异常妖魅。     此刻,香火的味道弥漫在这片黑暗之中,更让人觉得不舒服。     “真有点邪门,我还是头一次遇到这样的事情。”     “什么事情?”     我明知道这是段匈发的牢骚,却还是忍不住问道。     “我还是头一次看到有人在大半夜烧香的。”     是啊,这香,到底是谁烧的?     又为什么烧在这里?     “三郎,你看这边……”     我正在胡乱想着,段匈却已经注意到,就在走廊尽头的另一边,还有一个铁门。     这个铁门,也很大,也是漆黑的颜色,但是,它却没有一点锈迹。     这道铁门,很新,看上去,它每天都会被人打开很多次的。     ――“段警长,你在干什么?”     我一分神的功夫,段匈已经在这道很新的铁门边,动作起来。     他随身真是带了不少的东西,但是大多数的东西,好像都是用来撬锁的。     “如果说你是一个警长,绝对不会有人信的。”     “三郎,如果说我是一个小偷呢?”     “哼,那绝对不会没人信的。”     正说着话,只听见“咔嚓”一声。     这道很新的铁门,已经被慢慢的推开了。     ――门只是开了一条缝,便有一股冰冷的空气迎面扑来。     “怎么这么冷?”     我打了一个哆嗦,紧了紧领口。     “三郎,这里该不会是……冷库吧?”     “冷库?”     这两个字,在这样的地方被说出来,我和段匈两个人,都不约而同的打了个寒颤。     “段警长,你是说,这里就是……”     门已经完全打开了,里面是一片黑暗。     手电的光柱在黑暗中来回扫视,却根本没有着陆点,照不到任何物体。     “这地方,还真大啊。”     段匈感慨了一下,光柱,却好像突然扫过了一件白白的东西……     “段警长!”     我小声的喊道,手已经拽住了他的衣服。     “怎么了?”     我眼睛还在扫视着前方,那里,却是一片黑暗。     “没……没什么。”     也许是过于紧张,我可能又出现了幻觉。     不过,又往前走了不远,前方,确实出现了东西。     那像是一面墙,一面很高大的墙。     墙壁,却是一块块正方形的不锈钢板。     这些不锈钢板,反射着手电的光线,就像是一面面奇怪的镜子。     “段警长,这些都是什么?”     段匈倒吸了一口冷气,才轻声说道:“冰箱,这些都是冰箱,我还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多的冰箱。”     “冰箱?”     我转头瞪着段匈,他却仰起头,用手电照在高高的冰箱上面。     难道,这个地方,就是“太平间”。     想到这三个字,我的后脊梁骨上,立刻就有一股寒气爬了上来。     “段警长……”     我小声的召唤他,他却正忙着对那些冰箱动手动脚。     “怎么了,三郎?”     “我们来这个……太平间里,到底做什么?”     我现在已经糊涂了,他说带我来找线索,可是这里,又能有什么线索?     听我这么问,他却转过头来看着我,脸上似乎闪过了一丝笑容。     “三郎,你该不会是……害怕了吧?”     “害怕?”     人总是这样,如果真的害怕了,就不会承认的。     “嗯,如果你怕了,先出去等我好了。”     段匈说这话的时候,故意扭过头去,摸索着冰箱盖的边沿。     “如果我怕了,我就不是钟三郎。”     这样说话,简单,但是真的不去害怕,却很难。     ――突然,只听见“噗呲……”的一声。     段匈,竟然把一个冰箱拉开了。     这还是我头一次见到太平间里的冰箱。     它,非常像是一个抽屉。     只不过抽屉里,冰冷,黑暗,装着的,却是具死尸。     “段……段警长,你要干什么?”     “嘘……”     他没有看我,只是让我收声。     冰箱里,有一张冰冷的床。     冰冷的床上,放着一具冰冷的死尸。     只不过,这具死尸的身体上,还包裹着一层塑料,像是个袋子一样。     既然像是袋子,就一定会有个开口。     开口处,是一条拉链。     段匈的手,此刻,正拉住那条拉链。     “段警长……”     我还没有说完话,他的手臂一摆,拉链已经完全拉开了。     我赶紧转过头去,不想再往冰箱里看上一眼。     ――不想看,并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尊重。     工作中的我,看到任何死尸,那都是我的责任。     而现在,躺在冰箱里的那个人,他本该安息了,却还要被段匈这样的人打扰。     我觉得实在不该。     不一会儿,段匈已经把冰箱关好了。     “段警长,你现在,满意了?”     “满意?我什么都没有找到,怎么满意?”     他这样的人,根本就听不出来,我是在讽刺他。     既然他听不出来,那他就不会停手。     他又摸索着,朝另一个冰箱走去。     我们的面前,大概足足有两百多块正方形的不锈钢板。     也就是说,这里,大概有两百多个冰箱。     难道,段匈要把这里的冰箱,统统检查一遍吗?     不行,我得阻止他。     只因这样做,是不对的。     “段警长……”     这一次,我的话还是没有说完,但是,在我们身后的黑暗中,却突然传来了一种声音……     “噔……噔……噔……”     我和段匈两个人面面相窥,突然,就好像都被冻僵了一样。     这声音,听起来,有些耳熟……     “三郎……”     段匈用非常小的声音说道:“不好了,我们被人发现了。”     被人发现了?     我还没有反应过来,他已经关掉了手电。     一片死寂,一片黑暗。     冰冷,极度的冰冷。     我僵直的站在黑暗中,睁着眼睛,却和闭上是一样的。     “噔……噔……噔……”     那个声音,依然在远处,幸好它还在远处。     声音的频率不快,但是却非常清晰。     “噔……噔……噔……”     忽然,我觉得这个声音像是……     这个想法只是一闪而过,却已经让我出了一身的冷汗。     “三郎……”     幸好这个时候,可恶的段匈,再次召唤了我一声。     “我在……”     “三郎,你有没有觉得,这个声音不像是……”     “不像是……什么?”     他也没有接着说下去,只是能听见他有些急促的呼吸声。     “噔……噔……噔……”     那个声音,仍然在远处,慢慢的飘荡着。     就好像虽然很远,但却已经钻进了我的心里。     忽然,那个声音不见了。     “三郎……那个声音,是不是没有了?”     “嗯。”     又等了一小会儿,段匈“咔嗒”一声,再次打亮了手电。     光线突然一亮,把我的眼睛晃了一下。     可是就在这一刹那间,我却看到,在段匈的身后,好像有一条白色的影子,突然飘进了他身后的黑暗中。     虽然我的视线还很模糊,但是我却隐约觉得,那条白色的影子,好像是……     好像是一条白色的连衣裙。     “三郎,你怎么了?”     我眯着眼睛,只感觉浑身冰冷。     “三郎,你的脸色怎么……怎么那么白?”     我不知道自己的脸色,到底有多白。     但我却知道,现在,我想立刻离开这里。     “段警长,我们……是不是该走了?”     “嗯。”     段匈,这一次,却没有再说些什么,他只是非常肯定的点了点头,把脸上肥胖的肉,也抖了一抖。     ――段匈,走在前面,我,跟在他的身后。     我们出了太平间,段匈把漆黑的铁门,小心的关严。     可就在这时,黑暗的走廊里,再次响起了一种奇怪的声音。     “滴答……滴答……滴答……”     这种声音,就像是水龙头没有拧紧,然后一滴一滴一滴的,不断的滴着水。     黑暗,冰冷,空荡。     走廊里,这一滴滴的水声,此刻,却显得格外的刺耳和响亮……           第卅二话 人影 - 摄影尸 - 花曼楼     ――黑暗中,任何普通的事物,看起来或者听起来,都会变得不太一样。     此时此刻,我和段匈,就有深深的体会。     “滴答……滴答……滴答……”     这样的水滴声,竟然仿佛变成了一把锤子,不停的砸在我的头上。     每一滴这样的声音,都仿佛已死死的拽住了我的灵魂,要把它从我的身体里硬生生的拉出来。     不过,段匈,却还不愧为一位很厉害的警长。     “三郎,这声音好像是……从那个房间里传出来的。”     他竟然还有精力去搞清楚,那个诡异的声音来自哪里。     我只好跟着他,只因为手电还在他的手里。     ――那个房间,正是那道锈死的铁门背后的房间。     那道铁门,看上去,至少已经关了十年。     所以那个铁门背后的房间,至少也也该有十年没人进去了。     十年没有人进的房间里,怎么会有水声?     “你确定吗?”     我冷冷的问道,但是周围的空气,却似乎比我的话还要更冷些。     “嗯……”     他点着头,那张肥胖而又苍白的脸,已经贴在了那道锈迹斑斑的铁门上。     “三郎,这声音……”     突然,他的脸色一变,本来就有些苍白的脸上,已经毫无人色。     他瞪大了眼睛,却依然紧紧的贴在那冰冷的铁门上。     “段警长……”     “嘘……”     我还没有说话,他却已经突然做了一个让我收声的手势。     他的额头上,血管已经凸出来,我知道,他是非常认真的让我,闭嘴。     我只有僵硬的站在他的旁边,那道铁门前,那三柱正在缓缓燃烧的香火前。     ――冰冷的空气中,黑暗,还一股浓浓的香火味。     走廊里,只有我和段匈,还有那中“滴答……滴答……滴答……”的滴水声。     “三郎……”     他依然冷着脸,用最小的声音对我说道:“你也来听一听。”     “听什么?”     他瞪着我,只是指了指铁门的里面。     ――我的脸,也慢慢的贴在了那道铁门上。     那道铁门,已经实在锈死了,铁门的表面不但冰冷,而且满是锈碎的铁渣,刺得脸也有些发痛。     不过,比起铁门里我听到的那些声音,这种痛,却突然被忽略掉了。     ――铁门的另一侧,传来了清晰的声音。     “滴答……滴答……滴答……”     滴水声,的确是从铁门的另一侧传来的。     但是,就在阵阵的滴水声中,似乎还掩盖着另外的一种声音……     笑声……     突然间,我感觉自己的身体也都变得冰冷起来,就像紧紧贴在脸上的这道铁门一般。     我想逃,但是却逃不掉,一种莫名其妙的感觉,把我牢牢的纠缠住,让我继续贴在这道冰冷的铁门上,听着铁门后面,那种奇怪的笑声。     “哈哈……哈哈哈……”     笑声,那样的轻,像是春天里,草地上嬉戏的女孩子。     笑声,又那样的悲凉,像是暗夜中,伏在丈夫坟头哭泣的女人。     “段警长……”     我一字一句的,用最小的声音叫着面前的段匈。     可段匈却好像……     好像也在笑……     此刻,他那肥胖而又苍白的脸上,竟然带着一种痴痴的笑容……     他好像正饶有兴趣的,听着门内的嬉笑声。     他的脸,毫无人色,在那种奇怪的笑容下,已经扭曲,已经变得丑陋无比。     我瞪大了眼睛看着他,可他却并没有看我。     他的眼睛,竟然在……翻着白眼。     就像是即将昏死过去的人,不断的向上翻着白眼。     可是他的脸上,却依然带着那种笑容……     与此同时,铁门内的笑声,也突然变了,变得仿佛是……近了……     那种轻轻的笑声,已经就在附近,就在铁门的另一面。     不管是谁在笑,“她”,一定就在铁门的另一侧,一定也和我一样,此刻,正贴在铁门上。     那笑声,很轻,很轻,但却像在说话。     “来啊,和我们一起,哈哈……哈哈哈……”     此刻,我的脸,就像是一块冰冷的磁石,死死的吸在这道丑陋的铁门上。     而那个声音,轻轻的声音,就像是梦呓一般,已经钻进我的脑子里。     面前的段匈,正在笑着,他怎么了?我又怎么了?     忽然间,我仿佛已经忘记了一切,这里的黑暗,这里的冰冷,还有这里的恐惧。     我发现自己好像在追着一个声音,慢慢的走着。     那个声音,很美,很动听,“她”像是一直在娇羞的笑着,却不知道为什么在笑着。     “等等我……”     我呢喃着,希望那个娇羞的“她”,能等等我。     可是就在这时,我感觉自己的胸口处,突然像是被电击了一下。     剧烈的疼痛,一直钻进我的心里。     也就在同时,我的眼前,再次出现了一片黑暗,以及那张仍然在痴痴笑着的,肥胖而又苍白的脸。     刚刚到底发生了什么,我抚摸着自己的胸口,却摸到了那块父亲给我的鬼头玉坠。     不管怎么说,我已经挣扎着躲开了那道锈死的铁门。     “段警长!”     第一件事,当然是去救他。     ――当我使出全身的力气,将他拽离那道铁门的时候。     我们俩都重重的摔在了地上。     冰冷的地面,黑暗的走廊,晃动不停的手电。     手电在地上晃动着,滚动着,那条仅有的光柱,也在滚动着。     当光柱稳定下来,照向的,却是走廊的另一端……     一个人影,已经站在了光柱的尽头。     我这才猛的从地上爬起来,身体僵硬的站在黑暗之中。     光柱的尽头处,那个人影,慢慢的晃动着……     我的心,却在剧烈的跳动着……     “三郎?”     段匈这才挣扎着从地上站起来,他一把从后面扶住我。     “三郎,刚才发生了什么?我怎么会躺在地上?”     我沉默着,没有说话。     此刻,并不是我不想说,只是我已经呆住了,只是因为我正看着,向我们慢慢晃过来的那个人影。     “咯噔……咯噔……咯噔……”     清晰,沉重的脚步声,从死寂一般的黑暗走廊里,慢慢的清晰起来。     段匈也在死死的盯着那个人影。     “是谁?”     他突然怒吼一声,因为他是一位很厉害的警长。     话音刚落,那个人影的方向,突然亮起一道强烈的白光。     白光突然照在我和段匈的脸上……     “啊,我的眼睛!”     我下意识的捂住自己的眼睛,只因为我的眼睛,已经被那道强光晃得什么也看不到了。     “三郎,你没事吧!”     段匈扶住我,他自己的情况,应该也好不到哪去。     因为他紧接着就大声喊道:“警察,我是警察!你再靠近,我就开枪了。”     我知道他现在已经很害怕,只有害怕的人,才会这样喊。     可是,这样喊,却真的有用处。     一个疑惑的,带着磁性的,男人的声音突然在走廊的另一端响起。     “你们……真的是警察?”     不管怎么样,不管这句话说的是什么,我的心都已经落地了。     这句问话,就像是突然射入冰冷枯井的中的一丝阳光,让我突然的暖和起来。     ――“对!我们是警察!”     段匈大声的回道,他总是理直气壮的。     “可是,警察为什么不走门?”     段匈的理直气壮,却一下被击得粉碎。     ――走廊里的灯,已经全部亮起来了。     灯亮了,恐惧也就不见了。     “这么说,你们真的是警察?”     眼前一位看起来非常普通的保安,正拿着段匈的警官证,看着段匈的脸。     他显然很认真。     他的个头并不高,年纪也不是很大,但是身上的保安服装,却显得非常合体,而且非常干净。     我对干净的人,向来都有好的印象。     ――他带着一副手套,好像还有些怀疑的,把段匈的警官证还给了段匈。     “你也是警察吗?”     他却已转脸看着我,一双乌黑的眸子,犀利,而锐利。     “不,我不是。”     段匈却在一旁,冷冷的说道:“他不是警察,但是他却比警察还重要。”     “哦?那你是做什么的?”     他还在刨根问底,段匈却没好气的说道:“做什么的,还轮不到你来问。”     ――他却笑了。     “您别生气嘛,我这也是职责所在,没有什么别的意思。”     他这个人,倒是很圆滑,不过却并不讨人厌。     段匈拍打着身上的灰尘,斜着眼看着身前的这位保安说道:“我问你,那个铁门后面,是什么地方?”     “铁门后面是太平间。”     “我知道是太平间,我说的是另一道铁门。”     “你知道?你怎么会知道?难道你们……”     段匈却突然打断他的话,有点凶巴巴的说道:“少废话,快说,那道锈死的铁门背后,到底是干什么用的?”     他的脸上,好像突然闪过了一丝表情,但是我却没法分辨,那是怎样的一种表情。     他这才冷冷的对段匈说道:“那道铁门后面,是废弃的太平间。”     “废弃的?为什么废弃了?”     段匈,紧追不放。     “只因为里面的冰箱坏掉了。”     “冰箱坏掉了可以修,为什么要废弃掉,这岂不是浪费吗?”     “想修,但是修不好,因为那冰箱用的是进口的压缩机,而那家公司却早就倒闭了,根本就没有配件。”     他解释着,段匈却在斜眼看着他。     “那你再说说,这道锈死的铁门前,怎么会有人烧香祭拜的?”     段匈提到这个,身前的这位保安,他的脸色也忽然变了。     变得有些惨白,变得有些僵硬。     他突然斜眼看向那道锈迹斑斑的铁门,然后用最小的声音对我们俩说道:“警长同志,我们最好还是不要在这里聊这件事情,好不好?”     段匈眼睛一横,却故意大声说道:“那你说,去哪?”           第卅三话 保安 - 摄影尸 - 花曼楼     冰冷的上弦月,已经在树梢上睡熟了,夜,已深了。     很大的院子里,黑暗,却只有一间屋子,还亮着灯。     保安室里,只有一盏灯,昏暗,但是我们三个人,却还能够勉强看清彼此脸上的表情。     此刻,我们三个人脸上的表情,都不太好看。     “你是说,那些供品,是你摆在那里的?”     段匈手里掐着烟,冷冷的看着坐在角落里的那个保安。     那个保安只有点点头,脸上却带着有些痛苦的表情。     “警长同志,在这样的地方工作,这样的事情,就在所难免。”     他解释着,却好像也有些为难的地方。     段匈却不以为然的吸着烟,说道:“你还信这个?”     他忽然抬起头,看着段匈,冷冷的说道:“你不信?”     段匈怔了一下,却赶紧换了一个话题,说道:“那你说,那道铁门的后面,怎么会有滴水的声音?”     “滴水的声音?”     “对啊,你没听到过吗?”     他却突然好像回忆起什么一样,赶紧说道:“哦,我知道了,你说的那个声音,是锈烂的水管漏水了,所以水会不停的滴答滴答的滴在地面上……”     他又转头看着我,接着说道:“毕竟关了有十多年了,那里面也没人进去,所以很多东西,早就锈烂了。”     他看着我,我却把目光转开,去看着段匈。     段匈正斜眼盯着他,肥胖而又苍白的脸上,满是怀疑。     ――段匈的烟抽完了,我又把自己的烟盒拿出来,分给我们每人一支烟。     三个人,三只烟,保安室里,已经是烟雾缭绕。     “你们的太平间里,一共有多少个大抽屉。”     “大抽屉?”     “对,就是那些隔断,那些放着死人的地方。”     段匈有点不耐烦的解释着。     “哦哦哦,这个,我也不是很清楚,不过听领导讲,应该最多可以放下500人。”     “500人?”     “对,500人。”     我也和段匈一样惊讶,没想到,这里的规模,竟有这么大。     “那……你们现在这里,有多少具死尸?”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     他轻轻的摇着头,用带着手套的左手,掐着烟,深深的吸入一口,显得有些无辜。     “三郎?”     突然,段匈叫了我一声。     我这才抬起头,看着他。     “三郎,你还有什么问题要问吗?”     我刚刚一直都沉默的坐在另一个角落里。     只因为我还在想着刚才黑暗的中的一幕一幕。     那些恍惚间看到的影子,那些诡异而又恐怖的笑声……     ――“我……没什么问题了。”     我本就是个不喜欢提问题的人。     ――夜,黑暗,车,却行驶在路上。     路,是土路,很狭窄,两边却是黑暗的树林。     我和段匈在车里。     段匈在开车,嘴里叼着半支烟。     “三郎……”     “嗯?”     “我觉得有问题。”     他说着话,眼睛一直看着前方的黑暗。     “哪有问题。”     “他有问题。”     “谁?”     “那个保安……”     他提到那个保安,我才去想起那个保安。     因为刚才,我仍然还在想着那条黑暗的走廊。     我沉默着,并没有去问段匈,只因为我现在已经开始了解他了。     既然他想说,就算你不问,他也一样会说的。     “你有没有注意到,他的一些细节。”     我依然沉默着。     “比如说他的话。”     “哪句话?”     “他说那道锈死的铁门,已经十多年没有开过,那间废弃的太平间,也已经十多年没人进去了。”     “就这句?”     “对,既然十多年没有人进去了,为什么他却知道,那滴水的声音,是因为水管锈烂了,漏水了。”     的确,那个保安,好像说的很肯定,就像他亲眼见过一样。     “那你的意思是……”     “他一定进去过。”     段匈深深的吸了一口烟,然后把烟头捻灭在车载烟灰缸里。     我又抽出一支烟,递给他,他侧过身,点燃,然后慢慢吸入一口。     “三郎,还有一个细节,你有没有注意到。”     “哪一个?”     我忍不住问道。     “他的手。”     “他的手?”     段匈点了点头,眼睛依然注视着前方。     “他的手上,一直带着一副手套。”     “是的,我也注意到了,但是,那能说明什么?”     段匈并没有回答我,只是接着说道:“而他吸烟的时候,一直是用左手拿着烟的。”     “也许,他是个左撇子……”     “也许,他根本就没有右手……”     右手?     没有右手?     突然,段匈的话,提醒了我。     我仔细的回忆着之前的一幕一幕。     那个保安,他好像的确没有用右手做过什么。     他用左手拿着手电,用左手开门,关门,又用左手掐着烟,最后,他还是用左手和我们挥手告别。     而他的右手,却一直垂着,垂在他的身体旁。     ――段匈这时又接着说道:“你有没有注意到他的手套?”     “手套怎么了?”     “他的手套是白色的……”     “白色的又怎么了?”     “白色的手套,很容易脏。”     我点点头,等着段匈继续往下说。     “所以,他左手的手套很脏,但是右手的手套,却很白,很干净。”     “所以……”     “所以,他根本就没有右手,那只右手,一定是一只假肢,一个模型。”     我不得不说,段匈,确实是一位很厉害的警长。     “看来,你是对的,也许那个保安,真的就没有右手……”     可是我的话,却突然停了下来。     我的脑子里,突然闪过了一样东西。     ――那张红色的卡片,那张上面贴满了字的红色卡片。     “礼物收到了吗?那些被我蒸熟的肉块,美味极了,希望你喜欢,我的朋友。”     “另,附上我的一只手,以表示我对你的敬意,希望你不要浪费,吃掉它。”     “此致,敬礼,你的朋友。”     那上面的字,已经死死的刻在我的脑子里,一个字,我也不会记错。     “他”,自称是我的朋友,所以剁下了一只手,烹熟,让我吃掉。     而另外一个他,那个保安,却也没有右手。     这两件事情,难道还有些联系?     我的脑子里一团乱麻,我突然觉得,浑身都冰冷起来。     “三郎?你没事吧?”     “哦……我……我没事。”     “可是你的脸……”     “我的脸怎么了?”     段匈斜眼看了我一眼,眼睛里满是怀疑。     “你的脸……好白啊。”     ――电梯门,打开,对面的墙壁上写着“18楼”。     我已经到家了。     可是,天,却快亮了。     房间里,冰冷,昏暗,没有一丝光线。     我已经坐在了阳台的椅子上。     手里的烟,慢慢的燃着,另一只手里,却轻轻的拿着一张卡片。     那是一张红色的卡片,却在昏暗的房间里,看上去,是黑色的。     我的心,岂非也是黑色的。     “他”的手,烹熟了,正冷冷的放在分局的负一层。     现在,我只想知道一件事情……     ――办公室里,也很昏暗,只因为,现在天还没有亮。     我一个人进入办公室,打开灯。     办公室里,冰冷,还有一股味道。     一股死人身上的味道。     我早已经习惯了这样的味道,因为负一层,已经有很多的死人。     张主任的桌上,有很多报告。     很快,我就已经在里面找到了我需要的那一本。     ――天渐渐的亮了,阳光透过窗子,将一缕温暖送入办公室的房间里。     只是,我的心,却仍是冷的。     那本我需要的报告里,给了我确切的答案。     ――那只手,那只被烹熟的手,那只被烹熟而丑陋的手,是一只右手,而且,是一只男人的右手。     除了这只手,所有的肉块,都是女人的。     我只是呆坐在自己的椅子上,就这样,一整天过去了。     ――最早来,却最迟走。     当我离开分局的时候,夜色,已经沉了下来。     我现在,只想去一个地方。     ――街角,只有一盏路灯,也只有一间酒吧。     酒吧里,昏暗,人不多,酒却不少。     角落里,我,一支烟,一个杯子,只有我一个人在喝酒。     “难道,那个保安,那个没有右手的保安,就是他?”     “不会的,他怎么会这么容易,就被我们碰到?”     “还有,他看起来还很正常,不像一个能切掉自己右手的人。”     “但如果真的是他,那接下来,我又该怎样做呢?”     我正在胡思乱想,突然,我的对面,又坐下来一个人。     他,肥胖而又苍白的脸上,总是带着一种让人讨厌的表情。     “我就知道。”     “你知道什么?”     “我就知道会在这里找到你。”     段匈自信的说着话,像是这个世界上,本就没有他不知道的事情。     “那你还知道些什么?”     我冷冷的喝酒,冷冷的问道。     “我还知道,你很心烦。”     “哦?”     “还知道,你为什么心烦。”     我沉默了。     他却打了一个响指,然后回头大声的喊道:“给我一个杯子。”     ――一个酒吧,一个角落,两个人,两支烟,两个杯子。     他倒了一杯酒,却一饮而尽。     然后再一边倒酒,一边对我说道:“三郎,有些事情,你不应该瞒着我的。”     我依然沉默着。     他却深深吸了一口烟,然后淡淡的说道:“你想做人,还是鬼?”           第卅四话 凶手 - 摄影尸 - 花曼楼     在这个世界上,一个人,每天都会遇到这样、那样的问题。     但是,对于大多数的问题,其根本不用去回答,因为这些问题,本就是没有答案的。     可是面前的这个男人,他却对我,提出了一个我不得不去面对,不得不去回答的问题。     ――“你想做人,还是鬼?”     我想做人,可是我已经是人。     我想做鬼,但做鬼又能怎样?     我依然沉默着,却将杯里的酒一饮而尽。     “段警长,我这里,有一封信……”     ――不管我是人,还是鬼,我现在,却已经做出了选择。     ――夜,冰冷,昏暗,车,却已经飞快的开在路上。     而这一次的车,却是一辆警车。     警灯在黑暗中闪烁着,周围黑暗的树林,也仿佛抖动起来。     在正义的光明下,岂非所有躲在黑暗中的魔鬼,都会惊恐的战栗起来?     我看着窗外的一切,眼睛里,却看不到任何光明。     这一次,段匈把车停在了大门口。     警灯未关,红蓝相间的爆闪,把整个院子也都打亮了。     ――车还是一辆车,人,也还是两个人。     段匈和我越过大门,他和我的手里,都有一把手点。     而他的手里还多了一样东西――一把手枪。     ――黑暗的夜,乌黑的手枪。     枪里有子弹,是冰冷的子弹,段匈的眸子,却是热的,好似要冒出火来。     我跟在段匈的身后,他直奔保安室而去。     ――门敞开着,保安室的房间里,只有一盏灯,昏暗,冰冷,却没有一个人。     “他不在……”     段匈摇了摇头,一双眼睛,再次看向不远处,那座乌黑的方形建筑。     ――走廊里,依然是冰冷的,黑暗的。     我和段匈打着手电筒,一路小跑向着尽头而去。     走廊的尽头,就是那两道铁门。     一道崭新的铁门,还有一道锈死的铁门。     两道铁门截然不同,但是此时,两道铁门却又相同――它们都开着。     “三郎,你跟在我的身后,小心一点!”     段匈压低了声音,严肃的对我说道。     我沉默着,只能跟在他的身后。     ――他想也没想,便一步迈过那道锈迹斑斑的铁门。     这里,也很大,就像对面的太平间一样的大。     房间里,冰冷,潮湿,昏暗,却还有一股味道……     这股味道,是那样的熟悉……     它是死人的味道。     既然有死人的味道,这里,就一定还有死人。     我的神经,已经绷紧。     我的每次心跳,也都带动着我额头上的血管,迅速的,一下一下的扩张着。     我的手电,不停的在身边晃动着。     我担心,就在我身旁的黑暗之中,会突然被我晃到什么东西。     不管那是什么东西,我都不希望在这里看到。     “三郎!”     突然,前边的段匈冷声喊道。     我赶紧追上去,用手电照在他的前方。     ――前方,竟然是一面面镜子一般的冰箱门。     冰箱门也是不锈钢的,所以,它们都还像是新的一样。     只是,有一道冰箱门,却是敞开着的。     ――我和段匈,僵硬的站在黑暗中,正看着这道敞开着的冰箱门。     它就像是一个金属抽屉,已经被拉了出来。     ――被废弃十年的房间里,当然是被废弃十年的冰箱。     但是,被废弃十年的冰箱里,却有人。     一个死人。     站在这道敞开的冰箱门前,却有冰冷的空气不断拂过我的身体。     一阵一阵的,就像是有人轻轻撩动你的衣襟,在你的身上不断的吹着凉气。     我的手臂上,突然起了一层的疹子,一阵一阵的疹子。     “三郎,这冰箱根本就没有坏掉。”     段匈,果然是一位很厉害的警长。     他已经把手伸进了这道敞开的冰箱里。     然后,他慢慢的揭开了那层白布――那层覆盖住死人的白布。     我和他的手电,都照在那层白布上。     当白布揭开,我和他,都看到了一些东西……     ――“三郎,你还好吗?”     我的胃里,已经没有什么东西,可以再吐出来。     段匈正扶着我,我却虚弱的蜷缩着自己的身体。     黑暗,冰冷,眩晕,恐惧。     但是这一切,却在我的心底,慢慢的翻滚,慢慢的凝固。     它最终形成了一种无名的感觉,这种感觉,竟然让我有些兴奋。     ――恐惧,对我来说,已然像是一种毒/品,它竟让我上了瘾。     ――“谁?”     就在这时,段匈突然大吼一声。     同时,他的手电也突然向一边的黑暗中照去。     就在光柱的尽头,黑暗之中,果然有一个人影,一晃而过。     “站住!”     段匈撇下我,一个健步就已经追了出去。     我强忍着眩晕的感觉,踉跄着,不顾一切的跟在了他的后面。     “站住,再不站住,我就开枪了。”     他尽管那样喊着,但我知道,他是无论如何也不会开枪的。     只因,他的前方,仍然是一片黑暗。     那个人影,已经不见了。     黑暗中,只剩下我和他,僵硬的颤抖着,喘息着。     “三郎……”     他粗重的呼吸,接着说道:“你刚才看到了吗?”     我已经无法吐出一个字,只能沉默着,用力的点了点头。     “一定是他!”     段匈骂着,又用手电在这间废弃的太平间里,胡乱的寻找着。     周围的空气,更加的冰冷了,仿佛,它已经凝固起来。     黑暗中,只有我和段匈的两根光柱,在胡乱的四处摆动着。     “等等……”     突然,段匈一把拉住了我。     “关……掉……手……电……”     他竟然对我,一个字一个字的做着口形。     “三……二……一!”     突然间,我们两个人同时关掉了手电。     这虽然是我不情愿的,但是,我却必须要这样做。     黑暗之中,我和段匈,屏住了呼吸。     ――死寂,又有多少人,真正的感受过死寂。     这几乎就是一种无法想象的压抑。     什么也没有,虚空,冰冷,黑暗,什么也没有。     但是在死寂之中,我却听到了微弱的声音。     只是这声音很轻很轻,轻到如果我和段匈还都在呼吸的话,也是无法听到的。     但是现在,我和他,却都屏着气,没有呼吸。     所以,段匈,也一定听到了。     ――手电突然间亮起,就在光柱的尽头,确实有一个人影。     那个人影一怔,便再次窜入黑暗之中。     但是这一次,段匈还怎么可能让他溜走?     “站住,不然开枪了!”     他吼出这句话的同时,我已经听到了一声枪响。     “砰!”     空荡之中,这声枪响,就像一根尖细的针,一下刺穿了我的耳膜。     我什么也听不到了,只能看到,身前的段匈,已经追了出去。     ――视线疯狂的晃动着,耳边却只有疯狂的噪音。     我的双腿不知疲倦的奔跑着,带着我,紧紧跟住前方黑暗之中的那道亮光。     ――前方,我已经追到一个空空荡荡的房间里。     突然,灯,亮了。     灯亮了,一切却都是白茫茫的一片。     下一秒钟,我才又睁开自己的眼睛。     房间里,到处都是白的,只有一处是黑的。     ――黑黑的铁门。     黑黑的铁门,就在黑黑的炉子边,炉子边上,还站了一个人。     这个人,却是白的。     白白的衣服,白白的手套,白白的脸。     但是,他的身上,却还有一点红。     那点红,是血,正在往外滴的血。     ――“你,不许动!”     段匈已经举起了枪,枪口正对着眼前的这个人。     这个人,就是那个保安。     他已经中了一枪,但是他的脸上,却带着诡异的笑容。     ――“你喜欢我的礼物吗?”     僵持中,他却突然开口说道。     他开口说话,却是对我说的。     我们三个人都知道,他是对我说的。     我却沉默着,站在段匈的身后,冷冷的看着他。     ――“我知道,你现在,还不懂怎样去欣赏我的礼物。”     “闭嘴!”     段匈突然怒吼一声,慢慢的向他走了过去。     “不要过来!”     他却大喊一声,突然用一把匕首,顶住了自己的喉咙。     段匈马上停下了脚步。     “你……你别做傻事!”     傻事?他已经早就做了傻事。     但是也许在他看来,他做的,却并不是傻事。     他靠在黑黑的炉子上,却又笑了。     “没想到,我们这么快就又见面了……”     他这时,一边说着话,一边用另一只手,那只假手,按在了炉子边上的按钮上。     突然,那道黑黑的铁门里,就有了声音。     这声音听起来,像是……     火声。     我这才注意到,这个黑黑的炉子,竟然就是炼人炉。     “你……你要干什么?”     段匈仍然举着枪,紧张的盯着他。     其实,段匈和我,都知道他要做什么。     “钟三郎?”     那个保安,笑着,再次开口了。     他竟然叫出了我的名字。     就连我身前的段匈,也忍不住回头看了我一眼。     “你……你是谁?”     我现在,只想知道他到底是谁。     “我是谁?你不记得了?”     “你说什么?”     “哈哈哈……”     突然,他大笑起来,然后接着说道:“你千万不要忘了,你是钟义的儿子……”     说着话,他一把打开了黑黑的铁门……     “不要!”     我和段匈几乎是同时大声喊道。     可是,他的人,却已经钻入了那道铁门,那道向外喷着火舌的铁门。     ――再次看到“他”的时候,“他”已经是一堆白色的骨渣。     这堆白色的骨渣,被人仔细的收集起来,小心的放进了证物袋里。     ――夜,藏了起来,天,已经亮了。     我和段匈坐在冰冷的警车里,两支烟,燃着。     “三郎,钟义是谁?”           第卅五话 案情 - 摄影尸 - 花曼楼     段匈,他是一位很厉害的警长。     他想知道的事情,就一定会知道。     所以,就算我不回答他的问题,他也一定会去查的。     “钟义……是我的父亲。”     “你的父亲?”     “嗯。”     “可是……你不是一个孤儿的吗?”     “我有告诉过你,我是一个孤儿的吗?”     段匈肥胖的脸上,忽然闪过一丝尴尬。     我敢肯定,我从来没有跟他说过,我的过去。     但是,他却好像已经了解到了我的过去。     ――只要他想知道的,他就一定会知道的。     看来,他还依然在怀疑我。     ――人总是要睡觉的,我也不例外。     即使此刻,一夜还未合眼的我,正躺在自己家的地板上,准备像所有人那样,去好好的睡上一觉。     但是,我却发现,这对我来说,非常的困难。     “三郎,你睡不着吗?”     关颖坐在床上,好奇的看着我。     “嗯。”     我睁着眼睛,无论谁都可以看得出来,我没有睡着。     没有睡着的原因,可能很多。     也许是因为,现在正是白天,又或者是因为,我的旁边有个人正在看着我睡觉。     但是,我却知道真的原因。     ――烹尸案。     我永远也忘不掉,就在那间废弃了十年的太平间里,我都看到了什么。     现在只要一想起来,我还仍然想吐,想把胃里所有的东西都吐出来。     而这一切,只要我闭上眼睛,就会立刻出现在我的面前。     我觉得,段匈说的对。     做人,还是做鬼。     我想,昨晚,我也许选择了做人。     可是“他”,却选择了做鬼。     “他”是一只不折不扣的鬼。     当警察把尸体一具一具的从那间废弃的太平间里抬出来的时候,在场的所有人都惊呆了。     大家无法相信这里所发生的一切,这简直就是人间的地狱。     那些尸体,没有一具是完整的。     他们都已经残缺不全。     身上的肉,已被一块一块的割掉了。     成为了“他”的盘中之餐,成为了“他”每天的下酒宵夜。     ――那正是我和段匈,在冰箱里看到的。     “他”是个不折不扣的食人魔。     但是,这一切,还不足以让我恐惧。     恐惧现在对我来说,只是生活的一部分。     它好像每天都在我的生命里,起到了非常重要的作用。     当恐惧来临,我的心底深处,甚至会突然产生一种兴奋的感觉。     我完全不知道,这是为什么。     但是我却知道,我正在发生着某种变化。     其实,真正让我睡不着的事情,却是“他”最后的那句话。     ――“你千万不要忘了,你是钟义的儿子……”     “钟义”,我的父亲,但却为什么,他们都认识我的父亲。     李宏认识,现在,“他”也认识。     我甚至在那之前,都不知道他们是谁,但是,他们却都认识我的父亲。     难道,我的父亲,是个很特殊的人物吗?     ――钟义,你到底是谁?     ――夜来临的时候,我却才刚刚醒来。     只要醒来,就再也睡不着了。     房间里亮着灯,却只有我一个人。     关颖最近总是会出去的,可能是她交了新的朋友,也许某一天,她就会像是一只自由的海鸟那样,离开这离,重新回归大海的怀抱。     我拿起电话,也许,现在正是时候。     当我拨通了他的电话,那边很快就有人接听了。     “三郎?你怎么有空找我?我正想找你聊聊呢!”     “好的,那我们还是老地方。”     老地方,总是会有老熟人。     ――街角的酒吧里,永远都不缺少老熟人。     但是除了我面前的这位很厉害的警长以外,其他的人,看起来又都是那样的陌生。     “三郎,我得跟你好好说说这个案子。”     他喝下一口酒,便有些迫不及待的对我说道。     我抽出两支烟,递给他一支,点燃,我们两个人都深深的吸入一口。     “三郎,没想到啊,一个人,竟然可以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我沉默着,点了点头。     的确,但是我却在思考着,如果一个人能够做出这样的事情的话,那他,还算是一个“人”吗?     “今天我在现场忙了一天,终于把案子的一些细节搞清楚了,你要不要听听?”     他很兴奋,我却很累。     虽然我真的不想去听,但我却还是点了点头。     “这个男人,叫孙国峰,他今年65岁,一直未婚……”     “你说什么?”     他才刚开口,我却已经忍不住去打断他的话。     段匈一愣,说道:“怎么了?”     “你说他已经……65岁了?”     “对啊,你是不是觉得……”     “是的,我是觉得,他看起来,太年轻了……”     我还记得,当我第一从见到这个人的时候,他脸上的皮肤,是那样的光滑,甚至,还泛着光泽。     不管怎样看去,他的状态和相貌,都不可能是一位65岁的老人。     但是,他却真的已经有65岁了。     段匈吸着烟,也点头说道:“的确是,我也觉得他不像65岁的,不过,这可能和一件事情有关系……”     他说着话,脸色已经变得更加苍白。     我看着他,心里多少明白了他的意思。     所以,他也在看着我,却没有继续说下去,我们两个人,也许都不太想提起那件事情。     ――我也曾听说过,关于吃人肉的一些传言。     如果是每天吃人肉的人,他们多半可以保持一种超出常人的精力,无论是年龄,还是相貌,都远远超过同龄人的状态。     这只是一个传说,但是此时此刻,我和段匈都不得不对这个传说持以肯定的态度了。     ――他又喝了口酒,脸色才稍稍恢复了一些。     “三郎,这个孙国峰,可是相当的聪明,我没想到,他竟然是这样作案的……”     ――夜,深了,就像美酒一样,变得越来越浓了。     段匈和我,已经喝了足够的酒。     但是我们俩个人,却谁也没有想走的意思。     “三郎,我还想搞清楚一件事情。”     “你说吧。”     本来今晚的主题,应该是他来给我讲讲案情的,但是此时此刻,却不知什么时候,他再次开始对我提问了。     “三郎,这个话题可能有点敏感……”     他有些不好意思,但是仍然接着说道:“关于钟义,也就是你的亲生父亲,你……到底对他……了解多少?”     我正端着自己的酒杯,听到这里,便将一整杯的酒一饮而尽。     段匈,他的问题,触动了我的伤口。     的确,钟义,是我的父亲。     但是,我却对我的父亲,一无所知。     我只是在“吴德”的口中,了解到了他的一些事情。     尽管如此,钟义,他对我来说,仍然还是一个陌生人。     段匈看我这个样子,一定是心里感到一些愧疚,便有些慌张的说道:“三郎,要不我们……”     我却向他摆了摆手。     “段警长,关于钟义,我可能了解的还不如你多。”     段匈的脸上,忽然红了起来,但却并不是因为喝酒而变红的。     不等他说话,我又接着说道:“我知道你肯定是已经查过了,所以,不妨还是由你来给我讲一讲吧。”     说完话,我便冷冷的看着段匈。     ――段匈这个人,优点很多,但是,他的缺点,却也不少。     其中最致命的一个,却也是我最了解的一个。     你若想让他说点什么,只要给他一个话头,他便再也忍不住了。     “三郎,那我就不瞒你了,其实说起你的父亲钟义,他确实和这起烹尸案,还有些关系。”     “什么?”     就算在我眼里,段匈是这天底下最厉害的警长,那我也万万没有想到,他竟然可以查出,我的父亲钟义,还和这起烹尸案会有什么关系。     “三郎,你先别激动,先听我慢慢说……”     ――冰冷的街道上,只有我一个人,夜,已经到了尽头。     可我的路,却好像永远也没有尽头。     我已经忘记,自己是如何离开街角的那间酒吧的。     我只是还记得,当段匈已经伏在那张桌子上睡着的时候,我才慢慢的从椅子上站起来。     我离开那里的原因,也只是因为,我们没有烟抽了。     这条街上,冰冷,黑暗,两旁的店铺,却没有一家还点着灯。     ――当我孤独的时候,好像只有吸烟,才是我唯一的出路。     可是,在这样的夜里,又去哪里买烟呢?     我无助的坐下。     就坐在冰冷的路边。     路灯,昏暗,我的视线,却开始更加模糊。     冰冷的脸上,却慢慢划过两条温暖的小溪。     那小溪淌下脸颊的时候,就像一滴伤心的眼泪,狠狠的撞在冰冷的地面上。     ――它,被撞得粉碎。     就像我的心一样,也被撞得粉碎。     那岂非根本就不是两条温暖的小溪,那岂非根本就是我的眼泪。     ――当一个人突然觉得自己需要爱的时候,他却才刚刚发现,自己根本不懂得什么是爱,这岂非也是这世上最可耻的笑话。     我,就是这样的一个人。     钟义,我的父亲,他突然闯进了我的生活,但我却要在别人的口中去了解他。     而那些甚至比我还了解他的人,却都是些古怪疯狂的恶魔。     他们是连环杀手李宏,是食人魔鬼孙国峰,甚至还有些我可能根本就不认识,而现在正在某个角落里,做着某种更加肮脏事情的人。     我已不愿再去多想了,我也不敢再去多想了。     不过,却只有一个问题,仍然徘徊在这夜的黑暗之中。     ――“钟义,你到底是谁!?”           第卅六话 金中 - 摄影尸 - 花曼楼     对于一个孤独的人来说,没有烟,就像失去了灵魂。     现在,我独自坐在路边,岂非就是一个没有灵魂的人。     没有灵魂的人,还是“人”吗?     是鬼。     只不过,我还不想做鬼。     ――段匈在酒桌上说的话,永远都是真实的,毫无保留的。     他好像,就是那样的一个人。     在他的调查之下,我才慢慢发现,在这偌大的世界上,冥冥之中,却存在着不可琢磨的巧合。     也许,这些本就不是巧合。     首先,据段匈讲,他在着手调查燕北科技服务有限公司的时候,就发现了一个大问题。     这家燕北公司,隶属于一家浙江的集团公司。     集团公司的名字,叫做金中集团。     一开始,段匈并没有注意到这家叫做金中集团的公司,但是当他整理李宏的资料时,却无意中发现了另一件事情。     那就是,李宏所在的那间小学,竟然也同金中集团,有着非常紧密的关系。     那间小学,是希望工程小学,正是金中集团全资赞助修建的希望小学。     这件事情,一下就引起了段匈的注意。     他觉得,这样的巧合,概率几乎应该为零。     短短的时间内,两起重大案件的破获,对段匈来说是一件好事情。     但是他却也因此,陷入了深深的思考之中。     他跟我说,他非常想不通,这两起案件,竟然都和金中集团或多或少的有些联系。     虽然这样的联系,并没有对案件本身起到任何作用,但是,用他的话来说,“这也太巧了吧?”     不过,更巧的事情还在后头。     在段匈对金中集团的调查中,他忽然发现,金中集团的董事长,竟然叫“钟义”。     钟义这个名字,一下就引起了段匈的注意。     因为此前,他已经在暗地里,对我进行过调查。     所以,当他看到“钟义”两个字的时候,他这个一直都很厉害的警长,突然就有些不知所措了。     “为什么,为什么两件案子都和我有关系?”     “那又为什么,钟义,我的父亲,和这样两件案子,也有关系?”     在段匈看来,这些事情如果都是巧合的话,那就算买彩票中奖这样的事情,也算不得什么了。     段匈说的没错,这样的巧合,谁也不会信。     我自己,当然也不会信。     钟义,我的父亲,却已经不在了。     他已经入土为安,却是我亲眼所见的。     不管这两起案件,到底和他的公司又怎样的联系,现在,一切都已经随他而去了。     此刻,我不要再去想这样的事情了。     我需要的,也只不过是一支香烟。     ――夜,冰冷,黑暗,却在这样的夜里,哪里来的香烟。     我仍然独自坐在冰冷的路边,酒精的作用,却在此时,慢慢的涌了上来。     酒,可以让一个人忘记很多东西。     但有时候,酒,也可以让人想起很多东西。     段匈说过的话,就在此刻,被我想了起来。     ――孙国峰,关于他,段匈已经查的非常明白了。     他已经在燕北公司里,工作了十几年的时间。     在公司的领导和同事眼中,他一直都是一位不错的员工。     十几年的时间里,他一直负责夜班的保安工作。     而在同事看来,他是一位认真负责的保安,而且,也同时是一位热爱锻炼身体的保安。     十年时间,没有人看得出来,他老了十岁。     相反,大家都觉得,他,竟然越来越年轻了。     现在,我们知道了,他年轻的秘诀,竟然是,吃人肉。     想到这里,我的胃,就有一点不舒服。     但是,那也许只是酒精的作用。     孙国峰,他会人不知鬼不觉的,将年轻女孩子的尸体掉包,然后放进他自己的太平间里。     那个十年前就已经被废弃的太平间,竟然一直在为他自己所用。     燕北公司的解释是,孙国峰自己修好了那里的冰箱制冷系统。     但是,段匈却认为,那简直是不可能的事情。     别说他只是一个保安而已,就算是一个专业的维修团队,要想修理好那套复杂的系统,也要花费很大的功夫。     所以,燕北公司的解释,也只不过是一种搪塞。     看来,虽然孙国峰已经畏罪而死,但是他所留下的很多东西,却依然是个解不开的谜。     不过,关于李宏那起案子的一些疑问,却因为这起案子,而得到了一些看似合理的解释。     那座李宏家里的黑色沙发,现在,就已经可以确定,那里面的女人头发,都是来自于孙国峰。     但是,段匈却并没有找到直接的证据可以证明,李宏和孙国峰两个人,是互相认识的。     也就是说,李宏家里的那些头发,并不一定是孙国峰直接供给的。     所以段匈一直怀疑,在他们两人之间,还有第三个人。     而这个人,有可能充当的角色,却是一个联络人。     这样大胆的假设,恐怕,也只有段匈才能想的出来。     今天,他的酒,的确喝得不少。     他竟然在酒吧里,也笑着告诉我,他甚至一直在怀疑我,怀疑我就是那第三个人。     因为,他们好像都认识我。     而我却知道,我根本不认识他们。     这就是最为奇怪的地方。     两个人都了解我是钟义的儿子,他们之间却并没有互相联系,而我却并不认识他们,但是他们却在不经意间遇到了我。     难道在这个世界上,冥冥之中,竟然真的好像有着某种特殊的安排。     这样的安排,只是一种巧合,还是一种宿命呢?     ――冰冷的蓝色,已经渐渐弥漫在我身旁的黑暗之中,天,就快亮了。     当我回到酒吧里的时候,角落里,也只剩下一只空空的杯子。     段匈,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离开了。     酒保从吧台里慢慢醒来,看到了我,他才告诉我,段匈已经结过账,并且多付了他1000元的小费。     虽然这一晚,酒吧因我们而没有打烊,但是酒保,却很高兴。     ――我忽然发现,段匈,其实也没有那么讨厌了。     ――雷声响起的时候,已经又到了下班的时间。     一天的慵懒,只是在消化昨晚的那些酒精。     痛苦的记忆,仿佛已经暂时锁入我心底的黑暗之中,此时此刻,我只想找个地方好好吃点东西。     很奇怪,最近只要想干点什么,就会想起段匈来。     我拿出电话,拨通了他的号码。     “喂?三郎?”     “嗯,晚上有事吗?”     “怎么了?”     “我想请你吃点东西。”     昨晚的酒账,可是段匈买的。     “呦呵,钟三郎请我吃饭,那我说什么也得……对了,我差点给忘了……”     电话那边忽然变得有些扫兴,他接着说道:“兄弟,我差点给忘了,今晚我说什么也去不了的。”     “哦,那我们改天吧。”     挂下电话,我才发现,其实在这座孤独的城市里,我能找的人,真的是太少了。     其实,关颖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只不过,我现在对她,却有了一些抵触的情绪。     毕竟,那个经常会失忆的关颖,总会给我留下些并不美好的回忆。     其实我知道,她,也一直很孤独。     正当我带上头盔,准备启动摩托离开的时候,我的电话,却又响了。     怎么?难道是段匈又改变了注意?     拿出电话,接通。     “喂?三郎吗?”     “对,是我。”     电话另一边,却是一个熟悉的声音,只不过,我的记忆力却没有那么好。     “好样的,你在哪里呢?晚上到机场来接我!”     “你是……”     “怎么?你已经听不出我的声音了?我是赵旭!”     “赵旭?你在哪?”     我这才把他的声音和他的人,重新结合起来,没错,电话的另一边,正是赵旭。     挂掉电话,我的心里竟然有些暖暖的。     赵旭,多么亲切的名字。     要知道,在这个世界上,我的朋友并不多。     但是赵旭,却是其中最好的一个。     我现在的工作,我现在的住所,全都是因为他才有的。     我欠他很多,但是他却不图我的回报,只因为,他也把我当做一个真正的朋友。     他应该在英国的,因为他全家都已经移民到了英国。     但是刚刚他却告诉我,他是在飞机上给我打的电话,他回来了。     今晚11点30分,他的飞机会降落在3号航站楼,他要我去接他,我当然要去。     ――摩托车像是一把利剑,当夜降临的时候,他的身体闪烁着黑色的光芒,划过这座孤独的城市。     城市是孤独的,我也是孤独的。     此刻,我便孤独的坐在3号航站楼的咖啡厅里。     一个人,享受着咖啡,还有香烟。     我虽然并不喜欢等待,但是我却早早的来到这里,只因为无事可做,岂非比等待更加难以忍受。     一支烟点燃,深深的吸入一口,我呆呆的看着眼前的一切。     机场里,断断续续的人流,冷漠,匆忙,无奈。     他们的目的地不同,正如他们的灵魂也不同。     他们的灵魂,是否还存在于他们的躯壳之中,他们是否,还拥有自己的灵魂。     我忽然发觉,人,也可以是鬼。     ――看了看手表,赵旭距离这座机场,还有不短的一段航程。     但是此刻,机场里的人,却已经慢慢的减少了。     夜,总是冰冷的,黑暗的,所以当冰冷和黑暗来临的时候,人,往往也就不在了。     ――此刻,机场的卫生间里,好像就只有我一个人……           第卅七话 厕所 - 摄影尸 - 花曼楼     虽然一个人,但是机场的卫生间里,却永远都是明亮的。     只因为这里的灯很多。     灯越多的地方,反而会让人觉得虚假,就好像此刻的明亮,也都是虚假的。     灯很多,这里的镜子也很多,机场的卫生间里,镜子到处都是,每一个角度,好像都可以让你看到自己的样子。     这里的卫生间真的很干净,也很大,机场的卫生间,一向如此。     但是这里,却一个人也没有。     没有人的时候,人就会感觉到冷。     我现在,就感觉到冷。     幸好我的面前还有一面镜子,当我站在小便池的跟前时,我还可以看到我自己的身后。     我自己的身后,只有一面墙,墙上镶满了瓷砖,反射出柔和的白光。     突然,卫生间里传来了水声。     “哗……”     卫生间里有水声,是很正常的,但是此时此刻,却一下引起了我的注意。     要知道,我一直觉得这里是没有人的。     水声来自于卫生间最深处的那一排,那里,应该有一个人的。     但是除了水声,我却听不见任何人的声音。     一般的,如果这么晚自己一个人蹲在卫生间里,一定会自己清清嗓子,干咳两声,这应该是一个正常人的习惯。     但是此刻,我却连轻微的呼吸声也听不到。     “也许,是我太敏感了。”     毕竟,我已经经历过太多的,让人无法理解的事情,所以,我现在的敏感,也算是正常的。     ――“咳咳……”     此刻,我面对着空荡的卫生间,只好自己干咳了两声,希望得到另外一个人的回应。     但是,那片远远的隔断内,却依然没有任何声音。     我这个人有个特点,就是好奇心很重,如果当我对一件事情感兴趣的时候,我一般会弄个水落石出的。     现在,我就很好奇,这里,到底是不是只有我一个人呢?     我早已方便好了,但是我却选择一直站在这个卫生间里。     看一看手表,时间也已经过去了十分钟。     如果真的还有一个人的话,十分钟的时间,他到底在做什么呢?     一声不吭的在做什么呢?     ――再次看手表,已经过去了半个小时。     我开始怀疑,这里其实只有我一个人。     我摇着头,无奈地笑了笑,我现在越发的觉得自己像一个人。     那个人和我一样的敏感,但是却比我还要更神经一点,他就是段匈。     还好,段匈此刻并不在这里,如果是他的话,一定会喊道:“我是警察,从厕所里走出来!”     想着那样的情景,我自己都不小心笑了出来。     转身,准备离开。     却在这时,卫生间里再次响起了冲水的声音。     我的脚步即刻停止,慢慢的回过头。     ――还是卫生间的最深处,最深处的那一排隔断里。     水声“哗哗”的响着,却仍然听不到任何人的声音。     “难道……是冲水的系统坏掉了?”     “还是……”     好奇心再次占据了我的所有,我现在,已经不想再离开这个卫生间了。     ――如果想要搞清楚一件事情,那最好就去无限的接近那件事情。     我现在,就是这样做的。     一步一步的近了,我开始往卫生间的最深处走去。     我的脚步很轻很轻,像是一只猫,绝对不会有人听到我的脚步声。     我的呼吸也很轻很轻,但是我的心跳,却很快。     好奇,总会给人带来一丝兴奋,还有恐惧,也同样可以带给我兴奋。     所以,我现在真的有些兴奋起来。     当我终于来到最后一排的隔断时,我才发现这个卫生间里的灯,也不像我想象的那样多。     这里最后的一排,是没有灯的。     灯,是照不到这里的。     最后一排的所有隔断,都是昏暗的。     昏暗的隔断,却也都是关着门的。     门,都是白色的,但是这样看去,却是灰色的。     灰暗的颜色,流水的声音,我站在这里,等待着……     我甚至不知道我在等待着什么,但是我却一直还在等待着。     “咳咳……”     我不自觉得干咳两声,还是没有人回应,难道,要让我去打开那道灰色的门?     我这样想着的时候,手已经伸了出去。     ――对面,就是那道灰色的门。     我的手已经轻轻的拉住它,水声依然在继续,我却慢慢的在拉门。     慢慢的,一条缝隙,变得越来越宽。     缝隙之内,是昏暗的……     慢慢的,昏暗的里面,也渐渐清晰。     ――什么也没有,连哗哗的水声,也没有了。     最后的隔断内,是空的。     我轻叹一口气,却突然放松下来,也许我真的快成了神经病……     ――“吱嘎……”     突然,响声,就像一把尖利的锥子,直接从背后刺进了我的心脏。     这丑陋的声音,正是从我的背后传来的。     我也突然想起,我的背后,本就还有一道灰色的门。     那道门,刚刚一定是打开了,那一声丑陋的声音,无非就是开门的声音。     与此同时,我也听到了一种轻轻的喘息声,这声音,是突然出现的,它就在我身后的隔断内。     恐惧,从这一刻开始,突然在我的心中迸发出来,同时出现的,却还有那种莫名的兴奋。     ――面对恐惧,我从未退缩。     当我猛的转过身的时候,身后的隔断内,却也是空空的。     那里只有昏暗,而昏暗之中的便池内,却有一堆肮脏的排泄物……     “咳咳……”     又是几声干咳的声音。     但却不是我发出来的。     我下意识的转过头去,才看清不远处,正是一个人的背影。     他正晃荡着自己的身体,仿佛像是在梦游一般。     难道刚才从我身后走出来的人,就是他……     一定是他,因为此刻最后一排之中,只有我和他。     刹那间,他却已经转弯,离开了我的视线。     我一咬牙,快速的跟了上去。     ――不远处,他竟然在洗手。     他洗手洗的非常仔细,而我就站在他的旁边,但是他却没有看我一眼。     就好像,他根本就看不到我。     他终于洗好了手,然后站直,站得很直,就那样面对着镜子,他的嘴角忽然上扬,像是非常欣赏镜中的自己。     看到他这样的表情,我却有些厌恶。     可就在这时,卫生间里的灯,却突然全部灭掉了。     ――卫生间里的灯,很多,镜子也很多,但是当所有的灯全都灭掉的时候,卫生间里就突然变得诡异起来。     白色的灯灭掉了,蓝色的灯却忽然亮了起来。     蓝色的灯,是应急灯。     蓝色的灯却并不多,都在墙角边,所以它所发出的蓝色光线,也只能让我勉强看清他的脸。     但是,当我再次看到他那张脸的时候,我却差一点昏死过去。     我的眼睛,已经因为恐惧瞪得很大很大,我甚至已经可以感觉到,自己额头上的血管,在一下一下的剧烈跳动。     我的眼前,他的脸上,竟然多了一双手。     一双小小的手,一双苍白的手,一双苍白得几乎透明的手。     而这双手,竟然是一个几乎也苍白得透明的小孩子的手。     那个苍白的小孩子,此刻,正骑在那个男人的脖子上。     我几乎就要站不住了,我一下扶住了洗手池的边沿,慢慢的向后退去。     我的眼睛,却无论如何也离不开那个苍白的小孩子。     而那个苍白的小孩子,却慢慢的转过了头。     一点一点的,我终于在昏暗的蓝光下,看清了小孩子的那张脸。     那张脸上……     没有眼睛,没有鼻孔,却唯独有一张嘴……     一张笑起来,可以咧到耳根处的嘴。     就像是……一个小丑的面具。     “嘀……”     突然,“嘀”的一声蜂鸣,卫生间里的灯,又突然亮了起来。     这些荧光灯再次亮起的一瞬间,却都是在闪烁的,闪烁的同时,光线也在闪烁。     同时闪烁的,还有那个骑在男人身上的小孩子。     他正忽隐忽现,就像完全是投影出来的一样。     但是我却看得非常清楚,那个男人的脖子上,的的确确有个小孩子。     他已经死死的用小手,捂住了那个男人的眼睛。     灯全部亮了,卫生间里再次明亮起来。     我却怔在原地,无法动弹。     我身体里的血液,已经好似凝固起来,我的身体也好似凝固起来。     我一步也迈不动了。     而那个男人,却已经独自走出了卫生间,但是此时此刻,他的肩头上,却看不到那个小丑一般的小孩子了。     恐惧,在这一刻占据了我,但是,我却仿佛已将内心的恐惧,一块一块的吞了下去。     一种莫名的兴奋感,现在才来到顶点。     这种兴奋感,已经将我冰冷的身体再次点燃。     ――我几步便已冲出了卫生间。     空荡的大厅里,空荡的座椅,冰冷的空气。     我左右去看,却再也没有找到那个男人。     他就像是鬼魅一般的,消失在了这片空荡的候机厅里。     “从伦敦飞抵北京的a4334号航班,即将降落在本机场……”     突然,广播里已经在提醒我,赵旭的飞机,已经在北京的上空了。     我咬了咬牙,只好将刚才的这件事情,暂时埋进自己的心里。     那个男人,还有那个苍白的,只有一张笑嘴的小孩子,却已死死的刻在我的心里。     ――国际航班到达处,已经出现了熙熙攘攘的一些人。     我也站在这些人的中间。     等待着。     等待,总是让人不愉快的,但是等一个远道而来的朋友,却是愉快的。     只不过此时此刻,我仍然还在想着刚才的事情……     忽然,有一个人从我的身旁路过。     而这个人却一下引起了我的注意。     我是无论如何也不会认错这个人,还有这张脸的,因为,他正是刚才卫生间里的那个男人……           第卅八话 打人 - 摄影尸 - 花曼楼     机场内,熙熙攘攘的人群中,我却突然发现了刚才卫生间里的那个男人。     他再次从我的身前经过,却好像……变了一个人。     此刻,他的脸上,神情自然,也非常的自信。     只因为他身上正穿着一身制服,看起来确实非常的精神和干练。     他的制服,也说明了他的身份,他是一位飞行员,一位受人尊敬的客机机长。     ――客机的机长,穿着整洁的制服,从人群中走过的时候,总会让人投来羡慕的目光。     他也一样,他走过熙熙攘攘的人群,所有人都在看他。     我也在看他。     只不过我的目光中,却绝无半点羡慕。     “叮铃铃……叮铃铃……叮铃铃……”     突然,就在这个节骨眼上,我的电话响了。     这个时间,谁会打我的电话呢?     电话屏幕上一个看上去十分陌生的号码,我只好接听。     “喂?是谁?”     我应答着,眼睛却从未离开那位机长,那位正在穿过人群的机长。     可是电话里,却传来了一阵嘈杂的声音。     这声音听起来,像是一段录音。     “请大家不要慌张,都坐在自己的座位上……”     这声音虽然让大家不要慌张,但是她自己却十分的慌张。     “请大家系紧安全带,请携带儿童的旅客,帮助儿童也……”     突然,话筒里的声音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却是一片混乱和惨叫声。     “啊!啊……啊……”     这电话里的惨叫声,就像是一场灭顶之灾来临前的声音!     然后,再次突然的,电话被挂断了。     “这……这是什么情况?”     不过忽然间,我却一下想起了什么……     “难道,这个电话也是一种……暗示?”     ――我眼看着的那位机长,已经缓缓的穿过人群。     他走路并不快,像是散步一样,慢慢的朝着机场通道内走去。     这条通道,恐怕只有他这样的人,才能进入。     此刻,他就要离开人群,进入到机场内部去了。     但是我,却已经拉住了他的手臂。     ――“你是……”     他显然有点惊讶,却仍然很有礼貌的对我问道。     我却沉默着,冷着脸,因为他和我,根本就不认识。     “你……是不是认错人了。”     他想抽回自己的手臂,却没有成功,只因为我用了很大的起来。     此时此刻,我的脑海中,却想起了那辆末班的公交车。     还有那个两眼发直的公交车司机,当然,还有他脸上的一双苍白的小手。     所以,我拉住了他,面前的他尽管有些不知所措,但我却是绝对不会放开他的。     “你……你想干什么?”     这时候,他的眉头已经皱在一起,看他的样子,他好似已经开始有点发怒了。     只是我却仍然沉默着,我能说什么呢?     难道告诉他,你的脖子上,正骑着一个……     ――“你放开我,你是不是……是不是神经病?”     他的声调也已经抬高了不少,同时,声音也大了起来。     这样的事情,在这样的场合,总会马上引起很多人的注意。     不少人,已经围拢过来,面无表情的看着我和他。     他一定是个很有素养的人,一定也是一位非常不错的机长,所以他并没有对我做出任何过激的行为。     “朋友,你现在这样拉住我,到底是什么意思?”     显然,他希望能用谈话结束这场他所认为的误会。     可我,却依然沉默着,只是冷冷的看着他的眼睛。     他的脸上,现在并没有那只苍白的小手,至少在这样的光线下,我却看不到。     “朋友,如果你再不放手的话,我可要喊人了……”     他的脸色已经有些苍白了。     是啊,任何一个人,如果被我这样消瘦的,脸色无比苍白的人抓住了,还能怎么样呢?     他现在,的确有些害怕了。     我却仍然面无表情的拽住他,只因为我现在也不知道到接下来,应该如何去做。     “保安,保安!”     他突然大声的叫喊起来,旁边的人群,也已经越聚越多。     大家议论纷纷,却没有一个人愿意上前帮忙。     幸好,人,都是冷漠的,如果这个世界上多几个见义勇为的英雄,那我此刻,恐怕早已经被制服在地上了。     不过此刻,我也即将被人制服。     几个穿着黑色外套的保安,已经穿过密集的人群,来到了我们两个中间。     “你是干什么的?”     “先把手松开,有话好好说!”     几个保安人员,只在对我嚷嚷着,却根本不去管他。     只因为他穿着一身机长的制服,所以,大家默认的,他才是好人,我却是个坏蛋。     ――这岂非就是人类最大的悲哀,人类,好像总喜欢用外表去判断一个人的善与恶。     “你放开我!”     他已经开始抓狂了,他的情绪,正在一步一步的升级。     一旁的保安,也已经用力的扣住了我的关节。     我的手,却依然死死的拽住他的手臂。     此刻,我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又或者该向谁解释些什么。     我本就是个不喜欢去解释的人。     但是像我这样的人,在这个世界上,却往往会吃亏。     现在,我就要吃亏了。     已经有几个保安,从身旁的口袋里,抽出了一尺多长的防暴棍。     “快放开他,我警告你!”     “再不松手,我们可就要动手了!”     他们没有在开玩笑,他们的眼睛已经瞪圆了,额头上的青筋,也已经越发的明显起来。     虽然我是个很倔强的人,但是,我却并不是个傻子。     我只好慢慢的松开了手。     他却一下抽回自己的手臂,然后用另一只手揉着自己的手臂。     看来,我刚刚是真的太用力了。     “你什么状况?你想干什么?”     “你是什么人?你的身份证呢?”     几个保安已经围起了我。     把他阻挡在一旁,这样是为了保护他。     同时,有一个保安也在询问他。     “你认识这个人吗?”     他摇了摇头说道:“我不认识他,我从来也没有见过他!”     是啊,他就算见过我,却没能看到我。     只因为他的脖子上,还骑着一个……     “你是不是还有飞行任务?”     “嗯。”     他点了点头。     “这样吧,要不你先去执行你的飞行任务,他……”     那个保安回头瞪了我一眼,接着说道:“他,我们就先带走,等你回来我们在一起处理。”     “这样也好。”     他又恢复了那种颇为礼貌的口气,然后整了整衣领,叹了口气,便要转身离开这里。     怎么可能?     我怎么可能让他再次进入机场内部,然后坐在飞机的驾驶舱里!     尽管我不知道将会发生什么,但是,我的良知和预感告诉我,我绝不能让他上飞机。     这样想着,我的内心深处,再次突然迸发出那种莫名的兴奋感。     这样的兴奋感,就好像突如其来的能量,一下充满了我全身的每一块肌肉。     此刻,我的眼睛里,只有他,那为机长。     所以我只是挥了几下手臂,身旁的几个保安,就已经摔倒在了地上。     周围的人群沸腾起来,他们好似也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而那位机长,正惊恐的转过身来。     可是我已经来到了他的面前,挥出重重的一拳。     这一拳,直接打在了他的右腮上……     ――他已经昏死过去,躺在了冰冷的地板上。     下一秒钟,十几个保安,已经将我死死的压在身下。     我几乎就要喘不过气来,我的那股兴奋的能量,已经全部用光。     我还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有这样的力气。     不过,看到已经昏死在地上的他,我知道自己没有做错什么,尽管那一拳并不是针对他的。     ――“三郎?hefu……你……你这是在干什么?”     突然,人群中一声惊呼,引起了周围人的注意。     这个人一身嘻哈装扮,像是一位流行歌手,但我却知道,他绝对不是一位流行歌手。     他也同样是一位摄影师。     他就是赵旭。     “三郎,你……你……”     他还没有把话说完,几个黑衣的保安,已经将他一下扑倒在地。     “你们……你们要干什么?”     他完全的惊呆了,但是他也被一起抓了起来。     原因很简单,他认识我。     ――深夜的机场里,并没有多少人,但是在机场的警备室里,却坐了很多人。     这些人都在盯着我们。     盯着我和赵旭。     我和赵旭,却都蹲在墙边,两只手被反扣住,锁上了手铐。     “你得给我解释一下……”     赵旭的嘴唇没有动,也没有看我,但却用最小的声音对我说话。     我只是斜眼看了一眼他,却并没有说什么,因为我不喜欢去解释什么。     “你们两个老实一点,不许交头接耳!”     这时,一个保安怒斥着我们,他很激动,因为刚才我用力甩开的人中,就有他。     “行了,老五,坐下等着吧,一会儿分局那边的人过来,我们就下班了。”     那个老五还咧着嘴,显然还很不情愿,但是听了同事的话,他又坐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十几个人,瞪着我们俩个人,我却满不在乎,只因为我还在想着他。     他被我打倒在地上,被我打昏了,现在,他总不能飞了吧?     突然,警备室的门开了。     一个人走了进来。     这个人身着便装,胸前带着一张身份牌,肥胖而又苍白的脸上,总是带着一种让人讨厌的表情。     不过此刻,当我看到这种表情的时候,我却不觉得他很讨厌,相反,我还觉得他可爱极了。     “这是怎么了?你能给我解释一下吗?”     显然,他已经被惊呆了。     他看着我,还有旁边的嘻哈少年,他已经完全的被惊呆了。     “您是?”     一个保安站了起来,问道。     “哦,我是段匈,段警长,分局的。”     没错,他就是段匈,段警长,一位很厉害的警长。     他一边说着话,一边把身份牌给那个保安看。     保安点点头说道:“您过来真够快的,这才没几分钟啊。”     “别提了,我正好就在机场……”           第卅九话 火灾 - 摄影尸 - 花曼楼     什么?     段匈这家伙,正好也在机场吗?     我瞪着眼,看着身前的段匈。     他却也正瞧着我,然后没好气的说道:“钟三郎,你现在怎么神出鬼没的?怎么我在哪,你就会在哪?”     我沉默着,白了他一眼。     我也正想说同样的话,怎么最近我在哪,他这个死胖子就会在哪里出现的。     段匈只好对旁边的保安说道:“行了,这里交给我吧,你们该干什么就干什么去吧。”     几个保安点点头,瞪了我几眼,就都走了。     房间里,这时候只剩下我们三个人。     “行了,还在地上蹲着干什么?过来坐吧!”     段匈有些无奈的对我们嚷嚷着。     我还没有站起来,旁边的赵旭却已经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     段匈眼睛一横,突然大声喊道:“没让你起来!滚回去!”     这一嗓子很突然,赵旭吓的直接从椅子上又摔了下来,重重的坐在了地上。     我这才赶紧对着段匈说道:“段警长,他是我的朋友!”     “朋友?”     段匈这才又上下打量了赵旭一番,然后斜眼看着我说道:“怎么?你小子还有这样的朋友?”     的确,赵旭的打扮,可能在国内人的眼中,确实不太入流。     不过,我想他在英国的时候,这身行头,应该还算不错的。     “段警长,他是从英国回来的,刚刚下飞机,这件事情和他一点关系都没有。”     张旭也愣在地上,有点忌惮的看着段匈,点点头。     “这样啊,行了行了行了,你们俩都赶紧起来吧。”     他真的有些不耐烦了。     我们站起身,段匈给我们解开了身后的手铐,我和赵旭都揉着手腕,这才坐在了椅子上。     “我说三郎,你今天可不能走啊,你得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     “什么解释?”     “还有什么解释?”     段匈大着嗓门接着说道:“你小子把人家飞行员给揍了,现在他还躺在机场的医疗室里呢!”     赵旭在一旁也斜眼看着我,好像在说:“你怎么变得这么暴力了?”     我只好点点头,叹了口气,但是却仍然保持沉默。     要我怎么解释呢?难道要我把刚才卫生间里的事情,也都原原本本的说一遍吗?     可是又有谁会相信呢?     现在想起来,我觉得这件事情也有点可笑,不知道是不是最近酒喝得太多了,刚一出现幻觉,然后就冲动了。     不过,那种幻觉未免也太过真实了,而且,我相信自己的直觉。     “你不说,是不是?”     段匈一下站起身来,接着说道:“你要是不说,我就还得把你铐起来,到时候你去跟其他的警长解释去吧!”     他说着话,已经走了过来,真的就拽起了我的一只手臂。     “好吧……”     我只好垂着头,接着说道:“我说,但是,你得答应我不要告诉别人。”     段匈这才又放下我的手臂,然后端起肩膀,斜靠在桌子旁。     ――“说吧,你还等什么呢?”     我沉默了一会儿,才伸出了两根手指。     段匈一瞪眼,无奈的说道:“你小子还真是学坏了,行,给你,赶快说!”     他从兜里掏出一支烟,放在了我的两根手指之间。     一支烟,点燃,我深深的吸入一口。     “事情是这样的……”     ――凌晨,忽然下起了小雨,所幸机场内已经没有几架飞机了。     但是却有很多人。     这些人都很愤怒,只因为他们的飞机不能按时起飞了。     不能按时起飞的原因,也非常有趣。     机长的下巴,被我给打碎了。     那一拳,真的是太重了。     我也没有想到,机长的下巴,竟然那样脆弱,现在,他应该就在医院里痛苦的**着。     所以,航空公司只能临时再调配一位飞行员过来,然后作为临时机长,驾驶这架飞机。     不过,这一切,都是需要时间的。     ――凌晨的警备室里,仍然还亮着灯,只因为我们三个人,还坐在警备室里。     “你说什么?三郎,你是不是疯了?”     正在惊讶的大喊大叫的人,是我的朋友,赵旭。     赵旭这个人,是一个纯粹的无神论者,所以他对于我因为幻觉,而去打人这件事,报以非常难以理解的态度。     我只好沉默着,吸着烟,看着有些癫狂的赵旭。     不过段匈却大声说道:“我说你能不能老实坐一会!?”     段匈的脾气,也不太好,此刻,他就有些动怒了。     不过,他却是在对赵旭动怒。     赵旭的屁股已经坐在了椅子上,他突然又冷静下来了,只因为他看到了段匈那张肥胖而又苍白的脸。     其实段匈这个人看起来凶巴巴的,但实际上,人还是蛮不错的。     “三郎,你知道的,我现在还是比较了解你的……”     段匈心平气和的接着说道:“如果是别人这样做的话,那我肯定把他送到康宁医院里去检查一下,不过你这样做,我倒觉得……”     他深深吸了一口烟,没有把话说完。     的确,他已经不必把话说完了。     因为我知道他的意思,他相信我。     我呢?     其实,我连自己都不太相信了。     我不知道刚才到底哪来的勇气和冲动,怎么就对一位素不相识的机长,来了那么重重一击。     我现在恐怕真的是遇到麻烦了。     因为那位机长在医院里已经咆哮着喊道,会去法院告我的。     好吧,一人做事一人当,我确实在众目睽睽之下伤害了他,接受惩罚,是我应得的。     ――“三郎,你知不知道我今天为什么会在机场?”     其实这句话我早就想问了,但是我又偏偏不是一个喜欢提问题的人。     我摇了摇头,等待着段匈的回答。     “本来不是说你今天要请客的吗?但是我突然想了起来,今天我的老婆孩子要乘坐晚上的飞机,去海南旅行的,所以,今晚我是来为她们送行的……”     他忽然皱着眉头接着说道:“可是没想到,她们所要乘坐的飞机,却因为你延误了。”     “你是说……”     “对,你打晕的那位机长,正是我老婆孩子要乘坐的那班飞机的机长。”     这么巧?     这世界上,本就有些事情就是那么巧的。     如果缺少了这些巧合,恐怕这个世界上,有很多事情都不会发生,也有很多事情会偏偏发生。     所以,我们根本离不开巧合。     “好吧,对不起,也许是我……”     我这句话还没有说完,突然我就感觉自己所坐的椅子,突然晃动了一下。     嗯?     是地震了吗?     我们三个人几乎是同时站了起来。     这时候,一声巨大的闷响,传进了我们所在警备室。     “不好,出事了!”     段匈敏锐的嗅觉,一定是再次闻到了危险的气味。     我和赵旭还没有反应过来,他已经拉开门向外跑去。     我和赵旭只好跟在他的身后,拼命的奔跑着。     果然,当我们冲出航站楼,站在停机坪上的一刻,我们三个人都惊呆了。     停靠在航站楼附近的那架飞机,正在猛烈的燃烧着。     同时,它还在不断地爆炸。     所幸,机场的救火车第一时间已经赶到了现场,遏制住了火势。     此刻,我们三个人都站在停机坪上,远远的望着这架正在被水与火吞噬的飞机。     “三郎……”     段匈仍然望着远处的火场,却有些颤抖着说道:“三郎,看来,我又得请你喝酒了!”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已经照在我的脸上,也照在了赵旭的脸上。     他却睡得很香,而我,却一夜无眠。     我们就这样在机场的长椅上,呆了一夜。     段匈也刚刚才走,因为他一直照顾着现场的一些事情。     所以,他直到清晨,才把自己的老婆和孩子送回了家。     据他对我说,飞机起火的原因,还有待调查,但是依据当时目击者提供的情况来看,这架飞机最先燃烧的部位,是行李舱。     也就是说,很可能是行李舱里的一些行李,导致了偶然发生的火灾。     本来那些昨夜还在焦急和愤怒的旅客,现在却都在感慨自己的运气到底有多好。     的确,如果飞机按时起飞了,他们现在都应该已经不在这个世界上了。     当然,听说那位被我打碎下巴的机长,也在听说这个消息后,决定不再对我进行起诉了。     我很感谢他的宽容,不过,他应该也会很感谢我的那记重拳。     ――家里,总是美好的,尤其是当一个人真正回家的时候。     赵旭,现在就真正回家了。     这里,本来就是他的新房,但是他却留给了我来住,而且是免费住的。     我不得不说,他真的是我的好朋友。     不过,当他瞪大了眼睛看着关颖,然后叫出“嫂子”的一刻,我却突然觉得他是回来坑爹的。     “这就是嫂子吧?”     关颖的脸已经“腾”的一下红了起来。     我还从来没有见过关颖的脸会这么红。     她的脸,一直是苍白的,就和我一样。     不过现在,我的脸,也一定是红的。     因为它好热。     但是,此刻的赵旭却并没有脸红,他接着说道:“没想到啊,三郎真有福气,竟然找到这么好看的媳妇,得了,我什么时候吃喜糖,什么时候给你们包红包啊?”     “你可以闭嘴了。”     我一把拉过他,用手按在他的嘴巴上。     但是赵旭这个人,唯一的特点,就是有一张大嘴巴,而且是永远合不上的大嘴巴。     ――“what?你们只是普通的室友?”     他此刻正张大了嘴巴看着我,就好像我在说谎。     “可是……可是你看看……”     他用手指着我的床,接着说道:“你们已经住在一起了。”     “我们只是住在一个房间里,我睡在地板上……”     “哦,明白了,好吧,柳下惠,很高兴认识你。”     赵旭坏笑着,却是一旁关颖的脸上,却露出了非常娇羞的笑容。     ――晴朗的夜空,有一轮弯弯的月亮,弯弯的月亮下面,却有一间酒吧。     酒吧,当然是街角的那间。     我也只喜欢这一间酒吧。     此刻,角落里,一张桌子,却有三个酒客。     我,关颖,还有一个赵旭。     “三郎,你们是怎么认识的?”     “说来话长……”     我喝下一口酒,白了赵旭一眼。     他总是刨根问底,这一点却又让我想起了一个人。     “哎呀,我怎么没有这么好的运气,我在英国,已经成了一个木头人……”     “木头人?”     关颖却眨着大眼睛,对赵旭的话颇有兴趣。     “是啊,木头人,你想啊,伦敦是一个什么样的城市,整天下雨啊,我这个木头人,都快发霉了!”     “哈哈……”     关颖被逗笑了,赵旭很满足的样子。     如果他可以减减肥,我想,他的周围应该不会缺少女孩子的。     ――“叮铃铃……叮铃铃……叮铃铃……”     电话突然响了。     我的电话,好像本来就只能在夜里响起。     关颖有些扫兴的看着我,赵旭却不以为然。     我只好接听电话。     “喂?三郎吗?”     “嗯,是我。”     “市芬居医院,那里有一个现场……”           第卌话 医院 - 摄影尸 - 花曼楼     ――摩托车在每一个黑夜中奔驰,仿佛他也早已成为了黑夜的一部分。     市芬居医院,是一家私营的医院。     从面上看,就很气派,这样的医院,当然是高消费的医院,同时也是服务非常好的医院。     当我背着相机走进医院的时候,医院的大厅里,已经站着几位警官。     “您好,我是法医摄影师……”     “哦,都在等你呢,住院处三楼的卫生间里。”     “卫生间里?请问,卫生间里是什么情况?”     我现在已经多少有点经验了,事前把现场的状况了解一下,当我看到那些死尸的时候,就会稍微有些心理准备。     “哦,也没什么,就是一个女孩自杀了。”     “自杀了?”     “对啊,看上去就是自杀的,本来不用你们来的,这样的事情很多的,不过……”     这位警官忽然左右瞧了瞧,才接着说道:“不过段警长在这里,他看到了死者,所以……你懂的。”     ――我背着相机已经来到了住院处的三楼。     这里已经挤满了人。     当然,看热闹的人居多。     我发现,中国人就是喜欢看热闹,这绝对是一个非常讨厌的传统。     “请让一让,谢谢,请让一让。”     我不得不一边这样说着,一边朝前挤去。     却突然有一个人,正冷冷的看着我。     这个人个子很高,他穿着一身的白大褂,消瘦,苍白,脸上带着一副眼镜,满脸的漠然。     我只是扫了他一眼,便觉得浑身不舒服。     但是我却没太在意他,越过他,朝前面走去。     “三郎?你来了?没想到张主任还真的安排你过来了。”     “嗯。”     段匈看到了我,脸上露出了轻松的笑容。     “三郎,想不到吧,其实是我把你叫过来的。”     “怎么?你又点名让我过来?”     段匈这样器重我,我真的是有点……心烦。     “对啊,这样的案子,当然要首席摄影师来拍。”     我没理他,只是沉默着,朝三楼的卫生间里看去。     好像每一家医院的卫生间里,总是只有那么一盏灯。     而且那盏灯,一定是非常昏暗的。     此刻,三楼卫生间里的灯,正是昏暗的。     昏暗的灯光,照在卫生间里,让卫生间里看起来,并不那么卫生。     并不那么卫生的,还有卫生间的墙。     墙上一块一块的黑色霉斑,让人看起来就有种想呕吐的**。     可就在这样的墙壁上,却紧紧的靠着一个人。     一个女人。     正确的说,她已经是一具女尸。     女尸很年轻,乌黑的长发,却是惨白的脸。     脸上面无表情,嘴巴半张,眼睛微微睁开。     她的身上穿着医院的病号服,很干净,也很合体。     只不过此刻,她的脖子上却吊着一根线,一根白色的,细细的手机充电线。     看来,这样最常见的线,不单单可以给手机充电,必要的时候,它还有其他的用途。     我正在拍照,段匈却也来到我的身旁。     “三郎,你有没有看出些问题?”     我沉默着,没有去回答他,只因为我正在工作,还有我知道,就算是我不回答他,他也一定会说下去的。     “你看,这个女孩的面部特征,她的脸很白,嘴巴的颜色也是淡淡的,还有眼睛,眼睛的位置和形态都还和活着的人差不多……”     “所以你认为,她不是自杀的,至少,不是吊死的。”     我已经完成了拍摄,一边收拾相机,一边对旁边的段匈说道。     “行啊,三郎,你现在有长进啊。”     我沉默着,冲他故意的笑了笑。     段匈却接着说道:“吊死的人特征是非常明显的,一般紫色的脸,红色的眼球,还有就是嘴巴咧开,舌头外流,而且也是紫色的,所以你看,谁见过这么漂亮的?”     他说着话,竟然用手去指了指那位死者的脸。     我赶紧按下他的手。     “我说段警长……”     我冷冷的说道:“就算是死人,也是需要被尊重的。”     段匈这才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说道:“那是应该的,不过……”     他又有些骄傲的说道:“不过我是一定会为她伸冤的!”     ――打印机一直在发出有节奏的噪音,这种噪音并不难听,而且我觉得,它还有些亲切。     打印机在办公室的角落里,此刻,它正在打印着昨晚那个女孩的照片。     段匈说的没错,尽管她已经死掉了,但是作为上吊的人来说,她确实还很漂亮。     这个女孩叫做舞影,舞蹈的舞,身影的影。     她的名字很美,也像她的人一样的美。     她出生在一个舞蹈世家,父亲和母亲都是舞蹈演员,所以她当然继承了最好的基因。     她甚至从3岁开始,便已经登台跳舞了。     跳舞的人,都很美,那种气质,是常人无法达到的。     但是现在,她却不那么美了,只因为她美丽的灵魂,已经离开了**。     我相信,她一定去了天堂,在天堂里,她还会继续舞动着她那优美的身影。     这些信息,当然是一个人主动告诉我的。     而这个人,现在正在我的身旁。     “我说三郎,你能不能停下一会儿,我有正事要跟你说。”     我正忙着打印照片,可是他却一直在央求我和他好好谈谈。     我沉默着,他还在唠叨着。     “三郎,这可是非常非常重要的事情,如果我现在不说出来的话,说不定一会儿我就给忘了。”     “那你还是忘了吧。”     我冷冷的回了一句。     “好,这可是你说的,那我就去把这件关于金中集团的事情,彻底的忘了!”     他说着话就往外走,可我却一下拽住了他。     “你说什么?金中集团?”     ――报告我已经交到张主任的办公桌上,而我此刻,却坐在段匈的办公桌前。     两个人,两支烟,办公室里开着窗子,却还是满屋子的烟。     “三郎,首先,我谨代表我的老婆孩子,向你表示最崇高的感谢和敬意!”     他忽然站在自己的办公桌后,向我鞠了一个躬。     我敢肯定,此刻,他完全是一个真诚的人。     不过,他也确实应该感谢我的,因为如果不是我,他可能再也不能见到自己的老婆和孩子了。     “好了,我接受你的敬意,现在我们还是谈点正经的吧。”     段匈这才又坐回到自己的椅子上,然后神秘的说道。     “好吧,我这里有很猛的料,你要不要听?”     我只是白了段匈一眼,没应声。     他说话,总是要端端架子,卖卖关子的。     “好吧好吧,那我说给你听……”     他故意神秘兮兮的接着说道:“你知道这次幸免于难的旅客名单中,主要都是些什么人吗?”     “我不知道。”     我冷冷看着他。     “好好好,你先别着急嘛。”     他又点了一支烟,才接着说道:“经过我对他们的排查,让我发现了一个特别奇怪,而且是特别值得注意的问题……”     ――离开分局的时候,已经又是深夜了。     身后的分局办公楼里,只有段匈的办公室还亮着灯。     他的思路总是非常宽广,面对这样错综复杂的案情,他竟可以保持住如此的工作激情。     这当真让我佩服。     他的确是一位很厉害的警长。     摩托车在路上行驶得并不快,只因为我的脑子里,还在想着刚才段匈给我的信息。     那些信息,虽然并不能直接说明什么问题,但是却足以让我感到莫名的忧虑。     据段匈调查发现,那班出事的航班上,本来已经坐满了乘客。     航班是飞往海南的,去海南的人里,当然绝大多数都是去旅游的。     但是,问题就出在这里。     这些去旅游的人里面,有一个旅行团,而这个旅行团却是一家大公司组织集体出游的。     本来,这也很正常,但是让我们看起来有些不正常的,却是这家大公司。     只因为这家大公司的名字是――金中集团。     当段匈再次对我提到这个名字的时候,我真的有种眩晕的感觉。     “金中集团”这四个字,最近出现的频率真的是太高了。     我不明白为什么,为什么最近发生的所有事情,都要和金中集团有某种联系。     无论是李宏的连环谋杀案,还有孙国峰的烹尸案,都与它有联系。     现在,就连这样一起意外事故,也和金中集团有关系。     经过段匈细致的调查发现,金中集团是在一个月前,就已经预定了这次航班的机票。     准备前往海南去旅游的这些人,也都是金中集团在京分公司的骨干职工。     所以,如果不是我当时发神经一样的去打碎了机长的下巴的话,他们这些人恐怕再也不能看到第二天的太阳了。     但是话又说回来,金中集团的这次安排,看似非常普通平常,但是如果把近期所发生的所有案件结合起来看的话,他们的这次安排,却又显得非常可疑。     不但段警长觉得可疑,现在连我,也觉得可疑。     不过,这还并不是段匈给我的全部信息。     段匈的信息里还包括一件更加诡异的事情。     那就是这班客机所属的航空公司。     谁也不会想到,段匈调查案件,已经细致到了如此的程度。     他竟然连航空公司也调查了一番。     结果,还真的让他发现了一些可疑的地方。     其实,与其说是可疑,不如说是很有趣。     因为他在调查中发现,这家名叫联和航空的航空公司,拥有很多股东。     而其中一家非控股股东,却正是金中集团。     好吧,现在,我已经完全不会觉得,这还是一个巧合。     我虽然不知道金中集团到底涉及了全国的多少业务,也不知道这个集团到底是做什么的。     但是,最近所发生的一切事情,却都和金中集团有关系。     难道,这还不能说明问题吗?     ――我忽然觉得有些后悔。     后悔自己在古庙村的时候,没有和吴德好好聊聊。     他当时,可是非常想把金中集团的业务,向我作个详细报告的。     不过,现在好像也并不迟。     ――摩托车已经停在路边,我斜靠在摩托车旁,已经是晚上九点了。     九点,吴德这样的年纪,应该还没有睡觉。     我拿出手机,拨通了他的电话……     ps:感谢读者“舞影”无私的支持,所以特在本章之中设置“舞影”一角色,尽管她只是一闪而过,却为本书平添精彩。           第卌一话 后山 - 摄影尸 - 花曼楼     ――晚上,9点,陌生的街道。     我独自一人,斜靠在摩托车旁。     电话握在手里,听筒里传来“嘟……嘟……”的等待音。     “难道吴德已经睡下了?”     我已将电话拿在眼前,手指马上就要挂断电话的一刻,电话却突然接通了。     “喂?我是三郎……”     我独自对着电话说了一句,电话另一边,却传来一阵嘈杂的声音。     像是……电话还在吴德的衣兜里。     “吴德?你能听见我说话吗?”     我再次问道,这一次,却有了声音。     “老爷……老爷……”     电话那边的声音虽然并不清晰,但是我却可以听出,那是吴德在叫喊着。     而他的口中,竟然喊着“老爷”。     我的脑中一闪,吴德口中的“老爷”,不正应该是我的父亲钟义吗?     但是,“他”已经死了啊……     电话的另一端仍然还在继续叫喊着。     “老爷……求求你……我不是有意把事情搞砸的……求求你……”     电话里吴德的声音,已经变得嘶哑,甚至,有些含糊不清了。     他像是在一直乞求着,向他的“老爷”乞求着。     “不要……不要过来!”     突然,吴德的声音已经接近疯狂,听起来,就像是竹子被劈碎的声音,我知道,那是因为他的声带已经撕裂了。     “啊!再给我一次机会!啊……”     这已经是电话里最后一句撕心裂肺的呼喊声。     之后,电话的听筒里,便是一阵死寂。     我的脸,贴着电话,却已经有汗水粘在电话上。     我虽然不知道那边出了什么事情,但是,我相信,吴德的情况,恐怕已经不能乐观了。     “吴德……你……你还在吗?”     我用很小的声音,对电话说道。     但是我却知道,电话那边的吴德,可能永远也不会再应答我一次了。     这时候,突然电话的听筒里再次传来了声音。     不过,这种声音已然不是人可以发出来的。     那是一种……     类似于粗重的喘息声。     更像是一头愤怒的公牛在对着电话,呼出炙热的空气。     “呼呼……呼呼……”     然后,电话被挂断了。     “嘟……”     电话的听筒里,只剩下最后的一种声音。     可是我却依然没有放下电话。     此刻,我的脑中一片空白,刚才电话的另一端,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吴德……     他现在怎么样了?     我战战兢兢的,点燃了一支烟,然后深深吸入一口。     周围的空气,仿佛也在此刻,变得冰冷异常。     “不行,我要再打回去。”     心里想着,我已经点按了重拨键。     “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吴德的电话,却再也打不通了。     ――夜,无处不在,它当然也在我的房间里。     我躺在冰冷的地板上,均匀的呼吸,享受着此刻的宁静,但是,我却睡不着。     天花板上什么也没有,只有一片黑暗,正如我现在的心。     “三郎?”     忽然,躺在床上的关颖,却轻轻的呼唤着我的名字。     我没有应声,只因为我不想应声。     “我知道你还没有睡着。”     她接着说道,我却觉得有些尴尬。     的确,我是还没有睡着,但那绝不是因为我不困。     “三郎,你在想什么?”     关颖,好像非得和我说些什么。     但是我最近,却很少和她讲话,因为她,在我看来,很奇怪。     有时候,她会突然变得像是……另外一个人。     但是那种感觉,我又说不好。     “三郎,你不想聊聊吗?”     我的确很想聊聊,但是……     “三郎,你是不是在想着吴德?”     关颖突然提到了吴德。     我心里一紧,不由自主的一下坐了起来。     “你……你怎么知道?”     关颖却也从床上坐了起来。     月光透过窗子,洒在她美丽的脸上,让她看去像是一只暗夜的精灵。     “这是一个秘密……”     她却笑着卖起了关子,像是在和我开玩笑。     但是我,却不想开玩笑,一点也不想。     “你快说!”     我冷冷的对关颖说道,这还是头一次对她这样讲话。     关颖的脸色也忽然变了,显然,她被我吓到了。     “不好玩!一点也不好玩!”     她突然一甩手,有些委屈的说道:“人家就是看了你的手机通话记录嘛!看到你和吴德聊了那么久,所以……所以就猜想你在想着他喽……”     什么?     难道只是因为这个?     看来我实在是太紧张了。     “对……对不起。”     我很少道歉的,今天,也是头一次。     “算了,以后再也不和你闹着玩了!”     关颖说着话,嘟着嘴,一下背对着我躺在床上,便不吭声了。     我傻傻的坐在地上,看着她的背影,心里,却想着吴德。     我真的在想着吴德。     他今天,到底遇到了怎样的事情?     为什么他会管一个人叫“老爷”?     难道,除了我的父亲,他还有另外的“主人”吗?     不管怎么样,我觉得吴德,已经凶多吉少了。     ――房间的天花板,渐渐亮了起来,只因为夜已不在,阳光却已照射进来。     我已经点燃一支烟,手里握着我的电话。     “喂?是张主任吗?”     “对,是我,三郎,你有事情吗?”     “我要请假……”     挂断电话,赵旭和关颖,都在看着我。     他们两个人的神态倒很相似,像是在说,你为什么要请假。     “好吧,我要出去一趟。”     “去哪里?”     他们两个人依然默契,异口同声的说道。     “去浙江,回古庙村。”     “什么?”     这一次,却是关颖的声音。     她很惊讶,而且,惊讶中,还带着一点恐惧。     只因为在这之前,古庙村给她的印象并不好。     但是一旁的赵旭却说道:“太好了,我现在也闲着,兄弟我陪你走一趟。”     我无奈的沉默着,腿就长在他的身上,我又怎么可能阻止他?     况且,我本就不喜欢去阻止别人。     “那你呢?”     我却看着一旁的关颖问道。     关颖却没有说什么,只是耸了耸肩膀,有些无奈的笑笑。     ――时光流逝,火车的站台上,却已经挤满了人。     这些都是下车的人,当然,我们三个人,也都在其中。     我们也已经下了火车。     “三郎,你还别说啊,这坐火车也蛮有趣的。”     赵旭背着双肩包,饶有兴趣的胡侃。     关颖却有些惊讶的说道:“怎么,难道你没有坐过火车?”     “当然没有,我从来都是飞的!”     关颖白了他一眼,撇嘴说了两个字:“土豪。”     的确,赵旭就是一个土豪。     ――傍晚时分,一条窄窄的土路上,映出我们三个人斜斜的影子。     夕阳就在我们的身后,马上便要沉入远远的山间去了。     我们的眼前,却突然出现了那座既不陌生,也不熟悉的古庙。     古庙还是那样破烂,但它却拒绝用我的钱来重建。     拒绝的并非是古庙,而是古庙里的那个人――那个尼姑。     我甚至还能想起她对我说过的话,她给我的印象,真的很深刻。     有时候,深刻的印象,未必就是美好的印象。     所以,在赵旭嚷嚷着要进去看看的时候,我和关颖两个人已经暗自加快了脚步。     赵旭只能无奈的跟在我们后面。     身后的古庙,越来越远。     ――夕阳终于被黑暗吞噬的时候,我们已经走过村口的石桥。     石桥的尽头处,依然坐着一位老太婆。     老太婆背着身子,像是不愿夕阳照在她的脸上――她那张恐怖的脸。     关颖已经躲在我和赵旭的身后,她不想再看见那张脸,我也一样。     “三郎……”     关颖小声的对我说道:“你还记得路吗?”     的确,她的担心是有道理的。     古庙村里的路,是完全没有方向的,所以,任何人走进去的话,都会在不知不觉间迷路。     尽管我在这里曾经住过几天,但是在没有吴德的带领下,还是很难找到“钟家大院”的。     现在,我又不自觉得想起了吴德。     吴德现在,究竟怎么样了呢?     这正是我此行的目的。     ――黄昏的光线,已经黯淡下去,整个天空迅速的变得灰暗起来,夜色将近,我们却还在村口。     “要不……我们先去后山走一圈?”     “去后山?”     我的提议,关颖却很惊讶。     “对,去后山,至少我能够找到那里,也许后山会有些耕田的农夫,我们可以跟着他们找到钟家大院的。”     关颖虽然显得有些为难,但她还是点头答应了。     她一定是想起了后山那座燃烧着的古庙,还有半山腰处我们钟家的坟圈。     ――天还没有完全黑下来的时候,我们就已经来到了后山。     因为只要沿着村落的边沿走,当然就会绕到后山的。     后山此刻,显得依然冷清。     黑色,好像是后山永远的主色调。     黑黑的山,黑黑的土,黑黑的庙。     庙还在,却已经残破,都是因为之前的那场大火。     我们三个人路过古庙的时候,却看不见一个耕田的农夫。     甚至,连田地也没能见到一块。     “三郎……”     关颖有些紧张的拽着我的衣襟说道:“要不……我们还是赶紧回去吧……”     我记得,上一次来到这了的时候,她也是这样说的。     也许,上一次,我就应该听她的……     “好吧,我们还是先回去吧……”     可是当我已经答应她的时候,走在前面的赵旭却突然喊道:“快看啊,前面有人……”     ps:最近一直有推荐,但是收藏却并不理想,难道这种纯粹的恐怖风格,喜欢的人不多吗?如果喜欢,加群,451775898,一起来听鬼故事。           第卌二话 黑雾 - 摄影尸 - 花曼楼     ――夜色,将至,却在远处的半山腰上,的确有一些人。     山,是后山,是黑黑的后山。     后山的半山腰上,当然就是我们钟家的坟圈。     坟圈,正在重修,那些人,正是在工作的建筑工人。     ――“朋友,你们还不下班?”     当我们来到跟前,赵旭友好的和身前的几位工人打招呼。     但是他们,却好像根本没有看到我们一样,冷冷的,继续在低头干活。     赵旭吃了闭门羹,心里有点尴尬,他毕竟在国外呆惯了,只因为在国外的大街上,你可以随便打招呼,交朋友,但是在中国,这绝对是行不通的。     “三郎,这些人怎么看上去都有点……怪怪的?”     赵旭此时用很小的声音和我们说道。     我这才去仔细看看那些正在昏暗中忙碌着的建筑工人。     他们每一个人都穿着同样的服装,那是一套深蓝色的工服。     每一个人岁数都还相仿,长相也非常相似,而且,还都有一张苍白而冷漠的脸……     “怎么怪怪的?我看是你怪怪的吧!”     这时,关颖却在一旁笑着说道。     “我怎么怪怪的?”     “你还不怪?你没坐过火车,没吃过泡面,现在还乱和陌生人打招呼……”     关颖竟然掰着手指头,一口气说出了一大堆的“罪状”,连我也只好笑着摇了摇头。     不管怎么说,我们总算找到了人,只要找到了人,我们就能找到“钟家大院”了。     “你好,请问您知道钟家大院怎么过去吗?”     我笑着对身前一位工人师傅说道。     但是我却没想到,当我的话音刚落,这位工人师傅竟然直挺挺的站在我的面前,用一双暗淡的眸子死死的盯住了我,他的脸上,却是一片漠然。     我不禁打了寒颤,却不明白我刚刚到底说错了什么。     就在这时,关颖轻轻拽了拽我的衣角,然后小声的骇道:“三郎,你看……”     我这才转头向旁边看去。     这一看不要紧,我是真的被吓了一跳。     现在,坟圈里的所有工人,都正僵直的站在原地。     他们都在死死的看着我,眼睛里,脸上,却全是一种漠然,那种漠然,就像是……他们都没有灵魂一样。     “三郎……”     这时,赵旭也小声的骇道:“要不我们还是先撤吧……”     可谁知他的话还未说完,我们的身后却突然想起了一阵笑声。     笑声还很远,但却已经飘进我们的耳朵里。     这笑声听起来竟有点像是夜晚的猫嚎。     我们三个人都是一哆嗦,赶紧回头看去。     此刻,天色已晚,昏暗的山腰上,远远的走来了一个人。     这个人,走一步,就会抖一下,显然,他是个跛子。     “吴德……”     我已经念出了他的名字,他的人,却也站在了我的面前。     “少主?你要来也不提前说一声,也好让我这个管家准备准备啊!”     他说着话,脸上却还带着一种笑容,只是那笑容,看起来却有些陌生。     赵旭愣愣的看着眼前的吴德,关颖却不知道为什么,往我的身后躲了躲。     “吴德,你还好吗?”     我看着眼前的吴德,真的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我这次来,本就是为他而来的,只因为那天在电话中,他好像已经出了什么事情。     “少主,多谢您的关心,托您的福,我现在身体很好。”     他说着话,眼睛却已经朝周围的坟圈中看去。     我这才也顺着他的眼神,朝四周看了看。     这一看,我又是一惊。     只因为此刻的坟圈内,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不见一个人影了。     “啊?他们什么时候走的?”     赵旭也才突然注意到,那些建筑工人已经不见了。     关颖躲在我的身后,却紧紧的贴在我的后背上。     吴德看我们很惊讶,他却笑着,轻描淡写的说道:“这些个东西,干了一天的活啦,也都累得够呛,一到晚上收工回家的时候,比兔子跑的都快!”     说着话,他自己还突然的笑了起来,那笑声,却更像是夜晚嚎春的野猫。     他笑着,我们三个人,却谁也没有笑。     ――夜色已沉,天上却没有月亮。     没有月亮,便全要靠灯。     钟家大院里的灯,却正好不多。     不多也比没有强,所以,我们索性把所有的灯都打开了,但是钟家大院,却依然笼罩在一片昏暗之中。     “少主,自打上次你们走了以后,这里还没有住过人……”     吴德一边清扫着房檐下的蛛网,一边对身后的我们说道。     “少主,这里的条件不比城里,你们几个人就先将就一晚吧。”     这里的条件虽然不好,但是却别有一番韵味。     房子虽然破旧了一点,但是每样家具,好像都还很有来历。     此刻,好奇的赵旭就在这里摸摸,那里瞧瞧,就像进入了博物馆的孩子一样。     “吴德,你最近……真的没有什么事吧?”     我还是有点怀疑,所以忍不住又对他问道。     此刻,他就坐在我的房间里,坐在我的对面。     “少主,多谢您的关心,我真的很好……”     不过他又话锋一转,笑着说道:“只是少主这次回来,一定是有些重要的事情吧?”     “哦……其实……也没有什么的。”     他的一句话,却把我问得一愣,我只好吱吱呜呜的搪塞过去。     “吴德,最近辛苦你了,我刚才看到钟家祖坟已经接近完工了,这都得归功于你啊。”     “少主说笑了,老爷和您对我都那么好,这也是我应该做的分内事啊。”     我客气,他也客气,这岂非正是两个陌生人之间的谈话方式?     “吴德,那……那没什么事的话,你也回去休息吧。”     “那怎么行?你们是不是还没有吃晚饭?”     不等我回答,他已经站起身来,然后接着说道:“这样吧,我这就去给你们安排晚饭,让你们好好吃一顿,你们就在这里等我吧。”     说着话,他已经转身出了房间,一瞬间便已经一瘸一拐的消失在昏暗的院子里。     我这才注意到,不知道什么时候,院子里已经弥漫着一层雾气。     这层雾气在昏暗的光线下,却显得有些发黑。     ――黑色的雾气下,有几个石凳,石凳上,好像坐着两个人。     “你们……”     “唉,无聊,这里没有电脑,没有电视,甚至没有多少电灯泡。”     坐在石凳上的两个人,正是赵旭和关颖。     赵旭向我抱怨着,关颖却突然接着说道:“无聊是吧?无聊也是你自己要来的,这能怪得了谁?”     我忽然发现,关颖的一张嘴巴,就像刀子一样。     “好好好,这些本土豪都不稀罕,行了吧?现在,我只等着那一顿丰盛的晚餐喽!”     看来,他们两个人坐在这里,却也一直听着我和吴德之间的谈话。     是啊,刚才我还不觉得自己饿,现在赵旭一提起来,我倒真想好好的吃一顿家乡的饭菜了。     ――要是一会儿再有一坛好酒的话,那今晚就太美妙了。     不过,愿望有时候,却只能永远是一个愿望。     夜深了,雾也更浓了。     夜漆黑,雾却也是漆黑的。     房间里都是冰冷的,院子里却还好像更为暖和一些。     我们三个人,就坐在昏暗的雾气中。     不过,此刻的时间却已经接近午夜。     “三郎,你们那位大管家太不靠谱,我都快饿昏了,怎么还不见他的影子。”     赵旭揉着自己的肚子,不由得发起牢骚来。     的确,此刻已快夜里12点了,这个时候,恐怕吴德是已经把这件事给忘记了。     “其实,他不来也好……”     却是关颖,突然有些抑郁的说道。     我和赵旭同时看向了她,她才有些担忧的说道:“三郎,今天有没有注意到这个吴德……有点不对劲儿。”     “怎么?”     “他的腿……”     关颖的脸色忽然变得有些惨白,接着说道:“他的腿好像有问题。”     我有些不知所措的说道:“他的腿,本来就有问题。”     关颖却摇了摇头说道:“不是的,我不是那个意思,是他的腿……”     她话还没有说完,身后的黑色雾气之中却突然传来了那种讨厌的笑声。     那笑声,真的很像野猫在嚎春。     “少主,让你们各位久等了,赶快的,饭菜都已上桌,今晚你们要好好的吃一顿才行!”     声音由远及近,转眼间,黑色雾气之中,走出来一个跛子。     这个跛子,正是吴德。     “哎呀我的大管家,小爷我都快饿昏过去了,您可算是来了!”     赵旭并不客气,现在更是已经站起身来,拍了拍屁股,接着说道:“去哪?哪是餐厅?”     ――夜已经深了,已经过了12点。     钟家大院内依然昏暗,只因为这里的灯实在太少了。     灯少,雾却浓,这昏暗之中的院子里,就算静悄悄的站着十几个人,恐怕我们也一个都瞧不见。     只因为我们几个人,此刻正坐在餐厅里。     这个餐厅,并不陌生,我之前还来过这里。     只不过那时候,这间餐厅的正中间,却摆着一口黑黑的棺材――我父亲钟义的棺材。     “各位不要客气,这一桌的饭菜,都是本地的特色,你们可要吃饱了再去休息啊。”     吴德寒暄着,坐在靠近门口的位置上。     “大管家,这菜可真不错,色香味俱全,真的好吃啊!”     赵旭已经动了筷子,他本就不是一个懂得客气的人。     “谢谢这位小爷的夸奖,大少爷,还有这位小姐,你们也赶紧吃吧!”     吴德招呼着我们几个赶紧用餐。     关颖却一直连筷子都没有拿起来,只是望着一桌的饭菜发呆。     她可能有些困了。     我却真的饿了,我也想动筷子,但是却想起了一样东西。     “吴德,这里可有好酒?”     “酒?”     “对,如果有,就给我拿来!”     “还别说,酒是一定有的,这里的酒,恐怕你走遍天下,也找不到这么好的酒!”     说着话,伍德已经跛着腿,走出了门口,再次走入了那片黑雾之中。     吴德走了,我这才小声对身旁的关颖说道:“怎么了?是不是没有胃口?”     关颖这才忧虑的看着我说道:“三郎,这些菜,有问题……”     ps:希望几位书友美眉看得开心,非常感谢你们对我的支持,如果有新的朋友进来就更好了,群:451775898           第卌三话 纸人 - 摄影尸 - 花曼楼     关颖的话,很小声,但是一旁的赵旭却也听到了。     他一下愣住了,嘴里的菜也差点吐了出来。     “关大小姐,您这是什么意思?怎么有问题了?”     关颖白了赵旭一眼,才接着说道:“我也不知怎的,看着这些菜,上面都好像笼了一股黑烟……”     “黑烟?”     赵旭瞪大了眼睛,菜却还在他的嘴里。     他俯下身子,趴低了去看那些摆在桌上的菜,甚至还用手去扇扇风,看看是否真的如关颖所说,真的就有一股黑烟,笼罩在饭菜上面。     我当然也去看了,只不过却看不出哪里不对,也看不出那层关颖所说的黑烟。     难道,这关颖又出现了幻觉?     怎么夜里的她,也总会出现幻觉呢?     “关颖,也许是你太困了,先随便吃一点,吃一点也好睡觉。”     我关切的说着话,关颖却突然焦急起来。     “三郎,你怎么不相信我?”     关颖焦急,赵旭却摇了摇头,继续吃他菜。     “关颖,我……”     我也不知道该如何去安慰她,但是她却接着说道:“你一定要相信我,那个吴德绝对有问题!”     “什么问题?”     “他……他跛的那条腿,明明是右腿,可是现在,却变成了左腿!”     “什么?”     “是真的,上次我们来的时候,我记得很清楚,他就是右腿跛的,可是这次来,却变成了左腿,你不觉得奇怪吗?”     没想到,关颖竟然这样细心。     说心里话,我根本没有记住他跛的是哪一条腿。     赵旭再次停了下来,他也有些惊讶的对着关颖说道:“关大小姐,你的记忆力平时也这么好吗?”     关颖这一次却冲着赵旭点了点头,然后肯定的说道:“我的记忆力从来都这么好,所以我才能肯定,那个吴德绝对有问题。”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个吴德,确实有点可疑。     借着关颖的怀疑,我也想起了之前关于吴德的一些细节。     至少有一样,是我无法理解的,那就是他的笑声。     上次来的时候,吴德哪里有这样笑过?     可是现在他的笑声,却像极了深夜敖春的野猫。     就在我胡思乱想的时候,那种有如野猫惨嚎的笑声,又再次响了起来。     门外的黑雾中,笑声由远及近,吴德再次跛着腿,走入了餐厅。     “少主,让您久等了,来,让我给你赶快满上!”     酒,果然是好酒,只看看装酒的坛子,我就知道这是陈年的好酒。     吴德的手掌用力一拍,已经拍碎酒坛上的泥封,顿时一股甘冽的酒香洒满了整间屋子。     我的的确确是一个酒鬼,只因为我看到好酒,就连刚才那些对吴德的疑问,也都一下抛到了脑后。     “来,少主,干一杯!”     喝酒的人,只有我和吴德。     赵旭和关颖,却在一旁看着我们。     现在,他们谁也吃不下去了。     我看到他们,我才想起了刚才的事情。     不过一杯老酒下了肚子,我的话也却也硬了起来。     “吴德?”     “什么事,少主?”     “我来问你!”     “请说。”     “这些菜,都是你来做的?”     吴德却沉默着,他只是笑而不语。     我却接着问道:“如果都是你来做的,那你的手艺确实不错嘛,但是,我们三个人,却连做菜的声音也没有听到,你又是去哪里做的菜?”     此话问出,我又端起杯子,独自喝了一口老酒。     这酒,果然是好酒。     不过,人,却不是什么好人。     吴德的脸上,却忽然显得有些灰暗。     “少主,时间不早了,不如你们还是早点去休息吧。”     他冷着脸,也冷着话,竟然开始撵我们离开了。     但是我的酒却还没有喝完,我又怎么能走?     “吴德,要走你先走,不过这酒,你得给我留下!”     我一把抱过酒坛,又给自己满上一杯。     酒是好酒,却已经把人变成了坏人。     我现在,已经是个坏人。     吴德听了我的话,他的脸色更加的灰暗了。     他站起身,只说了一句道:“乡下夜里冷,你们几人晚上不要乱走。”     这句话刚刚说完,他的人,已经再次隐入那层黑雾之中。     ――餐厅,三个人,一桌好菜,一坛好酒。     “三郎,你是不是喝多了,你好像把那个管家给得罪了!”     赵旭有点担心的说道。     我沉默着,却不以为然。     本来嘛,吴德这个人,我并不喜欢。     关颖却在一旁说道:“他既然走了也好,他走了,我现在觉得好多了,要不……要不我们赶紧回房间吧!”     “为什么要回去?酒还没有喝完。”     我却有点不快的说道。     关颖白了我一眼说道:“酒你抱着喝,回房间去喝,这里……这里总让我觉得冷冷的,浑身都不舒服。”     赵旭这时候也站起身来,说道:“还别说,这里的确有点怪怪的。”     他是个无神论者,此刻看到关颖有些害怕的样子,他的幽默感再次钻了出来。     “关大小姐,你看,这房间里,是不是也有些问题?”     赵旭说着话,在餐厅里踱步,关颖却真的死死的盯着他,因为关颖真的有些怕了。     “咦?你们看,这后面是不是藏了一幅画?”     这时候,赵旭指着餐厅的一面墙,饶有兴趣的说道。     我这才去看,原来,就在餐厅昏暗的一侧,有一面墙,墙上,却挂着一块大大的红布。     这块红布,像是为了故意去遮挡那面墙。     也许,赵旭说的对,那面墙上,没准还真的挂着一幅画。     好奇的赵旭已经走了过去。     关颖和我却看着赵旭。     关颖的眼中满是恐惧,而我的眼里,却只有兴奋。     兴奋,只因为酒,而酒,却是好酒。     “赵旭,你真的想看个究竟?”     “那是当然!”     他咧嘴笑着,很是得意。     “既然你想看个究竟,那你就快一点,因为我已经等不及了!”     ――我已经醉了。     “好!现在,揭开大幕的时候到了,各位请看!”     话音刚落,赵旭已经拽住那块大大的红布一角。     再一用力,“哗啦啦”一声,那块红布已经被从墙面上直接掀下……     ――餐厅里,只有一盏灯,灯是昏暗的,所以不管照在哪里,都是昏暗的。     灯光虽然昏暗,但是我们三个人,却看得很清楚。     那面墙上,什么也没有。     但是靠着墙的,却有很多东西。     那些东西一字排开,都靠在墙上,面朝我们。     昏暗之中,那些个东西白白的脸,黑黑的眼,红红的嘴唇,却都是一张张冰冷的脸。     “我靠,都是纸扎人?”     赵旭突然喊了一嗓子,没错,都是纸扎人。     我仍坐在桌前,端着酒杯,身旁的关颖却慌张的站了起来。     “你们快看,这些纸扎人,怎么……”     她的脸上,已经毫无人色,她接着骇道:“怎么这些纸扎人,好像都是……”     她用手指着靠在墙壁上的那些纸扎人,却已经说不出话来。     赵旭就在纸扎人的旁边,他的汗,也从脸颊上流了下来。     “三郎,你有没有觉得,这些纸扎人看上去,很眼熟……”     “眼熟?”     我这才端起酒杯,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然后摇晃着站起身来,仔细一看……           第卌四话 吃饭 - 摄影尸 - 花曼楼     纸扎人就是纸扎人,但是纸扎人的样子,却有些特别。     这些个纸扎人一字排开,背靠在墙壁上,但是他们的样子,却看起来的确有些眼熟。     “三郎……”     站在墙边的赵旭,突然哆哆嗦嗦的说道:“三郎,你有没有觉得,这些纸扎人,有点像是后山上……”     他说着话,已经慢慢的倒退着,来到我的跟前。     “像是后山上那些修建坟墓的工人……”     我这才注意到,果真如此。     那些个纸扎人身上,都是统一的服饰,深蓝色的工服,非常标准,的确就和今天我们在后山上见到的那些建筑工人的服装,一模一样。     我倒吸了一口凉气,酒仿佛也醒了一半。     就在这时,身后的关颖又突然小声说道:“你们快看,他们的脸上,是不是……”     她话还没有说完,我却已经发现,那些纸人本来白白的脸上,现在却好像都浮现出一丝笑容。     那笑容冰冷,却是真实的。     红红的嘴唇,嘴角上扬,每一张惨白的脸,却好像都在对着我们笑!     ――纸人在笑,却没有声音,但是我们的身后,却突然再次传来一阵笑声。     那笑声犹如深夜的野猫嘶嚎,在黑雾中,由远及近。     然后,一个黑暗的身影忽然出现在餐厅的门口。     昏暗的灯光下,他周围弥漫着一层黑雾,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跛腿的吴德。     “吴德,你……”     “少主,我怎么了?”     他脸上带着笑容,我却已经笑不出来。     “吴德,你不是已经走了吗?”     “我本来是走了的,不过我又突然想起一件事情,所以我又回来了。”     “什么事情?”     “想起来你们三个虽然吃饱了,但是还有人没吃饱……”     “谁没吃饱……”     谁没吃饱?     这问题,不用吴德回答,我却已经转头向那一排纸扎人看去。     此刻,昏暗的灯光下,那些个纸扎人,不知什么时候,个个都已经张大了嘴巴,活像是等待被人来喂的黄口乌鸦。     我的酒,竟也一下全部醒了过来。     酒意没了,剩下的,却全部是恐惧。     但是恐惧,却能在我的心底变化成一种无法解释的兴奋。     而这种兴奋,却能让我变成另外一个人。     “你!你究竟是谁!”     我一挥手,指着吴德的鼻子大声问道。     可吴德却突然仰天一笑,像是突然飘了起来,轻悠悠便飘出了房间,隐没入院子里的那片黑雾之中。     还没等我追出去,关颖却已大声的喊了起来:“着火了!”     “着火了?”     我再次回头去看,那些个纸人,已经燃成一片火海。     火势迅猛,那一排纸人瞬间已好似变成一条火龙,翻滚着朝我们而来。     “还等什么?快走!”     我大声喊道,却已经拉住赵旭的手臂。     赵旭此刻已经吓得半死,如果不是我拽了他一把,现在,他已经被那条火龙所吞没。     关颖也已经自己逃了出来,此刻,餐厅里已经化作一片火海。     火海之中,仿佛又有人影耸动,那些人影像是正围住那桌饭菜,狼吞虎咽,推杯换盏。     “三郎!你还在看什么?还不快走!?”     赵旭已经缓过神来,他已经和关颖往院子外边跑去。     我这才几步追了上去……     ――钟家大院,瞬间已经全部燃烧起来。     空气中满是烟熏的味道,却是火光,也将整个天空燃得通红,像是一片死亡的夕阳一般。     火却还在蔓延,就像是长了腿了恶魔,它不停的扩张着,却也在追逐着我们。     我们三个人不停的奔跑,却发现如论如何,也都在附近的火场绕圈子。     周围四面八方,全部都是火。     此刻,就算我们长了翅膀,也未必可以飞得出去。     “我们怎么办?我还年轻,我还不想死!”     赵旭的幽默已经不在了,他现在已经快哭了出来。     我毫无办法,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一条条的火舌,张牙舞爪的伸向我们。     炙热的空气,已经笼罩在我们身旁,下一刻,我们的头发和眉毛,也许就会燃烧起来。     ――命运就是这样,有时候当你觉得走投无路之时,却突然会发现另有转机。     就在这绝望之时,火海的一端却突然响起一声呼唤。     “这边走!”     这一声呼唤,却是个女人的声音。     这声音就算是她拼尽全力喊出来的,却也能听得出这声音的温柔。     ――这声音,来自于火海之中的一条小路。     这条小路虽然很窄,但两边的火焰,却好像烧得不那么厉害。     我们三个人哪里还能多想一秒钟,直接全部钻入了这条小小的胡同。     头顶上的火,依然在肆虐,依然在咆哮。     我们三个人只能猫下腰,用平生最快的速度,向外奔跑。     前方,不远处,便是那个女人的身影。     她一直跑在前面,为我们引路。     ――火,已经烧到了天上。     我们却已经站在了古庙村外的石桥边。     眼前,一片灿烂的火红,天地之间,也仿佛毫无差别。     “谢谢您。”     我看着眼前的她,也只能说出这三个字。     此刻,她,我们的救命恩人,就站在我们的面前。     她身上一袭青衣尼袍,却也被这火光染红了颜色。     她正是村外那座古庙里的尼姑。     她依然温柔,眉目间,却是虚无缥缈的佛法。     “施主,不必挂在心上,一切都只是缘分。”     她说着话,眼睛里,却好似闪动着泪花。     “你……你到底是什么人?”     尼姑,本就是尼姑,她还能是什么人呢?     我不知道自己为何会这样问,这样问的时候,赵旭和关颖也看向了我。     “我……”     身前的尼姑,却是话在口中,口却难开。     她终于又摇了摇头,才又接着说道:“几世恩情无可忘,十月痛苦母难当。”     说完这句话,她却已经一转身,便走上了村口的石桥。     石桥上,仍然是一层黑雾,她的身影,却已经没入了那片黑雾之中。     “三郎,她跟你说的是什么啊?”     赵旭在一旁,却也听得稀里糊涂。     其实,我又何尝不是,我也没有听懂她说的是什么。     只是关颖,却依然望向石桥,像是依然在目送着那位救了我们命的仁慈的尼姑。     ――仁慈的活菩萨。     ――天是红的,只因为火,火是热的,却是因为整个村庄。     现在,整个村庄也都在燃烧着,但却仿佛只能听见“噼啪”作响的火声。     “三郎,这个村子里,还有其他人吗?”     赵旭又在提问题,但是我却无法回答这样的问题。     的确,现在这座村庄里,好像一个人也没有。     不过,村庄里没有人,村庄外,却好像还有一个人。     就在我们眼睁睁看着大火吞没村庄的时候,石桥的另一端,却突然再次响起了笑声……     ps:预告,第一卷即将结束,第二卷将迎来新的故事,我作为作者,也很期待。另外,喜欢的朋友加入书友群吧,群里好多美女。           第卌五话 懵懂 - 摄影尸 - 花曼楼     那笑声犹如暗夜中的野猫,嘶嚎着,在石桥上的那片黑雾中,由远及近。     一个人影缓缓的踱出那片黑雾之时,我身旁的赵旭和关颖,也都不由得向后退了几步。     我却依然冷冷的站着,只因为我的心里,此刻也都在燃烧。     “吴德?”     “少主,正是我。”     “你去了哪里?”     “我去了你们不能去的地方。”     “那你现在还要回来?”     “回来,是因为我还有事情要做。”     他说着话,脸上却依然带着那种丑陋的笑容。     我的心却已经冰冷,但是冰冷的心中,一种莫名的兴奋,却在不停的聚集着。     “吴德,你到底是谁?”     “少主,您真的想知道我是谁?”     “说!”     我沉着脸,也沉着声音。     吴德却轻叹了一口气,然后笑着说道:“既然少主这样感兴趣,那我不妨就给您说个明白……”     不过他说着话,却突然拍了拍手掌。     “啪啪”两声未落,我身后的赵旭和关颖却已经突然昏死过去,躺在了冰冷的地面上。     “你!你对他们做了什么?”     我已经攥紧了拳头,大声喊道。     “少主,别激动嘛,时间不早了,我也只是让他们先行休息,不碍事的。”     “你……”     此刻,我心中的愤怒,忽然已经混入了无限的恐惧之中,同时也化作中正在聚集起来的兴奋。     “少主,我们其实早已经见过面的。”     “你说什么?”     吴德却突然笑了,他慢慢的开始在桥头踱步,我却发现他的腿也不跛了。     “少主,你还记得那个吃棒棒糖的小男孩吗?”     “棒棒糖?”     我忽然想起,那个凌晨3点在电梯里出现的小男孩。     我冷冷的看着他,沉默着,他却接着说道:“还有,你还记得,站在医院楼下人群中的那个白面少年吗?还有即将跳出窗外的李宏,又或者马上钻进炼人炉里的孙国峰,还有……”     “你在说什么?”     我的心在剧烈的跳动着。     他……他到底什么意思?     他又是谁?     他怎么会知道的那么多?     他又怎么会说自己就是那些人?     他……他到底在说什么?     “我在说什么?少主,我说的,难道你还不懂?”     他忽然笑了,笑声仿佛野猫嘶嚎。     “少主啊少主,你可知道这世界上,本是没有光明的?”     “你说什么?这世界上没有光明?”     “对,这世界上,其实只有黑暗,黑暗中只有痛苦,邪恶,嫉妒,愤怒,还有很多很多人们出生时就已有的丑陋东西!”     说到这里,他突然一甩手,扔给了我一支烟。     烟和酒,我从来没有拒绝过。     烟,点燃,深深吸入一口。     他看着我,才接着说道:“少主,人之初,性本恶,只不过随着人慢慢长大,他就会把这份邪恶慢慢的隐藏在自己的内心深处,不过,这本就是一种错误!”     他忽然有些激动,然后站住脚步,冷冷的看着我接着说道:“少主,这种错误,我们是绝对不能接受的,所以,我们要把这种邪恶还给人们,让他们尽情享受人性的黑暗,让他们为所欲为,让他们和光明永远为敌……”     “住口!”     突然,我大喊着打断了他。     他的话,我却也听明白了。     “吴德,我懂了……”     “少主,您真的懂了?”     “懂了……”     我深深的吸入一口烟,接着说道:“你就是一只魔鬼!”     “哈哈哈哈……”     我的话音未落,面前的他却突然大笑起来。     这笑声,却突然变得更加刺耳,像是一根银针,要将我的耳膜也刺穿了。     “少主啊少主,你不愧是个聪明人。”     他的脸上,还带着笑容,但却好像是一种满意的笑容。     “少主,你说的不错,不过……”     “不过什么?”     “不过你自己,也正是一只纯粹的魔鬼!”     “你说什么?”     我瞪圆了眼睛,看着面前的吴德。     吴德所说的话,我真的觉得他在信口开河,他已然是个疯子!     不过,吴德却又笑了,他突然抖了抖自己的双肩,他的身体里,突然就冒出了一股黑烟。     这股黑烟像是长了触手一般,瞬间便已经朝我而来。     只是眨眼功夫,我的周围已经满是这股黑烟。     我连忙掩住口鼻,但是这股黑烟却早已钻入我的身体之中。     顿时,一股从未有个感觉传遍了我的全身。     难以置信,这种感觉,竟然是一种非常舒服,非常振奋的感觉。     “这……这是怎么回事,你对我做了什么?”     我不知所措,只能大声的朝着吴德问道。     可是当我再次看他,他却已经变了模样。     他高高的,瘦瘦的,面色苍白,却是一个年轻的少年,只不过……     只不过这个少年为什么那样眼熟……     突然间,我的身体开始不由自主的剧烈颤抖起来。     这颤抖不是因为别的,正是因为我自己的恐惧。     因为面前这位面色苍白的少年,不是别人,正是我自己!     此刻,我已经完全惊呆了,但是……但是面前的另一个“我”,却面带冷冷的笑容。     “少主?”     他张口说话,声音却也和我一模一样。     “吴德?不,你到底是谁?”     “我已经说过了,我就是我,我可以是任何人!”     “那……那你刚才对我做了什么?那些黑烟怎么会……”     我话还没有说完,他却笑着打断我说道:“少主,我并没有对你做什么,刚才的那些黑烟,也只是一些黑暗中的灵魂,它们并不是我能操控的,它们之所以去围着你,主要原因却是……”     他的目光突然变得更冷,声音也变得尖锐起来,他接着说道:“主要原因却是因为你自己!”     “我?我自己?”     “对,你自己,因为你本来就是一只魔鬼!和我一样的魔鬼!”     “不!不可能!”     此刻的我,终于再也忍受不住心底的那种疯狂。     此时此刻,我只感觉自己的身体发生了极具的变化。     我感觉自己的心脏,也在瞬间炸开了。     胸膛里的恐惧和愤怒,瞬间便已全部化作一种无名的兴奋。     这种兴奋只在瞬间,便充满了身体里的每一个细胞。     我的整个人,就像是突然化作了一团气体,一团炙热而又躁动的黑暗气体。     而在我对面的他,却还没有反应过来,只是刹那间,我便已到了他的眼前。     ――时间,在这一刻,却仿佛变得十分缓慢。     我甚至可以看清他的脸上,头一次失去了那种让人生厌的笑容。     取而代之的,却是他脸上的恐惧。     “怎么?魔鬼的脸上,也会有恐惧吗?”     这一刻,我却笑了,但是笑容却只是一闪而过。     下一刻,我的拳头,却已经打在他那苍白的脸上。     ――他的脸,竟然瞬间碎掉了。     他的脸被我打成了血肉模糊的碎块。     血和肉爆裂之时,却突然和他的身体一起,化作了一团黑色的灰烬,瞬间便融化在周围炙热的空气当中。     ――我只打了一拳。     可这一拳,却好似已消耗了我所有的体力。     我仰面朝天,平躺在冰冷的地面上,天空中,却是一片昏红。     但在这片昏红之中,却突然在遥远处传来一声嘶嚎。     那声嘶嚎痛苦至极,却越来越远,越来越远。     ――当救火车的呼啸声响起的时候,天已经快亮了。     我们三个人呆坐在石桥边,却都在沉默着。     突然赵旭垂着头,问了一句,道:“你家那位吴德后来哪去了?”     我沉默着,却没有回答他。     吴德,恐怕再也回不来了。     ――天空中,仍然笼罩着一层黑烟,那是昨夜一场大火的后遗症。     我挣扎着站起身来,浑身上下依然十分酸痛,十分疲劳。     我默默的,独自沿着村外的石板路走去,我现在,需要去一个地方。     “三郎?你要去哪?”     身后的赵旭匆忙喊道,他也已经站起身来。     “我要去后山……”           第卌六话 醒悟 - 摄影尸 - 花曼楼     ――也许这个世界上,本就是黑暗的。     也许光明,从未来到过这个世界上。     也许人类,都只是被抛弃的孤儿。     就像我一样。     ――此刻,天空就是黑暗的,只因为天空中,依然笼罩着一层黑黑的烟雾。     这层烟雾,遮挡住了所有的阳光。     我却只能走在泥泞的道路上,向着后山而去。     当然,我的身后,还有两个人。     他们两个人,是不会让我一个人去的。     他们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他们却想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三郎,昨晚我什么都不记得了,你是不是也……”     赵旭一边走着,一边还有些忌惮的问道。     我依然沉默着,却不想回答他的任何问题。     也许就连我自己,此刻也未必知道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     吴德的话,却依然徘徊在我的心间。     ――“你也是一只魔鬼,一只和我一样的魔鬼!”     为什么?     为什么他会这样说?     我突然又想起了我的父亲,难道这一切,都和他有关系吗?     可是……他却明明已经死了……     ――黑黑的路,黑黑的天,远处却是黑黑的山。     黑黑的山腰上,就是我们钟家的坟圈。     “三郎,你不感觉这地方有点阴冷吗?”     赵旭站在坟圈中,紧了紧自己的衣领,小声说道。     的确,这地方真的有些阴冷。     这里除了我们三个人以外,就真的没有其他的人了。     “看来这些剩下的工程,只能烂尾了……”     “你就不能稍稍安静一会儿?”     对于赵旭的念念叨叨,关颖终于说了一句话。     她的脸色苍白,却面无表情。     这一次,她却没有要求我快点离开这里。     也许,她也看出了我的心事。     昨夜的一幕幕仍然在我的脑海里,那些倚靠在墙壁前的纸扎人,难道就是昨天在坟圈里忙碌的建筑工人?     想到这里,我越发的觉得整件事情慢慢的清晰起来。     “赵旭?”     “嗯?”     “你带了相机吗?”     “当然。”     赵旭也是一名摄影师,而且是一名非常专业的摄影师,他的相机,从不离身。     不过我现在,却需要借用赵旭的相机。     “给,最新型号的,不过……你要干什么?”     赵旭把自己的相机从背包中取出,递给我,却一脸的疑惑。     我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想要干什么。     但是我却知道,自己必须要这样做。     我拿住相机,然后对准了周围的一切。     黑黑的天,黑黑的村庄,黑黑的土地,黑黑的古庙,黑黑的山,黑黑的坟圈……     “咔嚓……咔嚓……”     快门的声音不断,我透过镜头所看到的一切,都全部被记录下来。     赵旭的脸上满是疑惑,却是关颖的脸上满是恐惧。     她也许又想到了什么,想到了什么过去的事情……     终于,一切又安静下来。     我已经没有什么可以再去拍下的。     ――风刮过后山的时候,带来的却是一股臭味。     这股臭味十分的熟悉,但我却不愿再去想这股臭味是什么。     我手中的相机在颤抖着,只因为我的手也在颤抖着。     我已经打开相机上的液晶屏幕,相机上立刻便呈现出刚刚所拍下的照片。     一张一张的,我在向前翻动它们。     赵旭和关颖也在我的旁边,我们三个人,围着一部相机。     “等等……”     赵旭忽然说道。     “这张照片里的村子,怎么会……”     他说着话,已经转过头去,看向远远的,山下的那片村庄。     此刻,远处的村庄里,仍然在冒着浓烟,有些地方的火,仍然还在烧着。     但是,液晶屏幕上的照片,却是完全不同的。     我的手,抖得更厉害了。     站在我身前的赵旭和关颖,也在发抖。     只因为在这张照片上,根本就没有村庄……     “三郎,怎么会这样?”     关颖的声音也在颤抖着。     我却无法回答她的问题,我只能沉默着,继续向前翻开那些照片。     手在颤抖,相机也在颤抖,那些照片,却非常清晰。     照片上的山,也是黑色的,照片上的天,也是黑色的。     但是照片上的古庙,却是红色的。     火红火红的颜色,就像是在燃着火。     红色的古庙,却敞开着一道大门。     门里,却好像站着许多人。     我们三个人都不约而同的看着远处的那座古庙。     却在黑黑的天空之下,它静静的矗立在山下。     “三……三郎,我的相机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要不……要不我们赶紧离开这里吧!”     赵旭是个无神论者,但是此刻的事情,他却不可能用科学去解释。     我却依然沉默着,我的手不停的向前翻着照片,却是完全停不下来。     我知道,我已经接近了真相,它就在相机里,就在这些照片里。     突然,我停了下来。     是眼前的一张照片,让我停了下来。     ――不知什么时候,天空中飘下了雨滴。     雨并不大,却打在身上非常的冰冷。     我在颤抖着,可是这种颤抖,却越发的激烈起来。     我的眼睛已经无法离开那张照片。     和我一样的,还有赵旭和关颖两个人。     他们也一定在颤抖着,也一定感觉到了那种无比的冰冷。     雨滴打在相机的屏幕上,那张照片却也变得模糊起来。     但是,那张照片上的东西,我却看得非常清楚。     那是一张照片,一张拍摄我们附近钟家坟圈的照片。     照片上,在昏暗中,一座一座的钟家坟墓,有的立着石碑,有的还未来得及立起石碑。     但却在每一座钟家坟墓的旁边,都立着……“人”。     “三郎,我们……我们真的该走了!”     赵旭的脸上已经毫无人色,他的嘴唇甚至也是惨白的。     他不住的看着周围的坟圈,每一座坟墓旁,却空空如也。     关颖也许并不喜欢赵旭,但是此刻的她,已经紧紧的抱住赵旭的一只手臂,同时紧紧的闭着自己的眼睛。     他们两个人都在剧烈的颤抖着,只因为恐惧。     我也在颤抖着,但却不是因为恐惧。     因为恐惧早已不能让我颤抖。     我颤抖着,却是因为兴奋,那种无法言喻的兴奋。     ――的确,就在照片上,此时此刻,每一座坟墓旁边,都的的确确站了一个“人”。     但是我却知道,那绝对不是“人”。     只因为我此刻向周围看去,钟家的坟圈中,空荡荡的一片,却只有我们三个人。     山下的村庄也是如此,眼前的村庄仍然着着火,浓浓的黑烟向天空中飘荡。     但是在照片里,那只不过是一片荒芜的土地,什么也没有。     难道,在相机中的一切,都只是一种幻象。     这种幻象又到底是什么?     到底哪些是真的,哪些却是假的?     ――雨越下越大,雨滴打在后山的坟墓上,变成了泥水,肮脏,却真实。     我已经跪在一座坟墓前,这座坟墓前,却早已立起了一座石碑。     石碑上写着许多字,但是在我的眼里,却只有两个字――“钟义”。     “父亲,儿子不孝。”     心里默默喊道,却已经叩下三个响头。     赵旭和关颖就在我的旁边,他们却一脸的茫然,一脸的恐惧。     “三郎,你到底要干什么?”     赵旭的问题,我从未回答过。     但是他马上就会知道我要干什么。     坟,是土垒的,土遇到水,就会变得泥泞。     此刻的雨越来越大,坟上的土,也变得泥泞。     我找到一把铁锹,一下一下的挖开坟上泥泞的土。     吃力,劳累,颤抖,寒冷。     这一切都包围着我,但我却越来越兴奋。     不知什么时候,赵旭也站在了我的旁边,他的手里也有一把铁锹。     我们互相望了一眼。     “三郎,你欠了我一次!”     “我又何止欠了你这一次?”     我们相视而笑,这就是朋友。     ――泥泞的土被挖掉了,露出来的,却是一块黑黑的木板。     我知道,这黑黑的木板,便是棺材板。     赵旭和我已经站在坟坑里。     “三郎,现在要打开它吗?”     “嗯。”     铁锹“叮”的一声,已经戳进棺材板下的缝隙里。     再一用力,“咯吱”一声,棺材板上的一根根铁钉已经被撬了起来。     “加把劲!”     “好!”     我们共同压下锹把,“咔吧”一声,整个棺材板子,终于被撬了起来。     现在,昏暗之下,棺材上一条黑色的大缝子。     这条缝子就像是一条即将张开的大嘴,仿佛在狞笑着,仿佛在等待着。     它等待的,无非是我!     而我等待的,却是一个真实的答案!     ――“咣当”一声,整张棺材板子,已经被我掀翻在一旁。     我站在雨中,雨水拍打在我的身上,我的脸上。     雨水流入了我的眼中,我的视线,也变得模糊起来。     但是,我却看得非常清楚。     那黑黑的棺材之中,却是空空荡荡的。     “三郎,棺材里什么也没有!”     赵旭一声惊讶,站在坟坑上沿的关颖,也蹲下来正看着一切。     我却忽然长长的叹了一口气,身体仿佛也忽然放松下来。     “我终于明白了。”     “三郎,你明白了什么?”     “我明白了……”     ps:第一卷《法医摄影师》终于完结,第二卷《警长的助手》将马上到来,钟三郎又将何去何从,段匈又会破获哪些案件,赵旭日后会如何,关颖会不会一直陪伴在三郎身边,还有张倩……     好了,接下来,还请各位多多支持!           第一话 院长 - 摄影尸 - 花曼楼     夜,冰冷,黑暗,仿佛无边无际。     火车却载着我们,穿梭在这无边无际的黑夜之中。     一路上,赵旭依然问个不停。     “三郎,你到底明白了什么?你倒是和我们说说。”     赵旭问着我,关颖却独自睡着了。     而我,却一直望着漆黑的窗外。     的确,我已明白了一些事情。     只不过,我是永远也不会说出来的。     ――家的感觉,永远是最好的,当我们三个人推开房门的一刻,我相信,我们的心都已落地了。     赵旭吵着肚子饿,他只要放松了,就会肚子饿。     外卖很快便被送了过来,四个汉堡,都是他一个人的。     关颖洗了个澡,便倒在床上睡着了。     而我却独自一个人坐在阳台上,点燃一支烟,深深的吸入一口。     过往的一切,就像一枚枚腐烂的铜钱,现在,已经被我用红线穿了起来。     也许这并不是答案,但是这一定是线索。     至少现在,我知道自己的命运在自己的手中。     夜更深了,房间里响起了赵旭的鼾声,不知不觉间,我已睡着了。     ――清晨,阳光照进办公室的一刻,我已经在忙碌了。     最近我的的确确请了太多次的假。     以至于很多人对我的印象,也在发生着改变。     这其中,就有一个人。     此刻,他正站在我的办公室里。     我在拖地,他却在吸烟。     “三郎,你这几天到底去哪了?”     我沉默着,只是在拖地。     “三郎,你是不是……回老家了?”     我依然沉默着。     “三郎,你该不会是去找钟义了吧?”     这一次,我却无法沉默了。     “段警长,你说什么?”     段匈这个人,总是能说出让人惊讶的话。     “三郎,钟义他……是不是还活着?”     他的话,像是一个铁榔头,突然砸在我的脑袋上。     “段警长,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三郎,我在说什么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到底在想什么。”     我又开始拖地了,并且想要把拖布拖到段匈的身上去。     “三郎,你别生气嘛!”     最近,他的脾气倒是越来越好,他肥胖的身体跳跃着,躲着我的拖布头。     “三郎,你要是不想谈这个,我们换个话题也是可以的……”     他几步已经跳出我的办公室,站在门外接着说道:“三郎,你这两天不在的时候,我一直都蹲守在那家芬居医院里的,最近发生的事情很离奇,想不想听?”     我放下手中的拖布,只因为地已经被拖干净了。     “段警长,那是你的工作,和我又有什么关系?”     “我说老弟,你怎么突然变得这么消极了?”     “我一直都是这个样子。”     我爱答不理的坐在了自己的椅子上,点燃一支烟,阳光也洒在我的脸上,暖暖的。     “三郎……”     他已经坐在我的对面了,接着说道:“三郎,恐怕那个女孩,真的不是自杀。”     “哪个女孩?”     “就是芬居医院里,在厕所上吊的那个舞影……”     ――已经临近中午了,天上的太阳却突然不见了,天空中慢慢飘过一层厚厚的乌云,眼看就要下雨了。     我和段匈,已经在二楼他的办公室里。     他坐在桌子后面,整个人肥胖,苍白,手里掐着烟。     “张主任最近也不知道得了什么病,一直就没来上过班。”     我沉默着,的确,今天张主任也没有来。     段匈接着说道:“我这边还一直等着他解剖呢。”     “解剖什么?”     “尸体啊。”     “谁的?”     “舞影。”     我点点头。     舞影,那个可怜的美丽女孩。     段匈又说道:“这女孩在地下室里已经躺了好多天,哪天我一着急,自己去给她解剖算了!”     “你说什么?”     “别激动嘛,我开玩笑的,就算我想,那个门我连进都进不去的。”     段匈眯着眼睛,我也不知道他说的是真是假。     突然,他又好像想起了什么,一下来了兴致。     “三郎,要不……”     我一抬头,正好看见他那张肥胖而又苍白的脸上,堆着坏笑。     “要不,你陪我再去趟医院呗。”     “不不不,我还得上班呢。”     “没事的,你放心,你协助我去了解案情,这个合情合理,只要你带着你的家伙就行了。”     “我的家伙?”     “对啊,你的相机!”     ――天空阴暗,雨已经下了起来。     雨水并不干净,但是和这个肮脏的城市相比,却要纯净许多。     我坐在段匈的车里,一辆并不好的车,除了喇叭不响,仿佛哪里都在响。     “三郎,你看前面怎么了?”     段匈的话提醒了我,我这才发现,我们已经到达了芬居医院的附近。     只不过医院的大楼下,却围满了人。     此刻,这些人都淋着雨,却不知道在干什么。     停好了车,我们两个人才赶到旁边。     ――昏暗,医院大楼的顶上,站了一个人。     “要自杀?怎么还不跳?”     “要想死,早就跳了,我看他是没那个胆量。”     “这个人是谁?快跳下来啊!”     旁边尽是些说着风凉话的人,这些人,和畜生又有什么分别?     我和段匈却都已经向楼上赶去。     “三郎……”     段匈的口气有点沉重,他接着说道:“三郎,我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我也是。”     我们两个人都沉着脸,等待电梯到达顶楼的一刻。     电梯门打开,门前一片昏暗。     这里,很少有人会来。     我们飞快的向楼顶跑去,冲出一道铁门,雨便已经打在我的脸上。     楼边,昏暗,一个同样昏暗的人影,正冷冷的站在楼边。     “三郎,你去那一边,你吸引他的注意,然后我去另一边……”     我点了点头,已经懂了段匈的意思。     冰冷的雨,已经湿透了我的衣衫。     同样冰冷的,还有眼前的那个昏暗的人影。     “先生……”     我用最轻的声音,忽然说道。     他站在楼边,却没有理我。     难道,他没有听到?     “先生?”     这一次,我的声音稍稍大了一些,我的脚步却没有停下,我已经距离他很近了。     这时候,我却忽然听到他在说着什么。     他的声音虽然很轻,但是,他的确在呢喃的说着什么。     ――“不是我的错,真的不是我的错,不是我的错……”     他的声音有些含糊不清,像是梦呓一般,但是此刻,我却还是能够听清的。     这时候,段匈已经在我的另一侧,他做了个手势,让我吸引那个人的注意。     我这才又轻声说道:“先生,您有什么想不开的,可以和我说说嘛?”     冰冷,昏暗,雨水打在他的身上,却像打在石像上一般。     不过这座冰冷的石像,却开始慢慢的转过身来。     他的身体是昏暗的,他的脸,却也是昏暗的。     他显得非常苍老,他的脸上,却带着一种悲伤,一种难以言喻的悲伤。     “不是我的错,真的不是我的错,请饶了我吧……”     他的眼睛,一双眸子已经混浊,此刻看着我,却也根本不像在看着任何人。     就像我只是一片虚空,他好似在看着我的身后一般。     “先生,我原谅你,这都不是你的错。”     此刻,我也只能顺着他的意愿去说,希望这样,可以稳定住他的情绪。     他却仍然在含糊不清的说道:“真的不是我的错,我还不想死,我真的不想死……”     “不想死的话,您就慢慢的走下来,好吗?”     他的眼睛,一直看着我,但我却越发的觉得,他是在看着我的身后。     难道我的身后,还有另外一个人?     我这样想着,就想回头去看看。     可就在这时,他突然有些激动的说道:“求求你,饶了我,求求你,我不想死……”     我再次注意到他的眼睛,那双眼睛已经因为恐惧而变得突出,变得充满了血丝。     他的眼睛瞪得圆圆的,嘴里的声音也突然变大了。     “我不想死,求求你,饶了我吧!”     他拼命的叫喊着,他的身体,却已经向后倾斜……     段匈这一刻,也已经扑到了跟前。     但是,他却依然晚了一步。     ――昏暗,雨水,楼下的地面上,一滩血污,一个死人,还有一群围观的畜生。     段匈和我,都光着上身,坐在他的车里。     一辆车,两支烟,拼命的燃烧着。     “三郎,你猜他是谁?”     “是谁?”     段匈的声音,有些颤抖,也不知道是因为他冷,还是因为他的心已冷。     “他是这家医院的院长……”     “你说什么?”     “刚刚我在他的衣兜中,找到了这个……”     他说着话,手里已经多了一封信。     一封湿漉漉的信。     我接过信,轻轻的打开,信上只有一行字――“我是院长,舞影是我杀的,我吊死了她。”     字迹依然清晰,手写。     我把信还给了段匈,段匈收好信,然后用力吸了一口烟说道:“你相信吗?”     “相信什么?”     “相信这封信吗?”     “我……”     “我知道你也不信。”     的确,我的确不信。     经历了这么多以后,我甚至会怀疑任何事情,现在,表面上看起来如何的事情,却根本不一定就是事实。     “对,段警长,我不信。”     “好的……”     他发动了车子,然后竟然有些兴奋的对我说道:“想喝酒吗?”     ps:第二卷初始,希望各位多多支持。           第二话 解剖 - 摄影尸 - 花曼楼     雨夜,昏暗的路灯下,酒吧里,依然昏暗。     昏暗之中,烟气飘动,角落里,正是我和段匈两个人。     “三郎,你真的听到他在那样说吗?”     “嗯。”     我把自己在楼顶听到的,那位院长的呢喃声,说给了段匈。     “那就奇怪了,当时,谁也没有去逼他啊,难道这个家伙有精神疾病?”     “有精神疾病的人,怎么可能当上院长?”     段匈听了我的话,点了点头,然后端起杯子,将酒一饮而尽。     “三郎,你知道问题出在哪里吗?”     段匈若有所思的说道。     “出在哪里?”     “问题就在于,他在说谎!”     “哦?”     “他的遗书中写道,是他吊死了舞影,可是,舞影绝对不是被吊死的,所以很明显,他在说谎。”     我点点头,这的确显而易见。     “但是……”     段匈又接着说道:“既然他在说谎,那就是他在顶罪,他说自己不想死,又说这一切不是自己的错,那他到底是替谁顶罪?又是在向谁哀求?他背后一定还有个什么人,也许……”     “叮铃铃……叮铃铃……叮铃铃……”     就在这时,我的电话突然响了。     我赶紧拿出电话,却发现并不是我的。     与此同时,段匈也抓起了电话。     段匈竟然改了铃音,和我一样的铃音。     “喂?”     他若无其事的接了电话,却又突然说道:“张主任啊?你好你好,怎么样,最近身体好些了吗?”     “好呀,您现在有空吗?”     “对,这件事情,的确是有些着急,那真是太麻烦您了!”     “我们这就过去,对,三郎也在我这边……”     他挂断电话,我却瞪眼看着他。     “三郎?你没事吧?”     “刚才那个人是张主任?”     “对啊,没想到,他现在有功夫,而且他正在分局……”     段匈好像还有些高兴,他接着说道:“你们张主任确实很负责任,知道我着急,你看,大晚上也要解剖。”     我又是一惊。     “你说张主任一会儿就要解剖……解剖舞影?”     “对啊,走吧,他知道你和我一起呢。”     “不不不,我不去……”     ――这真的是一辆破车,哪里都在响,当它终于停在分局楼下的时候,它终于可以安静了。     我还是来了,跟着段匈一起。     现在我才明白,只要段匈在,我是不可能逃掉的。     不过,我越来越喜欢段匈这个人了,他不仅是一位很厉害的警长,他也是一位很不错的酒友。     张主任已经在自己的办公室里。     他一身的白大褂,苍白的脸上,却带着疲倦,他像是真的病了。     “张主任,麻烦您了啊。”     段匈的嘴一直都很会说话,现在,更是要恭维张主任。     张主任也应付着,却看向了我。     “三郎,你也下去一起吗?”     “我……”     我还没有说话,段匈却在一旁说道:“他肯定也下去看看的,这个案子,多亏了三郎,你们法医科有这样的小伙子,真不错,三郎可能干了……”     他又是一阵恭维,不过却是在张主任面前恭维我。     张主任苍白的脸,依然只是冷冷的,他点了点头,干咳了两声,就走出办公室,朝着地下一层走去。     我和段匈跟在他的身后。     我真的不想下去,因为这下面的味道并不好。     那是一股熟悉的味道,死人的味道。     不过,我就是这样的,越是恐惧,却越是兴奋,此刻,我便已经跟在他们身后,头一次站在了那道铁门前。     大铁门是黑色的,钥匙插入门锁的一刻,“咣当”一声,铁门被打开了。     铁门打开一条门缝,一股浓烈而又熟悉的味道扑面而来。     这股味道,冰冷,臭,却突然被我吸入肺里。     一种恶心的感觉,突然涌了上来。     我只好干咳两声,垂着头跟在他们身后走了进去。     张主任按动了墙壁上的开关。     电灯接连不断的闪动着,照亮了整个负一层的停尸间。     排风扇也同时被打开了,“嗡嗡”的噪声,使得这里更加的让人不舒服。     这个让人不舒服的地方,却非常干净。     任何一地方,都是白色的。     白色的墙壁,白色的地面,白色的天花板。     只有冰箱,是不锈钢的颜色,同样,还有三张冰冷的床,也是不锈钢的颜色。     这样的床上,却没有褥单,只因它本来就不是用来睡觉的。     这是解剖床,上面,应该总是会有一些死尸的。     此刻,面前的三张解剖床,反射出冷冷光线,映在我和段匈的脸上。     我和段匈,却都在看着张主任。     张主任已经走到墙边。     墙边上,也有一张床。     那张床上,却放了一个大袋子,黑色的大袋子。     黑色的大袋子,让人感觉非常不舒服,只因为我猜也猜得到,那袋子里面放的,一定是……     ――“哗”的一声,张主任拉开了黑色袋子上的拉锁。     袋子拉开了,露出来的,却是惨白的颜色。     那颜色,绝对不是人的颜色,却是死人的颜色。     张主任推动墙边的床,然后移动到解剖床旁。     “你们俩过来帮把手。”     “哦。”     段匈不以为然,我却非常紧张。     距离越来越近了,我终于可以看见她的脸。     惨白,发青,像是塑料,但却没有一点光泽。     “戴上手套。”     张主任淡淡的说着,我和段匈已经带上一次性的橡胶手套。     然后,段匈端着她的脚,我,却端着她的头。     虽然隔着橡胶手套,但是我却马上体会到了她身上的温度。     那就像是……你在冰冷的夜晚,抚摸着冰冷的楼梯扶手,冰冷刺骨,僵硬,毫无生机。     “一、二、三!”     段匈轻声喊道,我俩一起用力,便把舞影的尸体,从那张床,挪到了解剖床上。     此刻,我不想再去看她,但是我却仍然不自觉得去看了她一眼,看了一眼她的脸。     她的脸是那样惨白,她半睁着双眼,一双眸子已经完全是死灰的颜色,她的脸上毫无表情,一双嘴唇,也是惨白的……     不过,她却好像突然对我笑了一下……     “啊!”     我突然一惊,双手一松,“咣”的一声,她的头重重的摔在了金属的解剖床上。     “三郎!你怎么了?”     段匈紧张的看着我。     我却已经退出了好几步,浑身都在颤抖。     “她……她好像在笑……”     这句话说完,段匈和张主任,就站在舞影的一旁,他们也朝舞影的脸上看去。     “的确……”     张主任却突然严肃的说道:“她的确在笑,不过……”     他又转脸看着我说道:“不过这是正常现象。”     “您……您说什么?”     我简直无法相信自己的耳朵,一具死尸朝着我笑,他竟然说是正常现象。     张主任却没再回答我,只是又将舞影的尸体摆正,然后在一旁打开一个箱子,在里面整理需要用到的器具。     这时候段匈已经走过来,对我小声说道:“没事的,这样的事情我以前也遇到过,尸体会笑,还会哭呢,主要是神经导致的,没事的。”     他安慰着我,拍了拍我的肩膀。     我这才咬了咬牙关,又干咳了两声,才跟着段匈重新回到解剖床前。     再次看向舞影的脸,此刻,她的笑容却已经不见了。     她赤/裸着身体,每一个部位,都是惨白的,像是一座完美的人体雕塑。     那绝对是另一种美,另一种无法言喻的美。     张主任已经整理好他需要的工具。     首先,他取出了一把手术刀,用右手持刀,左手用力的在舞影的喉咙下方按了两下。     然后,他用锋利的刀子,抵在喉咙下方,顺势,快速的,熟练的,一刀划下……     顿时,好多种颜色同时出现,黄色,褐色,暗红色,黑色。     我的胃,真的有些不舒服,但是我却无法移开自己的目光。     一个人,不管生前多么的美丽,但是当她来到这张床上的时候,她就会变成一面支离破碎的镜子。     每一个内脏,都被呈现在别人的面前,没有任何**,没有任何权利,没有任何尊严。     ――这岂非正是人的最终归宿?     当解剖接近尾声的时候,张主任头一次抬起头,冷冷的看着段匈。     “段警长,好像没有什么可疑的地方。”     段匈却没有说什么,他的眼睛却一直盯在那些五颜六色的内脏上。     张主任又接着说道:“化验室的结果也已经出来了,这具尸体体内的指标,也都是正常的。”     段匈仍然沉默着,他忽然伸出一只手,然后在舞影敞开的胸膛里,抚摸着舞影的心脏。     “张主任,我觉得她的心脏好像有点问题……”     “哦?”     张主任的脸上,忽然闪过了一丝表情。     “您看,这个心脏的尺寸,好像有点偏大。”     段匈接续说着话,我却忽然再次发现,段匈的确是一位很厉害的警长。     张主任点着头,淡淡的说道:“的确,她的心脏好像是有一点问题。”     段匈这才抬起头看着张主任,说道:“那还是麻烦您,把心脏剖开看一下。”     “好的。”     张主任冷着脸,用污浊肮脏的手套,扶了扶自己的眼镜。     他的手,很轻,却很精准。     几刀,便将一颗看起来完好的心,切开了。     段匈俯下身子,仔细的左右看了一会儿,然后点点头,长出了一口气。     “终于找到了……”     ps:书友大大们,求各种推荐票。           第三话 磁性 - 摄影尸 - 花曼楼     负一层的空气,并不清新,但却冰冷。     这冰冷之中,却站着我们三个人。     我们三个人都围着一具尸体,尸体已经开膛破肚,此刻,甚至连她的心也都被切开了。     “张主任,您看……”     段匈用手指着尸体的心脏,接着说道:“这些黑色的东西,都是什么?”     张主任这才紧张起来,他用手再次扶了扶眼镜,也俯下身仔细去看。     “这……这些黑色的东西,好像是铁屑。”     “铁屑?”     “嗯,不过这些铁屑怎么会出现在心脏里,而且还都黏在一起呢?”     显然,张主任也想不明白如此的事情。     他这时却转过头,对着我说道:“三郎,你去拿相机过来。”     ――停尸间的灯光,非常明亮,在这里拍照,是不用闪光灯补光的。     我运用自己的专业知识,将舞影的每一个器官清晰的呈现在照片上。     当然,也包括她的心脏。     一切拍好了,张主任才用金属镊子小心翼翼的进行取样。     他只是将镊子刚刚伸入到尸体的心脏里,那些黑色的铁屑却突然移动了一下,并且吸附在了镊子尖上。     “你们看……”     张主任有些激动的说道:“这些铁屑,好像都是具有磁性的。”     “果然是。”     段匈也凑近了,他点点头,显然同意张主任看法。     然后,那些黑色的铁屑就被小心翼翼的放置到一个塑料盘中。     段匈拿着塑料盘,仔细的观察这些铁屑,叹了口气说道:“看来,我们还得到那家医院去一趟。”     我一愣说道:“你是说现在?”     段匈转脸看着我,肥胖而又苍白的脸上,露出一丝笑容。     ――夜已经很沉,没有月亮,但是医院大楼的顶端,却亮着四个大字。     “你瞧,三郎,那四个字写的,是不是分尸医院?”     段匈停好车,却有些惊讶的看着医院大楼的顶端。     我也朝上看去,的确,那四个灯箱制作的大字,现在竟然是“分尸医院”。     我只好笑着说道:“没想到,芬居医院,竟然坏掉了两个字,变成了分尸医院。”     段匈也转头看着我,我们两个人都无奈的笑了。     凌晨3点的医院里,并没有多少人。     就连医院的大厅内,也只点了一盏灯。     人就更少了,只有一个值班的保安,坐在前台里打瞌睡。     如果没有急诊的病人来,恐怕今晚这里会很安静。     ――“段警长,你这是去哪?”     段匈走在前面,我跟在后面,却是一头雾水。     段匈却神秘的回头说道:“三郎,我去的地方,你一定不陌生。”     他总是很有想法,我只好闭上自己的嘴,默默的跟在他的身后。     显然,段匈早已经把这家医院的地形熟悉了,现在,他用最快的速度绕过了几道门,然后来到这家医院楼中的一处角落里。     角落里,灯光更加昏暗,却只亮着三个绿色的荧光字:太平间。     没想到,这个段匈又要带我闯进太平间。     太平间的大门,是对开的,上面只有一个很普通的钥匙孔。     这样的钥匙孔,一定是连接了一把很普通的锁。     这样普通的锁,自然对段匈来说,根本就算不得是一把锁。     他只用了几秒钟,对开的大门,就被他推开了。     太平间,对我来说,现在的确是有些熟悉。     似乎所有的太平间内,气味,温度,光线,这些都是一个样子。     一股淡淡的臭味,冰冷的温度,还有昏暗的光线。     “三郎,你看这是什么?”     段匈打开自己的手电筒,然后照向手中的一样东西。     这样东西很常见,我当然认识。     “这个不是指南针吗?”     “聪明!”     面对他的表扬,我只好报以白眼。     “段警长,您带着我来太平间,还带着指南针,你是怕在这里迷路吗?”     “当然不是……”     段匈忽然有些得意的说道:“你知道吗?这可不是普通的指南针,它非常的敏感,是全世界最好的指南针。”     “好吧,可它只有一样功能,指南。”     “那可不一定,现在,他就会多出一样功能的。”     “嗯?”     段匈只是自信满满的笑了笑,就朝着太平间内的冰箱走去。     太平间内的冰箱,有很多种,每一种都不太一样。     但是不管是哪一种冰箱,他们的用途却都一样。     那就是冷冻。     此刻,当段匈挨个把抽屉一样的冰箱拉出来的时候,里面的人,却也都是一个样子。     冰冷,惨白,僵硬,完全像是冰冻的大理石雕塑一般。     “段警长,你在干什么?”     我这才发现,段匈正拿着自己引以为傲的指南针,在每一具冰冷的尸体旁边晃来晃去。     他很认真的看着手里的指南针,然后又有些失望的摇了摇头。     “三郎,我发现也许这个办法并不好用。”     “什么办法?你到底在做什么?”     段匈没有回答我,却已经再次拉开身旁的一个冰箱。     同样的,他再次把指南针靠近躺在冰箱来的死尸。     而这一次,他却突然兴奋的小声喊道:“动了,动了!”     “什么?!”     我被他吓了一跳,什么东西动了?     在如此的太平间里,除了我们两个,还有什么东西能动呢?     我一下愣在那里,段匈却有些焦急的说道:“你快过来看看啊!”     “看什么?”     “当然是指南针了!”     我长出了一口气,才走到段匈身旁。     的确,他手中的指南针确实在动。     指针晃晃悠悠,却并没有指向南北,此刻,它好像指向的,却是那具死尸的胸/部。     “段警长,这是怎么回事?”     段匈却骄傲的说道:“我说过,这个指南针还有另外的一样功能……”     他说着话,已经把指南针放在尸体的胸膛上,结果,指南针就忽然旋转起来。     “段警长,这……这是怎么回事?”     段匈这才端了端架子,淡淡说道:“你总该知道什么是磁性作用吧?”     我点点头,却忽然也想了起来。     “难道是因为这具尸体的心脏里……”     “对!”     段匈肯定的点点头。     我们俩这才一同往冰箱中死尸的脸上看去。     没想到,这具尸体,竟然也是一个年轻的女孩。     “段警长,你觉得这个女孩,也是同样死于那些有磁性的铁屑?”     “毫无疑问,她一定也是被那些铁屑阻塞了心室,所以才死去的……”     ――转眼间,太平间里的冰箱已经被我们全部打开了。     我们一共发现了三具可疑的尸体。     这三具尸体无一例外,都是胸/部心脏的位置上,存在着微弱的磁性。     还有一个不容忽视的共同点,那就是这些死尸,也无一例外全部是年轻的女孩。     “三郎,看来我们距离凶手已经很近了。”     段匈说着话,竟然抽出了一支烟,当然,他也递给了我一支。     太平间内,两个人,两支烟,点燃,我们深深吸入一口。     带着冰冷的空气,将香烟吸入我们的肺中。     精神仿佛一下放松下来。     不过,就在此刻,太平间的大门外,却突然传来了一阵声响。     “噔……噔……噔……”     这声响,有点像是……           第四话 照片 - 摄影尸 - 花曼楼     段匈反映很快,立刻关掉了手电。     “三郎……”     他用非常小的声音说道:“怎么这声音听起来有点邪门啊?”     我沉默着,额头上却已经沁出了汗水。     “噔……噔……噔……”     这样的声音,已经并不陌生了。     它绝对是女人高跟鞋走路的声音。     这声音越来越近了,我和段匈都屏住了呼吸。     然而,这声音却在太平间的门口停了下来。     我和段匈借着昏暗的光线看去,就在对开的太平间大门处,却仿佛有个人影在晃动着。     还不等我感到恐惧,忽然,就听到“咔”的一声轻响,门竟然被打开了。     我和段匈赶紧蹲了下去,并且目不转睛的看向大门的方向。     当门打开,一个漆黑的人影,就站在大门的位置上。     那的确是一个女人的影子。     “噔……噔……噔……”     这女人竟然朝着太平间内走来。     然后,她的脚步声再次停止,我的心,却都要跳了出来。     不过就在此刻,太平间里的灯,却突然一下全部亮了起来。     “你们是谁?”     一个女人大声的朝着我们这边喊道:“你们想要偷尸体?”     她显得很紧张,却已经再次慌张的跑向门口。     段匈赶紧大声喊道:“别怕,我是警察!”     ――太平间里,光线充足,我们有三个人站在其中。     面前的女人,却是一个女护士。     她穿着一身白大褂,看起来却并不显得干净。     只因为这名女护士的身体,很结实,很健壮,看上去比我还要魁梧一点。     “你们真的是警察啊?”     她说着话,已经把段匈的警官证还给了他。     段匈点头说道:“是啊,不是警察,还有谁会这么晚跑到太平间里来?”     女护士撇着嘴说道:“除了警察,当然还有人来!”     “什么样的人?”     “小偷啊!”     “小偷?偷什么?”     “偷尸体!”     “什么?”     我和段匈不约而同提出了疑问。     女护士却接着说道:“别瞧不起这些尸体,他们在很多地方,可能卖上大价钱。”     “真的吗?”     “当然,有的偷去卖给实验室,有的偷去给别人配阴婚,反正不少赚钱!”     段匈听到这里,却突然斜眼看着身前的女护士,冷冷的说道:“你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     女护士却忽然脸一红,赶紧说道:“这怎么了?很多人都知道的。”     段匈却没再说什么,他只不过仍然斜眼看着她,不过目光中,却有一种说不出的犀利。     ――从医院出来的时候,天已经又快亮了。     段匈留下了自己的电话给那名女护士,告诉她要看管好太平间,这里有重要的物证,如果想起了什么重要的线索,也要随时打电话给他。     那个女护士一开始好像还有点不情愿,不过段匈用很小的声音对她说了几句话之后,她却变得脸色苍白,然后连连点头,说自己一定好好的配合警方的工作。     段匈的确是一位很厉害的警长。     ――对于睡眠严重不足的我来说,一整天的昏昏沉沉,已经算是一种良好的状态了。     白天,我独自坐在办公室的椅子上打盹,却在这时,电话突然响了起来。     拿起电话,接通。     “喂?”     “喂!三郎!是我,我是赵旭!”     电话另一端,赵旭却显得非常的激动。     “怎么了?你慢慢说。”     “你在哪?我现在就要见你,我……我简直不敢相信……”     “我在分局,你在哪……”     挂掉电话,我看了一眼手表,中午12点,现在正好是午休的时间。     ――摩托车飞快的穿梭在城市之中,而对于我来说看,却想赶紧飞到赵旭身边。     赵旭并没有在电话里说清是什么事情,但是他却已经慌张得气喘吁吁,他只是告诉我,自己拍的照片出现了问题,具体是怎么样的问题,他却一定要我亲眼看看。     ――摩托车停在路边,路旁是一家照片冲印店。     赵旭已经坐在店门外的石阶上,他根本没有注意到我的到来,而是手里拿着一些照片,他的眼睛,也死死的盯在那些照片上。     “赵旭?”     我走到他身旁,轻轻的喊了他一声。     他这才猛的抬起头,像是被我吓了一跳。     不过他赶紧站起身来,对我慌张的说道:“三郎,你看看这些照片。”     说着话,他已经把手中的照片塞给了我。     我接过照片,一张一张的慢慢翻看着。     赵旭却在一旁紧张的说道:“前两天,我和关颖闲来无事,就约好了一起去公园里拍照片,我们是下午去的,她挺开心的,我就借着夕阳的柔和光线,给她拍写真,一切都很顺利的,可是……”     他说到这里,却眉头紧锁的接着说道:“可是今天我来冲洗照片,却发现了这些东西……”     他的脸色已经苍白,话也停顿了下来。     我手中的一张张照片,看去并没有什么不妥,不过,当我仔细去查看的时候却发现,每一张照片上的关颖背后,却好像模模糊糊的有一道黑影。     顿时,一股冰冷的空气爬过我的脊背,我的手臂上,也顿时起了一层疙瘩。     “赵旭,这些是什么东西?”     “我怎么知道,当时我拍照的时候,绝对没有这些东西就是了!”     赵旭是一个无神论者,但是当一个无神论者遇到无法用科学解释的事情的时候,他就会立刻感到一种莫大的无助和恐惧,此刻的赵旭,便是如此。     “三郎,你说那道黑影,会不会是……”     他并没有说出来,而我也没有去应声。     我们两个人只是呆站的那里,站在昏暗的阳光之下。     “这样吧,这些照片先放在我这里,还有你的底片呢?”     “底片都在这里了。”     赵旭递给我一个u盘。     “好的,赵旭,你先回家去……”     “回家?”     “对啊。”     “可是……”     赵旭忽然有些为难的接着说道:“可是关颖还在家里的。”     显然,赵旭现在有点对关颖忌惮,毕竟每张照片上关颖的身后,确实都多出了一道模糊的黑影。     我只好安慰赵旭说道:“没事的,也许是因为相机的问题,也许是因为冲印的问题,总之,不会是你想的那样……”     “真的吗?”     “嗯。”     ――摩托车再次把我带回分局。     赵旭已经回家了,而我却已经坐在了电脑前。     赵旭给我的u盘,已经插在电脑的机箱上,我用鼠标,正在打开文件夹。     然后,一张张的照片,就出现在我的显示屏上。     照片上的关颖,楚楚动人,美丽可爱,但是,就在显示屏上,却真的可以显示出,每一张照片上的关颖背后,的的确确有道模糊的黑影。     那道黑影虽然并不清晰,但是从轮廓上看去,却能依稀分辨出,那好像是一个人的影子。     而且,还是个女人的影子……     ps:我会加快进度,也求各种推荐票。           第五话 谈话 - 摄影尸 - 花曼楼     黄昏时分,我便早已经回到家里,只因为那些关颖的照片。     关颖并不知道赵旭找过我,当然也不知道照片的事情。     所以她现在正无忧无虑的看着电视,而我和赵旭,却躲在阳台上。     “三郎……”     赵旭用很小的声音说道:“你说关颖身后是一个女人的影子?”     我点点头,随手点燃一支烟。     赵旭的脸色有些苍白,他又接着说道:“三郎,你应该听说过灵异照片的事情吧?”     “嗯。”     灵异照片,作为摄影师的我们当然都听说过。     不过,大多数的灵异照片都是一些无聊的恶作剧,只要专业人士看上一眼,大概就能发现些修图的痕迹。     当然,自从有人发明了摄影技术,这些照片就已经诞生了。     一方面是因为人类潜意识中,希望可以通过相机拍摄到肉眼看不到的事物,另一方面,恐怕就是真的有相机曾经拍摄到了那些不为人知的东西。     现在,赵旭的相机,恐怕就拍下了这样的东西。     ――天色渐渐暗淡,夜终于到来了。     当夜到来的一刻,黑暗随之降临,有些人会匆忙打开灯,寻求一丝光亮,也有的人会安静的隐入黑暗之中,享受夜给自己带来的莫名兴奋。     此时此刻,赵旭已经把自己关在了房间里,只因为他实在不想在夜晚里看见关颖。     而我,却和关颖在一个房间里。     “三郎?”     关颖眨着大眼睛接着说道:“怎么我觉得赵旭今天怪怪的?”     “有吗?他有时候就是这样的。”     “哦……不过我感觉他今天和我一句话都没有说,平时的他,可是嘴巴都合不上的。”     的确,赵旭平时很爱讲话。     “关颖?”     我忽然觉得,也许我得和关颖好好谈谈,好好谈谈关于她的那些匪夷所思的事情。     “嗯?”     她依然可爱的看向我。     “我觉得,我应该好好和你谈谈……”     “好呀,谈什么呢?”     “你最近有没有觉得哪里不对?”     “哪里不对?”     她歪着头看着我,一副不知所措的样子。     我本是个不喜欢拐弯抹角的人,所以,我决定把事情直接说给她听。     “关颖,说来话长,我还得从第一次你失忆的事情说起……”     ――房间里很静,只因为我和关颖都在沉默着。     像这样沉默,已经有好一会儿了,只因为我已经说出了所有的疑惑。     关颖的眼睛,却默默的看着身前的地板,她的脸上很平静,似乎陷入了某种沉思。     这与我想象的绝不一样。     我以为,她会无法接受这样的事情,她也许会害怕,也许会觉得是我在开玩笑,但是,绝不会像现在这样平静的。     “三郎?”     突然,她说话了,只不过她的眼神,却依然盯在身前的地板上。     “你现在可以为我拍张照片吗?”     “你说什么?”     关颖突然提出这样的要求,让我一惊,同时身上感到一阵寒意。     “我想让你为我拍张照片。”     “现在吗?”     “对,就现在。”     她说着话,眼神却丝毫没有移动过。     我只好点点头,从背包里取出自己的相机。     当我把镜头对准她的时候,却发现她的脸上,真的是太平静了,那种平静,绝不是平时可以看到的,我甚至忽然觉得,那种平静仿佛只能出现在一种人的脸上……     我不敢再去多想了,因为此刻的我,已经突然感到房间里的空气好似凝固起来,也好似变得冰冷起来。     甚至自己每次呼出的热气,也能瞬间化为一层白色的薄雾。     “准备好了吗?”     “嗯,你拍吧。”     她说着话,眼神却还是那样,呆呆的,看着身前的地板。     “咔嚓”一声,我的手指,按下了快门。     “关颖,接下来呢?”     “接下来,你可以看看相片里的我。”     “现在吗?”     “对,现在就看。”     我忽然觉得,此刻的关颖,说起话来的口气,好像已经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我颤抖着点按相机上的按钮,刚刚拍下的照片,一下便呈现在相机的液晶屏幕上。     照片很清晰。     空荡的房间里,一张床上,坐着一个女孩……     不过突然,我觉得这个房间里变得更冷了,我开始浑身颤抖起来,并且不自觉得向身后退去。     我的眼睛没有再去看相机,而是一直盯着关颖,盯着那个此时正呆呆的坐在床上的关颖。     昏暗的灯光下,关颖却慢慢的抬起了自己的脸。     她的脸看上却那样苍白,那样平静,但却那样的陌生!     “你……你是谁?”     我几乎是从喉咙里挤出的声音。     因为此刻的我,已经紧张得说不出话来。     相片上,空荡的房间里,有一张床,床上坐着一个女孩――但是那个女孩,却根本不是关颖!     她仍然坐在床上,一动不动,脸上的平静,让人窒息,她死死的盯着我,然后才慢慢张开了嘴。     “你不认得我了?”     “你……你在说什么?”     她却忽然笑了。     “你记不记得,你曾说过我很美。”     “什么?”     “看来,每一个男人都是健忘的。”     她依然在笑着,淡淡的笑着。     但是她的脸,却让我忽然想起了一个人。     我只好颤声说道:“难道你是……”     “对,就是我。”     我已经无路可退,背后已经抵在冰冷的墙壁上。     此刻,我感到了无限的恐惧,但是这种恐惧,却也让我无比的兴奋。     不过,我还是倚着墙壁,坐了下来,坐在冰冷的地板上。     “你……你真的是……张倩?”     ――昏暗的路灯,只有一盏,它昏暗的照射着一个孤独的街角,街角处,却永远有一间昏暗的酒吧。     此时此刻,我便一个人在这间酒吧里。     杯中酒,总是喝不完的,就像心中烦恼一般。     不过酒是可以喝下肚子里,但是烦恼却非常难以下咽。     她,的确是张倩。     她,和我说了很多事情。     而我,却已经完全的震惊了。     这种震惊,不是因为不相信她所说的话,而是因为我一直在怀疑的事情,终于得到了验证。     一个人喝酒,总是会随时变成两个人。     一个男人,一个女人。     不知什么时候,我的对面,又坐下来一个女人。     女人笑着,端着酒杯,她的眼神告诉我,她也和我一样的孤独。     ――酒店的房间里,总是会给人陌生的感觉。     但是陌生的感觉,却能让两个人同时兴奋起来。     兴奋,心跳,呼吸,呻/吟,疯狂,这一系列的动作,却往往会将两个人同时融化在潮湿的褥单上。     “叮铃铃……叮铃铃……叮铃铃……”     突然,我的电话响了。     “亲爱的,不要去管它好吗!”     她娇柔的哀求声,却马上在我不断的冲动之下,变成了歇斯底里的叫喊声。     这一刻,我的确不想去管它,只因为今天的夜晚,我想让它只属于我一个人。     但是电话却一直响个不停。     也许,真的有什么事情。     当我翻身接起电话,床上的她,却已经瘫软,不能动弹一下。     “喂?”     “喂?三郎!是我,我是段匈!”     “怎么了?”     “刚刚我接到一个电话,就是那个女护士的,你还记得吗?那个太平间里的女护士。”     “她打电话给你干什么?”     “当然是案情,她好像有很重要的线索要说,不过她很着急,我准备现在就过去一趟,你有空吗?”     “我……”     “你怎么喘气那么急?哦?你小子是不是在风流快活?”     “别废话了,你现在就去吗?”     “对,现在,我们一会儿见?”     “好的,一会见!”     挂断电话,穿好衣服。     当我打开房门的一刻,那个女人却坐在床上。     “亲爱的,你这就要走?”     “嗯。”     “你不想给我留个电话吗?”     “不想。”     ――摩托车穿行在夜中,两侧的路灯闪闪而过,刚刚美好的一切,也仿佛早已过去。     此刻,我再次回到这片黑暗之中,也许,这才是我真正的归宿。     医院旁,早有一个人在等着我。     他正是段匈。     “三郎,快,不知道为什么,她那么着急。”     “可能是她太寂寞,想你了。”     “滚蛋!”     他笑着,已经朝医院深处走去……     ps:求推荐票,求收藏,求各种支持!     没事有功夫可以加群聊天。           第六话 小丑 - 摄影尸 - 花曼楼     此时已经是凌晨,医院内十分安静,仿佛只有我和段匈两个人的脚步声。     穿过几条昏暗的走廊,我们再次来到太平间所在的位置。     这里,只有一间办公室,一般值班的护士,都会在这间办公室里的。     但是此时,这间办公室里,却是空空荡荡的。     一盏灯照亮着办公室,里面的设施简陋,只有一张桌子,还有一张床。     床上的褥单很干净,也很平展,说明刚才并没有人在这里睡觉。     “她怎么不在?”     我看着段匈,段匈的脸上,却笼罩了一层的疑云。     “不应该啊,她之前打电话给我说的,她会在办公室里等我的。”     “也许……她去了卫生间。”     “也许吧。”     我们两个人只好站在昏暗的办公室里,等着她。     但是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她的人,却一直没有出现。     “三郎,会不会出事了?”     “出什么事?”     “我也不知道,但是我有种不好的预感。”     段匈显然很担心,不过他总是会有些这样那样不好的预感。     “段警长,你为什么不给她打一个电话,也许她在别的地方睡着了。”     “对,也许我是应该打个电话的。”     段匈取出电话,然后拨通。     电话的另一边马上想起“嘟嘟”的等待音,但是,却并没有人接听。     不过,我却好像突然听到了某种震动的声音。     “段警长!”     “怎么?”     “你听见了吗?”     “什么?”     “好像有手机在震动……”     我们俩这才屏住了呼吸,仔细去听。     这声音很微弱,但确实存在。     声音好像是从办公室外边传进来的。     我们俩赶紧走出房间,轻轻的随着声音走去。     ――眼前,又是那三个闪着荧光的字:太平间。     “三郎,这声音……”     的确,这声音正是从太平间里传出来的。     不过此刻的太平间,大门紧锁,而且里面还黑着灯。     段匈看了看我,说道:“这声音怎么会在这里面?”     我摇了摇头,然后从段匈手中拿过他的手机。     挂掉。     手机挂掉了,那微弱的震动声,也突然停止了。     再次拨通,然后,那声音再次从太平间的门缝里钻了出来。     “不好!”     段匈沉声骇道,然后直接一脚,“咣当”一声,就把太平间的双开门踹开了。     太平间里黑暗,冰冷,一股凉气朝我们扑面而来。     忽然,灯全部亮了起来,段匈已经找到了墙壁上的开关。     灯亮了,一切都在眼前。     太平间内,空荡,却不见任何人的身影。     不过,那种震动的声音,却清晰起来。     “三郎……”     段匈在墙边向我挥手,他的意思是让我跟在他的身后。     我这才发现,他的手中,已经握住了一把手枪。     “嘘……”     段匈让我小声一点。     震动的声音就在太平间里的某个位置,我已经跟在他的身后,慢慢的向里面摸了过去。     “嗡嗡……嗡嗡……嗡嗡……”     这声音越来越清晰,越来越近,现在,我们终于来到了这声音的跟前。     它竟然是从太平间的一个冰箱里面传出来的。     段匈的脸色更加苍白了,他紧锁着眉头,然后慢慢的收起了黑色的手枪。     然后,他轻轻的拉开了面前的冰箱。     冰箱像抽屉一样被打开了。     “噗呲”一声,顿时一股冰冷的空气,从冰箱里面洒了出来。     随着抽屉被拉开,段匈的脸色,已经变得惨白。     而我,却已经用手掩住自己的嘴,因为胃里此时突然上下翻滚起来,我差一点就吐了出来。     冰箱里,正是那个女护士。     不过此刻,她已经变成了一具死尸。     她的脸上,一双眼球突出,眼皮却已经被完整的切割掉了。     她的鼻子也没有了,剩下的只是两个漆黑的鼻孔。     最后,是她的嘴。     她的嘴本来就很大,可是现在看去,却已经更大了。     只因为有人用刀子,将她的嘴豁开了,两侧直至耳根处,刀口上扬,看上去,她就像个小丑,正在瞪着眼睛,诡异的笑着。     “这怎么可能?”     段匈看着冰箱里的死尸,却咬着牙说道。     我就在一旁,却已经惊得说不出一句话来。     毫无疑问,此时此刻,这个太平间里,已经变成了一起凶杀案的现场。     ――很快,更多的警察赶来了。     由于我也是法医摄影师,所以现场,我已经完整的拍摄完毕了。     现在,我和段匈两个人已经坐在医院门口的台阶上,两个人手里都掐着烟,面对着茫茫的黑暗。     “三郎,你不觉得这个案子越来越复杂了吗?”     我沉默着,只是低头又抽了一口烟。     段匈接着说道:“这样的杀人手法,和李宏所用的一模一样,可是李宏他却已经早就死了!”     的确,李宏早就死了,他是当着我的面跳下去的,那可是17层的楼,他已经摔得体无完肤了。     段匈又说道:“难道有人在模仿他作案?”     “模仿?”     “对,这样的案件很多,总会有些疯子故意来模仿经典的凶案。”     “还有这样的人?”     “当然有,他们往往做的比之前的凶手还要好。”     “你是说……”     “我是说刚才太平间里的那个护士,她脸上的刀口说明,行凶的人很熟练,用刀很稳,刀口切的深浅有度,非常的专业。”     没想到,段匈还注意到了这样的细节。     我又吸了口烟,说道:“那你的意思是,这个凶手很可能是故意模仿李宏作案的,而且,他还是个懂得如何用刀的人?”     “对……”     段匈也吸了一口烟,然后接着说道:“这个人不但非常懂得如何用刀,而且他一定还非常了解李宏的案子,甚至,他还可能非常了解李宏这个人。”     “你是说他们可能认识?”     “有这个可能。”     “那这个人会是谁呢?”     “是啊,他会是谁呢……不过,不管他是谁……”     段匈突然把手中的烟头仍在地上,然后用脚狠狠的捻灭了。     他接着说道:“不管他是谁,他的目的却已经很明确了。”     “哦?”     “那个太平间里的护士,今晚想要告诉给我们的信息,一定是非常重要的,所以这个凶手才不想让我们知道这个信息……”     “所以他才赶在我们之前杀死了她?”     “对,三郎,你有没有觉得,他可能和我们也认识?”     “你说什么?”     段匈的大胆假设,已经再次惊呆了我。     “你不觉得吗?这个人好像一直就在我们的身边。”     “为什么?”     “因为今晚我们要来这里,知道的人应该并不多。”     “不是并不多,是根本就没有。”     段匈又点燃一支烟,深深的吸入一口,然后淡淡的说道:“你错了,三郎,这个人一定知道的……”     ps:求推荐票。           第七话 卧底 - 摄影尸 - 花曼楼     段匈如此的口气,就好像他已经想到了那个人是谁。     但是当我继续追问,他却显得也颇有些无奈。     显然,段匈现在并不能确定这个人是谁。     的确,这个人一定是知道我和段匈今晚要来这里,他很了解我们的行踪,他也很精通如何用刀,他一定是一个非常聪明的人。     所以,他才断掉了我们最重要的一条线索。     ――天快亮的时候,警察已经把太平间里的几具尸体全部移走了。     除了昨天夜里被害的那名护士以外,还有段匈之前发现的三具女孩的尸体。     之所以现在才将这些尸体移送分局,完全是段匈当时考虑不想打草惊蛇。     但是昨晚出了这样的事情之后,很明显,这个凶手很可能已经提前一步隐入了黑暗之中。     又是一夜无眠,但我却真的睡不着。     我斜靠在办公室的椅子上,今天好像没有什么其他的事情可做。     负一层的停尸间内,有很多人在忙碌着,只因为刚刚搬进来的那几具尸体。     段匈也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他这个人做起事情来,总是神神秘秘的。     而我此刻,却又忽然想起了关颖。     哦,不,也许,我以后不能再单纯的认为她是关颖。     因为她的身体里,还有另外一个人的灵魂。     张倩的灵魂。     现在,终于有些事情我能够想通了。     之前关颖的几次失忆,原来当时出现的人,并不是关颖,而是张倩。     张倩对我说,她的灵魂选择了光明,所以她的灵魂可以一直存在于这个世界上。     而当时她选择让我去救关颖,为的就是以后可以一直隐藏在关颖的身上。     我问她为什么要隐藏在关颖的身上,她却告诉我,是为了能接近我。     接近我,当然就有某种目的,当我再次追问她的时候,她却选择了沉默。     她告诉我,有一天时机成熟的时候,我自然就会懂了。     其实,我完全不在乎那个答案,我只想好好的简简单单的生活下去。     尽管我并不是多么热爱自己的生活。     现在想起来,自从几个月前在红旗小区遇到了张倩的案子,我就已经迈出了第一步。     这一切似乎在我的身边,慢慢的成为了我生活的一部分。     一开始我以为是自己的幻觉,到后来回到古庙村的经历,让我真的重新认识了这个世界。     现在,关颖的体内,竟然生活着两个灵魂。     这样的事情,难道都是真的吗?     我甚至怀疑这一切,也许只是一场梦。     梦里梦外,却都是人生,那又何苦再去搞清楚,到底哪个是梦,哪个才是现实呢?     接受这样的现实,对我却并不容易。     我现在所需要做的事情,还有很多很多,其中最为重要的,却是搞清楚张倩口中的光明和吴德口中的黑暗,到底是怎样的关系?     光明代表了什么,黑暗又代表了什么?     而我,到底是谁?!     ――黄昏时分,当光明和黑暗交替之际,我却刚刚醒来。     也许刚刚的一切,都只是梦。     “三郎……”     我刚刚醒来,身边就已经站了一个肥胖而又苍白的男人。     段匈又出现了。     “三郎,我都忙得要死了,你怎么还在这里偷偷睡觉?”     段匈嘴里叼着一支烟,我却白了他一眼,不想理他。     本来嘛,对于我来说,我的工作只是拍摄照片,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好像办案总要叫上我。     “三郎,晚上有空吗?”     “干什么?”     我有点冷淡,他却笑着说道:“晚上去喝酒吧!”     对于酒,我从来没有拒绝过。     “好吧,现在就去吗?”     “不不不,别着急,喝酒之前,你再陪着我跑趟医院怎么样?”     唉,我就知道没有那么简单的酒可以喝。     “你还去医院做什么?现在线索,不是已经断了吗?”     “三郎……”     段匈已经抱着椅背,坐下了。     “三郎,线索的确是断了,这也是我最郁闷的事情,不过我今天想了一整天,终于还是让我想出来一个办法!”     “哦?”     段匈取出两支烟,递给我一支,然后为我点上烟。     “三郎,你应该也发现了,之前在医院里被害的死者,都有一个共同点,她们都是年轻的女孩子。”     “嗯,所以呢?”     “所以我就想啊,能不能我找一个年轻的女孩子到这家医院里去住院,然后引诱这个杀手上钩呢?”     我斜眼看着段匈,有些不屑的说道:“段警长,不是我打消你的积极性,就算那个杀手禁不起你的诱惑,但是一个年轻的女孩,你要去哪里找呢?难道在咱们分局楼里找一位女警官?”     “女警官?别提了,咱们分局楼里哪有那么年轻漂亮的女警官!”     “看来你平时观察的倒很仔细。”     段匈听我这么一说,有些不好意思的打岔说道:“别开玩笑,现在说正事呢!关于这个卧底的人选,我还真想到了一个人,她应该非常符合我的要求。”     “谁?”     “关颖。”     “关颖?”     他提到关颖,让我非常惊讶。     我不记得他曾经见过关颖,我甚至从来没有跟段匈提起过她,怎么……     “段警长,你怎么会认识关颖的?”     “我?”     段匈眼珠一转,接着说道:“你忘了李宏的案子?那天我也去现场了,当然看见了关颖。”     我冷着脸。     他却赶紧又转开话题接着说道:“先别说这个了,你觉得我的想法怎么样?”     “你的想法非常……不怎么样!”     我没好气的接着说道:“你知不知道这件事情有多危险?”     段匈却点头说道:“知道啊,虽然是有一定的危险性,但是有我段匈在啊,你可别忘了,我可是一位很厉害的警长。”     的确,段匈很厉害,我也对他非常信任,但是这样的事情,我还是不希望关颖参与。     “段警长,你也知道,关颖只不过是我的一个室友,她有自己的自由,也有自己的权利,你和我说的这个卧底计划,只不过是你一厢情愿想出来的,现在你来问我,我也决定不了任何事情。”     “那你的意思是……”     我叹了口气说道:“我看这样吧,如果你认为关颖非常合适的话,那你自己找她去说,如果她愿意的话,那我也没有什么意见。”     本来嘛,你要找人家当卧底,跑来跟我说有什么用,我又做不了她的主。     不过段匈却忽然高兴的点了点头。     “三郎,谢谢啊,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     不等我说话,他马上又接着说道:“那一会儿咱们就走?”     “去哪?”     “先去你家,然后我们一起去芬居医院……”     看来,这顿酒是遥遥无期了。     ――天已经黑了下来,家里的灯,全部都亮着。     “关颖,事情就是这样的,如果你愿意的话,我是可以给你申请非常丰厚的奖励的。”     段匈坐在房间里,面对着关颖,说的眉飞色舞。     这时,我则在一旁,看着关颖说道:“关颖,你要清楚,这件事情和钱没有什么关系,你需要考虑的只有一点,那就是这件事情本身的危险程度。”     段匈也无奈的点点头说道:“三郎说的没错,其实钱是小事情,这件事情的危险性才是关键,但是你放心,我们会在你的身上安装上一些监听设备,24小时附近都有专人保护你的安全,当然,我也会在现场的。”     同样坐在旁边的赵旭这时候也瞪圆了眼睛说道:“这么刺激?感觉很像美国大片里的情节啊。”     我和段匈同时看了他一眼,他立即闭上了嘴。     其实我和段匈说了这么多,最后做决定的,还是关颖自己。     她此刻就坐在我们的对面,脸上的表情却很轻松。     “段警长,我只有一个问题。”     “尽管说,关颖。”     “我想知道我做了这件事情,是不是一定可以帮助你和三郎抓住凶手?”     段匈马上拍着胸脯说道:“那是当然,我保证抓住他!”     关颖点点头,然后笑着看了看我,脸上露出了两个漂亮的酒窝。     “好,那我同意了……”     ps:马上五一了,祝大家五一劳动节快乐,劳动的人是最光荣的人,所以我决定在五一期间,争取多更新一些。也请各位大大没事的时候,多多评论,多多给我投几张推荐票。谢谢。           第八话 病房 - 摄影尸 - 花曼楼     ps:看《摄影尸》背后的独家故事,听你们对小说的更多建议,关注起点公众号(微信添加朋友-添加公众号-输入qdread即可),悄悄告诉我吧!     没想到,关颖真的同意了。     但是对于这件事情,仿佛高兴的人只有一个,段匈。     他胸有成竹的态度,多少给我和关颖一些信心,不过关颖可以做出这样的奉献,对她这样一个女孩子来说,真的很不容易。     不过当我看着观影的时候,我又忽然在想,刚才做决定的人,是关颖,还是张倩?     我根本分不清楚。     ——现在时间还不是很晚,芬居医院里,还熙熙攘攘的有些人。     我和段匈,还有关颖三个人,已经来到了芬居医院。     段匈已经把事情安排妥当,很顺利,关颖这个“新病号”,已经办理好了住院手续。     此时此刻,她已经躺在了病床上,当然,这是一间单独的病房。     “关颖……”     我坐在病床边,却忽然有些不知所措,因为我不能确定,此刻面前的这个人是否就是关颖。     “怎么了?”     她却闪着大大的眼睛,脸色有些苍白。     “没什么,你一定要注意安全,如果有任何事情,你尽管可以喊出来的。”     “嗯,放心吧,段警长他们不是都在保护我吗?不会有问题的。”     “嗯。”     我站起身,然后轻轻走出病房,为她关好门。     ——医院的停车场内,停着一辆普普通通的厢式货车。     从外表上看去,这辆货车没有任何特别的地方。     但是此刻,我和段匈还有几个警务人员,却就在这辆货车之中。     “放松点,三郎,我怎么感觉你比关颖还要紧张。”     段匈坐在录音设备旁,手里夹着一支并未点燃的烟。     我没有理他,因为他说的没错,此时此刻,我的确比关颖还要紧张。     段匈看我冷着脸,就接着说道:“三郎,走,咱们下车去抽支烟。”     说着话,他站起身来,打开了车门。     外边的空气的确新鲜得多。     我和段匈一人一支烟,点燃,深深吸入一口。     “段警长,你觉得凶手会出现吗?”     “这个还真不好说,如果运气好的话,一个月内,他应该会下手的。”     “要那么久吗?”     “也许吧,我觉得他这个人,应该是很谨慎的,所以,他在选择作案目标上,也应该会比较慎重。”     “嗯。”     我点了点头,段匈却斜眼看了我一眼。     “三郎,放心吧,至少今天晚上,一定是风平浪静的,你应该找个地方好好睡一觉。”     “好吧。”     我点点头,然后将烟头扔在地上,捻灭。     医院里的床很多,但是却都在住院处。     我想睡觉,当然也要找一张床。     所以,我找到了关颖病房对面的一张床。     这个房间里,也没有人。     我躺在床上,看着白色的天花板,眼前的一切仿佛开始旋转起来。     我真的太困了,我真的很想睡觉。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空气中忽然弥漫着一股味道。     那味道像是很熟悉,好像是……停尸间里死尸的味道。     我一下睁开双眼……     我在哪里?     为何周围一片黑暗。     我什么也看不见。     冰冷的空气包围着我,让我在这黑暗之中不住的战栗。     “有人吗?”     我用很小的声音喊道。     但却发现这里只有短短的回声。     我忽然发现自己还是躺着的,并且身体是僵硬的,四肢此时也根本动弹不得。     这是哪里?     四周为何都那样的冰冷。     “有人吗?放我出去!”     我的声音开始变大,渐渐的,已经变得歇斯底里起来。     但是毫无用处,我现在,甚至想翻身也那样困难。     忽然,一丝光线从我头顶上方洒落下来。     我瞪大了眼睛看去,眼前却已经站了几个人。     “赵旭?关颖?你们……你们怎么在这里?”     他们两个人面无表情,苍白的脸上,只有一双冷漠的眼睛。     我依然躺在这里,可他们却在围着我转圈。     “赵旭?你快救救我,快啊,关颖!你怎么了?你为什么不理我?”     我拼命的叫喊,可是他们却依然无动于衷,就像他们根本看不到我在挣扎,在嘶喊。     忽然,又一个人出现了,他肥胖而又苍白的脸上,却带着一丝笑容。     “段匈?!你在干什么?你是来救我的吗?”     我仍然躺在冰冷的床上,但是我的床,却被段匈推着动了起来。     “你在干什么?你要带我去哪里?”     段匈的眼睛,只是茫然的看着前方,他并不在乎我,并没有看我一眼。     他的脸上,还挂着那种笑容,那种丑陋而又讨厌的笑容。     忽然,他停了下来,我向前方看去,却看到了一道黑黑的铁门。     那道铁门,看清去也非常眼熟,那好像是……     当赵旭打开铁门的时候,我看见了铁门内的一切。     那里面非常狭小,空空荡荡的,但是却也是黑黑的颜色。     “你们要干什么?”     段匈已经再次推动了我,并且把我推进了那道黑黑的铁门。     “不要,我不要进去,求求你,我不想进去……”     我疯狂的叫喊着,但却没有丝毫用处。     当我已经身处那个狭小的空间里的时候,赵旭却重重的将那道黑黑的铁门关死了。     然后,他就站在铁门上的玻璃窗前,冷漠的看着我,苍白的脸上,却好像突然露出了一丝笑容。     他在笑,旁边的段匈,也在笑。     不过还有一个人,她也在笑,只不过,她却已经站在了一个操作盘前。     操作盘上只有一个按钮,一个红色的按钮。     这个人,正是关颖。     她已经伸出了细长而又苍白的手指,然后轻轻的搭在那个红色的按钮上。     苍白的手指,鲜红的按钮,我忽然想到了什么。     这里,难道就是那个炼人炉?     “放我出去!你们到底要干什么?放我出去!我还活着!”     我拼命的叫喊着,却好像一下挣脱了束缚,我的身体终于可以动弹了。     可是在这个狭小的空间里,我甚至连坐也坐不起来。     我只能爬到铁门前,用自己的身体重重的撞在铁门上。     “放我出去!”     可是铁门前的赵旭和段匈,却透过玻璃窗冷漠的看着我。     他们的脸上依然带着笑容,他们都慢慢的举起了右手,然后轻轻的挥舞着。     他们好像是在对我告别。     “关颖,救救我!”     我开始朝着关颖大声的呼喊。     关颖却转过头,然后冷冷的看着我。     她那细长而又苍白的手指,却在这一刻,按下了那颗鲜红色的按钮。     顿时,我所在的狭小空间内,突然喷出了一种液体。     这种液体带着刺鼻的臭味,就像是淋浴喷头一般,将我的整个身体,刹那间便喷得湿透了。     “这味道好像是煤油?”     我突然明白过来,但是一切都晚了。     瞬间,在我的身旁,突然燃起一个美丽的火星,然后,所有的一切都开始剧烈燃烧起来……     我的身体,瞬间便被熊熊烈火包围住,我甚至还没有感觉到疼痛,就已经看到自己的皮肤在一块一块脱落。     “救救我!”     我张大了嘴巴,想要拼命的叫喊,但是火舌却瞬间封住了我的口鼻,并且直接钻入了我的身体。     最后一刻,我看到了那道铁门上的玻璃窗。     窗外,冷冷的站着三个人。     他们僵硬的站在那里,轻轻的挥动着右手,苍白的脸上,却带着一丝诡异的笑容。     ——“啊!”     突然,我大叫一声,然后猛的坐起身来。     这原来是一场噩梦。     我粗重的喘息着,周围的一切仿佛还在燃烧,仿佛还在旋转。     我擦去额头上的汗珠,才发现病房的窗外,仍然是一片黑暗。     看了一眼手表,现在是凌晨3点多。     我干咽口水,发现自己的嗓子疼的要命。     我很渴。     当我站起身,摇晃着走出自己的病房时,我的身体却突然剧烈的一颤。     对面关颖病房的门,怎么是开着的……(天上掉馅饼的好活动,炫酷手机等你拿!关注起~點/公众号(微信添加朋友-添加公众号-输入qdread即可),马上参加!人人有奖,现在立刻关注qdread微信公众号!)           第九话 追捕 - 摄影尸 - 花曼楼     ps:看《摄影尸》背后的独家故事,听你们对小说的更多建议,关注起点公众号(微信添加朋友-添加公众号-输入qdread即可),悄悄告诉我吧!     门开着,我便已经冲了进去。     床上空无一人,只有一只黑色的无线话筒,放在洁白的床单上。     那是段匈为关颖安装的窃听设备。     此刻,我真的有点慌神了。     我一把抓起那只无线话筒,大声的对着它喊道:“出事啦!段匈,出事啦!”     然后我扔下它,便朝门外跑去。     可是,凌晨3点的住院楼内,我又要去哪里找关颖呢?     走廊里只有昏暗的光线,还有冰冷的空气。     冷静,一定要冷静。     我需要第一时间去哪里?     突然,我想到了一个地方——太平间。     当我奔跑着来到太平间的时候,已经有一个人正站在太平间的门口。     “三郎,关颖不见了?”     “对!”     这个人正是段匈。     “三郎,别慌,她肯定还在这家医院里。”     “废话!”     我大声叫喊着,已经狠狠的向太平间的双开门踹去。     “咣”的一声,太平间的门打开了。     然后,当所有的灯管全部亮起来的时候,我们却发现此刻的太平间里空无一人。     “关颖,你到底在哪里?”     “三郎,别急,让我想想……”     段匈的眼珠转来转去,他额头上的汗珠,也已经从脸旁滑落下来。     “三郎,如果你是凶手,你会把她带到哪里去?”     “如果是我?”     “对!快想想!”     “好的,如果是我,我会先找把刀,然后……”     我和段匈互相看了一眼,然后异口同声的说道:“手术室!”     ——凌晨3点的医院内,静得让人害怕。     尤其是医院手术室所在的最高一层楼。     当电梯门打开的时候,黑暗的走廊里,没有一点光亮。     “三郎,你跟在我的身后。”     “不。”     我已经顾不了那么多了,我直接奔出了电梯,向着手术室跑去。     手术室的大门是紧紧关闭的。     但是手术室里,却是亮着灯的。     “里面果然有人!”     我大声喊着:“关颖,你在吗?关颖!”     段匈也大声喊道:“里面的人听着,你已经被警方包围了,现在赶紧投降!”     “关颖!”     我叫嚷着,已经朝手术室的大门猛的踹去。     但是这里的大门真的是太坚固了,我连踹了好几脚,也没有把这道门踹开。     “三郎,你靠边!”     我这才发现,段匈的手里,已经拿着一把黑色的手枪。     我赶紧躲在一边,段匈一手拿着手枪,另一只手遮挡住自己的面部,然后用枪口对准了门锁的位置。     “砰”的一声枪响。     顿时,我的耳朵一阵嗡鸣。     不过,段匈随后一脚踹向大门,门却一下打开了。     手术室里非常明亮,还有些晃眼。     但是我眯着眼睛,却已经看到了躺在手术台上的关颖。     此刻,关颖赤/裸着全身,她洁白的身体在灯光下,看上去是那样的柔弱。     “站住!”     突然,段匈大喊一声,我一回头,才发现有一个人影,已经窜入黑暗的走廊里。     此刻,我的位置距离那个黑影更近一些,我想也没想,便朝走廊里追去。     那个人影在黑暗中行动迅速,像是非常了解这里的地形。     他一闪身,就跑进了医院大楼的楼梯间。     当我追出去的时候,我听到他已经至少跑下了两层楼。     我不顾一切的追赶着,楼梯间里的灯是昏暗的,但是我却已经仿佛看到了他的背影。     “站住!”     我大声喊道,他却再一次越出一道门,然后跑进了那一层的走廊里。     当我冲出楼梯间的一刻,我才发现这一层的走廊里,是那样的黑暗。     “站住!”     我根本看不到他的人,但是我却在大声的叫喊着。     左右两侧,都是黑暗的走廊,什么也没有。     没有声音,没有光线,他竟然逃掉了?     我需要选择一边,好的,就左边!     我朝着左边的走廊走去,轻轻的,缓缓的,**,他也在黑暗中,我看不见他,他也一定看不见我。     这一刻,因为我什么也看不到,所以我的听觉和嗅觉,却变得非常的敏感。     我甚至可以听到自己的心跳声,它是那样快速和有力,我知道,此刻我非常的紧张。     走着走着,却在忽然间,我感觉这条走廊开始旋转起来。     我赶紧用手扶住墙壁,差一点就摔倒在地上。     “怎么?难道是我有些头晕?”     我心里暗道不好,但是却又突然感觉到周围的空气,迅速的变得冰冷起来。     甚至每一次我吸入肺中的空气,也都冰冷得让我的气管非常的不舒服。     “好冷啊……”     我暗自骇道,却扶住墙壁,慢慢的朝前面走去。     什么也看不到,我走出了很远,却感觉这走廊好似永无止境。     突然,我想到了什么,然后整个人都开始颤抖起来。     “不对啊,这走廊里的墙壁上,怎么没有门?”     周围依然是一片黑暗,一片死寂,除了我自己的呼吸声和心跳声,我听不到任何声音。     静,有时候也是非常可怕的。     这到底是哪里?医院里怎么会有这样的一条走廊?     我暗自骂着,却依然摸着墙往前走。     可是,我却依然找不到墙壁上的门。     “难道,门都在另一侧的墙壁上?”     我心里这样想着,就摸黑向着另外一边的墙壁走去。     但是我却发现,我已经走出了十多步,却根本没有摸到任何东西。     周围更加冰冷起来,我却发现自己竟然在医院的走廊里,迷路了。     黑暗之中,我无法分辨方向,只能按照自己的想法,往一个方向走去。     但是,不管我往那个方向上走,周围却好像都是一个无限大的空间。     我开始慌了。     因为我已经开始恐惧。     但是恐惧,却能给我力量。     面对恐惧,我还从未退缩过。     我咬了咬牙,攥紧了拳头,然后“腾”的一下,朝着一个随意的方向奔跑出去。     不管前面有什么,就算我要被撞得头破血流,我也要从这里跑出去,因为,我要追到他!     这样想着的时候,我却突然感到脚下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     然后我的整个身体,也突然向前飞了出去。     不过幸好,我顺势做了一个前滚翻,当我再次站起来的时候,却发现自己的身后,已经是一面墙壁了。     我的呼吸非常急促,因为刚才的一切,已然让我差点失去了理智。     “刚才是什么东西绊了我一下?”     我暗自想着,却根本不知道那是什么。     只因为我的眼前,仍然是一片黑暗。     但是不管怎么说,现在情形已经比刚才好了很多。     至少我的身后,已经有一面墙了。     我一只手摸在墙上,另一只手向前伸去,然后慢慢的沿着冰冷的墙壁向前走去。     墙壁是光滑的,还有些湿漉漉的,但是,在这面墙壁上,却依然没有门。     一道门也没有。     “这到底是什么地方?”     我心里这样想着,却忽然好像听到了什么声音……     ps:下周分类强推,还有图片轮转,各位书友大大多多收藏和推荐票啊,谢谢啦,小花我会努力更新的。(天上掉馅饼的好活动,炫酷手机等你拿!关注起~點/公众号(微信添加朋友-添加公众号-输入qdread即可),马上参加!人人有奖,现在立刻关注qdread微信公众号!)           第十话 警告 - 摄影尸 - 花曼楼     ps:看《摄影尸》背后的独家故事,听你们对小说的更多建议,关注起点公众号(微信添加朋友-添加公众号-输入qdread即可),悄悄告诉我吧!     ps:非常感谢一位热心的读者,他的名字是“tylor轮回之间”,当然,也要感谢最近一直在支持我的其他几位美女书友,她们都在我的群里,所以,今天为了你们加更一章,希望你们喜欢,另外,五一国际劳动节快乐,我们都在劳动,所以我们是幸福的人。     这声音很轻很轻,像是有人在慢慢的喘息。     “难道是他?”     我屏住呼吸,才又仔细的听去。     这声音,好像就在我身后的某个位置上。     于是我慢慢的转过身,身体紧紧的贴在冰冷的墙壁上。     不过,我却发现那喘息声非常均匀,非常平缓,并不像是一个正在逃跑的人所发出来的。     我正在不知所措的时候,那个声音,却又突然变换了位置。     此时此刻,它竟然又忽然转到了我的身后。     “三郎……”     “谁?”     没想到黑暗之中,竟然有人叫出了我的名字。     我几乎是跳了起来,一下便转过了自己的身体。     “谁?是谁?”     我手扶在冰冷的墙壁上,眼前依然是一片黑暗,但是我却不住的后退着。     我忽然觉得,刚刚那个声音,有点像是……     “不会的,不可能是他,他……他已经不在这个世界上了。”     我暗自否定着自己,却已经开始不住的想起了“他”。     “三郎?”     当这个声音再次响起的时候,我已经浑身开始不住的颤抖。     没有错,这个声音就是他的,就是李宏的。     “李宏?你……你不是已经死了吗?”     他的确已经死了,我是亲眼看着他从17楼的家里跳下去的。     甚至他的骨头,都已经摔出了体外。     “三郎……”     黑暗中,这个声音却总是在不停的变换着位置,就像他飘忽不定,就好像他飞来飞去。     突然,就在我的头顶上,这个声音又再次响起。     “三郎,你得明白一个道理……”     我下意识的蹲在了地上,然后这个声音又接着说道:“人死了,只是在一个世界的结束,但是,他将同时在另一个世界,得到新的开始。”     “你……你在说什么?”     此刻,我的头在不住的转动着,尽管我的眼前仍然是一片黑暗,但是我却仍然希望可以看到些什么。     他的声音依然很轻很轻,就像从前一样。     “三郎,有个人拖我给你捎句话,你可要听好了。”     他的声音再次变换了位置,这一次,却仿佛就紧贴在我的身后。     我颤抖着身体,也好似已经感觉到了一股冰冷的气息。     “三郎……如果你还是碍手碍脚的话,就算你是钟义的儿子,你也必须得死……”     他悠悠的说着话,却再次从我的头上飘过。     我转动着自己的头颅,却根本什么也看不到。     “三郎,我们后会有期,请记住我刚才的话。”     “李宏!”     突然,我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竟然大声的叫出了他的名字。     不过他却没有应声。     但是死寂一般的黑暗中,却仍然可以听到那种轻微的喘息声。     他一定还没有走。     “李宏,我只有一个问题。”     微弱的喘息声,还在黑暗中的某个位置,于是我又接着说道:“李宏,你是……鬼吗?”     我发誓,我真的非常不愿意提起这个字。     因为对我来说,这个字根本就不曾存在过。     而此时此刻,在经历了这么多以后,我现在唯一可以相信的一位朋友,也许他可以给我正确的答案。     “回答我,李宏!”     “三郎,我要走了……”     “不要走,回答我!”     我真的不知道自己哪里来的勇气,竟然可以在黑暗之中,在莫大的恐惧面前,质问一个我并不了解的……     不管他现在是什么,但是他曾经是李宏。     那个连环杀手,那个我曾经的朋友。     但是,黑暗之中,却再也没有任何声响。     一切,都再次归于死寂。     周围的空气依然冰冷,但却好像只剩下了我一个人。     我已经蜷缩着身体,瘫软在冰冷的地面上,身后是冰冷的墙壁。     我被困在了这里,就像那一晚,我被困在了自己家的楼梯间里一样。     但是此刻,周围的一切却比那晚更让人恐惧,更加让人窒息。     不过,我却好似忽然想明白了一些事情。     也许这些无法解释的经历,都只是一次又一次的警告。     这些警告明显一次比一次严重,刚才,就在刚才,那个已经死去的李宏,却也提到了,让我以后不要再碍手碍脚的。     但是,我又碍了谁的手脚呢?     这一点,我却一时想不清楚了。     不过就在这时,冰冷的黑暗之中,却突然再次响起了一些动静。     那好像距离我并不太远,像是沉重的脚步声,还有粗重的喘息声。     “李宏?”     我一下又站了起来,然后大声的喊道:“李宏,是你吗?”     可是突然间,那沉重的脚步声和粗重的喘息声就已经来到了我的面前。     然后,我就感觉自己的肩膀被人一下抓住了。     “三郎!三郎!你没事吧?”     “什么?”     突然间,就是一刹那,我的眼前一下亮了起来。     虽然那光线并不明亮,但是却刺得我的双眼无法睁开。     “三郎!你怎么了?”     我这才意识到,此刻抓住我肩膀的人不是别人,正是段匈,段警长。     此刻,我才发现自己的身体,已经没有了一点力气。     我甚至已经站不住了。     但是我却已经发觉,自己一直就在医院的一条走廊里。     而这条走廊却是那样的普通——昏暗的光线,两侧光滑的墙壁上,有一些紧锁的门。     “三郎,你刚才怎么了?”     “我……我……”     我摇晃着自己的头,才接着说道:“没什么,我没什么。”     “可是你……”     段匈却没有松开我的肩膀,他反而更加用力了。     “可是你知道刚才你在喊着谁的名字吗?”     “我……我不想知道。”     我一下挣脱开段匈的手臂,然后向电梯跑去。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外边已经下起了小雨。     小雨很温柔,像是女人的发丝。     它们划过我的脸庞,我却感到了一丝温暖,只因为此刻,我的身体比一切都要冰冷。     “给。”     段匈不知道什么时候也已经走出了医院。     他递给我一支烟,只因为他知道,我从来不会拒绝一支烟的。     两支烟,点燃,然后每个人都会深深的吸上一口。     我和段匈就坐在医院外的台阶上。     “段警长?”     “嗯?”     “关颖她还好吗?”     “嗯,她已经睡着了,但是她什么都不记得了。”     段匈的脸上满是无奈,显然,他又失去了一条重要的线索。     不过我却淡淡的对他说道:“我知道。”     “你知道?”     “对,我知道,她一定是什么都不记得了。”     “为什么?”     “因为她那时候并不是关颖。”     “你说什么?”     段匈已经瞪圆了眼睛。     “段警长?”     “你说!”     “也许我应该去找他了。”     “找谁?”     “钟义。”(天上掉馅饼的好活动,炫酷手机等你拿!关注起~點/公众号(微信添加朋友-添加公众号-输入qdread即可),马上参加!人人有奖,现在立刻关注qdread微信公众号!)           第十一话 疑犯 - 摄影尸 - 花曼楼     ps:看《摄影尸》背后的独家故事,听你们对小说的更多建议,关注起点公众号(微信添加朋友-添加公众号-输入qdread即可),悄悄告诉我吧!     雨依然在下,天却已经亮了。     天亮的时候,医院里的人,已经很多了。     我和段匈再次回到住院楼的时候,住院楼里却有些特别。     “怎么搞的,这么脏?”     段匈撇着嘴,绕过住院楼走廊里的一处垃圾桶。     的确,这里的垃圾已经满了,但是却好像没有人来管,走廊的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的臭味。     我们是来找新上任的院长的。     因为之前的院长突然跳楼自杀了,所以现在暂时由副院长代替了他的职务。     但是副院长却是一位不错的大夫,所以,他每天这个时候,都还在住院处里查房。     “李院长?”     段匈敲了敲一间病房的门,对着里面几位身穿白大褂的医生说道。     一位两鬓斑白的老医生回过头来,然后点点头说道:“哦,段警长……”     ——李院长的办公室里,很整洁,他一定也是一位非常讨厌脏的人。     “李院长,昨晚的事情就是这样的,希望你能继续配合我们的工作。”     经过一个小时的交谈,段匈和我,已经要离开了。     “当然了,段警长,医院里最近发生了这么多事情,我们现在都人心惶惶的,我们和你们是一样的,也希望您能尽早破案。”     李院长已经站起身来,他看上去,的确有点憔悴。     “好的,李院长,请您放心,我们会尽全力的。”     段匈说完话,我们就往外走,李院长也跟了出来。     我忽然又想到了什么,就回过头对着李院长说道:“哦,李院长,我还有一个小小的问题。”     段匈瞟了我一眼,显然,他从未想过我也会提问题的。     “您请说。”     “请问,为什么今早住院楼里有点……”     “有点脏是吗?”     李院长有点不好意思的说道。     我微笑着点点头。     李院长则无奈地摇了摇头说道:“别提了,今天早上的一位保洁员没来上班,她也没有提前打声招呼,所以今早的垃圾到现在都还没有清理完。”     “只是因为一位保洁员?”     “对,这位保洁员非常的负责任,本来我们需要6名这样的保洁员的,但是由于她工作非常认真的缘故,我们就省下了两名,整个住院楼那边,也只有4名,今早她突然没来,只剩下3个人,所以就……”     “哦?那位保洁员有联系方式吗?”     “有啊,但是听说今早说什么也打不通她的电话,联系不上她。”     “她叫什么?”     “我们都叫她李大姐,她的名字我也不清楚,不过我可以给你们查一下……”     李院长这时候又有些疑惑的接着说道:“怎么?你们难道对她……”     我和段匈这才互相对视了一眼,交换了一下眼神。     然后,段匈很严肃对李院长说道:“她的休息室在哪里?”     ——保洁员的休息室里,很狭窄,但是却已经站了好几个人。     “段警长,这个就是李大姐的储物柜。”     李院长也陪同着我们一起来到了这里。     “李院长,我现在认为李大姐有重大作案嫌疑,所以我要对她的储物柜进行搜查,如果因为这件事产生任何的责任问题,由我全权负责,你们在场的所有人,可以为我做个证明。”     我们都点点头,然后段匈便很熟练的将李大姐的储物柜打开了。     储物柜里没有什么特别的,只有一套保洁员的制服挂在里面。     段匈伸手进入储物柜,然后在里面摸了一会儿。     忽然,他好像发现了什么,然后一个黑色的盒子已经被他从里面取了出来。     这个盒子是塑料的,密封好像还很严实。     段匈小心翼翼的将盒子打开,然后我们就看到了盒子里面的东西。     “怎么会是一块磁铁?”     李院长在一旁有些疑惑的说道。     不过段匈却紧皱着眉头,看了我一眼。     ——“快!我们去李大姐家!”     段匈突然就激动起来,然后把盒子盖好,交给了旁边的一位民警。     “三郎,你跟我一起吧?”     “嗯!”     ——几辆警车穿梭在陌生的街道上,不断的拉响着警报。     我和段匈坐在最前面的警车里,他正坐在副驾驶座上。     “三郎,没想到这一切,会是一个保洁员干的。”     我沉默着,却没有应他。     只因为我一直还在怀疑这件事情。     虽说我们在李大姐的储物柜中发现了那个黑色的塑料盒,而且盒子里的确有一块磁铁。     那块磁铁并没有什么特别,但是在磁铁上,却吸附着很多的细小的铁屑。     那些铁屑,则同我和段匈在舞影的心脏里发现的铁屑非常相似。     所以,李大姐很有可能就是杀死舞影,以及其他三个年轻女孩的凶手。     但是我却在想,那个被杀死在太平间里的女护士,还有昨晚将关颖带到手术室里的人,是否也是李大姐呢?     她为什么要选择两种截然不同的手法去杀人呢?     正当我对这些问题疑惑不解的时候,警车已经忽然停了下来。     我们已经到地方了。     ——大家都下了车,警笛声响彻在一个小区的院子里。     “大家听好了……”     段匈的声音很洪亮,他接着说道:“嫌疑犯李翠珊的家在四单元601,1组负责警戒,在601楼下把气垫赶紧撑起来,防止嫌疑犯跳楼自杀,2组跟着我上,一会儿直接破门进行抓捕。”     他说着话,又从怀里掏出了那把黑色的手枪,然后接着说道:“嫌疑犯虽然是女性,但是已经有多条命案在身,她可能会负隅顽抗,所以大家都要注意安全,不到迫不得已不允许开枪,听清了吗?”     “是!”     周围的警察都异口同声。     此刻,周围却已经聚集了很多人。     这些人,大多都是这个小区的住户,他们已经把我们围成了一个圈,每个人都翘着脚,想往里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     段匈和2组的警员已经往楼里跑去,我跟在他们的身后,却突然注意到了人群中的一个人。     这个人并没有什么特别,他中等身材,带着一顶黑色的鸭舌帽,帽檐压得很低,以至于我根本看不清他的脸。     而我之所以注意到他,也是因为周围的所有人都在看着我们,却只有他压低了帽檐,从人群中向外穿梭而过。     “三郎!跟上!”     我正看着他,前面的段匈,却已经进入了楼道里。     “好的。”     我回应了一声,再回过头去看那个人的时候,他却已经消失在人群当中。     来不及多想什么了,我已经跟在2组警员的身后,迅速往楼上跑去。     这个小区,也是比较有年代的小区。     楼都是那种最高六层的,楼梯间里简陋,阴暗,我们只用了1分钟,就已经来到了601的门口。     “李翠珊,我们是警察,你已经被包围了,希望你配合我们的工作,把门打开!”     段匈大声的喊道,门里,却一点动静也没有。     段匈只好朝着旁边的一位警员点点头,使了一个眼色。     然后他身旁的那位警员,便从身后抽出了一根黑色的撬棍。     “李翠珊,你听好了,负隅顽抗是没有用的,你还是投降吧……”     段匈大声的喊着,那位警员却已经把撬棍的一端插入了门缝里。     那道门并不是防盗门,所以看上去应该是非常的脆弱。     段匈此刻伸出手掌,然后用手指从5开始倒计时。     “5、4、3、2、1!”     “砰”的一声,门被一下撬开了。     2组的警员和段匈鱼贯而入,我则跟在他们身后,也在第一时间冲进了房间里。     我们这才发现,房间里几乎没有光线,昏暗,而且还有一股重重的发霉的味道。     “段警长!”     突然,已经冲到卧室里的一位警员慌张的大声喊道。     “怎么了?”     我和段匈几步便冲进了她的卧室里。     此刻,所有的人都愣在了原地……(天上掉馅饼的好活动,炫酷手机等你拿!关注起~點/公众号(微信添加朋友-添加公众号-输入qdread即可),马上参加!人人有奖,现在立刻关注qdread微信公众号!)           第十二话 替身 - 摄影尸 - 花曼楼     ps:看《摄影尸》背后的独家故事,听你们对小说的更多建议,关注起点公众号(微信添加朋友-添加公众号-输入qdread即可),悄悄告诉我吧!     卧室的窗子,是被一层厚厚的窗帘遮挡住的。     所以卧室里的光线,是昏暗的。     昏暗的光线下,一切都是灰色的,却只有床上的血,是鲜红的。     一个中年女人,已经躺在血泊里。     她臃肿的身体,就那样赤/裸着,丑陋,苍白,四肢伸展着。     她的脸上,一双眼睛死死的瞪着,眼皮却已经被切掉了。     当然,一同被切掉的,还有她的鼻子。     现在,鼻子处只留下了两个黑色的鼻孔。     她的嘴,也未能幸免于难。     嘴巴被人从两侧切开,然后一直切到耳根处。     此刻这样看去,她像是在笑,只不过那种笑,绝非是人可以做到的。     不过这些,却都不是致命伤。     真正致命的,却是切在她那肥胖的脖子上的一刀。     这一刀真的很深,而且很准。     作为一个外行的我,此刻也可以看得出来,这一刀就是冲着她的颈动脉切去的。     而此刻,她鲜红色的血,却仍然在从她被切断的颈动脉中,涓涓的向外流着。     片刻的宁静,只维持了不到十秒钟。     “对讲机!”     突然,段匈大叫起来。     “谁有对讲机,快他/妈/的给我拿过来!”     我还从未见过他如此的慌张。     但是他慌张的原因,应该是     一个警员赶紧把自己的对讲机递给他,然后他开始向对讲机大声喊道:“1组,快,封锁整个小区!”     “现在吗?”     “废话!当然是现在!”     楼下顿时传来了一片人声嘈杂,楼下的1组已经在封锁小区的大门了。     “现场保护好,谁也不许破坏,三郎……”     段匈紧皱着眉头看向我,接着说道:“你带相机了吗?”     “带了,在车里。”     “好!你去拿相机,然后把现场的每一个细节拍摄下来,记住,我要每一个细节!”     “嗯。”     ——时间已经过去了1个小时,我终于暂时完成了拍摄任务。     楼道里,已经站满了警察。     “搞定了?”     段匈嘴里叼着烟,然后又递给了我一支。     “嗯。”     我接过烟,点燃,深深的吸入一口。     “三郎,你有什么发现吗?”     段匈看着我,我却摇了摇头。     “这个现场简直太干净了……”     “干净?”     “哦,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在这个现场里,好像除了死者留下的一些线索以外,几乎没有其他人留下的任何痕迹。”     段匈听我说着,皱着眉头,深深的叹了口气说道:“唉,没想到啊,她自己竟然也被别人杀掉了。”     的确,我们才刚刚找到她,也就是这个李翠珊,但是我们却万万想不到,另一个凶手,竟然比我们还是快了一步。     “三郎,你看,刚才我在房间里找到了这个……”     段匈这时候手里拿着一个透明的塑料袋,塑料袋里,好像放着一些黑色的粉末。     “这些是……”     “刚才我用磁铁试了一下,这些都是铁屑,不过这些铁屑还没有磁性……”     段匈说着话,已经把那个塑料袋放了起来,然后接着说道:“现在基本上可以断定,李翠珊正是之前几起谋杀案的凶手,她很可能是自制一些带有磁性的铁屑,然后把这些铁屑注入到受害人的点滴瓶中,从而达到慢性杀人的目的。”     “没想到,她一个普通的保洁员,竟然是一个杀人狂。”     “嗯,她现在也是死有余辜,不过……”     段匈却深深的吸入一口烟,接着说道:“不过让我没想到却是,在她的背后,竟然还有一个杀手,而且……”     我忍不住问道:“而且什么?”     段匈看了看我,脸色更加苍白了。     “而且这个杀手,也许才是真正的连环杀手。”     “真正的连环杀手?你是说……”     我没有太理解段匈的意思。     “我是说,也许之前的李宏,只不过是他的替身……”     “什么?替身?”     我瞪圆了眼睛看着段匈,段匈却沉沉的点了点头。     “也许是……也许不是……我做警察这么多年,现在也是头一次拿不准了。”     段匈说着话,却也垂下了头,他的脸上满是疑惑,也满是忧愁。     我看着他难过的样子,心里也不是滋味。     不过,我却突然又想起了之前在楼下看到的那个人,那个带着黑色鸭舌帽的男人。     “段警长……”     我突然想到,便一定要说,段匈也抬起了头,然后紧张的注视着我。     “段警长,我之前在楼下,好像看到了一个非常可疑的人……”     ——小区的院子里,已经炸开了锅。     “都静一静,大家听我说!”     段匈手里拿着一个扩音器,大声的喊着话。     “现在小区里发生了命案,而凶手很可能还在这个院子里,所以大家理解一下,配合一下警方的工作!”     他的话音未落,周围却响起了一片骂声。     “你们工作了,我们怎么办?我们也要工作好不好?”     “你们干什么吃的?你们这样做,还有没有点法律意识?”     面对越来越愤怒的人群,周围的维持秩序的警察,也都不知道该怎么办好。     突然,“砰”的一声巨响,把站在院子里的所有人,都不吓了一跳。     顿时,小区的院子里,安静下来了。     没有一个人敢再去说一句话。     当我回头去看的时候,我才发现,段匈正站在一辆警车上,手里,却举着一把黑色的手枪。     “你们都给我听好了!”     他手里拿着扩音器,大声的喊道:“一会儿都给我一字排开,察一个人,走一个人,谁不配合,我就抓谁!”     此刻段匈的脸,肥胖,但却并不苍白。     他的脸,已经是红色的,看上去,他已经急出了一身的汗。     ——三个小时以后,小区的院子里,已经没有几个人了。     每一个角落,每一个人,每一个房间,我们都已经察遍了。     “三郎,你确定没有那个人?”     段匈沉着脸,一双眼睛焦急的看着我。     “没有,我虽然没有看见那个人的脸,但是我很确定,他不在这里。”     听我这样说,段匈狠狠的用拳头砸在一辆警车上……     ——黄昏的时候,我已经坐在自己的办公室里。     现在别人都已经下班了,但是我却刚刚开始工作。     只因为我的相机里,还有很多照片需要处理。     大多数的照片上,都是一个臃肿的中年妇女,她赤/裸的身体,不能给男人带去一点**,甚至任何男人看上一眼,也都会觉得还有些恶心。     不过更恶心的,却是她曾经做过的事情。     段匈怀疑,那些被孙国峰藏在废弃太平间里的女尸,可能大多数都是她杀死的。     也就是说,她可能在几年之中,用同样的手法,杀死了将近两百位年轻的女孩。     这个女人,根本就不是人,她简直就是一只恶魔。     不过现在,她却也变成了一具死尸,就在楼下负一层的太平间里。     张主任今天不在分局,他不知为何请假了,所以,她的尸体暂时还没有被人解剖。     打印机的声音“吱吱”的响着,一张张的照片,慢慢的从一条缝隙之中被吐出来。     我吸着烟,在昏暗的办公室里,想着今天所发生的事情。     “到底是谁杀死了她?”     难道真的像段匈所说的那样,李宏也只是一个可怜的额替身而已?     难道在李宏的背后,在孙国峰的背后,在李翠珊的背后,还有另外的一个人?     又或者,不止一个人?     那到底还有多少人?     到底还有多少人正隐藏在他们的背后,隐藏在这片黑暗之中……     “三郎……”     忽然,我的背后有人叫了我一声。     这声音很熟悉,但是我还是被吓了一跳。     “你想什么呢?胆子怎么这么小?”     他咧嘴笑着,脸上却已经没有了之前的那份忧愁。     “段警长,你走路怎么总是不声不响的?”     我白了他一眼,没好气的说道。     “因为我是一只猫……”     他开着玩笑,然后接着说道:“三郎,还有烟吗?”     “给。”     我把一盒烟递给了他。     他取出一支,然后点燃,深深的吸入一口。     “唉……”     他竟然叹了一口气,然后接着又说道:“终于可以放松了。”     “放松了?”     “对,彻底的放松了。”     “怎么了?”     “我被放假了……”     ps:今日第二更,下周大图推荐,还有分类强推,求各位大大推荐票啊。:d(天上掉馅饼的好活动,炫酷手机等你拿!关注起~點/公众号(微信添加朋友-添加公众号-输入qdread即可),马上参加!人人有奖,现在立刻关注qdread微信公众号!)           第十三话 询问 - 摄影尸 - 花曼楼     ps:看《摄影尸》背后的独家故事,听你们对小说的更多建议,关注起点公众号(微信添加朋友-添加公众号-输入qdread即可),悄悄告诉我吧!     放假的含义有很多。     但是如果“被放假”的话,却只有一种可能。     ——“你做了什么?”     我惊讶的看着眼前的段匈。     他却显得颇为轻松,然后脸上带着笑容说道:“还记得吗?我站在车上对天放了一枪。”     “哦。”     好吧,他那一枪的确非常意外,而且,的确把所有在场的人都吓坏了。     看来,他是受到了上级的处分。     “那大概要放你多久的假?”     “多久的假?不清楚,也许等到我把检讨报告递交上去吧,不过,我暂时还不想那样做。”     “什么?你不想赶紧回去工作了?你别忘了你还有案子……那案子怎么办呢?”     “三郎……”     段匈忽然变得有些严肃的接着说道:“比起那案子来说,还有更重要的事情。”     “什么事情?”     “陪着你去找钟义……”     当段匈再次说出这个名字的时候,我却忽然再次紧张起来。     的确,也许找到了他,找到了我的父亲钟义,才会解开那些让人烦恼的疑问。     但是,我现在还不能去。     “段警长,我的确要去找他的,不过,在这之前,我还有一件事情要做。”     “什么事情?”     “是一件私事……”     段匈没有再继续追问,但是他却用一双敏锐的眼睛盯住了我。     我知道,也许他猜得出我是要做什么的。     ——雨,已经连续下了一天,虽然不大,但是却导致这个城市的任何一个角落都是潮湿的。     我打开卧室的窗子,空气也是潮湿的,不过这潮湿的空气,却让人忽然振奋起来。     卧室里,现在只有我和关颖。     我茫然的看着窗外,关颖却安静的坐在床上。     “关颖?”     “嗯?”     “我想知道一些事情……”     “好吧。”     柔弱的她,好像总是逆来顺受,就好似任何人都可以伤害她一样。     越是这样的女孩子,就越会得到男人的疼爱,因为男人好像天生就喜欢保护这样柔弱的女孩子。     “在医院的那天夜里,你是怎么被人带到手术室的?”     “我已经说过了……”     但是当我提出问题的时候,她却显得有些不耐烦,但是语气却依然平静的说道:“我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我甚至不知道自己又被人脱/光了衣服,然后躺在冰冷的手术台上……”     我虽仍然看着窗外的远方,但是我却知道,此刻,她已经哭了。     她一定很委屈,因为她不知道为什么这些事情总会突然找上她。     不过,她很伟大,也很勇敢,因为她是为了帮助我和段匈找出凶手,才去冒这个险的。     “关颖,难为你了,不过我现在必须要和你说一件事情,一件你可能根本就不会相信的事情……”     我已经转过身来,看着坐在床上的她。     她垂着头,秀发乌黑,像是瀑布一般散落下来,很美,但却挡住了她的脸。     “关颖,在你的身体里,其实还有另外一个人的灵魂……”     我抽出一支烟,点燃,然后深深的吸入一口,我已经准备好怎样去应对她的怀疑,她的惊讶,甚至是她的责骂。     不过,眼前的她,却依然静静的坐在床上。     她垂着的头,却忽然慢慢的抬了起来。     昏暗的光线下,她的脸色显得有些苍白,但是她那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却依然可爱动人。     “三郎……”     她轻叹一声,却接着说道:“我不想让你把这件事说给她听……”     她的声音依然平静,就和刚才说话的时候一样,但是此刻,她的话却让我一愣。     “关颖,你说什么?”     我嘴里叼着烟,她却已经站起身来,然后慢慢的朝我走了过来。     “三郎,关颖是个很不错的女孩子,她怎么想的,我一直都知道,只因为我一直都住在她的心里……”     “你是……张倩?”     此刻,我才忽然反应过来。     她却已经走到我的身前,然后微笑着说道:“小心你的烟……”     我这才发觉,自己嘴里正叼着的烟,已经积累了很多的烟灰。     我下意识的把烟灰弹在窗外,然后有些疑惑的说道:“张倩,你说你知道关颖怎么想的,可是……她到底想的是什么?”     张倩也已经来到窗边,窗外潮湿的空气,吹在我和她的脸上,虽然冰冷,但却可以让人的精神振奋。     她忽然笑了,两个酒窝就浮现在脸蛋上,然后她才看着茫茫的远方说道:“现在,她的心里只有两个人。”     “两个人?都是谁?”     张倩忽然转过头看着我,然后娇笑的说道:“一个人当然是我,另外一个嘛……”     她看着我,却没有把话继续说下去。     但我此刻,却忽然感觉到一种说不出来的紧张,完全是因为张倩这样看着我。     这种感觉,让我心跳加速,也同时让我心里有种甜甜的感觉。     我赶紧转过头去,转眼看着窗外的一片昏暗,尽量掩盖自己紧张的情绪。     “我这是怎么了?为什么张倩看着我的时候,我会变成这样……”     不过,刚才那种感觉,到底是因为张倩,还是因为关颖呢?     这样的事情,真的是太纠结了,我该不会是……     不可能的。     正当我看着窗外发呆的时候,关颖却站在我的身旁,轻轻的说道:“三郎?你不是要问关颖一些问题吗?”     我没有转头,却答话说道:“嗯,我是想问她的,不过她现在却不在这里。”     张倩忽然轻轻的笑着说道:“你该问的人,其实不是她,而是我。”     “什么?”     我这才又转过头,看着关颖的眼睛。     此刻,这种感觉非常奇怪,我明明看着的是关颖,但是我却可以通过她的眼神,明确的感觉到,对面的女孩子,其实是张倩。     张倩这时候却点了点头,然后依旧轻轻的说道:“那晚当关颖睡着了,我便再次占据了她的身体,不过让我没有想到的是,那一晚,却突然有人按住了我的口鼻……”     她述说着那晚的经历,忽然也有些动容。     “我突然闻到了一股很刺鼻的味道,然后整个身体就不再听我使唤了。”     “你是说,那晚有人偷偷的进入病房里,然后用一种药水迷昏了你?”     “对……”     张倩点点头,接着说道:“之后的事情,我一直都还有意识,但是我的眼睛却怎么也睁不开了。”     “所以,你根本就没有看到那个人的脸?”     “没有看到。”     “唉……”     我叹了口气,觉得有些无奈。     不过这时,张倩却用那芊芊玉手一下扶在了我的手臂上,然后轻轻的说道:“虽然我没有看到他,但是我却注意到了一些细节……”     我忍不住问道:“什么细节?”     张倩这才一边回忆着那天的事情,一边跟我说道:“首先,他应该是个男人,因为他是一直抱着我的,虽然我的体重并不大,但是他却一直把我抱进了手术室。”     的确,如果抱着关颖走那么多的路,我想,他肯定是一个男人。     我点点头,继续看着张倩。     “其次,他也许是戴着眼镜的……”     “戴着眼镜?为什么?”     “因为他抱着我的时候,还会不自觉的腾出一只手,然后在很短的时间内去做了些什么,所以,我就怀疑他应该是带着眼镜的,因为戴眼镜的人,都会不自觉得用手去扶眼镜框的。”     对,张倩分析的很有道理,如有一个人已经很吃力的抱着另外一个人,而他还要不自觉得去腾出一只手快速的做点什么的话,那一定是他一个已经习惯了的动作,所以,非常有可能,那个人是用手去扶自己的眼镜框了。     “还有一个细节,不过这个细节有点……”     这时,张倩说着话,脸,却忽然红了。     ps:这周分类强推,求各位推荐票啊,:d(天上掉馅饼的好活动,炫酷手机等你拿!关注起~點/公众号(微信添加朋友-添加公众号-输入qdread即可),马上参加!人人有奖,现在立刻关注qdread微信公众号!)           第十四话 沟通 - 摄影尸 - 花曼楼     ps:看《摄影尸》背后的独家故事,听你们对小说的更多建议,关注起点公众号(微信添加朋友-添加公众号-输入qdread即可),悄悄告诉我吧!     此刻,窗外的光线已经完全的黯淡下去。     夜,已来临。     张倩和我就站在窗边。     我看着她,她的脸上,却已经浮现出一丝红晕。     “张倩,他是不是……”     我突然紧张起来,难道他对张倩……     张倩的脸却更红了,她这才赶紧解释道:“没有,不是你想的那样,他只是用手指头一直在我的身上按来按去的,并且是很用力的那种,我不知道他是在做什么,不过当他最后用手指按在我的脸上的时候,你们正好已经冲到了手术室的门口……”     “是这样啊。”     我多少松了一口气,但是张倩所说的这个细节,却引起了我的注意。     用手指重重的按在身上,我想象着当时的情形,就觉得这个动作好像就在我的记忆中一样,难道我以前在哪里曾经见到过?     但是此刻无论我怎么去回忆,也根本想不起来任何相关的记忆片段。     “三郎,这些细节基本上就这么多了,除此之外,我恐怕也帮不上你们什么忙了。”     张倩的话多少带着一些无奈,但是更加无奈的人,却是我。     在我眼里,她可不是一般的“人”。     于是我有些不解的说道:“但是……你现在可是……”     我的话到了嘴边,却又忽然吞了回去。     “我现在可是什么?”     张倩却眨眼看着我,然后自己接着说道:“你是不是想知道我现在到底是什么?”     “不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有些慌张了,因为我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想要表达怎样的想法。     但是张倩却显得很轻松的说道:“三郎,其实现在的我,才是真正的我。”     我惊讶的看着张倩,却不知道她在说什么。     张倩却又接着说道:“关于这些事情,我现在根本没有办法和你去解释清楚,只因为你和我还都在这个世界上,但是我相信,总有一天你会自己看透这一切的,也只有当你自己看透了,你才会真正的走出来。”     “走出来?从哪里走出来?”     面对我的这个问题,张倩却只是微笑着保持沉默,她轻轻的摇了摇头,示意我不要再问下去了。     我只好点点头,但是我又忽然想起了一些事情。     “张倩,那天我去追凶手的时候,你猜我好像遇到了谁?”     “谁?”     “李宏。”     “李宏?”     “对,就是李宏,他还对我说了话,他说代别人给我捎个口信。”     张倩好像忽然紧张起来。     “什么口信?他到底说了什么?”     “他说不要让我再多管闲事了,否则,就算我是钟义的儿子,也得死。”     张倩已经皱起了眉头,她轻轻的叹了口气,说道:“没想到,他们竟然敢对你说这样的话……”     不过她又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转过头看着我问道:“你的那个玉坠还在吗?”     “玉坠?你是说这个吗?”     我一下便把那个玉坠从衣服里面掏了出来……     ——“啊!”     突然,张倩却大喊一声,一下昏倒在了地上。     “张倩,你怎么了?”     我赶紧蹲下去扶起张倩。     这时候隔壁房间的赵旭也冲了过来。     “三郎,怎么了?”     我却顾不上理他,抱起已经昏迷的张倩,把她轻轻的放在了床上。     “张倩?张倩?你没事吧?”     “张倩?”     我慌张之中一直喊着张倩的名字,旁边的赵旭却瞪圆了眼睛看着我,不知所措。     “三郎,这个不是关颖吗?怎么?她还有别的名字啊?”     “你就别添乱了,赶快,帮我想想办法,看看她这是怎么了?”     赵旭曾经接受过医疗急救的培训,这方面,他比较在行。     “让我看看。”     赵旭走上前,用手指按在关颖的脖子上。     “没事啊,她的心跳不快不慢的……刚才是怎么了?”     “刚才?刚才她突然就大叫一声,然后就昏倒了……”     “再往前呢?”     “再往前我们一直在聊天,她问我玉坠的事情,我说还在,然后我就……”     突然,我低头看到了自己挂在胸前的玉坠。     那个红彤彤的鬼头玉坠,此刻正在昏暗的光线下,闪烁着隐隐约约的红色光芒。     难道是因为这个玉坠?     我这样想着,赶紧就把玉坠又塞回到衣服里面去了。     “赵旭,她真的没事吗?”     “从心跳上看好像没什么问题,会不会是刚才被你吓到了?”     “那我现在应该怎么办?”     “额,你等等我……”     赵旭的鬼点子比较多,他一转身,便跑出了卧室。     我坐在床上,用手握着关颖的手,她的手纤细,却是冰冷的。     不一会儿,赵旭就跑了回来,他鼓着腮,脸却显得更加肥胖了。     “赵旭,你想干什么?”     他没有应我,却只是吱吱呜呜的让我躲开,我只好站起身来。     然后,他就站在关颖的面前,“噗”的一声,从嘴里喷出了好多的水。     “赵旭,你……”     我刚想发作,但是躺在床上的关颖,却忽然扭动了自己的头。     但是她仍然还紧紧闭着眼睛,嘴里发出含糊不清的声音。     “张倩?张倩,你醒醒,你刚才是怎么了?”     我轻声的叫喊着,她这才慢慢的睁开了眼睛。     “三郎?”     “对,是我,你还好吗?张倩?”     “张倩?我是关颖啊,你在说什么?”     我忽然一愣,看来现在面前的这个女孩,已经不是张倩了。     “三郎?我刚才怎么了?是睡着了吗?”     “对,你是睡着了。”     我只好说了谎。     不过关颖却用手摸着脸上的水,有些疑惑的说道:“可是我的脸上,怎么都是水啊?”     我刚想去解释,但是此刻站在我身后的赵旭,他的嘴却比刀子还快。     “关颖,你得感谢我,刚才你昏死过去了,要不是我这一口水,你恐怕还在睡着呢!”     “什么?”     关颖一下从床上坐了起来,然后脸上带着一种厌恶的表情接着说道:“你说什么?你把你的口水吐在了我的脸上?”     赵旭却还得意洋洋的点了点头。     ——“啊!”     突然,又是一声尖叫,然后关颖已经跑出了卧室。     她当然是去洗澡了,而我,却傻傻的愣在卧室里。     “这个女人,真是……三郎?那句中国的俗话怎么讲?”     赵旭站在我的身旁,一脸的无辜和不屑,我却终于松了口气,毕竟,关颖好像已经把自己晕倒的事情,忘得一干二净了。     ——事情,虽然办得不算圆满,但是总归还是办了。     不管怎么说,我和张倩总算是进行了一次沟通。     虽然她只对我说一些模棱两可的话,但是在我的心里,却已经慢慢的画出了一幅图。     这幅图虽然现在只有一个大概的轮廓,而且在它的上面,好似还蒙着一层厚厚的黑雾。     但是,这幅图却已经真实的存在了,并且,它在慢慢的被我画出来,慢慢的变得越来越清晰。     一件事情结束了,我就要去做另一件事情了。     ——火车上的人并不多,只以为这个季节去旅行的人并不多。     我和段匈此时,就在这样的一列火车上。     我们两个正坐在餐车里,两个酒杯,两支烟。     “三郎,你的酒是不是喝多了,怎么就开始说起胡话了?”     ps:劳动节过去了,下周分类强推,周四大图推荐,你们的支持,是我最大的动力。(天上掉馅饼的好活动,炫酷手机等你拿!关注起~點/公众号(微信添加朋友-添加公众号-输入qdread即可),马上参加!人人有奖,现在立刻关注qdread微信公众号!)           第十五话 列车 - 摄影尸 - 花曼楼     ps:看《摄影尸》背后的独家故事,听你们对小说的更多建议,关注起点公众号(微信添加朋友-添加公众号-输入qdread即可),悄悄告诉我吧!     段匈说的没错,我的酒是喝了不少。     酒喝多了,人的话也会多。     所以,刚才我便说了很多的话。     不过,我说的所有话中,却没有一句是胡话。     “段警长,我就知道跟你说了也是白说的。”     我有些无奈,只看深深的吸了一口烟,然后看着窗外的一片黑暗。     窗外,没有一丝的光亮,只因为此刻,时间已经不早了。     刚才我一直和段匈所说的话,正是一些实话,是关于我的的那些“幻觉”的实话,当然也包括关颖的身上,存在着连个灵魂的实话。     我是经过了深思熟虑,才想要对段匈说那些事情的。     但是让我很失望,段匈并不相信我所说的。     “三郎,我还能说什么呢?有些事情不是我亲眼所见的话,就算你打死我,我也不会信的!”     段匈又喝下一口酒,他的酒喝得也不少了。     这时候,餐车的服务员已经来到我们连个人旁边。     “先生,餐车服务到晚上10点,10点以后我们这里就要熄灯了,你们是不是……”     “怎么?”     段匈肥胖而又苍白的脸,突然凝固起来,他凶巴巴的接着说道:“你们知不知道我们在干什么?啊?我们是在研究案情!”     他说着话,啪的一声,将自己的警官证重重的拍在了桌子上。     服务员的脸色一下变得苍白了,他又偷偷看了我一眼,然后便转身离开了。     “三郎!你接着说,我们接着聊天,接着喝酒!”     段匈又把自己的酒杯满上,然后兴冲冲的看着我。     “我还有什么好说的?”     说实话,我已经有些困了,不过我还是将杯子里的酒端起来,然后一饮而尽。     “段警长,时间不早了,我们还是回去睡觉吧,明天我们还有事情要办。”     “三郎!你没听过一句话吗?今朝有酒今朝醉,管明天什么事情?喝!”     他是真的喝多了,真的醉了,但是也许并不是因为今晚的酒,而是因为他内心的压抑,在这一刻得到了些许的释放。     其实,段匈也是人。     他说着话,又把我的酒杯满上了,我没有阻拦他,只是默默的看着他。     不过就在这时候,忽然我们的身旁,已经又站了一个人。     “两位,酒还没有喝好吗?”     说着话,这个人已经坐了下来,就坐在了我的旁边。     我转头一看,竟然是一位列车长,一位女列车长。     不过没想到,这位女列车长竟然如此年轻,而且她还长得颇为有些姿色。     段匈看到她坐了下来,显然有些不快。     “你是谁啊?我们好像没有邀请第三个人过来喝酒吧?”     “对,没有邀请,只不过你们在我的列车上喝酒,我是怎么也要尽尽地主之谊的。”     她说话的声音很好听,带着一种磁性。     她虽然对段匈说着话,但是她也偷偷的看了看我。     “哦?原来是列车长啊,那可好,来,你也喝一杯!”     段匈真的是喝多了,现在说起话来,已经满是酒气了。     “那可不行,我现在是在执勤,这样吧,如果你们明天到了杭州,还要请我喝酒的话,那我愿意奉陪!”     她说着话,面上带着微笑,看上去很迷人,再加上她穿着整洁的制服,更是带着一股非凡的魅力。     段匈听她这样一说,高兴的笑了。     “好,非常好,你可说定了啊,我明天到了杭州,一定会请你喝酒的!”     “嗯,说定了……”     她点头笑着,却又小心的看了我一眼,然后接着说道:“那既然我们说定了,今天的酒,还是就到这里吧,毕竟我们的工作人员也忙了一天了,他们也要早点休息了,你们也一样,喝了酒,就要早点睡觉。”     段匈对任何人都可以凶,但是对面前的这位美女车长,他却怎么也凶不起来了。     “好好好,我听你的,谁让你是列车长呢。”     他竟然说着话,已经站了起来。     我也只好摇头笑笑,然后站起身来。     我身旁的她,也站起来,然后微笑着对我说道:“麻烦你们了……”     “不不不,是麻烦您了,我们这就回去睡觉了。”     “嗯。”     她忽然又笑了,脸上还拂过一丝红晕。     我这才发现,她笑起来,真的很甜,很美,很动人。     ——卧铺车厢内,人很少,很安静,此刻已经熄了灯。     很快,段匈的呼噜声就已经开始肆虐了。     我躺在他的旁边,根本就睡不着。     “早知道这样,我就去乘飞机了。”     我心里暗悔,不过又忽然想起了关于飞机的事情。     上一次是因为我的“幻觉”,才阴差阳错的拯救了整整一班飞机的乘客,所以就算这次我要求乘飞机,恐怕段匈也会坚决反对的。     想着想着,我就坐起身来,穿上了鞋……     ——一支烟,点燃,深深的吸入一口。     这是一列封闭的火车,全车只有在餐车才允许吸烟。     而现在,我却在列车的连接处,默默的吸烟。     这个时间,已经不会再有人通过这里了,所以,我大可不必担心会有人阻止我吸烟。     连接处的窗子,很大。     很大的窗子外,却是一片黑暗。     黑暗中有很多的东西,但是此刻看来,却好似在黑暗中,什么也没有。     我又想起了那句话:在黑暗中,我只能找到光明。     也许真的没错,当我们生活在城市的黑暗之中,就算城市中有那么多绚丽多彩的东西,可我们既然看不到,那它们还有什么存在的意义?     也许对于我们来说,唯一有意义的,却是属于自己的那份光明,又或者离开那座城市。     我正胡思乱想着,忽然,背后有人轻声的咳了一声。     我顿了一下,然后赶紧转过头去看。     身后站着的人,一身整洁的制服,脸上带着一丝美丽的笑容,大大的眼睛像是会说话一般。     现在,她就真的在说话了。     “同志,我们又见面了……”     说话的人,正是她,那位非常美丽的列车长。     “嗯,又见面了。”     我竟一下忘了该说些什么。     不过她却已经看着我手里的烟,然后用小嘴努了努。     我这才注意到,她是冲着我的烟来的。     “哦,对不起,我……”     一时间,我却不知道要把烟捻灭在哪里好。     “给我吧……”     她却轻轻的说道,然后从我的手里,拿过了那燃烧着的半截烟。     她一转身,冲我笑了笑,又接着说道:“跟我来。”     此刻,昏暗的光线下,她的笑更加的迷人了。     我只好跟在她的身后,就像着了魔一样。     ——每一列火车上,都有一位列车长,每一位列车长,都有一个专门属于自己的车长室。     此刻,我便已经坐在了车长室里。     “还给你。”     她笑着,已经坐在了我的身旁。     然后,她竟然把正在燃烧着的半截烟,还给了我。     “这……”     我的脸,开始发热了,但是我却不知道接下来,我该说些什么好。     不过,面前的她,却很大方的笑着说道:“吸烟也不是什么坏事,我爸爸也吸烟的。”     她说着话,然后把车长室里的窗子,拉开了一条缝隙。     整列火车上,恐怕能拉开窗子的地方并不多,但是她的车长室里,确实有这样的一扇窗子。     “你的爸爸?他也会吸烟吗?”     我一时找不到话题,也只好如是说了。     “嗯,他也是列车长,所以他总在执勤的时候,一个人躲在车长室里吸烟的。”     她说着话,竟然自己笑了起来。     此刻,如果不是她穿着一身列车长的制服,我是无论如何也想象不到,眼前这位美丽开朗的女孩,会是一位列车长。     我只好笑了笑,然后轻轻的吸入一口烟,又轻轻的吐出来。     她看着我,却又说道:“你真的是警察吗?”     “我?”     “嗯,对啊,刚才我听同事说,你们在讨论案情?”     她说着话,眼睛里也闪烁着好奇的神采。     “哦,是的,我们是在讨论一些事情。”     我忽然有一种莫名的骄傲感,但是我却并不是一个警察。     “太好了,那你们一定是刑警了,是不是有什么特别的大案子?”     “这个……”     “哦哦哦,我知道的,你们一定要保密的,对不对?”     我只好微笑着,点点头。     其实,我也没有什么好保密的,就算我把自己的事情全都说出来,也没有几个人会真正相信我的。     不过她又眨着大眼睛说道:“那你们现在是不是去出差?去办案的?”     “嗯……算是吧。”     “真好啊,我真的很羡慕你们,你知道的,我从小到大最喜欢的书,就是福尔摩斯探案集,所以我真的对刑侦破案这类事情,非常的感兴趣……”     她说着话,语速也因为兴奋,稍稍的快了起来。     “所以同志,你有没有什么破过的案子,也给我讲一讲好不好?”     她的请求,其实只是非常简单的一个请求,如果坐在这里的人是段匈的话,我想他可能会讲上三天三夜,也讲不完那些他破过的案子。     不过此刻,坐在这里的人却是我。     而我,却只经历了一个案子,而且这个案子,似乎一直到现在为止,还没有完结。     我又吸了一口烟,然后把烟头捻灭在垃圾桶里。     昏暗的灯光下,我却摇了摇头,然后轻轻的说道:“其实我并不是警察。”     “你说什么?”     她忽然有些惊讶的看着我。     “我只不过是一位摄影师。”     “摄影师?”     “嗯。”     “那你们为什么会有警官证?”     她竟然一下警觉起来,看样子,她的确看了不少的侦探小说。     “那警官证是我朋友的,他的的确确是位警长,而且是一位很厉害的警长。”     “哦?”     她忽然又来了兴趣,然后接着说道:“那为什么一位摄影师,会和一位警长在一起出差呢?”     “因为我们确实要搞清楚一些事情,所以,我们才要去杭州,才要去找出答案。”     “哇……”     她忽然又变成了一个美丽的小女孩,然后兴奋而又羡慕的说道:“这情节好刺激啊,一位摄影师和一位警长,这样的组合,然后去我的家乡破案,这可真是让人浮想联翩啊。”     的确,她的想象能力,确实非常不错。     但是此刻的我,却有些无奈,因为我觉得这并不是一件值得我骄傲的事情。     不过她却接着说道:“要不,你还是给我透漏透漏案情吧,你看……”     她忽然又坏笑着说道:“你看,我都破例让你在我的车长室里吸烟了,那你也就破例给我讲讲吧,咱们这算是一次小小的交易,怎么样?”     看着她可爱的样子,我又怎么能拒绝呢?     何况,我所知道的事情,也并不多,而且就算我讲出来,她也未必会信。     “那……好吧……”     我无奈的笑笑,然后又抽出了一支烟。     烟刚刚叼在我的唇上……     却突然传来一阵尖锐的摩擦声,这声音很大很大,就快将我的耳膜也要撕破了。     与此同时,列车也突然剧烈的摇晃了两下,我和她都没有坐稳,就一下抱在了一起。     “不好!是急刹车!”     等我反应过来的时候,她已经夺门而出……     ps:各位请多多支持,本周分类强推,周四大图推荐,我在此求些推荐票,小花在此拜谢。(天上掉馅饼的好活动,炫酷手机等你拿!关注起~點/公众号(微信添加朋友-添加公众号-输入qdread即可),马上参加!人人有奖,现在立刻关注qdread微信公众号!)           第十六话 停车 - 摄影尸 - 花曼楼     ps:看《摄影尸》背后的独家故事,听你们对小说的更多建议,关注起点公众号(微信添加朋友-添加公众号-输入qdread即可),悄悄告诉我吧!     发生了什么?     我还是头一次遇到这样的情况。     等我也跑出车长室的时候,火车已经缓缓的停了下来。     此刻,列车上的旅客虽然不多,但是大家也都聚集在了车厢的过道里。     我追上列车长,她正在用无线对讲机通话。     “车头,你那边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     虽然她有些紧张,但是她却很沉着,看来她这样年轻就做了列车长,一定还是有过人之处的。     对讲机马上便回话了。     “我们也不是很清楚,车头突然失去了电力,我们担心是哪里起火了,所以就紧急制动刹车了……”     “那现在检查了吗?有没有线路起火?”     “没有,不过电力仍然处于断路的状态。”     “好的,知道了,那你们尽快排除故障。”     她一边说着话,已经朝着广播室走去。     “告诉旅客不要慌张,我们会尽快检修和处理问题的,让旅客暂时回到自己的房间和座位上,不要随意走动……”     她细心的向播音员交代着任务,但是她的脸色,却有些苍白。     此刻,我就站在她的身旁,想着自己能不能帮上什么忙。     于是我在她旁边轻声说道:“列车长,有什么事我能做的吗?”     她这才注意到我,然后竟然笑笑说道:“没什么的,你还是先回去休息吧……”     看来,我的一片热情,却毫无用武之地。     不过当我转身就要离开的时候,她却又突然叫道了我。     “哎,那个谁……你稍等一下……”     我又回头去看她,才发现她正用对讲机小声的说着什么。     她的脸色更加苍白了,两条秀气美丽的眉毛,也紧紧的皱了起来。     “怎么了?”     我问着她,她却一把拽住我的手臂,然后把我拉到角落里,小声的说道:“出事了!”     “什么事?”     看着她的神情,我也紧张起来。     “刚才车头的师傅下车去检查,却发现在铁轨上,有一个……”     她说到这里的时候,又转头看了看周围,然后才用更小的声音接着说道:“有一个死尸。”     “什么?”     我一惊,忽然就有一种不详的预感,从我的心底产生。     我只好对她接着问道:“刚才不是说电力问题吗?怎么还会有死尸出现?”     “是啊……”     她也很紧张,用很小的声音接着说道:“停车确实是因为电力问题,但是刚才那个师傅说,那具死尸好像是挂在了车上的,如果不是突然停车的话,根本谁也发现不了。”     “挂在车上的?”     “嗯。”     她点着头,脸色依然苍白,也许她也从来没有遇到过这样的事情。     死尸对于我来说,并不陌生,但是我却怎么也想不到,在我去往杭州的途中,也会遇到死尸。     “这样吧……”     我看着列车长接着说道:“我先去叫醒我的同事,他是为很不错的警长,还有,你们列车上的乘警也都在吧?”     “在的,他们一共3个人。”     “好的,那一会儿我们车厢外碰头吧,然后一起去看看那具死尸。”     ——车厢外,铁轨旁,车头的附近位置上,夜色正浓,我们几个人手里拿着手电,朝着列车下方照去。     列车下方和铁轨之间的缝隙里,的确有一个黑影。     此刻,黑影正挂在车厢底部,我们几个人都蹲在旁边。     “三郎,你看清了吗?”     “嗯。”     段匈也在我的旁边,他的手里,正拿着一把手电。     此刻,我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     因为车厢底部的那个黑影,确实是一个人。     只不过这个人好像被死死的卡在了车厢下方,这样看去,只能看到他的四肢,却根本看不清他的头,还有他的脸。     “你们几个帮个忙,咱们得把他弄出来!”     段匈一回头,转脸看着那3位乘警说道。     那3位乘警,却已经惨白着脸,面上都带着一种恐惧和无奈。     他们只有点点头,却显然不想碰那具死尸一下。     此时,那位美丽的列车长也在我们的旁边,她的手里也拿着手电,而且她正在饶有兴趣的看着车厢底下的那具死尸。     我想,也许这件事情对她来说,并不是一次非常不好的经历。     ——“来,我喊一二三,咱们就一起使劲儿拽。”     我们五个人,全部都是男人。     我们五个男人,每人拽住了那具死尸身上的一块地方。     然后,段匈大声喊道:“一、二、三!”     我们五个人一起用力,“噗通”一声,那具死尸被我们一口气从车厢底部拽了下来,并且直接拖到了铁轨旁的路基上。     “我的妈呀……”     突然,一位年纪大一点的乘警,大喊着,一屁股就坐在了地上。     他的脸上已毫无人色,一双眼睛直勾勾的盯着那具死尸的脸。     的确,那具死尸的脸,正对着他。     死尸歪着头,我们几个人里,却只有他在第一时间看到了那具死尸的脸。     另外两个乘警看到他这样,都没敢走过去,因为他们已经害怕看到那样的一张脸了。     而我和段匈,却是一定要走过去的。     但是当我们走过去,用手电照在那具死尸的脸上的时候,我和段匈也突然身体一颤。     此时此刻,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天啊!这个人……”     就在这时,刚刚走过来的她,那位美丽的列车长,也突然惊呼一声,然后踉跄着向后退去。     她一个趔趄,差点就要摔倒了,幸好有我站在她的旁边,一把将她扶住了。     “三郎……”     段匈肥胖而又苍白的脸上,满是疑惑,他的身体也已经在不住的颤抖着。     “三郎……这……这怎么可能?他难道也跟着我们来到了这里?”     段匈不敢相信的事情,非常的少,但是此刻,他竟然也无法相信眼前的一切。     黑暗之中,我却依然沉默着,只因我的视线,已经无法离开那张脸,那张既陌生,而又无比熟悉的脸。     此刻,那具死尸已经僵硬,他奇怪的身体姿态,扭曲着,生硬的躺在地面上。     他的头歪着,朝着我们这一边。     所以,他的脸,正面对着我们。     手电的光线,正照在他的脸上,他的脸上,却没有一点颜色。     一双眼睛突出,瞪得圆圆的,但是他的眼皮,却已经不见了。     一起不见的,还有他的鼻子。     他鼻子的位置上,却只留下了两个黑黑的鼻孔。     鼻孔下方,是一张嘴,一张很大的嘴。     只因为有人用刀子,划开了他的嘴巴,两边都划开了,而且一直划到了他的耳根处。     现在,他仿佛也在死死的盯着我们看,就像我们在死死的盯着他一样。     他好似在笑,可是我们却根本笑不出来。     此刻,美丽的列车长的头,已经深深的扎在我的怀里,我猜,她再也不想去看上那张脸一眼了。     “你叫什么?”     我只有轻轻的对她说道。     她躲在我的怀里,像只受伤的水鸟,然后,她也轻轻的说道:“我叫杨丽。”     名字和人一样,都很美。     “杨丽,听我说,你现在还是回到列车上去,然后安抚好你的旅客,这里就交给我们吧。”     她这才慢慢的抬起头,一双眼睛里,已经闪动着泪光。     她点点头,然后红着脸,转身走了。     段匈看着我,却摇了摇头,然后叹了口气说道:“唉,年轻真好啊。”     不过他又紧接着说道:“三郎,也许我们也应该回到列车上去!”     我却摇了摇头。     “段警长,先等等,这件事情,我觉得没有那么简单……”(天上掉馅饼的好活动,炫酷手机等你拿!关注起~點/公众号(微信添加朋友-添加公众号-输入qdread即可),马上参加!人人有奖,现在立刻关注qdread微信公众号!)           第十七话 撤离 - 摄影尸 - 花曼楼     ps:看《摄影尸》背后的独家故事,听你们对小说的更多建议,关注起点公众号(微信添加朋友-添加公众号-输入qdread即可),悄悄告诉我吧!     其实,我理解段匈的意思。     此时此刻,他想回到列车上去,然后找出可能的凶手,抓住他。     但是我却忽然觉得这件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三郎?你倒是说说,怎么就不简单了?”     段匈斜眼看着我,似乎是对我产生了一些怀疑。     我也很怀疑自己,因为我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要对眼前的这位段警长发号施令。     不过,既然我有想法,我还是会说的。     “段警长,假如列车不停下来的话,我们是一定看不到车底下的那具死尸的,对不对?”     “嗯。”     段匈只有点头承认。     我又接着往下说道:“列车停下来的原因,是因为突然失去了电力,车头的驾驶员认为可能是电路着火了,所以才拉下了紧急制动,列车才停下来,但是……”     我看着周围的一片黑暗,又接着说道:“但是我却觉得这列火车,应该是有人故意让它停下来的。”     “为什么?”     段匈依然紧紧的看着我。     我只好继续说道:“因为这具死尸很可能是提前就被固定在了列车底下,而这具死尸很明显和我们一直在追查的那个案子有关系,所以我觉得,凶手很可能是故意想让我们看到这具死尸,那么,他就一定造成一次事故,然后让列车停下来,这样一来,我们才有可能发现……”     我说着话,不由自主的又看向了那张脸。     的确,这张脸,对于我和段匈来说,简直是太熟悉不过了。     段匈听了我的话,才又点了点头。     “你说的很有道理,三郎,但是还有一点,你是不是忽略了?”     “哪一点?”     “如果凶手这样了解我们,并且知道我们要去杭州做什么的话,那他此刻会不会也在这列火车上?”     我垂下头想了想,然后才说道:“我觉得他也许并不在这列火车上。”     “为什么?”     段匈继续追问道。     “我觉得凶手应该是一个思维和行动都非常缜密的人,他既然对我们如此了解,恐怕他和我们也许有过一面之缘,甚至经常会和我们擦肩而过。”     “哦?你这个假设倒很大胆,然后呢?”     段匈忽然来了兴趣。     “段警长,你想想,如果你是凶手的话,你会和追铺你的人共同坐在一列火车上吗?”     “应该不会,除非我是个疯子。”     “对,不过,这也不一定,因为这个凶手,一定是个疯子!”     段匈叹了口气,点点头,然后说道:“不管怎么样,我们都得上车去检查一下,万一这个疯子真的就在这列火车上的话,那我就直接把他撕碎了!”     段匈说这话的时候,牙齿咬得咯咯作响,我知道,他不是闹着玩的。     不过我却忽然又想起了什么。     “段警长,你还记得我在餐车里和你说过的事情吗?”     段匈奇怪的看着我,然后说道:“当然记得,那些属于你的神奇经历。”     他显然有点儿不耐烦,但是我却不得不说道:“那你还记不记得,那一晚,我被困在医院的走廊里,我还叫着李宏的名字。”     “记得,那个死鬼李宏不是还跟你聊了一会儿吗?”     “是的,他对我说,如果我再多管闲事的话,我就得死……”     “嗯……”     段匈更加有些不耐烦了,他没好气的接着说道:“三郎,你到底想要说什么?”     其实,此刻的我,也不太清楚自己想要表达一个怎样的想法。     但是我却不得不试着解释道:“段警长,也许这具尸体,是给我的又一次警告,就像之前的那些一样,都只是对我在进行警告!”     “警告?谁要警告你?为什么要警告你?”     “我……我不知道。”     “我说三郎……”     段警长站在我的身旁,然后用手拍了拍我的肩膀说道:“如果单单为了警告你,就要去杀死一个人的话,那未免有点儿太夸张了吧?何况他们的动机何在?到底为了什么要去警告你?”     段匈此刻,并不能很好的理解我的意思,只因为他并没有我的那些经历。     “段警长,你得相信我,如果杀一个人就可以阻止我的话,那他们一定会毫不犹豫的去那样做的。”     “你说什么……”     段匈笑了,然后接着说道:“按你的意思说,如果为了阻止你,他们可能一直这样杀下去,一个人不行杀两个人,两个人不行就杀四个人,然后把所有人都杀光,就为了警告你?我说三郎,你是不是患了某种狂想症了?”     段匈的话,带着轻蔑和气愤,但是却一下引起了我的注意。     他说“一个人不行杀两个人,两个人不行就杀四个人,然后把所有人都杀光”,这句话,却一下提醒了我。     我看着身旁的这列火车,却突然感觉到一阵阵的寒意在我的后脊上爬过。     “三郎,我们还是抓紧点儿时间吧,一会儿……”     此刻,段匈还在对我说着什么,但是我却已经什么也听不到了。     “段警长!”     我突然大叫一声,然后接着说道:“段警长,我们得赶紧让大家下车!”     “你说什么?”     “我说我们得赶紧通知每一个人!下车!”     段匈愣住了,他被此刻的我吓坏了。     我知道,此刻的我,脸色一定不好看。     不过我已经顾不了那么多了,我已经向着车厢门跑去。     ——车厢内的人,并不多,大多数人也都睡不着了,都在焦急的等待着开车。     我穿过一列列的车厢,才终于找到了列车长杨丽。     “杨丽……”     她正在忙着打电话,电话那一边应该是车站的总调度。     “稍等一下……”     她冲我用很小的声音说道。     不过,此刻我却已经没有时间再等了。     “杨丽!”     我一把抢过了她的手机,然后大声的对她说道:“杨丽,请听我说!”     她也愣住了,只因为她也被我吓坏了。     “杨丽,听我说,现在整列火车可能都处于危险之中……”     “你说什么?什么危险?”     “这……这我也说不好,但是我知道,这列火车可能随时都会发生很大的灾难……”     “你是说,火车上有……炸弹?”     她故意压低了声音,眼睛里却带着恐惧。     “对,也有这个可能,所以我需要你……”     我话还没有说完,她就已经转身跑了出去。     “杨丽,你要去哪?”     “我要去广播室!”     她头也没回的跑了。     不一会儿,火车的广播里突然响起了警报声。     “旅客同志们请注意!旅客同志们请注意!我们的列车上,很可能被人放置了炸弹,所以,请您尽快撤离本列车,随身的大件行李请您尽量不要携带,请您抓紧时间撤离,这不是演习,重复,这不是演习……”     这声音紧张,但却清晰,这声音不是别人的,正是列车长杨丽的。     她开始一次又一次不停的播发着这条广播。     与此同时,这列火车上所有的门都敞开了,虽然没有多少人,但是大家都在第一时间冲下了这列火车。     ——黑夜中,此刻两三百多人站在冰冷的铁路旁。     “大家听我说……”     我的手里,已经拿着一个扩音器。     “现在情况还不太清楚,所以现在我们要尽量远离列车!”     我的话音还没有落下,这几百人却已经沸腾起来。     “你谁啊?”     “我的行李还在车上呢!”     “到底怎么回事啊?这么冷的天,孩子一会儿着凉了,谁负责?”     嘈杂声顿时响成一片,我却愣在了人群当中。     此刻,段匈在我旁边无奈的说道:“三郎,这下你能理解,我当时为什么会拔枪了吧?”     的确,鸣枪是个不错的选择,但是此刻,我和段匈的手里却没有枪。     “枪?”     不过,这时站在我们身边的杨丽,却突然想到什么,然后接着说道:“我们有枪。”     段匈一下来了精神,说道:“对啊,你们乘警的手里,肯定会有枪的。”     “好,我这就去找乘警要。”     杨丽转身就跑了,可我却瞪圆了眼睛看着段匈说道:“你确定这样做合适吗?”     “有什么不合适的?如果你坚信这列火车有危险,现在用一下枪,又有什么关系?”     这时候,杨丽已经和一位乘警跑了回来。     “段警长,三郎,我们的乘警说,枪就只有一把,但是还在列车上的警务室里锁着呢。”     杨丽有些无奈的说道。     “那要不……就算了吧。”     我多少还是有些担心这个办法的。     不过杨丽却认真的说道:“没关系的,三郎,非常时期,非常对待,我这就和乘警一起回去拿一下,很快的,你们就在这里等我吧。”     她说着话,已经再次转身和乘警一起跑向了列车。     这时候,段匈却在一旁用手肘戳了我一下,然后斜眼看着我,脸上却带着一丝诡异的笑容。     “行啊,你小子这么紧张的时候,也不忘了到处留情,真是羡慕死我了。”     他开着玩笑,我却狠狠的白了他一眼。     “段警长,你也知道现在是多么紧张的时候?”     我这一句话,他却不再笑了。     的确,我们现在的情况,一点儿不容乐观。     一具被人做成“小丑脸”的死尸,还有一列可能会随时发生灾难的火车,我们现在同几百人站在一片前不着村后不着店黑暗之中,我哪里还能像他一样,笑得出来?     这个段匈,有时候也的确够讨厌的。     ——黑暗之中,所有的人,都在焦急的等待着,我知道,大家的忍耐能力,也是有限的。     我焦急的等待着杨丽,用自己的手电向车厢内照去。     忽然,我通过车厢上的窗子,看到了她的身影。     她好像也一下看到了我,然后举着手里的什么东西,向我挥了挥手。     我知道,她应该是拿到了手枪。     不过就在这时,我们的身后,却突然想起一阵巨大的汽笛声。     所有的人都向后看去。     就在这列火车的后面,远远的,已经可以看到三盏灯。     那三盏灯成三角形排列,却在黑暗之中,正迅速的向我们靠近。     顿时,周围的人再次沸腾起来,大家已经不顾一切的,向着远处逃去。     “三郎!快走!”     段匈拉住我的手臂,发疯了一样拽住我就跑。     但我却再次看向列车里,依然还没有跑出来的杨丽……(天上掉馅饼的好活动,炫酷手机等你拿!关注起~點/公众号(微信添加朋友-添加公众号-输入qdread即可),马上参加!人人有奖,现在立刻关注qdread微信公众号!)           第十八话 灾难 - 摄影尸 - 花曼楼     ps:看《摄影尸》背后的独家故事,听你们对小说的更多建议,关注起点公众号(微信添加朋友-添加公众号-输入qdread即可),悄悄告诉我吧!     慌乱中,我怎么可能再看到她。     但是我却可以肯定,她仍然还没有从火车里逃出来。     黑暗之中,巨大的汽笛声响彻夜空,呼啸着向我们而来。     周围人声嘈杂,却是所有人都发疯一般的向远处逃去。     我也在逃,只不过我却是被段匈拽着在逃。     他的力气真的很大,我消瘦的身体,一直在被他拖向黑暗之中。     “杨丽!还有杨丽!”     我大声的喊叫着,但是身后的段匈却根本没有理会我!     下一刻,突然之间……     一声巨响,有如山崩地裂一般,连我们脚下的地面都在颤抖。     瞬间,我和段匈便已经摔倒在地上。     大地在剧烈的颤抖着,我们也在颤抖着。     就在这时,远处的铁轨上突然迸发出一条火舌,随后便是一系列的爆炸声。     “砰砰砰”,就像是巨大的多米诺骨牌一般,一列列车厢从铁轨上逐个滚下。     顿时,我们的眼前,已然是一片火海。     火光冲天,已经把天地全都照亮了。     此刻,所有的人还都在逃命,他们想拼命逃入黑暗之中,远离那片光明的火海。     但是我却已经向那片火海跑去。     “三郎!你要干什么?”     段匈一把拽住了我。     我却拼命的在喊:“杨丽!那个列车长,她……她还在里面!”     段匈的手,却已死死的扣住我的腕子,无论我怎样挣扎,也无法挣脱。     但是忽然间,我感觉浑身都泄了力气。     一种强烈的疲惫感,顿时占据了我的身体。     我一下瘫坐在了地上。     我已经接近崩溃。     段匈松开了我。     他就站在我的身旁。     我们谁也没有再说些什么。     只是默默的看着远处的铁轨上,那灿烂的火光,一点一点,将天空也燃着了……     ——天快亮的时候,附近的村民和救援人员,已经赶来了现场。     大火已经被扑灭了,所有幸存的旅客也已经被妥善的安置好。     我和段匈也在这群旅客当中,但是却有一些警察找到了我们。     “同志,你是说在火车底部发现了死尸?”     “嗯,发现了一具面部被人切割过的死尸,这和我们的案子有联系……”     段匈正在和其中一位警官谈话。     他想把事情说得更明白一些,但是这件事情却显然已经说不明白了。     现在我和段匈才知道,在这场灾难中,列车长杨丽和3位乘警,以及几名列车上的工作人员,他们都牺牲了。     他们为了拯救更多的人,而献出了自己宝贵的生命。     也许在影视作品或者小说中,这样的情节会经常看到,但是在现实中,这样的事情发生了,却会给人带来真正的震撼、鼓舞和感动。     他们是无私,他们在工作的时候,从未想到过自己的安危。     我为他们而感到骄傲。     但是他们的死,却不仅仅只有伤感。     “段警长,您是说那具死尸,现在只有你们两个人看到过?”     “对,现在只有我们两个人了,那些同我们一起发现死尸的人,他们……都牺牲了。”     段匈说着话,眼睛却也忽然湿润了。     站在我们对面的警官,也轻轻的叹了口气。     “唉,希望他们一路走好,可是段警长,刚才我们的人已经在火车事故的现场仔细的进行过搜索,但是却并没有找到你们所描述的那具死尸。”     “怎么会呢?”     段匈忽然皱起了眉头,接着说道:“你们会不会是……漏过了哪个角落,要不……我们跟你们再去一趟现场,然后重新搜索一下吧!?”     段匈对工作是认真负责的,这一点毋庸置疑。     但是身前的那位警官却摇了摇头,有些为难的说道:“段警长,那里……的确可能会被漏掉的,毕竟……”     话到这里,他一个大男人,竟然有些哽咽的接着说道:“毕竟现场太惨烈了,后面的那列火车上的人,基本上很少有生还的,到处都是尸体的碎块,我们也是……”     终于,他眼睛里的泪水流了下来,哽咽的再也说不出一个字。     段匈咬着牙,轻轻的拍了拍那位警官的肩膀。     “兄弟,我明白了,辛苦你了。”     ——下午的时候,天上忽然下起了雨。     细雨丝丝,让江南的一切,看起来都仿佛在梦里。     段匈此刻,应该也在梦里。     他就在我的身旁,已经睡着了。     我们正坐在一辆大巴车上,这是一辆相关部门为我们特意安排的大巴车。     大巴车上坐满了昨晚那些幸运的旅客,此时,大家仍然惊魂未定,但是每个人,却都已经疲惫了,睡着了。     而我,却真的睡不着。     昨夜的一切,还历历在目。     美丽可爱的列车长,杨丽,她的笑容,仿佛还在我的眼前。     也许没有这次事故的话,我会和她真正的相识。     我会去了解她,去了解她的爱好,她的习惯,她的家庭,还有她的一切。     但是此刻,我和她,却已经阴阳相隔。     也许,这就是人类残忍的生活。     现在,几辆大巴车正将这些幸运的旅客,送往本应该今早到达的目的地。     但是却还有一些大巴车,正在运送着昨晚那些已经变成冰冷尸体的人。     他们的大多数,都来自后面突然开上来,追尾的那列火车。     那列火车上的人,也许当时都已经睡熟了,都还在梦乡之中。     但是他们却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下一刻,在他们前方的铁轨上,却正停着一列死神安排的火车。     巨大的惯性,变成了巨大的冲击力,导致两列火车在相撞后,剧烈爆炸,燃烧,并且纷纷脱轨。     列车上所有的人,瞬间,便被融化,切割,撕碎。     生还者寥寥无几,但必将在他们的记忆深处,埋下永远的阴影。     就像在我的心里,在段匈的心里,在此刻大巴车上每一位旅客的心里,都已经埋下了一颗阴暗的种子。     这颗种子,它会慢慢的生根,慢慢的发芽,总有一天,它会在某个我们的梦中,再次给我们带来恐惧,再次给我们带来整夜的战栗。     这,也许就是灾难的意义。     “三郎?”     忽然,身旁的段匈说道。     我回过头,原来段匈已经醒了。     他也在看着窗外,然后接着说道:“三郎,我一直在想,你是如何知道的?”     “你一直没有睡着吗?”     “没有……”     段匈忽然笑了,不过,他的笑容,却有些苦涩,他接着说道:“告诉我,你是如何知道的?”     对于他的问题,我并不想装傻,因为我早已打算把所有我知道的事情,都说给他听。     “段警长,你还记得昨晚我在餐车里,对你说过的那些话吗?”     “记得。”     “你记得,但是你却不相信。”     段匈抿着嘴,脸色苍白,他默默的点了点头。     但是他却又叹了口气,说道:“开始我的确不信,我觉得那些都是你稀奇古怪的幻想罢了,只因为你在我的印象里,也是个稀奇古怪的人……”     我忽然瞪圆了眼睛看着他,没想到我竟然会给他这样的印象。     不过我还没有说话,他却又接着说道:“不过,现在我却信了,其实也不是现在,从昨晚那两列火车追尾的一刻开始,我就已经相信了你。”     “嗯。”     “但是三郎,当我相信你的时候,你知道我是怎样的想法吗?”     段匈看着我,他肥胖而又苍白的脸上,却满是愁容。     “我不知道。”     我摇了摇头。     段匈却咬了咬牙,然后才轻轻的说道:“当我相信你的时候,我……我很害怕。”     要知道,“害怕”两个字,是不会从一个男人的口中说出来的。     尤其是从一个铁骨铮铮的汉子口里说出来。     但是此刻,段匈却说了出来。     也许,他是真的“害怕”了。     ——雨,一直未停,仿佛整个江南都在下雨。     杭州,也在下雨。     西湖畔,烟雨朦胧,却有一些熙熙攘攘的人打着伞,在朦胧中欣赏着朦胧。     我和段匈乘着车,也在西湖畔。     只因为我们要去找的那间公司,就在西湖畔。     “三郎,杭州的西湖果然不错,看来我们要找的金中集团,更不错。”     “怎么呢?”     “你想啊,能把公司安排在西湖边上的,有几个?”     我只有承认,的确,把自己的公司楼建在西湖畔,那得是怎样规模的公司呢?     不过,当我和段匈下了车,站在金中集团西湖畔的大楼前的时候。     我和他,却都傻了眼。     “怎么会这样?”     ps:求推荐票啊。(天上掉馅饼的好活动,炫酷手机等你拿!关注起~點/公众号(微信添加朋友-添加公众号-输入qdread即可),马上参加!人人有奖,现在立刻关注qdread微信公众号!)           第十九话 虹姐 - 摄影尸 - 花曼楼     西湖畔,烟雨朦胧之中,就在我们的面前,赫然矗立着一栋大楼。     大楼很高,但是大楼却是乌黑的。     不是因为大楼本身就是乌黑的,而是因为它好像刚刚遭遇了一场很大的火灾。     “三郎,你有没有觉得诡异?”     段匈仰着头,对我说话,而我却已经说不出话来。     这的确诡异。     我忽然有一种感觉,就好像厄运已经缠住了我。     不管我走到哪里,都会把厄运带给那里的每一个人。     我还在发呆,段匈却已经朝着那栋乌黑的大楼走去。     ――“哎,你们干什么的?”     突然,有一个保安打扮的老头,一嗓子叫住了我们。     “你们不能进去,这里面已经封闭起来了,很危险的!”     他一边嚷嚷着,一边走了过来。     “你好,我是警察。”     段匈却很严肃的拿出了警官证。     那老头接过了警官证,看了两眼,然后才点头说道:“我说的嘛,一般人才不会来这个地方的。”     我和段匈互相对视了一眼,显然,他也没有听懂这个老头话里的意思。     “大叔,您说没有人会来这里,为什么啊?”     我强挤出一丝微笑,递给了那老头一支烟。     老头接过烟,转头扫了乌黑的大楼一眼,才笑着问道:“我说,你们两位都是外地的警官吧?”     我和段匈都点点头,却更加的不知所措。     老头这才点燃了那支烟,深深的吸入一口。     “这栋大楼前3天刚刚着了场大火,大火着的那叫一个旺,从早上10点一直烧到夜里10点,12个小时啊,大火才被扑灭了。”     “烧了这么久?那……那里面的人呢?”     “人?”     老头斜眼看了我一眼,轻叹一声说道:“消防员进去的时候,里面什么也没有了,人更是没有了,恐怕连骨头渣子也剩下了。”     段匈这时候却在一旁说道:“那这场大火一共死了多少人?”     老头摇了摇头,说道:“这个我就不清楚了,听说人数还在统计中,不过……”     他又看了一眼那栋乌黑的大楼,却故意压低了声音说道:“不过我听说,这大火是从楼底下烧起来的,整栋大楼里的人,好像没跑出来几个呦。”     他的话音刚落,却正好在我们身旁挂起一阵阴风。     这阵阴风带着一股凉气,拂过我们三个人的身体。     我们三个都不禁打了个寒颤。     这老头哆嗦了一下,偷偷又瞄了一眼那栋乌黑的大楼。     “我说二位,你们还是赶紧离开这里吧,你看看,这里面的阴气现在太重了,我都不得不防着点……”     他说着话,一撩自己的衣服,露出了一根红色的裤腰带。     “你们看看,我都系着大红的裤腰带辟邪呢,要不是为了多赚几个钱,我才不会在这个鬼地方守着呢。”     虽然事已至此,但是我和段匈,却不会就这样两手空空的离开。     尽管现在来看,无论是金中的人,还是金中的公司,都好像已经被付之一炬。     但是对于我们来说,我们需要做的工作,才刚刚开始。     ――“段警长,现在我们要去哪里?”     我和段匈已经离开了那栋乌黑的大楼,他正招手,拦停了一辆出租车。     车停下,他拉开车门,然后回头对我说道:“我想到了一个人。”     ――出租车再次停下来的时候,我们已经来到了西湖畔最好的饭店,“楼外楼”。     杭州对我来说,并不陌生,“楼外楼”当然是首屈一指的好地方。     ――“窗外细雨如丝,烟花雾蒙蒙,却是一片江南多情地。”     段匈坐在饭店的包厢里,读着墙上挂着的一首词。     他看起来心情好了许多,但是脸色却依然是苍白的。     “段警长,你确定你的那位朋友,是让我们在这里等他吗?”     我忽然问道,段匈却慢慢的抽出两支烟,然后递给我一支,点燃,吸入一口。     “他是告诉我在这里等他,而且告诉我这个包厢,这个时间……”     “不过……”     我却有点怀疑的说道:“不过我却知道一个传说。”     “哦?什么传说?”     “传说来楼外楼吃饭的人,只有三种。”     “是吗?哪三种呢?”     段匈倒是很感兴趣。     我多少有些诙谐的说道:“三种人,一种是特别有钱的人,一种是吃公/款的人,还有一种就是攒了两个月工资,带着别人老婆来吃饭的人。”     段匈听我这么一说,忽然笑了。     “你是不是想知道,他是哪一种人?”     我点点头,也忽然笑了。     在如此昏暗潮湿的天气中,对于刚刚经历了那样一场灾难的我们来说,此刻的气愤,算是稍稍得到了缓解。     不过我们两个人虽然笑着,但是脸上的颜色,却要比哭还难看。     就在这时,包厢的门,被服务员轻轻的推开了。     门分左右,忽然,门前却已经站了一个人。     一袭水绿丝绸短裙,肩上轻轻拂动水粉纱巾,人还未动,却已经有一丝清香飘进了房间里。     “让你们久等了。”     随着一语柔美的声音,有个宛如仙女一般的贵夫人,已经飘飘然来到了包厢里。     她的身材虽然娇小,但是却凹凸有致,有着苏杭女人独到的韵味。     我正打量着眼前的这位贵夫人,段匈却已经站起身来。     “田总,好久不见了。”     没想到,段匈的这位朋友,竟然是如此的一个女人。     我这才赶紧也站起身来,笑着冲这位段匈的朋友点了点头。     她看了看我,也笑着点点头,这才和段匈对视了一眼。     “是好久不见了,我还以为这辈子都见不到你了。”     她虽然口气娇笑温柔,但说出的话里,却好像带了一把刀子。     段匈此刻,就好像被这把刀子扎在了心上。     他的脸突然红了,我还是头一次看到段匈的脸红了。     “好了,坐吧,大家都是自己人,没什么好客气的……”     说着话,她已经落坐在主人的位置上。     我这才又看了一眼段匈,他点点头,我才和他一起坐下去。     刚坐下,那位田总,却又说话了。     “段匈,怎么了?你不是曾经说过,再也不会见我的,怎么今天就破戒了?”     “我……”     段匈的脸更红了,他却不好意思的看了看我,此刻好像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不过,他虽然说不出话来,但是那位田总却说得出来。     “算了,你这个人,也没有什么原则的,我才懒得理你……”     她说着话,却娇笑着看向我,说道:“段匈,你怎么还不介绍一下,这位帅气的小哥是谁啊?”     段匈这才像突然得到了女王的命令一样,赶紧说道:“哦,这位是我们分局的摄影师,钟三郎。”     我也赶紧笑着对她点点头。     “您好,田总,叫我三郎就可以了。”     “好,三郎,那你也别叫我什么田总了,叫我虹姐吧。”     她倒很不客气,不过却也显得大方得体。     ――楼外楼,果然是个好饭店。     菜品,色香味,面面俱到,却也吃得所剩无几。     人呢?     人已酒过三巡,三个人的脸上,都是红扑扑的。     “段匈……”     虹姐的样子,却更美了,粉面,红唇,两条柳叶弯眉,一双柔情百媚的眸子。     她叫着段匈的名字,却好像已经搔到了段匈的心里。     段匈的脸,比我们恐怕都要红,他赶紧凑过身去,竖起了耳朵听着。     虹姐这才又接着说道:“你这次是特意来找我的?”     “我……”     段匈,从一个很厉害的警长,却一下变成了被审问的“犯人”。     不过我却很奇怪,他到底以前对虹姐犯下了怎样的“罪”。     段匈吱吱呜呜的没能说出一句话来,虹姐却忽然笑了。     她的笑,仿佛能让窗外的柳枝也生出鲜花来。     “段匈,我知道你是不会特意来看我的,不过,我却已经很知足了,至少,我又见到了你……”     她说着话,眼波流动,虽然她没在看我,但是连坐在一旁的我,也已经醉了。     所以,更别提此刻的段匈了。     “田虹,我……”     段匈啊段匈,你莫要忘了,我也在桌上的。     我看他现在,就快要哭出来了。     幸好虹姐在这个时候,又娇笑一声,轻轻的说道:“行了,快说吧,到底有什么事情求我……”     ps:本周分强,还是求推荐票啊。           第廿话 起因 - 摄影尸 - 花曼楼     窗外细雨如丝,一派江南烟雨蒙蒙。     包厢内,三个人,三支烟,都在燃着。     女人吸烟的我见过,但是如此优雅吸烟的女人,我还是头一次见过。     一丝淡淡的烟雾,从虹姐的红唇之中吐出,仿佛也带着芳香。     “段匈,你说的事情,可能没几个人不知道的。”     虹姐微笑着,像是有些在嘲笑段匈。     段匈却有些无奈的说道:“的确,这么大的事情,我想很多人都知道,不过……”     他又凑过去一点,才小声说道:“不过我们人生地不熟的,所以想请你帮帮忙,看看能不能搞出些调查资料来。”     “关于什么的调查资料?”     “关于火灾事故的,关于伤亡人数的,总之越多越好。”     虹姐却忽然斜眼看着段匈,然后娇声说道:“好啊,这不是什么难事,但是……我有什么好处呢?”     “这……”     段匈脸上的表情,却一下僵硬了。     的确,对于这样的一个女人来说,恐怕她什么都不缺少。     在这个世界上,恐怕最难对付的人,就是这样的人,对于一个没有需求的人来说,你又能拿她怎么办呢?     忽然,虹姐却又娇羞的笑了,笑声柔美,娇嫩,就像十六岁的少女一般。     “段匈,算了,我还能需要你的什么好处呢?二十年都已经过去了,你若能多陪我几天,我就心满意足了。”     看来,虹姐已经吐出了自己的条件。     段匈的脸,更红了,已经红到了脖子上。     他看了看虹姐,又看了看我,才默默的点点头,眼睛里却带着一种说不出的感情。     ――外边的雨,还在下着,我正站在落地窗前,看着外边的雨。     雨中的西湖,真的很美,尽管天色渐晚,光线暗淡,它的美,却丝毫不减半分。     “三郎……”     段匈已经躺在酒店的沙发上,他看上去是真的醉了。     “三郎,这件事情,你可不能和你嫂子说啊。”     我转过身看着可怜的段匈,笑着说道:“放心,就算我想说,也不知道该怎么去联系嫂子的。”     段匈笑了笑,轻叹一口气说道:“唉,其实这也没什么,都是二十年前的故事了,一个男人,又怎么可能一辈子只有一个女人呢?”     他说着话,看向了我,似是想让我也发表些看法。     可我呢,只有沉默着再次转过身,面对着窗外的雨中西湖。     是啊,段匈说的一点不错,一个男人,又怎么可能一辈子只有一个女人呢?     不过,却一定会有例外的。     我,好像就是一个例外。     我现在才发现,我好像还从来都是一个人,没有过任何一个女人。     不是我不想,而是……     我忽然又想起了那位列车长杨丽。     她甜甜的微笑,她整洁的制服,再次浮现在我的眼前。     烟雨朦胧里,似是她又回眸一笑,却在笑声中,渐行渐远,直至消失在远方的那片昏暗之中。     ――仿佛一夜无眠,却不知道何时睡着的。     酒店的套房内,有两个卧室,我一个,段匈一个。     当窗外的一切再次渐渐清晰的时候,我知道,天又亮了。     昨夜睡得还好,至少我睡着了。     当我走出房间,来到客厅的时候,段匈已经坐在沙发上了。     他手里好像拿了一份报告,此时正聚精会神的翻看着。     “段警长?”     “哦?你醒啦?”     段匈这才注意到我,然后接着说道:“快过来,资料我已经拿到了。”     我这才看了看墙上的钟,现在才早上六点多一点。     “这报告……”     “嗯,刚才你虹姐来过了。”     他说着话,脸上却忽然红了起来。     没想到,他们两个人做事情,真的是太有效率了。     我坐在段匈的旁边,然后点燃一支烟,深深的吸入一口。     “段警长,怎么样,报告怎么说?”     “嗯,关于火灾的报告很详细,但是却好像有点问题啊。”     “什么问题?”     我凑近了段匈,段匈正端着那本火灾调查报告。     “三郎,你看……”     他用手指着报告上的一行字说道:“火灾原因,经过调查,火灾的主要原因是由于前夜给水管线的维修所致,是维修工人误将煤气管线与给水管线连接,导致大楼内的给水管线充满了煤气瓦斯,所以当第二天上午工作以后,大楼内的给水管线遇到了明火,直接导致爆燃……”     报告读到这里,段匈转过头看着我说道:“这他/妈/的不是扯/淡吗?怎么可能会有这样的糊涂蛋?难道那个维修工人连煤气管线和给水管线都分不清吗?”     我皱着眉头,只有点点头。     的确,如果说这就是事故的主要原因的话,未免有点太过离奇。     不是说这样的事情不可能发生,但是这个理由确实有些牵强。     “你看看,你看看,还有这里!”     段匈又指着一处说道:“火灾发生前,楼内已经弥漫相当浓度的瓦斯,所以当火灾发生时,几乎是整栋楼同时爆燃,温度迅速升高,很可能导致楼内所有人员瞬间死亡……”     段匈摇着头,无奈的说道:“你说说,那些楼里的人是不是傻子?难道有煤气泄漏还感觉不到吗?就算煤气是无色无味的,那也不可能一点反应都没有吧?就那么等着火灾发生吗?”     是啊,段匈说的一点没错。     怎么我也忽然有一种感觉,就好像那天在楼里的人,难道都在等待着火灾发生吗?     他们当时,到底在做什么?     “段警长,报告里有没有提到伤亡情况?”     “稍等,我再找一找。”     段匈把报告又翻了一遍,才找到其中的一页,然后说道:“关于伤亡情况,这报告上好像只有这么一句话……”     我侧身过去仔细一看,那句话写道:“由于楼内火灾温度过高,加之燃烧时间过长,楼内未发现任何伤者及死者尸体。”     “段警长,这是什么意思?”     “这个意思就是说……”     段匈显得也有些无奈,他摸着自己的下巴接着说道:“就是说那栋大楼里面,根本就没死人。”     “什么?没死人?”     “也不是真的没死人,这就是报告里的官话,因为没有发现尸体,所以暂时会认为没死人,这也是相关部门常用的报告技巧。”     “报告技巧?”     “对啊,很多大事故,在一些事情没有搞清楚之前,一般是不会对外进行公布的,尤其是这么大的事情,肯定是没少死人,所以相关资料的保密工作,肯定是做的非常好……”     他说着话,点燃了一支烟,然后有些骄傲的接着说道:“这也是我为什么要找你虹姐的原因。”     原来如此,看来,想要做一位很厉害的警长,还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这时,段匈嘴里叼着烟,合上了报告,他的脸色,却显得有些苍白。     “三郎……”     他吸了口烟,接着说道:“现在报告我已经看完了,里面确实存在一些问题。”     “哪些问题?”     “我刚才不是说了吗?首先来讲,这场火灾的起因,就难以让人信服,不过报告是不会说谎的,肯定是有依据的,所以说,火灾的起因,是不是有些太过诡异了?”     “的确,如果起因真的是这样的话,那会不会是那个管线工人故意做的呢?”     “很有可能,这个人肯定已经被控制起来了,现在应该在看守所里。”     段匈说着话,面上忽然闪过一丝兴奋的神情。     “段警长,你该不会是想去见见他吧?”     段匈叼着烟,朝我笑了笑……     ――天,依然在下雨。     雨中的一切都是昏暗的,但是我和段匈的眼前,却是清晰的。     我们清晰的看到了几个大字:杭/州市看守所。     此刻,段匈正举着电话。     “好的,那我们就在这里等就可以了吗?”     他点点头,然后挂断了电话。     “段警长,怎么样?”     “没问题了,她说要我们在这里等一下。”     段匈当然是打给虹姐的,好像不管我们在这里遇到了什么困难,只要有虹姐在,那就都不是什么困难了。     果然,不一会儿,看守所里走出来一个人。     这个人一身制服,显然和段匈是个同行。     他看到我们两个,就忽然脸上露出了微笑。     “你们好,我是邵所长……”     他和我们一一握手,嘴里却一直说道:“快快快,里面请,你们来了多久了?怎么也不早点进来?”     我和段匈谁都没有说话,只是跟着他,往看守所里面走去。     楼内,窗子很少,也很小,这样的地方,当然不会有多少窗子的。     昏暗,肃静,这里的感觉,很压抑,并不好。     走进所长的办公室,我们三个人坐下,他已经为我们沏了两杯茶水,分了两支烟。     烟,点燃,深深的吸入一口。     “段警长是吧?”     段匈点点头,没说话,只是吸了口烟,默默的看着他。     邵所长也点点头,然后接着说道:“刚才上面吩咐过了,你们是想见见那个管线工人吧?”     段匈又点点头,又吸了一口烟,仍然是一脸的严肃。     邵所长这才又看了看我们,却忽然显得有些为难。     他叹了口气,才又说道:“唉,你们大老远过来,也不容易,而且上面也说过话了,我理应安排你们和他见一面的,但是现在,他的情况却有些特殊啊……”     ps:本周分强推荐,还是求推荐票,小花拜谢。           第廿一话 嫌犯 - 摄影尸 - 花曼楼     邵所长的办公室里,也是昏暗的。     一扇并不大的窗子外,依然下着雨。     雨水顺着肮脏的玻璃窗流下,就像是女人哭泣时的眼泪。     “邵所长……”     段匈终于说话了,他弹了弹烟灰,声音很低沉。     “邵所长,我们都是同行,还请您给我们行个方便……”     段匈说着话,竟然从怀里拿出了一个牛皮纸的信封。     然后,他站起身,把这个信封稳稳的放在了邵所长的办公桌上。     “段警长!您这是干什么?”     没想到,邵所长的反映,却异常的强烈。     他赶忙站起身,然后把那个牛皮纸的信封,又塞回到段匈的手里。     “我说段警长啊……”     此刻,邵所长的脸上,满是无奈,他接着说道:“我的意思,你们一定是理解错了。”     “哦?”     段匈这才又把信封收了起来,一双小眼睛斜视着面前的邵所长。     邵所长这才又慢慢坐下,无奈的说道:“我说他的情况特殊,不方便见人,不是我故意找个借口难为你们的,只不过……他现在的状况,确实有点特殊。”     段匈这才一抬眼皮,说道:“怎么特殊了?”     ――看守所内的走廊里,非常的空旷,安静,甚至连我们走路的声音,也都带着回声。     “段警长,他的牢房就在最里面了。”     邵所长在前面带路,我和段匈跟在他的身后。     走廊的尽头,只有一扇小小的窗,窗上却用钢筋棍儿封得严严实实,就连光线也好似被遮挡住了。     昏暗中,一道乌黑的铁门,死死的关着,就在我们的面前。     “段警长,一会儿我打开房门,为了你们的安全,你们尽量不要靠近他。”     我和段匈互相对视了一眼,沉默着点了点头。     “咣”的一声脆响,邵所长拉开了门上的铁栓。     门打开,却突然有一股凉气从门内扑面而来。     我不禁打了个寒颤,这牢房内,怎么会这么冷?     “请进。”     邵所长用很小的声音对我们说道。     他只把房门打开了一条缝隙,我们只好从那天缝隙中挤了进去。     这还是我头一次进入牢房里,没想到,这里面竟然如此的空旷。     牢房里,只有一个洞口,那个洞口连人的脑袋都钻不过去,但是洞口上,却横竖排满了钢筋棍儿,我知道,其实那是一扇窗子。     窗子透进了一些光线。     光线却只能照亮牢房内巴掌大的一块地方。     而其他的地方,却都是黑暗的。     黑暗中,我和段匈,还有邵所长三个人,就站在牢房里门口的位置上。     “穆玉春,有人来看你。”     邵所长依然用很小的声音说着话。     虽然声音很小,但是却很清晰,不过如此清晰的声音,却并没有人回应。     “邵所长……”     段匈忽然说话了,他的脸色已经是苍白的,他的眉头也已紧紧的拧在了一起。     “邵所长,他像这样,已经有多久了?”     “大概有四天了吧,从他进来开始,就是这样的。”     他们两个人说着话,却是在谈论那个住在这间牢房里的人。     可是到现在为止,我还没能真正的看见这个人。     我只好眯起眼睛,然后仔细的向那片黑暗中瞧去。     原来,就在这间牢房靠右侧最里面的犄角上,好像立着一个影子……     当我看清了这个影子的同时,一阵寒冷,从我的脚底板一直爬上了我的后脑勺。     那个影子,原来是一个人。     他直挺挺的,僵硬的立在那个黑暗的犄角里。     他的脸朝里,背朝外,像是在面壁思过一般,又像是在躲避着什么。     不过我又注意到一个细节,那就是他的脚……     他的脚,好像是点起来的,就是用脚尖着地,看上去,像是正在跳芭蕾的舞蹈演员。     他这样不累吗?     段匈这时候干咳了两声,清了清嗓在,才用很轻的声音说道:“你叫穆玉春?”     他的话,当然是说给那个倚在墙犄角里的人听的。     但是那个人,却好像根本没有听到。     “没用的,段警长,他现在就好像一根电线杆一样,没有人能叫动他的。”     邵所长在段匈的旁边小声提醒道。     “他是不是受了什么刺激?”     这是我说的第一句话,我也用了很小的声音。     邵所长看向我,然后点点头说道:“有可能,但是他被抓的时候,却一点没有反抗,谁也没有刺激到他啊。”     段匈轻声说道:“邵所长,那他的家在哪?”     邵所长轻声说道:“他没有家,他都是一直住在单位的宿舍里,所以我们是在他的宿舍里抓到他的。”     “那他被抓来有没有说什么?”     “有……”     邵所长的声音已经很低了,但是他却又压低了一些,说道:“刚进来的时候,他一直说自己是冤枉的,他说自己那天夜里,根本就没有出班。”     “哦?那他有不在场的证据吗?”     “没有,相反,他当时在场的证据却有很多,有好些人都看到了他。”     “那他怎么还要喊冤?”     邵所长又瞥了一眼那个黑暗的墙角,才压低了声音说道:“奇怪的就是这个,他一开始进来的时候还在喊冤,说自己一直在家里睡觉的,不过他进来的当天夜里,大概在凌晨3点左右的时候,他就突然大声的嚷嚷着要交代事情。”     “凌晨3点?他交代了什么?”     “他交代了自己作案的过程,也就是维修管线的过程,面面俱到的,但是却非常奇怪……”     “哪里奇怪了?”     邵所长的脸色此时有些苍白,他又偷偷看了一眼那个黑暗的墙角,就好像那里会突然蹦出个什么东西来一样。     然后,他才又轻轻的说道:“那天夜里,他在审讯室里交代的时候,说起话来就像是……就像是小学生背课文一样,没有半点迟疑,非常流利,连想都不用想的,我在这里干了这么多年了,还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     段匈的脸色也有些苍白,他点点头,又说道:“那除了这点奇怪以外,还有什么吗?”     “有啊。”     邵所长的眼睛一直在瞄着那个黑暗的墙角,他接着说道:“那天夜里,凌晨3点多,他从牢房里走出来的时候,就一直是用脚尖走路了,就跟跳芭蕾舞的演员一样,然后,还有他的眼神,从那晚开始,他的眼神就……怎么说呢,就有点像是……”     “死人的眼睛?”     这是我说出的第二句话。     不过,当我说出这句话以后,他们两个人的脸色,却更加苍白了。     他们一起看向了我,两个人的脸上,都是僵硬的。     然后,便是几秒钟的沉默。     “段警长,我看咱们还是出去吧。”     邵所长打破了沉默,他却想走了。     段匈沉着脸,点点头,看来,他也不想在这里继续浪费时间了。     但是正当他们两个人转过身去的时候,我却忽然想起了一件东西。     虽然我也不是特别有把握,但是也许这件东西,可以让那个正立在黑暗犄角里的人,产生些许的反映……     ps:求各位大大的推荐票啊。           第廿二话 木偶 - 摄影尸 - 花曼楼     牢房内,昏暗,冰冷,死寂。     我却在段匈和邵所长转过身去的一刹那,从衬衫的领口处一下拽出了那件东西。     ――红彤彤的鬼头玉坠。     瞬间,周围的空气凝固起来,好似变得更加冰冷。     突然,身后只听“咣”的一声巨响。     我猛的回过头去,才发现牢房的门,已经被死死的关严了。     “怎么回事?”     段匈大喊一声,赶紧用身体向外去顶那道铁门。     邵所长也在帮忙,两个人慌张之下,用尽了全力,却发现怎么也打不开那道漆黑的铁门。     “快开门!快把门打开!”     段匈冲外大声的喊叫着,用身体重重的撞在铁门上。     但是旁边的邵所长却一下拦住了他。     “段警长……”     段匈这才转过头,喘着粗气,一双眼睛瞪圆了看着身旁的邵所长。     邵所长的脸色苍白,接着说道:“别费力气了,外边没有人……”     “什么?没有人?”     段匈肥胖而又苍白的脸上,满是愤怒,他接着嚷嚷道:“没有人的话,门怎么会自己关上?”     邵所长的脸色更加苍白了,他哆哆嗦嗦的说道:“也许是风吧。”     无论谁都可以看得出来,他的话只是在敷衍。     敷衍着我们,可能也敷衍着自己。     不过,除了风以外,这牢房内还有什么可以把这道漆黑的铁门关上呢?     “那现在怎么办?赶快打电话啊!”     段匈继续嚷嚷着,邵所长却摇着头说道:“没用的,这里面屏蔽手机信号的。”     的确,看守所里是不允许有任何通讯设备存在信号的。     “这算怎么回事啊?我说邵所长,你带我们进来,怎么外边也不放个人?”     段匈没好气的埋怨着邵所长。     邵所长却也有些不耐烦的说道:“段警长,你这样说话就不对了!这还不是因为我破例带你们进来看嫌疑犯的吗?按规定,你们可能进得来吗?你这个人,怎么说话这么……”     不过就在这时,就在段匈和邵所长两个人你一句我一句吵嘴的时候,我却忽然发现,那个原本立在黑暗犄角里的人,却好像已经不见了……     “他去哪了?”     这是我进来以后,说的第三句话。     而这一句话,却让整个牢房内,顿时改变了气氛。     ――我们三个人都已经站在牢房的门口处。     背后,紧贴着冰冷的铁门。     但是在这片黑暗之中,我们却根本看不见他,那个叫做“穆玉春”的嫌疑犯。     “邵所长……”     段匈用非常小的声音,对挤在身旁的邵所长说道:“他会不会是越狱了?”     “不可能。”     邵所长的汗珠,已经从他惨白的脸上滑落。     “这个牢房里,是不可能会有人跑出去的。”     “那他去哪了?”     这是个极为简单的问题,但是现在听起来,却非常的刺耳,非常的难以找到答案。     此刻的我,当然也感受到了同样的气氛。     冰冷的空气,黑暗的环境,还有封闭的空间。     不过这一切对我来说,却好像并不陌生。     尽管如此,我仍然非常紧张,我的手正紧紧的握住了胸前的玉坠,那个红彤彤的鬼头玉坠。     忽然,我觉得,也许是它在起作用?     然后,我慢慢的松开了手……     没想到,当我松开手的一刻,这颗红彤彤的鬼头玉坠,却忽然飘了起来。     这种飘,不是那种轻轻的飘,而像是那种被什么东西吸引了一般的飘。     黑暗中,段匈和邵所长,却好像并没有注意到它。     而我的眼神却一直在跟着它。     它飘起来,慢慢的,向上,然后再向上,就像是被牢房顶上的什么东西,吸引住了。     于是我也慢慢的抬起头,我的目光,也慢慢的落在了这间牢房那黑暗的天花板上……     天花板很高,却更加的黑暗,那里没有一丝的光线,看上去,就像一个黑黑的大洞。     “三郎……”     段匈注意到我在向上看,所以他疑惑的问道:“你在看什么?”     “我也不知道。”     我只是还在向上看着,却什么也看不到。     不过此刻,我们三个人,却已经都仰起头,向上看去。     大家却都不知道在看什么。     黑暗,只有黑暗,像是一张漆黑的大嘴,随时都要把我们吞噬一般。     ――“没有信号,但是手电筒的功能还能用。”     段匈在自言自语,我这才注意到,他已经把手机慢慢的举了起来。     “等等……”     我的话,却已经太晚了。     段匈手机上的闪光灯,已经突然亮了起来。     亮光虽然微弱,但是却能照亮牢房里的一切。     只因为在任何黑暗之中,任何的一丝光亮,也都是刺眼的。     亮光到来的一瞬间,我们三个人都正仰着头,眼睛都在盯着那片黑暗的天花板。     也就在这一瞬间,我们三个人,却都同时的剧烈颤抖起来。     “啊!”     突然间,邵所长大叫一声,整个人便已经瘫软下去。     段匈虽然没有晕倒,但是他手里的电话,却因为突然受到的惊讶,而一下脱手,摔在了地上。     “三郎!”     段匈突然大喊一声,一把拽住了我的手臂。     “三郎!赶紧想办法逃出去!快!”     他的声音已经嘶哑,正是因为刚才他所看到的一切。     段匈所看到的一切,我也看到了。     所以,我的身体也在颤抖,我的额头上也冒出了冷汗。     ――刚才手机灯光亮起的一刹那,我看见,那片黑暗的天花板上,好像……好像趴着一个人。     这绝对不是幻觉,幻觉不可能三个人同时出现。     段匈依然在大声喊叫,然后用力的撞击那道黑色的铁门。     而我却在黑暗中战栗着,仍然紧张的盯住牢房上方的天花板。     刚才那个人是谁?     他是穆玉春吗?     穆玉春是个怎么样的人?     他到底还是不是个“人”?     一大堆的问号,带着无尽的恐惧,一同冲向了我的脑子。     恐惧是一种难以形容的感情,它会让人颤抖,会让人出汗,也会让无比的兴奋。     此刻,我便已经无比的兴奋。     我喘着粗气,却不知道哪来的勇气。     我拿出了自己的手机,高高的举起来,然后滑动屏幕,颤抖的手指,按下了手电的按钮。     瞬间,一丝微弱的白光,再次射向牢房顶端那片黑暗的天花板。     “三郎……”     此时,段匈愣住了,他不再动弹一下,只是紧紧的靠在那道冰冷的铁门上,仰着头,死死的看着天花板上的他。     “三郎……他……他……他在动……”     他的确在动。     他就像是一只丑陋的蜘蛛,黏在了天花板上,一下一下的挪动着自己身体。     他的身体是那样消瘦,就像是一捆干透了的柴禾,还有他的四肢,更像是枯死树上的枝杈一般。     在手机的白光之下,这一切,包括他在内,都是灰白色的,他的整个人,都是灰白色的。     他的脸,他的眼睛,他的嘴唇,甚至连他的头发,都是灰白色的。     “三郎……他……他好像要下来了……”     段匈果然是一位很厉害的警长,只因为此刻,他还能说出话来。     而我,却已经只剩下举着手机的力气。     恐惧,无法形容的巨大恐惧,已经完全吞噬了我。     那种兴奋,却已经深深的被我锁在了心底,我现在只有一个想法,逃。     但是逃,却毫无出路,而我的腿,却已经不再听自己的使唤了。     此刻,段匈说的没错,他的确在往下爬。     他的每一次动作,都是丑陋无比的,只因为他的动作,完全不属于这个世界,我发誓,在这个世界上,我从来没有见过任何活着的生物,能做出这样的动作。     他身体上所有的关节,好像都和我们是相反的。     他的腿和手臂,都是向着相反的方向弯曲的,他的脖子,更是转动了一百八十度,无论他的身体处于什么状态和角度,他那张灰白色的脸,却一直在对着我。     ――他真的下来了,他已经从天花板上,爬到了一侧的墙壁上。     他的脸,依然对着我,只因为他和我一样,都在死死的盯着对方。     而他的眼睛,却也是灰白色的,像是一双死人的眼睛。     ――他距离我越来越近了,我甚至已经可以听到他每次爬动,他的关节里发出的那种“咯咯咯”的声音,我知道,那一定是骨头之间剧烈摩擦所发出来的,这简直让我抓狂,让我身上顿时起了一层红色的疹子。     ――黑暗的牢房里,只有一丝光线,那光线是惨白的,是手机发出的光线。     光线之下,却只有灰白色的一片。     灰白色的墙壁,灰白色的地面,还有一个灰白色的人。     这个人已经又站在了地面上,他是一点一点从天花板上爬下来的人。     他正用脚尖走着路,像是一个垂死的芭蕾舞演员。     缓慢,身体摇晃,看上去,就和一个用细线操控着的木偶一模一样。     他每次走动,都会发出“咯咯咯”的响声,那响声是骨头之间摩擦所发出的,让人不寒而栗。     他的脸,也是灰白色的,他的眼睛,他的嘴唇,甚至连他的头发,都是灰白色的。     他的脸已经僵硬,但是他却好像在笑,在微微的笑,因为他的嘴角,竟然是上扬的。     此刻,他,已经挪到了我和段匈的跟前……     ps:同志们,每天都求推荐票。           第廿三话 嘴巴 - 摄影尸 - 花曼楼     当人类面对未知的任何事物时,所产生出来的感情只有一种,恐惧。     面对恐惧,人类往往会变得狂躁,以至于最终付之于暴力。     此刻,面对如此未知的一个“人”,我和段匈已经接近了恐惧的极限。     “不要过来!”     段匈瞪圆了眼睛,肥胖而又苍白的脸,也已经变得僵硬。     他喊出这句话的时候,整个人都在颤抖着,他已经握紧了拳头,我知道,这已经是他的最后通牒。     不过,那个木偶一样的人,依然踮着脚尖,摇晃着朝我们走来。     他的脸上,是灰白的颜色,借着手机的光线看去,却好像只有一张微笑的嘴。     “他/妈/的,老子豁出去了……”     段匈突然低沉着声音,自言自语道。     我却在最后一刻,一下拉住了段匈的手臂。     段匈被我吓了一跳,身体一抖,转脸愣愣的看着我。     我却在死死的盯着面前的那个“木偶人”。     “段警长,你不要动。”     “什么?”     段匈没有明白我的意思,但是我已经松开了他的手臂,然后,慢慢的贴着墙壁,向旁边走去。     和我想的一样,那个“木偶人”竟然晃荡着自己的身体,慢慢的改变了行动方向。     他正朝着我来了。     “三郎……”     段匈压低了声音向我喊道,我却举着手机,朝他做了一个收声的手势。     黑暗的牢房里,此刻非常的安静。     甚至只能听到我们粗重的喘息声,还有那种“咯咯咯”的关节摩擦声。     整个牢房内,此刻也只有我和他在动,我在向着一侧慢慢的后退,而他却在向着我而来。     我不知道他要做什么,但是我却知道自己要做什么。     当我已经后退到一个墙角时,我已经无路可退了。     此刻,他非常的接近我,已经把我堵在了墙角里。     我这才发现,他竟然那样的瘦,也那样的高,只因为此刻,他依然在用脚尖走路。     他的鞋子也已经不见了,脚上的脚指头,苍白,丑陋,却因为摩擦,早已经出血,变得一片血肉模糊。     他那灰白色的脸上,此刻,却好像只能看见一张嘴,一张嘴角上扬,露出一丝微笑的嘴。     而现在,那张嘴,却似乎又张开了一点。     不,不是一点,好像越张越大了。     他正一边摇晃着身体,一边冲着我张开了嘴。     嘴却已经越张越大,越张越大。     再看去的时候,他的嘴已经张到了极限,那绝对不是我们任何人可以做到的动作。     他的下巴,也已经因为嘴张的过大,而发出“咔咔”的响声,像是他的下巴也已经脱臼了。     但是,他却仍然没有停下来,他的嘴还在变大,还在变宽。     他的嘴,此刻就像是一扇窗子,又或者是一道门,但是不管是窗子,亦或是门,那里面,却都是黑暗的。     此刻,我仍然举着手机,他却已经离我越来越近了。     手机的光线,已经照在他的身上,他的脸上,当然,也照在了他的嘴上。     他的嘴,此刻已经真正达到了极限,就算是下巴早已脱臼了,但是此刻他的嘴,已经再也不能扩大了。     因为他的嘴已经大到,甚至可以放下一个小孩子的头了。     就在这时,光线已经照在了他的嘴里。     他的嘴里,竟然是黑洞洞的一片,就算光线照射进去,却仿佛连光线也被他吞下了。     我简直无法相信自己的眼睛,但是,我却没想到,他的嘴里好像还有……     就在他的嘴里,此刻,好像突然晃过了一个影子。     他的身体突然不再动了。     他已经和我非常的接近,我和他的位置,已经可以用面对面来形容了。     他此刻真的就像是一根电线杆一样,一动不动,两只脚绷直了,用脚尖立在地上,而他的身体,却僵硬得像是干尸一般。     他的头向后仰着,只因为他的嘴,已经张大到了极限,张大到了无法形容的夸张地步。     我却依然举着手机,光线也依然照在他的嘴里。     刚刚,我好像真的看到了一个影子。     不过此刻,他的嘴里,却依然是一片黑暗。     管不了那么多了,现在正是时候,我该试着行动了……     我一只手举着手机,另外一只手,已经慢慢的握住了胸前的鬼头玉坠。     不过就在这时,我却突然看到,在他的嘴里,的确有个东西再次晃动了一下。     这一次,我看得非常清楚,那个东西是鲜红的颜色,就在他嘴里的黑暗之中,一晃便不见了。     难道……那是他的舌头?     对,应该就是他的舌头。     此刻,握住鬼头玉坠的手,已经在颤抖,因为下一刻,我就要尝试着……     但是,突然……     “哈哈……”     一个清脆的笑声,在黑暗的牢房里,显得格外清晰,格外的刺耳。     我转脸向铁门旁的段匈看去,他也正死死的看着我,然后不知所措的摇了摇头。     显然,他也听到了。     这绝对不是我的幻觉。     这声音是从哪里出来的?     我正在犹豫的时候,这声音却再次响了起来。     “哈哈哈……”     而这一次,我却已经发现它是从哪里传来的。     这笑声,清脆,像是小孩子天真无邪的笑,但是,此时此刻,这笑声,却是来自于他的那张嘴里。     我举着手机的手,已经在颤抖。     颤抖的光线,照射在他的嘴里。     他的嘴,张的那样大,里面,却是黑暗的一片。     “哈哈哈……”     那笑声突然再次响起!     没有错,这笑声音就是来自于那张嘴里,但是,他的嘴里却什么也没有。     恐惧,占据了我,但是我却一定要看看,那张嘴里面到底有什么。     我已经探出自己的脑袋,慢慢的,小心翼翼的接近了他,接近了他的脸,也慢慢的接近了他的那张嘴……     此刻,我甚至可以感觉到,他嘴里呼出的空气。     那是冰冷的空气,就好像地下室里那种,潮湿而又冰冷的空气。     我的眼睛朝他的嘴里看去,手机的光线,也照在他的嘴里。     他的嘴里,竟然深得像是一个洞穴。     漆黑的洞穴,完全看不到底的洞穴。     他的嘴里,却好像真的什么也没有……     就在我准备挪开自己的头颅时,却在他的嘴里,最深处的嗓子眼里,突然传来了一阵声响。     “咕噜噜……”     这声音,像是从他的肚子里传出来的。     我正在胡乱的想着,却突然看见在他的嗓子眼深处,那黑暗的洞穴中,一个鲜红色的东西,慢慢的挤了出来。     这东西一出现,真的吓了我一跳。     我赶紧后退,却发现自己的身后,就已经是冰冷的墙角。     我举着手机,只有在灰白的光线下,死死的看着他嘴里的那个东西。     那个东西,鲜红的颜色,真的就很像是一个人的舌头。     但是我却知道,那绝对不是舌头,那东西正在蠕动,从他的嗓子眼里,一点一点的挤了出来。     那东西看起来有些臃肿,它慢慢的从嗓子里挤出来,然后竟然填满了整张嘴。     在他的嘴里,慢慢的蠕动着,就像是一只肥大的蚯蚓,在他的嘴里不停的翻滚着,流动着。     此刻,他的脸,也已经被那蚯蚓一样的东西,挤得变形,扭曲,看上去,整张脸的皮,都已经被撑得越来越薄,下一刻,就要被撑破了一般。     恶心……     我突然觉得自己的胃里,好像也有什么在蠕动一样,我就快要吐出来了。     可就在这时……     “少主……”     一个声音,一个熟悉的声音,忽然出现在这间黑暗的牢房里……           第廿四话 蚯蚓 - 摄影尸 - 花曼楼     有些时候,在某些地方,你绝对不会想要听到一声熟悉的呼唤。     比如说,在漆黑的夜里,一条小路,四周却是茂密的树林,这个时候,就算是你的母亲在呼唤你,你也会被吓得魂飞魄散。     此刻,就是这样的感觉。     我在这间黑暗的牢房里,却忽然听到了那个不可能再听到的声音。     “三郎?”     不过此刻这一声却是段匈发出的。     他依然靠在铁门旁,小声喊道:“刚才是谁在说话?”     我却沉默着,看了一眼他。     我该怎么回答呢?     难道告诉他,那是一个不可能还存在的人吗?     在我的记忆中,这个人已经随着那场火灾灰飞烟灭。     不过此时,当我再次转过头去看那张嘴的时候,却发现那只像是巨大蚯蚓的东西,已经开始从那张嘴里扭了出来。     那东西一出来,就带着一股强烈的味道。     这味道让人作呕,但是我却并不陌生,那正是停尸间里死人的味道。     那只像是蚯蚓一样的东西,仍然不停的蠕动着自己的身体,从他的嘴里不断地扭动出来。     它身上带着某种粘液,慢慢的,爬在他的身上。     并且沿着他的身体,向下缓缓的落在了地上。     灰白色的地面,鲜红色的蚯蚓。     它蠕动着自己的身体,却忽然向墙边爬去。     这到底是种什么东西?     此刻,它的身体已经完全从那张嘴里扭动出来,现在,竟开始沿着墙壁,向黑暗的牢房深处爬去。     它的身体爬过的地方,就会留下**的一片粘液,而粘液却散发着那股死人的味道。     我正举着手电,目不转睛的看着眼前的一切。     却突然,那个声音再次响起。     “少主……”     我这才发现,这声音非常的轻,但是却很清晰,就好像从一个密封的箱子里发出来的。     难道……     我的目光已经看向了那只正在蠕动着的“蚯蚓”。     “少主……”     又是一声同样的呼唤。     这一次,我却已经可以确定,那声音,正是来自那只丑陋而又恶心的“蚯蚓”。     “吴……吴德?”     我几乎是将这两个字,从自己的牙缝中挤出来的。     只因为我也不敢相信,那“少主”两个字,难道真的是吴德的呼唤。     不过,我说的话,却立刻得到了回应。     “少主,是……我……”     那话声缓慢,一个字一个字的从那蠕动着的“蚯蚓”里被挤了出来。     听到它在说话,我浑身的汗毛,也都突然竖了起来。     “吴德,你……你怎么会……”     “少主……”     那声音却再次响起。     “少主……这都是……因为你……因为你……”     “我?”     我做过什么?     难道是因为那夜在古庙村外,我一拳打碎了他的面具吗?     我忽然明白了……     “吴德……不,你不是吴德……你……你到底是什么?”     “少主……”     它却依然发出着声音,不过,它却一刻也未停止过蠕动。     它肥胖而又臃肿的身体,正像是一根粗粗的蚯蚓,慢慢的,已经爬到了这间牢房的最深处。     “少主……我……我和你一样……”     它的声音仍然让人厌恶,但是它所说的话,却让我更加的恶心。     “你和我一样?”     我简直无法理解它的这句话,但是我却不是头一次听到这样的话了。     这些难以想象的东西,为什么总会提到,它们和我一样?     那我,又是什么?     此刻,它竟然已经爬上了墙壁。     在墙壁上,留下了一串肮脏的粘液。     它依然蠕动着,我却忽然明白了它的目的。     它的一头,已经爬上了那扇小小的窗子……     “三郎!它要逃走啦!”     这时,段匈大声的喊道,但是他却没能动弹一下。     和我一样,他也害怕,面对这样的事情,又有谁不会害怕呢?     “少主……”     那声音在次响起,它的身体,却已经马上就要越过窗子。     “少主……保重……”     它的身体,终于扭动着,消失在那扇小小的窗口。     而就在这时,一直立在我身前的,那个僵硬的穆玉春,却像个泄了气的皮球一样,瞬间的瘫软下去,直接摔倒在牢房的地面上。     此刻看去,他的身体更加的消瘦,就像是一副灰白色的人骨,毫无生气。     但是他却还活着,他的胸膛正在上下起伏,慢慢的,他的脸色,也好像恢复了一些人色。     “咔嚓”一声,再次打破了牢房里的宁静。     但是这一声,却让我们一下放松下来。     段匈背后的铁门,随即被打开了。     ――酒店,就在西湖畔,透过一扇宽敞的落地窗,正好可以看见西湖的一角。     此刻,我正站在窗前,看着远处的西湖。     西湖的水面上,淡淡的涟漪,只是因为细雨如丝般滴落在西湖中。     段匈斜靠在酒店的沙发上,他现在的脸色,还依然苍白。     “三郎……”     “嗯?”     “你现在说的任何故事,我都会相信了……”     段匈点燃了一支烟,深深的吸入一口,整个身体还在微微的颤抖着。     我也坐下,也点燃了一支烟。     “段警长?”     “你说……”     “对不起。”     我垂着头,只因为心里感到愧疚。     我感觉自己已经把他,也拖进了这个黑暗的深渊之中。     段匈却叼着烟,笑了。     “三郎,我发现你总是会在最不合适的时候,搞笑!”     我转过头去看他,他的脸上依然带着一丝笑容。     然后他又接着说道:“没想到,我真的是没想到……”     “没想到什么?”     段匈叼着烟,脸上却显出了一丝兴奋。     “三郎,我真的是没想到,在我的有生之年,竟还能遇上这样的好案子……”     他说着话,竟然真的笑了起来,就像是突然捡到了什么宝贝。     那种笑容,绝不是故作轻松的笑容,而是绝对从心底发出的真诚的笑容。     我看着眼前的他,却也只好无奈的笑了。     “段警长,我忽然发现了一件事情……”     “哦?什么事情?”     段匈突然又紧张起来,坐直了身体看着我。     我吸了一口烟,然后淡淡的说道:“我忽然发现,你果然是一位很厉害的警长。”     ――雨,依然在下着,酒店内,墙上时钟的时针,已经指在了12点上。     此刻,正是午夜12点。     两杯酒,两支烟,一张沙发,还有两个男人――段匈和我。     “三郎,你是说,那个像蚯蚓一样的东西,是……”     段匈端着酒杯看着我,我点了点头。     段匈这才深深叹了口气,然后说道:“看来这个世界,真的不像我们平时所看到的那样……”     我沉默着,只有承认。     我和他一样,也是在最近才真正的重新去认识我们所生存的这个世界。     原来,在光明的背后,还有着无尽的黑暗。     我也忽然发现,那无尽的黑暗,仿佛才是这个世界永恒的主题。     “三郎……”     段匈忽然转头看着我,认真的说道:“你真的想找到这件事情的答案吗?”     “嗯。”     我冷冷的点头。     段匈却忽然举起手中的杯子。     “三郎,来,干了这杯酒!”     “为什么?”     “因为我们从现在开始,就是搭档了。”     杯子狠狠的碰在一起,发出清脆的响声,然后两杯酒,被两个男人同时咽下。     “三郎……”     段匈放下酒杯,嘴里叼着半截烟,淡淡的说道:“今晚,我们恐怕还有些事情要做……”     ps:新书,求推荐票,谢谢给位。           第廿五话 调查 - 摄影尸 - 花曼楼     ps:今天一直在构思接下来的很多剧情,所以最终才得到一个满意的结果,现在才上传一章,实在抱歉,但是我保证,接下来的一切,将更加让人兴奋。     杭州,西湖畔,夜色正浓。     夜色中,却仍然还在飘雨。     雨中,却行走着两个人,一个是我,一个是段匈。     我们此刻,已经偷偷翻越了一处围挡,围挡后面,便是一栋乌黑的大楼。     这栋乌黑的大楼,并不是因为它本是乌黑的,而是因为它前几天,刚刚经历了一场火灾。     这栋大楼,正是金中集团的办公大楼。     此刻,伴着浓浓的夜色,我们两个人,已经走进了大楼的一个侧门。     我们之所以没有选择从正门进入,是因为正门已经被铁皮围挡钉死,现在早已是密不透风。     而侧门处却没有做任何遮挡,我们很轻易的便已经进入到大楼的内部。     “三郎……”     段匈走在前边,他回头小声的对我说道:“一会儿发现任何可疑的线索,你都尽量拍下来。”     我点点头。     今晚,我带上了自己的相机,希望可以搜集到一些有价值的证据。     我们进入侧门以后,便沿着一条漆黑的走廊前进。     段匈手里拿着手电,他左照照,右照照,我们走的并不快。     走廊里的一切,也都是乌黑的。     只因为这里确实着了一场大火。     天花板上的吊顶,也已经被大火烧没了,现在抬头看去,除了满是融化扭曲的金属管道外,就只剩下一片乌黑。     而这条走廊的两侧,和其他的办公楼也没有什么区别,同样分布着一些办公室。     办公室的门,当然已经都没有了,都变成了灰烬。     所以,当我们每路过一个门口的时候,我和段匈,都会往里用手电照一照,希望可以找到些有用的线索。     但是让我们很失望的是,这些办公室里,好像也什么都没有了。     没有了办公设备,没有了桌椅,甚至没有了铁皮柜子。     能够剩下的,仿佛也只是一片乌黑的颜色。     走廊走到了尽头,便是大门所在处的大楼正厅。     正厅非常宽敞,大概有四层楼那么高,尽管现在已经到处都是乌黑的颜色,但是仍然可以想象得到,在火灾前,这里的奢华和辉煌。     不过,火却是无情的,它很轻易便可以摧毁这一切。     而剩下的,却往往一文不值。     “三郎,你看!”     段匈的声音在如此的空间里,显得格外清晰,我甚至都能够听到他说话的某种回声,这让觉得浑身都不舒服。     不过此刻,他却已经举着手电,向一边走去。     我这才注意到,他的前方,好像是一层的电梯天井。     一层的大厅往里走,便是电梯天井。     这里的电梯天井,竟然有左右各五部,也就是一共十部电梯。     不过此时,电梯的门竟然全部都是敞开的。     “这没有道理啊!”     段匈站在电梯天井里,歪着脑袋自言自语。     “怎么没有道理了?”     我有些不解的问道。     段匈这才转头看了看我,然后说道:“一般火灾的时候,电梯由于是电力驱动的,所以会马上停车,而这场火灾却更是来得突然,据报告里说是在一瞬间,整座大楼就全部起火了,如果真的是那样的话,那这些电梯的门,是不可能正好全部打开的啊。”     段匈给我详细的解释着,我听了,也觉得他说的很有道理。     毕竟,如果所有的十部电梯都在同一时间,在一楼的大厅停着的话,那……     “段警长,我觉得只有两种可能会发生这样的情况。”     “哦?你说。”     “第一种,是所有的电梯都是在进行检修,而第二种,却是大楼里正好在一段时间内,没有一个人去按任何一个楼层的电梯按钮。”     段匈点了点头,然后摸着下巴说道:“对,也只有这两种可能,但是……”     他又接着补充道:“但是你有没有想过,第一种可能性微乎其微。”     “为什么?”     “因为检修电梯的工人,一般都会选择在非工作时间对电梯进行检修,也就是在晚上大家都下班之后,又或者选择周六日这样的休息日来进行,但是……”     他认真的接着说道:“但是就算工人选择在工作时间对电梯进行检修,那他们也一定会选择十部电梯里的五部先检修,然后再检修另外的五部,这样的话,至少这栋大楼里会一直有电梯工作,不至于耽误正常的员工上下楼。”     “嗯,有道理……”     我点着头,然后接着说道:“那就是说,只有第二种可能了?”     段匈却又轻轻摇着头说道:“也不能说的那么绝对,尤其是在案情上,没有绝对的可能性,所以,第一种情况只不过是发生的概率非常的小,而且也不太合理,但是却并不能被完全排除。”     “哦,好吧,那我该怎么说?”     我有些无奈,没想到,段匈此刻好像是在扮演一位名叫福尔摩斯的人。     “三郎,你应该说,第二种可能性,非常的大。”     “好吧,段警长,第二种可能性,是不是非常的大?”     “没错……”     他竟然真的满意的点了点头,然后接着说道:“第二种可能性的确很大,首先来说,如果整栋大楼里的人,在一段时间内,只要大家谁也没有去按任何一层的电梯按钮的话,那么所有的十部电梯,应该都会按照电脑设定的程序,同时停回到一层,而且都是敞开着门的……”     我点点头,依然看着段匈。     段匈又接着说道:“那么问题来了,这么多的人,怎么可能在同一时间内,都没有人去按电梯呢?难道他们都不要上下楼的吗?”     “也许,他们都在开会?”     “开会?”     “又或者是类似于开会的一种的形势,总之,他们应该被同时的……束缚住了,也许,就是不能动了……”     我说到这里,段匈却忽然眼睛一瞪,接着我的话说道:“好,非常好,三郎,也许他们就是不能动了!”     我也忽然来了些灵感一样,于是说道:“也许在整栋大楼着火之前,他们就已经全部都不能动了,所以大楼内的电梯才会在电脑的自动控制下,停留回一层的电梯天井,这也就可以很好的解释我们现在所看到的,所有电梯都是敞开着门的。”     段匈点点头,似乎是对我们刚才的推论非常满意。     不过他又皱起眉头说道:“如果真的是那样的话,那当天这些人到底发生了什么?他们为什么在早上工作以后,就再也不能自由的行动了?那天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若有所思的述说着那些疑问,而我却也在不停的思考着。     的确,这样的事情太过诡异了。     这么大的一栋办公楼里,却突然间没有一个人可以再去行动了,也许……     我又忽然想到了什么,于是便对段匈说道:“段警长,如果他们都没有去按电梯的话,还有一种可能……”     “哦?什么可能?”     我的眉头已经皱了起来,我接着说道:“你还记不记得那本火灾调查报告中曾经提到的,火灾现场没有发现任何一个人的尸体。”     段匈也来了精神,他点头说道:“是的,报告里是这样提到的,但是报告里却说这是因为火灾温度极高,而且持续时间过长所导致的,也就是说那些人可能都被融化掉了,连骨头渣子也没有剩下。”     我却轻轻的摇了摇头说道:“不对,我有一种感觉,那个报告说的不对。”     “为什么?你的感觉是什么?”     我看了一眼段匈,然后浑身都感觉到一阵寒冷。     “段警长,我觉得他们这些人每天来到这里上班,但是他们每天可能根本就不在这里……”           第廿六话 上楼 - 摄影尸 - 花曼楼     段匈听了我的话,不由得怔了一怔。     周围的空气,也仿佛忽然变得冰冷起来。     “三郎,你的意思是……”     显然,段匈并没有听懂我的话。     “我的意思是……”     但是正当我想要去解释的时候,去突然从电梯敞开的门里,传出了一连串的……     脚步声。     “噔噔噔噔……”     这脚步声很轻,但是在如此安静的环境里,却显得非常的清晰。     而且这脚步声也非常的急促,听上去,就好像有人突然跑开了一般。     “谁!?”     段匈大叫一声,便向其中的一个电梯门冲了过去。     “当心,段警长!”     我也同时大叫一声,段匈这才一惊,同时双手一下撑在了电梯门的两侧。     “好悬啊……”     段匈这才叹了口气,我发现此刻,他的身体已经在微微的颤抖。     因为刚才他情急之下,差一点就钻进了电梯敞开着的门,那道黑暗的门。     不过,他却好像突然忘记了,这样一栋大楼内的电梯井,一定也是通往地下室的,所以,刚才如果段匈冲进了那道黑暗的电梯门的话,他可能早已经摔死在下方深深的电梯井内。     此刻,段匈用手电向电梯井下方照去,却发现这电梯井仿佛深不见底。     原来,悬挂电梯的绳索都已经被大火熔断,所以十部电梯都已经摔碎在最底层的地下室中。     “三郎,刚才你也听到了吗?”     “嗯。”     我点点头,然后才和段匈向电梯井的上方看去。     上方更是一片黑暗,手电的光线在不远处,便已经被那片黑暗所吞噬。     “看来……”     段匈仍然仰着头,有些担心的说道:“看来这栋大楼里,好像还有其他的人……”     我看着头顶上那片黑暗,却开始莫名的紧张起来,只因为我们现在其实还不能确定,那些同样和我们在大楼里的,到底是些什么人。     ――每一栋大楼的内部,除了设有电梯可以上下楼层外,当然也一定要有紧急通道,也就是楼梯间。     越是规模巨大的楼内,就越会设置非常宽敞的楼梯间,这样,就算逃生的人数再多,也不会造成拥挤。     我和段匈此时,就正站在这栋大楼的楼梯间里。     但是,段匈却是一脸的疑惑,他似是有些不明白,而我,却也有些糊涂。     “三郎,怎么会这样?”     段匈仰头看着乌黑的楼梯台阶,接着说道:“这么大的一栋楼里,为什么只有这么窄的一条紧急通道?”     是啊,这么大的一栋楼里,本应该会有一条非常宽敞的紧急通道。     但是此刻,我们的面前,却只有一条称得上可怜的楼梯间,这条楼梯间,甚至比住宅楼里的楼梯间,还要狭窄,两个人并排通过,恐怕也才刚刚好。     “段警长,我们真的要从这里上去吗?”     此刻,我却忽然有些犹豫了,只因为此前,我曾经被困在自家楼内的楼梯间里,整整一夜,自从那次以后,我好像就对楼梯间,尤其是如此黑暗的楼梯间,有着一种莫名的抗拒。     段匈也有些无奈,他叹了口气说道:“除了这样的一条通道外,我们好像没有别的选择了。”     的确,通向楼顶的路,恐怕只有这样的一条了。     ――这条楼梯间,是被设计在大楼的中心位置,也就是说,这里是完全封闭的。     只是在每一层的出口处,才会有一道窄窄的门。     当然,门也早就没有了,早就被大火烧光了,所以,每来到一层的门口时,我都不免要去探头看一看的,因为我非常的担心,担心会在这一层出口的地方,看到同上一层出口同样的细节。     如果真的出现同样的细节,那就只能说明,我们又被困在了那种黑暗的无限空间内。     不过幸好,好像每一层出口处的细节,都不太一样。     那些乌黑墙壁上的乌黑瘢痕,好像都是独一无二的。     “三郎,我们爬了多少层了?”     在经过一段时间的沉默之后,段匈忽然停下来对我说道,但是他的声音却有些干哑,他一定是有些累了。     “好像有二十六七层的样子了,怎么?你一直没有数层数?”     “当然数了,只不过和你对一下,看看我们数的层数是否能对上。”     他倒还算细心。     “那段警长,我们的层数,对上了吗?”     “嗯,对上了,就是二十六七层的样子。”     段匈的脸上,显得多少轻松了一些。     “不过……”     我却忽然又想到了什么,随即问道:“不过你知不知道这栋楼里一共有多少层?”     听到我的问题,段匈的脸色却突然变了。     在昏暗的光线下,他脸上的肌肉,仿佛也在微微的颤抖着,脸上忽然毫无人色。     “三郎……”     他的声音也更显干哑,他接着说道:“报告里好像提到过,这栋楼好像一共才有……20层……”     “什么?”     我的脑子嗡的一声,我赶紧接着说道:“不可能的,会不会是你记错了?”     “这……”     段匈垂下头,好像在仔细的回忆着什么,然后他又再次看向我。     “这也有可能的,我现在的确记不清报告里说的是多少层,不过我还是有些模糊的印象,好像这栋楼是只有20层的。”     此刻,我们俩个面面相窥,我却忽然觉得有些心里没底。     不过既然我们已经走到了二十六七层,那也许段匈是真的记错了,也许这栋楼有30层高。     “三郎,要不我们从这一层先出去,然后找个窗口看看外边再说?”     “嗯。”     二十六七层的位置上,当然也有出口。     这个出口,和之前的那些出口没有什么不同。     出口都是乌黑的,都是被火烧得面目全非的。     从出口走出去,便是一条走廊,仿佛这样的办公楼里,到处都是走廊。     不过这条走廊却显得那样长,我和段匈左看看,右看看,却发现两端的走廊,好像都是一眼望不到头的黑暗。     “我们走哪边?”     段匈有些犹豫,可我又何尝不是。     “走哪边都一样……选左边吧。”     我一直喜欢左边,这可能是天生的,我喜欢左手,喜欢左轮手枪,还喜欢左小祖咒的歌曲,所以此刻,我再次选择了左边。     不过,我们向左边走出没有多远,却忽然发觉这条走廊有些异样。     因为在这条走廊的两侧,好像没有门。     “糟糕……”     我突然感觉浑身冰冷,因为此前我在芬居医院里追捕那个凶手的时候,也遇到过同样的一条走廊。     “怎么了?”     段匈停下脚步,紧张的看着我。     “没什么,我们还是退回去吧,这里……”     不过我话还没有说完,段匈却已经又往前走去。     前方,仍然是一片黑暗,不过他却突然说道:“三郎,前面好像有一道门。”     “是吗?”     看来,我的担心确实多余的。     就在距离我们不远的前方,走廊的一侧,确实有道门。     这道门,就像一个窟窿,因为门板早已经融化,所以此刻向门内看去,就像一个黑黑的窟窿。     段匈很小心,他站在门口,用手电向里面照了照。     可我们却发现,这道门内,却是无尽的黑暗。     手电的光线,好像只能照在地板和天花板上,如果再往里照去,却什么也看不到了。     就好像手电的光线,被这个黑暗的房间一下吞掉了。     “段警长……”     我站在这样的一道门外,仍然还有些犹豫,所以我接着说道:“要不我们还是退回去吧,我觉得这里面有点问题。”     “什么问题?”     段匈仍然用手电往里照着,却没有看我。     “你没发现这个房间好像没有……窗子吗?”     的确,在办公楼里,怎么会存在没有窗子的房间?     难道这里是一间密室?     可是在办公楼里,又怎么会有一间密室?     段匈却有些不以为然的说道:“没有窗子的房间很多,我就曾经住过没有窗子的房间……”     说到这里,他又斜眼看了我一眼,接着说道:“不用怕,进去看看再说!”     仿佛我的担心,却助长了段匈的信心。     有些人就是这样,旁边的人越是劝他,他却反而越是觉得自己的决定是正确的,这岂非就是人性最大的弱点,不过这个弱点,却太可笑了。     ――房间里无比的黑暗,除了乌黑的天花板和地面之外,我们仿佛正走在一片无尽的虚无当中。     此刻,我们的脚步声,还有我们的呼吸声,都好像被莫名的放大了一百倍。     就算现在掉在地上一根针,我也会被惊出一身冷汗的。     越是安静的时候,精神就会越是紧张,就像有些人夜里躺在床上,越是觉得周围静宁没有一丝声响,却越是觉得睡不着一样。     所以我走在这样的房间里,恨不得能把手机取出来,然后放上一首歌曲,也许那样会感觉更好一点。     段匈依然走在我的身前,但是他却不知道自己在往哪里走。     因为我们的面前,只有一条短短的光柱,然后就是无尽的黑暗。     这样走了一会儿,我忽然感觉这一切开始变得不那么真实了,就好像自己是在梦游一般。     甚至连我身前的段匈,也开始变得模糊起来,也开始变得奇怪起来,就好像他的背影看上去,是那样的陌生……     “段警长?”     我实在忍耐不住,便召唤了一声身前的段匈。     但是段匈却并没有回头看我,甚至,他连哼也没有哼一声。     “段警长?”     我再次喊了一声,他却仍然没有理我,还在向前默默的走着。     这时我却忽然发现,他走路的姿态,仿佛也变了。     他的背影是静止的,就像一尊雕像,连晃也不晃,但是他的身体却在缓慢的往前走动着。     不,我突然觉得那绝对不是在走动,那更像是在移动,更像是在飘动……     段匈怎么了?他该不会是……     此刻,我根本想不了那么多,只有一种办法,可以让我立刻知道答案。     ――我向前快速的迈出两步,然后轻轻的用手拍在段匈的肩膀上。     “段警长?”     他却一下停住了脚步,然后慢慢的转过了头……     ps:求推荐。           第廿七话 镜子 - 摄影尸 - 花曼楼     如此一个空荡的房间内,到处都是乌黑的。     乌黑的天花板,乌黑的地面,除此之外,便是一片黑暗的,仿佛永无止境的空间。     而就在这样的空间里,却好似只有我和段匈。     当我用手拍在段匈的肩膀上时,他却突然停下了脚步,然后慢慢的转过头来。     昏暗的光线下,他的脸慢慢的呈现在我的面前。     转过来了……     “啊!”     我忍不住大叫一声,人已经开始不住的往后退。     面前的段匈,他的脸……     苍白,消瘦,却看起来如此眼熟。     那张是……我的脸!     难以置信,为什么他的头上,却长着我的脸。     这一刻,我就好像在照镜子一样,镜子里面的人,身体不是我的,只有脸才是我的。     那张脸,却在夸张的笑,嘴角上扬,甚至扯到了耳根上。     但是此刻,我却根本笑不出来。     我只有不住的后退着,而他却朝我过来了。     “不!”     我大声的叫喊着,可是他却几步便来到了我的身前,然后一把抓住了我的手臂。     “滚开!”     我已经奋力挥出一拳,目标当然是我面前的这张脸。     但是我这一拳,却打空了,面前的这个人只是顺势一躲,然后他再一用力,便已经从我的身后,扣住了我的胳膊。     瞬间,一阵剧痛袭来,我只感觉自己的肩膀就快脱臼了。     “三郎!”     突然,身后的人厉声喊道:“你疯了吗?三郎,你怎么连我都不认识了?”     这个声音不是别人的,正是段匈的。     难道此刻在我身后扣住我的人,是段匈?     “不!你不是段匈!”     “我不是段匈还能是谁?!”     他大声的喊叫着,一松手,猛的推了我一把。     我这才向前一个趔趄,差点就扑倒在地上。     但是我却站住了,立刻转身朝身后看去。     此刻,段匈就站在我的身后。     他的手里正握着一把手电,肥胖而又苍白的脸上,满是疑惑和恐惧。     “三郎?你好好看看,你怎么连我都不认识了?”     此刻,他的头上的确长着他自己的脸,但是刚才……     我喘着粗气,感觉浑身都还在发抖。     “段警长,我……我刚才好像产生了幻觉……”     段匈斜眼看着我,用手电照在我的脸上,他显然也被吓坏了。     “你知不知道,你小子刚才猛的拍了我一下,我一回头,你就在冲着我笑!”     “什么?”     “你刚才脸上的那种笑容,简直太可怕了,我从来都没有见过哪个人可以那样笑的!”     “我……我在笑?”     “废话,我被你吓了一大跳,就赶紧过去拽住你,没想到你小子挥手就是一拳,幸亏哥哥我以前练过,要不刚才那一下,非得被你打昏不行!”     听着段匈的话,我已经出了一身的冷汗。     不过刚才所发生的一切,却非常的真实,但是对于段匈来说,他看到的一切却和我截然不同。     我忽然在想,刚才出现幻觉的人,到底是他,还是我?     我仿佛一下失去了认知感,此刻,我已经根本分不清楚哪些才是现实的,而哪些才是虚幻的。     ――“你现在好些了吗?三郎?”     段匈依然用手电照着我,他跟我仍然保持着几步远的距离。     我知道,此刻他已经对我有些防范,也许这就是他的职业习惯。     “段警长,我没事了,刚才……对不起……”     “真的没事了?”     “嗯。”     我点了点头,然后接着说道:“段警长,这里真的有点问题,我们还是先回去吧。”     段匈听了我的话,竟然像是放松了一些,然后点点头说道:“好,听你的。”     他有些无奈,但是他却还算真诚。     不过正当我们转身想往回走的时候,却又突然听到了那种声音……     那种一连串的脚步声。     脚步声很轻很轻,但是却非常清晰。     这串脚步声好像就在房间的一侧,就在我们前方的那片黑暗之中。     “谁?”     段匈突然大喊一声,他已经举着手电追了上去。     我只好赶紧跟在他的身后,生怕在这片黑暗中和他走散了。     那串脚步声由近及远,就像有人在逃跑一样,“啪嗒啪嗒”的很快就又消失在远处的黑暗里。     不过脚步声虽然消失了,但是我们的眼前,却出现了一样东西。     这样东西对于任何人都并不陌生,它就矗立在前方的一片黑暗当中。     ――乌黑的天花板,乌黑的地面,地面上却矗立着一面镜子。     “三郎!”     段匈没有靠前,他已经远远的停住了脚步。     “三郎,你看到了吗?”     显然,他有些不太相信自己的眼睛。     “嗯,看到了,是一面镜子……”     我站在他的旁边,呼吸却一直急促。     段匈的手电照在那面镜子上,光线反射回来,却正好照在我们自己的脸上。     我只好眯着眼睛看着它。     “段警长,这里都被大火烧光了,怎么可能还剩下面镜子?”     大火的高温已经毁灭了这栋楼里的一切,但是却唯独还有面镜子矗立在这里,这简直无法想象。     不过段匈却小声说道:“也许这面镜子是在火灾后,被人放在这里的……”     然后他冲我又用更小的声音说道:“你没听到刚才的脚步声吗?我早说了,这里可能还有别的人进来了。”     的确,我也听到了脚步声,但是我却觉得那脚步声未必就是……     “走,咱们到跟前看看去。”     ――凌晨,深夜,一片黑暗之中,两个男人,一面镜子。     就算我在家里,也不会在深夜独自面对着镜子发呆,因为当你看着镜子中的自己时,你会突然觉得镜子中的那个人好像很陌生……     不过此刻,我却正站在一面镜子前。     “三郎,你过来看看……”     段匈已经绕到了镜子的后面,他正用手电照在镜子的背面,然后用手轻轻的摸在了上面。     “是什么?”     段匈的手指上,有一层黑色的灰。     “是些烧焦的粉末……”     段匈看着镜子的背面,却有些担心的说道:“三郎你看,这镜子的背面有被火烧过的痕迹,所以这镜子好像并不是火灾后被人放在这里的,但是……”     他说着话,然后用手指轻轻弹了弹镜子背面的支架。     “叮叮叮”     段匈接着说道:“这镜子的支架好像并没有什么特殊的,怎么可能在这场火灾中幸存?”     是啊,这栋楼里所有的一切,不管是木头的,还是金属的,好像都已经被那场大火融化了。     但是一面普普通通的镜子,又怎么可能幸存下来?     “段警长,也许……”     我说着话,已经再次来到这面镜子前,然后面对着镜子中的自己,轻轻的接着说道:“也许它并不是一面普通的镜子。”     段匈也已经站在我的身后,他和我一样,都正面对着镜子站着。     这面镜子并不宽,但却有一人多高,这样看去,正好可以把我和段匈映在里面。     镜子里面的我们,在昏暗的手电光下,却显得更加苍白。     不知道为什么,我和段匈此刻望着镜子中的自己,却都同时沉默了。     这样的沉默,好像只有一秒钟,但是这一秒钟,却又仿佛过了很久很久。     突然……     手电的光……灭了……           第廿八话 窗口 - 摄影尸 - 花曼楼     黑暗中,我和段匈只有一支手电。     而这支手电却在此刻,突然灭掉了。     “怎么啦!?”     段匈大叫一声,但是还没等我们有所动作,手电又再次亮了起来。     刚才的那片黑暗,只有一刹那,还不到一秒钟。     不过那片还不到一秒钟的黑暗,却好像已经改变了什么……     “三郎……”     段匈依然还站在我的身后,但是他却在颤抖着说道:“那面……镜子呢?”     我也已经注意到了。     所以,我也在颤抖着。     本来就在我们面前的那面镜子,却已经真的不见了。     “段警长,我们还是赶紧走吧!”     “好!”     不过当我们转过身准备离开这个房间的时候,我们俩却又一下愣在了原地。     刚刚消失的那面镜子,此刻居然就在我们的身后。     此刻,它的镜面正对着我们,而我们脸上的恐惧,也正好照在了这面奇怪的镜子里。     “不会吧?刚才手电灭掉的时候,我们有转过身吗?”     段匈显然不太相信眼前的一切,但是我们俩却都很清楚,刚才在手电灭掉的一瞬间,我们俩连动都没有动一下。     而这面镜子,却好像已经自己移动到了我们的身后。     不过此刻,这还不是最让人头疼的问题。     “段警长?”     “嗯?”     “我们是不是已经迷路了……”     “迷路了?”     我点点头。     的确,现在我已经完全分不清,哪一边才是我们来时的路。     段匈拿着手电原地转了一圈,但是四周却是完全的黑暗。     在如此的黑暗中,我却只能看见乌黑的天花板和地面,还有一面被烧得乌黑的镜子。     不过乌黑的却并不是镜子的镜面,而是镜子的背面。     这面镜子的镜面却是光洁无比的,就像是刚刚被人擦拭过一样,上面连一粒灰尘也没有。     而此刻,我和段匈就站在这样的一面镜子前,我们两个人的也都被映在这面镜子里。     “段警长,如果镜子没动的话,那我们应该背着镜子往回走才对吧?”     “好像是的,不过……不过我们好像是从那边过来的。”     此时此刻,段匈却指着和我完全相反的方向,看来我和他的方向感已经基本丧失了。     但这些问题最主要的根源,却在于这面镜子刚刚到底发生了什么?     就在我们一筹莫展的时候,黑暗中,却再次传来了一些声音。     “三郎……你听……”     我们两个马上屏住了呼吸。     那声音很微弱,像是……     “好像是风声……”     “对,是风声。”     有风声,就一定有出口!     我们两个赶紧朝着那一丝风声摸了过去,却已经把镜子的事情,忘在了脑后。     手电的光线,就像是一根短短的光柱,在这样的黑暗中,并不能照出多远。     但是,当我们距离那丝风声越来越近的时候,手电的光线,却忽然照在了一面墙壁上。     当然,这面墙壁,也是乌黑的,上面也满是火灾留下的痕迹。     不过,沿着这面墙壁再往前走,我们却真的找到了一个“出口”。     其实这个“出口”,只不过是开在墙壁上的一扇窗。     但是现在,这扇窗子上,却也什么都没有了,正剩下一个方方正正的洞口。     所以,风才从这个洞口吹进来,冰冷,猛烈,发出“呼呼”的声音。     “三郎,真是奇怪了,这个房间里好像只有这一扇窗子。”     段匈说着话,又用手电往前面的墙壁上照了照。     的确,这面墙壁上,好像真的只有一扇窗子。     不过,我却忽然注意到了其他的一些事情。     “奇怪……”     我不禁紧了紧领口,接着说道:“今晚什么时候起风了?”     段匈这才回头看了我一眼,然后又看向那个窗口,说道:“对啊,今晚虽然在下雨,但是却连一丝风也没有的……”     ――黑暗的房间里,只有一扇窗子。     窗子却早已被融化,现在就只剩下一个窗口。     窗口外,却是呼啸的狂风。     风从窗口灌入,正好砸在我和段匈的脸上。     我和段匈慢慢的伏在这个窗口上,我们两个人的头,也慢慢的探出了这面墙壁。     “好黑啊。”     “嗯。”     段匈和我的眼前,却仍然是一片黑暗。     段匈仰头看了看天,说道:“雨好像已经停了?”     “嗯,雨停了,但是起风了,而且还在阴天。”     “是啊……”     段匈却忽然若有所思的接着说道:“这个窗口是不是开在大楼的后面?”     “有可能,所以才会这么黑的?”     “嗯,不过大楼的后面是哪里?”     我想了想,忽然想到了才说道:“这栋大楼的后面应该是玉皇山。”     “玉皇山?”     “对,玉皇山。”     杭州对我来说并不陌生,所以玉皇山也很熟悉。     玉皇山上是片很大很密的林子,终年枝繁叶茂,郁郁葱葱,夜晚看去,当然也是黑色的。     段匈这才顶着冰冷的风,眯起眼睛往远处看去,希望可以看到些玉皇山的轮廓。     而我却已经快被冻僵了,此刻,便不自觉的垂下头去,想躲避那刀子一般的冷风。     不过这一垂头,却好像看到了一丝光亮。     “段警长,你看那里!”     我赶紧指给段匈去看。     段匈眯着眼睛低头一看,说道:“好像是灯光?”     “是,好像的确是灯光。”     一束灯光在楼下一楼的位置亮着,在这片黑暗之中,照射出一片椭圆形的光亮。     但是,这片光亮却着实昏暗,昏暗得竟像是我的幻觉一般。     不过,这一切却是真实的。     此刻,由于我们身处二十六七层的高处,所以现在从上往下这样看去,那片昏暗的灯光,才会显得十分模糊。     “三郎,你看,那灯光里是不是有什么东西在动?”     段匈眯着眼睛,探着脖子,他好像真的看到了什么。     我这才赶紧也眯起眼睛,向那片远远的昏暗中看去。     “好像是有东西在动……但是……太远了……根本看不清是什么……”     “是啊……”     段匈有些无奈的接着说道:“要是有个望远镜就好了。”     段匈的话却一下提醒了我。     “望远镜没有,但是我有这个!”     我的手里,已经多了一部相机。     “对啊,怎么刚才没有想到,赶紧的,快,看看到底是什么东西在动!”     段匈很兴奋,但是我却更加的兴奋。     我打开相机的镜头盖,然后将镜头对准那片楼下的光亮,焦距也调到了最大。     只不过我的镜头,却并不是长焦镜头,我一般都是用的“24-70”,所以就算最远焦距70,也并不能完全直接看清楼下的状况。     所以我只能拍摄下来,然后再在相机的显示屏上放大来看。     iso调整到4000,光圈最大,焦距70,并且开启了夜间拍摄降噪功能。     “咔嚓”一声,照片已经拍摄下来。     我和段匈赶紧缩回了身体。     窗口的冷风,已经把我们吹得发抖。     我们就这样哆嗦着,盯着相机的液晶显示屏。     但是由于开启了降噪功能,所以相机还要对照片处理一会儿,才会显示出来。     ――冰冷的风,依然从窗口灌进来,但是此刻,我和段匈却已经顾不上这些。     终于,相片出现了。     我用手指轻轻的按着放大按钮,然后调整照片的位置。     照片的质量并不高,昏暗,颗粒,对焦也不是非常准确。     但是当照片上的一些东西浮现在显示屏上的一刻,我和段匈仍然倒吸了一口凉气。     原来,在楼下昏暗的灯光中,那些看上去一直在移动的东西,竟然是些……           第廿九话 拐角 - 摄影尸 - 花曼楼     一面乌黑的墙壁,上面有一个漆黑的窗口。     窗口外灌入的冷风,像是无数的尖刀,带着呼啸声划过我的脸庞。     我不禁打了个寒颤,却发现自己一直在瑟瑟发抖。     同样在发抖的人,还有段匈。     他铁青的脸上,一双眼睛却死死的盯住相机的显示屏。     “三郎,你觉得那些在灯光下移动的东西,像不像是……”     “人?”     段匈猛的抬起头看着我,然后颤声说道:“但是……怎么会有这么多的人?”     的确,照片上的影像虽然模糊,但是却可以分辨出那些在昏暗灯光下移动着的,确实是人。     这些人,非常多,他们一个挨着一个,很密集,排成长队,却全部都是从楼里走出来,然后默默的向玉皇山中的树林走去。     “他们会是些什么人呢?”     段匈又把头探出了窗口,不过这一次他却显得很小心。     我依然看着相机的显示屏,摇着头说道:“不清楚,照片还是太模糊了,只能看清人形的轮廓,却根本看不出这些人的样子。”     段匈回过头看着我,忽然皱着眉头说道:“三郎,你想搞清楚吗?”     我看着他的目光,已经明白了他的意思。     ――黑暗的楼梯间里,仿佛也变得十分的冰冷。     我和段匈非常小心的走下最后一级台阶,然后轻轻的穿过一楼的那道窄门,走出了楼梯间。     我们又回到了大楼的一层,但是此刻,就在一层大厅的后面,却传来了模糊的脚步声。     那些脚步声并不整齐,也很轻很轻,听上去甚至会觉得那更像是冷风刮过树叶发出的“沙沙”声。     我和段匈只有追着这种“沙沙”的声音,穿过一条黑暗的走廊,在一个乌黑的拐角处,停了下来。     拐角处,已经有灯光照出,但是这灯光却忽明忽暗,飘忽不定。     段匈只好关掉了手电,然后冲我做了个手势,便侧身闪出去半张脸,去看拐角后面的情形。     我则蹲在段匈的身后,等待他接下来的指示。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了,可是段匈却一直侧着身没有再动一下。     “段警长?”     我实在忍不住,才用很小的声音叫了他一声。     但是他却没有吭声,甚至他的身体连晃也没有晃一下。     他这是怎么了?     我心里想着,就轻轻的拍了下段匈的后背。     冰冷,僵硬,他的后背竟像是铁板一样。     不对!肯定是出事儿了。     我暗叫不好,才一下抓住段匈身后的衣襟,再一用力,把段匈整个人拽回了拐角这边的黑暗中。     “段警长?你怎么了?”     段匈直挺挺的躺在冰冷乌黑的地面上,他的整个身体都是僵硬的。     我赶紧拿过段匈的手电,然后打开,照在了他的脸上。     手电光是白色的,段匈的脸,也是白色的。     这种白,却像是大理石的白色一样,冰冷,坚硬,而且透明。     “段警长?”     我已经被吓坏了。     他那毫无人色的脸上,一双眼睛也已经僵硬,直直的瞪着,就连转也不会再转一下。     他……他是不是死了?     我已经做出了最坏的打算,然后把手指慢慢的伸向他的鼻孔下方。     我的手指在颤抖,但是这颤抖的手指,却感应到了一丝微弱的气息。     幸好,他还没有死。     但是,他怎么会变成这样的呢?     难道只是因为他探头去看了一眼拐角那边的情况?     拐角那边到底有什么?     此刻,那种“沙沙”的脚步声,还有恍惚不定的光线,都在吸引着我。     而我只要一侧身,就可以看到拐角后的情况了。     要不要看?     我现在该怎么办?     最终,还是理智战胜了冲动,看着眼前的段匈,我才慢慢的冷静下来。     “段警长,坚持住!”     眼前的段匈,就像是一个活死人,虽然一直在微弱的呼吸着,但是他的身体,他的一切,都好像变成了一尊冰冷的石像。     我该怎么救他?我必须要救他!     忽然,我又想起了那件东西,那件一直挂在我脖子上的东西。     也许,它还会有些用处的。     心里想着,我已经拽住了脖子上的细绳……     ――乌黑的拐角处,一面是恍惚的光线,还有“沙沙”的脚步声,一面却是我和僵硬的段匈。     我蹲在段匈的身旁,手里,却已经拿着那件东西――红彤彤的鬼头玉坠。     此刻,在如此黑暗的环境里,这个玉坠的颜色,却让我有些惊讶。     它在我的掌心里,好像自己在发出一种淡淡的红光,可是当我把它吊起来的时候,它的红光却会马上暗淡下去,就好像它可以感觉到我的存在一样。     不过现在,我已经没有多少时间去研究它了,能不能用它来救眼前的段匈,才是当务之急。     我把鬼头玉坠放在段匈的身体上,可是段匈却毫无反应。     然后我又试着把玉坠放在段匈的脸上,段匈却依然冰冷僵硬的躺在那里,一动不动。     而鬼头玉坠,却也似乎毫无反应,只是在昏暗的光线下,映出暗暗的深红色。     难道它对段匈不起作用?     可是当我再次把玉坠放在自己的手掌里时,这个鬼头玉坠又发亮了,就像是忽然得到了某种能量一样。     我盯着手掌中的玉坠,它发出的红光,淡淡的,忽明忽暗,但却是鲜红色的,就像血一样鲜红的颜色。     难道……     忽然,我想到了什么。     为了段匈,我决定不管怎样,也要试一试,不管怎么说,段匈是被我拖进了这个无尽的深渊。     心里这样想着,我已经把自己左手的无名指,放入了口中……     瞬间,剧烈的痛楚,从我左手的无名指传来。     无名指上已经有一滴鲜红的血液,它越聚越多,越聚越浓,眼看,就要顺着手指淌下来……     我当然不会让自己的血白流。     我左手一翻,已经把这滴鲜血涂在了手掌中的鬼头玉坠上。     顿时,这枚发着红光的玉坠上,竟忽然出现了无数的裂纹,就像是马上要碎裂开一般。     紧接着,那一滴我的鲜血,却好像突然被这些细纹所吸入了一样,只是片刻,就已经完全融入到了玉坠当中。     与此同时,这枚玉坠开始在我的手掌中发热,发烫,并且绽放出鲜红的光芒。     这光芒越来越亮,竟已超过了手电的亮度,将整个黑暗的拐角处,也都照亮了起来。     看来真的是起作用了。     我赶紧把这枚已经发烫的玉坠放在了段匈的身上。     没想到,只是一瞬间,段匈的身体便开始发抖了。     而那鲜红色的光芒,就像是直接摄入了他的体内,然后在他的身体表面,形成了无数条鲜红色的小蛇一般,迅速的向他身体其他部位游走过去。     没有多大一会儿,那玉坠上鲜红色的光芒已经渐渐的暗淡下去,而段匈的身体,却开始变得柔软,变得温暖起来。     当我再次收起玉坠,挂回到自己的脖子上时,段匈的脸上,已经恢复了本来的颜色。     他的眼睛也早已合上,现在,就像是睡着了一般。     “段警长?”     我用力的推了推他,他好像有了些反应。     他的眼皮在颤抖着,然后慢慢的睁开了双眼。     看了看我,却突然一下从地上坐了起来。     “啊……”     他低吼一声,然后坐在冰冷乌黑的地面上,一下用双手掩住了自己的眼睛,喘着粗气,身体却在不住的发抖。     “段警长,你还好吗?”     我蹲在他的身旁,赶紧用手扶住他的肩膀。     “段警长?你怎么样了?”     我轻声的呼唤,他才渐渐冷静下来。     “三郎?我……”     此刻,他却依然用手紧紧的掩着自己的双眼。     “段警长,我们现在很安全,没事的,你到底怎么了,你慢慢说……”     他这才干咽口水,颤声说道:“三郎,拐角那边,千万千万……不要去看……”     ps:求推荐票啊。           第卅话 跟踪 - 摄影尸 - 花曼楼     黑暗的拐角处,“沙沙”的脚步声,还有那忽明忽暗的灯光。     而我和段匈,却躲在拐角处的另一侧,连头也不敢露一下。     段匈依然在颤抖着,但是他已经试着将双手慢慢的放下,然后睁开了双眼。     “段警长?你还好吗?”     “嗯。”     段匈点了点头,竟像个刚刚受了委屈的孩子。     他看了看我,才又心有忌惮的说道:“我刚才还以为自己的眼睛瞎了……”     “为什么?你到底……看到了什么?”     虽然我不想去问,但是我却不得不问。     段匈咬了咬牙,才轻声的说道:“刚才我探出头去,竟然看到了……”     他说着话,却转过头看着地上恍惚的灯光,然后才接着说道:“我竟然看到了一盏灯笼。”     “什么?灯笼?”     “对,那是一盏高高挂起的灯笼,它飘忽不定的,在风里左右摇摆,但是它发出的光却是那样的……特别,然后我就……”     他说着话,竟忽然哽咽起来,足像个受了伤的女人一样。     段匈可是一位警长,一位了不起的男人,可是他现在,却怕得像个懦夫。     他到底看到了怎样的一盏灯笼,那灯笼的光,到底怎么了?     我却没再把问题说出来,而段匈却也没有再说出什么。     “段警长……”     “嗯?”     他现在又稍稍的平静了一些,我才继续问道:“除了那盏灯笼以外,你还看到了什么?”     段匈轻轻摇了摇头说道:“除了那盏灯笼,我基本上没看到什么,只有一些模模糊糊的人影,他们就在那灯笼下方走过,摇摇晃晃的,像是丢了魂一样。”     “那些人……从哪里走出来的?”     “旁边的一道门。”     “门?”     “对,就在这栋楼的后门旁,有一道并不宽敞的门,那些人却像是源源不断从那个房间里走出来的。”     我若有所思,说道:“那个房间里怎么会有那么多人,它应该很大才是。”     段匈轻轻点着头说道:“的确,如果不是很大,也不会容得下那么多的人。”     不过就在这时,我们身前拐角处地面上的灯光,却忽然黯淡了下去。     我和段匈同时注意到了灯光的变化,但是我们两个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谁也没有动弹一下。     现在,无论拐角那边是什么情况,我和段匈谁也不敢露头去看一眼的。     不过,那种“沙沙”的轻轻脚步声,好像也忽然变得越来越弱,而且越来越远。     难道……     “三郎,你要干什么?”     我正要冒险去看上一眼,但是段匈却一把拉住了我。     “段警长,他们好像已经全部离开了。”     “那你也不能看,万一……”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我却已经侧身露出了自己的半张脸。     ――乌黑的后门,很宽敞,旁边的确有一道窄窄的门。     不过此刻的那道门,却已是空洞的,乌黑的,没有一个人影从那门里走出来。     同样的,也没有了什么灯笼,此刻,只有通过乌黑而宽敞的后门看去,在远远的山坡上,似是真的有一盏摇摆的灯笼,也好似还一些若隐若现的人影。     不过那盏灯笼的灯光,却忽明忽暗,渐行渐远,眼看,便要消失在远处的密林之中。     “三郎!”     段匈这时一把拉回了我,然后瞪着眼仔细的看着我。     “三郎,你没事吧?”     “没事,段警长,他们已经走了,还有那盏灯笼,也跟着走了。”     “走了?”     “对,真的走了。”     我看着段匈的脸色依然苍白,但是我却不得不问道:“段警长,我们还要继续……追吗?”     这是个简单的问题,但是他的回答却绝不简单。     “追!”     一个字,却已经让段匈显得更加高大。     我们两个闪出已经黑暗的拐角,远处,便是在风中婆娑的树影,还有那几乎就要看不清的灯光。     段匈的眼中似是已经冒出了火,他的脸色苍白,却也坚硬,我知道此时此刻,更加坚硬的却一定是他的勇气。     刚才那盏诡异的灯笼,到底它发出的光,有什么特别?     为什么段匈只是看上一眼,便已经被吓成那样?     它到底是怎样的一盏灯笼?     又是谁打着灯笼?     一堆的问题,在我的脑子里拥挤成团,我现在却紧紧的跟在段匈的身后。     ――玉皇山中,山风冰冷,周围全是郁郁葱葱的百年老树。     老树之上,枝繁叶茂,却在这山风之中摇曳轻摆,黑暗,妩媚,哗哗作响,更像是鬼魅的精灵,与这片黑夜,狂欢起舞。     我和段匈,却只有一支手电,手电的光显得那样微弱,只能看清前方不远的路面。     路面却是陡峭的,山路并不好走,但是远处前方的那些人,走起这样的路,却好似非常的轻松。     还有那盏灯笼,它就亮在队伍的最后面,虽然它在风中左摇右摆,但是它的灯光却始终如一,明亮,而且诡异。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那盏灯笼的光,却已经渐渐的,竟变成了绿色。     那种绿,我却仿佛从未见过,绿得发寒,绿得发青,绿得仿佛根本不是人间的颜色。     ――山路蜿蜒,却越走越高,越走越远,很快,我们便已经跨过了两道山梁,进入了一片更密更黑的老林。     而这条山路,却也逐渐变陡,逐渐变窄,最后,俨然已经没有了路,只有穿梭在老树之间的陡峭山坡。     山坡并不好走,但是我和段匈却越走越快,只因为我们已经发现,无论我们走多块,无论我们怎样去追,好像永远和前方的那盏灯,那些人,保持在一定的距离上。     我们总是可以看见那盏灯笼发出的绿光,摇摆,恍惚,但是每当我们眼看它就要消失在远处的老林之中的时候,它却又好像忽然停了下来,然后默默的等待着我们,等我们快要接近了,它才又摇摆着,渐渐远去。     就这样,我和段匈两个人,默默的跟着那盏灯笼,还有那些模模糊糊的人影,越走越远,越走越深,却不知道自己此刻已经到达了什么地方。     我只知道这里还是玉皇山,所以,只要我们还在玉皇山上,我就不会担心,不会慌张。     山已经很高了,树也变得又老又粗了,终于,远处的那盏灯笼,像是停了下来。     “三郎,等等!”     段匈躲在了一棵老树身后,一下拦住了我。     他轻声说道:“三郎,你看,那灯笼好像是被挂起来了!”     “哦?”     我也躲在树后,远远的朝那边望去。     远处,是山顶一块还算平坦的树林。     果然,那盏发出绿光的灯,此刻正在风中摇摆,但是它却好像真的被挂起来了,而且还被挂得非常高。     “像是被挂在了树上?”     “嗯……你看灯下!”     段匈用手指着远处,声音却压得更低了。     我再次看去。     那绿光之中,灯笼的下方,却好像有些模模糊糊的人影。     那些人影,整整齐齐,密密麻麻,此刻却一起摇晃着身体挤在一起,就好像在等待着什么。     “段警长……”     我依然看着远处那些模糊的人影,却镇静的说道:“段警长,我想去近处看看……”     ps:最近推荐票越来越多了,多谢几位经常投票的兄弟姐妹,拜谢。           第卅一话 深坑 - 摄影尸 - 花曼楼     山风,黑暗,树影婆娑,却是凌晨深夜的玉皇山中。     我和段匈都在小心的向前移动着,粗大的树干,也为我们提供了一些保护。     这保护,当然就是为我们挡住了那盏灯笼所发出的绿色灯光。     那盏灯笼正高高的挂在树上,在山风之中,左摇右摆,但是我们却躲在一棵老树的阴影里。     只因为我们是决不能在近处去看一眼那盏灯笼的。     “三郎,你快看,那些人怎么都是……”     的确,我已经看到了。     段匈和我躲在树后,已经可以很清晰的看到绿色灯光下的那些人。     绿光幽幽,昏暗之中,那些人有男有女,却穿着平常的衣服,就像是走在大街上的那些普通人一样,没有什么异常。     但是让人觉得不对劲的,却是那些人的身体姿态。     他们所有人都仰着头,苍白的脸映在绿色的光线下,发青,发白,一双眼睛,也死死的瞪在天上。     他们的双手自然下垂,却紧紧的贴在身边,他们的身体都是僵硬的,笔直的站立着,身体却在不住的轻轻摇摆,就像是冷风中摇曳的枯枝一般。     这时候,段匈却在一旁,突然转身隐入了树后的黑暗之中。     我赶紧看向他,却发现此刻他的脸上,已经毫无人色,他的额头上,也满是汗珠。     “怎么了?段警长?”     “三郎……”     段匈干咽口水,喘着粗气,用很小很小的声音说道:“你……你看他们的脚……”     我这才又小心翼翼的躲在树后,闪出了半张脸,然后眯起眼睛,向他们的脚下看去。     他们的身体僵硬,笔直,但他们的脚……     突然,我就感觉有一股寒气钻进了我的裤腿。     瞬间,整个身体也都打了个寒颤。     他们的双脚,竟然都是点起的,都是用脚尖着地的!     每一个人,都在轻轻的摇晃着僵硬的身体,但他们都是用脚尖站立的,他们就像是芭蕾舞演员一样,仰着苍白的脸,死死的盯着黑暗的天空。     这景象,也让我突然想起了一个人――穆玉春。     那个在杭/州看守所里,我和段匈见到的人,奇怪的人!     他也是用脚尖站立的,就像是跳舞的芭蕾舞演员一样。     不过,他的身体里,却爬出了一只让人作呕的“蚯蚓”,难道,这些人的肚子里,也有……     我的身体开始微微的颤抖起来,周围的空气也开始变得冰冷无比,就在此时,那堆人中,站在前排的那些僵硬的人,却用脚尖开始慢慢的走动起来。     他们所有人刚才还密集的挤在一起,现在,却忽然开始朝着前方的黑暗中走去。     他们用脚尖走路,拖在地上的时候,就会发出很轻的声音,那种“沙沙”的声音。     不过,他们走路的速度却并不慢,很快便有四分之一的人,已经走入了前方的那片黑暗之中。     “前面到底有什么?怎么我什么也看不到!”     我自言自语着,段匈却也在我的身旁,紧紧的盯着远处的那片黑暗。     “三郎,我们可以绕到前边去的,而且不会被这盏绿灯照到!”     “好!”     “那你跟着我!”     段匈一猫腰,已经朝着另一个方向而去。     ――树林中,本就到处都是阴影的,那绿色的光线,却也根本照不出多远。     很快,我和段匈就已经来到了前方的那片黑暗之中。     而那些奇怪的人,却走着走着,好像突然就消失在这片黑暗之中。     一片黑暗,无声无息,那些人仰着头,僵硬着身体,用脚尖走路,摇晃着步入我们身旁的这片黑暗之中,却都突然不见了?     “这怎么可能?他们去哪了?”     段匈压低了声音,竟也无法相信眼睛的一切。     我也一样,也无法相信这样的事实。     此刻,我和段匈就躲在一棵老树的后面,但是前方却是一片虚无的黑暗,那些人就正是消失在这片黑暗中。     那种黑暗,是纯粹的,是根本毫无光线的,就算有人站在那里,近在我的眼前,恐怕我也根本看不到。     “段警长,你的手电呢?”     “在这里……你要干什么?”     段匈看着我,却也把手电交给了我。     “我要看看他们都去了哪?”     我说着话,然后用衣服的一角,蒙在了手电上。     我试着在树后打开手电,光线很弱,却正好可以照亮前方不远的地方。     段匈点点头,说道:“小心一点!”     “嗯。”     我和段匈再次探出头,向着前方那片虚无一般的黑暗看去。     然后,我点亮了用衣服遮挡住的手电。     手电的亮度被降低了,它现在,恐怕还没有一根蜡烛那么亮,但是,它那昏暗的光线,却已足够了。     就在昏暗之中,我和段匈已经在发抖,已经在冒着冷汗,已经在不住的喘着粗气。     因为,就在我们的眼前,那片虚无的黑暗之中,竟然有一个深不见底的,巨大的坑。     这个坑,就像是在山地上凭空出现的一样。     坑里,当然也是黑暗的,黑暗得让人窒息,让人恐惧。     那些人,那些仰着头,僵硬着身体,用脚尖走路的人,竟然都在相继跳入这个黑暗的坑里。     他们根本没有一丝的犹豫,就像是那个坑,本来就是他们的归宿一样。     他们无声无息的跳入,然后便再也没有任何声响。     而那黑暗的深坑,却好像是永无止境的深渊,任凭掉下去的无论是什么,仿佛也再不可能上得来了。     此时此刻,我和段匈两个人,已经完全的震惊了。     我们正在看的,却是不停的有人在跳下去,不停的有人再走上来,再跳下去。     他们所有的人,似乎就在这一刻,变成了一文不值的蝼蚁,而那些鲜活的生命,却也在瞬间,在无声无息之中,走入了一个未知的终点。     我正在发呆,却完全不知道该做些什么,但是这眼前大概有几百人的规模,却让我又要怎样去做?     就在这时,我身旁的段匈却突然一下拉住了我的手臂。     “三郎,你快看!”     他一只手拽着我,一只手正努力的指给我看。     “怎么了?”     “快看,后面的那个人……那个女人!”     “哪个女人?”     “就在后面的那个,穿着制服的那个女人!”     “制服?”     当我真的看清了那个穿着制服的女人的时候,我已经完全傻了眼。     那个人不是别人,正是……     “三郎,她是不是那个女列车长,叫什么来着?”     “杨丽!”     “对,杨丽!”     ps:感谢最近投推荐票的兄弟姐妹们,小花拜谢。           第卅二话 挽救 - 摄影尸 - 花曼楼     黑暗之中,总会有光明,但真正的光明,却往往出现在最后一刻。     我的眼前,却满是黑暗。     黑暗的树林,黑暗的人群,还有一个黑暗的大坑。     我的呼吸越来越急促,我的拳头也已经攥得很紧。     我必须要救她,虽然我现在根本不知道她怎么会出现在这里的,但是,我却必须要救她。     “三郎,你要干什么去?”     我已经从黑暗的大树后闪出了自己的身体,段匈瞪着眼睛看着我,一脸的惊讶。     “我要去救杨丽,我不能看着她跳下去!”     “可是太危险了,那边什么情况我们根本不清楚,而且后面还有……”     他说着话,远远的朝着远处的那盏青绿色的灯笼看去。     我也知道那边恐怕是很危险,但我还是坚定的说道:“段警官,你在这里等我,我马上回来!”     说着话,我已经打着昏暗的手电,朝着那片黑暗的人群跑去。     我死死的盯住远处的杨丽,幸好,她站在队伍的边缘。     越来越近了,我就躲在了距离人群最近的一棵树后。     黑暗之中,只有我还拿着一把手电,手电被我用衣服罩住,发出昏暗的光线。     不过很奇怪,他们应该是可以看到我的,但是却好像没有一个人朝我这边转转头,看看我。     此刻,手电中射出的昏暗光线就照在人群的脸上,那些苍白的脸,都毫无表情,仿佛冰冷和僵硬得像死尸一般。     同时,我也闻到了一种臭味,一种我非常熟悉的臭味……     我忽然就有一个想法,这个想法就在我的脑子里突然蹦了出来,但是我却马上又将它压制下去,因为我已经不敢再往下想了。     心乱如麻,但是杨丽却已经慢慢的,晃晃悠悠的走了过来。     她就走在队伍的边缘上,眼看,她就要走到我的身前了。     我侧出半张脸,想去抓住时机一下跃出去,然后拉住杨丽就跑。     但是当我刚刚闪出半张脸的时候,我的眼前,却突然绿光一闪。     我一愣,原来,就在我的面前,竟然是那盏发着青绿色光芒的灯笼。     它正飘在半空中,面对着我,而我也已经直直的盯住了它。     顿时,我的脑子一片空白,所有的一切,仿佛都被瞬间抹掉了,不过,却突然有新的东西灌输进来,灌输进我的大脑。     我仿佛在瞬间看到了好多的景象,还有好多的人影。     不,等一等,那些人影之中,怎么有一个人看起来那样眼熟,那个人……     那个人竟然是我自己。     此时,我真实的看到了我自己的背影。     只不过,我好像还看不到他的脸,不,是我自己的脸。     好了,他现在开始慢慢的转身了,他转过来了,但是他的脸却看起来还那样模糊。     我还是看不清他的脸,但那其实应该是我自己的脸。     正当我焦急的时候,他却慢慢的朝着我走了过来,他的步伐怎么会那么的大?     他走一步,就好像会跨过十多米,我惊讶的看着他朝我走了过来,可是我却根本动弹不得。     只是瞬间,他便已经出现在了我面前,他的脸,也出现在了我的面前……     我竟然看到了自己的脸,但是,我却非常清楚,那张脸和我却完全的不同。     因为那绝对不是一张人的脸……     就在这时,当我仿佛已经被催眠了一般的时候,我的胸口处,却突然传来了一阵剧痛。     那种剧痛,就像是被炙热的火炭灼烧了皮肉一般,把我从那种迷离的状态一下拉了回来。     “啊!”     我低吼一声,又再次清醒过来。     我的眼前,那盏青绿色的灯笼,却“呼”的一声,突然的燃烧起来。     整个灯笼就像是被泼上了汽油的纸团,瞬间便已经被红色的火焰包裹住。     那灯笼剧烈的摇摆着,抖动着,就像是它也在挣扎一样,向着天空的方向飘了出去。     那火光依然是红色的,而且是那种鲜红的颜色,甚至周围的黑暗,也变成了鲜红的黑暗。     鲜红的山,鲜红的树,还有鲜红的人群。     此刻,我的胸口再次传来那种灼烧的剧痛,我这才一个激灵,想起了刚才经过我的杨丽。     不好,杨丽已经不见了!     我焦急的向前方望去。     此时此刻,我真的顾不了那么多了,我已经从那棵被照的鲜红的树后闪出身来,疯狂的向人群的前方跑去,向那黑暗的大坑跑去。     “杨丽!”     焦急中,我已经开口大声的叫喊着,我根本顾不上被身旁的那些人发现了。     不过,身旁的那些人,那些已经被照得鲜红的人,却根本没有任何的反应。     他们就像是会走路的木头一般,只是茫然的向前走着,移动着,然后跳下那黑暗无底的深坑。     一切都被照得鲜红,一切都是混乱的,一切都是无声的,一切都是冰冷的。     我晕头转向,只能疯狂的叫喊着杨丽的名字,但是却根本没有人回应我。     就在我感到莫大的绝望之时,突然,前方的大坑边上,传来了段匈的呼喊声。     “三郎!快过来!”     到处都是鲜红的颜色,我已经不顾一切的向着前方跑去。     清晰了,清晰了,就在大坑的边沿,段匈却艰难的伏在地上,他的双手伸入了黑暗的大坑,好像正拽住了什么一样。     “你小子还愣着干什么?快来帮我!”     段匈再次大叫,我才一下清醒过来,赶紧也跑上前,趴下,然后向坑里看去。     坑里,段匈的手正提着一个黑暗的影子,那个影子一动不动,却好像是……     “是杨丽?”     “废话!赶紧帮我把她拽上来!”     ――黑暗的影子,已经变得鲜红,只因为她已经躺在了鲜红的地面上。     那盏灯笼还在天空燃烧着,摇摆着,仿佛正在经受炼狱的折磨。     她的双目紧闭,脸色却在鲜红的火光下,依然显得那样苍白。     “杨丽!杨丽!你快醒醒!”     我轻轻推着她,但是她的身体却是僵硬的,冰冷的,她虽然在呼吸,但是她却很像一具死尸。     “三郎,我们得赶紧离开这里,我觉得这地方不对劲!”     段匈蹲在一边紧张的对我说道。     我点点头,于是抱起了杨丽,向着那片鲜红而又黑暗的树林中逃去。     ――渐渐的,那种鲜红的颜色不见了,它已经被我们远远的抛在了身后,抛在了那片黑暗的树林中。     我们的面前,还是那条蜿蜒的小路,只不过它现在通往山下,我们走起路来也越来越快。     前方再次出现那座黑暗的大楼时,我和段匈才敢放慢自己的脚步。     没想到,那栋已经被大火烧成了废墟的大楼,竟然在此刻看起来,那样的亲切和让人感到安心。     当我们进入楼里,我才把怀里的杨丽慢慢的放在了冰冷的地面上。     但是此刻她的身体,却仿佛比地面还要冰冷,看着她那苍白而又动人的脸庞,我的心忽然有一种疼痛的感觉。     不过,这种疼痛的感觉,却又突然被我胸口处传来的那种剧烈的灼烧感所代替。     我不禁一把拉开了自己的衣服……     “三郎!这是什么!?”     段匈大叫一声,一双眼睛瞪得圆圆的,正死死的盯住我的胸膛。     我却在他的眼睛反光中,看到了一片正迸发着鲜红颜色的耀眼光芒……     ps:一个星期的断更,是痛苦的,现在让我们继续前行,穿越在黑暗和光明之间吧!           第卅三话 死城 - 摄影尸 - 花曼楼     黑暗的大楼之中,此刻也许只有我们三个人。     杨丽仍然昏迷不醒,躺在冰冷乌黑的地面上。     而我和段匈,却怔在她的身旁。     段匈的眼睛瞪得圆圆的,他正盯住我的胸膛,已经张大了嘴巴,一脸的惊恐之色。     此刻,一阵阵好似灼烧的剧痛,仍然从我们胸口传来,我这才低头向自己的胸口看去。     “怎么会这样!?”     我被亲眼所见的事情完全惊呆了。     就在我的胸口上,好似正燃烧着一团火焰,一团鲜红鲜红的火焰。     而这团火焰却又好想在我的胸腔之中燃烧着,它好像已经钻入了我的身体,并且透过我的皮肤,发出那种鲜红的光芒。     同时,我也注意到,那本来带在我脖子上的鬼头玉坠,现在却已经不见了。     “三郎!你……你还好吗?”     段匈依然盯着我的胸口,他的脸,也已经被我胸口上的那团火焰映红了。     虽说我的胸膛里面,好像真的有一团鲜红的火焰在燃烧着,但是我却没有感到这有多么痛苦,只是偶有会才会有一阵阵的灼烧般的剧痛,传遍我的全身。     不过,这种剧痛,却也能让我在这片黑暗之中,更加清醒。     所以,我最终向着段匈摇了摇头,咬着牙,又将我的衣扣重新系好,将那鲜红颜色明晃晃的胸膛隐盖起来。     我现在真的没有时间去想自己的事情,只要我还活着,便没有时间去想。     “段警长,我没事的,不过你看杨丽,她到底是怎么了?”     段匈依然很担心,但他也只好点点头,才将目光移向了正躺在冰冷地面上的杨丽。     他用手试着杨丽的鼻息,然后又用手放在她的颈动脉上。     “三郎,她好像一切正常,但是她的身体好冰啊!要不我们赶紧从这里出去,现在就送她到医院去!”     “好,我们现在就走!”     我再次抱起杨丽,和段匈两个人顺着来时的那条黑暗的走廊,向这栋大楼的侧门奔去。     大楼内,到处都是乌黑的,到处都是黑暗的,到处都是冰冷的。     当我们再次冲出那道侧门的时候,我们却发现眼前的一切,仿佛都变得有些异样了。     大楼外边,是那个空荡的院子,而院子外边,就是那条宽阔的马路。     但是此刻,马路上除了一排排的路灯之外,却什么也没有了。     没有行人,没有车辆,没有鸟,没有风,甚至没有一丝的生机。     安静,冰冷,不知什么时候,又飘起了雨雾。     雨雾朦朦胧胧的,不远处,却是那墨黑色的西湖。     我抱着杨丽,和段匈一起,就呆呆的站在这条马路上。     我们需要一辆车,但是却根本没有车。     “三郎,我的电话怎么打不通了?一直显示没有信号!”     “你看看我的,在我的裤兜里!”     段匈从我的裤兜里拿出电话,然后他摇着头无奈的说道:“你的也一样,一点信号也没有!”     他正在看着手机,而我却没有时间想太多了。     我抱着杨丽,开始朝着市里的方向走去。     ――黑暗的街道上,仿佛只有两排昏暗的路灯。     而街道两旁的一切,却仿佛都已经被黑暗所吞噬,什么都是死气沉沉的。     “三郎……”     段匈走在我的身后,压低了声音说道:“虽然现在是凌晨4点多,按常理人们都还在睡觉,但是这么大的杭州城里,也不应该这么安静啊?”     的确,段匈说的没错。     虽然现在还是凌晨,但是此刻我们周围的一切,都太过安静了。     甚至我和段匈的脚步声,此时也变得格外清晰,就仿佛这仓促的脚步声,已变成了这座城市中唯一的声音。     我和段匈就伴着这样唯一的声音,在城市的街道之间穿梭着。     除了一些在雨雾中昏暗的灯光外,我们一直没有看到任何在移动的东西。     真古怪,这座城市,就好像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变成了一座死城。     不过,也许还有另一种可能,那就是……     “三郎!你看,前面拐角的地方!”     段匈突然喊道,我才向着前方看去。     就在前方大街的拐角处,昏暗之中,有四个模糊的,闪着红色光芒的大字――人民医院。     太好了,终于到了医院,杨丽,你要坚持住,你马上就要得救了。     但是事情并不像我所期待的那样。     当我和段匈匆忙的奔入医院的大厅时,我们却只能呆呆的站在那里,茫然无助。     医院的大厅内,灯光依然明亮,环境依然整洁,但是,却没有一个人。     没有门口的保安,没有值班的大夫,甚至没有一点的声音。     冰冷,安静,死寂一般,仿佛这里也只有我们三个人。     “有人吗?!”     段匈突然大叫一声,但是得到的,却只有自己的回声。     我看着他,他的脸已经毫无人色,他气喘吁吁,我知道,他此刻的恐惧已经接近了崩溃的边缘。     “段警长,我们先到那边去吧!”     现在,我们需要找个地方休息一下。     ――急救室里,也没有人,但是却有些床和椅子,还有能喝的水。     我把杨丽轻轻的放在床上,段匈却在拼命的喝水。     我眼看着他把一整桶的水都喝了下去,但是他却仍然在找水。     “段警长,你……你还好吗?”     段匈这才转过头,向我看来。     他的脸,肥胖,苍白,僵硬,像是一具死尸。     他有些痛苦的说道:“我现在好渴啊……但是为什么不管我喝多少的水,都不解渴,就好像根本没有喝到一样!?”     他的声音是颤抖的,恐惧就隐藏在他的声音里。     此时此刻,一切都变得那么诡异。     我们到底在哪?     这座城市到底发生了什么?     还是我们发生了什么?     就在我胡思乱想的时候,突然医院的大厅里,却传来了一阵“啪啪”响的脚步声。     我一个激灵,直起身子,但是段匈却已经夺门而出。     “段警长,等等我!”     我紧随其后,和段匈向医院的大厅里跑去。     穿过一条昏暗的走廊,便是医院的大厅。     明亮的大厅里,却仍然是空荡荡的,毫无生机,安静死寂,什么也没有。     ――“三郎,你看!”     段匈却已经跑到了大厅的正门处,正蹲在地上仔细的查看着地面上的什么东西。     当我来到他的跟前,我才发现就在大厅的地面上,竟然有两排脚印。     这两排脚印在医院洁白的瓷砖地板上,格外显眼。     只因为它们都是乌黑的,肮脏的,而且很容易分辨出,这些脚印都是赤脚踩上去的。     “怎么搞的?这里怎么会有小孩子?”     段匈慌里慌张的说道。     “段警官,这些脚印是孩子留下来的?”     “嗯,从脚印的尺寸可以看出,这两排脚印,应该是两个孩子留下来的。”     说着话,段匈已经站起身,循着地面上的两排脚印往医院的里面走,但他却在医院大厅的正中央停了下来。     “奇怪了,怎么这些脚印到这里就没有了呢?”     的确,那两排乌黑而又肮脏的小脚印,就消失在医院大厅的正中央,就好像那两个小孩从这里突然消失了,又或者是飞了起来。     可就在这时,突然一声尖叫,从医院里面传了出来。     我突然醒悟,大叫一声:“不好!是杨丽!”     一定是杨丽!那一声尖叫就是从那条走廊里传来的,她一定是在急救室内遇到了什么可怕的事情!     我和段匈只好又不顾一切的往回跑去。     那条走廊里,仍然是昏暗的,但是此刻,却并不是安静的。     杨丽依然在走廊尽头的急救室里尖叫着,挣扎着。     同时,还有另外的一种声音。     那种声音很清脆,很刺耳,“哗啦哗啦”的响声,就像是有条粗大的铁链正在疯狂的摆动着,而那种声音,却也正是从急救室里传来的……     ps:求各种推荐票啊。           第卅四话 燃烧 - 摄影尸 - 花曼楼     急救室,就在昏暗走廊的尽头。     而我和段匈此刻,却也好似正在奔向尽头。     当我再次冲入急救室的时候,突然间,急救室内的灯光开始不断的闪烁。     那就像是电压不稳造成的闪烁。     整个房间里的一切,都已经变得忽明忽暗,若隐若现。     “杨丽?!”     我拼命的大叫一声,只因为我在这样闪烁的光线下,却根本看不到她此刻的位置。     不过她却依然在尖叫,同时,还有那种清脆的铁链声。     这两种声音交织在一起,仿佛就在我的身边,但是我却什么也看不见。     “三郎!”     突然,就在这片混乱之中,有一个声嘶力竭的声音喊到了我的名字。     那绝对是杨丽的声音!     “三郎!救我!救救我!”     她的尖叫声,已经嘶哑,我知道,那是她拼尽了全力喊出来的求救声。     那声音像是就在我的身边,又像是距离我很远很远。     但是我却根本看不见她!     “杨丽!你在哪?你到底在哪?”     就在这时,那锁链声和杨丽的尖叫声却忽然越来越弱了,听起来,就好像她已经被人带走了。     “杨丽?”     我大声的叫喊着,却不知道自己该做些什么。     不过这时段匈已经跑到了急救室的窗前。     他回过头来大声的朝我叫喊道:“三郎,你快过来!”     我来到窗前,段匈用手指着窗外大声喊道:“你看,那个人是不是杨丽?”     窗外的远处,昏暗之中,确实有一个黑色的人影。     那个人影恍恍惚惚,却好像飘在空中一般,此时此刻,她的身体正在不断的扭动着,像是非常痛苦的样子。     “没错!就是杨丽!”     “他/妈/的,她是怎么出去的?”     段匈大声的骂道,却已经朝着急救室的门口奔去。     可是现在如果再绕出去的话,恐怕杨丽早就已经不见踪影了。     管不了那么多了,我一把抓起了身旁的一张椅子,用力的朝着急救室的玻璃窗子砸去。     “哗”的一声巨响,整面玻璃窗子已经被砸碎,于是我一个翻身,就从破碎的玻璃窗口跳出了房间。     但是没想到窗口上的玻璃碎片一下挂住了我的衣服,而我用力过猛,整件衬衫都一下被撕破了。     此刻,我还哪里顾得上自己的衣服,我挣扎着,将衣服全部扯了下来,就这样赤着上身,向远处的那个黑色的人影追去。     段匈也跟在我的身后,他也从那个窗口跳了出来。     远处,那个人影就像个断了线的风筝,贴着地皮轻轻的飘动着。     “杨丽!等等我!我来了!”     我大声的呼喊着,拼了命的奔跑着。     但是追了好一会儿,我才发现,无论我和段匈怎么去追,我们和她之间却好像总保持着一段距离。     我们跑得快些,又或者我们跑得慢些,她都是离我们那么远的。     而她痛苦的呻/吟/声,还有那条铁链发出的清脆的声响,也仿佛一直回荡在我们周围的黑暗之中。     虽然我们和她之间还保持着一定的距离,但是我和段匈却都能很清楚看到她。     尤其是在每次经过昏暗的路灯下的时候,我们就看得更加清楚。     “三郎!”     段匈气喘吁吁的跟在我的身后说道:“你有没有……发现……她……她的双脚是腾空的?”     的确,我早就发现了,因为她一直像个断了线的风筝一般。     我沉默着,段匈却接着说道:“她两边好像没有什么人啊,她……她怎么好像被人架起来在走路一样?”     段匈说的没错。     看着远处杨丽的样子,真的就好像两边正有人驾着她的胳膊,带着她往前赶路。     但是……她却是一个人。     “三郎!”     段匈在我身后,很吃力的说道:“这样追……不是办法……”     “那我们该怎么追?”     我没好气的朝他喊道,他却突然慢慢的停下了脚步。     我以为他是累了,没有去理他,接着自己往前跑去。     但是段匈却在我的身后喊道:“三郎,我们已经到了!”     到了?     到哪了?     我回头去看段匈的时候,他却正抬着手臂,指着前方。     我这才抬起头向远处的黑暗中看去。     雾雨蒙蒙,黑暗之中,乍一看去,却只有一片黑暗。     但是眨眨眼睛,却发现在那片黑暗之中,俨然有一个更加黑暗的阴影。     那个阴影如此庞大,就矗立在远处的一片黑暗里,压抑,阴森,恐惧。     “什么?我们……我们又回来了?”     那个庞大的阴影,正是那栋已经被火灾吞噬掉的办公大楼。     而杨丽,却已经远远的,被重新带入了那栋乌黑的大楼里。     段匈已经追了上来,他冷冷的说道:“没想到,我们把她救出来,但是有人又想把她抓回去!”     “是啊,但是恐怕我们不得不回去了!”     “是为了救她?”     “不,是为了救我们自己!”     ――乌黑的大楼内部,一切都是乌黑的。     乌黑的走廊,乌黑的墙壁,还有乌黑的灵魂。     当我们再次从侧门进入走廊的一刻,那种痛苦的尖叫声,让我们不寒而栗。     “是杨丽!”     我循着她那尖叫声,沿着乌黑的走廊向大楼内的正厅跑去。     越是离大厅近了,那撕心裂肺的尖叫声,就越是刺耳,就越是让人心寒。     当我们终于穿过走廊,冲入大厅的一刻,我和段匈却一下愣在了原地。     不远处,一个人影,正在那乌黑的大厅内,离地一人多高,飘在半空之中。     她就是杨丽!     她已经披头散发,她的身体上,却没有一件衣裳,但是,她那苍白的身体上,却绑着一根粗粗的铁链。     那根铁链,也是乌黑的,它就像是一条乌黑的蟒蛇,在乌黑的大厅里,闪动着乌黑的光芒。     她正不断的扭动着自己的身体,痛苦的尖叫着,痛苦的挣扎着。     那铁链此刻像是越绷越紧,眼看,那铁链已经陷入到了她的皮肉之中。     这怎么可能?     这又是如何发生的?     但是这一切,却正真实的发生在我和段匈的面前。     突然,我的身体也再次发生了变化。     胸口处,再次亮起了那种鲜红色的光芒。     不过,我却顾不了那么多了,不管接下来发生什么,我都要救下杨丽!     只是一瞬间,我便已经冲了出去。     “杨丽!”     我大声的叫喊着,跳起来一把拽住了杨丽脚下的一段铁链。     就在这一刻,一阵剧痛,又在我的胸口处传遍了全身。     那种剧痛,就像是烈火正在灼烧着我的胸膛,然后,它就像是一条火舌,慢慢的舔/舐着我的每一处肌肤,甚至是我体内的灵魂。     烈火在灼烧着我,还有我的一切,但是,我却仍然没有松手。     我仍然紧紧的拽住那条乌黑的铁链,瞬间,那条铁链在我的手中,竟然开始颤抖起来。     那种颤抖,就像是恐惧带给人类的一样,是惊悚般的战栗,是无助般的痛苦。     我在这剧痛之下,挣扎着抬起了自己的头,向上方看去。     没想到,那根本来乌黑的铁链,却也已经变成了鲜红的颜色。     而我的手臂,我的胸膛,还有我的全部身体,也是那种颜色,那种像火一样的鲜红颜色。     这一切,都是发生在顷刻间。     顷刻间,铁链消失了,杨丽尖叫一声,便从半空中落在了地上。     我挣扎着接住了她,并且把她放在了地面上。     段匈也已经跑了过来,脱下自己的衣服,盖在了杨丽那苍白的身体上。     她的头发披散着,我却拨开她美丽脸庞上的秀发。     她已经不省人事,我却用手拂过她的脸庞,轻声的呼唤她的名字。     她的身体在颤抖,她的嘴唇在颤抖,她的眼皮,也在颤抖。     然后,她颤抖着,慢慢的睁开了双眼。     当她看到我的时候,她的眸子里仿佛已经不再有恐惧,而是满满的委屈,满满的幸福。     “三郎……”     她用微弱的声音说道:“是你救了我吗?”     我点点头,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她的眼睛湿润了,却接着说道:“我以为我已经死了,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她的声音还是那样动听,虽然虚弱,但却仿佛照亮了周围的一切。     此刻,看到她没事了,我才多少放松了一些。     但是这一下放松,我才知道自己此刻有多么虚弱。     我几乎就差点昏过去,一下瘫软在杨丽的身旁。     段匈一把拉住了我,低声说道:“三郎,你先躺下!”     我的确需要躺下。     冰冷的地面,紧紧的贴在我的后背上。     而我,却感到如此的舒适。     此时此刻,我的身体依然滚烫,但是我却好像已经适应了这种感觉。     虽然浑身无力,但是我却不再感觉到那种灼烧的疼痛。     我的皮肤,还是发红的,但是却没有了刚才的那种火焰一般鲜红的光芒。     一切仿佛都在慢慢的恢复,一切又再次变得冰冷,黑暗。     杨丽挣扎着已经坐了起来,她正用手轻轻的抚摸着我的脸庞。     她的手,是那样的冰冷,但却也是那样的温柔。     她微笑着,一双眸子之中,好似只有我。     而我也在微笑着,注视着她的一切。     此刻,我和杨丽,都在沉默着,但是我们身旁的人,却不能再沉默了。     “三郎……”     段匈正蹲在我的身旁,面色凝重,低沉的说道:“你看看自己的手表。”     ps:求各种推荐票,下周裸/奔啦,大家多多支持啊,争取大下周继续有推荐。:d           第卅五话 醒悟 - 摄影尸 - 花曼楼     段匈莫名其妙的一句话,引起了我的注意。     看看我的手表?     我的手表怎么了?     我抬起自己的右手,只因我的手表都是戴在右手上的。     手表是完好无损的,我只好莫名其妙的又看了看段匈。     段匈这才低声说道:“现在几点了?”     “六点了……”     “对,六点了,可是你们看看外边的天。”     我这才挣扎着从地上坐起来,向着大楼的正门看去。     那里已经被围挡封住了,人是根本不可能进出的,但是人虽然不能进出,风却可以,同样可以的还有光。     但是此时此刻,大楼的正门处,却好像只有风。     “怎么会这样?”     我咬着牙撑住自己虚弱的身体,从地上站了起来。     杨丽虽然也很虚弱,但是她却一直在旁边搀扶着我。     我们走到大楼正门处,透过那些围挡之间的空隙,却真的只能感受到风,那冰冷的风。     可是光线呢?     现在可是早晨6点多了,但是外边的天,却还是黑暗的。     “三郎,你觉得这是怎么回事?”     段匈的两条眉毛已经拧在了一起,他的脸色苍白,忧郁的看着我。     其实,从刚刚走在死城之中的时候,我就已经有了一个想法,只不过当时那个想法只是一闪而过。     但是现在看来,也许我的猜测是对的。     “段警官,我们应该被困住了。”     “被困住了?被困在了哪里?”     “被困在了这里,这里本来就不是我们应该来的地方。”     我说着话,向周围的一片黑暗看去。     段匈却好像还没弄懂我的意思,他也看向周围的那片黑暗,说道:“你是说我们不应该来这栋大楼?”     “不止是这栋大楼,还有这个世界。”     “三郎!你在胡说什么?”     段匈瞪圆了眼睛看着我,而我却说道:“难道你还没有发现,这个世界已经并不是我们所生活的那个世界了吗?”     听了我的话,段匈一愣,然后慢慢的垂下了头,却好像在回忆着什么。     他忽然又摇了摇头,喃喃的说道:“这怎么可能?如果这里不是我们所生活的世界,那这里又是哪?难道是……”     他突然想到了什么一样,一下子抬起头,却怔怔的看向了我身旁的杨丽。     “我明白了……”     段匈忽然说道:“我终于明白了,难道我们已经……死了?”     段匈的这句话,我并不吃惊,只因为他想到的事情,我已经早就想到了。     也许这里真的已经不是我们的世界,但是作为一个活着的人,又怎么可能会来到这样的地方?     杨丽,我清晰的记得她就在那列火车里,而那列火车却在剧烈的撞击下,变成了一片火海。     所以,当我抱着杨丽走在那条毫无生机的马路上的时候,我就已经在想这个问题了。     如果再把之后发生的一些事情全部联系起来的话,那我只能得出一个结论,那就是我们已经不在自己所生活的那个世界了。     但是,我却不能同意段匈所说的话。     “段警长,我觉得我们还没有死。”     “没有死?那我们怎么会在这里?”     “让我想想……”     我开始回忆起从我们进入这个大楼开始的一些事情。     “段警长,我记得我们进入这栋大楼的时候,一切都还算正常,不过从我们在电梯井里听到那串诡异的脚步声开始,好像一切就都在变了。”     段匈点着头说道:“对,听到那串脚步声之后,我们就上楼了,然后……”     我抢过话,说道:“然后我们就发现自己已经超过了大楼原有的楼层,已经到了二十六七层的地方。”     “对,所以当时我建议咱们还是从那一层出去,找个窗子看看情况。”     我点头说道:“是的,然后我们就在那条乌黑的走廊里找到了一道门,那道门进入之后,我们发现那房间很大,再然后……”     话说到这里,我和段匈对视了一眼,竟同时说道一个词。     “镜子!”     段匈大声说道:“难道这一切都是因为那面镜子?”     “非常有可能,我记得当时我们面对着那面镜子的时候,你的手电突然灭掉了,然后只是一刹那,当手电再次亮起的时候,我们已经站在镜子的背后了……”     “对,就是这样的,也许从那时候开始,我们就已经进入了另一个世界!?”     我点着头说道:“如果真的是那样的话,那面镜子就好像是一道门一样,我们就是从那面镜子进入到这里来的,所以……”     说着话,我仰头向着乌黑的楼顶看去,接着淡淡的说道:“所以如果我们还想从这里出去的话,那我们就必须要再找到那面镜子。”     ――乌黑的大楼内,那条依然狭窄的楼梯间里,回荡着一阵脚步声。     这脚步声仓促,又有些沉重,但却是因为我们三个人正走在那条乌黑而又狭窄的楼梯间里。     “现在是多少层了?”     段匈已经气喘吁吁,他扶住楼梯的栏杆,向我问道。     “应该是二十三层了。”     “嗯,对,我也数到了二十三层。”     身旁的杨丽也点头回答着,我们三个人都在默默的记着所达到的楼层。     段匈却有些忧虑的说道:“三郎,我们之前去的到底是二十六层,还是二十七层,我们恐怕根本就没弄清楚的。”     段匈说的没错,我们根本就不确定准确的是哪一层。     不过我还是回到道:“那我们就先去二十六层看一看,然后再去二十七层,总之应该就在这两层之中。”     段匈有些无奈的说道:“也只好这样了。”     ――二十六层的楼梯间门口,还是那样狭窄。     狭窄的门后,却还是那条乌黑的走廊。     走廊还是向左和向右,而我们依然要选择向左。     沿着乌黑的走廊前进,很远,才看到了一道门。     这道门仿佛也很眼熟,仿佛这一层,就是我们之前来到的那一层。     门内,也是一个偌大的空间。     空间之中,只有乌黑的地板和天花板,还有无尽的黑暗。     我们三个人走在这片黑暗之中,仿佛走出了很远很远。     终于,段匈手电所射出的光柱,在不远处的黑暗中被反射回来。     “看!”     段匈已经兴奋的跑上前去。     没错,那是一面镜子。     一面乌黑的镜子。     没想到,我们这么顺利便重新找到了它。     “三郎,现在我们该怎么办?是不是还要像之前那样,我们一起面对着镜子站好?”     我点点头,但是我却在思考着另一个问题。     “段警官,先等一等……”     “怎么了?”     段匈和杨丽都看向了我。     而我却有些犹豫的说道:“这里是二十六层,这里也的确有一面镜子,但是……”     说着话,我抬起头看向头顶上乌黑的天花板,然后接着说道:“但是楼上会不会还有一面和它一样的镜子?”     ps:求各种推荐票,打赏,收藏!           第卅六话 选择 - 摄影尸 - 花曼楼     有时候,人生就是这样。     当你看到希望的时候,往往那只是另一个陷阱。     此时,摆在我们三个人面前的这面镜子,也许就是一个陷阱。     段匈的脸色更加难看了,他看看我,又看看眼前的这面镜子。     “三郎?难道我们还要再上去一层吗?”     “嗯。”     我虽然非常无奈,但是我觉得这是最保险的办法。     我们三个人再次回到了那条狭窄的楼梯间,然后向上走了一层,再次从那道同样狭窄的门走出去。     门外,依然是一条乌黑的走廊。     走廊两侧,依然是黑暗的,依然是死寂一般的宁静。     再次向左,沿着这条走廊一直走。     远远的地方,的确也只有一道门。     当段匈和我再次看到眼前的这道门的时候,我们两个人已经都开始瑟瑟的发抖了。     这条走廊,这道门,和楼下的完全没有区别。     它们都是乌黑的,都是冰冷的,却也都是唯一的。     我们三个人进入了这道门,然后,又是一个偌大的黑暗空间。     空间里仿佛永无止境,还是只有乌黑的地板和天花板。     往里走,再往里走,终于,手电射出的光柱再次被反射回来。     眼前,又是一面镜子,一面乌黑的镜子,一面同楼下一模一样的镜子……     段匈深深的叹了口气,他摇着头面对着眼前的镜子,他想说点什么,但是却没有说出口,只是一再的摇着头,叹着气。     而我,却也忽然觉得浑身无力,一种从未有过的绝望,顿时爬满了全身。     我和段匈只是站在远处,呆呆的看着这面乌黑的镜子,却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此刻,好多的想法一起蹦了出来,我甚至猜测,也许其他楼层里都有这样的一面镜子。     也许每一面镜子都是相同的,它们都通往同一个地方,无论我们选择了哪一面镜子,我们最终都会回到我们原来的世界。     但是也许还有另一种可能,那就是每一面镜子,却都是不同的,如果我们选错了镜子,也许就会进入到另一个更加遥远,更加黑暗的世界里去。     现在,选择的权利就在我们自己的手上,但是我们去做任何一个选择,又都好像是错误的。     就在我独自思考这些事情的时候,突然……     “啊!”     杨丽竟然站在镜子前面,惊叫一声。     “杨丽,怎么了?”     我大喊一声,但是杨丽却正在浑身发抖的向后倒退着。     她仍然死死的盯着镜子,就像是她看到了什么令她极具恐惧的东西一样。     她一步一步的向后倒退着,而我却已经扶住了她。     “杨丽,没事的……”     我扶住她的同时,她已经瘫软在我的怀里。     她的身体还是冰冷的,而且还在不住的颤抖着。     “没事了,杨丽,你到底怎么了?”     我看着怀里的她,轻声的问道。     但是她却已经流下了眼泪。     “三郎……”     杨丽的声音,依然温柔,她接着对我说道:“我没事的,不过,我却知道了一件事情。”     “什么事情?”     “我……”     她想说些什么,但是却又忽然把话生生的咽了回去。     也许,她有些自己的难处,所以此刻她既然不想说,那我也不想再问。     但是我不问,段匈却要问的。     段匈就站在我们的身旁,他焦急的说道:“杨丽,是不是那面镜子的事情?”     杨丽的眼睛里,依然还闪动着泪光,面对段匈的问题,她只好点点头说道:“对,是那面镜子。”     “那面镜子到底怎么了?”     段匈的追问,让她再次颤抖起来。     此刻,我是很想去阻止段匈的,但是还没等我说话,杨丽却已经说道:“刚刚那面镜子里,我……我……”     她的一双眸子里,忽然满是恐惧,她看了看我,然后就好像又坚定了信心一样,才接着说道:“我……我在那面镜子里,看不到……我自己。”     “你说什么?”     段匈立刻回头去看那面镜子,那面镜子距离我们并不远。     他咬了咬牙关,才转过身去,慢慢的朝那面镜子走去。     近了,越来越接近了,然后,我看到段匈长长的出了口气。     “杨丽,你是不是看错了,这面镜子没有问题啊,我是能看到我自己的。”     段匈站在镜子前,转过身来和我们说道。     “杨丽……”     我安慰杨丽说道:“也许是你真的看错了,这里的光线太暗了。”     杨丽却没有说什么,她只是重新站起来,然后像是鼓足了勇气一般,慢慢的走向了那面镜子。     ――黑暗的空间里,只有一面镜子。     镜子里,却只有我和段匈。     但是我们三个人,却都正站在镜子的前面。     “怎么会这样?”     段匈瞪着眼睛,看着镜子里的我们。     然后,他又转过头来,惊讶的看着杨丽。     我也无法相信此刻所发生的事情。     杨丽就站在我和段匈的中间,但是镜子里,却没有她的任何影像。     这难道是因为……     ――此刻的杨丽,已经不再哭了。     她像是忽然变了一个人,变成了一个更加成熟和勇敢的人。     不过,她却依然是一个女人。     她看着镜子里的我和段匈,温柔的说道:“我觉得,就是这面镜子。”     段匈斜眼看着杨丽说道:“这面镜子怎么了?”     “这就是你们要找的那面镜子。”     “你说什么?你怎么能确定呢?”     段匈提出的疑问,却也是我的疑问。     于是,杨丽淡淡的说道:“刚才在楼下的时候,我也照过镜子的。”     段匈忍不住说道:“那楼下的镜子……”     “楼下的镜子里,有我,很正常,很清晰。”     “但是这面镜子里却没有你!”     “是的,所以我才认定,这面镜子就是你们所说的那道门。”     “可是……可是这又是为什么?”     段匈的脸上,满是疑惑。     但是我却忽然明白了。     也许,杨丽是对的,这就是我们要找到那面镜子,那道通往我们世界的门。     “段警官……”     我看着焦急的段匈,接着说道:“也许这栋大楼,根本就是个无限的循环,这里可能有无限的楼层,也许每一层都有这样的一面镜子,也许这些镜子都通向一个不同的世界,但是,能让我们回去的镜子,却只有一面。”     段匈看着我,点点头,然后叹了口气说道:“唉,三郎,那你来决定吧……”     “我相信杨丽。”     这就是我的决定。     段匈看看我,然后又看了看我身旁的杨丽,他忽然笑了。     虽然这只是一丝苦笑,但是他却好像忽然看开了。     “好吧,既然你相信杨丽,那我也相信她,现在,就让我们来闯一闯吧!”     ――黑暗的空间里,我们三个人再次站到了这面镜子的前方。     我们距离这面镜子的距离,也和之间我和段匈记忆中的一样。     不一样的,却是我们此刻多了一个人,一个美丽的女人――杨丽。     她依然站在我和段匈的中间,但是她却紧紧的握住了我的手。     她的脸上带着微笑,她看着我,眼睛里,却好像又在闪动着泪光。     她用最温柔的声音说道:“三郎,一会儿你还会记得我吗?”     “会的,我当然会的。”     “就算我们再也不能相见,你也会吗?”     “嗯,会的……”     忽然,她握住我的手,更紧了,却也更冰冷了。     这一瞬间,我们彼此凝视着,却是沉默的。     像是沉默了一千年,一万年,却又只是一瞬间。     一瞬间,段匈的手电,灭了……     ps:今日第二更,求推荐票,求收藏。           第卅七话 母豹 - 摄影尸 - 花曼楼     一瞬间,我的眼前便是一片黑暗。     什么也看不到,仿佛什么也不存在。     但这一瞬间,却仿佛那样漫长,那样遥远,仿佛已经让我走过一世,仿佛我的心中也变得空空的。     手电光再次亮起的时候,我的心已然真的空了,只因为我的手里也空空如也。     紧紧握住的纤手,已经不知所踪。     我和段匈的中间,却也只有冰冷的空气。     “三郎,我们出来了!”     段匈望着远处的一丝光线,却低沉的说道。     我知道,那光线所在的位置,是这个偌大的房间里唯一的一扇窗口。     阳光正从那里照射进来,仿佛变成了这片黑暗汪洋之上的唯一灯塔。     而我看着如此的一座灯塔,却已经茫然了。     当我摊开手掌,我的掌心却只剩下一丝她留下来的冰冷气息,除此之外,却什么也没有了。     “三郎,她……”     段匈不知该说些什么,我又何尝不是。     她走了,其实,她早已经走了,只不过,我们刚刚又相遇了而已。     她希望我永远记住她,我相信,我会永远记住她。     也许,她还就在我的身旁,只不过我们无法相望。     切肤之念,永世相隔,这对我来说,又是怎样的相恋?     也许人生就是如此,也许凡尘之中,便总是一场场戏剧发生的地方。     喜欢的人,却永远无法相依,错过的人,却又每每出现在你的眼前。     算了,过去了。     过去了,就该埋下心底。     “段警官,我们该走了。”     ――这栋乌黑的大楼,已经离我们渐渐远去。     我和段匈已经坐在了一辆出租车上。     当我回头去看它的时候,我却好像忽然明白了这其中的道理……     ――当我再次睁开双眼的时候,我仍然还躺在酒店的床上。     我揉了揉太阳穴,自己的头有些痛。     站起身,向窗外看去,天已经又变得昏暗。     没想到,自己已经昏昏沉沉的在酒店里睡了一天。     我想,我和段匈都太累了,早上我们回到酒店里,便睡着了。     走进浴室,冰冷的水从头顶倾泻下来,一切都才变得真实起来。     昨夜发生的一切,仿佛只是一场梦。     浴室的镜子里,是苍白而又消瘦的我,而我的胸膛,也同样是苍白的。     我用手去抚摸自己的胸口,那里,曾经像燃着的火焰,但是此刻,却只有一丝冰冷的感觉。     鬼头玉坠也不见了,那是我父亲留给我唯一的信物,但是我却不小心将它遗失了,而是且是遗失在了另一个世界里。     当我走出自己的卧室,经过段匈的门口时,里面却传来了阵阵的喘息声。     我能听懂,那是怎样的一种声音,那种喘息声,恐怕也只有女人才可以发得出来。     她似是在忍受着痛苦,也似是在享受着欢愉,但是她却是在一刻未停的轻轻叫喊着。     我知道,那是虹姐,她就在段匈的房间里。     也许,我该出去走走的。     ――天空之上,雨雾飘渺,西湖之畔,一对对,一双双。     天色渐晚,却还有一丝昏暗的光亮,光亮之中,还有熙熙攘攘的人群走在湖畔。     此刻,我也走在湖畔,不过,我却是一个人。     一个人的西湖,一个人的寂寞,还有一支烟。     烟被点燃的时候,总是会带来一丝幸福,那种幸福虽然短暂,但却让人期待――这是每一个吸烟的人都懂的道理。     找一个石墩坐下,面前的西湖水,是深深的墨绿色。     远处湖面之上,有时能看到一两小舟,嫣嫣切切,从烟雨中来,又回到烟雨中去。     看不清,又看得清,摸不到,却已钻进心窝。     杨丽的微笑,又在眼前,但是她却已经不在了。     ――杭州的夜晚,只在西湖上,不在他乡,却是美人不归,也只在杯盏之间。     酒吧,永远都是个好地方。     这里永远不缺少人,这里却永远都充斥着寂寞。     寂寞的人,总躲在角落里,此刻,我便躲在角落里。     一张桌子,一杯酒,还有一支烟。     我看着来来往往的女人,看着她们燃烧着的青春。     她们很美,就像西湖一样的美,上有天堂,下有苏杭,只是这苏杭的女人,却都是不小心从天堂里跑出来的。     跑出来的女人,当然是最有味道的女人。     此刻,便有一个最有味道的女人,坐在了我的旁边。     “喝杯酒吗?”     她举着高脚杯,眼睛里,像是只有我一个人。     我却笑着回道:“不喝。”     “真的不喝?”     “喝。”     “到底喝还是不喝?”     “喝,只不过,我不想在这里喝。”     她笑了,忽然,我觉得她一定是个跑出来的女人。     ――风从耳畔吹过,呼呼作响,路灯的光芒,飞快的闪向身后。     她的车开得好快。     这是一辆红色的保时捷,敞篷,这辆车应该是她的。     我坐在副驾驶上,欣赏着她的这辆车,还有她。     我告诉她,要换个地方喝酒,她却告诉我,她有一个非常棒的地方可以喝酒。     所以,我们现在就要去那个非常棒的地方。     很快,路上的车便已经不多了。     只因为我们已经来到了山中的小路上。     这条小路的周围,尽是稀疏的竹林,还有一盏盏优雅的路灯。     路灯陪伴着小路,小路便已经到了尽头。     尽头处,有一栋别墅。     停车,下车,走入房间,这里果然是一个非常棒的地方。     她忽然倒在我的怀里,就像一只温顺的小猫,但是片刻之后,却俨然又变成了一只母豹。     撕扯,嚎叫,追逐,喘息,一切都在旋转着,一切都在燃烧着。     每一个动作,都能让我忘记一切。     我需要忘记一切,所以我疯狂的释放着自己的本能。     她的一双眸子,已经迷离,却满是吃惊的神情,却满是一次次忘我的释放。     在释放中,却又一直在积蓄能量,这能量越来越多,越来越大。     突然,在一阵抽搐和颤抖中,这能量得到了宣泄。     她柔软的身体,已经发红,发烫,她已经不能动弹一下。     而我却已经站起身来。     “你是要去洗澡吗?”     “嗯,浴室在哪?”     她挣扎着从床上坐起来,再次捉住了我。     “爱干净的男人,才是男人。”     她没有告诉我浴室在哪里,但是却站起身来,拉着我,光着脚向楼上走去。     楼上,天台旁,玻璃幕墙外,雨雾之中,竹影婆娑。     幕墙内,却是一座不错的浴缸。     浴缸里的水,温暖,荡漾,我正舒服的躺在这座浴缸里。     突然,她从水里冒出头来,带着一丝坏笑,说道:“感觉怎么样?”     “还可以。”     “只是还可以吗?”     她嘟起了小嘴,有些委屈的看着我。     我却笑着说道:“我说的是这浴缸还可以。”     “好呀!你可真坏!看我怎么收拾你!”     她娇笑着,再次向我扑了过来,一张小口,已经咬在了我的耳朵上。     虽然我们还在水里,但是我们又将彼此再次点燃。     水花翻动着,拍打在她的背上,她忘我的扭动着,却好似忘记了一切。     可就在这样的时刻,突然,一切都暗淡下来,周围的灯,全部灭了……     ps:求收藏,求推荐。           第卅八话 停电 - 摄影尸 - 花曼楼     灯灭了,浴缸中的水,也忽然变得平静下来。     我被这突如其来的黑暗吓了一跳,但是此刻依然还跨在我身上的她,却好像根本没有受到任何影响。     她的身体依然在扭动着,但是黑暗之中,我却已经看不到她了。     这简直就是一种纯粹的黑暗。     因为此时房间外,竹林旁的路灯,也好像全部灭掉了。     她还在疯狂的扭动着,同时发出阵阵勾人魂魄的尖叫声。     但是我却不能不顾这片黑暗,只因为我现在对任何的黑暗,都有一种莫名的恐惧。     “等一等,好吗?”     我轻轻的对她说道。     她却没有停下来的意思,而是呢喃着说道:“为什么?”     “因为灯全都没了。”     “可这样不是更好吗?”     的确,也许这样更好,但是我却不喜欢这样。     于是我又说道:“难道你不觉得奇怪吗?周围的灯也都灭了……”     “不奇怪,这地方总是这样的,亲爱的……”     她说着话,忽然又伏在了我的身上,然后接着说道:“你别去管什么灯了,现在你的任务,就是我……”     她话还没有说完,已经又疯狂的躁动起来。     一阵阵的热火冲击着我的身体,但是我却越发的觉得周围的一切,仿佛都已变得冰冷起来。     不对,这种感觉绝对有问题。     我轻轻的挽住她的细腰,说道:“听我说,你在这里等我一下,我要出去看看。”     “看什么呢?”     她有些扫兴的停了下来,在黑暗中和我说道。     “看什么?我也不知道……”     不过,我已经轻轻的推开她,然后从浴缸里走了出来。     我只穿了条裤子,便摸黑走出了这栋别墅。     别墅外到处都是黑暗的,而且是冰冷的。     我拿出手机打开灯光,才发现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空气中已经飘着一层薄薄的雨雾。     杭州的雨雾总是如此,弥漫在空气中,像雾,却会打湿人的衣服。     此刻,除了我的手机发出的昏暗光亮,周围就全部是黑暗的。     这昏暗的光亮,也只能照出周围一米多远,因为这雨雾,真的是太浓了。     “亲爱的?”     “嗯?”     她在房间里召唤着我,我应了一声。     她这才娇声说道:“人家已经在等你了,快回来吧。”     “嗯。”     也许真的是我多疑了,看来这里的电源可能出了问题,也许一会儿就会有人修好的。     于是我转过身,就想回到那张潮湿的床上去。     不过就在这时,我却忽然听到了一些声音。     我立刻停下脚步,并且屏住了呼吸。     这声音,很微弱,它就在我的身后,像是还在很远的地方。     于是我又转过身,背对着那栋别墅,用手机昏暗的光亮,向前方照去。     什么也没有,只有一片黑暗的雾。     不过那种声音,却依然存在。     它听起来好像是……脚步声。     就像是有人穿行在树林里的时候,用脚踩在厚厚的落叶之上所发出的声音。     难道那边有人走过来了?     是修理工?     还是……     我忽然觉得事情不妙,也许那边正走过来的人,是她的……     我依然盯着眼前的那片浓雾,却小声的说道:“这里还会有其他人来吗?”     可是,我的问话,却没有人回答。     难道是我说话的声音太小了?     “美女,这里还有什么人会来?”     这一次,我的声音大多了,但是我的身后,却依然安静。     怎么?她睡着了?     这样想着,我就赶紧转身向着身后的那栋别墅走去。     我希望可以用最快的时间,回到房间里去,然后穿好我的衣裳,离开这里。     也许是时候该离开了。     但是当我准备再次进入那栋别墅的时候,我却一下愣住了。     怎么回事?     怎么会这样?     那……那栋别墅呢?     我的眼前,竟然还是一片黑暗的浓雾。     手机昏暗的光亮下,什么也没有,只有一米远的视线,除此之外,却全部是黑暗的。     可是,刚刚那栋别墅,应该就在我的身后,最多不超过5米的地方。     但是现在我已经往回走了10多米远,为什么我的前方,还是什么都没有。     难道……我迷路了?     我左右去看,却发现周围都是一个样子,全部都是浓浓的雨雾,全部都是无尽的黑暗。     此刻,我的意识稍稍开始混沌起来。     我甚至忘记了自己刚才应该往哪边走。     难道我是走到了相反的方向去了?     我再次回过身,然后用手电照着,向前方走去。     我默默的数着自己的步数,当我再次停下脚步的时候,我已经又朝前方走出了20多步。     这20多步,应该就是20米左右,但是我的前方,却依然是一片黑暗。     怎么可能?     难道我又被困在黑暗中了?     可是刚才我还在那个非常棒的房间里,同一位非常棒的美人……     为什么此刻,我却又被困在了这片黑暗之中?     等等,那声音!     我突然想起了刚才那微弱的脚步声,这一切,完全是因为那脚步声,也许,它会给我答案!     想到这里,我赶紧再次屏住呼吸,静静的面对着这片黑暗的雨雾。     很微弱,很微弱,那声音依然存在。     不过,那脚步声却好像并不连贯,像是走走停停的,但是,它却已经距离我很近了。     此刻,这声音就在我的正前方。     更近了,这声音听起来,好像距离我只有几米远了。     那会是什么?     究竟是什么走在这片浓浓的黑雾之中?     我抬起了自己的手臂,高高的举起手机,将那昏暗的光线,尽可能向前方照去。     就在我前方的雨雾之中,越远,光线越暗,最后,便是无尽的黑暗。     但是,那片无尽的黑暗之中,却忽然在变化。     浓浓的雨雾从黑色,变成了深灰色,又慢慢从深灰色,变成了淡淡的白色。     这一刻,我才明白自己看到了什么。     就在我的正前方,那片黑暗的雨雾中,好像又出现了一丝的光线。     那光线正穿过浓雾,慢慢的向我靠近过来。     而我,却正好站在它要行经的路线上。     看来,无论那是什么,我都要和他见一面了。     也只有这样,也许我才能搞清楚,这里,这片黑暗的雨雾中,到底是个什么地方!     近了,更近了,那光线甚至已经穿过浓雾,照在了我的脸上。     与此同时,在那片刺眼的光芒背后,却也显现出了一个黑暗的影子。     ――“啊!”     ps:求收藏,求推荐。           第卅九话 保安 - 摄影尸 - 花曼楼     突然一声惊叫,打破了周围的寂静。     但是这声惊叫,却绝不是我发出的。     就在我的对面,一张苍白的脸上,目光中充满了恐惧。     与此同时,一股强烈的光线已经照在了我的脸上,我被晃得闭起了眼睛。     对面的人再次大声喊道:“你是谁?!是人还是鬼?!”     此刻,我却不再担心什么了,显然,他也是个人。     “我当然是人,你又是谁?”     我低声说道,他却愣了一下,才又颤抖着问道:“你真的是人?”     “废话!”     我眯着眼睛,强烈的光线仍然照在我的脸上。     他好像又愣了一会儿,才把手电光线从我的脸上移开。     “实在对不起……”     他已经离我更近了些,但是依然还和我保持着一定的距离。     他说着话,还在左右四处用手电照着周围的雨雾,然后又接着说道:“先生,实在不起了,但是您夜深人静的,一个人来这里干什么?”     此刻,我已经可以看清他的样子了。     这个人个头不高,身体有些佝偻,不过他的身上却穿着一身的保安制服,我想,也许他是这片别墅区的保安吧。     我在打量着他,他却也在打量着我。     我这才发现,他看着我的眼神,好像多少还有些怀疑的成分。     这也难怪,我此时,只穿了一条裤子,赤着上身,独自一个人站在这片黑暗的雨雾中。     不过,他刚才说的话,却引起了我的注意。     “请问,我为什么不能一个人来这里?何况,我还不是一个人来的?”     我客气的对他说着话,他却眼睛一瞪说道:“还有其他的人吗?”     “当然,如果没有其他的人,我又怎么可能进来?”     这个保安点点头,说道:“也对,我就说嘛,这地方夜里恐怕不会有人单独进来的。”     “这地方夜里为什么不会有人单独进来?”     我很疑惑的看着他,他却也非常疑惑的看着我。     “先生,这大半夜的,我可没时间和您开玩笑……”     说着话,他还白了我一眼,然后没好气的说道:“这么大雾,您是不是找不到出去的路了?要不要跟着我一起往外走?”     “那太好了。”     这正合我意,虽然我还没有弄清楚他为什么会那样说,但是我却一刻也不想在这里呆下去了。     不过这个保安又说道:“先生,那您的同伴呢?他要不要一起走?”     “哦,不用管她的。”     “您确定?”     “嗯。”     他虽然有些不情愿,但是他却已经转身往前走去。     我跟在这个保安的身后,他打着手电,虽然我们的面前依然是浓浓的雨雾,但是他却好像非常了解这里的每一条小路。     我们拐了几个弯,有时往上走,有时又往下走,不一会儿,我就看到在不远处的雨雾之中,好像出现了几盏灯。     那几盏灯虽然昏暗,但是却照亮了一间房子。     房子里也亮着灯,走近了一些我才发现,那房子却也非常简陋。     房子旁边,就是一道宽敞的铁门,铁门是黑色的,此时,却也紧紧的关着。     “先生……”     他站在房间的门口,冷漠的说道:“现在我已经把您带出来了,如果您要回去的话,那就从这里出去,然后一直沿路往山下走,如果您运气好的话,也许会遇到出租车的,如果运气不好,那您就要多走一段时间了。”     “谢谢你。”     我点点头,他却已经打开了那道黑色大铁门上的门锁,然后“吱嘎”一声,把大铁门拉开了一条缝隙。     “祝您好运,先生。”     我又点点头,向门外走去。     然后,又是“吱嘎”一声,大铁门关严了。     门外,便是一条还算宽敞的马路。     马路是黑色的,周围也是黑色的,但是沿着这条马路,却还有一排昏暗的路灯。     虽然路灯每隔很远才有一根,但是这多少让我可以安心一点了。     马路是向下的,沿着马路一直走,很长时间,我却依然是在走下坡路。     马路两边,都是黑暗的竹林,竹林里,便是黑暗的雨雾,没有风,那黑暗的竹林里,却似乎也有东西在动。     这让我忽然又紧张起来,也不禁让我又想起了刚刚的那个保安。     我这才觉得,那个保安好像很有问题的样子。     他一路上,好像没有和我说几句话,也没有和我提起一点关于那片别墅区的事情。     他好像特意对我隐瞒了一些什么,又或者是他好像非常忌讳谈论那片别墅区。     难道他还有些难言之隐?     我忽然后悔起来,后悔自己不应该就那样离开了。     也许我应该揪住他,然后向他问个明白。     心里这样想着,我就觉得,我应该往回走。     不过,就在这时,马路远远的路边上,却忽然出现了两个同时在闪烁着的灯光。     灯光是黄色的,有节奏的同时在闪动着。     我一下高兴起来,因为我对这灯光再熟悉不过了。     那是一辆汽车,此刻正打着双闪停在路边。     我加快了脚步,向前奔去。     近了,我才看清楚,这原来还是一辆出租车。     太棒了,看来我的运气,真的不错。     “师傅,带我去……”     我高兴的说着,却又突然停顿下来。     因为透过模糊的车窗看去,我发现车里一个人也没有。     奇怪了。     这车里,怎么是空的?     我只好又向周围看了看,却发现马路的两侧,都是茂密的竹林。     竹林就在雨雾之中,雨雾却也含在竹林里。     黑暗,只有黑暗,除了昏暗的路灯外,这里好像什么也没有了。     刚刚还以为自己运气好,可是现在却发现自己空欢喜了一场。     也许,我还得继续往前赶路。     不过临走前,我还是索性又拽了一把车门。     但是让我没想到的是,车门竟然一下就被拉开了。     嗯?     这车竟然没有上锁。     那司机在哪?     我又朝四周看了看。     “有人吗?”     我左右看了看那片黑暗的竹林。     “那我可上车了!?”     我的声音更大了一些。     但是周围却依然是一片宁静,只有“咔哒……咔哒……”,汽车双闪的声音。     这辆车既然没有上锁,那司机应该不会走远的。     我还是先上车,然后在车里等着他吧。     心里这样想着,自己便已经坐在了汽车的后座上,然后轻轻的关上了车门。     车里,只有汽车双闪的声音,“咔哒……咔哒……”,像是节拍器一样,永远都保持着同一个节奏。     车窗上,已经上了一层的雾水,这让我坐在车里,很难看清车外的情况。     不过,此刻我却还算放松,毕竟车外还是有光亮的,尽管那只是昏暗的路灯所发出的可怜光亮。     不一会儿,伴随着那种有节奏的“咔哒”声,我忽然觉得自己的眼皮变得异常沉重起来。     很快,我便已经合上了眼睛。     顿时,一切开始旋转起来,我就像是被人用力的拽住,不停的被拖向深渊之中。     那是一个无底的深渊,我就那样不停的向下沉去,越沉越深,越沉越静,下一刻,我却真正的失去了意识。     ――周围非常安静,却有些颠簸。     尽管这种颠簸并不让人讨厌,但是我却在想,为何我会忽然觉得有些颠簸呢?     我在哪里?     我好像还闭着眼睛。     那刚刚发生了什么呢?     我刚刚是在……     突然,我一下睁开了眼睛……     ps:今日第二更,求收藏,求推荐,小花拜谢。           第卌话 司机 - 摄影尸 - 花曼楼     车窗外不断晃过昏暗的路灯,让车内的光线忽明忽暗。     驾驶室内一位司机,背对着我,正在驾驶汽车。     车开得不快,只因为车辆前方依然浓雾蒙蒙,两盏前大灯,也只是射出了两条昏暗的光柱。     该死,刚才一定是睡熟了,就连汽车什么时候发动的,我都一无所知。     此刻,我坐在汽车的后座上,只能通过汽车的后视镜,看到司机的一双眼睛。     那双眼睛在昏暗的光线下,一直注视着前方,但是那双眼睛,看起来却好黑啊。     突然,那双眼睛也看向了后视镜,并且和我在这一刻,四目相对。     “您可算睡醒了。”     他看到我,却忽然笑了,声音听起来,也有几分亲切。     “嗯,不好意思,刚刚睡着了。”     我依然注视着后视镜中的他。     他却又转眼看向前方,对我轻松的说道:“没关系的,不过,刚才倒是非常的有意思。”     我没明白他的意思,便忍不住问道:“怎么有意思了?”     他依然笑着说道:“刚才我去路边方便了一下,再回到车上的时候,我就直接发动了车子,却根本没去注意身后有没有人,结果刚才走着走着,我就听到身后有喘息的声音,结果我往后视镜里一看,当时我就笑了。”     “哦,是这样啊……”     我随着他应付了一句,心里却觉得好像哪里有些不对。     一个司机若是在大变天遇到这样的事情,可能也会被吓一跳的,更别说是在凌晨时分,开车走在这样一片昏暗的雨雾中了。     看着他依然微笑的眼睛,我想,也许他是在吹牛,没准刚才他被我吓得够呛,现在却只能对我勉强说说有趣罢了。     不过,既然我醒了,我还是得问问他,现在他是在往哪里去的。     “师傅,请问你现在是回市区吗?”     “是啊,不过这鬼天气实在是糟糕,我开了好长时间,却好像一直还没有下山。”     “哦?这山是什么山?”     我忽然想起来之前的事情,就想随便问一下。     他一边开车一边说道:“这山是太平山。”     “哦,那这太平山上是不是有片别墅区?”     “嗯,有啊,还是片非常高端的别墅区。”     他点着头向我说道,我听了,心里却也稍稍舒服了一些。     不过我却又想起了那个保安,既然那里确实是片别墅区的话,那他又为何要对我说些那样的话呢?     “先生,您该不会就是住在那里的吧?”     “没有,我不住在那里。”     司机点点头说道:“哦,我说的嘛,我看您就知道您不是本地人。”     “对,我不是本地人。”     我有一句没一句的和他搭话,但是他却好像还很有兴趣。     “先生,我听您的口音,好像是温州一带的吧?”     “嗯,是温州一带的。”     没想到,他的耳朵还很毒。     他一笑,又说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您应该是永嘉人?”     “对啊,你怎么会知道?”     “我不单知道您是永嘉人,而且我还知道您是来自哪个村子的……”     他依然带着一种微笑说道,但是我却突然笑不出来了。     不可能的,他不可能知道我是哪个村子的。     因为我从有记忆开始,就是在瓯江孤儿院长大的。     所以仅凭我的口音,是绝对不会猜到我是哪个村子的人。     此刻,我沉默下来,只因为我根本不想再去提我家乡的那个村子。     但是,他却不想就此沉默。     他颇有些骄傲的接着说道:“先生,您是不是古庙村的人?”     这句话,就像一根尖尖的针,一下便刺入了我的心窝。     “古庙村”,这三个字听起来,为何那样刺耳?     我几乎是身体哆嗦了一下,感觉周围的空气也突然冰冷起来。     我下意识的向前看去,去看后视镜里的他。     正巧,他也在看我,我们再次四目相对,但是我却突然打了个寒颤。     那双眼睛,司机的那双眼睛,此刻就在后视镜里,正死死的看着我。     但是他的那双眼睛,在昏暗的光线下,却变得极为异常。     那双眼睛里,好像根本就没有了眼白,而全部都是眼黑。     一双眼睛里,全部都是黑色的,就像是两滴浓浓的墨汁。     “你到底是谁?”     我坐在后座上,突然大声的问道。     但是他却好像被我吓了一跳,就连汽车的方向盘,也被他不小心转了一下。     这一转,汽车就在路上晃了晃,不过他又立刻稳住了车子。     “先生,您没事吧?”     他仍然还在开着车,但是却非常紧张的和我说道。     与此同时,他又在通过后视镜,紧紧的盯着我。     当我再次看向后视镜的时候,我却又发现,他的那双眼睛,又变了。     此刻,那双眼睛却没有什么异常的了,和我的一样,也是一双普通的眼睛。     “哦,对不起,没什么。”     我只好尴尬的低声说道。     难道刚才那一刻,我又再次产生了幻觉?     到底生活之中,有多少次是幻觉,又有多少次才是真实?     也许人的一生本来就是如此,像是梦一般,却总在不该醒来的时候醒来,在不该睡着的时候睡着。     此时此刻,我就不知道自己是否还算清醒。     但是,我身前的那位司机,却一定是清醒的。     “先生,您吓了我一跳。”     他说着话,还有些紧张,但是他却依然注视着道路的前方。     黑暗的路面,两旁的竹林,也是黑暗的。     我们的车一直在走下坡路,就好像我们到现在为止,也还没有从这座太平山上开下去。     可能现在所发生的一切,都让我太过紧张了。     “对不起,我刚才有些失礼了。”     “没事的,先生,您现在好些了吗?”     没想到这位出租车师傅,还是个非常不错的人。     “谢谢你,我现在感觉好多了,只是……”     我忽然又想起了之前他的猜测,所以忍不住接着说道:“只是你怎么会知道,我是古庙村的人?”     “这个嘛……”     他说着话,又笑了,然后他又通过后视镜看了看我,才更加肯定的说道:“这个全是因为你的长相。”     “长相?”     听口音认地方的人,很多,但是看人家长相就知道人家祖籍的,我还是头一次听说。     于是,我又忍不住接着说道:“那司机师傅,你到是给我说一说,我的长相有什么特点?”     “特点嘛,倒是没有,只不过你长得像一个人。”     “像一个人?”     “嗯,很像……”           第卌一话 聊天 - 摄影尸 - 花曼楼     车窗外,依然是浓浓的雨雾。     在雨雾之中,却好似隐藏了太多的黑暗。     但是在黑暗里不管存在着什么,那好似都是合理的。     所以,就在我的心里,此刻仿佛也生出了一片莫名的黑暗。     ――“你觉得我像谁?”     我依然注视着后视镜里的那位司机。     他也通过后视镜又看了看我,然后他才又笑着说道:“像我服务过的另外一位乘客。”     “另外一位乘客?”     “没错,他经常会坐我的车,所以我和他也算是比较熟悉的。”     他说的话,却让我越来越糊涂。     “司机师傅,你的意思是说,我和你的另一位乘客只是长得很像,所以你就认为我是古庙村的?可是这两者之间又有什么联系呢?”     我的问话,却又让他笑了。     他一边小心的驾驶着出租车,一边对我说道:“难道您就不会想到,他其实也是古庙村的人?”     “什么?他也是古庙村的?”     司机师傅冲我笑笑,点了点头。     “先生,他曾经对我说过,他是古庙村土生土长的人,只不过他现在却在杭州生活而已。”     “哦?那我和他长得真的很像吗?”     我没想到,还会有这样的事情。     “先生,请相信我,你和他长得真的很像,其实,当我第一眼看到你的时候,甚至还以为你就是他呢。”     说着话,他又笑了。     我发现,他真的是一位非常爱笑的司机师傅。     只不过,他一直不停的笑,却让我有些不舒服。     “那他叫什么?”     虽然我知道这样问可能有些不妥,但是我却必须要问。     那司机师傅听我这样问,就在后视镜里看了看我,他的目光中,却好像莫名其妙的闪过一丝喜悦。     然后,他竟然很痛快的对我说道:“他姓钟,叫钟义,我要叫他钟先生。”     什么?     钟义?     当我再次听到“钟义”两个字的时候,我的眼前立刻一阵眩晕。     这个名字,仿佛已经深深的烙印在了我的心里。     我突然觉得,这一切好像在冥冥之中,自有安排。     当我正要挣扎着去忘掉他的时候,却又神奇般的,就在我的身边,被人提起。     人生中,好像这样的事情比比皆是,你若是想要真的去忘记一个人的时候,却无论如何,都会在无心的经过一处熟悉的地方的时候,再次想起他。     而此时此刻,我已再次想起了他。     他到底是谁?     我曾经一直试图去找到他,这次来杭州的目的,其实也是要找到他。     我甚至从来不知道他的长相,但是现在,我却从一位出租车司机那里,得知他长得其实和我很相像。     这也算是一种讽刺吗?     我已经垂下头,我的身体,甚至也在微微的颤抖。     “先生?”     那位司机师傅却在这时对我说道:“先生,您也认识他吗?如果你们真的都是一个村子里的,那您应该也认识他吧?”     我依然沉默着,只是我不知道该去怎样回答他的问题。     我算是认识他吗?     他是我的亲生父亲,这世界上,又有哪个孩子不认识自己的父亲呢?     可我却不认识他。     我甚至才刚刚知道他的长相,但是我却从未见过他。     这时,那位司机又接着说道:“先生,如果您不认识他,那真的是太遗憾了。”     听他又这样说,我才忍不住问道:“为什么?”     “因为他绝对是一位君子,他为人和善,对我从来都非常客气,他总是会对每一个人微笑,对每一个人都那样包容,我可以毫不夸张的说,他简直就是我这辈子里,最为尊敬的人。”     我面前的这位司机师傅,当他说出这些话的时候,他的语气,竟然也带着一种骄傲。     就好像他仅仅只是认识钟义这个人,就已经让他感到莫大的荣幸了。     难道我的父亲,钟义,他真的有那么高尚吗?     但是现在,他又在哪里呢?     我忽然再次想起了那栋已经被烈火吞噬的大楼。     他在火灾来临的时候,是不是也在那栋大楼里?     如果他在,是不是也遇难了?     如果他不在,那他又在躲避什么?     还有那栋大楼里,为什么会发生那么多可怕的事情?     那好似无穷无尽的楼层里,为什么会有那么多面镜子?     那些镜子又是从哪里来的?     它们到底又通向哪里?     每一次当我陷入沉思的时候,就会有无数的问题纠缠在我的大脑里。     可是问题那么多,却好像没有一个是我可以解答的。     不过,也许现在正好就是一个机会,没准我可以从这位出租车司机那里,得到些有用的线索。     “司机师傅,我也姓钟……”     我想,也许我应该从这里说起。     他听到我的话,就稍稍有些惊讶的从后视镜里看了看我。     然后笑着说道:“如果您也姓钟的话,那您和钟先生之间,是什么关系呢?”     “我们是……同乡。”     我知道,如果我说实话的话,是谁也不会相信的。     “只是同乡吗?”     “是的,只是同乡,不过我却也听人说起过我的这位同乡,他好像的确是一位值得别人去尊敬的人,而且他还很成功,好像是一位知名的企业家。”     “是的,先生,他的确是一位非常知名的企业家。”     那位司机师傅肯定了我的说法,而我却知道,我已经打开了他的话匣子。     “司机师傅,你好像比我还要了解他。”     想要别人多说几句话,最好的办法,就是恭维。     此刻,那位司机师傅,便已经心情大好,然后他一边开着车,一边说道:“说来话长,我和钟先生认识,也完全是一次偶然。”     “哦?有多偶然?”     “偶然到……就像今晚。”     “今晚?”     “对,今晚,他也和您一样,像是鬼魂一般坐在了您现在的位置上。”     我一愣,竟不由自主的看了看自己的座位,心里却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     不过那位司机师傅,却接着说道:“说起来真的有些惭愧,当时他也是在我的身后坐了有一阵子,我才发现他的,不过当时,他好像心情很糟糕的样子,所以我就没有去打扰他……”     真是一位奇怪而又热心的司机师傅,车里无缘无故的多了一个人,他好像一点都不担心,反而还去为别人着想。     他又接着说道:“后来经过那一次以后,他就总是坐我的车,不过说来也奇怪,他好像总是能招手打到我的车,就像是上天安排的一样。”     说着话,那位司机师傅又笑了。     “还有这样的事情?”     我多少有些惊讶,不过他却说道:“是啊,还真就有这样的事情,甚至有一次,我在乘火车回老家的途中,就在火车上也遇到了钟先生。”     “哦?那他是去哪里的?”     “他说他也是回老家的,所以我们就聊了起来,这样,我才知道了他的老家是永嘉古庙村。”     “哦,是这样啊,那他有没有提到,他回老家去干什么?”     “让我想想……”     那位司机师傅沉默了一会儿,才又接着说道:“我记得他好像是说,他是回老家去见一个人的。”     “见什么人?”     “那他倒是没说,不过给我感觉,那个人应该对他来说非常的重要才对。”     “哦?那你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感觉?”     “因为他在提起要见的那个人的时候,他看起来好像有些悲伤,而且,他的手里还一直抚摸着一样东西。”     “什么东西?”     “是一块玉坠,鲜红色的,雕的好像是一个鬼头……”     什么?     鬼头?     我突然一愣,却好像已经对上了一些事情。     难道他那次回去老家的目的,就是为了去见我的?     可是,我第一次回去古庙村的时候,却根本没有见到他。     而且,我是因为听说他已经去世了,才回去的。     难道,他一直都躲在暗处?     难道,他一直都有在注视着我?     忽然,就在我的心里,竟然也生出了一丝的温暖。     他,毕竟是我的父亲。     “司机师傅,那他……那他的身体还好吗?”     听到我的问话,那位司机师傅却好像突然一愣。     然后他从后视镜里看了看我,才说道:“您是在问我,他的身体还好吗?”     我不知所措的点点头。     他却突然笑了。     “先生,对于他的身体状况,我想您是大可不必担心的。”     “哦?为什么?”     “因为他看起来,要比您可强多了。”     什么?     他应该已经是一位年近花甲的老人,他的身体又怎么可能比我的还好?     这绝对是不可能的。     “司机师傅,就算我看起来有些消瘦,但他毕竟已是一位老人了,他又怎么可能……”     我的话还没有说完,那位司机师傅却突然惊讶的说道:“您说什么?先生,难道我们说的不是同一个人吗?”     “怎么了?”     我也被他说的突然一愣。     看我这幅表情,那位司机师傅才又解释道:“我是说,我们所说的钟义,难道只是同名同姓,却不是同一个人吗?”     “为什么?”     “因为我认识的钟先生,他的年纪应该和您差不多啊!”     ps:今日第二更,求推荐,求打赏。           第卌二话 诡异 - 摄影尸 - 花曼楼     车窗外,依然是片片的昏暗。     路灯就像飞在天上的精灵一般,闪闪的,不停的,向后划去。     而我却正坐在一辆出租车里,不知所措的看着眼前的一切。     “你确定他的年纪和我差不多?”     “当然,先生,一个人的年纪,应该很容易分辨的吧?”     的确,一个人的年纪,当然很容易分辨,所以他是不会看错的。     但是,钟义,我的父亲,他又怎么可能看起来和我一样大呢?     我现在还不到30岁,但是我出生的时候,他却已经快40岁了。     如果这样的话,那他现在最少也是一位60岁的老人了。     但他怎么可能看起来,却和我差不多大呢?     难道真的是凑巧?     我和那位司机师傅所认识的人,只不过是同名同姓罢了?     但是这又怎么去解释,他们都是同一个古庙村的人呢?     而且,那位司机师傅也曾经说过,他的手里,曾经拿着一个红色的鬼头玉坠。     不,这一切绝对不是巧合!     这世界上,只可能有一个钟义!     此刻,我也只好去相信那位司机师傅所说的,毕竟,我还从来没有亲眼见过他,见过我的父亲。     我已经完全的陷入沉思当中,但是这时,车却已经停了下来。     “先生,您已经可以下车了。”     “哦,好的,多少钱?”     “算了,您还有钱吗?”     我这才又想起,自己只穿着一条裤子。     “好吧,实在不好意思,不过你可以给我留一个电话吗?我可以和你联系,然后把钱还给你的。”     “真的不必了,再说,我也用不着钱的。”     说着话,这位热心的司机师傅再次笑了起来。     他总是在笑,就好像这糟糕的天气,一点也不会影响他的心情。     可我的心情,却没有那么好。     我的心里,还一直想着和他在车上的谈话,便稀里糊涂的下了车。     “先生,那有缘再见了!”     “好的,再见。”     出租车缓慢的向前驶去,很快便消失在前方的一片雨雾之中。     周围依然是昏暗的,路灯淡黄色的光线,弥漫在我的身上,还有路上,而我的意识,却好像依然有些混沌。     我慢慢的,抬起头,看向马路对面。     就在对面,雨雾之中,好像有一座巨大的黑影。     黑影高耸挺拔,我这才意识到,那是一栋楼。     当我慢慢走过马路,面前的黑影才渐渐清晰起来。     黑影消失,一个宽敞明亮的大厅,就在我的眼前。     “酒店?”     不错,就在我的面前,正是我和段匈所下榻的那家五星级酒店。     顿时,一种无法形容的疲惫,仿佛已经侵蚀了我的灵魂。     我拖着自己消瘦的身体,走进了酒店的大厅。     门童本来在打瞌睡,但是当他揉着睡眼看到我的时候,却一下拦住了我。     “先生,您不能进去。”     “我住在这里。”     “哦?那您住在哪个房间?”     “顶层的套房。”     门童一愣,然后赶紧笑着对我说道:“我想起来了,是您,对不起,我还以为……”     “没关系。”     我摆了摆手,也笑了笑,却想着赶紧回到房间里去好好的睡上一觉。     门童很有礼貌的和我走在一起,然后为我按下了电梯的按钮。     “先生,最近夜里的天气不好,您如果想要出行的话,可以找前台为您安排出租车的。”     “哦,谢谢你。”     电梯门打开了,他请我进入了电梯。     电梯门又合上了,然后带着我,安静的向上移动着。     是啊,门童说的没错,最近夜里的天气确实不太好。     天气不好,就连出租车也打不到。     不过我今天还真是幸运,竟然就在路边上,找到了一辆回城的出租车。     而且真想不到,那位司机师傅,竟然还认识我的父亲,他还给我提供了那么多的线索,这一切真是太巧了。     我忽然又想起了刚才车上的那些谈话,不由得感慨起来。     但是就在这一刻,我却突然想到了一件诡异的事情。     “不对啊,刚刚在车上的时候,我好想从来没有和他提起过,我是住在这家酒店的!”     没错,我绝对没有和他说过,而且他也没有问过我。     但是,他怎么就直接把我送回到这家酒店了?     他怎么可能知道,我就住在这里的呢?     他只不过是一位普普通通的司机师傅,而且还是一位非常热心的司机师傅。     当我再次想起那位司机师傅的时候,我却突然觉得,他脸上的那种笑容,却也变得不那么可爱了。     “叮”的一声,电梯门打开了。     我却被吓了一跳。     我战战兢兢的走出电梯,然后打开房间的门。     房间里,冰冷,黑暗。     我的脑子一片混沌,我真不知道这一夜,在我的身上,到底都发生了些什么。     但是无论发生了什么,我现在却不愿去想了。     我迫不及待的回到了自己的房间,然后昏倒在床上。     ――杭州的一切,都很美,就像是在天堂里一样。     天堂我没有去过,但是我却敢说,有些东西,天堂里恐怕也不会有的。     比如此刻,摆在我面前的丰盛晚餐。     “来,三郎,吃点这个,这个是楼外楼厨师最拿手的菜。”     “谢谢虹姐。”     虹姐很客气,她为我夹着菜,段匈却在一旁满意的点着头。     “小子……”     段匈叼着一根烟,斜眼看着我说道:“你昨天晚上去哪了?如实给我交代!”     “出去喝了杯酒而已。”     “只是喝了杯酒?”     “对啊。”     “得了吧!你这是上坟烧报纸,糊弄鬼呢!”     段匈和虹姐忽然都笑了,然后段匈接着说道:“如果只是喝了杯酒,你会累得睡了一天?”     的确,我是刚刚才醒来不久的。     本来我觉得那也没有什么的,但是因为此刻有虹姐在,所以我忽然感觉自己的脸,很烫,应该是变红了。     虹姐看着我,又笑了,然后对一旁的段匈说道:“你就别八卦了,年轻人夜里出去不是很正常吗?”     段匈点点头,说道:“是啊,年轻人出去正常,像我们俩,就只能呆在酒店里啦!”     他的话说完,红姐的脸,却突然变得恐怕比我还要红。     本来就是这样,我昨晚出去了,他们两个人在酒店里,好像也没有闲着。     虽然此刻大家都是在开玩笑,但是我却一下想起了昨天晚上发生的那些事情。     “虹姐?”     “嗯,怎么了?”     我轻声说道:“我有些事情想问问您。”     “说吧。”     虹姐很客气的放下自己手中的筷子,然后看着我。     我这才说道:“虹姐,您听说过一个地方,叫做太平山的吗?”     “当然听说过……”     虹姐很快的回答道,但是她却有些惊讶的接着说道:“你怎么会问那个地方呢?”     我也一愣,说道:“那个地方怎么了?”     “你不知道吗?”     我摇着头说道:“不知道。”     虹姐这才又点点头,然后看着我,笑着说道:“太平山,是杭州郊区的一座小山,不过,那里却是杭州风水最好的墓园……”     ps:求推荐,求打赏!           第卌三话 墓园 - 摄影尸 - 花曼楼     餐厅里,温暖的光线,照在面前的菜品上,一桌色香味俱全的美食。     但是此刻,虹姐的一句话,却让我顿时失去了所有的胃口,直接坠入了无底的深渊之中。     仿佛周围的一切,也都立刻被瞬间冻结了。     而我的脑中,已是一片空白,就连面前虹姐接着说下去的话,我也根本没有听得进去。     “三郎?你怎么了?”     段匈在我的一旁,轻轻的推了我一下。     我这才慢慢的缓过神来,看着段匈摇了摇头说道:“我没事。”     “可是你的脸色……”     此刻,我已经感觉到浑身冰冷,我赶紧端起放在桌上的一杯热茶,慢慢的喝下几口。     热茶,多少让我已经冰冷麻木的身体,稍稍恢复了一些知觉。     我这才又对虹姐说道:“虹姐,太平山上是不是也有住宅?”     虹姐看着我,她的眼神中,已早就因为我刚刚的表现而充满了疑虑。     “三郎,你真的没事吗?”     她没有回答我的问题,而是像段匈一样,关心的问着我同样的话。     我点点头,说道:“真的没事,谢谢你,虹姐,不过……”     我仍然有些迫不及待的说道:“不过请您告诉我,太平山上是不是也有住宅呢?”     虹姐看了看我,又看了看段匈,才摇着头说道:“据我所知,太平山上好像没有什么住宅,因为我曾经听一位灵隐寺的大师说过,那太平山是座孤山,远看便已经像是一座坟丘,上面作为墓园再合适不过了,但是如果在上面修建住宅的话,那必定会是凶宅。”     这时,段匈也在旁边说道:“你虹姐做的是房地产生意,她曾经想在太平山上开发一片别墅群的,但是找了高人指点,却发现那里只能做墓园。”     我一愣,随后说道:“虹姐,太平山上的那片墓园,难道是您开发的?”     虹姐有些不好意思的点点头,说道:“是啊,我花了不少的钱买了地,却最后开发成了墓园。”     段匈却说道:“墓园也不错啊,现在是不是也赚了钱?”     虹姐说道:“赚钱了,没想到后来墓园也在涨价,所以我总算是没有亏本。”     他们两个人聊着墓园的事情,可我却在想着昨晚所发生的一切。     那个酒吧里遇到的女人,那栋坐落在竹林间的豪华别墅,以及在别墅里,我和那个女人所发生的一切,都还历历在目。     但是,虹姐却对我说,那里什么也没有,只有墓园,这又怎么可能?     昨夜的那个女人,是那样的真实,她的每一次冲动,每一次疯狂,都让我得到了前所未有的感受。     可是,她却是住在太平山上别墅里的女人。     这又怎么解释?     也许,是虹姐并不知道,那里还住着人罢了。     但是我却又忽然想起了后来所发生的一切。     我迷失在了别墅门外的竹林里,遇到了那个保安。     保安的举动很异常,他把我带离了那片别墅区,却没有告诉我那里是什么地方。     还有那辆出租车里的司机师傅,我清楚的记得,他告诉我说,太平山上的确有一片非常豪华的别墅群。     看上去,那位司机师傅绝对不是一个会说谎话的人。     再说,他又为何要骗我呢?     他甚至还把我免费送回了酒店。     尽管我到现在也想不通,他是怎么知道我就住在那座酒店里的。     这一切,都太过没有道理了,我现在的脑子里,真的是一片混沌。     “三郎?”     虹姐的召唤,把我从沉思中唤醒。     她依然带着笑容,用温柔的声音说道:“三郎,你怎么突然问起了太平山的事情?”     现在,轮到虹姐向我提问了。     可是,我又该怎么回答呢?     难道实话实说,告诉他们昨晚所发生的一切。     那他们会不会觉得我疯了?     但是我还有其他的选择吗?     如果让我说谎,就不如让我沉默。     我本就不是一个喜欢说谎话的人。     “虹姐,昨晚我在酒吧里,遇到了一个女人……”     ――次日,太平山下。     虹姐的奔驰车,已经开上了一段上坡的山路。     这段路,我多少还有些印象。     路面是漆黑的颜色,路两边,却是漆黑的竹林。     此刻,就连阳光也很难穿过那些茂密的竹叶,所以窗外的一切,仿佛也忽然变得冰冷起来。     我坐在后排座上,默默的看着窗外的一切。     段匈坐在副驾驶上,开着车窗,手里掐着一支烟。     “三郎?”     段匈忽然回过头看着我说道:“你觉得这件事情,会不会和我们之前在那栋大楼里遇到的有些关系?”     我沉默着点点头,却依然在想,也许前天晚上的一切,都只是个误会,也许一会虹姐把我带到太平山顶的时候,我们就能看到前晚的那栋别墅了。     没准,那个女人此刻还在别墅里,也许这一切,都仅仅是个误会。     不过此时,虹姐却一边开车一边说道:“三郎,一会儿不管发生了什么,你都得答应我一件事情。”     “嗯?什么事情?”     虹姐从后视镜里看了我一眼说道:“你还记得我提起过的那位灵隐寺的大师吗?”     “记得,就是那位阻止您在太平山上开发别墅的大师吧。”     “对……”     虹姐点点头,然后稍稍有些严肃的说道:“我已经和那位大师联系过了,他说随时都可以让我把你们带过去的。”     “去他那里?为什么?”     “因为,你们俩都中邪了!”     ――奔驰车缓慢的停了下来,就停在了一片宽敞平坦的停车场里。     这里,便已经是太平山顶了。     停车场里已经有不少的车停在这里,而且,都是些非常昂贵的车。     看来,能埋在这里的人,都不是些普通人。     我心里这样想着,便已经和虹姐,段匈三个人走到了正门前。     正门处,庄严肃穆,但也辉煌豪华,侧面墙壁上几个毛笔挥书的大字:太平墓园,十分的醒目。     段匈侧过脸小声说道:“那四个字,是高人提笔的,据说还开了光,就这四个字,花了80万。”     80万买四个字,这我绝对是闻所未闻,但是我的注意力,却根本不在这个上面。     此刻,我所注视的,却是正门处,那两扇宽敞的大铁门。     大铁门被漆成了黑色,宽敞,高大,是那种法式铁艺的大门。     不过,我却并不是因为对这铁门情有独钟,而是因为此刻我看着它,却觉得有些眼熟。     前天夜里,我好像就是从这道大铁门里,被那个奇怪的保安赶出来的。     当我走过这道大铁门的时候,旁边,就是一栋稍显简陋的房子。     “虹姐,这房子……”     “这房子是保安住的。”     虹姐在我身旁随口说道。     不过这时候,却从那房子里已经急匆匆的走出了几个人。     那几个人身上,都穿着干净的保安服装。     “田董事长,您来了?”     带头说话的,是一位精明干练的保安队长,他看到虹姐以后,便赶紧带着身后的几个人,一起敬了个礼。     虹姐点点头,笑着说道:“没事的,我今天来不是为了工作,我是带着朋友一起过来看看的。”     “好的,田董事长,我安排两个人为你们带路吧。”     “不必了,你们忙你们的去吧,我们自己转转就行了。”     虽然虹姐这样说了,但是我却突然想起了前天夜里遇见的那个保安。     “虹姐……”     我在她的身旁赶紧小声说道:“虹姐,我们能不能找一下前天夜里值班的那个保安?”     虹姐稍稍一愣,然后便点点头,冲着面前的保安队长说道:“小李,我问你个事情。”     保安队长赶紧又敬了个礼,说道:“您说,田董事长。”     “前天夜里值班的是谁?”     “前天夜里?应该是张大可。”     “他在吗?”     “在的,我这就去把他叫过来。”     保安队长立刻又敬了个礼,然后转身就往身后的那栋房子里跑去。     不一会儿,他的身后就带着一个人,向我们这边跑步过来了。     “报告田董事长,前天夜里值班的人,就是他。”     ps:求收藏,求推荐。           第卌四话 亵渎 - 摄影尸 - 花曼楼     太平山顶,墓园之中。     保安队长的身后,正站着一个人。     此人个头不高,身材中等,也穿着一身保安服装,却显得有些呆板。     不过,当我看到这个人的时候,却一下就认出了他。     “你还记得我吗?”     我迫不及待的对他说道。     那个保安一愣,看了看我,然后突然说道:“是你?”     “太好了,你还记得我!”     “当然记得你!”     说着话,他竟然一步窜了过来,然后一把抓住了我的手臂。     “你这是要干什么?”     我被他吓了一跳,用力甩了甩手臂,却没能从他手里挣脱出来。     这时候段匈和虹姐在一旁也是一惊。     那个同样站在一旁的保安队长,却是反映神速,只见他也冲了上来,照着这个张大可的屁/股就是狠狠的一脚。     “哎呀!”     张大可好像被踢疼了,便一下松开了我,捂着屁/股站到了一边去。     “大可!你是不是疯了?”     保安队长大声的训斥着站在一旁的张大可。     不过张大可却是一脸的无辜,好像有话想说,又不敢说的样子。     我赶紧拦住了保安队长,说道:“他刚才那样对我一定是有原因的,你就让他说说看吧。”     保安队长这才对我点点头,然后冲着张大可又大声说道:“今天田董事长是带着两个朋友过来的,你上去就抓住人家,你什么意思?今天你得给我说清楚了,否则明天就让你滚蛋!”     此刻,张大可被保安队长这样一骂,不由得浑身颤抖起来,竟然在我们所有人的注视下,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保安队长看他这个样子,刚想张口再骂,却被虹姐一下拦住了。     “小兄弟,没关系的,有什么话你就尽管说吧,我是田董事长,我不会开除你的。”     虹姐说话大方得体,而且风度翩翩,那个叫张大可的保安,顿时脸色通红,像是就要哭出来了。     他看着虹姐点点头,然后又看了看我,才吱吱呜呜的说道:“前天夜里,我照例在墓园里巡逻,就在东区碰到了他!”     说着话,他举起手来指着我。     我被他这样一指,还挺不好意思的,但是我又觉得奇怪,他说的东区,难道也是在这个墓园里的?     难道那栋别墅,就在墓园的东区?     我刚想张口去问问他,段匈却在一旁对张大可说道:“你确定前晚看到的就是他?”     “嗯,确定,化成灰我都认识他!”     “为什么?”     段匈的职业,就是询问。     “因为当时我被他吓得半死,在墓园里,我还从来没有在深更半夜遇到过人。”     张大可说着话,却又白了我一眼,看来他仍然对那晚的事情记忆犹新。     段匈斜眼看着他,又说道:“那你刚才一下抓住他,就是因为他那晚吓到你了?”     “当然不是!”     “那又是为什么?”     “因为他违反规定,亵渎坟墓!”     张大可几乎是想都没想,就大声的说出了这句话。     此话一出,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我。     段匈却厉声对眼前的保安张大可说道:“张大可,你可不能胡说八道,如果你说他亵渎坟墓,那你的证据呢?”     段匈瞪起眼睛来的时候,真的有点吓人。     张大可被段匈这样一喊,好像又被吓到了一样,但他还是哆哆嗦嗦的说道:“我……我不是胡说的,我……我有证据。”     “证据在哪?”     “在……在我的宿舍里。”     “是什么东西?”     “是他的衣服。”     张大可依然哆哆嗦嗦的回答着段匈,此刻,他的目光一直和段匈对视着,我能看得出来,虽然他还很害怕,但是他却绝对没有在说谎。     段匈却没有停下来的意思,他又对张大可说道:“那衣服你能确定是他的?”     “这……”     “到底能不能确定?”     “我不知道……”     张大可突然有些心虚,但是他却又马上说道:“但是前天夜里我看见他的时候,他就只穿了一条裤子,是光着上身的。”     段匈这时才又看了看我,我冲着段匈点了点头。     然后段匈才又斜眼看着张大可问道:“那你就凭着一件上衣,就说他亵渎坟墓,你的根据是什么?”     张大可却立刻说道:“因为第二天我在一座坟墓上发现了他的衣服,而且他的衣服就那样穿在一座雕塑上。”     “雕塑上?”     “对,那做坟墓就在东区,坟墓上有一座女孩子的雕塑,那衣服就穿在雕塑的身上,我们墓园有规定,绝对不允许有人对坟墓进行恶作剧,否则就是亵渎坟墓!”     张大可理直气壮的说着话,像是终于为自己解脱了冤情。     但是段匈却又说道:“那你为什么把他的衣服拿回宿舍?为什么没有和你们队长说这件事?”     段匈就是段匈,总是能抓住别人的弱点。     张大可听段匈这样一问,顿时就又哆嗦起来。     他看了看身旁的保安队长,才又降低了声调说道:“因为头天夜里我放走了他以后,我就一直觉得心里不踏实,所以第二天一大早我就又去东区转了一圈,结果我就发现了他的衣服穿在了那个女孩的雕塑上,所以我当时特别害怕,因为这是由于我的失职才让人偷偷进来的,而且还亵渎了坟墓,所以我就赶紧把那件衣服从雕塑上扯下来了,然后藏在了我的宿舍里……”     原来是这样,看来这个张大可还算是一位负责任的保安。     不过段匈却摸着自己的下巴,好像他又突然捉到了什么一样,斜眼看着张大可说道:“你说那件衣服是你从女孩雕塑上扯下来的?”     张大可老实的点点头。     段匈却又接着说道:“你为什么要用扯的?难道就不能用脱吗?难道那件衣服已经被你扯坏了?”     段匈果然是注意细节的高手,这也是他的职业要求,但是此刻,他对张大可的话咬文嚼字,我都觉得他有点过分了。     不过,张大可却又老实的点点头,然后说道:“是的,先生,那件衣服的确是我从那座女孩雕塑上扯下来的,因为如果不是硬扯的话,那件衣服根本就是脱不下来的。”     “脱不下来?那它又是怎么被穿上去的?”     段匈终于又把重点说了出来,原来,他是在表达这样的一个问题。     张大可听段匈这样一问,也是一愣,然后挠着自己的脑袋,为难的说道:“这个我还真没想过,不过您这么一说,我也突然觉得太奇怪了,按理说,那件衣服是绝对不可能被穿上去的啊!”     段匈想了想,然后对着张大可说道:“你还记得那座坟墓的位置吗?”     “当然,先生。”     随后段匈大手一挥,说道:“好,咱们现在就过去那里看看!”     ps:求收藏,求推荐,求打赏!本书下周继续分类强推,希望越来越多的人关注本书,谢谢。           第卌五话 艾静 - 摄影尸 - 花曼楼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一片片阴云已经笼罩在太平山上。     昏暗的光线,让人很难分清此刻的时间。     山风掠过的时候,更有一丝冰冷穿梭在我们身边。     而我们几个人,却已经来到了那座坟墓前。     这是一座很豪华的坟墓。     一整块大理石板,平铺在青色的草皮上。     大理石板上方,就是一座雕塑。     那是一座洁白的大理石雕塑,塑像是一位翩翩起舞的少女,正舞动着婀娜的身姿,像是一只纯净的白天鹅。     “张大可,这就是你说的那座雕塑吗?”     段匈站在我身旁,盯着雕塑问道。     “是的,就是这座雕塑,他的衣服原本就是穿在这座雕塑上的。”     段匈摸着自己的下巴,却摇着头说道:“这不可能。”     张大可说道:“怎么不可能了?”     段匈回头看着张大可说道:“你来看看,这座雕塑应该是按照和真人一比一的比例塑造的,而她现在所摆的姿势,怎么可能穿上一件衣服?”     说着话,段兴竟然脱下了自己的外套,然后接着说道:“你说你看见他的衣服穿在这座雕塑上,那你现在拿着我的衣服试试看,看看能不能把我的衣服套上去!”     段匈说完话,直接就把衣服塞给了保安张大可。     但是张大可拿着衣服,却显得有点为难。     他看了看身旁的保安队长,不过保安队长却白了他一眼说道:“去啊!你去试试啊!”     张大可这才不太情愿的拿着衣服,走上了那座大理石板,然后撑开段匈的衣服,试着把它穿在那座雕塑上。     但是无论他怎么去做,那衣服都总是只能套上一只袖子,而无法把衣服真正的穿上去。     所以在经过了多次尝试之后,张大可终于摇了摇头向段匈说道:“这个我做不到。”     段匈却一撇嘴说道:“你做不到,那你怎么说他能做得到呢?”     段匈说着话,就用手指了我一下。     我忽然感觉自己心里暖暖的,没想到,段匈是在为我平反。     张大可哑口无言,只好默默的垂下头,从大理石板上走下,把衣服还给了段匈。     段匈却好像还要不依不饶,他又对张大可说道:“作为一名保安,你以后再想确定别人的行为之前,最好多想想你有没有证据,如果有,你再说,如果没有,你最好就此闭嘴!”     段匈说话的口气很生硬,张大可连看都没敢看段匈一眼。     这时候虹姐才赶紧又说道:“好了,既然大家是场误会,那这件事情就让它过去吧,张大可……”     听到自己的董事长召唤自己,张大可赶紧抬头看向虹姐,并且敬了个礼。     虹姐冲着张大可笑笑说道:“你做的也不错,我看得出来,你也是一名负责任的保安人员,我为你骄傲,不过,这件事情就此为止,以后你也不要再和别人说起了,好吗?”     虹姐的口气还是那样温柔,张大可听了以后,竟然一下红了眼圈,哭了出来。     他点头说道:“谢谢田董事长,我知道了。”     虹姐点点头,又笑着对保安队长说道:“你们先回去吧,我和他们还有些事情要办。”     保安队长赶紧敬了个礼,然后转身带着张大可几个人,就朝墓园外边走了。     此刻,昏暗的光线下,就只剩下我们三个人了。     段匈看他们走远了,才叹了口气说道:“唉,那个孩子根本就没有说谎。”     虹姐一愣,说道:“怎么?难道不是误会了吗?”     “当然不是,我做了这么多年的警长,凭我的经验,只要看看一个人的眼睛,就知道他有没有在说谎话了。”     虹姐眨了眨眼睛,又说道:“那你为什么刚才还要那样说?”     段匈看了看红姐,又看了看我,才说道:“这里面的事情,恐怕我根本解释不清楚,所以也只好让他们相信这是一场误会了。”     段匈说的,也正是我的难处。     我从一开始就知道那个保安张大可绝对没有说谎,但是,他所看到的事情,却很难用语言来解释清楚。     而对于我来说,遇到这样的事情,可能不是第一次了。     但是此时此刻,我却仍然感到一种莫名的恐惧。     昏暗的光线,照在那冰冷的大理石雕塑上,让那个犹如白天鹅一般的女孩,显得那样的生动,但是却又异常的诡异,苍白。     我看着她那凝固的身姿,却忽然觉得她看起来又有些眼熟。     突然,一个想法在我的心里生出,而我自己,却也被这个想法,惊出了一身的冷汗。     我沉默着,慢慢的向那块平铺在青色草地上的大理石板走去。     近了,更近了,我这才看清,那块大理石板上是雕刻着文字的。     那些文字虽然浅浅的,但是却也非常清晰。     上面写着逝者的名字,还有一些信息。     从那些信息上,我了解到她叫艾静,生前,是一名出色的舞蹈演员,但是当她离开这个世界的时候,她才仅仅24岁。     多么花季的少女,却就这样离开了这个世界。     我叹息着,又看向大理石板上的这座雕塑,却忽然发现,就在雕塑身后的大理石板上,好像还刻着一些文字。     于是我绕过雕塑,向大理石板后面走去。     段匈和虹姐就在一旁注视着我,却没有说任何话。     当我来到雕塑身后的时候,我才看清楚,原来那些雕刻在石板后面的文字,是她的墓志铭。     “我来过,是只文静的天鹅,现在我走了,却要做魔鬼的女人――艾静。”     看来,这是她还活着的时候,为自己写下的墓志铭。     但是,她的这些话,又是什么意思呢?     我端详着这句话,却又忽然发现,就在这句话的上方不远处,有一块干巴巴的污泥。     奇怪,这干净的大理石板上,怎么会偏偏就有这么一块污泥呢?     我小心翼翼的踩上这块大理石板,然后轻轻的用手去清理那块污泥。     但是那块污泥却好像已经有段时间了,此刻,不是那么容易就能被清理干净的。     我只好用双手耐心的一遍遍擦拭着,终于,那污泥越来越少,而在那片泥渍下面,却好像露出了什么东西。     是什么呢?     那好像是……一张照片。     此刻,昏暗的光线下,就在那块大理石板之上,的的确确镶着一张照片。     只不过,那照片上面依然还有些干透的泥渍,所以此时也只能看清,那是一张黑白照片而已。     而照片上的人像,却还根本看不清楚。     可我的心跳却在此刻开始加速,一种更加清晰的恐惧感,伴随着刚刚那个恐怖的想法,突然再次向我袭来,它就像一只有力而又无形的手,一把便掐住了我的咽喉。     我甚至感觉呼吸也变得困难起来。     “三郎!你没事吧?”     段匈站在石板的另一侧,好像已经发现了我的表情有些不对。     但是我却根本没有时间去解释,更没有时间去回答段匈。     此刻,我开始发疯了一样,疯狂的用双手去清理眼前的这张照片。     干透的泥渍,并不那么好清理,不过我却已经忘却了疼痛,用自己的指甲一条一条的刮去照片上的污垢。     照片越来越清晰了,当我最终把照片清理干净的时候,我的目光却已经再也离不开那张照片了。     突然,我感到一阵眩晕,身体也在瞬间失去了一切力量。     我想站起来,却踉跄着差点摔倒。     这时候,我感觉自己的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同时,我的喉咙里一阵腥酸。     我再也忍不住了,我踉跄着向一旁的竹林跑去,然后扶住一根粗壮的竹子,任凭一切肮脏的污秽从我的嘴里呕吐出来。     段匈已经跑了过来,此刻,他正轻轻的拍打着我的后背。     “三郎,你怎么了?”     我还在一下一下的干哕,胃里却已经没有任何东西了。     当我用尽全身力气,手扶着那根竹子站起身来的时候,我才恍惚明白了前天夜里,到底在我的身上,都发生了一些什么……     ps:求推荐,求打赏!:d           第卌六话 大师 - 摄影尸 - 花曼楼     一滴雨,落在车窗上,迸裂,却毫无声息,粉身碎骨。     随后,更多的雨滴,扬扬洒洒,落下,拍打在车窗上,发出“沙沙”的响声。     雨下大了。     我望向车窗外的朦胧一片,漆黑的竹林不停的向后方奔去。     虹姐在开车,她沉默着,目不转睛的看向前方。     前方,车灯照射出两条雪白的光柱,和那条乌黑的路面,形成强烈的对比。     段匈也看着前方,他正坐在副驾驶座上,同样一语不发。     他们俩的状态,只因为我对他们说出的话。     刚刚我们还在山顶上,就在太平墓园的东区,那座大理石板建成的坟墓前。     我告诉他们,我认识那个女孩,那个叫做艾静的女孩。     他们很惊讶,于是,段匈问我什么时候认识她的。     而我却我告诉段匈,我在前天夜里才刚刚认识她。     她很美,很美,就连现在想起来,我也认为她比我见过的任何女孩都美。     那种美,并不是人间所有,所以,我才能体会到那是多么一种特别的美。     但是,她却好像早已经被埋在那里了,就埋在那块沉重的大理石板之下。     而我,却在前天夜里,还和她……     知道真相的那一刻,我并不恐惧,也并不难过。     只是我无法想清楚,为什么这一切会发生在我的身上。     全是偶然吗?     为什么在酒吧里那么多人,却只有我遇到了她?     她又为什么要带着我,回到她的“家”里?     艾静,她到底为什么选中了我?     此刻,那一晚所有的事情,都仿佛一幕幕的再次出现在我的眼前。     我忽然又想起了那辆出租车,不由得身体也变得冰冷起来。     难道,那辆出租车,也不属于这个世界吗?     那位司机师傅曾经对我说过,太平山上,的确有片别墅区,那里住着的人,还都是些有钱人。     对于他说的这句话,我现在才突然明白过来。     看来,他并没有说谎,那片太平墓园,对他来说,也许确实是片豪华的别墅区。     这就是经常有人说起的阴宅吗?     但是,既然那是一片阴宅,我又是怎么进去的?     我清楚的知道自己还活着,对于我这样还活着的人,我又怎么可能再次跨过那道界限,去往另一个世界的?     难道这与之前我和段匈通过那面乌黑的镜子,直接进入到另一个世界,还有一些无法解释的联系?     此刻,段匈也一定在想着同样的问题。     这对于任何人来说,只要拥有过我和段匈那样的经历,恐怕都会影响到自己,甚至是自己的灵魂。     车外,依然是“沙沙”的雨声,车内,却只有一片宁静。     我们三个人,仿佛谁也没有一句话想说,仿佛谁都怕自己的一句话,便要再次勾起那无限的恐惧。     在虹姐的再三要求下,我和段匈已经同意,现在就随她一起前往灵隐寺。     灵隐寺中,虹姐认识一位大师。     据虹姐说,那位大师是隐居在灵隐寺中的一位世外高人。     他至今虽未出家,却已经在出生之时,便皈依佛法。     传说这世间之事,已经没有他看不清楚,惨不透彻的了,所以段匈对这位大师的印象,却好像并不是那么好。     只因为段匈认为,这样的高人,多半是骗子。     之前在太平墓园的时候,他便直言不讳的说出了自己的这个想法。     谁知虹姐却也并未生气,而是对段匈讲到,等他自己亲眼见到这位大师以后,自然就会改变看法的。     不过,虹姐也说到,我和段匈多半是中了邪,所以,事不宜迟,今天我们就要跟着她去见见这位大师。     她相信,这位大师慈悲为怀,一定可以帮助我们的。     ――雨越下越大,一切,又变成了一片黑暗的雨雾。     雾中,有雨。     雨中,缠雾。     缠雾,禅悟……     当车子再次停下来的时候,我们已经通过了一片郁郁葱葱的竹林。     只不过那片竹林仿佛是翠绿的颜色,充满了生机,洋溢着生命的气息。     下车,冒着雨,便要再次沿着同样的竹林向尽头处走去。     尽管头上淋着雨,心情却不会因此而不好。     我忽然感到,就算让我在这片竹林之中,淋上一整夜的雨,我也会非常愿意的。     此刻,夜便已经悄悄降临了。     当我们走到竹林的尽头之时,便在深红的墙边,看到一道弯月般的小门。     进门,便是一条蜿蜒的小径。     小径幽幽向内,便已经能闻到阵阵的佛香。     伴随着佛香,再往里去,雨雾之中,便渐渐看清了一栋房子。     这栋房子是青色的,青色的墙,青色的瓦,青色的门框窗棱,好像还有一尊青色的佛像。     只不过那尊佛像,此刻就立在房子前,站在朦胧之中。     雨雾下,我正在奇怪,身旁的虹姐却已经笑着说道:“大师,您怎么不回屋里去?”     我和段匈都是一愣,互相看了一眼,才又都眯起眼睛,向着前方的那尊佛像看去。     原来,那哪里是什么佛像,那个立在雨雾之中如佛像一般的人,便是我们要找的大师。     “我知道今晚会有客人到来,所以早早便在这里等待你们了。”     那尊“佛像”竟然开了口,声音却如洪钟一般,虽然他距离我们还有些距离,但是他的声音,却好似就在我们身旁。     看来,这位大师果然不是一般的人。     青色的房子内,四处也都是青色的。     但是青色,却温暖。     佛香弥漫在房间里,昏暗,简陋,几张木椅,一张桌子,还有一尊用黄布盖住的佛像。     屋子内的一侧,便是一张狭窄的木榻,木榻之上,他,那位大师便已经打坐在上面。     “我给你们介绍一下吧。”     虹姐已经坐在木椅上,对我们轻声说道。     “不必了。”     谁知,这位大师却微笑着说道。     不必了?     难道他不想知道我们是谁?     但是,他说了这句话,却不再言语了。     只是脸上依然带着微笑,看着坐在对面的我和段匈。     我这才借着昏暗的光线,也去仔细的瞧瞧他。     纤瘦的身体上,搭着一件青色的僧袍,僧袍已经洗的发白,却很干净。     他的脸,苍白,消瘦,两腮也凹了进去,就像是刚刚得了一场大病一样,看起来非常的虚弱。     但是他那一双眸子,却明亮的很,像是充满了智慧和坚毅。     不过虹姐之前说过,这位大师至今并未出家,但是我却发现,他的头上,却也是一根头发都没有的。     他既然没有出家,那他为何还要剃度?     我正在胡思乱想,面前的大师却突然说话了。     “你愿意出家吗?”     我一惊,却发现这位大师此刻,正是看着我说话的。     “您说什么?”     我简直有点不太相信自己听到的那句话,所以,便又问了一句。     “我说,你愿意出家吗?”     “我……我为什么要出家?”     我觉得有些莫名其妙,然后也看了看身旁的段匈和虹姐。     他们两个脸上的表情,也都有些不知所措。     不过,那位大师却并没有觉得这样的对话,有什么不妥。     所以他又对我接着问道:“你吃饭吗?”     “什么?”     “我是说,你每天都会吃饭吗?”     这位大师如此这般问话,让我一下摸不到头脑,我又看了看旁边的段匈和虹姐,他们两个却也都在看着我,然后摇了摇头。     显然,他们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我只好硬着头皮回答道:“我吃。”     “那你每天都要喝水吗?”     “我喝。”     “那你每天都睡觉吗?”     “我睡。”     “那你每天也都要去上厕所的吧?”     “嗯,我上。”     我虽然不知道他到底想要干什么,但是此刻,我却已经在配合他的问话了。     这时,我面前的这位大师,却又笑着说道:“就做五件事情,吃喝拉撒睡,这便是人。”     他数着五根手指头,淡淡的说道。     我却摇了摇头,没太听懂他的意思。     他笑了,看着我,然后接着说道:“如果再多做一件事情,除了吃喝拉撒睡,还要每天诵经悟道的,便是出家人。”     “嗯……”     我轻轻的点了点头,忽然觉得这位大师讲话的角度,非常独特,非常有道理。     大师依然笑着,然后对我又说道:“如果只做一件事情,每天都诵经悟道,连吃喝拉撒睡都省了,那又是什么?”     “是……佛?”     我试着回答他,然后他竟然笑着点点头,一双眸子里,也仿佛正闪烁着某种东西。     这时,他又接着对我说道:“那如果每天什么都不做,一件事情也不去做的,那又是什么?”     什么?     他说的什么?     这人世间,怎么可能有什么都不做的人?     连吃喝拉撒睡都不做的人?     那又是什么人?     “死人?”     这时候,段匈却在一旁小声说道。     我看向了段匈,虹姐也看向了段匈,那位我们身前的大师,却没有看他一眼。     “不对……”     大师摇头说道,却依然看着我,就像在我的脸上,已经画了一张画,他一刻也不会停止看我的脸一样。     我看着面前的他,只好也摇头说道:“不知道,还是请您告诉我们吧。”     大师点点头,脸上的笑容却忽然淡了,不见了。     然后,他一字一句的,在昏暗的光线下说道:“妖、魔、鬼、怪……”     等他说完,我才恍然大悟。     的确,他说的很有道理。     妖魔鬼怪,好像在这世上,真的什么也不必去做,它们的确如此。     但是,这位大师对我说这个,又是什么意思呢?     “大师,您到底想对我说什么?”     我轻声的,尊敬的问道。     大师却依然看着我,淡淡的说道:“你愿意出家吗?”     什么?他怎么又问起了这句话?     这让我真的有些糊涂了。     不过,既然你总在问我这句话,那就让我来回答你好了。     “不愿意,我不愿意出家。”     “阿弥陀佛……”     谁知大师突然双手合十,慢慢的闭上了双眼,嘴里却开始默默的吟诵起一段经文。     我和段匈,还有虹姐,我们三个人面面相窥,却都有些不知所措。     这大师到底想要干什么?     可就在这时,就在我们三个人都还愣在那里的时候。     这位大师却突然睁开双眼,一跃而起,同时,他的手上寒光一闪,竟然好像已经握住了一把锋利的匕首……     ps:今日第二更,求收藏,求推荐,求打赏。           第卌七话 圆寂 - 摄影尸 - 花曼楼     房间里,昏暗的光线下,却仿佛只有那柄锋利的匕首,依然闪烁着犀利的寒光。     不对,这一刹那,我身前那位大师的一双眸子里,也一样泛着寒光。     那匕首还未刺进我的胸膛,但是他那犹如锥子一般的眼神,却早已刺透我的灵魂。     来不及多想,我甚至是下意识的朝着身后倒去。     可是这位大师虽然身形消瘦,但是他的行动却非常敏捷。     几乎是眨眼间,他就已经来到我的身前,高高的举起了那柄锋利的匕首。     这一刻,却仿佛变得无比漫长。     我突然发现,在面对死神来临的一刻,我没有丝毫的畏惧和慌张。     只是此刻我却在思考,为什么这样一位普度众生的智者,会怀揣一柄杀人的匕首,突然想要结束我的生命。     这个疑问,也许终将成为我临死前的唯一想法。     下一秒钟,当我已经闭起双眼,等待死亡的宿命之时,却突然听见段匈大喊一声。     “住手!”     同时,他已经出现在了我的身前,然后只见他用双手猛的一推那位大师。     “当”的一声,那柄锋利的匕首竟然刺在了我身旁的椅子上。     不过这还没完,大师眼看自己没有刺中我,便又已经抬起双手,握住刀柄,向我扑来。     可段匈,一位很厉害的警长,又怎么可能让他再次刺下这一刀?     只听“啊呀”一声惨叫,随后那位消瘦的大师,便已经重重的跌倒在地上。     他手中的匕首,也已经被段匈夺下,此时,段匈已经控制住这位大师,将他的双手扣在身后。     房间里,四个人,昏暗之中,却是凝固的空气。     “大师?您这是……”     虹姐这才刚刚反应过来,不由得惊叫一声,就连站仿佛也站不稳了。     而段匈却凶神恶煞的大声说道:“你个老秃驴,你是不是疯了?说,为什么要这样做?”     我依然倒在地上,却已经愣在那里。     我死死的盯住那位大师的脸,却不知道这一切到底是为什么。     那位大师的脸色,却是灰白的,此刻,他轻轻的叹了口气,慢慢的摇着头。     “罪过,罪过……”     他的口中呢喃的说着些什么,我却也听得不是很清楚。     段匈却在他的身后骂道:“你他/娘/的还知道这是罪过?说,你到底要干什么?”     此刻,我和虹姐都愣在那里,没有动一下,也没有说一句话。     但是,那位大师,却慢慢的抬起他的头来,然后一双火一般炙热的眸子,就那样灼烧着我。     忽然,他竟笑了,并且那种笑容,却是带着几分无奈。     “看来就算我想下地狱,也是下不成的,一切都是天意啊。”     段匈看他说话了,但是又说这样的话,便在他身后狠狠的扣紧了他的双手。     大师的脸突然扭曲了一下,看样子,他的手臂一定被扣得很疼。     段匈却大声说道:“老秃驴,你在胡说什么?我可是警长,你赶快告诉我,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不过段匈话音刚落,我却发现那位大师的脸色更加难看了。     此刻,他的脸已经毫无人色,就像是一张白纸一般。     虹姐站在一旁也已经发现不对,赶紧朝着段匈大声喊道:“段匈,你赶紧放开他,他……他好像不行了!”     “什么?”     段匈这才赶紧松开了那位大师。     但是那位大师却像煮烂的面条一样,直接便瘫倒在了地上。     我这时才反应过来,赶紧和虹姐一起扶起了他,然后将他搀扶到了墙边那张狭窄的木榻上。     “大师!大师!”     虹姐在一旁大声的召唤着,他这才恢复了一些微弱的气息。     然后,他紧闭着双眼,咬紧了牙关,好像用尽了身上最后的一丝力气,支撑起自己那消瘦的身体,打坐在那张木榻之上。     段匈也在一旁,但是他却一直紧张的看着面前的这位大师。     段匈一定是还不相信他,怕他是想再耍什么花招。     不过,我却看得出来,他恐怕已经没有什么力气,再做任何一件事了。     只是,我却错了。     他还剩下一丝力气,但是,他却用这仅有的一丝力气,慢慢的睁开了双眼。     他那一双眸子,已经不再闪烁着光芒,现在,他那双灰暗的眸子里,却也仿佛只剩下了失望和恐惧。     他睁开眼睛,却依然看着我。     他的面相慈祥,不再有任何杀气,甚至不再有一点红尘俗人的气息。     此刻,他就像是一尊真正的佛像,一尊即将成佛的老僧。     所以,我很难想象得到,他,这样一位大师,竟然就在刚才,还紧握住一柄锋利的匕首,想要杀死我。     这到底是为什么?     ――房间外,下着雨,雨打在竹林中,“沙沙”作响。     ――房间里,昏暗中,他看着我,我看着他。     终于,他的嘴唇在颤抖,他用微弱的气息,说话了。     “不出家……不死……都得死……”     这几个字,就好像从他的喉咙里,慢慢的被挤出来的一样。     但是,即使我听清了他的话,却仍然没有懂得他是怎样的意思。     “你……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依然看向他,希望得到他的解释。     但是,当我再次看向他的双眼时,他的眼睛,却已经慢慢的合上了。     他的脸上,苍白,消瘦,但是却仿佛露出了一丝笑容。     那笑容却很难形容,甚至是很难分辨。     而他整个人此时,也像是打坐入定了一般,手掌自然摊开,双手搭在一起,放于自己的身前。     这时,虹姐才又轻声呼唤道:“大师?”     虹姐就在他的面前,我也在他的面前。     我们两个人看得很清楚,他就像睡着了一样。     只不过,他却是永远的睡着了而已。     ――车在雨中,我却在车中,那我是不是也在雨中?     我在人世间,人世间却在黑暗中,那我是不是也在黑暗中?     寺院,就在身后,离我越来越远。     前方,却是一片黑暗,一片纯粹的黑暗。     两条苍白的光柱,照向黑暗之中,却也根本看不清道路。     所以,车开得很慢。     虹姐沉默着,段匈沉默着,我也沉默着。     我们三个人,就像来时一样,都一语不发。     但是,我们三个人,却一定都在心里,正有无数的话,无数的疑问,都在不停的喧嚣着。     为什么?     这一切都是为什么?     这恐怕是我脑子里,此刻唯一的一句话。     他,那位大师,那位早已得道的高僧,就在我的面前,圆寂了。     他在临走之前,却对我说了那样的一句话。     那又到底是什么意思?     “不出家……不死……都得死……”     他到底想要对我说些什么?     ――当我们三个人发现他已经就那样死去的时候,我们第一时间找来了寺院里的僧人。     但是寺院里的那些僧人,对这件事情的表现,却超乎了我们的想象。     他们没有一个人表现出惊讶,甚至没有一个人看起来悲伤。     后来我们才从一个小和尚那里了解到,原来他们早就知道大师今天要圆寂了。     当时我们都很惊讶,认为这怎么可能。     但是那个小和尚却说,大师因为是得道的高僧,所以会提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要走,便在早早的一个星期前,就明释了他们。     没想到,天底下竟还有这样的事情。     段匈后来又追问了关于匕首的事情。     那些僧人都说那匕首不可能是大师的,因为大师一生都谨言慎行,严律佛法,他甚至连只蚂蚁都没有踩死过,又怎么可能怀揣着一柄锋利的匕首?     但是我们却知道,那柄匕首,确实曾在大师的怀中。     除非只有一种可能。     那就是他早就想到今日会见到我……     ps:求推荐,求打赏,求收藏!           第一话 溺亡 - 摄影尸 - 花曼楼     熟悉的味道,熟悉的光线,熟悉的办公桌。     桌上,已经落下了一层薄薄的灰尘。     我打开办公室的窗子,窗外潮湿的空气便一下涌入进来。     深呼吸,一切仿佛又回到过去。     但是我却知道,我已经不可能再回到过去了。     我和段匈的假期已经结束,我们匆忙的再次回到了这座城市,这座挣扎在黑暗之中的城市。     而他却依然在忙碌着之前的那个案子,对他来说,一刻的停止,仿佛都是煎熬。     而对我来说,情况却完全不同。     我不是一个喜欢用疯狂的工作来麻痹自己神经的人。     所以我现在,需要安静,当然,是在没有工作去忙的前提下。     窗外,依然下着雨,昏暗的光线,却让我心里还算安宁。     “三郎?你回来啦。”     一个熟悉的声音,让我赶紧站起身来。     “张主任,早上好。”     张主任已经站在我办公室的门口,他的脸上依然带着微笑,脸色却很苍白。     “三郎,你怎么又瘦了?”     张主任稍稍有些惊讶的说道,他向来都是很关心我的,就像个父亲那样。     但是我却不知道要和他说些什么,只好点点头,微笑着面对他。     张主任严肃的抿着嘴,像是犹豫了一下才又说道:“三郎,我知道前一阵子分配给你的工作太重了,其实很多血腥的场面看多了,会让人的心里产生相当大的压力,这样吧,未来的一段时间里,我会给你分配些相对简单的现场工作,你看可以吗?”     “谢谢张主任,我会尽力完成拍摄任务的。”     张主任点点头,转身回到了自己的办公室里。     几个月以来,这也许是对我来说最好的消息了。     可以这样说,虽然我对那些血腥的现场,还有那些在平常人看来的恐怖场面,多少都早已适应了,但是,由于最近发生在我身上的事情,真的是太多了,而且很多甚至是我无法解释的,所以,最近我真不想再去接触任何与鲜血和黑暗有关的事情了。     我需要清空,清空自己的心灵,给自己的灵魂留一处安稳的空间。     ――雨下了一天,这一天也很快的便过去了。     我像往常一样,等到最后离开。     但是我的电话却突然响了起来。     “张主任,您好。”     电话是张主任打过来的。     “三郎,你今晚没其他的事情吧?”     “没有,张主任。”     “那实在抱歉了,你刚刚放假回来,我就还得给你安排个任务。”     “没关系的,张主任,您说。”     电话已经挂断了,向过去一样,张主任在电话里给我安排了新的任务。     任务,都是急切的,我必须马上就赶过去。     所以,当我再次骑上那辆哈雷摩托的时候,我已然化作雨夜中的一道黑影,冷酷的掠过这座古老而又现代的城市。     ――30分钟后,我已经停下了自己的摩托车。     雨,依然在下,雨中的一切,都是黑暗的。     黑暗的道路,黑暗的阶梯,还有一座黑暗的游泳馆。     游泳馆很大,据说还曾经承办过一些大型的游泳比赛。     所以当我进入这座黑暗的游泳馆的时候,我甚至需要一位早就在这里等待我的民警,为我带路。     “同志,没想到你这么快就过来了。”     身前的民警同志在和我说话。     “里面是什么情况?”     我按部就班的询问着。     民警同志回过头,叹了口气说道:“唉,一个女学生,在游泳池里溺水身亡了。”     这座游泳馆,坐落在语言大学之中,所以,它也是大学生平时用来游泳的场所。     但是,在如此一个学校的,而且是现代化的游泳馆里,怎么会有学生溺水呢?     不过,这倒不是我应该去关心的问题,我要关心的,却是现场的一些情况。     “那尸体是怎么被发现的?”     我知道,如果她已经被捞上岸的话,那就不需要我这样的人来为她拍照了。     我想,这里面一定是有些不同寻常的事情。     民警一边走着,一边说道:“那些大学生今天下午上完最后一堂游泳课以后,保洁员对泳池进行清理的时候,才发现了她。”     “那她是在最后一堂游泳课溺水的?”     我的这个问题,却好像稍稍让我身旁的这位民警同志有些犯难了。     他忽然停下了脚步,然后小声的对我说道:“同志,她的最后一堂游泳课,应该是在上周一的。”     “上周一?”     “嗯,是的。”     这位民警同志点着头,脸色却忽然变得异常苍白。     此刻,我也好似感觉到了一丝的寒冷,它正慢慢的从我的脊背之上爬过。     今天,也是周一,如果她是在上周一溺水的,那她难道已经在游泳池中,整整的浸泡了一个星期?     “同志……”     我严肃的说道:“那她会不会是之后自己过来的时候……”     我在想,也许她是今天自己来游泳的时候,溺水的,也许只是我又把事情往最悲观的方向去想了。     但是我身旁的这位民警同志却摇了摇头,说道:“上周一,自从那堂游泳课结束以后,她的同学就没有再看到她了。”     “那他们为什么没有寻找她?又或者报案?”     民警同志有些为难的说道:“这个我还不是很清楚,因为我也是刚刚才了解到这件离奇的事情,接下来我还得去逐个调查才能知道原因。”     的确,他说的没有错,调查是需要时间的。     只不过现在这样去想的话,确实这件事情有些蹊跷。     如果她是在上周一的游泳课上溺水身亡的话,那怎么可能在这一周的时间里,都没有人发现她?     心里想着这样的疑问,我和那位民警同志,已经来到了游泳池旁。     我发现,游泳馆中已经开启了所有的灯光,所以此刻看上去,游泳池里那平静的水面,就像是一面清澈的镜子,没有一丝的水波。     游泳池是标准赛道的,50米长,差不过20多米宽,我站在这一侧,在明亮的光线下,也很能清晰的看到另一端的水面情况。     但是我却忽然又发现,就在距离我最远的那个游泳池的角落里,却好像有些昏暗。     这时,我身旁的那位民警同志说道:“同志,你现在望向的那个地方,就是事发地点。”     他的话,让我立刻收回了目光。     我知道,那片昏暗的水域里,一定正漂浮着,又或者沉淀着一具尸体。     一具已经浸泡在水中整整一周的女尸。     我慢慢的做了一次深呼吸,然后才淡淡的说道:“我们过去吧。”     身旁的民警同志点点头,然后我们俩个人慢慢的向那个昏暗的角落走去。     “那里的灯光是坏掉了吗?”     虽然只有很短的距离,但是我却依然边走边说道。     “是的,那边的灯好像已经坏了有段时间了。”     “那这个游泳馆从上周一开始就没有再被使用过吗?”     “不,它一直都在正常对外开放,每天都有人上课的。”     “无论白天还是黑夜?”     “嗯,这种大学里的游泳馆,都是这样的,无论白天还是黑夜,都会有人游泳的,它的开放时间是从每天清晨10点,到夜里10点。”     那位民警说着话,我们两个人已经站在了那片昏暗的光线之中。     昏暗的光线下,便是那片昏暗的水域。     那片昏暗的水域因为就在泳池的角落里,所以正好形成了一片三角形的水域。     距离这片水域的不远处,便有明亮的灯光照射,所以此刻看去,形成了非常明显的对比。     此刻,我就站在游泳池的岸边,我的身前,便是那片看也看不透的黑暗。     水,应该是透明的,它应该就像周围光亮之下的水一样,可以清澈见底。     但是,就在我的眼前,它却像是黑色的墨汁一般,不管我从哪个角度去观察,都没能在这片黑色的水中,发现任何的东西。     “同志,请问她在哪?”     我这样问道,但是我身旁的那位民警同志,却只是看了我一眼,并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昏暗之下,他的脸色却更加苍白了。     然后,他就那样默默的蹲下身去,并且从自己的上衣口袋中,取出了一只黑色的塑料笔。     我就站在他的身旁,他却已经蹲在昏暗的泳池边,依然保持着沉默。     但是他却用一只手拿着那只塑料笔,慢慢的伸向那片黑暗的水域之中。     昏暗的光线下,那只笔,却在一直的颤抖着,只因为握住它的那只手,也在颤抖着。     当那只黑色的塑料笔伸入到水面之下的时候,他轻轻的用笔搅动着那片墨汁一般乌黑的水。     这一切,都在昏暗之中的,但是我却在目不转睛的,仔细的看着眼前的一切。     那只笔虽然在搅动着水,但是水面却并没有泛起涟漪,甚至没有产生任何的水波。     就好像是,那水面之下,存在着某种看不太清的东西。     我不由的也蹲下身来,就蹲在了那位民警同志的身旁。     这时,那位民警同志才慢慢的,又将他手中的那只乌黑的笔,轻轻的,慢慢的挑出了水面。     但是,当那只黑色的塑料笔离开水面的一刻,我立刻便感受到一阵刺骨的冰冷,仿佛瞬间就已将我的心脏也凝固住了一般。     我猛的站起身来,差点就没能支撑住自己的身体,向后连连的退出了好几步远。     而这一切,却正是因为在那只黑色的塑料笔上,正挂着一缕稠密的,湿漉漉的,乌黑乌黑的头发……     ps:求收藏,求推荐,求打赏。           第二话 头发 - 摄影尸 - 花曼楼     偌大的游泳馆内,寂静,明亮,却只有我们两个人正好站在那片唯一的昏暗之中。     这片昏暗,也仿佛同周围的明亮形成了两个世界。     这就好比人心一样,在善良之中,却早已埋藏下一颗邪恶的种子。     虽然那颗种子是那样渺小,但是每当人心进入黑暗之时,它却在聆听着魔鬼的召唤,在心底迅速的生根,发芽,并且早晚有一天,它会将自己的藤蔓塞满每一个曾经光明的心房。     此时此刻,就在我的眼前,又何尝不是如此?     明亮的游泳馆内,却只有那么一点点的昏暗。     但是这恐怖的罪恶,却正好发生在这片昏暗之中。     “同志,你还好吗?”     我面前的那位民警同志,关切的对我说道。     我却沉默着,只是注视着他手中的那只黑色的塑料笔。     许久之后,我才缓过神来,看着他慢慢说道:“那些是……头发?”     那位民警已经把塑料笔收了起来,他点点头说道:“是的,现在那里满是头发。”     他说着话,又转过身,朝着游泳池里看去。     我战战兢兢的也再次来到游泳池的边缘,借着昏暗的光线,再次看向那片黑暗的水域。     水中,是乌黑的,不透入一丝的光线。     乌黑的水面,平静得就像镜子一般,但是就在水面之下,却好像完全都布满了头发。     那些发丝很细很细,就浮在水面下方,再加上光线昏暗,如果不是那位民警同志用塑料笔挑起一缕的话,我是根本发现不了的。     “同志……”     我依然看着泳池中的那片乌黑,接着说道:“这些头发难道都是……她的?”     那位民警同志的脸色依然苍白,他点点头,却没有说什么。     而我却说道:“怎么可能有这么多?一个人的头发,怎么可能会有这么多?”     那位民警这才说道:“的确不太可能,所以我也怀疑这些头发是在她溺亡之后,才……”     他和我对视着,却没有把话说完。     只因为此时那片昏暗的水里,竟然发出了一种奇怪的声音。     那声音很小,但是此刻在这样一个安静的游泳馆里,却显得非常的明显。     那声音听起来有点像是……水泡破裂的声音。     此刻,我和那位民警都已经转过头去,同时看向那片黑暗的水中。     只见,就在此刻,正有一些气泡从那浓浓的乌黑的水中翻滚而出。     而那些气泡翻上来的同时,便立刻破裂,发出那种轻轻的奇怪的声音。     “这是怎么回事?”     我身旁的那位民警自言自语道,却和我一起站在了游泳池的边缘上。     这时,气泡好像是越来越多,同时,那种气泡破裂的声音,也越来越密。     就在我们两个不知所措的时候,却突然在那片乌黑的水中,就在气泡冒出来的地方,有个东西缓慢的露出了水面。     “那是什么东西!?”     那位民警大喊一声,和我不由得都倒退了几步,却也瞪圆了眼睛盯着那片水中的情况。     乌黑的水中,就那样,慢慢的浮出了一个也同样乌黑的东西。     那东西上满是头发,一缕一缕的乌黑的头发,湿漉漉的,就那样露出了水面。     昏暗的光线下,那些乌黑的头发,竟也反射着乌黑的光芒,看上去,那些头发厚厚的,我简直无法想象,水里怎么会有这么多的头发。     那些乌黑的头发慢慢的从水里鼓起来,然后又渐渐的从鼓起的那个东西上一缕一缕的滑入水中,让人看了,便有一种浑身麻痒的感觉。     就在这时,我身旁的那位民警,带着颤声,轻轻的说道:“那……那好像是个人头。”     “人头?”     我这才看清楚,那个已经浮出水面足球般大小的鼓包,竟然真的好像是个人头。     只不过那个人头,好像此刻只浮出了一半的头顶,而人头上的脸,却好像还仍然淹没在那片乌黑的水中。     “啊!”     突然,我身旁的那位民警一声惊叫,他再也忍受不了如此的恐惧,踉跄着,疯狂的,朝着游泳馆的大门跑去。     而我,却只能看着他奔跑的背影,仍然冷冷的站在那片昏暗的光线之中。     “这……这怎么可能?”     她已经死在这里一周的时间了。     她怎么可能还会自己浮出水面?     她……她到底变成了什么?     心里这样的疑问,就像是一颗罪恶的种子,它在不断的膨胀着,在我的心里,它所长出的尖芽,也好似瞬间便刺透了我的胸膛。     不过,我却是依然要做些事情的。     我站在泳池的边缘,然后颤抖着,从我的帆布包里取出了那架d700单反相机,然后调整好焦距光圈曝光,并且对准了水中那正在徐徐上升的头颅。     “咔嚓”一声,快门首次敞开,这声音却仿佛响彻在整个游泳馆中。     接下里,便是像雨点般的快门声,一次又一次的,对准那个已经渐渐露出面目的头颅。     此刻,我的身体在剧烈的颤抖着,我知道,这是因为我内心的恐惧。     但是现在我能做的,却并不是逃跑,而我就算逃跑,又能跑到哪里去呢?     我突然觉得,自己好像早就已经和魔鬼签订了契约,也许这种恐惧,将永远的陪伴着我那可怜的灵魂。     镜头之中,那乌黑而又泛着微弱光亮的头颅,渐渐的,从水面越升越高。     那就像是一盏乌黑的月亮,从水面缓缓的升起。     不过,它带来的却不是黑暗中寒冷的光亮,而是另光明也变得暗淡的恐惧。     当那个足球般大小的头颅已经完全露出水面的时候,我却发现,她的头颅上,竟满满的覆盖着湿漉漉的,乌黑的头发。     所以,无论我在岸上怎样的去变换角度,都是根本看不见她的脸的。     因为她的脸,就隐藏在那些密而厚实的头发下面。     此刻,她的头颅应该已经全部露出水面了,我也发现,那头颅好像就稳稳浮在水面上,却不会再动一下了。     而我却仍然没有停止自己的拍摄工作。     我的手指,依然在相机上,不断的按下快门按钮。     而为了寻找更好的角度进行拍摄,我已经再次蹲下身来,就蹲在了游泳池的边缘上。     我不知道自己哪里来的勇气,在面对这样的一种情况时,竟然可以保持如此冷静的态度。     不过,就在我不断变换着自己的拍摄角度时,那个头颅,那个上面长满了乌黑头发的头颅,竟然再次移动起来。     而这一次,她的头颅,竟然是在那片乌黑的水面上,水平移动着。     她那恐怖而又丑陋的头颅,就那样移动着,慢慢的,慢慢的,我却忽然发现,那头颅竟然是在向我移动过来的。     当我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我还是害怕了。     带着心里上的莫大恐惧,我只感觉自己正蹲在岸边的双腿,也突然发软,竟然一下向后坐了下去。     我颤抖着,手里端着相机,却两眼圆睁,死死的盯着那正在向我移动过来的头颅。     那头颅在昏暗的光线下,离我越来越近了,我甚至已经可以看清那一缕缕的头发上,一粒粒的水滴。     此刻,我发誓,我突然想喊,想要拼了命的喊。     因为在无法形容的恐惧面前,这是我唯一能做的,最有效的排解方式。     但是,我却没有喊出来,只因为我知道,就算我疯狂的叫喊,也根本没有任何用处。     我现在能做的,仿佛只有浑身剧烈的颤抖,坐在冰冷的泳池边缘,像个死尸一样的半张着自己的嘴,死死的瞪着那个黑水中的头颅。     除此之外,我什么都没有做,甚至就连思考,也早已停止了。     我突然在祈求,祈求这一切都只是一场噩梦,我希望当我惊叫着从梦中惊醒的一刻,眼前只是一片永恒的黑暗。     不过,这却绝对不是我的一场噩梦而已。     她已经更近了,头颅已经漂到了岸边,就在我的脚下,甚至,我觉得她和我的距离,已经不足半米远了。     不过,她却好像已经停了下来。     那乌黑的头发,覆盖着那个足球大小的头颅,在昏暗的光线下,也反射着乌黑的光亮。     只因为那些乌黑的头发,是湿漉漉的,所以,湿漉漉的头发,便会带着光泽。     但是我发誓,那种光泽绝不是电视广告上那种美丽的光泽,那种光泽,是死一般让人窒息的光泽。     我们就这样,她在水中,而我在岸上,纹丝不动的,过了好一会儿。     我觉得自己,甚至忘记了呼吸,忘记了眨眼,我只是那样死死的瞪着那个头颅。     但是,它确实没有再动一下。     这是怎么了?     我又该做些什么?     当我这样想的时候,我才意识到自己的手里,依然还端着一部单反相机。     那是我的责任,也是我的工作,更是我此时唯一能做的事情。     于是,我再次从地上蹲起来,然后颤抖着双手,将镜头对准了那个近在咫尺的头颅。     我从没想过,会在如此近的距离,拍摄一具尸体。     甚至,我还没有在这个距离上,拍摄过一个活人,又或者一件东西。     总之,真的是太近了,我的镜头几乎就可以接触到那些湿漉漉的,而又乌黑的头发了。     此刻,我甚至也可以闻到一股气味,而那种气味,更像是一种在潮湿空气中腐烂发霉的味道。     就在这样的光线里,就在这样的味道中,我的手指,颤抖着,按下了快门。     “咔嚓”一声清脆的响声,可就在这一瞬间,那个头颅之上的乌黑头发里,却突然伸出了一只惨白的手……     ps:求收藏,推荐,打赏,谢谢各位。           第三话 记忆 - 摄影尸 - 花曼楼     每个人都有童年。     但是却很少有人了解,童年中发生的很多事情,都潜移默化的影响着我们的一生。     童年的孩子们,都害怕黑暗。     因为在黑暗中,总会隐藏着许许多多我们不了解的东西。     有的是我的看得见的,也有很多,是我们看不见的。     有时候,也许就在深夜的卫生间里,又或者在昏暗的衣橱里,我们便会猛然看到些不应该看到的东西。     当看到了那种不应该看到的东西,孩子们的神经会受到非常剧烈的刺激,这会导致神经立刻体现处一种自我保护的状态。     这种状态,就像是一扇门被自动的关闭了起来,将那些阴暗的记忆,牢牢的锁在了内心深处的房间里。     所以,很多小孩子,只是害怕黑暗,但是却忘记了自己为何要害怕黑暗。     这是我曾经在一本名叫《异世界》的杂志上,看到过的一篇文章。     此刻,就在这一瞬间,我竟然不知原因的回忆起了关于那篇文章的内容。     不过,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也只是在我的头脑中突然闪现。     下一刻,甚至我还没来得及有任何反应,我已经突然感到一阵剧痛,正从我的一只脚腕上传来――它被死死的抓住了。     我知道,是那只手,那只惨白惨白的手,那只从乌黑的头颅里突然伸出来的手!     那绝对是一只冰冷刺骨的手,它就像是一把铁钳子,狠狠的扣住了我的脚腕。     只是一瞬间,我甚至还没有去挣扎,就已经被一种巨大的力量,拖住我的脚腕,把我的整个人拽入了水中。     这一切,都只是发生在一瞬间。     所以,我根本来不及反应,也根本来不及发出一点动静。     只是在这一瞬间,我已经感觉到周围的黑暗,还有周围的冰冷。     那是黑暗而又冰冷的水,已经完全包裹住我。     慌乱中,我尽量冷静,但是整个身体却很快的便被冻僵了。     我虽然憋住了一口气,但是我却明显感到自己因恐惧而超速跳动的心脏,那使我几乎很难去憋住肺里的空气。     我需要冒出水面,我需要呼吸。     于是我拼命的开始向上游动,却发现我的周围,就在水中,好像真的有太多太多的头发在阻挡着我。     我的每一次划水,都带动着厚厚的头发,那些头发就缠绕在我的手臂上,我的腿上,还是我的身上,头上。     就好像这水中到处都长满了头发,无论我怎么想去摆脱,都是绝不可能做到的。     我需要露出水面,我肺里的空气就要吐出来了。     可是我却发现,我越是拼命的挣扎,那些周围的头发就越是死死的缠绕住我,而且,它们好像在把我一点一点的向下拖去。     我顾不了那么多了,我已经在水下睁开了双眼。     水下,昏暗,模糊,我什么也看不清,却只能分辨出周围尽是黑暗。     可是当我向下看去的时候,却发现自己在水中的视线,却又突然变得清晰起来。     无数的头发正缠绕住我的身体,而那些头发,却来自于一个女孩。     那个女孩就在水底,她像是睡着了一样,就安稳的躺在水底。     水底的光线依然昏暗,但是她的身体,却好像正发出淡淡的白光。     那白光之下,她的脸庞恬静安详,微微合拢的眼睛,还有轻轻闭起的嘴唇,这一切,都说明她是一位非常漂亮的姑娘。     那些头发依然缠在我的身体上,依然在把我向下拽去,向她的方向拽去。     但是我却突然不再害怕了,那些恐惧和慌张,却好像一下都消失在了这片水中。     而这片水中,也仿佛忽然变得暖和起来,不再冰冷,不再黑暗,不再无情。     那丝丝缠绕住我的头发,也仿佛变得无比温柔,它们拂过我的身体,就好像带着丝丝的爱恋。     我已经如痴如醉了,没想到在这水中,我也能会到如此的感觉。     而这种感觉,却是我从未有过的,那就算在我的梦里,也都从未有过。     忽然,有一种声音从我的耳畔响起。     “三郎……来……来……”     那声音,是如此温柔,它就来源于那深深的水底。     近了,近了,我和她的距离,越来越近了。     我仿佛已经看清她那长长的睫毛,也仿佛已经可以触及到她那柔软的身体。     而她,却也早已睁开双眼,就那样微笑着,向我轻轻的招手。     她还是那样稳稳的躺在水底,张开双臂,就像要给我一个暖暖的拥抱。     就在这时,忽然间,她又用那种温柔的声音说道:“三郎……来……呼吸……呼吸……”     呼吸?     可我还在水里?     “不要怕……呼吸……呼吸……”     她依然温柔的和我交谈着,就像一位美丽的仙女。     是啊,我为什么要怕?     我可以呼吸,尽管我在水里,我也一样可以呼吸。     呼吸了,就能永远留在这里,呼吸了,就能少却一切的烦恼。     此时此刻,我发誓,我就是这样想的。     也许,这就是我最美好的结局。     我不再畏惧,于是,我慢慢的吐出了肺里所有的空气,准备就在她的面前,和她一同呼吸这片温暖的水。     可就在此时,当我肺中最后一丝空气也化作一团气泡呼出我的鼻孔时,我突然感到自己的衣服被人从背后一下抓紧,然后再一用力,我便突然露出了水面。     “啊……”     我这才立刻长长的吸入了一口空气,然后开始不停的咳嗽起来。     眼泪,鼻涕,也都立刻流了下来,我剧烈的咳嗽着,双手也一下搭在了游泳池的边缘上。     我的眼前一片模糊,好一会儿,我才又恢复了视力。     “同志?同志?你还好吗?”     我的身旁,一直有一个人在呼唤着我,我这才慢慢的抬起头向他看去。     “是你?”     眼前的人,正是之前惊叫着跑出游泳馆的那位民警。     他听我这样一说,却是一愣,然后才又说道:“同志,你认识我?”     “我怎么会不认识你?”     此刻,我没好气的对他说道,却又紧接着用力的咳嗽了两声。     不过,那位民警同志听我这样一说,却好像有些不知所措。     他挠着自己的头又对我说道:“可是同志,我们好像从来没有见过面吧?”     “什么?”     他的话,也让我一愣。     刚刚我进来这座游泳馆的时候,明明就是他给我带的路。     而且我们还在路上聊了好多,还一同看到了游泳池里发生的那些事情,然后他就惊叫着跑出了游泳馆。     怎么?他现在怎么会这样说?     我正在看着他发呆,他却又对我说道:“同志,要不你还是先上来吧,那水里……”     他的话突然又提醒了我。     我这才反应过来,我此刻还依然在水里泡着。     顿时,刚才所发生的一切又再次被我记起,于是,我几乎是一下窜出了水面,连滚带爬的上了岸。     “同志,你慢一点,小心地滑!”     那位民警同志一下拉住了我,我这才慌慌张张的站稳了脚跟。     可是,当我再次转身看向身后的那片水域的时候,我却一下愣住了。     只见昏暗的光线下,那片本来乌黑的水,却变得异常清透。     而且,就在那清透的水底,竟然沉着一具女尸……     ps:继续求推荐票啊!天气好炎热,看点灵异的降降温吧!           第四话 思考 - 摄影尸 - 花曼楼     这角落里的光线,依然昏暗,但是在昏暗中,却也看得非常清楚。     那女尸正面朝下,像是半趴着一样,半沉半浮在清透的水中。     她的身体惨白,长发乌黑,散开,漂浮在水中,虽然浓密,但却远远不及之前那么多。     我的目光,久久没有从那具女尸的身上移开。     我简直无法相信自己的眼睛,刚刚的一切,怎么都不见了?     那满池乌黑如墨的水,那无数乌黑浓密的头发,还有那个漂出水面的头颅……     那一切,却都已经不见了。     我正在愣神,突然,我的肩膀上却被人轻轻的拍了一下。     我一哆嗦,猛的转头去看,却把我身后的那位民警吓了一跳。     “同……同志,不好意思,我只想提醒你一下。”     我冷冷的看着他,说道:“提醒我什么?”     他的脸上有些为难,然后指了指我的胸前,小声说道:“你的相机……”     我这才想起来,我的相机!     “糟了!”     我赶紧从脖子上取下我的相机,现在,它已经完全的被水浸透了。     相机是老相机,虽然它不值几个钱,但是却陪伴了我很长时间。     本来法医摄影师有规定,是可以使用公用的照相机的,但是我却坚持使用自己的这部尼康d700,因为我用起它来,已经非常的顺手了。     我很心痛的端着它,但是让我更加难过的,却是刚才我拍下的那些照片。     那个冒出水面的头颅,还有那一池乌黑的水,刚刚它们都还在我的相机里。     可是现在,一切都没有了。     我突然又转过头看着面前的这位民警。     他被我这样一看,好像又是一惊。     “同志,你没事吧?相机还能用吗?”     看起来,他好像已经将之前发生的事情,全部忘记了。     于是,我盯着他的眼睛,冷冷的说道:“你难道不记得了?”     “记……记得什么?”     他一愣,好像根本不知道我在说什么。     我只好又说道:“那一池子的头发,还有那个冒出水面的人头!”     “头发?人头?你……你在胡说什么?”     那位民警的脸色已经变得有些苍白,他看着我,却不禁后退了一步。     “我在胡说?难道你忘了,还是你把我带进这座游泳馆的?”     “你说什么?我带你进来的?”     听我那样说,他已经瞪圆了眼睛,表现得非常惊讶。     然后,他摇着头接着说道:“怎么可能是我带你进来的?我还在奇怪呢,你是怎么溜进来的?”     此刻,他表现出一副无辜的样子,我却有些不知所措。     不过,我却仍然不太相信他。     于是我又说道:“那好,那你就说说,你刚才一直都在干什么?”     他看了看我,像是有些厌恶的说道:“我接到电话说有法医会来拍照,所以一直都在大门口等着你,等了好久都没有见到半个人影,所以我就打算进来大厅里坐坐,谁知正好听到扑通一声,就像是有人掉到水里的声音,我当时吓了一跳,因为我知道游泳池里不可能有人的,所以……所以我就壮着胆子过来看看,结果就看到了你!”     “看到了我?”     “对啊,你就在游泳池里,脑袋露出水面一半,但是你的脸却都在水里,我眼看你就要溺水了,便马上揪住你的衣服把你拽出了水面!”     他说着话,没有半点含糊,没有半点停顿,我甚至也开始怀疑,他说的都是实话。     如果他说的都是实话,那之前那个和他一模一样的人,又是谁呢?     这样想着,我却突然觉得浑身都冰冷起来。     之前在游泳馆里,到底又发生了些什么?     为什么整件事情都那样真实,真实到我根本分不清楚哪一边才是幻觉。     “同志,你要去哪?”     我的身后,那位民警同志朝我冷冷的喊道。     而我却沉默着,只管拖着我那湿漉漉的身体,慢慢的朝着游泳馆的门外走去。     今晚的工作,我恐怕不能完成了。     因为我的相机已经报废了。     而且,和它一起报废的,恐怕还有我自己。     外边的雨依然在下着,越下越大,越下越冷,而我却迫不及待的走入雨中。     我需要离开这里,需要立刻让自己清醒过来。     ――摩托车的速度,是我控制的,但是,我却无法控制自己。     我甚至希望,在这样的雨夜里,它会带着我撞向某个黑暗的东西。     然后,我将永远解脱,再也不必生活在这个即将死去的城市之中。     其实,我已经离开了那座游泳馆,但是我却真的离开了吗?     我离开了那里,却又立刻进入到另一片黑暗之中。     四周都是黑暗的,黑夜里的灯光,又显得那样可怜。     仿佛所有的灯光,在这片黑暗中,都变得毫无意义。     此刻,我想要清醒,不想再要混沌的思想,但是我又该如何去清醒呢?     也许只有一种方法。     ――雨中,街角的酒吧里。     好像有段时间没有来这里了。     酒吧里的人,不多,因为外边的雨很大。     我坐在角落里,一张桌子上,有一个杯子。     杯子里的酒,已经换过了三次。     酒精已经在我的身体里,发挥了作用。     我开始变得晕晕沉沉,开始对眼前的一切,都漫不经心。     但是我却喜欢这样的感觉,这种感觉,却是清醒的。     也许只有在这样的感觉之中,我才能理清自己的思路。     我试着冷静下来,试着将酒精的副作用降到最低。     然后,我开始渐渐的回忆起之前所发生的事情。     一幕一幕的画面,就像电影一般,在我的脑海中掠过。     ――那一刻,我正骑着摩托车,飞快的在雨中穿梭。     很快,我便来到了语言大学的那座游泳馆前。     我停好车,然后慢慢的走过那条黑暗的路面,踏上那些黑暗的台阶,然后茫然的走入那座黑暗的游泳馆。     我记得,那游泳馆很大很大,我却在游泳馆的大厅中,看到了那位民警。     他的样子,好像并没有什么不正常的地方。     他就是那种非常普通的人,就像是我在街上遇到的其他人一样普通。     但是此刻我却已经知道,他一定没有那么普通。     他带着我进入游泳馆,对我说了不少关于那个女孩的事情,他还带着我来到了泳池边,然后一起发现了冒出水面的头颅。     之后,他却惊叫着逃走了。     然后,就是我被拽下水面,差点淹死,幸亏,那个民警又救了我。     而之后的那位民警,却绝不是之前的那一位。     但是,我却非常明确的知道,救我的那位民警同志,他绝对没有问题。     他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绝不会有错。     如果他是一个活生生的人,那之前的那个人呢?     难道他不是人?     那他又是什么?     为什么他要那样对我?     而我之前,为什么没能在门口遇到那位等待着我的民警?     为什么他没有看到我?     而我也没有看到他?     我忽然又想起了在这件事之前发生的一些事情。     那就是在杭州的太平山上,我也好像遇到了同样的问题。     那个叫做艾静的女人,她带着我进入了太平山的墓园,但是却没有人看到她和我。     她和我就在那栋别墅里,但是后来,我们却根本找不到那栋别墅。     而我在半路上乘坐的那辆出租车,好像也是一样的,他只是一直开在一条下坡的路上,却不知不觉的,便把我送到了酒店门口。     我忽然发现,这一切,好像都是在黑暗中发生的。     如果再往前的话,我又想起了那栋被烧毁的大楼。     我和段匈就在那栋大楼里,找到了那面奇怪的镜子。     那面镜子,好像可以让我们进入到另一个世界。     而那个世界,却好像永远都是黑暗的。     不过我们很幸运,从那个黑暗的世界里逃了出来。     但是,杨丽,她却好像永远的留在了那里。     我的脑子里想着过往的一切,我却忽然变成了一个白痴。     我已经糊里糊涂,不明所以。     此刻,昏暗的光线下,我再次端起面前的酒杯,然后将杯子里的烈酒一饮而尽。     火辣辣的一条线,燃烧着我的食道,还有我的灵魂。     而我却忽然发起呆来。     只因为当我放下酒杯的一刻,我看到了酒杯里的一切。     酒杯是玻璃的,是透明的,但却是扭曲的。     所以,当我透过酒杯去看周围的一切时,一切也都变成了扭曲的。     扭曲的灯光,扭曲的人,还有扭曲的灵魂。     就这样,忽然间,我好像明白了……     但是,我却有些不敢确定,我是不是真的明白了。     难道这一切,都只是因为……     ps:求推荐,求打赏!           第五话 电梯 - 摄影尸 - 花曼楼     雨依然在下,但是我却已经离开了那间酒吧。     酒精的作用,使我既兴奋又疲惫。     不过,我却已经准备回家了。     家,对我来说,也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家。     在我的心底,好像还从来没有过任何关于家的概念。     所以,当我想起家的时候,也只能想到两个人。     一个是赵旭,一个便是关颖。     不过,想起关颖,却也让我想起了另外一个人。     张倩。     据我所知,张倩是以某种形势,一直存在于关颖的体内。     她是幽灵?又或者是鬼魂?     但又好像都不是。     我对她从来都不是很了解,我唯一知道的,也只不过是她生前,曾经是一位心地善良的灵媒。     我又想起了她的老父亲,他那忧伤的眼神,还有他那步履蹒跚的背影。     忽然间,雨水好似已经模糊了我的视线。     也许,我哭了。     在这片黑暗而又冰冷的雨中,我哭了。     其实,酒精可以让人无限放大不属于自己的真实情感,就好像现在这样,我只是想起了一些悲伤的画面,便要流下眼泪一样。     不过,我却着实在享受着此刻的悲伤。     不管这是怎么样的一种悲伤,但是,它还是让我哭了出来。     这是久违的泪水,它甚至已经无法停止,所以我索性任凭它去肆意流淌,任凭它去摧毁我的内心中,那最为可怜而又可恨的灵魂。     ――我想,我得到了释放。     当我将摩托车停好,独自走向楼道的时候。     雨依然在下着。     楼道里的灯,昏暗,但那却是我回家必须要经过的地方。     进入楼道,我独自一人轻轻的走过转角,却在转角处,突然看到了一个人。     “关颖?”     我一下便愣住了。     因为此刻,我的面前,她正在倚着墙壁,微笑着,看着我。     “我一直在等你……”     关颖就那样直接说道,然后,她竟然向我走过来,还不等我反应,她却已经一下抱住了我。     “关颖,你……”     我的身体仿佛已经僵硬,但是她的身体,却是暖暖的,柔软的。     她就那样温柔的抱住了我,就像一只小猫,小心的躲进了我的怀里。     “三郎,我好怕……”     “怕什么?”     “怕黑……”     “黑?”     我扶住她的双肩,然后轻轻的推开了她。     她仰起头,露出了那张美丽而又恬静的面庞,但是,她的脸,却有些苍白。     我看着她,接着说道:“关颖,赵旭不在家吗?”     “不在。”     “他去哪了?”     “不知道,不过这些天来,他好像一直都在躲着我……”     说着话,她显得有些委屈。     其实,我知道赵旭躲着她的原因,那全是因为赵旭现在也知道,关颖的体内,还有另外一个人。     但是,赵旭却没有义务接受这样的事情,他有他的自由,他有权选择自己对待她的方式。     所以,我只好有些无奈的对关颖说道:“你在这里,就是为了等我吗?”     关颖看着我点点头,脸上,又露出了一丝笑容。     我知道,只要有我在,关颖就不会害怕的。     “那我们回家吧,关颖。”     关颖又高兴的点点头,然后转身朝昏暗的楼道中走去。     楼道并不深,但是却要拐两个弯。     拐过两个弯,就可以看到两道电梯门。     我们这栋楼里,有两部电梯,所以一般情况下,我们是不需要等电梯的。     但是今天晚上,当我和关颖拐过最后一个弯角的时候,却突然发现,就在两部电梯门前,却已经站了几个人。     很明显,这几个人,都是在等电梯的。     我和关颖沉默着,也来到了电梯门前。     电梯的显示屏,就在我面前的墙壁上。     它发出红色的光芒,非常醒目。     当我不经意间看向那两块显示屏的时候,我却发现了一些不同寻常的事情。     其中的一块显示屏上,红色的数字,却写着“19”层。     什么?     这部电梯,正在19层?     但这绝对是不可能的。     因为我们这栋楼里,最高只有18层。     而我,就是住在18层顶楼的。     那为什么,它会显示着19层?     我正盯着那块显示屏发呆,忽然,就在我的身旁,有个男人轻轻的笑了一声。     “先生,这部电梯最近总出故障,看来它现在又出问题了,我正要上去看看呢!”     我转过头去看他的时候,才发现说话的人,身着保安制服,微笑的面对着我。     原来,他是一位小区保安。     于是我对他点点头,沉默着继续等待旁边的另一部电梯。     那部电梯的显示屏上显示,它现在,正在负3层的停车场,而且,已经停在那里很久了。     “真倒霉!不会是两部电梯都坏掉了吧?”     突然,就在我的身旁,另一个人说道。     不过,这个人却是一个女人,一个还算漂亮的女人。     她身穿一条超短豹纹连衣裙,红色的高跟鞋,曼妙的身材,让人浮想联翩。     所以,单从她的衣着上,我便已经可以猜出她是哪种女人了。     此刻,她正撇着红红的嘴唇,不断的抱怨着那两部无辜的电梯。     不过我身旁的保安却又笑着说道:“您别着急,这两部电梯不可能同时坏的,实在不行,我下去看看那里是不是有人按住了电梯。”     那位保安的态度很诚恳,但是却并没有得到那个豹纹女郎的好脸色。     “你们这些保安真的是太差劲了,我每年给你们那么多钱,你们就给我这样的待遇?我看以后我还是不要交物业费的好,有那些钱,我不如到大街上买包子喂狗算了!”     豹纹女郎说着话,翻着白眼,尖酸刻薄。     那位保安的脸色,也忽白忽红,但是他最后还是微笑着说道:“实在对不起,我这就下去停车场,看看出了什么事情。”     他说着话,就往楼梯间里走去,看来,他是真的要去楼下的停车场了。     但是就在这时,我却发现那部电梯的显示屏上,突然起了变化。     “等等,那部电梯上来了!”     我转身叫住了那位保安,他一回头,赶紧向显示屏看去。     “先生,谢谢你。”     他有些不好意思的向我说道,我点点头,还以微笑。     很快,电梯到了一层,然后“叮”的一声,门缓缓的打开了。     电梯内的光线,是昏暗的,门缓缓打开,我却发现电梯内,已经站了一个人。     一个醉醺醺的男人。     他斜靠在电梯的最里面,脸色涨红,当电梯门一打开的时候,更有一股酒气扑面而来。     “真倒霉,这都什么味儿啊!”     豹纹女郎大声的抱怨着,却第一个钻进了电梯里。     随后,我们请一直站在旁边的一位老奶奶,走入电梯。     最后,我和关颖,还有那位颇有礼貌的保安,我们三个人才依次进入。     这部电梯,还算宽敞,此刻我们6个人,各自分散的站着,也不显得拥挤。     保安已经按下了关门按钮,电梯门缓缓的关严了。     然后,它就安静的带着我们,一层楼一层楼的向上移动着。     我发现身旁的豹纹女,一直都在捂着自己的口鼻,她还在不停的瞪着身旁的那个醉醺醺的男人。     显然,他喝的比我要多,所以此刻,他正倚着电梯内的一个犄角,闭着眼睛,几乎就已经睡着了。     在他的身旁,正站着一位老奶奶。     不过这位老奶奶,却并不怎么介意他身上的味道,相反,此刻她的脸上还带着一种淡淡的微笑,看上去十分的慈祥。     很快,第一个要到达的楼层9楼,马上就要到了。     我看着身旁的豹纹女郎,她已经迫不及待的走到了电梯门口处,想来,她应该就是住在9楼的。     不过,就在我们的这部电梯,刚刚经过8楼,而就要到达9楼的时候……     突然,我们所在的电梯剧烈的震动了一下,同时电梯内的灯,灭了!     ps:求推荐,求打赏。           第六话 混乱 - 摄影尸 - 花曼楼     一片黑暗中,传来阵阵急促的呼吸声。     同时,我的手臂被一下紧紧的抱住了。     我知道,那一定是关颖,她在恐惧中,突然抱住了我的手臂。     在这样的一部电梯里,突然到来的静止和黑暗,真的会让人迅速的坠入恐惧的深渊之中。     不过,幸好这样的黑暗没有停留几秒钟。     当我们还在不知所措的时候,电梯内的灯,再次亮了起来。     昏暗的灯光闪烁着,像是电路接触不良一样。     但是很快,灯光再次恢复了正常,只不过,电梯却好像停止下来,没再动弹一下。     “这是怎么了?”     突然,豹纹女大声的喊叫着,然后用力的开始拍打电梯内的按键。     “请你冷静一下,小姐!”     站在她身旁的保安赶紧上前阻止她,并且拉住了她的手臂。     谁知豹纹女却一下甩开了那名保安,然后大声的嚷嚷道:“你个保安叫谁小姐?谁是小姐?你给我说清楚!”     她说着话,竟然突然抬起自己的手臂,然后一掌向那个保安挥了出去。     这一切就发生在我的眼前,虽然我真的不想去参与这样一件混乱的事情,但是我却已经真的看不下去了。     ――“你……你想干什么?”     豹纹女已经转头看向了我,并且一双眼睛里,充满了恐惧和愤怒。     只因为此刻,我已经紧紧的握住了她抬起的那只手臂,并且让她就那样保持着想要去袭击他人的姿势。     “你最好先冷静一下,女士,这部电梯里是有监控设备的。”     我冷冷的对她说着话,然后斜眼向上看了看,我是想告诉她,监控摄像头,正在给她录像。     她虽然还想发作,但是她毕竟面对的是我,还有其他正在冷眼她的人,所以她也向自己的头上看了看,然后才无奈的甩着自己的手臂说道:“好了,松开我!”     我冲她微笑一下,然后松开了自己的手。     豹纹女揉着自己的手腕,斜眼看着我,却不敢再多说些什么了。     此刻,那个保安才冲我点点头,好像是在对我说谢谢。     但是此刻,我却并不关心他对我的态度。     “这电梯到底怎么了?”     我冲着那名保安问道。     但是不等那名保安说话,我身后却突然有人轻蔑的回答道:“还能怎么了?这电梯恐怕要掉下去了!”     我这才回头向身后看去。     原来说话的人,是正倚靠在电梯角落里的那个醉醺醺的男人。     此刻,他依然瘫软的身体,正斜靠在电梯的一角上,不过他的眼睛,却已经睁开了。     他的眼球充满了血丝,红红的,整张脸也是红红的,真不知道一个人到底喝了多少酒,才会变成这副模样。     当我们向他看去的时候,他也感觉有些不自然,所以就扭动了两下肩膀,挣扎着站直了身体。     然后,他才又冷冷的说道:“我早就知道这破电梯要出事情的,却没想到竟然被我赶上了,真是活见鬼!”     他只是冷冷的抱怨着,却因为醉酒而没有站稳身体,竟然一晃悠,不小心踩到了身旁的那位老奶奶。     “离我远一点!”     突然,那位老奶奶竟然大声的喊道,并且她的声音,声调很高,听起来很尖利,很刺耳。     我和电梯里的其他人,都被她实实在在的吓了一跳。     那个醉酒的男人更是身体一抖,一下向后靠去。     幸好他的身后就是电梯的墙壁,否则,他一定会重重的摔倒的。     “老妈妈,火气这么大干什么?我又不是故意的!”     那个男人靠在墙壁上,瞪眼看着身前的那位老奶奶。     不过那位老奶奶却冷着一张苍白的脸,继续用那种刺耳的声音喊道:“像你这种人渣,真的应该死了算了!”     “你他/妈/的,骂谁人渣呢?”     没想到,这样的一句诅咒,却一下惹怒了那个喝醉的男人。     他竟然再一次站直了身体,然后晃悠着向那位老奶奶走去。     这一次,是那位保安制止了一切。     他已经抱住了那位醉汉,并且把他再次控制在了电梯内的角落里。     “你他/妈/的放开我!”     那个喝醉的男人,大声的叫骂着,并且不停的挣扎着,试图从那名保安的怀里挣脱出来。     他依然大声的嚷嚷道:“你赶紧放开我,我他/妈/的要好好教训教训那个老东西!”     不过,那名保安紧紧的抱着他,没让他有一点机会去那样做。     “先生!冷静一下!你不能去打一个老人啊!”     他抱着醉汉,嘴里还在不停的劝阻着他。     不过那个喝醉的男人却挣扎着说道:“老子就是要打她,老太太怎么了?像她这样的毒舌妇,就应该好好教训一下她,老子有的是钱,大不了打完了我包她的医药费!”     看来,这个喝醉的男人,还是一个毫无良知的暴发户。     不过,就在这时候,那位老奶奶却一声不吭的,向着那两个正纠缠在一起的男人走去。     然后,她竟然冷不防的抬起了手臂,“啪”的一声,实实在在的一巴掌,扇在了那位醉汉的脸上。     我和关颖,还有那个豹纹女,我们三个人几乎同时愣住了。     这个老太太,真的是不怕事情闹大,怎么还能动手打人?     这时,关颖赶紧走上前去,然后一下拦住了那位之前看上去还很慈祥的老太太。     “您也冷静一下,老奶奶!”     关颖已经扶住了她,并且想把她带离那个醉汉,生怕她被那个喝醉的男人伤害到。     不过那位老太太却又用那种尖利的声音,朝着关颖大声喊道:“小骚/货,别碰我!”     说着话,她一把狠狠的推开了关颖。     关颖一个趔趄,差点向后摔倒,幸好被我扶住了身体。     这个老太太,竟然如此过分的对待关颖,真的是让我非常的气愤。     此刻,那个稀里糊涂被打了一巴掌的醉汉,却也瞪圆了通红的眼睛,恶狠狠的看着那个老太太。     那个老太太却嘴里嘟嘟囔囔的还在骂着,已经自己退到了电梯的另一边。     豹纹女此刻却面上带着一种笑容,她好像就那样站在一旁看着热闹,并且还觉得非常有意思似的。     不过就在这时,电梯内那盏昏暗的灯,却再次毫无缘由的突然闪烁起来。     本来还有些混乱的场面,却也因此立刻安静下来。     我们所有人都怔在那里,仰着头看向电梯上面的那盏唯一的,正在闪烁着的电灯。     然后,突然间,那盏电灯,再次灭了。     电梯内,一片黑暗。     我只能听到周围那些急促的呼吸声。     不过此刻,我身旁的豹纹女却突然惨叫一声。     “啊呀!”     随后紧接着,就是咣当一声闷响,这声音,就发生在我的身旁。     但是我和其他人一样,谁都没有动一下,只能在这片黑暗中,瞪大了眼睛,急促的呼吸着,听着地板上传来阵阵痛苦的呻/吟声。     不过就在我想着应该去做点什么的时候,突然,那盏昏暗的电灯又再次闪烁着亮了起来。     随着灯光再次点亮,我们这些仍然站在电梯里的人,却都在同一时刻身体剧烈的一抖,大家都被吓得不轻。     原来,就在灯光亮起的时候,我已经看到,就在我身前的地板上,那个豹纹女正趴在那里。     她扭动着身体,痛苦的呻/吟着。     她那条豹纹连衣裙,就在她背部的位置上,已经被撕扯开了一个大洞。     并且,就在她那洁白的后背上,却有些深深的伤口,正往外慢慢的渗出鲜红色的血液。     昏暗中,她挣扎着想要站起身来。     我这才反应过来,赶紧和那名保安一起,把她搀扶起来。     “我的后背……好痛!”     此刻,豹纹女弯着腰站起身来,才用一只手向后背摸去。     但是当她的手碰到那些伤口的时候,她尖叫了一声,然后赶紧收回了自己的手。     “我在流血!”     她看着手上自己的鲜血,脸色顿时变得惨白,甚至她的五官也都在扭曲。     本来还算漂亮的一张脸蛋,却变得狰狞起来。     “你们……你们对我做了什么?”     她转过身,颤抖着靠在了一侧的墙壁上,然后瞪圆了一双惊恐的眼睛,逐一的看着我们。     显然,她后背上的伤口,一定是我们中的某个人做的。     但是,又会是谁呢?     与此同时,此刻站在电梯里的我们,都在不停的,用一双充满了恐惧的眼睛,看着自己周围的人。     每一双眼睛里,除了莫大的恐惧和愤怒,还有怀疑。     在这样狭小的空间里,到底什么样的人,会在别人的眼前,做出这样的事情?     是那个醉鬼?     还是那个保安?     又或者是那个让人讨厌的老太太?     但是,当我去看他们的时候,他们每个人,也都在看着我。     此刻,他们也好像在同样的怀疑着我。     因为,我是曾经距离那个豹纹女最近的人。     ――“让我看看你的伤口!”     忽然,关颖淡淡的一句话,打破了本来的死寂。     豹纹女哭着,看向了关颖,关颖向她点点头,她才慢慢的转过身去。     “我的天!”     站在角落里的那个醉汉,突然惊叫一声。     只因为他和我们同时看到了豹纹女后背上的那些伤口。     关颖走上前去,简单的检查了一下那些还在慢慢流血的伤口。     然后,她脱下了自己的外套,轻轻的按在了豹纹女的后背上。     豹纹女身体猛的一抖,发出了一声痛苦的叫声。     “别动,这样可以止血!”     关颖提醒着她,她这才哭着小声说道:“谢谢。”     关颖冲她点点头,然后转过头来看着我说道:“你看到那些伤口了吗?”     “看到了。”     关颖的脸色也更加苍白了,她轻轻的对我说道:“她好像是被咬伤的……”     ps:当死神来到之前,会给予我们很多提示,但就算你读懂了他的那些提示,也于事无补,因为他已经选定了你,并且在痛苦的折磨后,他会择时带走你,还有你那可怜的恐惧!     求收藏,求推荐,求打赏!           第七话 证据 - 摄影尸 - 花曼楼     电梯内的光线虽然昏暗,但是我刚刚却也看得非常清楚。     那些留在豹纹女后背上的伤痕,的确像是一些牙印。     难道,刚刚我们中的某个人,竟然在灯光熄灭以后,趁机去咬了她?     可是,这完全不符合常理,相对于去咬伤一个人,远比去用其他方式去伤害一个人更加困难。     那么,这又到底要如何解释呢?     我正愣在原地胡乱思考着,却在这时,那个醉酒的男人开始大声的嚷嚷起来。     “你们是不是疯了?竟然还又有时间还在这里胡说八道?为什么不赶紧联系物业公司,让他们过来修电梯?难道我们就在这了等死吗?”     他虽然喝多了酒,现在也已经醉了,但是他说的话,却非常的有道理。     的确,我们现在应该做的,是赶紧和物业公司的值班室取得联系。     不过,非常幸运,我们之中正好有一位保安。     于是我对那名保安说道:“他说的对,我们现在应该马上联系值班的人,然后让他们来排除故障,把我们从这里救出去。”     可是,当我对那名保安说出自己的想法以后,他的脸色却显得有些难堪。     他用很小的声音说道:“先生,对不起,值班的人就是我。”     “什么?只有你一个人值班吗?”     “是的,先生,今晚只有我一个人。”     他的声音虽然很小,但是我们几个人却全部听到了。     “你说什么?你就是那个值班的人?那太好了,看来我们非要全部都饿死在这里了。”     喝多了酒的男人又开始嚷嚷起来。     但是我却注意到,就在他身旁的那位老太太,却一直在盯着他的脸。     当醉酒的男人也发现了这件事情后,他便凶神恶煞的冲那那位老太太喊道:“老巫婆,你看什么看?再看我的话,我就把你的眼睛抠出来!”     不过,他的话却没能吓到那位老太太,相反,那位老太太却突然用手指着他的脸说道:“你们快看!”     她的声音依然非常尖利,非常刺耳,不过显然,她的这个举动,此刻却吸引了我们所有人的注意。     我们都同时向着那个醉酒的男人看去。     那位醉汉一愣,却有些不知所措,而我去看他的脸时,却也没有发现什么特别的地方。     但是这时,那位老太太却依然指着醉汉的脸说道:“你们看他的嘴,就在他的牙缝里!”     牙缝?一个老太太竟然能看清他的牙缝?     不过,她这样一喊,那个醉汉却也赶紧闭上了嘴巴,然后用舌头去舔自己的牙缝!     “快抓住他,他要销毁证据!”     老太太这时再次大声喊道,尖利的声音,就快刺破了我的耳膜。     不过,这种情况之下,我和身旁的保安已经来不及多想。     我们两个人赶紧扑了上去,将那个已经喝醉的男人,一下架了起来。     他被我们制服了,夹在了我们的中间,一下也动弹不得。     那位老太太这时候才又站到他的面前,然后恶狠狠的说道:“张开你的嘴!”     醉汉满脸通红,身体却没有什么力气。     不过他却没有听老太太的话,而是愤怒的朝老太太的脸上吐了一口口水。     老太太愤怒了,她用手擦干了脸上的口水,然后竟然直接举起双手,一把抓住了那个男人的脸。     然后,她将自己那犹如干枯树枝般的手指头,硬是塞入了醉汉的嘴巴里。     她撕扯着醉汉的嘴唇,醉汉这才疼的张开了嘴。     这时候,我和旁边的人才都看清楚了。     就在醉汉的两颗门牙中间,竟然真的夹着一块碎片。     看来,这个老太太的眼神,的确非常的好。     不过,我们却并不知道,她不但眼神非常的好,身手也非常的不错。     醉汉的嘴巴只是张开了一下,她却一挥手,已经把那块碎片从醉汉的牙缝里拽了下来。     然后,她拿住那块碎片,借着昏暗的灯光仔细看了看。     忽然,她的脸上,再次露出了那种慈祥的笑容。     不过,现在让我看来,那种笑容却绝对不是慈祥的。     “那……那是什么?”     我身旁的保安对老太太小声问道。     老太太斜眼看了我们一眼,然后一伸手,竟把那块碎片塞给了保安。     保安拿着那块碎片,仔细的看了看,然后他的脸色竟然一变,慢慢的看向了正站在角落里的那个豹纹女。     “是什么?”     “给你。”     当我也忍不住去问的时候,那名保安也将碎片递给了我。     我拿着碎片,关颖也在我的身旁。     我们俩就在那昏暗的光线下,仔细的向那块并不大的碎片看去。     “这是……”     我和关颖对视了一眼,忽然,我们也已经明白了。     与此同时,我正抓在那个醉汉身上的手,更加的用力了。     原来,那块碎片,那块就夹在醉汉牙缝里的碎片,竟然正是来自于豹纹女身上那条连衣裙的。     她身上的连衣裙,就在后背上,被人撕扯出了一个大洞。     同时,她的后背上,还有那么多的咬痕。     难道,做这件事情的人,就是他,就是那个喝醉了酒的男人!     现在证据就在眼前,无论怎样,我们也只能暂时这样去认为了。     于是,我和那名保安不约而同的再次用力,将那个几乎已经站立不住的醉汉,一下按倒在了地上。     “你们……你们要干什么?你们是不是要钱?我有的是钱,我都给你们,你们不要杀我……”     他被我们按在身下,口中开始不断的胡言乱语。     我知道,他的酒劲好像再次上来了,他好像对自己做过了些什么,都完全的搞不清楚了。     但是,他却并没有挣扎,也许是因为他喝醉了,实在没有力气挣扎了,也许是因为那件事情就是他做的,现在他完全的认罪了。     “你们快!”     不过这时候,一直站在我们身旁的那位老太太,却再次用那种尖利的声音叫嚷起来。     “你们快啊!把这个畜生绑起来,否则他再发疯的话,我们都要遭殃!”     她叫喊着,声音刺耳,但是她说的却好像有些道理。     既然有道理,就当然会有人听。     那名保安用一只手按住醉汉,用另一只手开始去解自己的裤腰带。     很快,他便已经把自己的裤腰带从裤子上抽了下来,然后三下五除二,便把醉汉的双手死死的绑在了他的身后。     此刻,那个醉汉只能双手被绑在身后,就那张趴在地板上。     开始的时候,他还在大声嚷嚷着,说什么自己多有钱,你们这样对我,小心我雇杀手把你们都宰了。     不过,只是不一会儿的功夫,他的叫喊声却越来越小了,最后,他的嘴里竟然响起了鼾声,没想到,他就那样趴在地板上睡着了。     这让我们真是哭笑不得。     不过,我们总算是松了口气,因为我们6个人中唯一的危险,已经被我们顺利的解决了。     现在,我们要想的事情,便是怎么样从这里尽快出去了。     我从兜里取出手机,想着应该尽快报警。     但是站在我身旁的保安却有些无奈的说道:“先生,这里面没有覆盖手机信号。”     果然,当我面对着屏幕的时候,上面却显示着一行字:不在服务区域。     “关颖?你的手机呢?”     我想,也许是我的手机太旧了,不如拿关颖的试试看。     可就在关颖从口袋里取出手机,正要递给我的时候。     灯,电梯里那盏昏暗的灯,却再次闪烁起来。     然后,还不等我们感到恐惧,它却已经完全灭掉了。     “啊!救命!你们快来保护我!”     黑暗来临的同时,豹纹女再次大声的尖叫起来。     我就在黑暗中向她移动过去,并且把她掩护在自己的身后。     黑暗中,同时还有其他的一些声音。     而其中一种声音,听起来就像是有人正无法呼吸,喘不过气来了。     但是,我却不知道在这部黑暗的电梯中,此刻到底正发生着什么可怕的事情。     就这样,也许只有不到10秒钟的时间,我的神经已经绷得紧紧的,我的忍耐也达到了极限。     就在这样的时候,突然,那盏昏暗的灯,再次闪烁着亮了起来。     “啊!”     “我的妈呀!”     突然,所有人都几乎同时大声的尖叫起来,只因为此刻在地板上,正仰面朝上的躺着一个人……     ps:第二更完毕,求推荐票,求打赏,花花拜谢。           第八话 猜疑 - 摄影尸 - 花曼楼     昏暗狭窄的电梯里,此刻,已经充满了一股气味。     这股气味慢慢的变得越来越浓,就算掩住自己的口鼻,也无法让它变淡一点。     只因为发出这种气味的东西,是鲜红色的血。     鲜红色的血,正一股一股的往外流。     就在他的脖子上,顺着那支黑色的雨伞,越流越多,已经淌在地上,变成了一滩越来越大的血池。     这股腥甜的血味,已经让每一个仍然还活在这部电梯里的人,恐惧,战栗,疯狂,崩溃。     我们谁也无法相信,躺在那里,已经被一把黑色的,尖头的老雨伞戳露脖子的人,竟然是他。     ――那个已经被我们用皮带绑住双手的人,那个牙缝里还残留着豹纹女身上衣服碎片的人,那个已经喝酒喝得不省人事早已睡着的人。     他,就是他,却已经惨死在这部电梯里。     他的脖子上,正戳着一把雨伞。     黑色雨伞上,并不是特别尖的金属头,却已经穿过了他的脖子,从一面戳入,从另一面戳出。     所以,那把雨伞仍然还在他的脖子里,而且就像是一根水管,正慢慢的往外流淌着鲜血。     而我,却就站在他的身旁,眼睁睁的看着他,正在死去。     没错,他其实还没有完全的死亡。     此刻的他,还有呼吸,只不过那种呼吸听起来,却好像是因为气管被戳破了,而无法将空气再次吸入肺里。     那声音更像是老年人哮喘发作时,所发出的那种抽吸的,可怕的声音。     我甚至看到他的身体还在抽搐的抖动着,甚至他的眼球还能转动,只不过他的眼球已经向外鼓起,突出,就像要马上从他眼眶里挤出来一样。     我知道,那种眼球,还有他几乎已经扭曲的那张惨白的脸,都是死人的模样,显然,他已经就要死了。     伴随着那种痛苦的呼吸声,在这座电梯里,还有轻轻的哭泣声。     我这才注意到,豹纹女已经面对着冰冷的电梯墙壁,蜷缩成了一团。     她的身体在剧烈的颤抖着,她在哭,但是又不敢大声的去哭,所以,她只能把头深深的埋在自己的膝盖间,紧闭着双眼,不敢再动弹一下。     我明白,豹纹女此刻,已经接近了崩溃的边缘。     同样接近崩溃的人,还有关颖。     她也在哭,她也是背对着此刻正在死去的那个醉汉。     只不过,她却还能站着。     她颤抖的身体,正紧紧的依靠在我的身旁,我知道,她之所以还能站着,应该全是因为我。     而我,却也接近于疯狂了。     用“疯狂”这个词,也许并不准确。     但是我发现,当一个人身旁发生了那种从未去想过的可怕事情的时候,他的内心深处,应该就是那种接近于“疯狂”的状态。     因为只有疯狂,才能去解释那种大脑中一片空白,同时急剧紧张,还有一种莫名其妙的让人无法理解的兴奋,再加上那种让人想要呕吐的恐惧,我想,当这些复杂的感情全部在同一时刻迸发出来,并且交融在一起的时候,就只能用“疯狂”去形容它了。     此刻,同我一样“疯狂”的人,还有正在我对面的那名保安。     他和我一样,也在颤抖着,只不过他却就要瘫倒在地上了。     此刻,他的后背紧紧的贴在电梯的墙壁上,用来支撑住他那双也在剧烈颤抖的双腿。     我已经看得出来,他也许好像还从来没有这样接近过一个死人。     不,那还不是一个死人,那是一个即将死去的人。     我忽然发现,一个即将死去的人,好像要比已经死了的人,更加恐怖,更加让人压抑,更加让人难以接受。     只因为当你看着他在挣扎的时候,却完全明白,无论此刻他再做怎样的努力,那都已经是毫无用处的了。     现在,他的命运已经完全确定了。     等待他的,只有痛苦的死亡。     而这一切,却也都只是时间问题。     也许,此刻那个躺在地板上的醉汉,他的大脑里,正在祈求。     ――祈求让死神早点到来。     当我想着这一切的时候,我却突然发现,自己好像忽略了一个人。     没错,我的确忽略了她。     只因为她是那样容易被人忽略掉。     不管是在茫茫的人海之中,又或者在此刻的狭窄电梯里,她都是一个特别容易被人忽略掉的角色。     她就是那个老太太,那个之前还给了我不错印象的老太太,那个却让我现在看上她一眼,便想要呕吐的老太太。     她,正一个人躲在角落里。     不,也许我错了,她绝不是躲在角落里的。     她就那样站在角落里,绝没有想躲的意思。     此刻,她却没有在看地上的那个可怜的人,而是,她也正死死的盯着我。     “年轻人,你想干什么?”     忽然,她先说出了第一句话。     她的声音依然尖利,听起来,就像是金属摩擦在一起的噪音。     现在,她既然问我话,那我正好想要和她聊上两句。     “我想知道你的雨伞哪去了!?”     我目不转睛的看着她,看着她那张苍白却又满是欺骗的一张老脸。     她也正冷冷的看着我,然后,她竟然指着地板上的那个醉汉,笑了。     “我的雨伞吗?在那里!”     她的声音真的很难听,但是她的话,却更加让人无法忍受。     我猜的没错,那把黑色的尖头雨伞,就是她的。     此刻,她的话音刚落,我和身旁的那位保安,却已经同时看向了她。     我沉默着,但是那名保安却颤抖着说道:“是你的雨伞?那……那这个人是你……是你杀的?”     “哈哈……”     突然,就在那名保安鲁莽的问了那个问题以后,那个老太太,竟然尖声的笑了起来。     这笑声之下,所有的人都好像身体在剧烈的颤抖着,这笑声,就仿佛来自于地狱一般。     “你……你笑什么?”     这句话却是我问的。     然后,她才笑着说道:“这样的废物,除了去死还有什么更好的选择吗?”     她说着话,竟然毫不掩饰自己对那个醉汉的厌恶。     于是我惊讶的说道:“你说什么?难道这个人真的是你杀的?”     她却又笑着说道:“如果不是我一把年纪的话,我倒真想每天多杀几个这样的废物!”     没想到她一个老太太,竟然会说出这样的话。     但是让我更没想到的是,我身旁的那名保安,却突然尖叫着,向那个老太太冲了过去。     “你这个老疯婆子!你这个老妖精!人就是你杀的……”     他叫喊着,只是刹那间,便已经死死的掐住了那个老太太的脖子。     而我,却也在瞬间,便一下用手臂勒住了那个保安的喉咙。     “冷静!松手!”     我大声的喊着,那名保安却已经发疯了一样,依然死死的掐住那个老太太。     我眼看着那个老太太的脸色发红,发紫,一双眼睛也开始翻起白眼来了。     不行,这样下去又要出人命。     于是,我正勒住保安喉咙的那条手臂,更加的用力了。     “松手!快松手!否则你就杀人了!”     在我的阻拦下,那个保安才一下松开了自己的双手。     刹那间,那个老太太身体一软,一下便瘫坐在了地上。     而那个刚才被我勒住喉咙的保安,也没有好到哪去。     此刻,他也瘫软着身体,一下躺在了地上,就躺在了那个刚刚死去的醉汉旁边。     他开始剧烈的咳嗽起来,然后不断的大口大口的呼吸着。     而关颖此刻,也好像已经从恐惧中挣脱出来,现在正照顾着瘫软在一旁的那个老太太。     那个老太太,虽然她并不能算是一个好人,而且她还有着非常大的杀人嫌疑,但是,她却不应该以这样的方式去死。     而且此刻,在一切还没有搞清楚之前,我们现在活着的5个人里,谁都有可能是杀人凶手。     这时候,那名保安已经缓过来一些了。     所以,他正要挣扎着想要再次从地上站起身来。     “你最好别动!”     我就在他的身旁,大声的对他喊道,然后用力的按住了他。     他虽然没能站起来,但是他却突然用一种疑惑的眼神看着我。     “你什么意思?”     他也大声的朝我喊道。     于是我冷冷的对他问道:“你刚才为什么想要立刻杀了她?”     而他也冷冷的答道:“因为她就是凶手!”     “你怎么能确定人就是她杀的?”     “你说什么?难道你没有看到那把雨伞就是她的吗?”     “雨伞是她的没错,但是杀人的也许是你!”     当我这样说的时候,那名保安看我的眼神,却突然变了。     那眼神中,已经充满了怀疑,恐惧,甚至还有一种凶恶。     于是,他一下挣脱了我的双手,然后挣扎着从地上站了起来。     他向后退了几步,然后站在了离我最远的电梯角落里,就那样冷冷的看着我。     “你说凶手是我?”     他终于又说话了,但是话声,却如冰一般的冷。     我只好有些无奈的说道:“此刻这部电梯里,我们每个人都有可能是凶手的。”     我的这句话,却好像一下唤醒了刚刚还沉睡在恐惧之中的所有人。     老太太,保安,豹纹女,甚至还有关颖,都一下朝我看了过来。     豹纹女更是哭泣着说道:“你说什么?你难道也在怀疑我吗?可我哪可能……”     她说着话,却又不小心看到了躺在地板上的那个已经死去的醉汉。     所以,她的话还没能说完,就戛然而止,然后捂住自己的嘴巴猛的转过身去,开始不住的呕吐。     而那个此刻已经恢复得差不多的,但是还仍然非常虚弱的老太太,却也冷冷的看着我。     然后,她用那种尖利的声音,带着一种恶毒和轻蔑说道:“小伙子,不要贼喊捉贼,我怎么觉得杀人的就是你!”     她的话音刚落,就站在离我最远处的那名保安,却也突然对我说道:“对,杀人的可能就是你!”     我一愣,说道:“你说什么?”     那名保安却又有些激动的说道:“我看就是你!因为从一开始到现在,你说的话最多,你做的事情也最多,而只有你怀疑别人,却从来没有人怀疑过你!”     他的话说完,那个豹纹女也忽然转过头来看着我,然后哭着说道:“原来是你?求求你,求求你不要杀我!你让我做什么都可以!”     顿时,这部电梯里已经乱作一团。     仿佛所有的人,都开始怀疑起我来。     但是我却非常清楚,我没有杀人,我也从来没有想过要去杀人。     但是,电梯里,就在我们所在的这部电梯里,却的确有人刚刚惨死。     他的尸体,此刻就躺在地面上,他的血,也已经不再是鲜红的颜色,只因为时间在一点一点过去,而我的头脑中,却还是一片空白,完全没有任何思路。     到底谁才是那个隐藏在我们之中的凶手?     我忽然想起了段匈,如果他在的话,他又会怎么去做呢?     不过就在这时,就在大家还在互相猜疑的时候,突然,电梯里那盏昏暗的灯,又开始闪烁起来。     “啊!救命!”     豹纹女在电灯开始闪烁的一瞬间,便已经开始尖叫起来。     而与此同时,我们剩下的5个还活着的人,却也都立刻各自分开,独自背靠在冰冷的墙壁上,互相对视着彼此。     此刻,甚至连关颖,也在冷冷的看着我。     突然,那盏唯一的电灯,再次灭掉了……     ps:求各位大大推荐票,求各种打赏,支持花花的纯恐怖。           第九话 吊死 - 摄影尸 - 花曼楼     狭窄的电梯内,我紧贴在冰冷的墙壁上。     我的面前,一片漆黑,没有一点光亮。     但是,我却能听到周围几个人正在变得急促的呼吸声。     还有一直蜷缩在角落里,那个豹纹女的哭声。     她一直在不断的哀求着,哀求着那个只在黑暗中杀戮的凶手,能够放她一条生路。     然后,这电梯内,就在我的身边,突然响起了几声闷响。     那声音,就像是有人的脑袋,突然撞在了地板上,随后又撞在了电梯的顶板上。     总之,那几声闷响来得太过突然,我根本就没能来得及采取任何动作。     但是同时,我却也在奇怪,为什么这几声闷响过后,却没有人发出任何痛苦的喊声。     不过,我的这点疑问,却立刻得到了回答。     ――电梯内的灯,再次闪烁着,亮了起来。     “啊!”     同样的尖叫声,再次响起。     就在那盏昏暗的灯刚刚亮起的一瞬间,我用最快的速度向周围看去。     豹纹女仍然蜷缩在墙角里,她在不断的尖叫着。     就在她的旁边,是那个保安,他已经两眼发直,好像正在看着什么。     而另一侧的关颖,却已经双手掩面,蹲在了地板上。     就在她的身旁,我却突然看到了一双脚。     ――那是一双正悬在半空中的脚。     一双脚上,黑色的布鞋,白色的布袜,正自然的伸展着。     在如此的恐惧中,我几乎是沿着这双脚,在慢慢的向上看去。     一双脚向上,黑色的裤子,然后是深棕色的外衣,双手就在身旁,就那样自然的下垂着,再往上看去……     我发誓,我已经看到的东西,几乎就让我昏厥过去。     那是一条已经被拉长的,惨白的脖子。     而脖子上方,正紧紧的勒着一条裤腰带,裤腰带的另一端,就系在电梯顶部的隔栏上。     紧挨着隔栏的,就是她的头。     她的头,斜着,紧紧的挨着电梯顶部。     而她的脸,却正对着我。     那盏昏暗的灯,距离她的脸,也十分的近。     此刻,那昏暗的光线,将她的脸照得惨白。     一双已经突出的眼球里,充满了血丝,而她的那张老脸上,嘴角处,却流出了一条长长的舌头。     那条舌头耷拉在她的嘴边,甚至已经超过了她的下巴。     我发誓,我从来还没有见过任何一个人,有这么长的舌头。     她死了!     是那个让人厌恶的老太太,她死了!     ――昏暗的光线下,她的尸体,就那样吊在半空中。     她的脖子已经断了,所以现在被拉得很长。     我盯着她的脖子,甚至担心再过一会儿,那长长的脖子就会突然断掉。     所以我仗着胆子,慢慢的向她那悬在半空中的尸体走去。     “你……你要干什么?”     突然,就在另一边靠墙站着的那个保安,朝我喊道。     我回头去看他的时候才发现,此刻,他那一双惊恐的眼睛,正在死死的盯着我,而且,他的眼神里,已经充满了愤怒和怀疑。     “我要把她放下来!”     我对那个保安解释着。     但是他却对我立刻大声喊道:“你不要碰她,别想破坏证据!”     “你什么意思?”     我突然一愣,我这才也去同样思考一个问题。     这个老太太,到底是谁杀死的。     此时此刻,在这部电梯里,仍然还活着的人,就只剩下我们4个了。     两个男人,两个女人。     而这老太太的体重,应该也有100斤左右。     想要把她吊死在电梯里,而且还要做的干净利落,那两个女人,是根本不可能做到的。     所以,如果说凶手是谁的话,那现在,就只有可能是他!     这样想着,我也已经正面朝向了那个保安,并且时刻开始提防着他的每一个动作。     但是他好像根本就没有任何动作。     他只是紧紧的靠在离我最远处的那面墙壁上。     他的身体,依然在不住的颤抖着。     苍白的脸上,只有那双眼睛,还算可以活动一下。     而他的身体,四肢,都仿佛已经被冰冷的空气冻结住了,只能在颤抖,却无法动弹一下。     他,到底想要干什么?     不过,就在这时,他却大声的对我喊道:“你还要再装下去吗?”     “你什么意思?”     “我什么意思?难道现在事实还不够清晰吗?这里除了你能杀死他们两个人,还能有谁?”     我没想到,他竟然来了一个先发制人。     在他说出那些话的同时,豹纹女已经站起身来,两只眼睛紧紧的盯住了我。     她的眼神里,满是恐惧,眼泪也正不断的从那双恐惧的眼睛里流出来。     而她同时,却慢慢的向那个保安靠了过去。     她像是已经相信了他,想要在他的身后,寻求安慰和庇护。     “你不要过去!他很危险!”     此刻,我赶紧大声的对豹纹女说道。     豹纹女看我如此,一惊,然后停下了自己的脚步。     我又赶紧接着说道:“人不是我杀的,所以这里能杀人的,就是剩下他一个了!你要相信我,你看勒死老太太的裤腰带,就是他的!快过来!”     我说着话,伸出了自己的一只手,希望可以帮助那个豹纹女尽快来到我的身边。     “你……你血口喷人!你胡说八道!我没有杀人!”     谁知那个保安突然大声的喊叫起来,他好像被我刚才的话激怒了,然后发疯了一样,朝我冲了过来。     电梯内的空间,本来就不大,而他这个突然的举动,却让我也措手不及。     我几乎还没有任何反应,他就已经将我扑倒在地上。     并且,他的双手一下掐住了我的脖子。     他是那么有力气,一双粗糙的大手,就像是铁钳子一般,死死的扣住了我的喉咙。     我挣扎着用双手握住了他的手臂,但是我却发现此刻我根本用不上任何力气。     顿时,我已经失去了抵抗能力,只因为我的头脑,现在已经开始混沌起来。     我感觉自己的眼球发胀,感觉自己口干舌燥,感觉自己无法呼吸一丝的空气。     而我眼前的他,却已经完全丧失了理智,他疯狂的叫喊着,但是我却已经听不到任何的声音了。     我的耳朵里,好像只有一种嗡嗡的噪音,它越来越大,却也越来越模糊。     我的意识,也开始模糊了。     我甚至已经感觉不到自己的四肢了,我无法操控它们,更没有一点力气去抬起任何一条腿,一只手臂。     难道,我就要被他杀死了?     就这样?     我的一生就要结束了?     结束在这部昏暗的电梯里?     我的视线,也已经开始变得越来越模糊了,我已经听不到任何的声音,下一刻,我也许就会死了……     不过就在这无比紧急的时刻,刚刚还死死扣在我喉咙上的那双手,却突然松开了。     与此同时,我就像是一个刚刚出生的婴儿那样,使出了全身的力气,抽搐着身体,开始大口大口的喘气。     我的视线依然模糊,我的身体也依然软弱。     我向一侧翻身,然后蜷缩起自己的身体,鼻涕,眼泪,还有那种耳朵里嗡嗡的噪音,全部都一股脑的迸发出来。     而我现在能做的,却只有大口大口的喘气,活像是一只刚刚被扔出水面的鲤鱼。     渐渐的,我开始恢复了一些知觉。     这时候,我才感到剧烈的疼痛,从我的喉咙里传来。     同时,还有一种强烈的异物感,就在我的喉咙里,就像是那里卡住了一根很大很尖的鸡骨头。     我开始剧烈的,不断的咳嗽起来。     但是,事情却已经在往好的方向发展了。     我的听觉,也开始恢复了。     我又再次渐渐的听到了有人在哭泣,而我知道,那声音一定来自于豹纹女。     同时,还有另外一个声音在大声的叫喊着。     “三郎!三郎!你没事吧?三郎……”     随后,我的视觉也在恢复,我眼前的一切好像都在逐渐的清晰起来。     然后,又过了一会儿,我终于模模糊糊的看到了一个人影在我的身前。     她正用双手不断的摇晃着我的身体,同时也在大声的叫喊着我的名字。     她不是别人,正是同在这部电梯里的关颖。     此刻,我才挣扎着动了动四肢,我发现,现在的情况已经好了很多。     我已经多少可以用上些力气了。     然后,我挣扎着想要坐起来,关颖就在我的身旁帮助着我。     废了一些力气,我终于从地上坐了起来。     我背靠在那金属的,冰冷的墙壁上,终于可以看清眼前的一切了。     地板上,躺着两个人,一滩血,电梯顶上,还吊着一个正在晃来晃去的人。     昏暗之中,一片混乱。     不过,我这才注意到,刚刚还趴在我的身上,想要置我于死地的那个保安,他怎么也躺在了地板上?     “关颖……这是……怎么回事?”     关颖就蹲在我的身旁。     她的脸色苍白,看着我却无奈的笑笑,然后沉默着举起了自己的一只手。     我发现,她那只纤细的手上,已经沾满了鲜血。     而她的手里,此刻正握着一部手机。     那是她之前刚买不久的手机,现在,却已经严重变形了。     什么?难道……     我突然明白了。     刚才,就在那个保安想要掐死我的时候,是关颖救了我。     她用自己的手机,狠狠的砸向了那个保安的后脑,而且一定还重重的砸了很多下。     所以此刻,那个保安正躺在地板上,他还在呼吸,但是他的脑袋下方,却也正慢慢的流出鲜红色的血。     ――“你们……你们不要杀我!”     突然,就在这时,正蜷缩在角落里的那个豹纹女,却突然在大声的尖叫着。     她的眼睛不停的盯着我和关颖,显然,她已经被吓坏了。     “求求你们,不要杀我!”     她的嘴里,依然含糊不清的叫喊着,但是我却不知该怎样去安慰她。     她刚刚一定是亲眼看到了关颖所做的一切,所以此刻,她一定认为这些人,都是我和关颖一起杀掉的。     “你不要喊了!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凶手可能就是……”     但是,就在我大声的朝着豹纹女解释的时候,电梯里的灯光,却再次闪烁起来。     “啊!求求你们!放过我!我不想死!我不想死……”     豹纹女在此刻,已经发疯了一般的大声尖叫着。     她站起身来,开始用手不停的抓着电梯那关得死死的门。     突然,就在她那无限绝望的尖叫声中,就在她那指甲滑动金属墙壁的噪音中,电梯里的灯,灭了……     ps:继续求推荐,求打赏,求宣传,谢谢各位大大。           第十话 约定 - 摄影尸 - 花曼楼     人世间的事情,总是如此。     在你以为猜透一件事情的时候,却往往被生活开个玩笑,把你的尊严和信心撕扯得体无完肤。     但是,生活依然还要继续下去,就像是一条永远走不完的路。     不过,也许今天在这部电梯里,有些人的路,却就要走到尽头了。     黑暗再次来临的时候,我独自靠在冰冷的墙壁上。     我已经紧紧闭起双眼,因为此刻的我,也已经感到了莫大的恐惧。     黑暗中,豹纹女依然在凄厉的尖叫着,那声音听起来,已经不像是人声了。     下意识的,我真的希望她能安静下来,但是能让她安静下来的唯一方法,也许就是杀死她。     这种邪恶的想法,只是稍稍掠过我的脑中,然而突然间,她的声音便真的一下消失了。     可是,那绝对不是因为她自己想要安静一下。     周围的黑暗中,突然就传来了一些奇怪的声音。     那声音“咯咯”作响,就像是骨头之间剧烈的摩擦声。     不过,那声音也只是一晃而过,周围再次变得一片死寂。     那个豹纹女,她为什么不再发出任何的声音了?     难道她也被……     但这是绝对不可能的,那个保安,此刻他应该就躺在地上,正处于昏迷的状态。     那刚刚的一切,又到底是怎么回事?     在黑暗中,又到底发生了什么?     疑问就在我心里,但是答案却越发的让人疯狂。     当电梯里的那盏电灯,再次闪烁着亮起来的时候,我的目光,却慢慢的移向了正站在离我不远处的关颖。     此刻,在这部昏暗的电梯间里,她也在看着我。     我们两个人对视着,她的脸色,却是惨白的。     她的那双眸子里,仿佛永远带着无法猜解的谜,让我看也看不透,让我碰也碰不到。     她到底是谁?     她又到底做了些什么?     此刻我和她的身旁,已经满是死尸。     之前还在疯狂尖叫的豹纹女,已经同样倒在了地上。     她的头,已经向后转了180度,只因为她的脖子,被人残忍的拧断了。     我忽然又想起了那种“咯咯”的,骨头剧烈摩擦所发出的声音,我也终于知道,也许那种声音,也正是豹纹女自己最后所听到的声音。     她死了,也许对于她来说,这也是一件好事。     因为此刻在电梯里的我,却要比面对死亡还要痛苦,还要折磨。     我的心,倍感煎熬。     只因为此刻,那个保安还依然躺在地上。     他的头下,也还有一滩血,他的呼吸,很微弱,所以他还活着。     但是此刻,他头上的伤,却绝不可能允许他再站起来一下,更别说去熟练的扭断一个人的脖子。     所以,现在我冷冷的看着关颖。     因为我知道,那些人不是我杀死的。     如果不是我杀死的,那这里还有谁会那样做呢?     电梯里,只剩下了我和她。     “三郎,你……你为什么要那样做?”     昏暗的灯光下,关颖却突然轻轻的问道。     “怎样做?”     “杀人!”     她说什么?杀人?     谁杀人?     我吗?     她竟然在问我,为什么要杀人?     可是那些人,却明明都是她杀的!     “我没有杀人!那些人都是你杀死的!”     我开始大声的叫喊起来,但是关颖看着我的眼神,却变得异常的寒冷。     我知道,此刻的她,已经不再相信我了。     于是我更加愤怒,大声的叫喊道:“关颖!你到底是谁?从你一开始接近我,到现在为止,你到底都做了些什么?”     我甚至开始怀疑,她本来就不是一个简单的人。     可是我面前的她,却突然轻声的说道:“我不是关颖,我是张倩!”     “你说什么?张倩……”     张倩又出现了?     她出现又为了什么?     她又是何时出现的?     我怔在那里,她却依然轻声说道:“三郎,我一直以为你能约束来自你内心深处的那种可怕的天性,可是我现在发现,也许我错了……”     “你在胡说些什么?什么天性?”     “是你父亲带给你的天性。”     “钟义?”     当我提起他的名字时,就连那盏昏暗的电灯,也仿佛都在颤抖。     它开始忽明忽暗的闪烁着,就像预示着下一场即将到来的杀戮。     “三郎!听我说,你要学会控制它,控制住你内心深处的**,只有这样,你才能战胜他……”     她说着话,就在那盏昏暗的电灯再次熄灭之前,我已经看到,她的泪已流下。     那泪水,就像是圣洁的珍珠,仿佛将我那黑暗的内心世界,也都一下照亮了。     不,这一切一定不是她做的,无论是张倩,还是关颖,她们都不可能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就在此刻,就在电灯熄灭的一瞬间,我已经朝着张倩扑了过去。     ――黑暗中,响起了剧烈的呼吸声。     那声音,更像是蛮牛因为愤怒而在激烈的喘息着,它仿佛就在我的身前,而我却什么也看不到。     黑暗,只有黑暗,却还有一丝温暖。     那一丝温暖就在我的怀里,她在瑟瑟发抖,但是她却温暖了我的身体。     我正紧紧的抱着她,无论她是关颖,还是张倩,我都在紧紧的抱着她。     我只有一个念头,我要保护她。     突然,就在黑暗中,那剧烈的喘息声已变成了绝望的嘶嚎。     那嘶嚎声震耳欲聋,在这狭小的电梯里,让人难以忍受。     我不知道此刻在黑暗之中,到底那是什么所发出来的。     但是听起来,它却已经因为愤怒,而发狂了。     与此同时,我们的周围也同时传来阵阵的敲击声。     那就像是有人在用自己的拳头,正狠狠的击打着电梯四周的墙壁。     声音巨大,而且沉闷,它不停的在我们的身旁捶打着墙壁,仿佛要将它那胸中的怒火全部发泄出来。     嘶嚎声,敲击声,整部电梯也在剧烈的摇晃着。     也许下一刻,这部电梯就要经受不住如此的折磨,钢缆被震断,然后带着我们这些可怜的灵魂,一同坠向那死亡的深渊。     到底是什么在黑暗中如此狂躁,到底是什么?     我不知道,我根本看不到。     但是我却感觉得到它,它就像是一只野兽,一只来自地狱的野兽。     突然,电梯里的灯光又开始不断的闪烁起来。     就在闪烁的灯光下,我却已经看见了一个人影……     “是你?”     那个人影,正站在电梯的角落里。     闪烁的灯光打在那张惨白的老脸上,却让她看起来无比的丑陋和恐怖。     “没想到是我?”     “你……你到底是什么东西?”     她,依然站在角落里,脸上却带着一种轻蔑的表情。     然后,她用那种尖利的,刺耳的声音,咆哮着对我说道:“我和你一样!我们都是一样的!”     “你说什么?”     我难以相信,她也在对我说着同样的话。     可是她却又突然沉声说道:“我们需要你,没有你,我们的世界将不再完整,你要听从自己内心的召唤,就像你的父亲一样……”     “我的父亲?”     “是的,孩子,你将比他更加伟大!”     她说着话,脸上仿佛闪过了一丝邪恶的笑容。     此刻,我不知道她在胡说些什么。     但是,我却不得不问道:“那你又是谁?”     她却笑着,用那种尖利的声音回答道:“我就是个可怜的老太太,死在电梯里的老太太!”     说完,她竟然笑了起来。     那笑声,刺耳,让人无法忍受。     但是她却说得没错,她的确就是那个老太太,那个之前已经被吊死在电梯里的老太太。     只不过,她却绝对不是人……     “你为什么要这样做?为什么要杀死他们?”     不停闪烁的灯光下,我愤怒的向她质问着。     但是,她却笑着说道:“为什么?你难道还没有看透这个世界吗?”     “你在说什么?”     “我可怜的孩子,看来你还被那愚蠢的谎言蒙在鼓里。”     “什么谎言?”     “关于爱和光明的谎言。”     “我不懂。”     “你当然还不懂,如果你懂了,你早就和你的父亲一样,成为黑暗中那不朽的神明!”     当她每次提到我父亲的时候,她都仿佛带着一种莫大的尊敬。     “告诉我,告诉我事实是什么!”     我却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要知道真相。     她点点头,在闪烁的灯光下,却变得更加丑陋。     然后,她依然用那种尖利的声音说道:“这个世界,注定是黑暗的,光明和爱只是谎言,人们的内心中充满了邪恶和自私的本性,互相杀戮,互相残害,所以便有了一个约定。”     “约定?”     “对,约定,两个不朽的神明之间的约定。”     “约定了什么?”     “约定在人世间,把光明和黑暗作为永恒的主题,而让那些可怜的灵魂自由的去选择,光明,还是黑暗……”     “选择?为什么?”     “因为人类憎恨那自命清高的光明,憎恨那丑陋而又虚伪的爱,人类纵容内心深处所有的**,让血和黑暗变成永恒,这就是为什么!”     她尖利的声音,却在闪烁的灯光下,仿佛变成了一次慷慨激昂的宣誓。     可就在这时,一直还躲在我怀中的张倩,却突然喊道:“你在说谎!”     她的声音是那样清澈,那样动听,仿佛瞬间便照亮了我眼前的一切。     不等那个丑陋的老太太说话,她又接着说道:“三郎的内心毫无**,他的内心只有光明,只有爱,他和你们绝不一样!”     可是张倩的话音刚落,那个站在角落里的老太太,却又突然大笑起来。     她笑个不停,那声音尖利刺耳,丑陋无比,但是,她却已经笑弯了腰,甚至笑得连眼泪也都笑了出来。     “小/骚/货,看来你真的太不了解我们的三郎了。”     张倩和我都是一怔。     她却又接着对我说道:“三郎,太平山上的艾静如何?她的皮肤滑吗?她的肉香吗?她的一切你还满意吗?”     “你……你怎么会知道的?”     那一晚的事情,本就不可能有第二个人知道的。     不过,她却又笑着说道:“孩子,**是诚实的,所以我才会知道,你不是也曾经幻想过张倩吗?还有关颖,还有……”     “住口!”     不等她继续说下去,我已经大喊一声制止了她。     不过,我怀里的张倩,却正仰起头看着我。     她的眼神里,仿佛正交织着很多的情感。     此刻,我感觉到了羞愧,感觉到了无奈,却也感觉到了无助。     我到底是谁?     为什么他们都要纠缠住我?     我到底犯下了什么样的罪孽?     可就在这一切正折磨着我的时候,突然,那闪烁的灯,却在毫无预兆的情况下,再次熄灭了……     ps:继续求各种推荐,各种打赏。           第十一话 审讯 - 摄影尸 - 花曼楼     狭窄的电梯里,黑暗,占据了一切。     我却已经紧紧的抱住关颖的身体,尽管我并不知道此刻,那是关颖,还是张倩。     但是她们两个人对我来说,却似乎都有着非凡的意义。     我用身体护住了她,生怕在如此的黑暗之中,那个丑陋的魔鬼,会将她的生命也在瞬间夺去。     她的身体,依然在颤抖着,就像是一只受了伤的小鹿。     在这片可怕的黑暗面前,任何人,任何生命,好像都显得那样脆弱。     而等待我们的,又将是怎样的命运呢?     这一次,黑暗之中,却仿佛只有我和关颖的喘息声。     除此之外,什么也没有了。     然后,就在静静的等待中,突然,电梯内的那盏灯,再次闪烁着照亮了一切。     我们的周围,已经再也没有站立着的任何人。     那个老太太,那个根本就不是人的老太太,此刻竟然也面部朝下,倒在了血泊之中。     一切都是静止的,冰冷的,昏暗的。     这一切,却也都映在了我和关颖惊悚的眼神中。     到底发生了什么?     现在,我们又该怎样?     就在此刻,我们所乘坐的这部电梯,却突然发出一声巨响,“咣当”一声,同时电梯开始猛的一晃,好像又开始移动起来。     只是一刹那,我听到电梯“叮”的一声,突然,电梯的门终于打开了。     电梯外,却是一阵嘈杂,灯光,人员,陌生的面孔。     我知道,那些人都是警察。     当他们带着惊恐的表情,慢慢的钻入这部电梯的时候,我却只看到了电梯外,对面墙壁上的几个字:9楼……     ――灯,照在我的脸上,刺眼,火热,灼烧着我的灵魂。     可我的身体,却是冰冷的。     我一个字也没有说。     只因为我不知道要怎样去解释之前所发生的一切。     突然,审讯室的门开了。     “把灯关了!”     一个男人的声音,听起来却是那样的熟悉。     灯被关掉了。     我的眼睛过了好一阵,才看清了坐在我对面的那个男人。     此刻,审讯室里已经变得昏暗,也只剩下一张桌子,两个人。     两个人,一个是我,一个是段匈。     我早就猜到他会来的,但是却没想到,他才刚刚来。     我被从那部电梯里救出来,已经过去了10多个小时。     在这10多个小时里,我是被当做第一号的嫌疑犯,在被审讯着,在被监视着。     我不能走出这里半步,因为我的手,已经被拷在了这张冰冷的桌子上。     “三郎,你到底干了些什么?”     一段长时间的沉默后,段匈终于开口了。     我知道,他是一个对真相上瘾的家伙。     而我也知道,在这个世界上,恐怕他是我唯一值得信任的人,唯一可以听我说出真相的人。     “段警长,你相信我吗?”     “当然。”     段匈点点头,看着我的一双眸子里,却充满了犹豫和担心。     他虽然信任我,但是在面对这样的案件时,他依然还是一位多疑的警长。     所以我只好笑笑说道:“只要你还信任我就好。”     “那你现在就把当时的情况告诉我。”     “不行。”     “不行?”     我沉默着点点头,然后看向了这间屋子里,我头顶上的几个摄像头。     不用我说,段匈已经明白了我的意思。     我要告诉他的真相,又岂能是被记录下来的?     如果真的被记录下来了,所有人都会认为,我疯了。     我还不想去冒那样的风险。     但是,关于这件发生在电梯内的杀人事件,我又要怎样去为自己开脱呢?     关颖?     不,那是张倩。     也许我可以指望张倩?     “段警官,关颖还好吗?”     “从她被救出的一刻开始,她就一直昏迷不醒,现在还在医院里,不过你放心,她的身体应该没有什么大碍,医生说她只是受到了过度的惊吓,所以暂时性的昏迷了。”     “好的。”     “好的?”     段匈忽然有些带着怒气,接着对我说道:“钟三郎,你要知道你现在的处境,现在电梯里死了3个人,重度昏迷一个,暂时性昏迷一个,就剩下你一个毫发无损的,你还说好的?”     “重度昏迷?是谁重度昏迷?”     他的话,却让我为之一惊。     “是那个保安,他的后脑遭受重创,所以一直都还在icu病房中抢救观察呢。”     “他没有死?”     “当然没有,不过他也离死没多远了……”     段匈说着话,白了我一眼,却又接着对我说道:“三郎,你现在的情况很不乐观,基本上没有证据能证明你是清白的。”     没有证据?     他的这句话却提醒了我。     “电梯内不是还有摄像头吗?”     段匈却无奈的说道:“有是有,但是记录视频的硬盘却无故出了问题,现在正放在相关部分进行数据分析呢,希望能够恢复出一些有价值的视频来。”     看来,段匈说的没错,我现在的状况确实不容乐观。     死了3个人,活下来3个人。     死人不能说话了,但是活下来的人,也说不出什么来。     那个保安,如果他还能讲话的话,他一定会说人都是我杀的。     而关颖醒来后,我猜想,她一定又是失忆了,因为在电梯里的时候,那个人是张倩。     现在,也许只有我一个人清楚事情的真相。     但是真相又是什么呢?     我也还不是很清楚,我只知道那个丑陋的老太太,她好像不是人。     但是,我却并不知道她是什么,而且她好像最后也死在了电梯里。     那她又是为什么要去杀死另外的几个人呢?     我正坐在昏暗中沉思着,在我对面的段匈却又说话了。     “三郎,那3个死者你都认识吗?”     “不认识。”     我被他打断了思路,只好摇着头回答他的问题。     虽然我说我不认识,但是他却一下扔给我一份报告,然后冷冷的对我说道:“你看看,这是电梯里那几个人的资料。”     我慢慢的将那份报告从冰冷的桌子上拿起来,然后翻开了第一页。     段匈又接着说道:“那个男人,被雨伞戳死的,他叫李南,是个身家千万的商人,他那晚又喝多了酒,而且是酒驾回家的,在地下停车场里,我们找到了他的汽车,还发现他的汽车剐蹭了旁边的两辆车,不过值得注意的是,他这个人本来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我们通过对他的调查发现,他的身上背了很多的债务官司,说白了,他就是个专门钻法律空子的诈骗犯,他的那些钱也都是骗来的,害得很多人倾家荡产,家破人亡。但是之前一直对他调查的证据不足,所以他才能逍遥法外,没想到啊,他竟然以这样的方式死在了电梯里,这也算是报应了!”     当我看着这个叫做李南的男人的资料时,我发现他的确如段匈所说,是个不折不扣的经济骗子。     涉及对他的起诉案件,就有40多起,而且总得起诉金额,已经超过了4千多万元。     看来,在某种角度来讲,他真的是一个不值得去被同情的人。     当我叹息着掀开下一页报告的时候,段匈又说道:“那个妙龄女郎,死的也不冤枉,她在咱们分局里已经是老熟人了,早就挂了号的,因为她最初是做/小姐的,但是后来自己开发出一条门道,开始不停的傍大款,然后离婚,然后再傍大款,再离婚,就用这样的方式,很快她就是成了富婆了,她骗过的男人,好像不下四五位了,真不知道那些富豪的脑袋是怎么长的,总被这样的女人骗。”     的确,那个死在电梯里的豹纹女,是个非常有味道的女人。     所以男人才会不计她的过去,愿意钻进她温柔的圈套里,却再一次成为她裙下的白痴。     不过这样的男人多了,却也成就了那样的女人,这岂非就是男人和女人之间永恒的辩证关系?     但是话又说回来,这两个同样死在电梯里的人,却好像都不是什么好人。     于是我赶紧再次向后翻页,眼睛紧紧的盯在那份报告上。     段匈却再次说道:“说起来,死的最不冤枉的就是那个老太太!”     “你说什么?”     我还没有看清眼前报告里的内容,却是段匈的这句话,一下吸引了我的注意……     ps:继续求推荐。           第十二话 内心 - 摄影尸 - 花曼楼     审讯室里,是昏暗的。     昏暗之中,还燃着两支烟。     这样的时刻,也许只有吸入肺部的尼古丁,才能缓解我的焦虑。     焦虑,完全是因为那个老太太。     当段匈刚刚提起她的时候,我便仿佛又被带回到了那部完全封闭的,悬在半空中的电梯里。     电梯里的黑暗,仿佛仍未消散,那股血腥的味道,也仿佛就在身旁。     ――梦魇一般的经历。     不过段匈现在却并不知道,在那部电梯里到底都发生了一些什么事情。     他现在能做的,也只是给我讲讲他所知道的。     “三郎,那个老太太在电梯里都做了些什么?”     “没……没什么。”     段匈忽然问到我,而我却如是回答。     “没什么?”     段匈却斜眼看着我,然后接着说道:“如果不是她死了,我想你们6个人中最值得怀疑的人,应该就是她!”     “为什么?”     我惊讶的看着段匈。     段匈深深的吸入一口香烟,然后说道:“这个老太太名叫吕晓燕,别看她长得一副慈眉善目,但是她可是刚刚被放出来不久。”     “刚刚放出来?”     “嗯,刑满释放人员。”     带着惊讶,我再次追问道:“那她之前做了什么?”     “杀人。”     “杀人?杀了谁?”     “她的丈夫……”     段匈叼着烟,接着说道:“30多年前,她自己报案说丈夫和两个孩子无故失踪了,但是经过多方寻找,却没有发现任何他们的线索,这引起了当时办案民警的怀疑,因为按理说,只要是失踪案件的话,无外乎两种可能,一种是自身原因离家出走,另一种是外因导致的,所以民警开始暗中展开调查,很快他们就发现,这个女人吕晓燕,具有重大的作案嫌疑。卷宗里显示,当民警对她进行审讯盘问的时候,她表现得出奇的平静,这就更加引起了当时办案民警的怀疑,所以当时就申请了搜查令对她家进行搜查。”     “搜查结果怎么样?”     我忍不住问道。     段匈的脸色却有些苍白。     他抽了口烟说道:“那时候大家住的还都是平房,所以搜查起来比较繁琐,但是最终民警还是发现了她的丈夫和两个孩子。”     “在哪发现的?”     “就在她家卧室里,墙犄角处有两口大水缸,那种大水缸在30年前是很常见的,都是用来冬天积酸菜用的,当时正值冬天,房间里挺暖和的,一开始民警并没有注意那两口大水缸,以为就是普通积酸菜的,但是最后还是有一名民警将水缸上面的盖板掀开了,顿时,整间卧室里都呆不了人了……”     “为什么?”     “因为臭!”     我突然明白了段匈的意思,便也狠狠的吸了两口烟,仿佛此刻我已经闻到了那股尸体腐烂的恶臭。     稍稍过了一会儿,我才又说道:“那她为什么要杀死自己的丈夫和两个孩子?”     段匈叹了口气说道:“据她自己交代,她的丈夫嗜赌成性,还是个酒鬼,每次一输了钱就回来殴打她,虐待她,几乎这样的日子,她已经忍受了好几年,终于有一天,她去菜市场买菜的时候,留下两个孩子在家里玩,但是那天正好赶上她丈夫回家早了点,而且还输了钱,心情非常的不好,一回家就看到自己老婆不在家,所以就大发雷霆,开始拿自己的两个孩子撒气,结果她丈夫因为喝多了酒,出手没轻没重,竟然将两个不算大的孩子都打死在家中了,等到吕晓燕回家的时候才发现,两个孩子的尸体就在卧室里,而她的丈夫却躺在床上已经睡着了,所以她想都没想,直接回到厨房拿起了菜刀……”     “如果这样的话,那她也是够可怜的。”     段匈点点头说道:“的确,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她确实挺可怜的,但是……”     “还有但是?”     “当然,但是当时这个案子还存在很多的疑点,只不过因为30年前的法医手段还不像现在这样完善,所以当时也只能因为一些证据问题,裁定她的杀人罪成立,但是酌情判了她一个无期徒刑。”     “怎么?你觉得这个吕晓燕在说谎?”     我这样问到段匈,他却毫不掩饰自己的怀疑。     “我的确是在怀疑这个吕晓燕,因为我在这个案子的卷宗里,发现了不少漏洞,我敢说,她很有可能是在外人的协助下,杀死了自己的丈夫,还有自己亲生的两个孩子。”     “这怎么可能?如果她杀了丈夫我相信,但是她怎么可能也杀死了自己的两个孩子?”     我瞪大了眼睛,看着段匈。     “这就很难说了,也许是因为她外边有了情夫,也许是因为某些难以理解的理由,总之,她现在已经死了,所以这将永远都只能是一个谜了。”     此刻,段匈对我说着话,我看着他。     我知道自己很信任他,也很信任他对这个案件的判断,因为他从来都是一位很厉害的警长。     关于那个老太太,吕晓燕,也许她真的如段匈所说,在30年前便已经犯下了滔天罪行。     也许她本就不应该还活在这个世界上,也许她早就应该接受正义的审判,早就应该被一颗子弹结束她罪恶的生命。     但是,她却没有,而是在她刑满释放之后,在一个冰冷的雨夜,同我乘入了同一部恐怖的电梯里。     在电梯里,她杀了那两个人,还有她自己。     但是她却在吊死之后,伸着那条长长的断了的脖子,跟我说了那些难以理解的话。     此刻,当我再次想起她的时候,我真不知道她到底是什么!     她到底是不是人?     如果她是人,那当时和我说话的,应该是一个死人。     那她难道不是人?     但是如果她不是人,那现在躺在停尸间里的那个老太太,又是谁?     这时,我却突然又想起了小丑杀手李宏,想起了烹尸犯孙国峰,想起了那个杭州看守所里的嫌疑人穆玉春,以及从他嘴里爬出来的那只“蚯蚓”一样的吴德。     难道……     我好像忽然明白了,难道他们都和关颖一样,在他们的体内,在他们的内心深处,都还隐藏着另外一个人?     不,那绝不是人。     那它们又是什么呢?     “三郎?”     段匈突然的召唤,打断了我的沉思。     “三郎,想什么呢?”     “没……没什么。”     段匈依然斜眼看着我,然后冷冷的说道:“三郎,你能向我保证吗?”     “保证什么?”     “保证那几个人都不是你杀死的。”     “可以,我向你保证,那几个人都不是我杀死的。”     我知道,也许我的保证,只对段匈有效。     尽管可能根本没有证据可以澄清事实,说明我的清白,但是我的保证,却一定能让段匈相信我。     段匈看着我,捻灭了手中的香烟,然后再次点燃一支,才又忧心忡忡的说道:“我发觉事情开始变得越来越糟了。”     此刻,我看着段匈,我明白他所指的。     然后,他的手指按在了桌子上的一个按钮上――他关掉了录音设备。     段匈这才又接着说道:“我大概清理了一下自己的思路,我发现自从我因为烹尸案遇到你开始,我的身边就在不停的发生着各种各样奇怪的事情,先是你莫名其妙的见证了一次交通意外,然后你又救世主般的拯救了一架客机,甚至之后我们还去了杭州,还见到了那些在火车上遇难的人,甚至还穿越到了另外一个世界,最后,竟然灵隐寺中一位得道的高僧,也要当着我的面杀掉你,所以……”     他突然用一双奇怪的眸子看着我,然后才一字一句的接着说道:“所以,三郎,请你告诉我,你到底是什么?”     我看着他的眼睛,我现在才明白,他那双眸子看起来,为什么会那么奇怪。     只因为,他的一双眸子里,满是怀疑,满是痛苦,满是恐惧。     我看得出来,他是怕了。     段匈,一位很厉害的警长,他,竟然怕了。     而他怕的又是什么呢?     是我,他正面对的人。     我知道,他是因为看不清我,看不透我,甚至无法预料一天后的我又会发生些什么而开始害怕的。     而我呢?     其实我又何尝不是如此?     我和他一样的不解,我自己到底是什么!     也许这一切的一切,是有开端的,但是这一切的一切,却是永远没有结果的……     突然,就在这时,我还没能回答出段匈问题的时候,有人在门外敲门。     “请进。”     段匈回过头去,回应道。     门开了,门口站着一位警官。     “段警长,数据科打电话过来了。”     “怎么样?”     听到这样的消息,我和段匈都同时为之一振。     门口的警官说道:“他们说虽然没能恢复硬盘中的全部数据,但是很幸运,他们还是得到了一些有价值的视频片段……”     ps:求推荐,求打赏,预告一下,本周五上架销售了。           第十三话 释放 - 摄影尸 - 花曼楼     审讯室里,又只剩下了我一个人。     当然,段匈并不想让我感到难过,所以,他还算是个好人,给我留下了一包烟。     不过,一包烟却很快便被我抽光了。     一个人越是孤独寂寞的时候,便越是需要香烟。     香烟,岂非正是孤独人离也离不开的可怜魔药?     反正,我是离不开它的。     一包烟抽光的时候,门却也正好再次打开了。     门开了,我也听到了一个声音。     “看来你没有骗我。”     说话的人,已经走进了审讯室。     他嘴里还叼着烟,脸上却好像显得轻松了不少。     他就是段匈。     “把手铐打开吧。”     段匈回过头去,对着门外的一位警官说道。     当手铐正在被人打开的时候,我却看着段匈,有些不知所措的说道:“这是什么意思?”     段匈却笑着说道:“什么意思?难道我现在要放了你,你还不高兴了?”     “放了我?”     我已经怔住,完全不理解为何一名一级嫌疑犯,会立刻就被这样放掉了。     可段匈却已经再次坐了下来,然后又递了一支烟给我。     一支烟,点燃,我和段匈坐在昏暗的审讯室里,吸着烟。     “三郎,现在事情已经全部搞清楚了。”     “怎么会这么快……”     我又稍稍想了想才接着问道:“难道是因为那些被恢复的视频数据?”     “当然,不过也不单单是因为那些视频数据。”     我忍不住问道:“还有什么?”     “还有位证人。”     “是谁?”     ――窗外的一切,都在雨中,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这座城市又下起了雨。     雨将一切都模糊了,所以窗外看上去如此的昏暗。     如果不是我看看手表,就根本猜不出现在的时间。     只因为之前,我被关在那间完全封闭的审讯室里,已经超过了12个小时。     不过现在,我总算是被放出来了。     所以,我第一时间便来到了医院里,来看看那位善良的证人。     其实我早就该想到的,只不过我却还不明白而已――那证人为什么会是关颖,她又为什么会说我是清白的。     关颖就在2个小时前,醒来了。     不过她只醒了一会儿,然后就又睡着了。     但是就那么一会儿,她却对一直守在她身旁的警官说了些非常关键的话。     她告诉警官,那三个人,都是那名保安杀死的。     她竟然说了那样的话!     这就是我一直还不明白的事情。     我知道,她说了谎话,而且也能猜得出她为什么要说谎话,那一定是因为她要救我。     但是我却如何也想不出,她是怎么样才想到,要去那样说谎的。     因为之前在电梯里发生的那些事情,关颖应该完全不清楚才对。     不过,除了她的证词以外,还有一个重要的证据,可以证明我的清白。     那就是数据科恢复的视频片段。     那段视频显示的,正好是那个保安向我扑过来,然后死死的掐住我的脖子的那一段。     不知道为什么就那么巧,偏偏是那一段,让那个保安看起来,就像是一名冷血的杀人犯。     不过,他确实也有些严重的问题。     段匈已经打过电话来,他在电话里说了两件惊人的事情,以至于让我到现在为止,还在想着那些事。     第一件事情,段匈他们在确认那名保安就是杀人嫌疑犯后,便第一时间找到了他的家,然后破门而入,对他的住宅进行了搜查。     在搜查中,他们竟然在他的家里发现了大量的毒品,还有很多的现金。     这就让段匈他们断定,这名保安原来竟然是一名毒贩。     第二件事情,是那名即是保安,又是毒贩的家伙,却已经死了。     段匈在电话里告诉我,那名保安之前便已经脱离了生命危险,但是不知怎么的,他就那样在病床上,突然窒息而死了。     据在场的医生说,当时就像是有人掐住了他的脖子一样,他是被自己活活给憋死的。     用段匈的一句话来解释:这就是老天在报应他。     也许真的是报应来了。     而且,报应好像都同时来了。     在那部电梯里,我们6个人当中,已经死去了4个人。     而我却也忽然发现,死去的那4个人,好像真的都是遭遇了某种报应。     他们好像都是逍遥法外,又好像都是罪有应得。     所以问题便来了。     为什么我和关颖也在那部电梯里?     如果说他们4个人都是因为某种奇怪的巧合,然后钻入那部注定要变成屠宰场的电梯里的话,那我呢?还有关颖呢?     难道我和关颖,也是要遭受某种报应的吗?     只不过,我们俩却又因为某种不知名的原因,躲过了这一劫?     到底在这冥冥之中,是谁在操控着这样的事情?     又是谁要选择那些即将死去的人,然后把他们都集中在一起,施行最后的审判?     我只能说,我真的不知道,也真的也想不通。     我只知道自己还活着,在经历了这么多之后,我仍然还活着。     所以,这一切一定是有某种原因的。     而那种原因,也许比我这样苟延残喘的生活在这座城市里,要更有意义。     “三郎……”     忽然,就在我还沉思着的时候,我的身旁,却轻轻的有人在呼唤着我。     “你醒了?”     “嗯。”     关颖醒了。     病床上的她,脸色苍白,看起来还非常虚弱。     “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还好,只不过头还有些痛。”     关颖说着话,用她那同样苍白的纤手,轻轻的按了按自己的头。     “谢谢你,关颖。”     我想,我只能这样说,如果不是她为我说了谎话,我可能也很难说清楚自己都做了些什么。     不过,她却一愣,然后有些不知所措的问道:“有什么好谢的呢?”     她的样子,就好像她只是做了一件自己份内的事情。     “关颖,你现在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躺在医院里吗?”     我猜想,她是一定不知道自己都发生了些什么的。     不过,她竟然淡淡的点了点头,然后也淡淡的说道:“我知道。”     “知道?你怎么会知道的?”     这不可能,当时和我在电梯里的人,明明是张倩,而不是关颖。     虽然她们在共用一个身体,但是她们却绝不会同时出现的。     不过,关颖却依然淡淡的说道:“我知道电梯里发生了什么,我也知道自己对警察说了什么。”     “可是你……你怎么会知道的?”     “因为她……”     她?     关颖在说着话的时候,她却显得那样平静,就好像她在和我谈论着一件非常平常的事情。     而我此刻,却绝不可能像她一样平静。     “关颖,你说她?她……她是谁?”     我忍不住要追问下去,因为我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关颖所说的那个她,到底是谁。     “她是张倩。”     关颖依然平静,而我却已经怔在一旁。     我看着关颖的眼睛,她的那双美丽的眸子里,此刻却充满了一种安逸。     那种安逸仿佛已经超脱了这个世界,就像是一缕淡淡的阳光,正好照射在我的身体上,我的灵魂上,顿时,那种无法形容的安逸,好像也让我放松下来。     “你全都知道了?”     又过了好一会儿,我才对关颖说出了这句话。     而关颖却只是点点头,依然用那种眼神看着我。     可我却不知道接下来要怎么和她去说起那些事情,那些连我自己都说不清的事情。     她和张倩,两个美丽的灵魂,却同时拥有一个美丽的身体。     她们之间,又到底是怎样交谈的?又交谈了些什么?     她们到底要如何继续面对这样的事情?     未来,她们又要何去何从?     “三郎,你在担心什么?”     就在我胡思乱想的时候,关颖却好似看透了我的心思,然后温柔的向我问道。     而我却只能无奈的笑着摇了摇头,只因为我根本不知道自己要如何向她解释自己的担心。     但是关颖却又微笑着说道:“放心吧,我们两个很好,而且她已经答应我,以后都会好好的保护你。”     说完这句话,她的脸颊却一下抹上了一层红晕,然后她那本来还有些苍白的脸,却也好像忽然恢复了神色。     “你是说,张倩来保护我?”     关颖点点头,然后咬着嘴唇说道:“只不过,你能不能答应我一件事情。”     “什么事?”     “以后……以后你不管去哪,都要带上我们两个,可以吗?”     她垂着头,脸颊却更红了,像是抹了胭脂一般,也像是一枝嫣红的蔷薇花。     我看着她,却似是已经醉了,只因为我这还是头一次,被一个没有化妆的女孩醉了。     于是我点点头,轻声说道:“可以,只要你们愿意。”     ――雨停下的时候,我们已经在家里了。     家里的窗子开着,清新的空气吹进房间里,虽然有些冰冷,但却让人很舒服。     赵旭正靠在窗边,睁大了眼睛,张大了嘴巴看着我和关颖。     只因为他刚刚了解到,我和关颖两个人,是爬楼梯回来的。     “你们是在减肥吗?”     我和关颖同时点点头,然后互相对视着,笑了。     对于赵旭这样一个每天宅在家里人来说,就算这栋楼里已经充满了僵尸,恐怕他也不会知道的。     所以,我和关颖决定不对他透漏一点信息。     “赵旭,我很好奇你每天足不出户,是怎样活下来的?”     我点燃了一支烟,然后笑着对赵旭问道。     可赵旭却有些得意的说道:“现在我有一张信用卡,便可以在家里享受各种各样的服务,我又何苦要出去呢?”     他好像总是很有道理的样子。     不过关颖却坐在床上,俏皮的说道:“如果有一天你需要找老婆了,你是不是也在网上订购一个就好了?”     赵旭被关颖这样一问,一下忽然涨红了脸,却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看着他那个样子,我也开心的笑出声来。     我忽然发现,上一次像这样开心的去笑,好像已经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情了。     这样,真好……     不过就在这时,我的电话却突然响了起来。     “喂,您好?”     “喂,三郎,我是张主任。”     张主任的电话,又一下让我紧张起来。     因为我知道,他的电话,从来都是和案件,现场,还有死尸联系在一起的。     不过,他却在电话中严肃的接着说道:“三郎,我想现在应该和你商量件事情了……”           第十四话 上船 - 摄影尸 - 花曼楼     张主任的电话,已经挂掉了。     他在电话里和我说了一些事情,给了我一些建议,我只是嗯了一声,并且在电话里,对他说了声谢谢。     此刻,当我挂掉电话以后,我才发现在卧室里有两双眼睛,正在奇怪的盯着我看。     关颖和赵旭,他们两个对电话里的内容,一定是非常的好奇。     “三郎,是不是又要去拍照?”     赵旭甚至迫不及待的问我道。     而我却沉默的摇了摇头,心里却暗涌着一股兴奋。     赵旭看我如此,只好挠着脑袋又说道:“那他打电话给你干什么?”     “介绍工作。”     “介绍工作?”     赵旭和关颖一下都来了精神,两个人都凑近了我,追问着我。     我已经不小心露出了一丝笑容,这就让他们两个更加怀疑起来。     “三郎!别卖关子!赶紧告诉我们,介绍什么工作啊?”     在赵旭的追问下,我只好把张主任对我说的话,又原原本本的告诉给他们听。     他们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和我一样,我也是不敢相信会有这样的好事。     张主任在电话里,对我说了很多。     他一直都很关注我,因为用他的话讲,我的业务水平,在分局法医科也算是首屈一指的。     但是,他却也从来没有想过,会在这短短的两个月里,在我的身上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     他知道,对我来说,这段时间是非常困难的。     所以,他今天打电话过来的主要目的,便是希望我可以暂停自己的手头工作。     他竟然给我放了一个大假,大到可以让我来自己选择回去上班的时间。     只要我哪天觉得自己恢复了,又可以重新回到法医科去工作了,便可以随时回去,他都会非常欢迎的。     但这还不是他给我的全部惊喜。     他竟然还为我找了另外的一份工作,一份可能是任何摄影师都梦寐以求的工作。     他告诉我,他有一个在国外的老同学就在国家地理杂志任职,所以他把我推荐给了他的那位同学,并且极力赞扬了我的摄影专业水平,还有我对工作的认真态度,所以,他的那位同学竟然希望可以给我一个机会,让我成为国家地理杂志的特约摄影师。     我深知,这样的一个机会,恐怕会改变我的一生。     所以当我听到这样的一个消息的时候,我从心底对张主任说了一声,谢谢。     “三郎?你说什么?”     赵旭已经跳了起来,他兴奋的接着大声喊道:“国家地理杂志?还是特约摄影师?”     我笑着点点头。     他却已经举起双手,按在了自己的头上。     “我的天啊!我为什么就没有这样的运气,我说三郎,今晚你要请客吃饭!哦不!你要连续请3天才行!”     “好好好,都算我的。”     面对这样的一个好消息,我的确也很兴奋。     关颖在一旁,也在为我高兴,不过她却比赵旭理智得多。     她笑着对我说道:“三郎,国家地理杂志有没有给你拍摄任务?”     我说道:“张主任说有一个拍摄任务,但是具体的还得让我和他的那位同学联系。”     赵旭听了,在一旁兴奋的说道:“放心吧,国家地理杂志的拍摄任务,都是非常经典的,而且一定具有一定难度的,三郎……”     他突然拍着我的肩膀,接着说道:“你小子可别想自己去啊!这次拍摄任务,我跟定你了!”     关颖也在旁边跳着说道:“对!你可不能自己去!我也跟定你了!”     ――江畔,响彻起巨大的汽笛声。     昏暗的江面上,一艘巨大的轮船,正在靠岸。     栏杆旁,已占满了等待上船的乘客,熙熙攘攘的,都站立起来注视着这艘轮船在江面上,那巨大的黑色身影。     我也站了起来,就站在栏杆旁。     “它好大啊!”     我的身旁,她却在轻轻的感慨道。     我转过头去看她,她正揉着双眼,一副懵懂的样子,可爱而又美丽。     “关颖,你怎么不再睡一会儿?离上船还有段时间。”     我轻轻的对她说道。     而她却笑着说道:“我怎么还能睡得着?这可是我头一次乘船,而且是要乘那么久的船。”     的确,关颖说的没错。     这一次,我们要乘船出发,而且要乘半个月的船。     这是因为,我们此次的出发地点是上海,而终点却是重庆。     我们将乘坐这条即将靠岸的五星级豪华游轮,沿长江逆流而上,来一次轻松的旅行。     不过,这一次对我来说,却也不止是旅行,更重要的是,我接受了来自国家地理杂志的拍摄任务邀请。     张主任的那位同学,原来是国家地理杂志社的一名主编,他是专门负责中国区拍摄任务的主编。     当我联系他的时候,他竟非常高兴的为我推荐了这个任务。     这个任务是要我沿长江水路,一直拍摄和撰写沿江两岸的风土人情,然后自由撰稿,拍摄相片。     其实,这无论对谁来说,恐怕都是一次不小的挑战。     因为在这样的一个拍摄任务中,会考验到摄影师两种非常专业的摄影技巧,风光摄影和人像摄影。     风光摄影更多的,是要掌握好自然光的运用和构图技巧。     而人像摄影,却更多的要注意用光,包括自然光和闪光灯的运用,而且还要注意抓住人物瞬间的表情和动作细节。     看起来,这个关于长江的摄影任务并不轻松,而我却已经接受了这个挑战。     其实,只要是摄影任务,就算再困难的,我也会坚决去完成。     也许张主任,就是看重了我这一点,才将我推荐给了他的那位主编同学的。     ――不知从何时开始,从码头上看去,江面上已经起了一层浓浓的雾。     雾色昏暗,由近及远,越来越浓,越来越暗。     时间已经是早晨7点多,但是太阳却依然被那层浓浓的雾气遮挡住。     有时候,就在那片昏暗的浓雾中,江面上却会静静的出现一艘无名的轮船,然后不久,它又会再次静静的消失在雾中,让人觉得,这就仿佛是在梦里一般。     ――有雾,无风,空气中充满了潮湿的腥味。     当汽笛声再次轰鸣的时候,闸口打开,人群开始慢慢的登船了。     赵旭这时才刚刚醒来。     当他揉着睡眼,看着停泊在码头边的那艘游轮的时候,他却也显出几分惊讶的神色。     “长江女神号?”     赵旭念出了远远的几个字。     那些字,就写在游轮的侧舷上,在浓浓的物色中,它们看上去,却显得有些诡异。     “赵旭,快一点!”     我和关颖,已经迫不及待的走入闸口。     ――当我们站在甲板上,我才发现这艘游轮的确很大。     算上甲板下的两层,它总共竟有五层建筑。     我们三个人,都是住在第四层,这里是整艘船的一等舱,已经是非常不错的条件了。     在我们头顶上,也就是顶层第五层,那里是特等舱,据说就算你有钱买船票,也不一定会卖给你的。     所以,对于我们三个来说,能睡在这艘豪华游轮的一等舱里,已经是非常不错的待遇了。     当我们走进第四层才发现,这一层的船舱里,竟然好像根本就没有人。     这和旅行社所宣传的完全不同,他们曾经宣称,这艘“长江女神号”的游轮船票,是非常难以购买到的,因为这条线路是非常抢手的旅行线路,所以,我们才会每人花了6800元购买船票。     可是现在的实际情况却是,我们这一层的一等舱里,却好像只有我们3个人。     看来,我们也许是上当了。     现在,我们3个人只好按照船票上的号码,走进了这一层最里面的那个房间。     房间里一切都还算整洁,洁白的褥单,两张还算宽敞的床,中间有一张被固定住的小方桌。     小方桌的后面,便是一扇宽敞的玻璃窗。     窗子可以打开,此刻赵旭便已经迫不及待的打开窗子,然后站在窗前向远处张望。     他望向的那一边,就是江面。     但是此刻,昏暗的浓雾中,却好像什么也没有。     “这里只有两张床吗?”     这时,关颖却好像有些扫兴的说道。     不过赵旭站在窗前,却突然转过头来笑着说道:“怎么?难道你一个单身女青年,还想和我们两个男人睡在一起?”     听了赵旭的话,关颖的脸一下红了。     她提起自己的背包,然后没好气的说道:“谁要和你们住?我去对面的房间了!”     说着话,她竟然真的走进了对面的房间里。     我狠狠的白了赵旭一眼,赵旭只是耸了耸肩膀,然后又转过头去看向那昏暗的江面。     而我却只好跟着关颖,也走进了对面的房间。     这个房间,和我们的基本没有什么区别,唯一不同的只是在墙上多了一面镜子。     那面镜子是椭圆形的,此刻挂在墙壁上,却仿佛是有些被挂歪了。     我下意识的走到镜子前,然后用手轻轻的将镜子扶正,很自然的便看向镜子中的自己。     但是,我却好像觉得镜子里的自己,好像有些……     “三郎?”     关颖已经放下了行李,然后对我接着说道:“我有点困了,想睡一会儿。”     我明白的关颖的意思,我想,她一定是还有些生气。     于是,我只好点点头说道:“好的,那你先睡一会儿吧,其实……”     我又有些不好意思的接着说道:“其实赵旭的人不坏,只不过有时候会突然冒傻气,说些让人不舒服的话,你别介意。”     “嗯。”     关颖只是应了一声,便脸朝里,背朝外的躺在了床上。     看来,她还真的是有些生气了。     于是我轻轻的走出了她的房间,然后轻轻的带上了她的门。     赵旭这家伙,总是这个样子,幸好我早已经习惯了他,可是别人怎么可能接受得了?     我心里这样想着,便决定一会儿要好好的教训一下赵旭。     不过当我转身回到房间里的时候,却发现房间里,此刻竟然已经空无一人。     而就在这时,巨大的汽笛声又再次响起――船就要开了。     我甚至已经感受到船舱内微微的震动,但是赵旭怎么就不见了……     ps:求推荐,求打赏,明天开始继续一天两更。           第十五话 诡笑 - 摄影尸 - 花曼楼     昏暗的船舱里,仍然只有我一个人。     游轮已经再次拉响汽笛,轰鸣着慢慢的移动起来。     房间里的窗子,依然是开着的。     我赶紧跑到窗边,向外四处张望。     窗外,浓浓的雾气,冷冷的江风,除此之外,一片昏暗。     “赵旭!”     我大声的朝窗外喊去,却发现我的声音已完全被巨大的汽笛声所掩盖。     赵旭不会是掉下去了吧?     但是当我朝下方看去的时候,却发现窗口下方的甲板上,竟然空无一人。     怎么会这样?     这艘游轮的甲板上,怎么会连一个人影都没有呢?     突然,一阵不安涌上我的心头,让我从头顶冷到了脚后跟。     我不禁打了个寒颤,这房间里,仿佛也瞬间变得异常冰冷起来。     这时,游轮好像已经离开了港口,那巨大的汽笛声,也已经不再响起了。     顿时,又是一片宁静。     宁静的江面,宁静的房间,宁静的船舱。     不过,就在这片宁静之中,我却又好像突然听到了什么声音。     ――有人在笑?     对,有人在笑。     那笑声“咯咯”的响着,正从船舱的走廊里传进来。     听起来,就像是有个顽皮的孩子正在门外。     “谁?”     我突然喊了一声。     但那笑声阵阵,却没有消失。     不过,那笑声好像忽然变远了些,像是那个顽皮的孩子,正跑开了一样。     跑开了,但是却好像没有脚步声?!     我定了定神,才赶紧追出了房间。     门外,就是那条床舱里的走廊。     走廊里很昏暗,只因为这条走廊里,也不过只有三四盏昏暗的防爆灯。     此刻,我就站在这条走廊的尽头,但是那笑声,却也还在走廊中回荡。     走廊两边,都是一等舱的房间。     房间的门都开着,那阵阵的笑声,却好像就是从某一个房间里传出来的。     怎么会有个孩子?     而且还是个到处乱钻的顽皮小孩。     “你在哪?”     虽说这小孩和我可能一点关系也没有,但是在这样的船舱里,我想还是先找到他比较好。     我顺着那笑声,沿着走廊向前走去。     每路过两侧的门口时,我都不免要向里面张望一下。     两侧昏暗的房间里,几乎都是一模一样的陈设。     只不过看上去,却好像旧了很多,就像是很久很久没有人住过了一样的陈旧。     怎么会这样?     看来,我们是真被黑导游给骗了,这艘号称五星级的豪华游轮,却也是名过其实的。     我心里这样想着,却已经离那笑声越来越近了。     笑声,应该就在我身前的那个房间里。     那孩子“咯咯”的笑着,怎么会那么开心?     他在那个房间里,到底又看到了什么?     我心里带着莫大的好奇,慢慢的靠近了那个房间的门口。     然后,我轻轻的探过头去,想着偷偷的向那房间里看上一眼。     却就在我只露出了半张脸的时候,那房间里一个小小的人影,一下子飞快而又突然的闪出了门口。     我被那小小的人影吓了一跳,却在昏暗的光线下,只隐约的瞄到了他的背影。     那背影,矮矮的,小小的,也就是个四五岁的小孩子。     不过这小孩子却的确顽皮的很,只是他人影一闪,便已经跑进了旁边的楼梯间,并向楼上跑去。     他依然“咯咯”的笑着,像是在嘲笑我一样,而我却还怔在这条昏暗的走廊里。     他竟然上楼了?     楼上就是5层,是这艘游轮上的特等舱。     曾经有人对我们说过,那特等舱可不是谁都能住的,就算你买得起特等舱的船票,人家也未必会卖给你,因为那上面住的,一定都是些特殊的人物。     那个顽皮的小孩,他竟然笑着跑上了5层,难道,他就住在这艘豪华游轮的特等舱里?     看来,带着他上船的人,一定不简单啊。     想到这里,我忽然觉得也许我也应该上去看看。     就算不允许我住,那我去参观一下,也总是可以的吧?     没准,那个充满了好奇心的赵旭,此刻也早在楼上了,因为他一向都是个不安分的人。     心里这样想着,我便已经钻进了楼梯间,向着楼上走去。     楼梯并不宽敞,向上去又忽然变得很暗。     当我旋转着拐过一个弯角的时候,却发现在5层的楼梯间里,竟然还没有亮着灯。     怎么搞的?     怎么特等舱里还要节省电费吗?     当我摸黑终于走上5层时,那“咯咯”的笑声,又再次响了起来。     于是我小心的走出了楼梯间,迈过了一道敞开着的铁门。     奇怪的是,这道铁门已经上了锈,像是也很久很久没有被人打开过一样。     但是此时,这铁门却是敞开着的。     当我迈过这道铁门以后,顿时便闻到了一股味道。     这股味道,有点像是因为极具的潮湿,而导致木质地板发霉的气味。     而当我轻轻的走在这一层的走廊里的时候,那些木质地板,却也发出了“吱嘎吱嘎”的响声。     没想到,这里的地板,确实已经松动了,并且确实是因为过分的潮湿,而变得发霉了。     当我走在上面,会觉得像是踩到了海绵上,会有那种软塌塌的感觉。     我心想,这难道就是5层的特等舱吗?     这样的特等舱,真的是用来骗人的吗?     又有谁会甘愿花更多的钱,来住这样的特等舱呢?     不过心里这样想着,却依然向着那“咯咯”的笑声走去。     “有人吗?”     走廊里,根本就没有一盏灯。     而我完全是借着从走廊两端门口里透出的微弱光线,在摸索着慢慢前进。     这条走廊的两端,却没有几个房间。     我猜想那是因为这里是特等舱,所以房间应该都很大的原因。     不过当我走过第一个门口的时候,我忍不住往里面张望了一下,却让我一下怔在了原地。     那个房间里,竟然完全是空的,什么都么有,只有满地满墙的青苔,还有上了锈的铁窗。     那铁窗上甚至连玻璃都没有,冷冷的江风就那样吹了进来,还夹杂这一股难闻的腥臭味,一阵阵的吹向了我。     我不禁打了个寒颤,突然觉的浑身也都变得冰冷起来。     这房间的确很大,却好像根本不是用来住人的。     不过还没等我去继续思考这些问题,那“咯咯”的笑声,却再次响了起来。     那笑声,好像正是从最远处的那个房间里传出来的。     忽然,就在那间最远处的房间里,竟然一下亮起了灯。     灯光是黄色的,昏暗,却从那道最远的门里照射出来,正好照在了那已经发了霉的地板上。     当我向那里看去的时候,却发现就在那被照亮了的地板上,却好像有个人影。     那个人应该就站在门里面,而我此刻却只能看到他的影子,而看不到他的人。     “你好?我是住在楼下一等舱里的,你好?”     我仗着胆子朝那边打了声招呼,那个人影却晃动了两下,然后便忽然间不见了。     奇怪!     他应该是听到了我的声音,可是他怎么又朝房间里走去了。     与此同时,那个孩子“咯咯”的笑声,却也忽然不见了。     就好像那个刚刚还站在门口的大人,将那个顽皮的孩子管教起来了一样。     这里真是太诡异了。     不过,我觉得我还是应该过去看看。     也许,是那个不安分的赵旭在和我在闹着玩?     心里这样想着,我也放松了不少,便轻轻的朝着那边的灯光走去。     很快,当我的一只脚已经踏在那昏黄的灯光上的时候,我竟突然感觉到一阵寒冷。     那房间里,好像正往外吹着阵阵的阴风,一股股的寒气正从房间里冒出来。     怎么会这么冷?     不过,我还是慢慢的闪出了半个身子,探出头,向那唯一的一间,点着灯的船舱里看去……     ps:下周五上架,求推荐,求打赏。           第十六话 套房 - 摄影尸 - 花曼楼     我站在门口,昏黄的光线照在了我的脸上。     而我的眼前,整个房间,却也是昏黄的。     一盏昏黄的吊灯,就挂在屋顶上,它的下面,却也有些老旧的家具。     我首先看到的,就是一张沙发,不过沙发上并没有人,却是沙发后面墙壁上的一幅画,突然吓了我一跳。     那幅画,也很旧了,裱纸已经发黄,但是画中的女人,却看起来依然清晰。     画中的那个女人,乌黑的秀发流淌下来,正仿佛面对着我,在慢慢的梳理头发。     如果不是这房间里还开着灯的话,我想也许我会被这幅画吓昏过去的。     “您好?”     我站在门口,只好又向房间里打了声招呼。     但是很奇怪,仍然没有人应声。     就连那种“咯咯”的笑声,却再也没有听到了。     “您好?我进来了。”     我说着话,仗着胆子,然后慢慢的迈步过了门口。     房间里,很冷,冷的有点像个冰窖。     江面上的风在不停的从窗子吹进来,只因为窗子是打开的。     我走进房门,便转头向房间里面看去。     房间里面,并不是很大,只是摆放着几张陈旧的沙发,墙壁上有两扇打开的窗子,窗框上却已经锈迹斑斑,窗上的玻璃也并不透彻,上面满是污痕。     这里一定很少有人来打扫的。     不过这间很少有人来打扫的房间,竟然还是一间套房。     就在房间的深处,竟然还有一道门。     不过那道门此刻,却是关得严严的。     “你好?我已经进来了,有人吗?”     我又再次向着里面打了声招呼,但是依然没有人吭声。     我想,也许住在这里的人,并不希望我来打搅他。     也许,赵旭根本就不在这里。     我这样想着,便已经转过身去,准备离开这个冰冷的房间。     但是就在我转过身去的时候,只听见身后突然传来了“咔哒”的一声。     我下意识的转头去看,却发现房间里的那道本来关得严严的门,此刻竟然打开了一条缝隙。     那房门现在,只是虚掩着的,刚刚好像被人从里面打开了。     “你好?”     我再次尝试着去打声招呼,但是那道门后,却依然非常安静。     奇怪,难道那房间里的人,是个哑巴?     昏黄的灯光下,冰冷的江风,将我已经吹得有些瑟瑟发抖。     不过,我却还是慢慢的向着那道虚掩着的门走去。     房间的门,只是开了一条很窄的缝隙。     此刻,尽管我已经站在了门前,但却依然无法透过那条狭窄的缝隙,窥视到房间内的任何情况。     我发觉,这道门内的房间里,竟是黑着灯的。     “你好?”     这一次,我只是轻轻的打了声招呼。     和前几次一样,我现在已经并不期待会有人应我。     不过,这一次,那道门内的房间里,却突然传出了一个动静。     那声音不是有人在说话,而是好像什么东西突然掉在了木质的地板上所发出来的。     看来这房间里面,的确有人。     “你好,我是住在楼下的。”     此刻,我就站在门外,身体被江风吹得瑟瑟发抖。     不过那道门内,却终于传来了一个女人的声音。     “你能帮帮我吗?”     这声音,细细的,轻轻的,房间里的那个女人说起话来,竟也像是一阵幽幽的江风,从那窄窄的门缝里飘出来的一般。     “好……好的。”     不知怎么的,我竟然在门外答应了她。     然后,我就像是着了魔一样的,慢慢的用手推开了那道虚掩着的房门。     “吱嘎……”     房间的门,发出一声刺耳的摩擦声,像是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被人打开过了一样。     房门打开了,我轻轻的迈步,然后又轻轻的走进了门后的那间房。     房间里,是黑暗的,是冰冷的,这里的墙壁上,甚至连窗子也没有。     我只能借着房间外照射进来的昏黄光线,才能恍惚看清房间里的陈设。     这好像是一间卧室。     卧室的中央,摆着一张气派的双人床。     床上的被褥平展的铺着,却在那昏黄的光线下,只是一片乌黑,很难看清上面的花纹。     床边,是两个床头柜,柜子也是乌黑的,却在靠近其中一个柜子的一端,有一座梳妆台。     她,一个女人,就正坐在梳妆台前,身旁,竟然真的还站着一个小孩。     只不过,她们两个人此刻,却都是背对着我的。     昏黄的光线,只能照在房间里的地板上,却无法照在他们的身上。     所以我只能在这昏暗之中,看清那个女人的背影,坐得直直的,却只是一片乌黑。     乌黑的长发,乌黑的衣裳,乌黑的背影。     她身旁的那个小孩子,也老老实实的站着,也站得直直的,就站在她的身旁,却也是乌黑的一片。     “你好?我……我进来了。”     我轻声说道。     但是她却用更轻的声音说道:“你能帮帮我吗?”     还是那句话,还是背对着我,不过那声音听起来,却像是在梦呓一般。     “好的,可是……可是你让我帮你做什么呢?”     我依然站在原地,他们一动不动,我也一动不动。     她却又用那种极轻的声音,幽幽的说道:“我的梳子掉在地上了,你帮帮我,把它捡起来吧。”     她的声音听起来,仿佛比那江风还冷,但是我此刻,却仿佛真的像是着了魔。     我甚至不知道自己哪来的胆子,竟然点头答应了她的要求。     “好的。”     我的身体,依然在瑟瑟发抖,只因为这个房间里,真的是太冷了。     我向前迈步,却已经走出了门外照射进来的那片昏黄的光线。     我步入黑暗之中,却也发现自己身体,原来也是乌黑的。     我绕过那张气派的双人床,然后轻轻的来到他们的身后。     他们依然背对着我,女人就那样静静的坐着,小孩就那样静静的站在她的身旁。     此刻,她们乌黑的身影,就在我的眼前,就在我一步能及的地方。     她的梳子掉在了地上。     她让我帮她捡起那只梳子。     我现在能做的,也是帮帮她而已。     于是,我便蹲下身去,然后就在黑暗之中,摸索着那冰冷的地板。     我的眼前,什么也看不到,这里,根本就没有一丝的光线。     我在黑暗之中,却只能慢慢的在地板上摸来摸去。     忽然,我摸到了一根椅子腿,那应该正是她坐着的那张椅子的。     于是,我又继续往两边摸。     冰冷的地板上,什么也没有,空空的,只有黑暗的一片。     奇怪,她的梳子,真的掉在了地板上吗?     我蹲在地上,抬起头,想着再去问问她。     可就在我抬起头的时候,却借着那昏暗的光线看到,那个小孩子,竟然就站在我的身前。     他依然背对着我,却正站在我一双手的上面……     ps:求推荐,求打赏。           第十七话 梳子 - 摄影尸 - 花曼楼     黑暗之中,我却明明看到了一些不同寻常的事情。     冰冷的房间里,那个小孩子,就那样直挺挺的站着。     他就站在我的一双手上,但是,我却没能摸到他的脚……     看着他那一双空空的裤管,难道,他是没有脚的?     “啊!”     我大喊一声,同时仓皇的站起身来,向身后退去。     眼前,黑暗之中,他们两个人,却依然保持着那种姿态。     女人直直的坐着,孩子直直的站着,两个人都依然背对着我,丝毫没有动一下。     他们不动一下,但是我却要逃走!     直到现在,我才恍然发现,这里根本就不正常,眼前的一切都不正常。     可是,就在我转过身去,准备逃出这个房间的时候。     突然,那道仿佛已经很久没有被人打开过的门,却“咣”的一声,突然自己关上了。     一瞬间,我的眼前一片黑暗,就连那微弱的昏黄光线,也都再也透不进来。     “放我出去!”     我大喊一声,然后按照之前的记忆,几步便踱到门口。     但是我却突然发现,无论自己的双手在那冰冷的墙壁上怎样去摸索寻找,却始终没能发现那里有一道门。     就好像在我的面前,只有一面冰冷的墙壁,除此之外,根本就没有任何出路。     怎么会这样?     这门明明就在这里!     它怎么就不见了?     惶恐之中,我只好转过身来,后背紧紧的靠在冰冷的墙壁上,我的面前,却已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     除了黑暗,还有死寂。     死一般的寂静。     什么声音也没有,甚至连我自己的喘息声,也越来越弱了。     “你们到底是谁?”     黑暗之中,我再次大声喊道,却根本没有人应我。     而一切,又立刻恢复到那种死寂之中。     冰冷,封闭,死寂,潮湿,黑暗,恐惧。     当这一切同时向我袭来的时候,我已接近了崩溃。     可就在这时,突然,黑暗之中,竟然亮起一点火光。     不,那绝不是火光。     这世上,本就没有绿色的火光。     那火光此刻竟发出莹莹的绿色,虽然微弱,但却已将这个房间照亮了一些。     火光恍惚之中,我又再次看到了他们。     那个女人,依然坐在梳妆台前,她依然坐得直直的,背对着我,而面对着梳妆台上的镜子。     可是,就在他的旁边,那个小孩子,却已经不见了。     他去了哪里?     他的人呢?     就在这时,黑暗之中,我的衣角却突然好像被人拽了拽。     我一个激灵,差点跳了起来,却下意识的迅速低头去看。     结果,我看到了他,看到那个小男孩。     只不过,我还是没能看到他的脸。     因为,他的脸,竟然还隐藏在那黑暗之中,我看也看不到,看也看不清。     不过,那莹莹的绿光,竟然映出了他的一双小手。     一双已经被照的发青发绿的小手。     那双小手上,竟赫然放着一把乌黑的梳子。     我突然想起,那个女人,那个正直直的坐在梳妆台前的女人,不正是让我帮帮她,捡起地上的梳子吗?     难道,这就是那把被她掉在地上的梳子?     我该怎么办?     他为什么要给我那把梳子?     他到底什么意思?     我的心里在挣扎,但是我仍然咬紧了牙关,然后慢慢的伸出了颤抖的手。     当我用手拿起那把梳子的时候,那个小孩子,却突然跑开了。     他再次跑进我身边的黑暗之中,却依然没有发出一丝的动静。     房间里,依然是死寂一片。     不过,借着那仅有的一点绿色光线,我还是看清了这把梳子。     梳子是木头做的,却很重,像是铁块一样的重。     不过这把梳子却做得非常精巧,上面有些古怪的花纹,却绝不是市面上可以见到的东西。     现在,梳子已经在我的手里了,那我要怎么做?     把这个梳子,还给她吗?     也许,这是我现在唯一能做的事情了。     我手中拿着那把梳子,然后慢慢的踱步,再次绕过那张双人床,轻轻的走到了她的身后。     她那黑色的,长长的头发,披散在她的后背上。     她的背影,看起来非常消瘦,却直直的坐在梳妆台前。     一切,都被照得变成了绿色,但是她的头发,却依然是乌黑乌黑的颜色。     “给……给你梳子。”     我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了这句话。     但是,我得到的回答,却差点让我昏死过去。     “能帮我梳梳头吗?”     她的声音,依然很轻很轻,轻得已经很难听得清楚了。     但是,我却听到了,听到了她的又一个请求。     既然听清了,那我该怎么办?     拒绝她吗?     拒绝她的话,又会发生怎样的事情?     既然梳子已经拿来了,再给她梳梳头,又能怎么样?     于是我颤抖着伸出一只手,紧紧的握着那把梳子。     然后,轻轻的,轻轻的,将那把梳子,放在了她的头顶上。     没想到,她的头发很滑很滑,就像是冰一样的滑。     那把很重的梳子,竟然非常顺利的,在她的头发上,从上至下的梳着。     绿色的昏暗之中,她的身体,依然一动不动,而我,却就站在她的身后,慢慢的为她梳头。     忽然,我发现有些不对。     因为就在我握住梳子的那只手上,好像沾了些什么东西。     我只好收回那只手,然后放在眼前来看。     什么?     这些是什么?     这些好像都是……头发!     没错,那些的的确确都是头发,都是她的头发。     当我再次向她看去的时候,她的头发,正在一缕一缕的往下掉。     掉在了我的身前,掉在了我的脚上,掉的满地都是头发。     而她,却依然直直的坐在那里,可是她的头,却变得越来越秃,越来越光。     那些头发越掉越快,越掉越多,她的后脑勺,也露了出来。     光秃秃的脑壳,竟然像是……头盖骨!     那是白花花的头盖骨,竟然在绿色的光线下,也反射着莹莹的绿光。     “啊呀!”     我终于再也忍耐不住,大喊一声,疯狂的转身就跑。     但是,我又能跑去哪里呢?     昏暗之中,那莹莹的绿火,就飘在屋顶上。     而我却在慌乱之中,不小心绊倒了自己,一下扑倒在了身旁那张双人床上。     没想到,那张床上如此潮湿,竟然像是被人泼了水在上面。     我挣扎着从那张床上站起身来,却突然看到,那个坐在梳妆台前的女人,竟然在慢慢的站起身来。     而此刻,她的头发却已经全都掉光了,只剩下一个光光的脑壳,正反射着幽幽的绿光。     她真的站起来了,只不过她还背对着我。     她身上穿着一件长长的睡袍,但是现在我才明白,那件黑色的睡袍,好像只是搭在一副人骨之上。     “去死吧!”     慌乱之中,恐惧之下,我竟然扔出了手中的那把梳子。     那把梳子,是那样的重,它就像是一把匕首,被我狠狠的向她抛了出去。     “咔”的一声脆响!     没想到那把梳子竟然正好打在了她的脑壳上。     当我再次向她看去的时候,她的后脑壳上,竟然已经多了一个黑黑的大洞。     “你为什么要杀我?”     突然,一个女人的声音,嘶嚎着钻进了我的耳朵里。     这声音不大,但是却像电钻一般的噪音,直刺得我耳膜发痛。     我赶紧用双手捂住了耳朵,但是那个声音,却还不停的在我脑袋里疯狂的肆虐着。     “你为什么要杀我?你为什么要杀我?”     那个声音还在不停的重复着那句话,而我却已经感到一阵眩晕。     就在这时,我忽然感觉自己脚下的床,好像在变软。     昏暗之中,当我向脚下看去的时候才发现,那床,好像已经变成了水。     水,是乌黑的水,混浊的水,就像长江里的水一样。     冰冷的水,已经慢慢淹到了我的膝盖,只因为我还在不断的下沉着。     我想挣扎,想从这里出来,但是我却发现自己的一双脚,好像已被死死的卡住了。     就像是有人在水底,正死死的抓紧了我的脚一样。     而我的挣扎,却根本没有任何用处,它好像只能让我越陷越快,越陷越深。     而那个女人,她却依然背对着我,正直直的站在我的面前。     她的脑壳上,依然还有一个黑黑的大洞,而那个大洞里,却还正在传出那个刺耳的声音。     “你为什么要杀我?”     ps:求推荐,求打赏,下周五上架了,提前预报。           第十八话 噩梦 - 摄影尸 - 花曼楼     刺耳的尖叫声,冰冷而又浑浊的水,都在同一时间将我紧紧的包裹住。     我只有挣扎,但那却是完全无用的挣扎。     只是一会儿的功夫,水,那冰冷的水,便已经没过了我的头顶。     我只有忍耐住最后一口气,整个人战栗着,在那水中屏住呼吸。     到底是谁在水底拽住了我的脚?     心里这样想着,我便决意猫下腰,向那混浊的水下看去。     水下也是昏暗的,但是那绿色的光线,竟也可以让我在模模糊糊中,看到了一个人影。     果然,我的双脚,就是被那个人影死死的拽住了。     他是谁?     为什么想要害我?     我不顾一切的向下游去,因为只有让我挣脱他的束缚,我才可能有生的希望。     但是,就在我终于潜下去,游到他身边的时候,我却突然看清了一切。     他,一张模糊而又苍白的脸上,好似带着一种熟悉的笑容。     他的脸,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就在那绿色的光芒下,我已经看清了他的脸!     “赵旭!?”     我在水中惊叫一声,瞬间,那冰冷的水,却已经灌入我的嘴里,灌入我的鼻孔里,灌入我的肺里。     顿时,一切都开始旋转起来,我只是痛苦的挣扎了两下,便眼前一片黑暗,再无知觉……     ――“醒醒!快醒醒!”     黑暗中,一个声音冷冷的叫喊着。     而我的身体,也在不停的摇晃着。     当我挣扎着睁开双眼的时候,我的面前,却站着一个漆黑的人影。     “赵旭?”     “什么赵旭?你说什么呢?谁让你来这里的?”     当我迷迷糊糊喊出赵旭的名字后,却是那个漆黑的人影,没好气的大声嚷嚷着。     我这才从冰冷的地板上坐起身来,揉着眼睛又再次向那个人影看去。     借着昏暗的光线,我才发现那个人影,竟然是一位身穿蓝色工装的水手。     此刻,他正也用同样疑惑的眼神看着我,并且还咧着嘴,像是有些生气的样子。     “快说,你怎么会在这里的?”     “这里?”     他问着我,我才恍惚想起了刚才所发生的事情。     这时,我才坐在地板上,向周围看了看。     周围,依然是一片昏暗,但是我身下的木质地板,却显得非常的干净和高档。     这里,原来也是一条走廊,只不过这条走廊并没有开着灯,而且走廊两端的门,都是关着的。     这条走廊,却显得非常眼熟,它好像和我之前在5层看到的一样,但却干净和整洁了很多。     “同志,我这是在哪里?”     我确定,这地方我从来没有来过,现在更是有些摸不着头脑。     “装什么糊涂?说,那门是不是你给打开的?”     没想到,那位年轻的水手,竟然没好气的那样说道,而且,还用手指着不远处的一道门。     那是一道船仓中的铁门,铁门是白色的,上面很干净,此刻它就那样敞开着,上面还挂了一把大锁头。     奇怪了,我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     就在刚才,我明明还被困在那间诡异的卧室里,可是现在,我却又是在哪里呢?     我有些糊涂,便从地上站起身来。     不过那个年轻的水手见我站起身来,便一把抓住了我的手臂,然后大声的说道:“不行,你不能走,这地方是不允许外人进来的,你现在就得给我说清楚!”     见他这样,我就更加糊涂了。     “同志,那你先告诉我,这里到底是哪?”     我也只好这样问他,但是还没等他回答,却在那道白色的铁门外,传来了一个声音。     “这是特等舱。”     我和那名水手同时向那门口看去。     一个中年男人,穿着一身洁白的制服,显得干练威严,从那个门口走了出来。     “船长……”     水手立刻恭敬的说道,而那个中年人却也点点头,走了过来。     难道,这位就是“长江女神号”的船长?     这位船长走到我们身边,那名水手才低声说道:“船长,刚才我过来特等舱打扫卫生,结果一开门,就看到他躺在地上了,然后我把他叫醒,问他是怎么进来的,他竟然还装傻,说不知道自己在哪里……”     “你们确定,这里真的是特等舱?”     不等那名水手说完,我忍不住打断了他的话,焦急的问道。     “船长您看,他又装傻了!”     那名水手紧紧的抓住我的手臂,对身旁的船长说道。     那位船长“嗯”了一声,却面带微笑对我说道:“小伙子,这里的确是特等舱,可能你有所不知,我们这艘船上的特等舱,都是不对外开放的,只有特殊外宾或者首长一级的人乘船,才允许住在这里的。”     什么?     难道这里真的是特等舱。     “船长……”     我现在真的是晕头转向,只好看着他接着说道:“这里是哪个特等舱,是5层的特等舱吗?”     不等船长回答我,那名抓住我的水手没好气的说道:“废话,整艘船上,只有5层是特等舱!”     他说完了,又转过头去朝着船长接着说道:“船长,我看他就是个小偷,要不我们把他交给乘警吧!”     小偷?我怎么一下就变成了小偷?     “同志,我真的不是什么小偷,我刚刚是追着一个小孩子来到这里的,而且那道门,刚刚也是一直开着的。”     “这不可能!那道门每天都是我锁起来的,怎么可能是开着的?”     我和那名水手两个人在对峙,但是站在我们身旁的那位船长,却忽然变得有些异样。     “小伙子,你说你是追着一个小孩子进来的?”     “是的,我就住在楼下,当时那个小孩子自己跑上来的,所以我就跟着他上来了。”     “他……他长什么样?”     船长的脸色,有些苍白,他说话的口气,也稍显紧张。     可我面对他的这个问题,也只好摇头说道:“这个……我也没有看清。”     一看我答不上来,那名水手竟然在一旁大声说道:“露馅了吧?让你瞎编,走!跟我去警务室!”     他说着话,就已经拉住我向那道白色的铁门走去。     不过就在我俩身旁的那位船长,却突然大声喊道:“放开他!”     那名年轻的水手吓了一跳,和我一起怔在原地。     昏暗中,那名水手并没有放开我,而是依然紧紧的拽着我的手臂。     可是那位船长,却冷冷的再次说道:“放开他。”     “可是……”     “我让你放开他。”     船长这话说了三遍,那名年轻的水手,终于放开了我。     “小伙子,你可以走了。”     船长的脸色依然苍白,他冷冷的对我说着话。     可我却忽然想弄清楚,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船长,关于那个小孩子……”     我还没有把话说完,那位船长却一下打断了我话。     “门在那里!”     他的声音很大声,并且一下举起了一只手臂,用手指着那道白色的铁门说道。     我看了看他那张苍白而又严肃的脸,又看了看一旁正有些不知所措的年轻水手。     我知道,也许我是应该离开这一层的特等舱了。     ――沿着黑暗的楼梯间下来,跨出另一道铁门,我又再次走入了4层的走廊里。     走廊里,依然昏暗,尽头处,便是我的房间。     赵旭到底去了哪里?     刚才又到底发生了什么?     难道刚刚的那一幕幕,那个没有双脚的小孩子,那个掉光头发的女人,那个在水底死死拽住我的赵旭,都只是我的一场噩梦吗?     ――当我再次来到房间的门口时,却发现我的房间,竟然是关着房门的。     于是,我便试着拧动了门把手。     门,没有锁。     当门慢慢的打开,江风便从门缝里吹了出来。     带着一股淡淡的腥味,还有一丝冰冷,划过了我的脸庞。     门开了,越开越大,昏暗之中,我却听到了一阵鼾声……     ps:最近发生了一些事情,老家那边,有几个亲戚被抓起来了。原因,是盗掘古墓。本来我老家那边就很多那种古墓的,而且都是文化期以前的古墓,挖出来的东西,一般都是国宝级别的,据说要是拿到市面上卖,5亿多。说起来,我从小就接触了很多这方面的东西,所以要说起盗墓的话,有很多聊不完的话题,如果有一天,这本书胜利结束了,我可能会在下一本书中,好好的把盗墓的那些事,写一写。           第十九话 莫名 - 摄影尸 - 花曼楼     门越开越大,我却已经听得清楚,那鼾声却是从房间里传来的。     怎么?     是谁在房间里睡觉?     由于刚刚经历的那些事情,让我此刻异常的紧张起来。     我轻轻的推开门,然后轻轻的走入那昏暗的房间里。     房间里,徐徐江风吹过,显得凉爽,却也让人发寒。     窗子外的大雾仍未散去,那昏暗之中,江面平静,水波澜澜。     房间里,却就在窗边的一张床上,正躺着一个人。     他个人身上盖着白色的被单,严严实实,若不是那阵阵沉闷的鼾声,根本就看不出此刻那里躺着的,竟然还是个人。     我蹑手蹑脚,已经走到床边,轻轻拉住被单的一角。     “是谁!?”     然后我大声一喊,随即将那被单全部拉开。     “啊!”     突然,那个睡在被单下的人,也惊叫一声,一下子便从床上跳了起来。     “什么?赵旭?”     我这才看清楚,昏暗的光线下,此刻气喘吁吁,脸色惨白的人,正是赵旭。     “你……你干什么啊?想吓死我是不是?”     赵旭一看是我,便也没好气的大声冲我嚷嚷道。     没想到,我还没有说什么,他倒是先来了脾气。     于是,我也冲他凶道:“我说赵旭,你还好意思生气,我问你,你刚才去哪了?”     “什么刚才去哪了?”     赵旭被我这样一问,瞪圆了眼睛,依然一副很生气的样子。     “刚才开船的时候,你跑去哪里了?”     我仍然追问道。     但是赵旭却没好气的说道:“废话,我从刚才开船到现在,一直都在房间里好不好。”     “什么?你一直都在?”     “当然,我可不是一直都在嘛!倒是你……”     赵旭说着话,竟然斜眼看着我接着说道:“倒是你自己跑哪去了?”     “我?”     “当然是你,刚才你小子说了我一句,就跟着关颖出去了,然后,你就再也没回来……”     我被他说得哑口无言,只能怔在一旁。     不过赵旭看我这个表情,竟然又坏笑着说道:“哦!我明白了。看来你小子现在是学坏了,竟然开始怜香惜玉,重色轻友了啊!”     “你在胡说些什么?”     “什么胡说啊?之前我还想去对面房间找你们俩,结果一出门看到,你们俩的房间门都关上了,你说!你和关颖是不是已经……”     说着话,这赵旭竟然凑近了我,然后用手肘顶了顶我,一脸的坏笑。     可是我却被他完全的搞糊涂了。     “别闹,赵旭,我可是很认真的。”     “什么认真的啊?”     赵旭看我一脸的严肃,也是一愣,有些不知所措。     于是我又赶紧说道:“开船的时候,我的确进了关颖的房间,但是她好像在生气,说要睡一会儿,然后我就从她的房间里出来了,但是当我再回到咱们俩的房间时,却真的没有看到你啊。”     “没看到我?”     “对啊。”     “可是我记得你根本就没有回过这房间啊。”     “真的?”     赵旭斜眼看着我说道:“当然是真的。”     “赵旭,你真的一分钟都没有离开过这个房间。”     “真的,我真的没有离开过,而且后来我困了,就躺在床上睡着了,这里面冷飕飕的,我还盖了被子,正做着美梦呢,谁知被你给我吓了一跳!”     他说着话,一脸的委屈。     我知道,他一定不会骗我的。     那刚才的一切,又到底是怎么回事?     开船的时候,我的的确确回来过,而且确实没有看到赵旭,我甚至还在房间里大声的喊了几声。     但是为什么赵旭就没有看到我进来呢?     难道……     “不好!”     我突然想到了什么,便一转身就朝着关颖的房间跑去。     “三郎!怎么了?”     赵旭跟在我的身后,也从房间里跑了出来。     “关颖?关颖!你还好吗?”     我用力敲了两下关颖的房门,同时大声的叫喊着关颖的名字。     但是奇怪的是,关颖的房间里,此刻却是非常的安静。     我有点慌了。     我拉住她的门把手,转动了两下,却发现门是被锁上的。     这怎么办?     关颖一定是在房间里,她是不是遇到了什么……     我不敢再去多想了,现在,我只有进去救她!     “关颖!关颖!”     我用身体开始用力的撞门,一下一下的,那门竟然非常的牢固,无论我怎么撞,它都没有丝毫的反映。     “三郎!你靠边站!”     这时,赵旭在我的身后大声的喊道。     我这才回头向他看去。     “赵旭,你要干什么?”     赵旭却有些不屑的说道:“三郎,就你那小身板,还想撞开这铁皮门?还是让我来吧,看我这一脚就能把这门给踹开了!”     “好!那你赶紧的!”     没想到,在这关键时刻,赵旭还是可以派上用场的。     只见赵旭站在门前,深呼吸了两口气,然后大喊一声道:“啊!”     “等等!”     当赵旭那一脚就要踹出去的时候,突然,就在走廊的另一面,一个清脆的声音,大声的喊道。     赵旭突然来了个急刹,一下失去了重心,倒在了我的身上。     我俩都站稳了,才向那边看去。     昏暗之中的走廊另一端,竟然正站着一个人。     “关颖?!”     真的是关颖。     她就一个人正站在走廊的另一端,脸上带着一种愤怒而又惊讶的神色。     ――房间里,已经不再昏暗,只因为此刻,我们打开了房间里的灯。     灯光是白色的,照在白白的褥单上,也照在有些苍白的脸上。     那有些苍白的脸,是关颖的脸。     她的脸很美,只不过此刻,却有些苍白。     房间里,还有两张脸。     只不过这两张脸,却是红的,是那种因为不好意思,而变红的颜色。     “关颖,这可都是三郎的主意,我不知道他是在抽什么风!”     赵旭站在床边,对着坐在床上的关颖说着话。     现在,他已经把自己撇清楚了,不过坐在床上的关颖,却独自看着窗外,依然还有些生气的样子。     我见她这样,也不知道该怎么去解释。     难道让我告诉他们说,都是因为一场噩梦,才突然把我变成了一个疯子的?     “关颖,赵旭说的没错,是我的主意,不过当时我以为你还在房间里的,我敲门也没有动静,所以就怕你……”     “怕我什么?再跳江自杀吗?”     突然,关颖竟然这样说道。     其实,一个人若是已经不想再自杀了,她才会这样说的。     这样说,证明她应该已经放下了。     不过,她的这句话说出来,却依然让站在房间里的我和赵旭两个人,多少有些不舒服。     一片尴尬的宁静中,关颖回过头看了看我们俩,她又忽然笑了。     “算了,我开玩笑的,我已经没有生气了。”     我和赵旭两人对视一眼,却真的有点哭笑不得。     刚刚,她应该真的是生气了,怎么转眼就就又笑了出来。     看来,这女人的气来的快,消的也快。     “关颖,你真的不生气了?”     一旁的赵旭,小心的问道。     关颖点点头,说道:“真的不生气了!要是我总生气的话,非得被你们俩给气死不行!”     赵旭见她又笑了,才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那就好,那就好,其实开船的时候我对你说的那些话,也没有什么别的意思,就是和你开个玩笑的。”     “嗯,我知道了,只不过你开玩笑的话,都是冷笑话!”     赵旭挠着头,笑着说道:“关颖,你要是还生我的气,那我就把三郎借给你吧,让他过来陪你睡,这样总行了吧?”     这个赵旭,刚说了两句像样的话,就又不正经了。     不过这句话说完,关颖的脸色,却也不再那么苍白了。     “好了,玩笑到此结束!”     我干咳了一声,严肃房间里的气氛。     然后,我又对关颖轻声说道:“关颖,我有些事情想要问问你。”     “什么事?”     于是我想了想说道:“刚刚开船的时候,我从这个房间出去,你知道吗?”     关颖点点头说道:“嗯,知道啊。”     “那我出去了以后,你有没有听到我大声的喊赵旭的名字?”     关颖看着我,却摇了摇头,说道:“那倒没有。”     “那……那你都听到了什么?”     关颖看着急切的我,然后像是稍稍回忆了一下,才对我们轻轻的说道:“当时我还没有睡着,我只知道你出去了以后,带上了门,然后就听到……”     ps:求推荐,求打赏,预告下周五上架了,请各位书友多多支持。           第廿话 过程 - 摄影尸 - 花曼楼     房间里,三个人。     赵旭和我站在床边,正注视着坐在床上的关颖。     一小会儿的沉默后,我忍不住先说道:“没了?”     关颖点头答道:“嗯,没了。”     “关颖,难道在我带上门之后,你就只听到了对门房间里赵旭的呼噜声?”     “对啊,他打呼噜那么响,声音还那么特别,听不到才叫奇怪呢!”     赵旭在一旁赶紧说道:“你们俩研究事情,能不能别总带上我啊?”     关颖白了一眼赵旭,说道:“想不带上你也可以,下次睡觉的时候戴口罩吧!”     他们两个你一句我一句,贫嘴得不亦乐乎。     但是我却根本没有那个心情。     现在的情况是,之前在我离开关颖的房间以后,好像我又偶然出离到了另一个世界?     这和之前我在杭州的经历也很相似。     还有在北京那座游泳馆里,我也好像遇到了同样的状况。     我到底是怎么了?     为什么我总会在毫无察觉的情况下,便好像突然进入了另一个空间。     在那另一个空间里,却又好像一切都没有太多的变化,只是黑暗,只是冰冷,只是根本没有人。     而那另一个空间,又到底是什么地方呢?     我忽然又想起楼上那个房间里发生的事情,又想起了那个头发突然掉光的女人,还有那个根本没有双脚的小孩子。     他们又是谁?     他们为什么会出现在那里?     那个女人又为什么要冲我叫喊着,问我为什么要杀了她?     现在,这一切根本就无法解答。     也许,这一切本就不用解答,也许,这一切都只是我的一场噩梦?     想不通事情的时候,最好的办法,就是不再去想。     这个道理,我总算是懂的。     所以在他们两个还在一旁贫嘴的时候,我却轻轻叹了口气。     “我饿了。”     ――金黄色的吊灯,富丽堂皇,将整座餐厅也映得明晃晃金灿灿的。     坐在这样的餐厅里吃饭,不管是谁,也都会吃得很开心的。     现在,就在我的面前,就有两个人很开心。     一个是嘴里正叼着鸭腿的赵旭,还有一个是正在品茶的关颖。     他们俩个当然开心,因为这顿大餐,是我请客的。     不过,看着朋友开心,对我来说,好像比自己开心还要满足。     只因为我已经好久不记得开心的感觉了。     没想到,那些阴霾的情绪,竟然也被我带来到这艘游轮上。     我忽然感觉,也许只要我还活着,一些注定的事情,就永远不会停止。     不过,尽管如此,我却也已下定决心,要将整件事情搞清楚,给自己一个满意的交代。     ――船上的日子,仿佛要比陆地上的快很多。     转眼间,一周的时间便已经过去了。     这一周里,相安无事,而我也终于进入了工作状态,在这艘“长江女神号”逆流而上的同时,每天发挥着自己的想象和技术,捕捉着长江两岸的美丽景色。     长江,真的是太美了。     她是那样温柔,就像一位慈祥的母亲,她又是那样浩瀚,就像是一位博学的智者。     这一周的时间里,对我来说,满满的都是敬畏,满满的都是期待。     敬畏自然奇妙的力量,期待即将到来的灵感。     摄影,就像是其他的艺术一样,是需要灵感的。     一位好的摄影师所需要做到的,就是用自身的全部摄影技术,去实现眼前的景色在脑海中的想象。     这便是摄影。     于是,我在这一周里,都是在想象的。     各种各样的想象,各种各样的尝试,各种各样的作品。     不过,在这样的一个过程中,我却也发觉自己又学到了很重要的东西。     那就是热爱自然。     也许,这只是一件非常简单的事情,是人人都知道的事情,但是,我们人类,似乎早已经将这样一件如此简单的事情,远远的抛在了脑后。     莫要忘了,是自然,养育了我们,而自然的力量,便是神的力量,那是我们永远无法驾驭和超过的,我们能做的,最好是心存敬畏,去重新学会如何面对她。     这就是我在这一周时间里,学到的新东西。     不过,学到新东西的人,到绝不止我一个。     关颖,也学到了新东西。     她现在已经可以使用一部专业的单反相机,对即将升起在江面的朝阳,又或者是夜里江中的点点渔火,进行熟练的拍摄了。     她很聪明,学东西也真的很快,但这一切当然也要归功于她的老师――赵旭。     在这一周的时间里,他们两个人终于成了不错的朋友。     现在,更是以师徒相称,搞得还挺正式。     只不过有时候,酒足饭饱之后,这两个活宝还是会在一起闹嘴,虽说我听着也还会有些心烦,但是这已经成了我闲来无事的时候,用以解闷儿的法宝。     这一天,行程已经过半,这是我们在船上度过的第八天了。     不过这一天,夜,却好似来得比平时早了不少,只因为从下午开始,江面上又再次下起了大雾。     其实说起来,我们的运气已经算是非常的不错了。     据船上的老船工讲,在这个季节里,长江上本应该是三天有雾,七天见风的,不过自打我们启程以后,就赶上了连续一周的大晴天,这在长江行船的人看来,也已经是非常罕见的了。     ――今晚的雾,越来越大,能见度应该已经不足50米。     夜已深,房间里,灯已经灭掉,透过窗子向外看去,也只能借着雾灯的光亮,看到一片黑暗的雾气。     赵旭的呼噜声,已经再次响起,在他睡着了以后,无论我踢他多少脚,拍他多少次,也只能暂时让他消停一会儿。     睡不着,真的睡不着。     这样的大雾,似乎也让我有些莫名的紧张。     既然不能睡觉,不如起来走一走。     这样想着,我便翻身下床,轻轻的向门外走去。     甲板上,无风,冰冷,却并不黑暗。     “长江女神号”上的雾灯,已经全部开启,照向船身的四个方向。     尽管如此,这艘游轮的四周,却依然是一层层的浓雾,越来越浓,越来越暗,照也照不透,扯也扯不开,让人看了便着实透不过气来。     我就站在船首的桅杆旁,眼睛注视着前方的一切。     那一切,都在黑暗之中,我看到了黑暗,是否也意味着我看到了一切?     “你冷吗?”     忽然,就在我的身后,一个轻轻的声音飘了过来。     我转过头,看向了她。     “关颖?”     她笑了,但是她却没有再说些什么。     她只是安静的走了过来,走到了我的身旁,也看向远处的那片黑暗。     沉默了一会儿,她忽然又笑了。     “三郎,我能问你个问题吗?”     我点点头。     她又接着说道:“你希望我现在是谁?”     她的问题很不一般,但是我却已明白了她的意思。     关颖?还是张倩?     我真的分不清她们两个人。     “我……我没有想过。”     “你在说谎。”     “为什么?”     我有些不知所措,她却笑了。     “因为你根本就不会说谎。”     我忽然发现,去问一个女人“为什么”,简直是一件愚蠢至极的事情。     因为她一定有无数种的理由正等着你,而无论是哪一种理由,都一定能让你哑口无言。     毫无疑问,此刻,真的有些尴尬。     我只好无趣的说道:“那你现在又是谁呢?”     “你看不出来?”     她看着我,我只好摇了摇头。     “我是关颖。”     好吧,也许她真的是关颖,也许只有关颖,才会和我开这样的玩笑。     “好吧,关颖,你也睡不着吗?”     “嗯,只要赵胖子还在睡觉,我就肯定睡不着的。”     她说着话,我们两个人都笑了。     不过,这笑声却很轻很轻,轻得让我们在这笑声中,却又听到了些别的声音。     “三郎,你听到了吗?”     “嗯,听到了。”     “像是……”     “像是有人在敲打船身?”     ps:求推荐,求打赏,本周五上架了,和《盗墓笔记》一起更新,哈哈。           第廿一话 寻找 - 摄影尸 - 花曼楼     船头处,桅杆旁,我和关颖就立在这片浓雾之中。     浓雾中,冰冷,无风,却清晰的能够听到一些声音。     那声音,正像是有人在船下,用什么坚硬的东西在敲击船体。     虽然那声音并不大,但却也听得十分真切。     “三郎,那声音好像是就在这边。”     关颖说着话,手扶着船头的桅杆,已经探出了半个身子向船下张望着。     我赶紧拉住她的一只手。     “关颖,小心一点。”     关颖回过头看着我,昏暗之中,她的脸色竟然有些红润了。     不过此刻,我却没有时间多想别的。     顺势,我也紧握住船头一侧的桅杆,将身体探了出去。     雾,真的很浓,就算借着雾灯的光亮,却也很难看清雾中的一切。     船身本来就是深蓝的颜色,此刻看去,更像是乌黑的锅底一般,乌漆墨黑,什么都看不清楚。     不过,那声音,那一阵阵从船身处响起的声音,却依然在江面上飘荡着,时不时便也飘入了我们的耳朵里。     绝对有东西,不管是什么,它一定就在船身的某个位置上。     不过,那声音却像是没有出处一样,只是飘荡在浓雾之中,却很难确定它的准确位置。     昏暗,还是昏暗。     昏暗中,雾却越来越浓,浓得就像是一张裹尸布,仿佛将那船头的雾灯,也都死死的裹住了一般。     根本看不到,尽管那声音,还在像破碎的风铃一般,偶尔响起。     但是我已经撤回了自己的身体,并且斜靠在桅杆旁,顺手抽出了一支烟。     一支烟,点燃,在这浓雾之中,在这长江之上,然后将烟慢慢的吸入一口。     我已经不打算再去自讨没趣了。     但是不远处的关颖,她却还在探着身子,不停的向下张望着。     “关颖?那也许只是挂住了一些树枝。”     我冲她轻声的喊着,希望她也不要再找了。     不过,她却依然探着身子,正聚精会神的向着船下张望着。     而且,好似她探出去的身子,已经达到了极限,就连她的一双脚,也都从甲板上点了起来。     突然,她的身体就像是被人推了一下,瞬间便失去了重心一样,向前倾倒出去。     “啊!”     她只是短暂的轻喊一声,整个人就要翻出桅杆了。     不过,我是绝对不会让这种意外发生的。     我已经在她的身后,并且紧紧的抱住了她的腰。     她的脸色,已经惨白,她的呼吸,也很急促。     我知道,那是恐惧带给她的反映。     她已经扑倒在我的怀里,紧紧的靠在我的身体上,微弱的颤抖,冰冷的身体,像是一只刚刚受了惊吓的小猫。     “没事了,没事了,我们还是回房间去吧。”     时间不早了,我安慰着她,希望她可以回去休息了。     但是她却轻轻的抬起头,用有些颤抖的声音说道:“三郎,我好像……好像看到了什么东西。”     “在哪?”     “船身上,就在我刚刚差点掉下去的地方。”     关颖的脸色更加苍白了,她像是还在害怕,但是那种害怕,却是因为她刚刚看到的那个东西。     那种轻轻的撞击声,还在继续着,就像是永不停止的丧钟一般。     它吸引着我,也吸引着关颖,我们两个人,又再次靠近了那根冰冷的桅杆。     “就在这里吗?”     “嗯。”     关颖点着头,却不敢再靠近一点。     而我,却用手紧紧的握住桅杆,然后慢慢的将身体探了出去。     “三郎,你要小心一点。”     关颖在我的身后轻声说道,而我却已经向下望去了。     船身,依然是乌黑的颜色,就在那里,那雾灯的光亮,在经过浓雾的遮挡和散射后,也只剩下微微的一丝。     但就是那微微的一丝光亮,却让我好像真的看到了一个黑影。     没错,那绝对有一个黑影,它就紧贴在那乌黑的船身上,就在距离甲板六七米的下方,荡来荡去。     我这才发现,时而当它荡起以后,会撞向船身,便会发出那种轻轻的响声,就像是有人在敲击船身一样。     看来,我们真的找到了问题所在。     于是我又眯起了眼睛,然后试着将身体压得更低,希望可以看清楚,那个黑影到底是什么。     此刻,它就在我的正下方,乌黑的船身上,荡来荡去,忽明忽暗。     荡来荡去,是因为游轮在江中晃动,忽明忽暗,却只因为浓雾也在流动。     这浓雾,就像是混浊的水,有的地方混一点,有的地方清一点。     所以,当那正在流动的浓雾,浓一些的时候,光线就会更加的昏暗一些。     但也有时,浓雾也会忽然变淡一点,所以就会在那一瞬间,周围变得光亮许多。     而我,作为一名摄影师,我的眼睛一直都是非常不错的。     当我正竭尽全力注视着,那个摇摆不定的黑影的时候,忽然,浓雾竟然真的变淡了。     浓雾变淡了,那一丝本来昏暗的光线,却也忽然变亮了。     亮了,我也就看清了。     这一瞬间,我的身体开始不由自主的颤抖起来,整个人也仿佛突然变得僵硬了。     我几乎是挣扎着,用双手拉住身下的桅杆,将自己拽回到了甲板上。     这一刻,我才发现自己的双腿也没有了力气。     我几乎是靠着桅杆,然后缓慢的坐在了潮湿而又冰冷的甲板上。     “三郎?你怎么了?”     关颖看着我,她的脸色惨白,一双眸子里,却也满是恐惧。     我明白,她现在的恐惧,却是来自于我的。     此刻,当我看着她的时候,也就明白了在自己的脸上,正是怎样的神情。     我已经坐在了甲板上,身体靠着桅杆,可是我依然在发抖,我感觉周围的一切,都瞬间变得冰冷起来。     冰冷的游轮,冰冷的浓雾,还有冰冷的人。     关颖就蹲在我的身旁,她已经用同样冰冷的手,握住了我的手。     我的手,颤抖,却又抽出了一支烟。     一支烟,点燃,深深的吸入一口,仿佛整个天地,也都在翻滚起来。     “三郎,你别吓我好不好,你到底怎么了?你……你是不是看到了什么东西?”     关颖紧紧的握住我的手,她仿佛也在颤抖着。     一支烟,吸完,又点燃一支,不停的吸着。     浓浓的烟,吐出,融化在浓浓的雾中。     雾,却更浓了,浓得黑暗,弄得罪恶。     终于,我终于准备要说句话了。     “关颖,快去找人来。”     “找谁?”     “找乘警,找船员,找船长!”     关颖看着我,脸上却满是疑惑。     “可是三郎,这是为什么?”     “因为……因为那有个死人……”     ps:天气好热,都开始影响到写作了。求推荐,求打赏。           第廿二话 拽人 - 摄影尸 - 花曼楼     游轮逆流而上,江面上无风,浓雾,却安静得让人发毛。     不一会儿的功夫,便有几个水手模样的人,不慌不忙的来到了船头的甲板上。     领头的,是位略微肥胖的中年人,他穿着一身睡衣,走在几个人的最前面。     当他来到我的身前,却显得有些颇不耐烦。     “就是你让这个小姑娘去找我们的?”     我仍然坐在地上,他就那样双手叉腰的对我问道。     “是我,您是?”     那位中年人咧着嘴,没好气的说道:“我是大副,你到底看到了什么?”     “大副?可是你们船长呢?”     按照我的想法,遇到这样的事情,船长也是要必须在场的。     但是这位大副却瞪着我说道:“你说船长?到底什么事情我还没有闹明白呢!你到底看到了什么?”     他再次问道,我这才从地上挣扎着站起身来。     “就在那!”     我再次紧握着桅杆,将身体探出去,然后用一只手指着那片乌黑的船身。     大副也探出了半个身子,然后没好气的冲着身后那几名水手喊了一声:“还愣着?拿手电照着呀!”     他身后的几个人这才拿出了手电,然后也都纷纷探出了身子,用手电向我指的方向照去。     江面上,平静,平静得让人害怕。     雾,就在江面上,安静的划过乌黑的船身。     船身,已被手电照亮,所有探出身子的人,都也已经看得清楚。     每一个人的脸,都变成了苍白的颜色,在这浓雾之中,却都像是已带上了一张张冰冷的人皮面具。     “快……快……快去找船长!”     大副的手在颤抖着,颤抖的双手,用力的推搡着他身旁的两名水手。     他的声音,都已经变得嘶哑。     “小同志……”     他看着我,气喘吁吁的接着说道:“你……你是怎么发现的?”     “是声音。”     “什么声音?”     他这样问着我,我却并不想解释。     但是不解释,又能怎么样?     我只好也低声说道:“他被吊在那里,不停的晃动着,他的头就会时不时的重撞在船身上,然后发出那种敲击船身的声音……”     我面前的大副,脸色更加的苍白了。     他咬了咬牙关,才又拿起手电,然后紧紧的握住身前的桅杆,探出身子又去查看。     “奇怪啊……”     他自言自语的接着说道:“为什么我看不清他的脸。”     的确,当我从上往下看的时候,也只能看清他的头。     但是他的脸,我的确也看不到。     只因为,他的头上好像满是头发,就像是那些头发也掩盖住了他的脸,而一条乌黑的细绳,却绕过了他的头,应该就紧紧的勒在他的脖子上。     那条乌黑细绳的另一端,就固定在桅杆下方的一条窄窄的缝隙里,若是想去拉住那条细绳,恐怕还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那个大副依然在用手电照着下方,他又看了一会儿,竟突然身体一抖,迅速的撤回到了甲板上。     我忽然发现,此刻,他的整个人已都在颤抖。     他惊恐的看着我,一双眸子里竟已充满了血丝。     “那……那个人……”     他已经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我也只好故作镇定的安慰他说道:“别着急,慢慢说,你到底看到了什么?”     雾色之中,昏黄的光线打在他的脸上,一张肥胖而又僵硬的脸。     他的呼吸急促,喘了好一阵子才又颤抖着说道:“那个人……那个人好像是……”     他还没有把话说完,刚刚去找船长的两个水手已经慌张的跑了回来。     “大副……”     他们也气喘吁吁的说道:“大副,船长不在,我们几乎找遍了也没有找到他。”     如此夜晚,这艘船上的船长怎么可能不在?     当大副听到这样的报告以后,他的脸上,已毫无人色。     他只是慢慢的转过头,然后又微微的探出了他那颤抖着的身体,一双已经通红的眼睛,看向正下方那个正在荡来荡去的死人。     ――“你说什么?”     几名船员几乎是同时的喊出声来。     “大副!!你说下面吊死的人,就是船长?!”     我也在非常吃惊的看着那位大副。     忽然间,我又想起了那名身穿白衣制服的中年男人。     他潇洒干练,气度非凡,无论任何人只是去看一眼他的外表,便可以断定他绝对不愧为“长江女神号”的出色船长。     但是,我却怎么也无法想象,此刻正荡在我们正下方的那个死人,竟然就是他。     浓雾中,大副却也在叹息。     “我刚才看到了那个……那个死尸身上的衣服,我感觉应该是……应该是他。”     他话音未落,已经又几个水手打着手电,向下方仔细看去。     没有多大功夫,那几个水手的嘴里便已经传来了叹息声。     “好像真的是他……”     “船长这是怎么了?他……他怎么会自杀的?”     “对啊,他怎么可能自杀呢?”     “也许……也许这不是自杀?”     几个水手小声的嘀咕着,眼睛却一刻也没有离开我们正下方那个正在荡来荡去的死尸。     我也趴在桅杆上,我也在看。     的确,当他的尸体悠荡的幅度稍微大些,便可以看到他身上穿着的衣服。     那是一套白色的制服,很白很白,正好和那乌黑的船身,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你们几个还看什么!?”     突然,大副低声的嚷嚷着,几个水手这才赶紧撤回了身子,都向他看去。     大副搓着双手,又接着说道:“不管他是谁,我们都不能让他就那样吊着,总得把他拽上来才行。”     几个水手互相看了两眼,谁都没有说话。     显然,谁都不想去把一个死人拽上来。     大副也一定看透了他们的心思,才又冷冷的说道:“你们几个今晚值班的,就出把力气,咱们一起把他弄上来,如果谁不愿意干也行,不过这两个月的奖金就别和我提了!”     我知道大副说这话的意思,其实船员的工资都很低,主要收入,完全是靠每月出航的奖金。     他的这句话说完,那几个水手也都叹了口气,不情愿的点头答应了下来。     几个水手,开始琢磨着如何把尸体拉上来。     站在一旁的大副却拉住我走到了一旁,然后和我沉声说道:“小同志,谢谢你啊。”     “不用谢。”     我们两个人的对话,都是冰冷的。     “小同志,时间也不早了,这里也没有你什么事情了,要不你就回去睡觉吧。”     “睡觉?”     大副我们俩互相看着对方,他也忽然觉得有些尴尬。     目睹这样的事情,又有谁还能去睡觉呢?     “大副,既然这件事情是我发现的,那我也算是证人之一,所以我还是想留在这里。”     我这样说着,那位大副却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我。     也许在他看来,我多少有些不正常,只因为一般人若是遇上了这样的事情,应该会早就躲得远远的了,而我,却好像还要凑得更近些才会满意。     “那……那好吧……”     大副只好有些无奈的点头同意,但他又接着说道:“不过小同志,你也知道这样的事情并不是什么好事,所以还请你不要多张扬的好……”     “我明白,请放心,我会一直呆在甲板上的。”     虽然我这样答应了他,但是他却依然显得有些担心。     然后他又有些不好意思的对我说道:“小同志,谢谢你,不过和你一起的那位小姑娘,也请你嘱咐她一声吧,可以吗?”     小姑娘?     他是在说关颖!     我这才发现,此刻的甲板上,已经不见了关颖的影子。     她是什么时候离开的,我完全没有注意到。     我忽然有些慌神,便赶紧对大副问道:“她什么时候离开的?”     大副想了一下说道:“大概有一会儿了,我发现那个是船长的时候,她好像就走了。”     就在我和大副正在谈话时,有人在桅杆旁,突然颤抖着喊道:“大副!你……你快过来!”     我们这才发现,一个水手正趴在甲板上,另外有个人正跪在他的腿上压住他,他的大半个身体已经探出了船外。     现在,大家正帮助他,要把他从船外拽回来。     显然,他刚刚一定是去尝试着把那个死人拽上来。     他的脸色苍白,而且身体还在不断的哆嗦着。     当大家终于把他完全拖回到甲板上的时候,他甚至已经无法靠自己坐起来了。     “老三,你没事吧?”     大副蹲下身,面对着他问道。     此刻,这个叫老三的水手,好不容易才被大伙搀扶着从甲板上坐了起来。     他哆哆嗦嗦的,目光呆滞,却也不知道他正在看着哪里,现在无论大副怎么叫他,他都没有看任何人一眼。     看样子,老三这个人,已经连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了。     大副有些焦急,只好冲着旁边的几个水手问道:“他这是怎么了?刚才他去干什么了?”     旁边有一位年纪稍大点的水手,慌张的说道:“他……他刚才去拉绳子了!”     “拉绳子?那拉绳子也不能变成这个熊样啊?”     “不知道啊!刚才我看他好像已经勾到绳子了,谁知道他刚拽了一下,突然就全身发抖,变成这样子了!”     那位年纪稍大点的水手,如是解释着。     大副只好又看着眼前这个已经呆呆傻傻的老三,大声的喊道:“老三!老三!你他/妈/的不是总说自己胆子大吗?怎么今天还熊啦?你到底看到什么啦?你倒是给我说话啊!”     大副越说越气,竟然一着急,抡起手臂给了这个叫老三的水手两个大耳光。     “啪啪”两声,这两记耳光扇在了老三的脸上,他才突然有了些反应。     老三的眼球终于转动了两下,这才好像看到了他身前的大副。     他哆哆嗦嗦的嘴唇,想说话,却又好像说不出来。     大副现在好像更加的着急了,于是他竟然再次举起了手臂,并且大声的喊道:“老三!你快给我说话!”     眼看又一记耳光就要摔在老三的脸上了,而这老三,却也终于从他那已经干哑的嗓子里,挤出了两个字。     “辫子……”     ps:求推荐,求打赏,多谢各位大大支持纯恐怖作品。           第廿三话 辫子 - 摄影尸 - 花曼楼     雾,已经不能再浓,再浓,便要看不清人的脸。     此刻,又仿佛每一个人的脸,都是模糊的。     “老三?你……你说什么呢?”     大副的脸,苍白,僵硬,他紧紧的抓住瘫坐在地上的水手老三,用力的摇晃着他的身体问道。     其实,大副一定已经听清了老三的话,只是因为他还不敢相信罢了。     那老三的眼神,依然呆滞,他瞪着双眼死死的盯着大副,口中却在呢喃。     “辫子……辫子……那是一条辫子……”     “什么辫子?”     “头发扎成的辫子……好长好长的辫子……”     这一次,所有人都听得真真切切,清清楚楚,刚刚那老三,应该是就在下面摸到了一条辫子,一条头发扎成的辫子!     几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却都已经怔在原地,不能再动弹一下。     “这……这不可能!”     突然,大副一下站了起来,然后对着身旁的几个水手说道:“别听这个老三的,他每天就知道喝酒,总在关键时刻掉链子!”     另外的几个水手,却只是在一旁那样看着大副,没有一个人愿意搭茬。     老三还坐在地上,就坐在我的一旁,他的嘴里,却依然还在念叨着。     “辫子……好黑的辫子……好长的辫子……辫子……”     这时,大副怒视着那个老三,皱了皱眉头,冷冷的说道:“你们几个把他给我拽到一边去!我现在不想再看到他!”     那几个水手倒是听话,三两下就把那个可怜的老三拉扯到船舱的过道里去了。     老三被拖走了,剩下的几个人,却也好像是根本就不想再回来了。     但是他们,却不得不再回来。     “大家听我的,今天晚上你们辛苦辛苦,把人给我拽上来,事后我给你们加工分!”     大副冷着脸,对身前的几个人说道。     我看着他们几个人,却也能感觉得到,那种无形的压力和恐惧,都已占据了他们的身体。     我知道,就算大副给他们加上三倍五倍的工分,他们也绝不会情愿去做那样的事情的。     何况那个老三刚刚所说的话,大家却也都听得非常清楚,也还不知道是真是假。     现在,甲板上站着的人中,4个水手,大副,再加上我,一共就剩下了6个人。     6个人,想要把一个死人拽上来,好像并没有什么困难。     但是真正的困难,却总是不在明面上的。     此刻,一个身体瘦瘦的水手,代替了之前的老三。     他也像那个老三一样,趴在了甲板上,然后慢慢的把身体探出了船身。     另外的两个人,一个人抓住他的一条腿,慢慢的把他放下甲板去。     我和大副,则一人拿着一把手电,帮助那个刚刚下去的水手,照明下方的情况。     静,一切都很静。     不但安静,而且平静。     那个瘦瘦的水手,便在这片平静之中,慢慢接近了甲板下方的那条缝隙。     缝隙看上去并不宽,但是那条乌黑的绳子,却不知被谁紧紧的固定在了那条缝隙里。     那个水手已经碰到了绳子,他用手小心翼翼的握住绳子,却在这一刻,他的身体,也在昏暗中也开始不住的颤抖起来。     “瞎子,怎么样了?”     瞎子,就是那个瘦瘦的水手的名字。     大副打着手电,照着瞎子的脸。     他的脸,是倒着的,因为他正大头冲下的贴在船身上。     他的脸是消瘦的,苍白的,就像周围的几个水手一样。     他的眼睛瞪圆了,看着站在甲板上的我们,挣扎着说道:“老三……老三说的没错!”     “你说什么?”     大副大声的对瞎子喊道。     瞎子却又颤声说道:“老三说的没错,这条绳子,真的是一条……一条女人的辫子!”     随着他的这句话,浓雾之中,仿佛就突然淌过了一阵冰冷的寒流。     这股寒流迅速包围了我们每一个人,所有人的身体和心脏,也都在收缩,也都在绞紧。     “瞎子!你他/妈/的别瞎说!赶紧干活,有事我兜着!”     大副冲着瞎子咆哮着,但是在如此冰冷的甲板上,他的额头,却也沁出了豆大的汗珠。     那瞎子竟也不知从哪里来的勇气,竟然真的用一双粗糙的老手,紧紧的拉住了那条辫子。     昏暗的光亮下,那条辫子在他的手里,竟也好像在反射着乌黑的光亮。     “快!你们几个快点把瞎子拉上来!”     此刻,大副朝着甲板上拽住瞎子大腿的水手们大声喊道。     剩下的那三个人,还哪敢怠慢,只见他们已经卯足了力气,开始将那瞎子慢慢的往上拽。     三个水手拽着瞎子,瞎子拽着那条辫子,那条辫子上,却勒着一个死人。     眼看瞎子的身体,已经被拽回来大半个,他的上半身,也已经再次回到了甲板上。     他的两只手仍然紧紧的握住那条乌黑的辫子,将它也慢慢的拉上了甲板。     甲板上,昏暗,浓雾之中,我们几个人却也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只见瞎子的一双手里,果然像是一条细细的辫子。     辫子,当然是用头发扎成的,但是在这船上,却哪有那么多的头发?     “还愣着干什么?赶紧拽啊!”     没想到,大副叫喊着,竟然头一个接过了瞎子手中的辫子。     我知道,他是真的在着急,着急把那吊死的船长,赶紧拉上来。     看见大副如此,那三个水手才动作起来,他们四个人,才一同拉住了那条诡异的辫子。     辫子被慢慢的向上拉,一旁的瞎子却仍然躺在地上,不知道怎么的,他竟开始不断的呕吐。     他趴在甲板上,将头又探出了船身,正不停的向江中吐出他胃里的食物。     有时候,人若是受到了过分的惊吓,就会想吐,我也曾经有过这样的经历。     不过就在这时,我身前的那正拼命拉住辫子的四个人,却同时一起趔趄了一下,四个人竟然都差一点向前摔倒。     “怎么回事?”     大副一声惊呼,他就站在四个人的最前面。     我这才发现,此刻,他们四个人拽着那条乌黑的辫子,竟然很像是在拔河。     只不过拔河是要有对手的,而现在他们四个人的对面,却应该只有一个死人。     “不知道啊!怎么这……这辫子突然重了许多?”     “是啊,我有点拉不动了!”     几个同样拽住辫子的水手,也感觉到了不对劲。     他们四个人紧紧的拉住辫子,却发现此刻无论怎么去用力拉,那条辫子却已经无法拉上来了。     看到他们四个人遇到了麻烦,我这才也咬了咬牙,上前一把握住了那条乌黑的辫子。     “小同志,谢谢你了!”     大副看着我,眼神里带着一丝的感激。     我本就是一名乘客,如此的一件事情,我真的不想去做。     但是,我就在这里,我又能有怎样的选择?     此刻,那条乌黑的辫子,也在我的手里了。     它握在手里,油腻腻的,很滑,竟然还带着一股韧性,这和任何一个女人头上的辫子,真的没有一点区别。     但是不同的,却是这条辫子,竟如此的冰冷,握在我的手里,竟也像是一条正在扭动的毒蛇。     “加把劲!快!”     大副又喊了一嗓子,我们现在五个人,已经拉住这条辫子,身体向后倾倒,使出了全身的力气,就和拔河一模一样。     但是,这条辫子,却依然没有被我们再次拉动。     怎么可能?     那辫子的另一端,到底又出现了什么状况?     可是这条辫子的另一端,却应该只有一个死人!     此刻,还未等我们有人再去探头看看情况,却是依然还趴在甲板上呕吐不止的那个水手瞎子,他突然整个人就像是过了电一般的颤抖起来。     他背对着我们,我们却也看不见他的脸,但是他的脸,却正僵硬的面对着船身的正下方,一动也不动,就像是他看到了什么本不该看到的东西……     “瞎子!瞎子!你怎么啦?”     大副冲瞎子喊着,却是我们依然拉着那条辫子,谁也不敢松手。     可是此刻趴在地上的瞎子,身体抖的却越来越厉害,越来越夸张。     大副好像再也忍耐不住,他抬起腿就是狠狠的一脚。     这一脚,却正好踢在了瞎子的大腿上。     “你他/妈/的中邪了是不是?到底怎么了?”     没想到,这一脚却也有了效果。     那瞎子竟然慢慢的转过了头,可是他的一张脸,却把我们几个人都着实吓了一跳。     那已经是一张极度扭曲的脸,脸上,是死灰的颜色,竟也和死人的脸色相差无几。     他虽然瞪圆了眼睛,但是一双眸子里面,却也没有半点生气,更像是一双死鱼的混浊眼球,转动也不转动,就那样死死的盯住了我们几个人。     “瞎子!你……你怎么了?”     大副颤抖着问道,却就在这时,突然就在那个瞎子的背后,却缓缓的,沿着那条乌黑的辫子,一下一下的爬上来了一个模糊的黑影……     ps:【上架通知】同志们,在经过了35万字的缘分后,《摄影尸》终于要上架了。天要下雨,娘要嫁人,书,也是免不了会收费的。收费其实并不是多,一章的钱,还买不了半根冰棒,看完整本书,恐怕也买不了一张电影票,所以,还请大大您,支持正版,不要去盗版网站伤我们这些作者的心。这世上,恐怕做什么都不容易,写书,也是一样的不容易,所以在上架之后,您的订阅,您的打赏,您一如既往的支持,真的是我们这些作者继续前行的动力。     再次,感谢您,感谢您陪我走过的每一天,也预祝您开心快乐,可以在未来的岁月中,在我的小说里,找到生活中自己的影子。     爱您的花曼楼。           第廿四话 黑雾 - 摄影尸 - 花曼楼     浓雾之中,虽然光线暗淡,但却近在咫尺,我们几个人也都看得非常清楚。     此刻,就在那瞎子的身后,的确有个黑影,已经慢慢的露出了头。     那头上,好似在浓雾之中,还笼罩着一层黑烟。     黑烟之下,究竟是些什么东西,我们就谁也看不清楚了。     不过,此刻不管它是什么,它都一定是沿着那条乌黑的辫子爬上来的。     而那条乌黑的辫子末端,却应该只有一个死人。     “江娃子!”     突然间,也不知道是谁大喊一声。     顿时,我只感觉手中的那条辫子,也突然变重了许多,竟一下从我的手里滑了出去。     一定是有人突然放了手,现在,那条乌黑的辫子却已经再次掉了下去。     只听见“咣咣”几声闷响,那辫子末端勒住的死人,应该是又重重的撞在了船身上。     还不等我反应过来,刚刚还在和我拽着那条辫子的几个水手,却已经全都丢了魂一样的跑入了那片浓雾之中。     “他/妈/的,这群狗东西!”     大副却没有逃,他就在我的身旁骂道,眼睛却一直还瞪着那瞎子的身后。     那瞎子,依然躺在甲板上,不过却已经昏死过去。     此刻他的身后,却也什么都没有了。     “你是不是刚才也看到了?”     大副压低了声音向我问道。     我点点头,说道:“看到了,不过那个东西好像已经和辫子一起掉下去了。”     “好像是的。”     大副和我两个人,这才又提起胆子。慢慢的向那桅杆靠了过去。     手电的光线,再次亮起,就沿着那条乌黑的辫子向下照去。     浓雾之中,紧贴着船身,就在那条辫子的最末端。依然是那具吊死的尸体。     尸体晃晃荡荡,还是不时的撞在船身上,发出那种闷闷的响声。     那响声在如此平静的江面上,让人听了便会心中发慌,有种说不出的压抑和恐惧。     “真奇怪,刚才那个黑乎乎的东西怎么不见了?”     这时候。大副用手电照着下方自言自语道。     而我却也正在奇怪,刚刚那个东西,到底是什么。     “大副,那个是叫……江娃子吗?”     当我提到“江娃子”三个字的时候,那大副竟突然看向了我。他的脸色苍白,一双眼睛里也满是血丝。     “别……别听他们瞎说,这江上根本就没有……没有那种东西!”     他说起话来,竟突然变得吞吞吐吐,无论谁看到他现在的样子,都知道他在说谎。     不过就在这时,那本来还在我们视线之中,一直摇晃不停的尸体。却突然静止下来。     “怎么回事?”     大副惊呼一声,我们两个人目不转睛的盯着正下方的情况。     此刻,那尸体紧紧的贴在船身上。一动也不动,就像是有个千斤坠绑在了尸体下面。     与此同时,那条乌黑的辫子,也发出了令人不安的声音。     那声音,就像是几股麻绳吃紧了力量,互相盘绞在一起。发出那种“咯咯”的响声。     显然,此刻那条乌黑的辫子。应该也吃上了比刚才大得多的重量。     就在我和大副两个人都还不知所措的时候,手电光线之下。那浓雾之中,隐约竟好像发生了变化。     我发现,就在那具一动不动的尸体下方,竟好像有个模糊的黑影,在慢慢的向上爬。     “那是什么东西?”     这时,大副也看到了,他用手电直接照向了那具尸体,浓雾之中,似乎连空气也都瞬间凝固起来了。     只见那黑影就像一团黑烟,在昏暗之中,趴在那具尸体上面。     它慢慢的向上蠕动着,就像是一只丑陋的黑色蜗牛,爬过那具尸体的腿,身体,很快,就已经爬到了那具尸体的头上。     就在尸体的头上,它却突然开始膨胀。     只见在那昏暗的浓雾之中,那团黑烟不断变大,变浓,却让那尸体周围,顿时起了一片黑暗的浓雾。     就连我们的手电光柱,也像是被那团黑雾吞了一般,什么也看不到了。     不过,这还不是最糟糕的事情。     当那团黑雾已经不再继续膨胀的时候,它却又开始沿着那条乌黑的辫子向上来了。     而且这一次,那团黑雾的移动速度,却仿佛快了许多。     我和大副两个人还在看着的时候,它已经就快接近甲板了。     “他/妈/的!快走!”     这时,大副突然拉了我一把,冲我大声的喊道。     我看着正在转身离开的他,却有些不知所措的问道:“你要去哪?”     “我要去驾驶室!我要靠岸!”     他神色慌张,说完这句话,便已经匆忙的消失在了周围的浓雾之中。     靠岸?     他真的要把这艘游轮靠岸?     只因为那具尸体?还有那团正在爬上甲板来的黑雾?     突然,我又看到了正躺在甲板上的那个水手,瞎子。     他此刻仍然静静的躺着,他的头,却就在甲板的边沿处。     这个瞎子怎么办?     我不能就把他自己留在这里!     心里想着,我已经拽住了瞎子的两条腿,想要把他从甲板上拖回到船舱里去。     可就在这时,那甲板的边沿上,却已突然冒出了一团黑雾。     什么?难道那团黑雾已经爬上来了?     此刻,那团黑雾就在我的对面,就在我的眼前。     而在我和那团黑雾之间,却正是那已经昏死过去的水手瞎子。     就在这一瞬间,还没等我来得及做出任何反应,那团黑雾,竟一下包裹住了瞎子的脑袋。     “不好!”     我暗中骇道,便拽住那瞎子的两条腿,奋力的向后退去。     谁知那瞎子的身体,现在竟变得如此的沉重,我用力拽了好几下,竟然没能拽动他。     不过就在此刻,那团已经包住瞎子脑袋的黑雾,却又在不断的膨胀着,它越来越黑,越来越浓,就像是飘在空气中的一团墨汁。     来不及多想了!     我咬紧了牙关,再次拽住那瞎子的两条腿,卯足了力气大喊一声:“走!”     谁知这一次,我还真的就拉动了瞎子的身体。     于是我不顾一切的,身后拉着那瞎子的两条腿,头也不敢回的向那片浓雾中跑去。     浓雾之中,我根本搞不清方向,只能凭着自己的印象,寻找着船舱的入口。     我忽然发现,自己的力气好像还算不错,至少我身后拉着一个人,仍然可以快速的奔跑。     终于,就在这片几乎已伸手不见五指的浓雾中,我还是找到了船舱的入口。     我不顾一切的奔了进去,同时将那还在昏死状态的水手瞎子,也拽了进来。     这时候,我才敢头一次回头去看看情况。     我站在舱口里面,只露出去半张脸,紧紧的盯在舱外浓雾之中的甲板上。     甲板上,什么都没有,那团刚刚还在我面前的黑雾,却也不见半点踪影。     此刻,我虽还在不停的喘息着,却也多少放松了一些。     不过,就在这时,我却感觉到脚下的地面好像突然倾斜了不少。     怎么?     这艘游轮好像是在急转弯?     我又想起了之前那个大副说的话,他要靠岸!     看来,他已经在驾驶室里,紧急的改变了游轮的航行方向。     再过一会儿,这艘游轮真的就要靠岸了。     但是这样的紧急靠岸,会不会有什么危险?     危险!     当我想到危险两个字的时候,我便又突然想起了两个人。     赵旭和关颖!     赵旭还在房间里睡觉,关颖,也许她也回自己的房间去了。     不行!我现在就要去通知他们!     当我心里这样想着,我便已经迫不及待的转身往船舱里跑去。     可是正当我才迈出去两步,脚底下却突然被绊了一下,整个人便失去重心,朝前摔了出去。     当我挣扎着翻过身,从地上坐起来的时候,我才发现绊倒我的,竟然是还躺在冰冷地面上的那个水手瞎子的两条腿。     很无奈,我竟然刚刚已经把他给忘记了。     “瞎子?醒一醒!瞎子!”     我一边喊着他的名字,一边挣扎着从地上站了起来。     但是当我站起来以后,再次看向他的时候,我已经突然不能再发出一点的声音了。     声音卡在了喉咙里,就连我的呼吸,也仿佛就要停止了。     他,那个水手瞎子,此刻躺在那冰冷船舱走廊里的,竟然只是他身体上的一部分……(未完待续)     ps:从今天起上架收费了,这是在所难免的,希望书友朋友们继续支持,给我动力和信心,支持正版阅读,谢谢各位。     继续求推荐,求打赏,求订阅!           第廿五话 梳头 - 摄影尸 - 花曼楼     眩晕,跌跌撞撞,一条又一条昏暗的走廊,仿佛永远也走不到尽头。     我再次停下脚步,呕吐,不停的呕吐,转头看向身后,身后却昏暗得恍如隔世。     不能停下脚步,我现在要找到关颖,也要找到赵旭。     我要提醒他们,今夜将不会那么太平。     忽然,那个倒在冰冷走廊里的瞎子,仿佛又再次出现在我的眼前。     他的身体,就只剩下了一半,从腰部往上的部分,却都已近不见了。     那些发黄的内脏碎裂,散落得到处都是,却没有一丝的血液。     直到那时我才明白,并不是自己有多大的力气,而是我只拽回了他的两条腿,还有一部分身体而已。     ――当我的胃里,再也没有什么可以吐出来的时候,我已经终于站在了关颖房间的门前。     “关颖?关颖!”     我拍打着那扇铁皮门,大声的喊着她的名字。     没人回应。     我拧动门把手,房门却是从里面被锁住的。     她应该就在房间里。     “关颖!快醒醒!关颖……”     我叫喊着,开始用更大的力气拍打着那道门。     终于,那道冰冷的铁皮门后,传来了她的声音。     “等我一下,我要梳梳头……”     是关颖,她轻声的说道。     “梳头?好……好吧,不过你最好快点!”     女人,总是会在最紧要的时候,做些最无关紧要的事情。     我虽然无奈。但是却毫无办法。     不过至少她已经醒了,现在,我却知道还有一个人没有醒。     “赵旭!快起来!船就要靠岸了,快起来!”     灯光下,赵旭终于揉着眼睛。从床上坐了起来。     “靠岸了?我们已经到地方了吗?”     赵旭显然还没有搞清状况,他坐在床上,伸长了脖子向窗外看去。     此刻,窗外一片黑暗,我知道,那是黑暗的浓雾。那是黑暗的世界。     “三郎,这是哪啊?”     “我也不知道,但是快点穿衣服,因为我们马上就要上岸去!”     我根本没有时间和赵旭解释任何事情。     赵旭看我这副样子,估计也多少了解到事情的严重性。此刻也不敢再有任何拖沓,很快便把衣裤穿好,拿起背包跟着我走出了房间。     出了房间,我们两个便站在了关颖的门前。     “关颖!你准备好了吗?”     我再次拍打着关颖的门,希望她可以现在就走。     不过,她的门却依然还锁着,里面依然十分安静。     “女人就是麻烦。”     赵旭在一旁嘟嘟囔囔,翻着白眼。却也忘了自己也是一样麻烦的角色。     “关颖!关颖?你还在磨蹭什么?”     我也就快沉不住气,现在若能早一点离开这艘船,也许就能早一点脱离这片痛苦的水域。     就在我们俩万分焦急的时候。关颖的门,却“咔哒”一声,好像从里面被人打开了。     我和赵旭对视了一眼,便轻轻的推开了门。     门慢慢的打开,房间里,却没有开着灯。     一片黑暗。伴随着冰冷的空气,这房间里。怎么会这么冷?     “关颖?”     没有人应答。     我说着话,就去摸索墙上的电灯开关。     但是当我按下开关以后。才发现那开关已经失灵了。     灯,无法被打开。     我们只好把门全敞开,让对面房间里的灯光照射进来。     那光线虽然昏暗,但也让我和赵旭看清了关颖房间里的情形。     黑暗之中,房间里空空荡荡,床上,却也看不清有没有人。     “三郎!她……她好像在那!”     这时候,赵旭却好像发现了关颖所在的位置,并且伸出手向着那里指去。     原来,就在另一面墙壁的角落里,真的好像立着一个人影。     “关颖?是你吗?”     那个人影,没有回应,却依然冷冷的立在角落里,像是双手正在做着什么事情。     “三郎,她……她在干什么?”     “她……她好像是在……梳头!”     的确,黑暗之中,她正摆弄着自己的头发,从刚才我叫门开始,她应该就一直都在梳着头发。     不过,就算女人再注重自己的外表,也不应该在黑暗中,一个人梳头,而且梳了这么久的头。     “三郎!我觉得事情有点不大对头!”     赵旭说着话,已经慢慢的退到了我的身后。     的确,此刻无论是谁也都可以看得出来,这事情的确已不太正常。     “关颖?你……你到底在干什么?”     我咬紧了牙关,却慢慢的向关颖身旁走去。     “关颖,我们要离开这里,现在就得走,你……你准备好了吗?”     我一边向她靠近,一边说着些废话。     不过,我离她越近,也就越能看清楚一些细节。     我发现,此刻,她还穿着一件白色的睡袍,面向墙壁的方向,直挺挺的站立着。     而她的头发,却也披散在她的双肩上。     她的手里,正拿着一把梳子,慢慢的从上到下,梳理着自己的头发。     而那把梳子,好像是乌黑的颜色,看起来,却也有些特别。     此刻,我已经离她越来越近了,近到我已经可以伸手去抓住她了。     只不过我现在,却是无论如何也不敢那样做的。     “关颖?你……你和我走好吗?”     我站在她的身后,她却依然面对着墙壁,不做任何声音,只是在默默的梳着头发。     她怎么了?     她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她又为什么总要面对着那面空空的墙壁?     不!     等等!     那墙壁上――我记得就在那面墙壁上,好像是有一面镜子的!     没错,我已经完全的回忆起来,在这一层所有的房间里,好像只有她的房间,才有一面镜子。     而那面镜子,正是挂在这面墙壁上的。     其实,自从我和段匈在杭州那栋被烧毁的大楼里,发现了那面镜子开始,我便已经对任何镜子,都会产生一种莫名的恐惧感。     当我面对任何一面镜子的时候,只要我稍稍的停留在镜子前一会儿,我便会觉得,那镜子里的人,好像根本就不是我。     所以,此刻当我想起了那面镜子,那面此刻就在关颖面前的镜子的时候,我已经不禁感到一阵阵冰冷,正在我的脊背上不停的搔爬着。     “关颖……我们……我们现在就走好吗?”     我已经顾不了那么多了,不管关颖还在做什么,我现在就要带走她!     我这样想着,便已经伸手去拉住关颖的手臂。     可是就在我刚刚碰触到关颖的那一刻,她却自己突然转过身来,面向着我……     “什么?!关颖!你……你这是怎么啦?”     我失声咆哮着,双腿却已经无力再支撑住自己的身体。     我随即向后倒去,却正好瘫坐在了关颖的床上。     “三郎!你怎么了?”     此刻,赵旭也在叫喊着,但是他却已经退出了关颖的房间,只在门外瞪圆了眼睛看着我们。     不过关颖,她却就在我的面前。     昏暗的光线下,可是她的那张脸,却已经面目全非……(未完待续)     ps:求订阅,求推荐,求打赏,求扩散。     黑暗,将带给你永世的恐惧。           第廿六话 破碎 - 摄影尸 - 花曼楼     ps:支持纯恐怖作品,求订阅,求推荐,求打赏。     四周,依然冰冷,黑暗。     可我却已经无法顾及那周围的一切。     在我的眼前,好似只有一张脸。     也许,那已经算不得是一张脸。     任何人的脸,都不可能是那个样子。     我已经完全无法用语言去形容,我所看到的一切。     因为就算让一个人展开自己所有的想象,恐怕也想不到那张脸,到底有多么的丑陋,到底有多么的恐怖。     不过,越是如此的一张脸,我的目光,却越是无法从那张脸上移开。     黑暗,却也难以掩盖住那张脸上的颜色。     惨白,融化,扭曲,褶皱,缺陷,这些词,却都可以同时在那张脸上找到答案。     她就是带着那样的一张脸,站在我的面前。     她的头发披散在脸旁,白色的睡衣,却也像是搭在了一副骨架之上。     她夸张的摇晃着身体,像是每走出一步,就已将自己的一条腿扭断了一样,同时还发出骨断筋碎的声响。     一步,一步,她就那样踉跄着向我走了过来。     虽然她很慢很慢,但是我却已经无法动弹一下。     我现在,甚至连呼吸的力气,也都没有了。     她,离我越来越近了,我甚至已经可以感觉得到,她身上竟然还带着一股冰冷的寒气。     那股寒气,仿佛刚刚接触到我的身体,便已经像把锋利的屠刀,直接刺入我的骨缝之间。竟好像已将我的血肉,也从骨头上刮了下来。     此刻,周围的一切,仿佛都已不存在了。     我已看不到除了那张脸以外的一切,尽管那黑暗之中。仿佛还有一丝光亮。     我也已听不到一切,尽管赵旭仍站在门外大声的朝我喊着什么。     此时此刻,我的灵魂,仿佛已就快脱离我的**。     我清楚的感觉到,我已经就快被吓死了。     不!我还不能死!     可是不能死,我又能怎么样?     她。已经逼得我无路可退。     一点一点的接近我,而我,却只能拖着可怜的身躯,在那张床上,慢慢的向后退去。     终于。我的后背已经贴在了冰冷的墙壁上。     可我的一只手,却突然在床上摸到了什么。     现在,对我来说,不管那是什么,我只知道,那是一个硬硬的东西,是可以被我扔出去的东西!     巨大的恐惧之下,任何人。都会突然失去理智。     所以,当一个失去理智的人,手中突然有了一样东西的时候。这个人只可能用那样东西来当做武器。     我的脑中,已是一片空白。     我所唯一能做的,也许就是把那件刚刚摸到的,硬硬的东西,扔出去。     扔出去,便要扔向那张脸。那张几乎就要把我吓死的脸。     东西扔了出去,我发誓。我已经使出了全身所有的力气。     但是,就在如此近的距离上。我扔出的东西,却根本没能击中那张罪恶的脸。     到底发生了什么?     我却也完全没有看清。     我只知道,在那件被我当做武器的东西,离开我手掌的一刹那,它几乎就要摔在那张脸上的。     可是,它却就是那样,没能击中。     这一瞬间,几乎让我崩溃,因为下一刻,我已经闭上了眼睛,等待着即将到来的,那未知的恐惧。     可就在下一刻,当我闭上双眼的时候,黑暗的房间里,却突然传来了一声脆响。     我立刻反应到,那声脆响,正是镜子被打碎的声音。     “哗啦啦……”     我怎么也没有想到,我扔出去的东西,虽然没能打中我面前的那张恐怖的脸,但是却将远处那面墙壁上的镜子,击碎了。     就在镜子击碎的同时,我睁开眼睛的刹那间,却看到了身前的关颖,她的身体竟开始剧烈的扭动起来。     同时,她身上的每一根骨骼,都像是遭遇了巨大的压力一般,发出“咯咯”的巨大的响声。     而下一刻,她的身体,却像是一个正在快速腐烂的茄子那样,迅速的干瘪,迅速的收缩,从原来的身高和大小,竟然转眼间,就变成了一个不足半人高的,变了形的,丑陋的人。     她的那张脸,也仿佛是泄了气的皮球一样,所有的肌肉和皮肤,都很快的,紧紧的皱在了一起,那脸色,也从惨白突然变成了乌黑的颜色。     到底发生了什么?     是因为那面镜子吗?     我心里正在这样想着,突然,她的身体却也开始向后退去。     也许,那并不是退,就在她的身后,仿佛有一股无形的巨大力量,正在将她那已经被扭曲了的身体拖向后方。     后方,便是那一地破碎的镜子。     镜子已经碎成无数的碎片,不过每一块碎片,却也都是一面小小的镜子。     当她那扭曲压缩的身体,终于被拖向那些碎片的时候,我听到了一种难以形容的嘶嚎声。     那声音,仿佛来自于四面八方,又更像是来自于我自己的内心深处。     我是绝对分辨不出那声嘶嚎的出处,但是那一声嘶嚎,却仿佛夹杂了无限的痛苦和无限的悲伤。     我发誓,也许那声音,绝不是来自于人世,也许那声音,只来自于地狱。     不过,不管那一声嘶嚎来自于哪里,它都一定和我眼前正在发生着的可怕事情,有相当的关系。     只见她的身体,仿佛正在被那种无形的巨大力量撕扯着。     只是一瞬间,她身体上的那件白色的睡袍,便已经被撕得粉碎。     而她那已经变得丑陋无比的身体,却在黑暗之中,开始痛苦的扭动起来。     扭动之中,我却也看到此时像是有无数只手,正在撕扯她的每一寸肌肤,折断她的每一块骨头。     她的身体,就在这些无形的力量之下,在这片黑暗之中,在那种毫无由来的嘶嚎声里,突然被撕裂成无数的碎肉。     而那些碎肉连同她的筋骨,却也像是被无数只无形的手,硬生生的被塞回到地板上那无数的镜子碎片中去了。     这一切,都仿佛只在一瞬间。     一瞬间,这黑暗的房间里,却已经什么都没有了。     地板上,只有地板上,还存留着那些镜子的碎片。     而那些碎片,却也都正在反射着微弱的光芒,照向天花板,照向墙壁,照向这黑暗中每一处角落。     角落里,被照亮了。     照亮了,我便才发现了一个人。     她正蜷缩在其中的一个角落里,双臂紧紧的抱住膝盖,将头也深埋在自己的双膝之间。     她在不住的颤抖着,她也在无助的哭泣着。     她的身上,同样也穿着一间白色的睡袍,但是我却已经可以看清,那件睡袍之下,绝对不是一副消瘦的人骨,而是有血有肉的美丽身躯。     “关颖?你……你还好吗?”     我已经冲了上去,我已经抱住了她,我已经将她轻轻的放在了床上。     她仍然紧紧的闭着双眼和嘴唇,却不发出一点的声音。     “关颖,你快睁开眼睛看看我,我是三郎啊!关颖……”     我一遍一遍的呼唤着她的名字,终于,她才颤抖着睁开了双眼。     眼中,满是泪光,一双眸子里,却有说不出的经历……     “三郎?真的……真的是你吗?”     她再次看到我,却说出了这样的话。     “是我,真的是我。”     “可是……可是……”     还不等她把话说完,整艘游轮竟突然剧烈的摇晃起来,同时还发出了一种奇怪的声音。     那声音,就像是金属之间剧烈的摩擦声,又像是厚重的钢板被巨大力量弯折的响声。     总之,那声音是我从来没有听过的,不过只要我听过这一次,就绝对永远都不会再忘记了。     因为那声音,会让你立刻发觉,这艘船,可能就要面临一场巨大的灾难……(未完待续)           第廿七话 倾斜 - 摄影尸 - 花曼楼     当我们反应过来的时候,脚下的地板,已经开始出现明显的倾斜。     就连房间里的一些家具,也开始在地板上滑动起来。     此刻,整艘船,都倾斜了很大的角度。     “快!快走!”     我大喊一声,却也不知道此刻发生了什么事情。     不过我们三个人,却已经夺门而出,奔跑在那条已经倾斜的走廊里。     尽管这艘游轮已经倾斜得十分厉害,但是它却并没有直接翻倒在江里。     当我们三个人终于跌跌撞撞的来到甲板上的时候,却发现此刻的甲板上,竟是空无一人的。     不但没有人,就连之前我丢在舱室门口处的那具残缺不全的尸体,现在也不见任何踪影了。     黑暗之中,雾依然如此的浓,倾斜的甲板上,却只有我们三个人呆呆的站在那里。     四周都是一片死寂,只有偶尔从船身某处传来的那种巨大的金属摩擦声,轰隆隆的响着,就像时刻提醒着我们,这艘船已经遭遇到了某种不幸。     “三郎!这船是不是要沉了!?”     赵旭大声叫喊着,他的脸色苍白,额头上已满是汗珠。     “不会的,如果要沉,它应该早就沉了!”     我并不是在安慰赵旭,只因为如此的一条江轮,如果已经倾覆到了这个角度,是应该早就翻船了的。     但是现在的状况,却好像是这艘游轮一直在保持着如此的一个角度,在继续航行着。     这是我暂时也没有想通的一个问题。     “但是现在这船上的人呢?人都哪去了?”     赵旭依然慌张的叫喊着。     不过他现在所说的这个问题,却也是我在一直想着的另一个问题。     的确。这条游轮上的人,却好像都已经消失了。     现在游轮如此倾斜,按理说所有舱室的人,都一定会惊慌失措的跑出来,并且聚集在甲板上。     可是现在。除了我们三个人在甲板上以外,就再也没有一个人影了,甚至连一句大声的呼喊都没有听到。     难道其余的所有人,都还在睡觉?     难道他们每一个人,都睡得那样死?     赵旭的这个问题,我却只好保持着沉默。摇了摇头。     不过,我却突然想起了这艘游轮的大副。     他对我说过,他要去驾驶室,他要靠岸的。     “走!跟我去驾驶室,那里一定有人的。”     我说着话。便已经在浓雾之中,去寻找通往这艘游轮驾驶室的那条扶梯。     从甲板到驾驶室,只有那样一条扶梯。     扶梯是在船身外侧的,所以,并不需要再回到舱室里去。     “这边!”     竟然还是赵旭找到了正确的位置。     不过当我们走上扶梯的时候,却发现由于整艘船已经严重倾斜了,所以就连我们想要爬上这条扶梯,去往在3层楼高的驾驶室。却也已经不是件容易的事情了。     不容易,也得去做。     我们三个人用手紧紧的拉住扶梯上的栏杆,向上艰难的爬去。     不过我却忽然发现。就在那栏杆的表面上,却沾满了一层黏糊糊,油腻腻的粘液。     “这是什么东西啊?好恶心!”     赵旭走在最后,却也发现了这件事情。     没错,那东西的确有点恶心,而且此刻用鼻子去闻闻手上的味道。也发觉有股刺鼻的腥臭味。     不过,当我们接着爬上去才发现。不单单是栏杆上沾满了那种东西,就连我们脚底下踩着的扶梯上。也满是那种让人作呕的粘液。     “大家小心不要滑倒!”     走在如此倾斜角度的扶梯上,确实有些胆战心惊,如果真是不小心滑下去,那一定会非死即伤。     不过我们三个人,却也还算幸运,最终都平安的到达了扶梯的顶端。     顶端,便只有一条窄窄的过道。     昏暗的过道尽头,便是隐在浓雾之中的驾驶室。     不过此刻我们却发现,那驾驶室中虽然开着灯,但是那昏暗的灯光之中,却好像也根本没有一个人影。     事实证明,我们的猜测是对的。     当我们走进这间已经倾斜的驾驶室的时候,我们发现这里好像只有一股一股的腥臭味,当然还有那些到处都是粘液。     “这些黏糊糊的东西都是哪里来的?”     赵旭一边厌恶的说着话,一边往墙上蹭着鞋底上的粘液。     不过此刻,我却并不担心那些粘液,倒是此刻这艘船的驾驶室里一个人都没有,让我有些慌了神。     和我一样感到紧张的,还有关颖。     “三郎!这艘船现在难道没有人在驾驶吗?”     关颖看着空荡荡的驾驶室,显得很震惊。     我点点头,却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此刻,驾驶室的玻璃窗外,也就是这艘游轮的正前方,却只有一片无尽的黑暗。     虽然游轮的船头处有两盏雾灯,但是在面对如此的一片浓雾之时,却也显得异常暗淡。     就好像那片浓雾,本就是一层层的幕布,已将整艘游轮都罩在了其中。     “三郎,这方向舵好像有点问题啊!”     这时候,赵旭已经站在了舵手的位置上。     在他的面前,便是一个很大的圆形方向舵。     “怎么?你还懂这个?”     关颖也来到他的身旁,却有些怀疑的看着赵旭问道。     赵旭撇着嘴说道:“当然,我在英国的时候,可是学过怎么去驾驶一条船的。”     “真的吗?”     我也惊奇的看着赵旭,然后接着说道:“那你倒说说看,现在这方向舵到底有什么问题?”     赵旭用手扶了扶面前的圆形舵盘,然后皱着眉头说道:“这方向舵现在应该是左满舵。”     “左满舵?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说。这方向舵已经向左打到了头,也就是这艘游轮正在向左转弯,并且是最大角度的转弯!”     我点点头,觉得这也许符合情理。     “赵旭,之前我遇到过这艘船的大副。他说过要靠岸,所以,你说会不会是他故意这样做的?”     赵旭想了想,才说道:“也许是吧,但是现在根本就没有人控制方向,所以很难说现在这艘船在往哪里开。没准我们现在正在长江上转圈圈也说不定呢!”     听他这样说,我便觉得出了一身的冷汗。     这样大的一艘游轮,竟然在无人驾驶的情况下,正在长江上转圈圈,而且江面上此刻还有那么大的雾。这要是真的碰巧和哪艘也在航行的轮船撞上了,那后果将不堪设想。     想到这里,我赶紧对赵旭说道:“赵旭,要不你试试看,重新把这艘游轮的方向舵摆正,怎么样?”     “不怎么样!”     他说着话,竟然一脸的为难之色。     站在一旁的关颖这时候却冷嘲热讽的说道:“就知道你是这种人,光说不练!”     赵旭却白了一眼关颖。冷冷的说道:“关大小姐,你懂什么?现在这船可是在夜间航行,gps导航系统关闭着。而且江面上的能见度为零,我们根本就分不清东南西北,何况这些还不是最糟糕的……”     听他说到这里,我也忍不住问道:“那最糟糕的是什么?”     赵旭看了我一眼,有些为难的说道:“最糟糕的是,现在这艘游轮的动力也为零!”     “什么?动力为零?”     赵旭点点头。然后指着方向舵旁边的一个圆形的仪表盘,说道:“我才发现。这个动力指数,现在指针在零的位置上。也就是说,这艘游轮现在根本就没有了动力。”     “没有动力?那我们现在岂不是在漂流?”     我已经沉不住气了。     赵旭却摸着下巴说道:“也不完全是漂流,让我想想……”     他看着窗外的一片浓雾,却又接着说道:“如果我们一直都是逆流航行的,现在却又失去了动力,那我们现在应该就是顺流而下的,但是这艘船目前是左满舵的状态,所以它很可能是在……横着开。”     “横着开?这怎么可能?如何它在横着航行,那我们不早就靠岸了?”     赵旭也点点头,有些为难的说道:“理论上是这样的,但是我们现在确实还在航行着,而且船身不知道为什么会倾斜成这样,这个我就真的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就在我们三个人还在驾驶室里一筹莫展的时候,突然,这艘船却又再次吼叫着,变得更加的倾斜了。     而这一次,似乎这艘游轮马上便要倾覆在江面上,眼看就要翻船了。     “赵旭!快!想想办法!”     我大声的叫喊着,倾斜的驾驶室里,却连自己的身体也无法站稳了。     赵旭这才赶紧握住了身前的方向舵,然后也大声的喊道:“那我可就试试看了!如果出了什么事情,你们可不要怪我啊!”     “你就别臭屁了好不好?!快!”     没想到一旁的关颖,却也怒气冲天的向赵旭大声喊道。     十万火急之下,赵旭好像已经使出了全身的力气,不停的顺时针拉动着面前的方向舵。     与此同时,那种巨大的金属摩擦声,却也越来越响,越来越大,仿佛整艘游轮的船体,都在承受着某种巨大的压力。     不过就在几秒钟之后,赵旭的努力,却也得到了回报。     至少此刻船身,已经不再继续倾斜了。     “好像起作用了!”     我有些惊喜,便冲着赵旭喊道。     但是赵旭却看着我,脸色苍白的说道:“作用是起到了,但是情况好像不妙啊。”     “怎么了?”     赵旭却看着眼前的方向舵,然后冷静的说道:“如果我没有搞错的话,现在应该是已经打正了方向舵,但是船身依然倾斜成这样,所以我觉得,也许现在只有一种情况……”     “什么情况?”     “现在,这艘船正在一个巨大的漩涡里……”(未完待续)     ps:ps:今天过节,只此一更,明天开始继续两更。           第廿八话 漩涡 - 摄影尸 - 花曼楼     有很多时候,如果是在特定的场合,听到一个特定的词,都会让人紧张的不得了。     比如说,在深夜的坟场里听到了“鬼魂”两个字,又比如在飞机上听到了“炸弹”两个字,又或者在酒店里约会情人的时候,听到了“查房”两个字。     总而言之,只要是那样的情况,便一定会让人惊出一身冷汗。     此时此刻,我便已经出了一身的冷汗。     只因为我正站在一艘倾斜得就要翻过去的船上,听到了“漩涡”两个字。     “漩涡?你怎么会认为我们就在漩涡里?”     不管怎么样,我也不希望发生那样的事情,所以便要向赵旭问个明白。     赵旭这个人,虽然一直都是个不太着调的富家子弟,但是他却也有一个优点,那就是他从来还都是个只说实话的人。     对于他不知道的事情,他是绝不会装作知道,然后胡乱说出来的。     所以此刻,我虽然嘴上那样问,却也心里明白,赵旭那样说一定是有根据的。     赵旭的脸色,在昏暗的灯光下,显得更加苍白。     他看了看我和关颖,才沉声说道:“在英国的时候,我曾经认识一位经验丰富的老船长,他曾经对我说过类似的情况,如果一艘船在漩涡里的话,那就算是打正了方向舵,船却一定还是倾斜的。”     这时候正靠在墙上的关颖,却也忍不住问道:“只有这一种可能吗?”     赵旭看了看她,说道:“据我了解,只有这一种可能。”     关颖听了赵旭的回答。竟也叹了口气,靠在了那面已经倾斜的墙上。     我能看得出来,她们两个人此刻,都已经十分的消极了。     消极,往往是死亡的使者。无论在遇到什么灾难的时候,只要一个人消极下去,那他就离死没有多远了。     所以,我不能让这种情绪战胜我们。     “赵旭,如果我们现在真的就在漩涡里,那我们能不能想办法把船从漩涡里开出去?”     我这样问道。赵旭才将那本已经垂下的头,慢慢的抬了起来。     他看着我,却依然有气无力的说道:“绝不可能了。”     “为什么?”     “因为这船已经没有了动力。”     他用手指敲了敲他面前那个圆形的仪表盘,他说话很干脆,却也很无奈。     不过我却又问道:“如果有动力呢?”     “有动力?”     “对。如果这艘游艇又有动力了,是不是你就有把握将它从漩涡里开出去?”     赵旭看着我,一双眼睛里却充满了怀疑,不过他还是点点头说道:“如果有动力的话,也许我可以试试看!”     “很好,只要你愿意试试看,那我们就还有希望!”     我满意的说着话,但是赵旭却不知所措的说道:“可是……可是你要怎么做?这船现在已经瘫痪了。”     “我知道。所以我现在就要去轮机舱看看。”     说着话,我已经准备从这个倾斜的驾驶室里出去了。     “三郎!”     这时,赵旭却突然喊住了我。     然后他接着说道:“你什么时候懂轮机的事情了?”     “我不懂。但是我必须要去看看,也许……”     不等我把话说完,赵旭却已抢过话来说道:“没有也许,你既然不懂,就应该让多少懂一点的人去!”     他的话,我还没有反应过来。但是他的人,却已经慢慢的朝我走了过来。     “还愣着干什么?我们不是要去轮机舱吗?”     当赵旭已经越过我。就要走出门口的时候,他回过头这样对我们说道。     我这才明白了他的意思。     “赵旭。这个你也懂吗?”     关颖也已经跟在赵旭身后,然后又有些怀疑的问道。     赵旭却连头也不回的说道:“关大小姐,我赵旭懂的事情,恐怕还多着呢!”     看着他们两个人的背影,我却笑了。     不过这笑容虽然苦涩,但是却仍然让我感受到一丝温暖从心底而生。     就这样,我们三个人,又费了好大的力气,终于从那已经倾斜得几乎无法再走人的扶梯上爬了下来。     倾斜的甲板上,却依然是冰冷的,安静的。     但是在这片冰冷和安静之中,却不知何时开始起风了。     风还并不大,但是却已经把本来浓浓的雾色吹淡了。     那刚刚还像是一层层幕布一般密不透风的雾墙,却也开始慢慢瓦解,慢慢变得如纱帐一般,弥漫,透明。     雾,淡了,光线却也仿佛变得强了许多。     雾灯在如此时刻,却也终于发挥了效力。     光线照得远了,江面上的情况,却也头一次清晰起来。     不过,视线清晰了,我们三个人的心,却已经都在向下沉。     冰冷的江面上,平静,但是在这平静之中,却是湍急的水流。     那水流却也是倾斜的,就像我们所在的这艘船一样倾斜。     它正带着这艘已经失去动力的游轮,不停的在江面上绕着一个大大的圈子。     而我们此刻却已经可以肯定,赵旭之前所推断出来的情况,的确是真的。     ――这艘游轮,正在一个非常巨大的漩涡中。     这漩涡的巨大,已经到了无法想象的地步。     那就好像是一只小小的蚂蚁被放在了一个正在泄水的巨大水槽中。     可以想象,那是怎样的一种情形。     侧舷的雾灯,竟也难以照亮远处巨大漩涡的中心。     此刻我们只能看清,那里好像是一个巨大的黑暗洞穴。     那洞穴中的黑暗,却也仿佛是从那洞穴中生出来的,它逐渐向这个漩涡的四周扩散,并且夹杂着死亡和恐惧,侵蚀着江面上的一切,也包括我们在内。     我们在如此的视觉冲击之下,一种莫大的无助和失落,也伴随着那冰冷的阵风,将我们彻底击溃,让我们的灵魂和身体,都开始不住的战栗起来。     不,不能放弃!     就算到了最后一刻,我也不会放弃!     “赵旭!轮机舱一般都在哪里?”     我大声的叫喊着,赵旭才把目光从那黑暗的漩涡中移了回来。     “一般都在船尾!你……你还要去吗?”     我知道,他已经动摇了,在面对如此的情况之时,任何人都会动摇的。     “对!我一定要去!而且你们也要和我一起去!”     我却已经更加坚定了信心,只因为我相信,我是不会死在这里的。     说着话,我已经拉住了赵旭的手臂,并且要带着他往船尾走去。     但是就在这时,我却突然听到关颖在我们身后大声的叫喊着。     “三郎!三郎!”     我和赵旭都拽着甲板上的桅杆,回过头像关颖看去。     此刻,关颖却正在看向远处的江面,并且用手指着那边大声的喊道:“快看那边!那边有船!”     “船?”     我和赵旭顿时都为之一振,这简直是个天大的好消息。     如果有船,就一定有人,也许他们可以救下我们。     不过,当我们看到船的时候,我们却再也高兴不起来了。     关颖所说的船,竟不是一艘,而是很多很多艘船。     但是那些船,却都是小小的木船,而每艘木船,却好像只能乘坐一个人。     事实也的确如此,当那些小小的木船渐渐靠近了我们的时候,我们也终于发现,那每一艘木船上,也果然真的只坐了一个人。     一艘小船,一个人。     无数的小船,无数个人。     当距离越来越近的时候,雾灯的光亮下,那些人的样子,竟也可以看得清楚了。     那些人,每一个人的脸上,都好似非常木讷,冷冰冰的,没有任何表情。     他们每一个人都坐在木船上,目光呆滞的看着前方。     但是他们身上的衣服,却仿佛都是湿的,还是那种已经湿透了的感觉。     湿透了的,好像还有他们的头发。     有几艘小船正好在我们的下方,所以我才可以看清,就好像正有人往他们的头顶上浇水一样,竟然还有水从他们的头发里流出,流过他们的脸,流在他们的身上。     这些人简直就像是水做的人一般,到处都是水,完完全全就是一个个的水人。     只不过非常奇怪的却是,这些人,竟然没有一个来抬起头看看我们的……(未完待续)     ps:支持正版阅读,谢谢。求推荐,求打赏。           第廿九话 娘们 - 摄影尸 - 花曼楼     天空,也是黑暗的颜色,没有月光,没有星光,只有让人压抑的一片黑暗。     江面,也是黑暗的,就如同天空一样。     水波平静,却湍急,暗涌不断,带着所有在江面上的一切,旋转着奔向那漩涡中心的黑洞。     光,只有这艘游轮上,还有些光。     所以当他们乘坐着小木船向我们靠近的时候,我们才能看清他们。     但是,他们到底是谁?     “你们要不要上来?”     正在这时,赵旭已经大声的向江面上喊去。     江面上,正有无数艘小木船驶过我们,显然,那些更小一点的船在这个漩涡里,行进的速度会更快一些。     不过,赵旭的喊话,却并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那些人,依然只是坐在小木船上,呆滞的看着前方。     而前方,却只有一片黑暗,还有即将到来的漩涡中心的黑洞。     黑洞里,又是什么?     此刻,我已不敢想象,因为渐渐的,我们已经可以看清那个漩涡中心的黑洞了。     那是一个漆黑的大洞。     此刻,江水就那样一泻而入,却好像根本就无法填满如此的一个大洞。     越来越近了,我们便已经可以听到一种声音。     但是很奇怪,那种声音却并不是江水一泻而下所发出的声音,而是一种轻轻的,淡淡的风声。     那风声,越来越清晰,就好像是……     “婴儿的啼哭声?”     关颖说着话,手扶着桅杆。看向我和赵旭。     “对,真的很像是婴儿的啼哭声。”     赵旭点着头,却用手在擦额头上的汗珠。     在这样的地方,怎么会有婴儿的啼哭声?     何况,那哭声好像是从漩涡中间的黑洞里传来的。     而那么多的江水倾入洞里。却连一点的水声也没有,这真是一件让人难以理解的事情。     不过在难以理解的事情,现在对我来说也没有任何的吸引力。     只因为我现在,只想赶紧找到轮机舱,然后找出问题所在,解决问题。赶紧离开这个巨大的而又诡异的漩涡。     不过,当我踉跄着继续向船尾走去的时候,我的身后,又有人大声的喊叫起来。     “快看!他们……他们掉下去了!”     是赵旭,赵旭趴在已经倾斜的桅杆上。用手指着漩涡中心的方向。     我不得不去看上一眼。     但是只此一眼,我却已经浑身冰冷。     因为我已看到,那些刚刚就从我们游轮旁驶过的小木船,正在成片的掉入漩涡中心的黑洞里。     而这一切,就在那样安静的发生着,除了那种婴儿啼哭般的风声,我就再也听不到任何的声音。     没有恐惧的叫喊声,没有撕心裂肺的求救声。什么声音也没有。     不过,这样的场面,却突然让我感到有些似曾相识……     杭州!     玉皇山!     山后。那个巨大的黑洞!     他们,那些踮着脚尖走路的人,那些被一盏发着青光的灯笼带去的人,不也是像这样,全部跳进了那个巨大的黑洞吗?     难道,这里的黑洞。还和那里的黑洞,有着某种联系?     难道它们本就是一种黑洞?     那这些黑洞存在的作用。又是什么呢?     不过,我却已经突然想到了很多事情。     那些都是在杭州曾经发生的事情。     “赵旭!关颖!快!跟我走!”     我大声的叫喊着。同时已经往船头方向跑去。     对,去船头,不要再去船尾。     “三郎?你不去轮机舱了?”     “不去了!快!快跟上我!”     我已经用最快的速度向船头跑去,关颖和赵旭就跟在我的身后。     “三郎!我们去哪?”     “去找一样东西!”     “什么东西?”     “镜子!”     我已经隐约的明白了一些事情,关于这个世界和另外几个世界之间的事情。     不过此刻,我却没有多余的时间再去解释。     因为这艘游轮,也很快便要带着我们,掉入那个漩涡中心的巨大黑洞之中。     此刻,那种婴儿啼哭般的风声,却已经越来越大,越来越真切。     听起来,那就像是在我们的周围,正有无数个嗷嗷待哺的孩子,长大了嘴巴,不停的哭喊着。     这声音,让人心烦,也让人毛骨悚然。     “三郎?你该不是想要每一个房间都要找找看吧?”     我的确是这样想的!     所以,我正在从第一层的房间开始,打开每一道门,到每一个房间里去寻找。     “可是三郎……”     关颖跟在我们的身后,也大声的接着喊道:“可是我们没有那么多的时间了!”     的确,关颖说的没错,时间已经越来越少,下一刻,我们可能就会跌入到那个无尽的深渊中去。     但是,我却不得不那样做,因为我并不知道就在这艘游轮中的哪个房间里,会有一面镜子。     “这是为什么?为什么这艘船上只有我们?”     在我们走过了几个房间以后,赵旭已经到了濒临崩溃的状态。     他大声的叫喊着,焦躁的情绪,已经写满了他那张苍白的脸。     “三郎!你为什么要找镜子?你为什么?!”     赵旭几乎就已经失去了理智,此刻,他更是大声的嚷嚷着,并且一把狠狠抓住了我的手臂。     “赵旭!我现在没有时间和你解释!”     我只好也大声的向他怒吼,并且试着从他的身旁挣脱开。     因为我要抓紧现在的一切时间,来找到一面镜子。     正当我甩开他的时候,他却在我的身后,带着一种讥讽的口气,大声骂道:“三郎!你就是个娘们,只有娘们才用镜子!”     他胸中的愤怒和烦躁,让他对我说出了那样的话。     但是当我听到他这样骂道的时候,我却并不生气,只因为此刻,我却突然想到了一件事情。     是他的话,提醒了我。     “快!你们跟上我,我们去顶层!”     “你说什么?”     “快!”     根本来不及有任何迟疑,我已经向顶层跑去。     顶层有什么?     顶层有几间非常不错的特等舱。     那几间特等舱里,我曾经见到过一个女人,还有一个小孩子。     而那个女人,却也曾经在我面前梳头。     她梳着头发,背对着我,却也正是面对着一面镜子。     一面镶在梳妆台上的镜子!     赵旭说的一点没错,只有娘们,才会需要镜子!     而就在这时,船身已经更加的倾斜了,这艘游轮,好像已经接近了漩涡中心的巨大黑洞。     此刻,就连那种婴儿啼哭般的风声,也变得异常尖锐,刺耳。     不过终于,我们还是来到了这艘游轮的最顶层,也就是5层。     而那道总是在锁着的白色铁门,竟然也好像早就为我们敞开着。     此刻,当我跨过那道铁门以后,我甚至连想都没想,便已经疯狂的朝着走廊最深处的那个房间跑去。     一条倾斜的走廊,几盏昏暗的灯,已经敞开着的所有的门,还有那张华贵的双人床。     就在双人床旁,便是一张梳妆台。     这一切,都曾经在梦里一般,但是这一切,却都在我们眼前。     此刻,一切都已是倾斜的,而且变得更加倾斜了。     所有的一切,都已经开始倾倒,周围已经再次响起那种巨大的金属摩擦声。     我知道,这艘船,已经在掉入那个巨大的黑洞里。     不过,就在此刻,我和赵旭,还有关颖,我们三个人的面前,却已经有了一面镜子……(未完待续)     ps:求推荐,求月票,求打赏!           第卅话 封闭 - 摄影尸 - 花曼楼     黑暗,一片黑暗。     黑暗中,仿佛没有落脚的地方。     我像是正飘在空中,也像是正潜在水底,总之,我的四周完全是一片空无。     我在挣扎,希望可以摸到什么。     我大声叫喊,却没有一点声音。     没有声音,就连我的呼吸声,仿佛也没有。     我没有在呼吸吗?     我已经死了吗?     我在哪里?     一切都在向下沉,越沉越深,深得仿佛像是一场梦。     也许,这就是一场梦……     “三郎!”     突然,一个远远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我却分不清它的方向。     那个声音似是继续在呼唤着我的名字,而渐渐的,我已经可以感受到了一丝温暖。     然后就在我的背脊上,忽然有了一种踏实的感觉。     那就好像我终于不再继续沉下去了,而是我好似已经躺在了一张柔软的床上。     “三郎!”     声音更加清晰了,我的眼前,那本来还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却也开始朦胧起来。     “三郎!快醒醒!”     终于,我终于在最后一刻,睁开了双眼。     ――房间里,有阳光照射进来,对我来说,这是无比亲切的阳光。     阳光照在地板上,墙壁上,也照在我的身上,到处都是一片洁白的颜色。     洁白的颜色,总是能让人心情愉快,但是此刻的我,却根本提不起任何精神。     我的身上。还盖着一层被子。     被子,当然也是洁白的,只是在被面上,还写着一串红色的字。     我的视线还有些模糊,却在挣扎中看清了那些红色的字:第九研究所。     ――“三郎!你可算醒了!”     一个声音仍然在我的身旁。     此刻。我才转头向他看去。     “赵旭?你……你也在这里?”     是的,他是赵旭。     赵旭点着头,对我说着些什么,但是我却连一句也听不进去。     于是我打断他的话,激动的说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们……我们怎么会在这里的?”     赵旭一下怔住,却有些委屈的说道:“我……我怎么知道?我还一直想要问问你。我们怎么会在这个什么……第九研究所里的?”     他说的没有错,他一定是和我一样,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些什么。     因为我已经注意到,赵旭的身上,也正穿着一身类似病号服的衣服。而他的身旁,却也有一张空床。     “赵旭,关颖呢?她在哪?”     “我没有见到她!我也是刚刚醒过来,我不知道她怎么样了!”     “什么?”     我一下从床上坐了起来,这才发现自己的身体还很虚弱,根本没有一点力气。     不过,我还是挣扎着下了病床,并且踉跄着身体。往门口走去。     “三郎,你……”     “别管我!我要去找关颖!”     “可是……”     赵旭的话还没有说出口,我却已经愣在门旁。     这个病房里的门。也是一道铁皮门。     不过,这却是一道上了锁的铁皮门。     “怎么?这门怎么打不开?”     我用力的转动着门把手,用力的拉门,但是这道铁皮门却丝毫未动。     “开门!快开门!”     铁皮门上,却连一扇窗也没有,我只能大声的叫喊着。门外却没有任何动静。     “三郎……”     赵旭仍然站在床边,无奈的接着说道:“别费力气了。在你还没有醒过来的时候,我已经试过很多次了。他们是不会开门的……”     “他们?他们是谁?”     我回过头看着赵旭,赵旭却耸了耸肩膀。     “我也不知道他们是谁,但是他们一定就是把我们关在这里的人。”     赵旭说着话,已经坐回到了自己的床上。     然后他有些无奈的接着说道:“不管怎么样,我们还活着,三郎,我们还是从那里逃出来了!”     我这才想起我们三个人在那艘游轮上的最后一刻。     当整艘船嚎叫着,开始不断倾覆的时候,我们三个人面前的那面镜子里,却突然变成了一片黑暗。     而本来还映在镜子里我们三个人的影像,却也突然消失了。     ――这几乎就是我最后的记忆。     到底发生了什么,我却也无法解释。     至于此刻,我和赵旭又为什么会被关在了这样的一个房间里,那就更让我想不通了。     到底是谁发现了我们?     并且还把我们救了回来。     但是他们又为什么要把我们关起来?     只有做错事情的人,才会被关起来的。     而我们,到底又做错了什么?     ――“开门!快开门!”     我一次次捶打着那道铁皮门,却没有一点用处。     终于,我冷静下来,才走向对面的窗子。     窗子外,是阳光。     既然有阳光可以透进来,那就一定可以看到外边的情况。     但是,我却又一次愣住了,就愣在窗子旁。     “三郎,别费力气了,那窗子是假的。”     赵旭已经躺在了床上,他只是那样看着我,无奈的解释着。     我已发现,这窗子的确是假的。     窗子外边,根本就是一堵墙。     只不过在那面墙上,却有几盏很亮的灯,而那些灯照射进来的时候,竟和自然的阳光非常接近,甚至已经达到了以假乱真的程度。     我现在才去接受这样一个事实:     这里,是一个完全封闭的房间。     而我们两个人,已经被困在了这里。     ――“三郎,你还是躺会吧。你现在需要休息。”     赵旭躺在床上,劝我不要在瞎折腾了。     也许他说的没错,现在的我,更像是一只被关在笼子里的狗,依靠自己的那点力量。恐怕是永远都不可能出去的。     所以,我还是乖乖的去休息一下。     到了他们需要我的时候,一定便会有人来找我的。     ――床,很软,也很舒服,我甚至觉得。我还从来没有睡过这么舒服的一张床。     只不过当我躺下后,再次看到那串红色的字:“第九研究所”,我才觉得心里有种说不出的紧张。     研究所?     是研究什么的呢?     这样一个研究所,又为什么要把我们关起来?     ――“三郎?”     赵旭也躺在自己的床上,平静的召唤着我。     我却没有应他。只因为我现在连一句话也不想说。     但是他却又接着说道:“你还记得床上发生的事情吗?”     我仍然沉默着,已经闭上了自己的眼睛。     可是赵旭却依然想要聊聊天的样子。     “三郎,我怎么发现自己的意识很模糊,我……我好像记不清之前的一些事情了。”     “哪些事情?”     我忍不住,闭着眼睛问道。     “很多事情……很多事情我都想不起来了。”     怎么会这样?     赵旭难道也和关颖一样,变成了一个非常容易失忆的人?     但关颖的失忆,是完全因为她的身体里,还同时住着另外的一个人。     但是赵旭。他怎么也会失忆的?     我这才睁开眼睛,转过头去看着他。     却发现他早已经在看着我,一双眼睛里。却是带着一种我从未见到过的情感,显得既慌张,又有些陌生。     “赵旭,你真的都忘记了?”     “是啊,我几乎是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他说着话,竟然将自己的视线移开了。然后翻了个身,将自己的头也转了过去。     “三郎……”     赵旭就那样背对着我。又接着说道:“你能给我讲一讲,在那艘船上。到底都发生了些什么吗?”     他的要求,并不过分。     但是对于我来说,那却是有些过分的。     我真的不想再去回忆,回忆那艘游轮上发生的任何一件事情。     就像我曾经在杭州发生的那些事情一样,我现在只希望可以忘记,可以忘记那一切,然后回到像半年前那样,一切还都算正常的生活中去。     “我不想说……”     我冷冷的回答着赵旭的问题。     赵旭却依然背对着我,然后慢慢的说道:“三郎,你说这一切,会不会都是因为那个关颖?”     因为关颖?     赵旭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     难道是因为之前,他在关颖的照片里,曾经看到了那些诡异的阴影?     还是他已经知道了,在关颖的身体里,还有另外一个灵魂?     但是所发生的这一切,我却觉得,绝不是因为关颖。     如果真要找个原因的话,我倒觉得,那一切之所以会发生,其实都是因为,我。     “不,我觉得和关颖没有任何关系。”     我的回答非常肯定,不容置疑。     “如果不是她的话,那你觉得是谁?”     “我不知道。”     我已经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了,便又闭起了眼睛,冷冷的对他回答道。     但是赵旭,他却好像依然还有兴趣继续说下去。     “三郎,那么大的一艘船上,那么多的人,最后就剩下了我们三个,你不觉得奇怪吗?”     奇怪?     的确奇怪!     但我奇怪的,却是他的这句话。     我突然想到了什么,便一下睁开双眼,向着正躺在另一张床上依然背对着我的赵旭看去。     “赵旭,你刚刚说什么?”     “我……我说了什么?”     他依然没有动一下,依然背对着我。     可我却已经说道:“你说就剩下了我们三个人?”     片刻的沉默之后,赵旭才轻声应道:“对。”     “可是你还对我说过,你醒来后,还不曾见到过关颖……”(未完待续)     ps:求月票,求推荐,求打赏,各位书友大大,请支持纯恐怖。           第卅一话 翻动 - 摄影尸 - 花曼楼     很多时候,人说话都会有些矛盾的。     尤其是在朦胧的状态下,又或者在惊慌的状态下,还有一种状态,那就是在说谎的状态下。     说谎的人,往往会在谈话的过程中,忘记了一些自己之前所说过的细节,所以便会出现前后矛盾的状况。     这样的状况,大多并不太明显,所以很可能不会被人发现。     但是我却不同。     我觉得,我还算是一个细心的人,而且是一个非常注意细节的人。     所以,当面前的赵旭和我的谈话出现了某种前后矛盾的时候,我便一下做出了反应。     因为在这之前,他的确和我说过,他也是刚刚醒来的,并且根本不知道关颖的情况。     但是现在,他却又以一种非常肯定的口气对我说道,那艘船上,只活下了我们三个人。     所以,我现在可以基本确定,赵旭一定是知道一些什么事情,但是他却刻意的对我隐瞒了一些什么。     最起码的,他应该是知道关颖此刻也还活着。     “赵旭?”     我不得不再次呼唤他的名字,尽管此刻,他就背身躺在我对面的那张床上。     在我刚刚对赵旭提出质疑的以后,他便一直背对着我,没有说话,甚至连身体也没有动弹一下,就像是他已经睡着了。     但是,我却知道他一定没有睡着。     不管是谁,都不可能在这种情况下睡着的。     “赵旭?难道你真的不想再和我聊聊?”     我再次说着话,便已经从床上坐了起来。     “赵旭,你是不是有些事情还瞒着我?可是你又为什么要瞒着我?”     面对我的问题。赵旭却仍然保持着沉默。     他仍然侧卧在那张床上,身体一动不动的,既不像睡着了,也不像故意那样做的。     “赵旭?”     我有点慌了,召唤者他的名字。我已经下了床,站在了地上。     “赵旭?你……你怎么不说话?”     他还是一动不动,死死的躺在那里。     “赵旭?”     我轻声的呼唤着他的名字,却开始蹑手蹑脚的向他走过去。     当我来到他的床前,却发现他的身体,好像连那种微微的动静也没有。就是连那种正常人喘息时,身体上下的起伏也没有。     这下,我真的慌了。     刚刚还在和我说话的赵旭,怎么一转眼的功夫,竟然……     “赵旭?”     我慢慢的伸出了手。然后触摸到他的手臂。     那是一条非常柔软的手臂,那种柔软的程度,却好像根本就不是人类的手臂。     我只是刚刚碰到,便又赶紧缩回了自己的手。     因为那条手臂不但柔软,而且冰冷。     冰冷得就像是一条握在手中的死鱼。     “赵旭?你……你别吓我!”     我就站在他的背后,却再也不敢碰他一下。     他就躺在床上。     背对着我躺在床上。     白色的房间里,空荡,只有两张床。两个人。     一个是我,另一个是躺在我面前的人。     他背对着我,我却不知道他是死是活。     我现在只能站在他的身后。     我不敢转身。甚至不敢动一下。     我呼吸着,呼吸着这个封闭房间里的冰冷空气。     房间里,都是白色的,但是一切却都是假的。     假的阳光,假的温暖,甚至我开始怀疑就连这房间本身也是假的。     我是不是还在做梦?     噩梦?     我突然发现。我已经开始无法分辨现实与虚幻。     我甚至咬了咬自己的嘴唇。     疼,很疼。     现在。我已知道自己不是在做梦了。     但是,赵旭怎么了?     我不能让他就这样离开我。     不管他现在是死是活。我都不希望他离开我。     因为在这个世界上,我的朋友已经并不多了。     “赵旭!”     我终于再次鼓足了勇气,伸出了自己的手。     手,握在他那柔软而又冰冷的手臂上,然后拉动他本来侧卧着的身体。     他的身体,好像轻了许多,立刻便已经平躺在了那张床上。     而我,却也已经看清了他的脸。     “啊!!”     我大叫一声,几乎就昏倒过去。     我踉跄着身体,挣扎着向后退去。     我的眼睛,却一刻也不能离开他的身体。     而我的身体,却已经重重的向后撞在了我自己的那张床上。     我根本顾不得疼痛,只想再往后退。     但是那张床,却已经死死的顶住了我的腰。     此刻,我便已经半蹲半立的靠在那张床上,一动也不能动了。     甚至,就连我的呼吸,也要停顿下来。     汗珠从我的额头上沁出,滴落,我的眼睛,却依然还看着那张脸。     白色的房间里,光线充足。     那虚假的阳光之下,那简直就不是一张脸。     我发誓,那绝对算不上一张脸。     因为任何人的脸,也不会长成那个样子。     那简直就是一张白纸……     什么也没有,一片空白。     那就像是一个布娃娃,一个还没有来得及在脸上钉上纽扣,缝上嘴巴和鼻子的布娃娃。     光秃秃的一切,一张人皮,没有轮廓和棱角的人皮。     许久。     他依然躺在床上。     一动不动。     他没有呼吸。     因为他的胸膛,没有起伏。     不过,他依然面向着我。     但是,面向着我的,却绝不是他的脸。     赵旭的脸,到底发生了什么?     刚刚,就在十几分钟前,他还在看着我。     他那时候,还是有眼睛,有鼻子,还有一张总在说着话的嘴。     但是现在,那些五官,都去了哪里?     怎么就像是画在黑板上的粉笔画那样,被人一下子便刷了去?     又过了许久。     当我再也不能半蹲半立支撑着自己的身体的时候。     我终于要动一动了。     不过,我也只能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但是,我却还是动了一下。     在面对恐惧的时候,有时候,深深的呼吸一下,然后动一动身体,就算只动一动脚指头,也有助于缓解自己紧张的神经。     我现在只是动了这一下,便已经开始想着接下来要去做些什么。     这个房间里。     现在只有我。     而我,却要找出问题的答案。     虽然我从来也没能真正的理解那些问题,但是,我却不得不这样做。     因为我相信自己,绝不是一个对生活逆来顺受的人。     在任何恐惧和危难面前,我都不是一个坐在那里等死的人。     当我咬着牙关,慢慢从地上再次站起身来的时候。     我用力的揉了揉自己的双眼。     我希望那是因为我看错了,而产生的幻觉。     但是,当我模糊的视线再次清晰起来的时候,一张令人恐惧的,窒息的,惨白色的,光秃秃的人皮,却依然在他脸上的位置。     我简直无法形容自己所看到的一切。     但是,我却已经向他迈出了第一步。     一步,两步,三步……     当我终于再次站在他的身旁的时候,我不由得抬起了自己的双手。     那已经是一双颤抖着的,苍白的手。     不过,那却是我自己的手。     我用这双手,慢慢的,摸向了另外一张脸。     这个房间里,现在也只有一张脸,那就是我自己的脸。     只因为我现在甚至开始怀疑,自己的这张脸,是不是也已经不见了。     幸好,它还在。     我还有鼻子,有嘴,也有眼睛和眉毛。     但是,当我摸到它们的时候,却有一种冰冷的陌生感。     如果一个人对自己的脸很不在意,那当他真的去抚摸自己的那张脸的时候,就真的会产生一种莫名其妙的感觉,仿佛觉得,那张脸,本就不是自己的。     此刻,不管它是谁的,但是我却多少放松了一些。     我干咽口水。     已经再次伸出了那双手。     一双手,在颤抖,只因为我要去抚摸的,是那张我已无法形容的脸。     我只想摸一摸,如此让我恐惧的一张脸皮,到底是怎样的东西。     越是恐惧的时候,便要越去接近它。     这就像是喝酒的人,越是醉,便越是要喝更多的酒。     这也像是刚刚陷入爱情的男女,越是痛苦,却越要折磨彼此。     不过,当我的一双手,终于慢慢的,颤抖着,落在了那张人皮上的时候……     我却不禁打了一个寒颤。     惨白,冰冷,光滑,柔软,那却绝对不是人皮……(未完待续)     ps:求推荐,求月票,求打赏。           第卅二话 辩证 - 摄影尸 - 花曼楼     当一个人面对恐惧之时,他便会拥有一种满心的期待。     也许说期待,并不准确。     那更像是一种逆来顺受的等待。     在内心深处的黑暗和冰冷中,等待着某一时刻的到来。     但无论那种恐惧来自于什么,它却一定最终被归结于一件非常自然的事情――死亡。     对于“死亡”的恐惧,甚至可以在任何一种生命体上找到。     无论是无声的花草植物,还是需要喘息空气的动物,都同样充满了对“死亡”的敬畏。     当恐惧占据一个人的时候,那种期待,那种等待,无非都是针对“死亡”的。     也可以说,恐惧,即是在等待“死亡”之前的一种心理过程。     但是,这种心理过程,却完全可以因为一个小小的差错,戛然而止。     此刻,我便已经从那种让人窒息的恐惧之中,突然跳了出来。     我的手,刚刚触摸到了那张诡异的脸,那张没有五官的脸,那张几乎我连看也不敢多看一眼的脸。     但是,那张脸上的皮肤,却绝不是人类的。     我甚至觉得,那张皮肤,更像是某种橡胶,又或者是硅胶。     总之,那是一种看起来极为接近人类皮肤的材料,但是无论是谁,只要去抚摸一下那种材料,便可以非常轻松的分辨出,那绝对不是真正的皮肤。     所以此刻,我的恐惧,已经被眼前所发生的一切,戏剧性的驱赶得一干二净。     我甚至已经突然清醒过来。开始检查面前躺在床上的这个“赵旭”。     如果光是用眼睛去看,无论从身材上,还是身体比例上,我都无法否认,这一定就是赵旭的本人。     但是当我用手去接触他的身体。他的四肢,我却已经发现,那也是用一种非常柔软的材料制作的。     只不过这种材料看上去,就和他的那张脸一样,根本没有任何破绽。     ――现在,我终于可以确定。     躺在我面前的这个“赵旭”。他只不过是一个假人。     只是这个假人,除了那张脸以外,都和真的没有两样。     甚至有些地方,恐怕比真的看起来,好要接近我印象中的那个赵旭。     好吧。不管怎么样,我已经得出了这样的结论。     但是随之而来的问题,却形成了另外一种更为深沉的恐惧……     在这个到处都是白色的房间里,绝对没有可以遮挡住自己身体的任何角落,所以刚刚还在和我侃侃而谈的那个赵旭,现在他的人又去了哪里呢?     我环视了一下四周,又再次看向床上躺着的假人。     难不成,刚才和我一直在说话的人。就是他?     很难想象,一个如此逼真的假人,他甚至没有生命。没有呼吸,甚至连一张像样的脸都没有,那他又怎么可能就在刚才,还站在地上和我说话?     我一定是疯了!     这样想着,我却已经自己笑了出来。     只不过那种笑,却是苦笑。     苦笑自己怎么会突然有这样荒诞的想法。     尽管这个荒诞的想法。已经让我有种冰冷的感觉,而与此同时就在我的后脊上。也好似正爬过一千条蜈蚣。     我承认,此刻我已经被自己的这个想法吓到了。     不过我却也发现。对我来说,我宁愿在一个如此空荡的房间里,摆在我面前的是一具死尸,也不希望那是一个如此逼真的假人。     假人有的时候,岂非比真正的死尸更加可怕?     只因为在你看到任何一个假人的时候,你也许都在内心深处期待着,他会动一下,眨眨眼,然后就那样和你说上几句平常的话。     如果真的发生了那样的事情,我想,任何人恐怕都会当场吓晕过去的。     我的心里,就在这样想着。     于是我仍然在笑。     这种苦笑,已经让我觉得自己就像是一个胆小而又可怜的孩子。     ――现在,我转过身去,想要回到自己的床上。     因为我真的累了。     我已经不能再受到任何一次打击了。     虽然我现在还没有搞清楚身后那个假人到底是怎么回事。     当然也没有搞清楚,刚才和我一直在说话的赵旭,又跑到哪里去了。     但是,我已经不想再去琢磨那些事情了。     就让它们去吧,我现在,只想重新躺下,然后就在这虚假的光明之下,好好的在睡上一觉。     我已经回到了自己的床上。     坐下,然后躺下。     我闭起了眼睛,希望自己可以立刻睡着。     但是这个房间里,真的是太亮了。     那阳光尽管是虚假的,却好似比真正的太阳还要亮。     我只好又睁开双眼,看着亮白色的天花板,发呆。     发呆,有时候也是一种休息。     尽管我在发呆的时候,脑子里却仍然还在想着各种各样的事情。     所以这时候,我便又想起了关颖。     关颖到底怎么样了?     为什么赵旭要对我隐瞒关颖的一些事情?     她现在应该也是安全的,但是她又在哪里呢?     难道她也在这个该死的什么“第九研究所”里吗?     心里这样想着,我便又不经意的向对面的那张床上看去。     我希望再看上一眼那个假人,也许我会在他身上,发现些不易察觉到的线索。     可是,当我再次看向那边的时候,我的整个人,却立刻僵硬了。     那简直就是一种突然的凝固。     瞬间,我已经不能再动弹一下,就算是要动动我的脚指头,也已是极为困难的事情了。     我的所有神经。都像是立刻被剪断的皮筋,它们开始反复抽打着我的大脑。     而我的思考能力,却也像我的身体一样,早已变成了一条腐朽的木炭。     ――眼前,一张洁白的床单铺在床上。但是那张床上,却空空如也。     没有,什么也没有。     我不会看错。     在那张床上,已经没有了任何一样东西。     不管是活人,假人,又或者是个死人。什么也没有。     我的太阳穴,突然猛烈的跳动着,每一次跳动,都带着一种炙热的剧痛。     我的头,开始痛了。     这种痛。更像是喝酒后的折磨,但是此时此刻,我却绝对没有喝一点酒。     我也搞不清楚,为何会突然变得头痛欲裂。     但是不管怎么样,我都已经清楚的发现,那个刚刚,就在刚刚还平躺在对面床上的假人,却已经着实不见了。     无声无息的。瞬间,便真的不见了。     我依然躺在床上,僵硬的身体。冰冷的空气,但是我却下意识的转动自己的头,向这个房间里每一个角落看去。     空荡荡的房间里,依然到处都是白色的。     而此刻这样的白色,却显得尤为刺眼,我甚至觉得这样的光亮之下。还不如那充满了未知的黑暗。     在光明和黑暗之间,是不是真的存在了太多的不同?     光明中。好似能够看清一切,一切又都好像是真正存在的事物。     而黑暗中。寂静冰冷,虽有一双眼睛,却和盲人一样。     但是,光明中的真实,又有多少是谎言?     而黑暗中的虚无,难道就都是邪恶?     也许光明下的谎言,要比黑暗中的邪恶,更加让人难以防范,更加致命,更加凶险。     此刻,我便已深深理解了这个道理。     如此光明之中,却也在发生着某种难以理解的事情。     就在我的眼前,就在我的身边,而我却根本无从察觉,无从知晓。     头,我的头,更痛了。     它就像立刻便要裂开一样。     我挣扎着从床上坐起来,然后想要站在地板上。     却发现自己的一双腿,已经丝毫用不上力气。     于是,我重重的摔下了床。     我的身体,平躺在冰冷的地板上。     地板上,很干净,竟也干净得可以反射那虚假的阳光。     可就在如此干净的地板上,我却也看到了一些污垢。     其实,那也不能算是污垢,那些只是脚印,一些由于脚上没有穿鞋子,而踩出的脚印。     脚印并不多,所以我才想要去分清楚,哪些是我的,而哪些是……     不,这不可能。     我吃惊的看着地板上的那些脚印,却发现整个房间里,好像只有一个人的脚印。     如果只有一个人的脚印,那……那就是我自己的?     我光着脚,身上穿着那种病号服一样的衣服,就这样躺在冰冷的地板上。     我双手自然的放在身旁,感觉整个身体都在放松,尽管我的头依然还在剧痛。     可是那种剧痛,却已经慢慢的变得麻木。     当疼痛已经成为一种习惯的时候,它便不能再对我做出任何的伤害了。     我的意识开始慢慢模糊起来,但是我却依然睁着双眼。     天花板,是亮白的颜色,那虚假的阳光就照在房间里,照在每一个角落里。     忽然,阳光开始黯淡下去,就像是夕阳一般,变暗,再暗,最终黑暗便已降临。     阳光不见了,现在四周只有黑暗,纯粹的黑暗。     我发现,这种黑暗,似乎让我更加放松。     因为此刻,我什么也看不到,这岂非要比我在光明之中什么也看不到的情况,更好一些?     我现在心里更加的踏实。     我需要这黑暗,需要这久违的感觉。     但是这样的感觉,却并没有维系多长时间。     我躺在冰冷的地板上,睁着眼睛,却只听见“吱呀”一声轻响。     是门。     那道铁皮门。     它终于被打开了。     当门慢慢的打开,我便挣扎着转动自己的头,然后就那样躺在地板上,向门口的方向看去。     门缝,细细的光线。     然后门缝变宽,光线也随之变宽。     在那长长的光线里,出现了一个长长的人影……(未完待续)     ps:求推荐,求打赏,求月票。     有时候一天一更,主要原因是如此灵异小说,我需要在大纲的基础上,把细纲完善得更加悬疑。这对写作灵异小说非常的重要。希望理解。但是偶尔我也会忽然产生不错的灵感,在某些细纲中发挥得很好,便会速度加快的完成几章。     总而言之,慢工出细活,我会尽量保证每天4000字以上的更新。谢谢各位。           第卅三话 清水 - 摄影尸 - 花曼楼     黑暗中,却并不冰冷。     我知道自己仍闭着眼睛,却不知已过了多久。     耳边忽有声音,那是些很美好的声音。     鸟啼,流水,还有女孩子咯咯的笑声。     我在哪里?     现在又是什么时间?     我为何还不能睁开双眼?     黑暗,无尽的黑暗,我却像是在一直下坠,坠落到那无尽的深渊之中。     又过了不知多久,直到我忽然感到自己的后背发麻,我才好像可以轻轻动了动自己的一根手指。     我知道,这是好兆头,不管怎么样,我已经在恢复知觉了。     果然,当我眼前的黑暗开始变得明亮起来的时候,我已经可以挣扎着抬起自己的一双眼皮。     然后,又是那明亮的光线。     我不免心里发凉,觉得也许自己仍然留在那个白色的房间里。     我的视线一片模糊,等待了好一会儿,我才慢慢适应了这种光线。     我的眼睛,还有些刺痛,但是我却已经可以看清眼前的一切。     阳光,还是阳光,它正照在我的身体上。     而我的身体上,却穿着一件雪白的长袍。     长袍下面,却是一张奇特的床。     这张床,竟是一张木头床,床上铺着厚厚的棕榈垫子,不硬不软,非常舒适。     而这张舒适的床,却并不是这个房间里唯一的家具。     我忽然发现,这个房间也很特别。     四周的墙壁上,贴着古典壁纸,一些看上去并不崭新的家具。却显得非常别致。     在一张靠墙的木桌上,竟还摆着一些相架。     相架里,当然是一些照片。     而那些照片,却看起来都已有些年头,大多都是些黑白的相片。早已老旧发黄了。     另一侧,是一扇窗子。     那温暖的阳光,正是从窗子外照进来的。     我特意眯起了眼睛,去看那扇窗子。     窗子也是木框的,玻璃干净,透明。     窗外。一颗巨大的梧桐树下,一条小河,一片田野。     鸟儿在树上,小河从田野中淌过。     我忽然发现,窗外的一切。好像都是真实的,那阳光,也是真实的。     难道,我已经离开了那个房间,那个四处都是白色的封闭房间。     我发现自己还很虚弱,虚弱到就连坐起来也非常吃力。     不过,我总算还是坐了起来。     头,还有些痛。但是已经不像之前那么痛。     床头边的小柜子上,放着一杯清水。     杯子下面,压着一张纸条。     纸条上写着:请喝水。     我这才感觉到自己口干舌燥。便想也不想的拿起那个杯子,将水一饮而尽。     我发誓,我还从来没有喝过这么甘甜的一杯清水。     它仿佛已洗净了我的心灵,滋润了我的灵魂,我感觉,自己仿佛已经因为这杯清水。而忽然得到了一次新生。     这种感觉,真的是太奇怪了。     同时。我的体力仿佛也恢复了不少。     我端着这个杯子,寻思了好一会儿。     也许。这杯水,并不只是一杯清水而已。     当我放下杯子,目光便已经落在了一道门上。     房间,当然有门。     没有门,我又怎么可能进来。     但是能进来,却未必能够出去。     那是一道木头门,木头门是关着的,于是我站起身,走向了木头门。     站在门前,我仿佛又感觉到了一股压力。     门,为什么总是锁着的?     这世界上,又到底是谁发明了锁?     锁,到底是为了防止别人进入,还是为了要防止自己出去?     这个发明,岂非正是人类最大的悲哀?     不过,我却忽然发现,这道木门之上,却好像根本就没有一把锁。     门,果然没锁。     当我推动它的时候,它便打开了一条缝隙。     缝隙打开,一阵清风便挤了进来。     它拂过我的长袍,拂过我的脸庞。     清风之中,泥土醇,草木香,已在瞬间便充斥了整个房间。     这到底是哪里?     我真的以为自己是在梦里。     门被全部推开了。     一片田园风光。     平坦的草原,尽头一片青山。     一条木篱笆,一个小院子,一条小河通往远方。     我已迈步走出了那道木门。     木门外,木板地,清风之中,却忽然传来轻轻的声音。     那声音,就在房屋拐角后,“吱嘎”的响着,缓慢,清晰。     我循声而去,慢慢的光着脚走在木板地上,没敢发出一丝动静。     但是当我绕过屋角,却忽然明白了那声音来自哪里。     一把藤条摇椅,正在清风之中轻轻的摇晃着。     摇椅当然不是自己在摇,摇椅上,正卧着一位满头白发的老人。     那老人背对着我,似是已经睡着了。     但是当我正愣在屋角处观察他的时候,他却忽然不动声色的说了句话。     “你醒了?”     我一惊。     但是那句话,却明明是对我说的。     他的声音很纯净,竟像是那杯清水一般纯净。     我愣了一下,才回答道:“嗯,我醒了。”     “过来坐吧。”     他依然躺在摇椅上,轻轻的摇晃着,身体却没有动弹一下。     我只好看了看左右,似是这里现在,只有我和他两个人。     一个老人,又有什么可怕?     我深呼吸,然后慢慢的走了过去。     近了,更近了,我已经可以看清他那满头的银丝,然后我从他的一侧走过,也可以看清他那苍白的脸庞。     当我站在他的身旁时,刻意的离他稍稍远了些。     此时,他的摇椅才平静下来。     不过,他依然躺在上面,只是转头过来,看着我。     我也是这才看清了他的那张脸。     顿时,我感觉自己的周围,也开始变得冰冷起来。     只因为他那张苍白的脸上,却根本没有一丝老人应该有的皱纹。     没有皱纹,却有一双奇异的眸子。     那双眸子,乌黑乌黑,像是两点深不见底的水潭,只要这样看上一眼,便像是突然被从水潭里伸出的一只手扼住了自己的灵魂。     我只是那样和他对视了一眼,便已经觉得浑身都不舒服。     “请坐。”     他却说了话,然后指了指我脚下绿色的草地。     他好像坚持要我坐在他面前的草地上。     不知怎么的,我竟然真的就坐了下去,我这才发现,他的话,像是有一种让人无法抗辩的能力。     “你不认识我?”     当我坐好了,他便开始提问。     我看着他,却无法躲开那双乌黑的眸子。     我摇了摇头,只因为我根本就不认识他。     他却笑了,那笑容并不好看。     一个老人,满头银发,却没有一丝的皱纹,他笑起来,当然会不好看。     不过,他却笑着又说道:“你不认识我,我却认识你。”     认识我?     不过,这也没有什么好奇怪的。     我本来也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人,想要认识我,又有什么困难?     于是我哼笑一声,毫不在意的说道:“你认识我,我也早就想到了。”     老人忽然歪头看着我,然后有些诧异的说道:“你不是说,你不认识我吗?”     他好像以为我把他想了起来,不过我却根本不是这个意思。     我只好有些无奈的说道:“让我猜猜,你是第九研究所的?”     说心里话,我对一些发生在自己身边的离奇事情,已经开始具有一定的免疫力了。     他依然表现得很诧异,然后点着头说道:“对,你还知道什么?”     我坐在草地上,却不想再看着他那张苍白而又诡异的脸。     我转过头去,看着远处淡淡的说道:“我还知道,你们抓了我,还有我的两个朋友。”     我没有看他,却也知道他忽然又笑了。     这次,他竟然笑出了声音。     “钟三郎,看来你已经不记得我了……”(未完待续)     ps:求推荐,求月票,求打赏。           第卅四话 领袖 - 摄影尸 - 花曼楼     阳光下,有风,所以天气并不炎热。     何况我也正坐在树荫下,还颇为凉爽,舒适。     身体舒适,但是心里却一点也不。     只因为我的面前,那个正注视着我的老人。     也许,他并不是一位老人。     因为除了他那花白的头发之外,他的皮肤仿佛还算不错,有弹性,有光泽,更像是一位和我年纪相仿的人。     不过,他的身体看起来,却又十分的虚弱,这样一来,我又觉得他是一位老人了。     总之,这个人真的很奇怪。     奇怪的,还有他刚刚说过的话。     他刚刚还在对我说,看来我已经不记得他了。     可是,在我的大脑飞快的旋转回忆之后,我却仍然记不起自己认识这样的一个人。     “先生,你该不会是认错人了吧?”     我只好有些无奈的说道。     但是他却脸上带着轻松的笑容,看着我说道:“没有认错,至少我是绝对不会认错你的,除非你不是钟三郎。”     他说着话,显得底气很足的样子。     可是他说的没错,我的确是钟三郎,但是我却真的想不起来他了。     于是,我忍不住说道:“先生,我们……什么时候认识的?”     “让我想想……”     他说着话,然后真的就垂下头去,像是沉思了好一会儿,才又接着说道:“有50多年了,我记得那还是1963年的事情。”     “你说什么?”     我突然感觉到,坐在我对面摇椅上的这个老人,原来他的精神有些不太正常。     我脸上的惊讶神色。他应该看在眼里了,但是他却并没有感到这有多么奇怪。     他表现的还很有耐心的样子,又对我接着说道:“1963年,我的部队在罗布泊发现了你,然后他们向我作报告。说了一些关于你的事情,所以我决定见见你。”     “等等……”     这时候,我突然打断了他的话。     因为我觉得再让他说下去,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     至少对我来说,和一个患有神经病的老人聊天,实在是浪费时间。     我现在。还有很多事情要做,至少我要搞清楚,这是哪里。     不过,当我刚从草地上站起身来,正要转身离开的时候。他却突然说了两个字。     “钟义。”     他竟然轻轻的叫出了这两个字,叫出了我父亲的名字。     “你……你认识他?”     我的呼吸也好似突然停顿下来,只能瞪眼看着眼前的这个老人。     不过他却好像并不想马上回答我的问题,而是向我摆了摆手,看了看身前的那片草坪。     我明白了他的意思,他是让我再坐回去。     他的脸,依然是苍白的,皮肤很好。但是却看起来还是那样的奇怪。     我只好照他的意思,又乖乖的坐了回去,看着他。等待着他继续说下去。     他这才点点头,像是在对我说,他已经原谅了我刚才的无礼。     的确,我发现这个老人身上有一种说不出的魅力和庄严,他竟可以让我在他的面前,对他肃然起敬。     此刻。他依然躺在那把摇椅上,当清风拂过我们的时候。他又再次开了口。     “如果不是你,我想我还不会认识他。”     他的话。让我有些摸不着边际。     所以我只好追问道:“先生,您是说因为我,您才认识了钟义?”     听了我的问题,他却轻声的叹了口气。     “唉,如果没有认识钟义,我也就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他说这些话的时候,好像是带着一种埋怨,还有一种不甘,总之那口气让人听起来,不那么舒服。     不过他却不等我说话,便又接着说道:“其实我还要感谢你,钟三郎。”     他说着话,却又转头看向了我。     那双乌黑的眸子,却让我不禁打了个寒颤。     “先生,感谢我什么呢?”     “如果不是因为你的话,我也许早就一命呜呼了。”     其实,他和我的对话,早已经让我不知所以然了。     我甚至已经糊涂到了极点,我根本就听不懂他在说些什么。     于是我只好耐着性子说道:“先生,您可以把话说得再明白些吗?这一切,到底和我有什么关系?我又怎么可能在50年前就认识您?”     说心里话,我现在仍然觉得,就算他认识我的父亲钟义,但是他仍然是一名精神病患者。     因为我根本就不懂他刚才对我说的每一句话。     1963年,罗布泊,部队,我。     这些元素,怎么可能就被他拼凑到了一起?而且说得还像是真事一样。     不过,他,这位白发苍苍的,却拥有一张年轻人的脸庞的老人,又说话了。     “50多年前,我是把你请到我的秘密住所里的,当时我们竟然一见如故,在一起畅谈了三天三夜,我们怀古论今,评文人雅士,论戎马人生,你说教了我,给了我很多启示,让我也看清了自己的一切……”     他说着话,看着我,一双眸子里,却仿佛带着一种由衷的感谢之意。     这不禁让我觉得浑身都不舒服起来,不过我却也只能坐在那里,听他接着说下去。     “那三天的谈话结束后,我已大彻大悟,对这宇宙之事,终于看清了所有,所以我立刻做出了一个决定,然后你答应了我,这样我才认识了你的父亲钟义。”     他话说到这里,我已忍不住问道:“先生,您做了什么决定?我又答应了您什么?”     虽然我心里觉得他的话还有些可笑,但是我现在却想继续让他把话讲清楚。     面对我的问题,他轻叹一声,说到:“我的决定就是那张契约,而你答应了我,让我和你的父亲达成交易。”     “契约?交易?”     我看着他那张苍白的脸,却依然无法理解他在说些什么。     也许他已看出了我的想法,所以便又接着说了下去。     “我记得那是在一天夜里,窗外风雨交加,电闪雷鸣,突然他就出现在了我的房间里,他冷冷的站在那里,站在一个墙角里,如果他不动的话,我可能永远也不会注意到那里还有一个人。”     老人说着话,眼睛看向远方,茫然,却好像又回到了那天夜里。     他在回忆,回忆着我的父亲,钟义。     他又接着说道:“当我看到他的第一眼时,我便已经知道他的身份,他对我没有说几句话,只是轻描淡写的告诉我,如果我愿意的话,将永远都不会死去,我将得到永生,但是,我需要付出的,却是我的灵魂和承若,我将永远为他服务,直到契约到期的那一天。”     我听着他的述说,却不知道该怎么去面对他的话。     因为他说话的神情,却好像那些事情真的发生过。     不过他却根本没有察觉到我的态度,而是一直在继续述说着。     “那天夜里,我没有丝毫的犹豫,只因为我早已下定了决心,我要永远活着,我不想同那些千古英雄一世,却最终被人渐渐忘记的人一样,我不需要千古流芳,我只需要永远清醒的活在这个世界上。”     他说到这里,却好像突然有些激动,竟然慢慢的从摇椅上坐了起来。     “可是谁又知道,从那天开始,我的确再也不会变老了,但是我却失去了灵魂,这让我仿佛永远生活在黑暗之中,活得像个死人一样,直到现在为止,我还依然在饱受煎熬和折磨……”     终于,我忍不住还是对他问道:“您……怎么了?”     他突然转头看向了我,一阵阴风吹过,那双乌黑的眸子瞪圆了,他的脸上竟满是狰狞的阴暗。     “我怎么了?我没有了灵魂!没有灵魂的人,无比困倦却根本就不能睡觉;没有灵魂的人,饥肠辘辘,却无论吃什么喝什么,却都是索然无味,无法填饱肚子的;没有灵魂的人,无法满足任何的**,我就像是一块干透了的海绵,但是就算把我扔进大海里,我却连一滴水也无法吸入身体,我简直就是个活死人……”     他说着话,竟然双手掩面,颤抖着身体,失声痛哭起来。     直到这一刻,我却突然发现他的悲哀。     不管他刚才说的是真是假,他,一个老人,掩面而泣,真的让人看了心碎。     虽然我不知道现在该说些什么,但是我却还是要安慰他一两句的。     “先生……也许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我的安慰,苍白无力,但是这样的安慰,却让他真的忽然停了下来。     他那苍白的脸上,依然带着泪水,但是他却转头看向了我。     “钟三郎,也许一切都会好起来的,但是,你得帮我才行……”(未完待续)     ps:求推荐,求月票,求打赏。           第卅五话 记忆 - 摄影尸 - 花曼楼     清风,树荫,田野,一把藤条摇椅,一个刚刚站起的老人。     他已经站了起来,而我还依旧坐在地上。     苍白的脸,苍白的头发,他也穿着一身洁白的长袍。     在风中,长袍轻拂,他的目光炯炯,这让他看上去,很像是一位领袖人物。     我看着他,他也注视着我。     但是我却不知道要怎么样去接他刚刚的话。     ――他竟要我帮他。     可是,我并不信任他,我甚至还没有听懂他对我说了些什么。     他和我的父亲签订了契约。     那契约的内容是什么?     只是让他付出灵魂,然后便得到永生?     那他还承诺了什么?为什么要永远为钟义服务?     他又要去服务些什么?     还有,按照他说的,那个契约并不是永远的,而是有期限的。     那么期限又是什么呢?到什么时候为止呢?     如果他所说的一切都是真的,难么就有一些更让我无法接受的事实。     首先是我的父亲,钟义,他到底是个怎么样的人?     他怎么可能有能力让这个老人永远活着?     他到底是谁?     还有就是我今年才28岁,我怎么又可能在50年前就认识这个老人,而且还和他一见如故?     这怎么可能?     这简直就是在信口开河。     于是,我也站起身来,拍打着身上的草屑,漫不经心的冷冷说道:“先生。我得走了。”     我是真想走了,只是我还不知道自己该往哪里走。     他并没有说话,只是那样冷冷的看着我。     我也只好看着他,然后无奈的对他说道:“先生,很抱歉。我觉得自己帮不了您……”     可我话还没有说完,谁知竟被他冷冷的打断了。     “钟三郎,你还有两个朋友吧?”     他这样说道,一双乌黑的眸子凝视着我,只看得我身上都有些发寒。     我点点头,然后忍不住问道:“他们也在这里?他们现在怎么样了?”     看我有些着急的样子。他却笑了,不过却是那种冷冷的笑。     “放心,他们都很安全,事实上,就在你刚刚醒来之前。他们两个人还在这里。”     “你说什么?他们……他们刚刚也在这里?”     他点点头,依然冷笑着说道:“他们刚刚还陪在我的身旁。”     “他们也见到了你?”     “当然,而且,他们还认出了我……”     “你说什么?他们……他们认出了你?他们怎么会认识你的?”     我惊诧不已,他却背起了双手,然后慢慢的朝着房间里走去。     我忍不住接着追问道:“你要去哪?你为什么不回答我的问题?”     他走路蹒跚,并不轻松,像是一个迟暮的老人。     他已经迈步走上了那条木板地。然后头也不回的说道:“你想知道的话,就跟我来。”     摆在我面前的,本就只有一条路。     房间里。并不宽敞,但是却有两把藤椅。     藤椅坐下去,很舒服。     两把藤椅,两个人。     他坐在我的对面,我有些焦急的看着他。     “先生……”     最后,还是由我打破了沉默。     我接着说道:“我的朋友怎么会认识你?”     老人坐在藤椅上。整个身体都很放松的样子,就那样松松垮垮的。像是已经和那把同样老旧的藤椅融成了一体。     他的身体,没有动一下。只是嘴唇在动,因为他要说话了。     “在这个国家里,不认识我的人,恐怕不多,不过你却正好是一个,你知道为什么吗?”     “为……为什么?”     我承认,他的话也许是在故意危言耸听,但是他的话,却也着实让我紧张起来。     只见他这时不紧不慢的说道:“因为你的父亲,是他让你忘记了一切,甚至忘记了你自己是谁!”     “你说什么?”     我简直无法理解他到底在说些什么,不过他却不以为然的接着对我说道:“大概十几年前,你犯了致命的错误,你背叛了他,背叛了规矩,所以他要你死,但是就连他也知道,你和他一样,是不可能死掉的,所以他让你忘记了过去的一切,你什么也不记得了,这和死又有什么分别?”     我看着眼前的这位老人,却说不出一句话来,因为我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这样说。     但是他的话,却好像还没有说完。     “钟三郎,我今天不得不告诉你一个事实,虽然这有点残酷,但是我却必须要说。”     “什么事实?”     我忍不住问道,那老人却冷冷的回答道:“关于你那些一直觉得暖暖的记忆,无论是你的海边童年,还是你成长中经历的那些欢快的瞬间,其实它们一概都是不存在的,都是虚假的,都是捏造的。”     “你说什么?你疯了吗?”     我再也听不下去了,于是我大嚷着已经站起身来,怒不可遏的看着眼前的这个老人。     他却也看着我,并且没有一点的吃惊神色。     他甚至还接着说道:“难道你从来就没有怀疑过,你的那些记忆,为什么都只是一些零散的碎片吗?”     他的话,就像一把刀子,狠狠的戳进了我心脏。     的确,他说的没错,我的那些记忆,都只是一些零零散散的碎片,但是,我却一直认为那些都是我最宝贵的东西。     我在思考,他却依然没有停下来。     “这一切,都是你父亲的安排,而我只是按照他的计划,帮你在现实中虚拟出你过去的人生。让这个计划更加完美,更加真实,这包括建造那间瓯江孤儿院,也包括你曾经就读的几所学校,当然还有对你不错的那几位慈祥的老师。比方说李院长,王玲老师,胡树新老师,还有……”     “够了!你不要再说下去了!”     我大声的叫喊起来,觉得身体也在发抖了。     我只好又再次坐了下去,坐在那张老旧的藤椅上。     我喘着粗气。茫然的看着身前的地板。     这个老人,他到底是谁?     他是怎么知道我的过去的?     他所说的那几位老师,都是对我很好的,他们照顾我,就像对待自己的孩子一样。     我是个孤儿。可是他们却让我在成长中,多少可以去理解什么是母爱,什么是父爱。     他们在我心目中,就像我的父母一样。     但是,他却在告诉我,我记忆中的那一切,竟然都是假的,都是虚幻的……     我痛苦的用双手抱住自己的头。只是盯着身前的地板,完全的怔住了。     这时候他却再次说话了。     “钟三郎,虽然你的过去是假的。但是你的那两个朋友,却是真的,很幸运,他们都是在你失忆之后与你相识的。”     听到他这样说,我才又慢慢的抬起了头。     “你是说赵旭和关颖吗?”     老人点点头,冷冷的笑着说道:“他们都是真实存在的。所以你还算是有两个不错的朋友。”     我看着他那丑陋的笑容,感到一阵恶心。但是我却忍住了。     “他们去哪了?”     我再次向他问道,但是他却忽然得意的说道:“他们去的地方。还不确定。”     我很诧异的说道:“你这话什么意思?什么叫不确定?”     他依然窝在那把老旧的藤椅上,冷冷的说道:“不确定的意思就是,他们可能来这里,也可能去那里,这里有条活路,那里却有条死路。”     他的话里显然有话,我忍不住又追问道:“你到底想要干什么?”     他笑了,笑容里好像带着一种满足,就好像他天生就喜欢看人着急的样子。     “钟三郎,我想让你帮我,如果你帮我的话,他们就会来这里,如果你不帮我的话,他们就会走上一条死路,他们将再也看不到你,看不到明天升起的太阳。”     这些话,都是他说的,他说的一字一句,字字冰冷,句句无情,他看着我,就像是一只贪婪的花豹盯住自己的猎物一般,我知道,我是无论如何也逃不掉了。     “但是,你要我怎么相信你?我怎么知道他们现在还是安全的?”     虽然我现在已经被困在这里,但是我却不傻,我至少要知道他说的是不是真话。     他看了看我,然后竟然慢慢的抬起了两只手臂,就那样在我的面前,轻轻的用双手拍了两下巴掌。     “啪啪”的响声过后,还不到2秒钟时间,我便已经听到房间之外,竟然响起了一连串的脚步声。     那脚步声,重重的,快速,越来越近,竟然立刻就来到了房间的那道木门外。     然后,便是轻轻的两声敲门声。     “进来。”     老人仍然坐在藤椅上,却只是轻声的应道。     门,被轻轻的打开了。     门外,竟然站着一位年轻的士兵。     他身穿步兵迷彩军装,脚踏一双发亮的军靴,全身装备齐全,带枪,压低的帽檐下是一双坚毅的眸子。     可是他的双手里,却正端着一部电脑。     “钟三郎,你为什么不过去看看呢?”     老人说着话,冲我摆了摆手。     我这才战战兢兢的站起身来,向着那位士兵走了过去。     他手中的电脑屏幕上,竟然正在播放着一段视频。     视频中,有一条小路,小路两边是郁郁葱葱的树林,而在小路上,却有两个正在赶路的人。     那两个人,看起来一胖一瘦,一高一矮,一男一女,却好像是……     “赵旭?关颖?”     我吃惊的发现,视频中的两个人,就是他们俩。     “他们……他们在哪?这是什么时候拍的?”     我大声嚷嚷着,看着眼前的那位士兵,但是他却连看也没有看我一眼。     这时候,那老人却一挥手,连一句话也没有说。     而那个站在门外的士兵,却一下合上了手里的电脑,干脆的行了一个军礼,然后关上门,转身走掉了。     房间里,我不知所措的站在门口,那个老人还懒洋洋的坐在藤椅上。     白天,却是昏暗的,阳光,却显得冰冷。     死一般的寂静,只有窗外偶尔传来的鸟叫声,此刻听起来却也显得尖利,刺耳。     终于,还是那老人张嘴说了话。     “三郎,那不是视频录像,是现场直播,你的朋友们正在路上,他们的面前有两条路……”     我已经明白了他的意思。     “好的,我答应你。”     “真的吗?”     没想到,那老人竟然一下从那把藤椅上坐了起来,看上去,就好像他从来也没有想到我会因为朋友的安危,去答应帮助他。     在他的心里,我到底曾经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可是……”     我却有些不知所措的说道:“可是你总得告诉我,我要怎么做才能帮你?”(未完待续)     ps:各位书友大大,纯恐怖作品,求支持,求推荐,求打赏,求月票。           第卅六话 过渡 - 摄影尸 - 花曼楼     当我再次见到关颖和赵旭的时候,没想到已经是一个星期后了。     重庆的天气,闷热,酒店的房间里,也是如此。     只因为,这不过是一间连3星级也够不上的酒店。     大概一天前,我被人蒙住了双眼,坐在一辆车上经历了整整一天的时间。     然后当车门打开,我便已经被安排住进了这里。     没想到,在房间的镜子上,贴着一张字条。     当我看到字条上的内容时,便发疯了一样的跑出房间,然后用力敲打隔壁的房门。     房门打开了,里面住着的人,正是关颖。     赵旭也在我的隔壁,在另外一间房里。     我们三个人,就这样又重逢了。     当我问起他们这一个星期是如何度过的时候,我得到的回答,却是出人意料的。     他们告诉我,那艘“长江女神号”游轮,在途中出了事故,沉船了。     而我们三个,是这次事故唯一幸存下来的人。     当然,我们三个人,都在第一时间被莫名其妙的救了起来,但是却搞不清楚是谁施救的。     并且,这次“长江女神号”的沉船事故原因,也一直没有对外公布。     过去的一个星期里,他们两个人都没有什么人身自由,只是有一天被人带到一个不知名的地方,并且告诉给他们一条路线,说沿着那条路线走,便能找到我。     所以他们两个就在那一天,整整走了12个小时,但是最后却发现自己竟莫名其妙的绕了一个大圈子。又回到了出发的地点。     这件事情,就和我之前遇到那个神秘的老人,对上了号。     于是当我又问道他们,有没有在半途中遇到一个老人的时候,他们明显突然都有些激动。     关颖对我说。她觉得那个老人很像一个人,但是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赵旭也对她的话表示肯定,并且告诉我,如果那个人还活着的话,至少有130岁了。     他们口中所说的那个人,正是当年国家的一位重要人物……     可是。在我的脑子里,却根本就没有那样的一个人。     也可以说,是一片空白。     我突然对自己的过去,也产生了怀疑,难道那位神秘的老人。说的都是实话。     我的记忆,全部都被抹掉了。     本次出行,无疑是失败的。     我新购买的相机,丢掉了,应该是沉入了长江之中。     所以,连同我之前拍摄的,关于长江的记录照片,也一并消失了。     我只能在回到北京的家里以后。给张主任的那位老同学,写了一封道歉信。     赵旭并没有回来,因为他告诉我。他要从重庆出发,一路向西。     不管是因为那部叫做《一路向西》的电影,还是他突发奇想,总之,他要去西藏,然后从那里进入尼泊尔。再去印度,他告诉我。他现在多少找到了活着的感觉。     有时候,人若是死了一回。便明白了活着的意义。     是啊,我很为赵旭欣慰,因为他至少找到了那种感觉。     而我呢?     我还活着吗?     现在,家中,房间里住着的,又只剩下我和关颖了。     在经历了这次旅途以后,我发现她也变了。     我本以为她会变得冷漠,也有可能低落,但是我却没想到,她竟然变得开朗了许多。     她经常会在我面前说道,原来当一个人真正面对危险的时候,她的生命才变得尤为重要。     虽然我不知道她在说些什么,但是我也很为她高兴。     因为,我至少不用再担心,她有一天会再去寻死了。     又过了一个星期,好似一切都又恢复了正常。     我已经再次和张主任提起了工作的事情,所以现在,我便又再次成为了一名为法医工作的摄影师。     每天,我还是会头一个来到分局的大楼里,开门,开窗,将那种独特的,而又让人厌恶的味道释放出去。     然后打扫卫生,独自坐在办公室里,等待着一天的结束。     一切,仿佛都很平静。     但是我却明白,在这平静之中,正在酝酿着一件我无力阻止的事情。     ――又下班了。     我独自坐在办公桌前,天色正在变暗,乌云再次笼罩在天空,仿佛黑暗正在从门缝里爬进来。     一支烟,点燃,深深的吸入一口。     我又再次想起了那位老人对我说过的话。     “钟三郎,你要帮助我,帮我终止那份契约……”     那就是他的要求。     他要我帮他终止那份契约,那份他和我父亲钟义之间的契约。     我不知道自己该如何去做,怎样才能终止那份契约。     他也没有告诉我。     他只是说,有一天当他需要我的时候,他会叫人来找我,要我做一件事情。     只要我做了那件事情,他就得救了。     只不过,我到现在为止,还一直想不出,那到底会是怎样的一件事情。     这就好像是一颗定时炸弹,我不知道它何时引爆,更不知道它在哪里,只是我却可以确定,这颗定时炸弹,只是为我一个人准备的。     “你还没走吗?”     一个声音,突然在门外响起。     我赶忙站起身,因为我已经听出来,门外的那个人是谁。     “张主任,您在啊?”     我已经捻灭了手中的烟头,因为在办公室吸烟,是明令禁止的。     张主任走进了房间,房间里,还没有开灯。     此刻,正是光明与黑暗交替之时,办公室里,昏暗得一塌糊涂。     我站着,张主任也站着。     然后,他竟伸手递给了我一支烟。     “张主任……”     “再抽一支吧,就当陪陪我。”     我接过了香烟。     两支烟,点燃,两个人默默的吸烟。     办公室里,已经更加昏暗了。     当那烟头的光亮忽明忽暗之时,我才能看清张主任的那张脸。     那张脸,苍白,疲惫,像是蒙上了一层灰纱。     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张主任也没有说话。     我们只是在默默的吸烟,在这已经黑暗的办公室里,站着吸烟。     当半支香烟燃过,张主任才又说出了一句话。     “你认识段匈吧?”     “嗯,认识。”     我很奇怪,他为什么会忽然问我这个问题。     我和段匈,还有他,本来我们三个人都曾经在一起配合共事,而且有一段时间,段匈还特意找过张主任,让我去协助他的工作。     怎么今天,他突然问我这样的问题。     张主任这句话问过了,却又无故沉默了好一阵子。     直到一支烟燃尽,他又再次点燃一根。     “段匈,他就在楼下。”     张主任忽然冷冷的对我说道,他的人,他的脸,却依然在那忽明忽暗的烟头光亮下,显得苍白,显得痛苦,显得慌张。     “他在楼下?”     “嗯。”     楼下,是冰冷的停尸间。     难道分局里又发生了什么大案子?     难道段匈今晚又在加班?     怪不得张主任也这么晚都没有回去。     “张主任……”     我诚心的对张主任接着说道:“今晚是不是还有工作?我能帮忙吗?”     我从心底希望帮助张主任和段匈做些工作,因为在拍摄尸体方面,我还是可以做到让他们满意的。     可是张主任,在这样的黑暗中,再次陷入了沉默。     黑暗的办公室,冰冷,死寂,我甚至已经感觉不到对面张主任的存在。     我只能在那片黑暗之中,借着那星星点点的烟头,看到一张死灰色的脸。     那是张主任的脸。     “三郎,谢谢你,那你跟我下去吧……”     他的声音,是冷冷的,就像这片黑暗一样。     他说完话,便已经转身朝门外走去。     走廊里,昏暗的灯光,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     我跟在他的身后,但是他却又突然停下了脚步。     他没有回头,但是他又再次用那种极为冰冷的声音,对我说话了。     “段匈的尸体就在楼下,你要做好心理准备……”(未完待续)     ps:段匈,原谅我,你的死,是因为我……不想让你再活下去。     求推荐,求月票,求打赏。           第卅七话 挣扎 - 摄影尸 - 花曼楼     昏暗,死寂一般的走廊里,只有我和张主任。     张主任的背影,模糊,黑暗,此时此刻,竟也像是一只飘荡在这分局楼内的鬼魂。     他默默的向楼下走去,沿着那条既熟悉又陌生的楼梯。     当他的背影已经消失在黑暗之中时,我才从战栗中惊醒过来。     段匈死了?     他……他怎么会死呢?     我根本就无法相信这样的事情。     段匈在我看来,他也可以算作是一个传奇。     他,又怎么可能会死?     当那道铁门被打开,停尸间里冰冷的空气像是刀子一般划过我的脸庞时,我已经看到在那刺眼的白光之下,远远的停放着一具尸体。     那尸体平躺在一张冰冷的解剖床上,看上去苍白,臃肿,尸体上并没有覆盖任何东西。     张主任已经走了过去,他回过头来看着我,虽然没有说话,但是我却明白他是在叫我过去。     我仍然站在门口,却不知道要怎么迈出自己的脚步。     一步,又一步……     越来越近。     那尸体的脸,身体,每一个细节,都开始清晰起来。     终于,我开始明白,那具在我面前的尸体,正是段匈。     突然,我的胃开始剧烈的收缩起来,一股腥酸从我的食道里涌了上来。     这种感觉并不陌生,却让我难以忍受,我捂住自己的口鼻,向一旁的水槽逃去。     ――停尸间里,明亮。冰冷,充满了异样的气味。     这些气味,让人作呕,因为只有死人,才会发出这样的气味。     我关上水龙头。仍然伏在水槽旁。     “张主任……对不起。”     我很抱歉,所以我在说话的时候,甚至没有去看张主任,但是我也没有去看段匈。     “没关系,三郎,你现在好些了吗?”     “嗯。”     张主任的语气。平平淡淡,他好像并不介意我刚才的失态。     所以我这才站起身来,尽量稳住自己的脚步,向他们走过去。     他们,一个人站着。一个人躺着;一个人活着,一个人却已经死了。     段匈,他竟然真的死了。     “张主任,他……他是怎么死的?”     我已经站在段匈尸体的旁边,却不敢正视一眼段匈的脸。     因为那张脸对我来说,太过熟悉了,而此时此刻,他的那张脸。却一定已经冰冷,却一定已经僵硬,我又怎么忍心去看呢?     张主任也站在一旁。他一边带上乳白色的橡胶手套,一边开口说着话。     “段匈的尸体,是在今天下午被人在一间酒店的客房里发现的,当时服务员打开房门后看到,他就平躺在地板上,身上一丝不挂。人却已经没有了呼吸。”     “那死因是……”     “死因不明,他的尸体也只是快下班的时候。才被送来这里的,不过……”     张主任已经开始用手按压着段匈的尸体。然后又接着说道:“不过看起来,他应该是今天下午才刚刚死去的……尸体上,并没有发现外伤痕迹,所以不排除他是中毒身亡的,又或者是……”     他的手,已经在摆弄段匈的头部。     而我,却只敢用余光看着他的每一个动作。     我还是头一次,在面对尸体的时候,感到恐惧。     人,往往是这样的,如果面前是一具陌生人的尸体时,可能并不能给自己带来多大的震撼,但是如果那具尸体是一个你非常熟悉的人,甚至是你的亲人的时候,你便会不停的想起他活着的时候是个什么样子,他说话时候的样子,他开怀大笑时的样子,他悲伤的样子,他生气的样子,他痛苦的样子。     总而言之,当你想起这些的时候,你是无论如何也不想去看他的尸体的。     但是,我却不得不去看上一眼了。     因为张主任这时对我说道:“三郎,注意他的脸……”     张主任的话,竟像是一种魔咒。     我的头,不由自主的转了过去,并且目光已经落在了段匈的脸上。     停尸间里的灯光,非常明亮,四处都被照得恍如白昼,甚至有些刺眼。     白光下,他的那张脸,却也显得无比苍白。     那种苍白,绝不是平日里可以看到的,那更像是一种绝对的白,透明的白,白得让人窒息。     不过,让人窒息的,却绝不止是此刻段匈的脸色。     ――还有他的表情。     那张脸,已经凝固了,像是雕塑一般。     但是凝固的脸上,却显出无比的狰狞。     整张脸,仿佛只剩下了两样东西。     只因为那两样东西,已经夸张到了无法形容的地步。     那就是他脸上的眼睛,还有嘴。     他的眼球已经凸出,圆圆的瞪着,却已经是死灰的颜色。     但是那双眼睛,却好像在他生命的最后一刻,看到了什么让他极为惊恐的事情。     还有他的嘴。     此刻,他的嘴,几乎已占据了半张脸。     因为他的嘴,已经不能再张得更大了,甚至他的下巴,几乎就已经贴在了他的锁骨上。     所以,他的脸,已经完全的扭曲,变形,比正常人的脸,要长一半左右。     “怎么……怎么会这样?”     我的胃,又再次收缩起来,但是我却强忍着那种作呕的感觉,支撑着自己颤抖的身体。     张主任,他的双手带着塑胶手套,却还在检查段匈的那张脸。     他用手抚摸着段匈的下巴,然后点了点头,喃喃自语。     “他的下颌关节脱位了……”     “您说什么?”     张主任这才转过脸,看着我说道:“他的下巴掉了。脱臼了。”     “这是为什么?”     张主任却摇着头,看着段匈那张已经死去的脸,说道:“不清楚,但是这种脱臼,一般都是……大笑造成的。”     “什么?大笑?”     张主任的脸色。更加的难看了。     不过,他却又对我说道:“三郎,你的相机呢?”     他想让我为段匈的尸体拍照了。     “张主任,我的相机……坏了。”     我已经在短短的一个月中,损失了两部相机。     张主任冷冷的说道:“去我的办公室吧,就在办公桌下面的抽屉里。还有一部相机。”     “好的,张主任。”     在我回应张主任的时候,我已经飞快的向外迈出了两步。     只因为我现在,想逃。     我想立刻离开这个房间,离开这具尸体。离开那张已经扭曲变形的脸。     那是段匈!     那是段匈……     我不停的告诫着自己,那是我曾经的朋友――段匈。     可是,我却无法驱离自己内心深处,正在四处弥散的恐惧。     那种恐惧,几乎就要将我摧毁了,我只感觉自己此刻的两条腿,走起路来也是轻飘飘的感觉。     我终于离开了那个停尸间,但是此刻分局楼内的走廊里。感觉也并不好。     昏暗的灯光下,一条空荡荡的走廊。     走廊里,死寂。两侧却都是黑着灯的房间。     房间,都是关着门的。     但是其中一间,却是我一定要进入的,那就是张主任的办公室。     我从来没有犹豫过,但是此刻,我却真的在犹豫。     我真想一走了之。像是老鼠一般的窜出这条昏暗的走廊,然后骑上我的摩托车。永远的离开这里。     我快发疯了。     但是,对于一个人来说。生活中的现实,却往往早已扼住了他的喉咙,当他真的想要逃走的时候才会发现,他其实早已做出了致命的选择。     我已经拧动了门上的把手。     门,开了。     房间里,是黑暗的,是冰冷的,我只站在门口,便已经开始厌恶起这个房间来。     张主任平时,就是工作在这个房间里的。     当我打开了房间里的灯,我才看清张主任房间里的每一样东西。     这已经绝不是我第一次来到这个房间里,但是此刻我却觉得,他的房间里,仿佛每一样东西都是灰色的。     昏暗的灯光下,所有的东西,都像是一堆垃圾一般。     没有一样东西上,还沾着一点人味儿。     取出相机,然后离开,这就是我现在想要做的事情。     我已不想在这个房间里,多呆上一秒钟,我甚至觉得这个房间,还不如地下一层的停尸间。     于是,我绕过办公桌,试着拉开办公桌下的抽屉。     抽屉有三个,但是只有最下层的那个抽屉可以打开。     果然,里面放着一部相机。     我拿出相机,挂在脖子上,然后关好抽屉,起身,便想着赶紧离开这里。     但是当我刚刚走到办公室的门口时,突然,我的身后竟然吹过了一阵风。     那风,冰冷无比,吹在了我的后脊上,吹在了我的脖子上,吹在了我的后脑勺上。     立刻,我身上的每一寸皮肤,都突然起了一层疹子,我的人,也僵硬的停住了脚步。     这房间里,怎么会有风?如此冰冷的风?     门,就在我的身前,我本应该夺门而出,从这个让人厌恶的房间里赶快逃走。     但是,我却不知为什么,就像是丢了魂一样的,慢慢的,回过了头。     身后,昏暗,风却还在吹着。     吹着我的脸,让我的脸,也僵硬起来。     房间里,真的在刮风,只因为这个房间里的窗子,是打开的。     我终于松了口气,无奈的想去笑一笑,但是我却又根本笑不出来了。     只因为我又忽然想起,刚刚当我进来这个房间的时候,那窗子好像并不是敞开着的。     于是,我慢慢的走过去,战战兢兢的,将那扇敞开着的窗子,关起来。     但是当我刚刚把窗子关上的一刻,突然身后“咣”的一声巨响。     我的身体剧烈一震,同时已经转过身去。     是门,是那道本来还开着的门。     现在,它却已经被重重的关上了,关严了。     房间里,昏暗,冰冷,却没有任何异常。     但是门内的地板上,却不知何时,竟多了一把钥匙……(未完待续)     ps:这两天断更了,原因……总之抱歉各位。     灵异的路,果然充满了灵异。           第卅八话 结束即是开始 - 摄影尸 - 花曼楼     办公室,关着门,里面只有我一个人。     昏暗,冰冷,寂静,当夜来临的时候,办公室里,永远都是这个样子。     地板上,还有一把钥匙。     钥匙,当然是用来开锁的。     但是这样的一把钥匙,我却不知道它能打开哪一把锁。     也许是因为一种莫名其妙的知觉,当那把钥匙已经在我的手中时,我忽然想起了刚刚的那两个抽屉。     就是在办公桌下,被锁住的两个抽屉。     难道……     我知道,这样做是不对的。     但是我却又不知道自己为何要这样去做。     我又回到了办公桌后,坐了下来。     然后颤抖的手,将一把陌生的钥匙,插入了身旁抽屉的钥匙孔。     “咔哒”一声。     钥匙竟然转动了。     抽屉,真的被打开了……     ――当车门打开,一切都还是那样熟悉。     同样的城市,同样的天空,同样的昏暗和冰冷。     十年时间,已经一晃而过。     没有任何人,可以再回到过去,我也一样。     只是现在的我,却和十年前的我,完全不同了。     对于我的生命,现在,被赋予了更多的意义。     那就像是一条河流一样,它将永不消逝,奔流不息。     而我的生命本身,却也已经失去意义。     没有死亡,生命岂非本身就没有意义?     我已经得到了永生……     这完全是一场交易,也是一场赌注。     是我和生活在这个世界上,最有权势的人的一次交易。     是黑暗和光明之间。永远的赌注。     谁会赢呢?     黑暗?还是光明?     黑暗之中,我代表了一切。     没有黑暗,又怎么会有光明?     光明或许早已被人忘记和抛弃。     所以就算人们都生活在光明之中,却仍然心中黯淡,毫无生机。这岂非就是对光明最大的侮辱?     当人与人之间越来越冷漠,越来越陌生,生活本身,也好似苟且。     所以,这世界上,总会有我的容身之地。黑暗之地。     ――我走进一道门。     那是一道极为普通的门。     门后,当然也是极为普通的房间。     家具残破,两把椅子,一张桌子,一张床。就再也没有其他的东西了。     然后,我坐下,坐在其中的一把椅子上。     而另一把椅子上,却早已坐着一个人。     他满头白发,却看起来很年轻。     “你来了?”     他抬起了头,并没有看我,而是注视着房间里唯一的一盏灯泡。     灯泡发出昏暗的光线,似是依就要熄灭了一般。     这个老人的声音。也像是这光线一样,随时都会熄灭。     “我来了。”     我不动声色,只是冷冷的回着话。     安静。许久,忽然,他长叹一声。     “十年,很快,好像我还没来得及去感受这十年。”     他显得更加苍老,但是他那苍白的脸上。却没有一丝皱纹。     一个看起来很年轻的老人。     我冷冷的看着他,说道:“你后悔了?”     他依旧没有看我。却也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十年里,我终于又变成了一个人。我又有了味觉,又有了灵魂,甚至还有了**……”     “**?”     “对,为了这份**,我还找了几个女人……”     他说着话,笑了起来,但是刚一笑出声音,就又狠狠的咳嗽起来。     又过了一会儿,他不再咳嗽了,才又接着说道:“钟三郎?你没有**吗?”     我冷冷的回答道:“没有。”     我的确已不再有**。     自从我代替了我的父亲,便再也没有**。     我已像是一块不朽的寒冰,没有半点生的乐趣和半点死的痛苦,一切对我来说,都只是过往。     老人还在微微的咳嗽,但是他却还要说话。     “钟三郎,我很羡慕你……”     “为什么?”     老人终于看了我第一眼,但是他的一双眸子,却已经混浊。     “因为我知道,你本就不是人,所以并不会因为你现在这幅德行而感到悲伤,这就好像一个疯子从来不畏惧死亡,一个傻瓜从来不怕被欺骗一样……”     他带着一种嘲讽,大声的说出了这些话,并且又笑了,但是接踵而至的,却是他那讨厌极了的咳嗽声。     剧烈的咳嗽,我知道,他的时间已经到了。     于是,我站起身,然后向他走了过去。     我和他之间,本就只有一步的距离。     但是他却已经在我站起身的时候,剧烈的颤抖起来。     他已经不再笑了,笑不出来了。     他看着我,一双混浊的眸子,已快变成了死灰色。     “你……你现在就要这样做吗?”     他的声音也在颤抖,莫大的恐惧,已经写满了他的脸。     我不做声,只是站在他的身前,默默的注视着他。     我这样做的目的,只有一个。     那就是让他在极度的恐惧中,结束他的一生。     那盏唯一的,昏暗的电灯,突然熄灭了。     房间里,已经没有人了。     只有一个死人,还有我。     我已经不再是人了。     黑暗,仍将继续,它就笼罩在光明之上。     有人说,光明会驱赶黑暗,而我要告诉你,事实上,黑暗在不停的侵蚀光明。     这个世界上,光明已经成了非常稀有的东西。     而光明的使者,却也已经寥寥无几。     我是钟三郎,我一直在黑暗之中,但是我憎恨黑暗,可这就是我的一切。(未完待续)     ps:《摄影尸》完结,但是故事并没有结束。     我相信,黑暗和光明,是一个永远的主题,我会在下一本书里,把这个主题继续下去。           起源大陆的时间流速很慢,空间也很稳定。罗峰追杀血云神君之时,燃烧神力施展刀法撕裂空间,那还只是空间最浅层。 混沌层,位于空间极深的一层。 想要靠自己遁入混沌层,大多混沌主宰都做不到。 最简单的方式,就是通过'混沌之墟'逆流而上,便可直达混沌层。 轰隆隆~~~ 无穷无尽混沌之力,一眼看不到尽头。 罗峰从虚空窟窿逆流而上时,初时,周围还很狭窄,可越是逆流飞行,越是宽 敞,直至彻底无边无际!罗峰也明白:这应该就是混沌层了。 如此浓郁的混沌之力,蔓延处处。罗峰环顾左右,只觉得混沌层仿佛是无边海洋,混沌之力则是海水!自己就是初入大海探索的打渔人。 虚衍母树树叶的确神奇。罗峰看了眼怀里携带的那一片树叶,对叶时刻散发着无形能力虚空波动,波动自然覆盖了罗峰。 这范围之内,混沌层丝毫不排斥罗峰。 这树叶随身携带,一纪左右时间便会彻底枯萎,时间够长了。罗峰还是很满足的,他仿佛好奇宝宝般,仔细观察着混沌层。 只见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荡漾,混沌层各处更有一段段混沌法则实质化显现,令混沌层越加绚烂。 这些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都不尽相同。罗峰看着,耀眼璀璨散发金光的混沌法则,犹如冰霜般的青白色混沌法则,甚至如银白色的混沌法则......混沌法则显现稍有变化,外在模样便有区别。 混沌,具有无限可能。 稍有转化可能呈现'混沌之金'、'混沌之火'、'混沌之雷霆'等各种表象。 一旦掌握混沌法则,是可以向任何一条本源大道前进的。 本质唯一,表象各异。罗峰想道,无数修行者,不管是修炼什么体系,悟出什么招数,最终都是通往混沌法则。 罗峰在周围缓慢飞行,观看周边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实质化,细细参悟领会。 不同的显化,带给罗峰不一样的领悟。 就在罗峰细心领悟之时,忽然-- 一道火红流光从混沌气流中突然浮现,瞬间直奔罗峰。 嗯?罗峰一惊,瞬间燃烧神力,伸手一抓,已然抓住了那一道火红流光。 这火红流光在罗峰掌心扭曲挣扎着。 然而罗峰燃烧神力下,完美神体爆发的力道足以超越那些新晋的血脉修行体系的混沌境。当然那些混沌境若是修炼漫长岁月,各方面提升后,威势便不是罗峰所能比了。 此刻,仅仅抓个小家伙,罗峰还是很轻松的。 这是?罗峰观看着掌心,手中抓住的是一只火红虫子,表面甲壳如火红琉璃,看似非常小可挣扎力道却很强,足以媲美血蟒会的来魔副会长。 是混沌层生物?罗峰了解的情报中早就知道这一点,混沌层药盒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自然也孕育出一些特殊生物。 这些生物智慧极低,纯粹凭本能行动,都无法进行交流。 师父在情报中记载,混沌层的生物,以混沌之力为食,纯粹依靠本能行动。它 们的身体,便蕴含或多或少的混沌法则。因为智慧太低,它们的的实力普遍在永恒境层次。能达到'混沌境'的无比罕见,都是身体结构非常特殊的,早就被起源大陆一些大势力给活捉了。罗峰看着掌心的这个火红色虫子,听说它一旦没法吞噬混沌之力,便会饿死,乃至身体彻底溃散回归天地。 饿死? 起源大陆即便是再弱小的修行者,都可以吞吸天地能量,都不可可能饿死。 但这些实力在'永恒境到混沌境'的混沌层生物,却必须以混沌之力为食,没吃 的,就会饿死,身体溃散回归天地。 整个混沌层根本找不到'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因为太珍贵,早被活捉 了。罗峰看着周围。 对他而言,混沌层很神奇。 可对于起源大陆最顶尖的一些存在们,扫一遍混沌层怕是轻轻松松的事,所以他们才会放任后辈弟子们来此修行,不担心遇到危险。 能够来混沌层的永恒真神,都是大势力培养的精英,各方面积累都很深厚,悟出几招混沌境招数都是最基本情况,实力普遍要达到雍将军、血云层次。 对他们而言,'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被抓走后,剩下的即便比他们强些,可光凭本能行动的混沌层生物,也威胁不到他们安危。 啪。这個一直在掌心挣扎的虫子,罗峰略微一用力,便捏碎了它的身体。 身体碎裂成数十份,每一份依旧在挣扎要融合为一体。 生命力真顽强。罗峰观察着,神力渗透着破碎的部分,也能察觉到混沌法则的痕迹。 在混沌层内,混沌法则随时随地都可能实质化显现,每次显现名有不同。或许某一刻,便形成了一个小生物。这些混沌层生物,算是固态的混沌法则显化。罗峰想道。 扈阳城,城主府。 五大家族诸多永恒真神们汇聚,一同恭送王女'虞水天裕'。 殿下,罗河沿着混沌之墟,去了混沌层,还没回来。扈阳城主低声说道。 之前虞水天裕说第二天白天就出发离开,其实就是给罗峰机会!在她出发前,罗峰都可以找王女殿下。 可一旦她回到王都,禀报了父王!罗峰想要再吃回头草,想要再拜师就晚了!毕 竟虞国国主何等身份?给一次机会被拒绝了,岂会再给第二次机会? 虞水天裕轻轻摇头:看来,他是真的无心拜师了。他有如此实力,想必早有厉 害传承,可能就是某方大势力培养的弟子。 扈阳城主点头赞同。 在起源大陆上,拜多个师父是很正常的。弱小时可能拜永恒真神为师,强大后,拜混沌境乃至神王为师!这都是非常正常的。 罗峰不拜虞国国主为师,自然令他们有诸多猜测。 走了,你们不必再送。虞水天裕一挥手,一艘庞大舟船出现在高空,她当即率领着一众手下飞向那舟船。这些手下当中也包括黑屠夫以及弟子们。 黑屠夫这次一共带了九名弟子以及一些家眷仆从,毕竟将来跟随王女殿下,不可能每一餐都自己亲自做。一些普通客人,让弟子们做菜即可。 九名弟子,都是黑屠夫信任喜欢的,其中就包括索眦。 没想到,我要去王都了。索眦直到此刻都心潮起伏难以平静,之前夜里师父突然归来,立即召集了最看重的九大弟子问他们是否愿意一同去王都,还说是跟随王女殿下。 九大弟子都有些发蒙,但毫不犹豫,都选择愿意。 去王都!跟随王女殿下?他们岂会愿意错过? 索眦兄弟。 在远处来送行的,也有索云。 自从黑屠夫成为永恒真神,索云对待索眦便热情许多,此刻更是满含热泪送别兄弟。 索眦飞向飞舟,也看到下方送行的索云,微微点头。 不管彼此有什么隔阂,终究是部落中一起长大的兄弟,今后要彻底分别,怕是今生都很难相见。 索眦,我们要去王都了。 真没想到,我一个扈阳城底层的真神,跟随师父学厨艺后,先成成虚空真神,如今更是去王都。黑屠夫的其他弟子们也都激动无比。 这些弟子们有两位带了家眷,王女殿下已赐予黑屠夫一座洞府,住一些家眷仆从是很轻松的。 呼。 伴随着庞大飞舟穿梭时空,彻底消失在扈阳城上空,送别的群体才开始散去。 送行的索云默默看着这幕。 我想尽办法,甚至不惜性命抓住一切机会,依旧只是扈阳城一方黑暗势力'千山楼'的中层。而索眦只是一直跟着黑屠夫学厨艺一道,他就这么去王都了,还能跟随王女殿下。索云怎么都想不通彼此命运,差距为何会如此大? 真的,就是命吗? 混沌层内。 一天天过去,罗峰一心参悟着种种混沌法则显化,也碰到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的袭击,这些混沌层生物虽仅存本能,可个个攻击性十足。 罗峰也抓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甚至分裂它们的身体仔细查看看,只是放手后,这些生物身体融合后便会吓得逃之夭夭。显然它们的本能,也知道惧怕。 这一天,罗峰一如既往细心观看混沌法则显化,参悟琢磨。 忽然- 一道银光从混沌气流中浮现,一闪犹如银色刀光掠过罗峰。 罗峰一如既往燃烧神力,伸手一抓!他看似简单一伸手,却也蕴含玄妙意境,那 蠢笨的一道银光根本躲避不了,被罗峰直接抓住。 嗯?罗峰只感觉右手掌心一疼,这一道银光已然窜出掌心到了远处停下。 罗峰惊讶看着掌心,自己的掌心竟然出现了一道血淋淋伤口,皮肤层肌肉层都被切开部分,鲜血淋漓。 竟然能伤我?这实力不亚于血云了吧。罗峰有些咋舌。(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