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飘雪 - 摩挲刺 - 天赭不老 辰时刚到,太阳初升,这个名叫飘雪的小镇便开始热闹起来。 说它是个镇子,其实不过是条长长的街道而已,但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在这一眼望不到尽头的街上,酒馆,客栈,杂货店,铁匠铺等一应俱全。天才刚亮,街上已经是人山人海,各种叫卖声,打铁声,小孩的哭闹声音,不绝于耳,让人几乎快忘记了这里是个远离尘嚣的边陲小镇。 小镇虽然叫飘雪,这里却从不飘雪,只会飘沙。小镇外面是沙漠,沙漠里面是黄沙,黄沙连着蓝天,蓝天盖着飘雪。 小镇虽然不飘雪 但是却有飘雪。 此刻飘雪就在小镇酒馆的二楼。 飘雪是这间客栈的老板,也是这个间客栈的名字。 飘雪是一个好看的女人,约莫三十岁,风姿绰约。 然而此刻这张美丽的脸上,有着一股淡淡的忧愁,让她整个人看起有些落寞,而且脆弱。 她一个人坐在靠窗的位置,桌上放着一个精致的翡翠酒壶,和一只同样精致的翡翠酒杯。酒壶里冒着热气,酒杯里也   冒着热气。 酒壶里面装的不是烈酒而是热茶。 她轻轻抿了一口茶,桂花的清香随着热气升腾而上,飘雪心里一暖,忽然想起了什么,不觉微微一笑,嘴角向上画出两个动人的酒窝。只是这笑意才持续了片刻,她脸上便换回之前落寞忧虑的样子,出神的望向下面,人来人往的街道,似乎是在找寻什么,又像是在等待什么。 “当家的,早上风大,小心着凉了” 一个老伙计递了件外套给她。 飘雪回过神,点点头,接过衣服披在身上,拿起桌上的酒杯,喝了一大口茶,白皙的脸上立刻绯红淡淡,像是醉了一般。 是不是人在有心事的时候,茶也会变得和酒一样,让人心醉呢? 老伙计看着发呆的飘雪,轻轻叹了口气,准备转身下楼。 “老宋,一辰送酒来了吗?”飘雪叫住了他。 老宋停住脚步,眯起那双小眼睛,看了看窗外的天空。 “看时辰应该快到了。” 顿了一下,老宋道:“我们飘雪镇的鱼王节快到了,很多慕名而来的外地商客已经提前入住,店里的酒开始不够卖了。好比昨天,太阳还没有落山,酒就已经卖光,有些客人还以为我们存心不卖,嚷嚷着出双倍的钱,叫我们去酒坊给他们直接拉回来。哟喂,我们开门做买卖的,怎么会有钱不赚呢?” 老宋停了停,捋了捋他那一撮花白的山羊胡,似乎想了什么事来,还没有等飘雪答话,又若有所思的说道:“每年一次的鱼王节,我们都会提前多备些粮酒,以便应付那几天。今年也是和往年一样提前预备了的,按理来说应该够了,现在离鱼王节还有半个月,飘雪镇就便已挤满人了。我昨天打听了其他两家客栈,一样的情况,都是人满为患,听说连镇外的破庙里都住了好些人。” 飘雪眉头紧蹙,这几天她老心绪不宁,听老宋这样一说,心里开始莫名的不安起来。 她慢慢给自己到了一杯茶,端起来又放回桌上,脸上郁色渐浓,如这清晨散不去的浓雾一般。 “最近来的这些外地人,与往年比,有什么不同?”半晌,飘雪缓缓开口。 “这个……” 老宋小眼一闭,眉头一皱,开始努力回忆起来。 “好像没什么不同,三教九流都有,和往年一样,就是人多点” 老宋见飘雪这表情 ,心里大惑不解,人多不是好事情吗?咱开客栈不就是希望,客来八面,财源广进吗? 飘雪镇以前是个人烟罕至的地方,周围除了荒漠就是沙漠,也没有名字,原来稀稀疏疏的不过几十户人家,因为自然环境 实在太恶劣,特别是严重缺水,大家都想方设法往外搬,人越搬越少,几乎快走光了。直到十五年前,飘雪带着一帮人人到了这里,还寻到一个名叫双月湖的巨大暗湖,有了水源以后,留下的居民陆续搬过来,外出的居民也慢慢回搬。这些人在飘雪的带领之下,临湖建房,慢慢开始发展起来。飘雪来这种不毛之地,并且找到水源,还帮助他们重建家园,小镇的居民自是感激不尽。特别是飘雪这种外表风一样柔弱的女子,做了他们认为男人也做不了的事情,让本地居民为之深深折服,大家商量后,最后便以飘雪的名字给这个小镇命名。 双月湖不仅帮大家解决了赖以生存的饮水问题,而且它里面有各种鱼虾水鲜,不仅种类繁多,而且有一种别样的鲜味,这是其他地方完全没法相比的。这样一传十,十传百,慕名而来的人越来越多,飘雪镇镇长发现这是个商机,趁此组织了鱼王节,从而吸引更多的人过来。从此后,飘雪镇便开始有模有样的发展起来,不过它因为位置过于遐州僻壤,往来交通十分不便,和一般的城镇比起来还是相形见绌,不过至少能自给自足,不似之前那般贫瘠了。 飘雪镇的鱼王节,从每年的三月十二开始到三十九,整整五天。期间有祭湖,凫水,烹鱼等等活动。其中最吸引人的还是最后一天的比赛,鱼王争霸,参赛者有一炷香的时间下湖捕鱼,最后谁捕到最大的鱼,谁便获胜。 其实一年到头,飘雪客栈的客人不是很多,谁会没事来这鸟不拉屎的地方?平时主要是些外地的鱼贩子,买些水鲜或者鱼干,飘雪客栈也就勉强维持开销而已。店里的伙计们盼星星盼月亮的着望鱼王节,这些慕名而来的住店客人通常都比较富裕,不然也不会为了这口舌之欲,奔波数日来这里。这些外地客人出手阔绰,来这里本就图个高兴,只要店里的伙计服务周到,拍拍马屁,赏钱什么自然不在话下。 对于这点,老宋是深有体会,只要客人进了大门,无论男女老幼,保管把你伺候得开开心心的。别看他年过半百,其貌不扬,这哄起人来可是一套接一套的。 忽然一股香味飘了进来,老宋用鼻子猛吸一口,眼睛一亮,开心一拍手,喊道:“当家的,一辰的酒送来了!” 飘雪似乎也被老宋愉快的心情感染了一般,脸上的阴霾一扫而光。这种发自内心的喜悦,让她如沐春风,就像枯木逢春,在黑夜里点燃了光明一样。 “你先下去,我随后就到。” “好勒,当家的。”话还没有说完,老宋已经一溜烟往楼下奔去,差点撞到一个起身食客。 飘雪端起刚才放下的酒杯,把杯里的茶一饮而尽,她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不愿意放走一缕芳香。 第二章 咫尺天涯 - 摩挲刺 - 天赭不老 一辆拉着半车酒的马车,缓缓驶向飘雪客栈门口。 牵马的是一名消瘦而挺拔的年轻人,额头旁边的几缕头发被风吹起又落下,盖在他有些苍白的脸上,让这少年有种超越他年纪的沧桑,而那双眼睛却如玉石一般明亮,让他看起来深邃又坚强。 他的衣服有些破旧,但是却很合身,此时已经挂满了露珠,湿漉漉的像刚淋了一场小雨一样。 老宋显然也发现了这一点,而且应该不是第一次发现这个,他略带责备的说道:“一辰,你今天又是赶早过来的吧,不是告诉你很多次了,最近这天气凉,清晨赶路太早的话霜露重,容易着凉吗?。这酒早点送迟点送,有什么关系呢” 这个送酒少年姓夜,叫夜一辰,和他的叔叔在飘雪镇郊外,经营一家酒坊。这是飘雪镇方圆几百里唯一的一家酒坊,它离镇上其实不是很远,如果骑马的话半个时辰就到了,可是夜一辰每次都是牵着它慢慢走过来的,所以要多花一个时辰的时间,拉酒的这是匹马是一匹老马,夜一辰和它一起生活十几年了,有了很深的感情,只要有机会,他就会尽力减轻它的负担。 “不碍事的” 夜一辰笑了笑,接着说道:“宋叔,麻烦拿点草料和水来给老白喂点,最近它胃口不怎么好,每次吃不了多少,所以饿得也快。” 老白是夜一辰给这匹老马起的名字,倒不是因为它是一匹白马,这匹老马是最常见的棕色马,而是因为他之前养过一条狗,狗的名字叫老白,后来生病死了,夜一凡难过了好久,于是就把这个名字给了这匹马。 但其实那条病死的狗也不是白色的…. “哟喂,一辰你这走了一大早,早饭还没有吃吧,你自己不饿不渴吗?倒先惦记了你的老白了,我都开始羡慕它了,怎么就没人关心关心我呢?哎,我这把年纪了,孤苦伶仃,连个嘘寒问暖的人都没有,活得还不如一匹马…” “关心你的人在哪里我不知道,但是你关心的美人我这里倒有一个,接住了。”夜一辰已经走到马车后面,拿出一个酒壶扔向了老宋。 老宋似乎大吃一惊,来不及呼喊,朝着来酒壶飞来的方向伸手去接,不知是不是用力过猛,一下摔坐在地上,不过好在有惊无还是接住了。 这时候老宋也不生气,从地上爬起来,顾不得拍下衣服的尘土,快速打开瓶塞,闭上小眼,贪婪的用鼻子吸了一大口酒气,然后仿佛醉酒一般,摇头晃脑的念了起来:“美人美人劝我酒,有客有客听我歌。须臾客醉美人睡,我亦不知天与地。芳香醇厚,回味悠长,好酒!一辰,你这美人醉一次比一次酿得好,哈哈,我果然没看错人!” “可惜你不是美人,不然你和这酒就是绝配了。还有喝都没喝,怎么知道比上次好呢?宋叔,要不要喝两口试试。” “臭小子,不安好心,现在是大白天正当劳作的时辰,你叫我喝酒,当家的不揭我一层皮才怪!” “看来酒还是不够烈,我本来打算让你闻一下就起不来的。” 老宋刚得美酒,心情极为畅快,本想再和夜一辰拌几句嘴的,忽然想起鱼王节将至,店里还有很多事情要忙,暗骂自己一声,差点因酒忘事。 “一辰,当家的已经给你准备好了早饭,你赶紧过去吃吧,我看她心事重重的,应该有事要给你说。话说回来,年轻就是好,赶了两个时辰的路,不饥不渴的。” 老宋小心翼翼的收好这瓶美人醉,边说边指挥人把马车上的酒一坛一坛的往客栈里面搬。 两个年轻的伙计从客栈的马厩里出来,手里提着草料和水向老白走去。夜一辰拿起草料,闻了闻,猫尾草,黑麦草,羊草,这些都是老白很喜欢吃的,而且它们都很新鲜,散发出一股清新浓郁的草香。 夜一辰露出满意的笑容,老白已经开始进食了。看起来胃口似乎比昨天要好一些,只不过还是吃得很慢。他伸手轻轻的抚摸着老白的脸,它的毛发已经不似当年那样光亮了,但是它还是很享受的往夜一辰手上蹭。 飘雪客栈,经过几次扩建,规模着实不小,而现在已经住满客人,就显得分外拥挤,热闹非凡。 院子里停满了各式各样的娇子,旁边的马厩里也栓满各种颜色的马匹。轿子的款式从南到北,马匹的品质也来自五湖四海,似乎整个江湖的人都在今天聚到这里来了一样。 现在还是早上,但客栈前厅里已经开始传来喝酒划拳的大笑声了,或许因为有些人昨晚没酒喝,现在一大早正好给补上了。 飘雪再次下楼的时候,夜一辰正在吃着早饭,她的客栈热闹如集市,她的人却还是那样的落寞,这倒让她显得与这格格不入了。 刚才飘雪在自己房间里面,一口气读完了夜一辰叔叔给她写的信,信上寥寥不过数语,看似风轻云淡的字里行间,却隐藏着太多恍惚的不安。 雪儿,我安好,勿挂念。时光如梭,白驹过隙,算算日子,我们已经十五年未曾见面,但你的模样,我却记忆犹新,我此生有你,无怨无悔。最近几日,甚是想念你的十味凤尾鱼,天上人间,只此一味。昨晚梦到了你,我们第一次相遇的时候,是不是我也变老了,经常会想起从前,淳渊。 淳渊就是夜一辰的叔叔,但不是亲叔叔,十五年前他带着还在襁褓中的夜一辰到了这里,开了家酒坊,生活到现在。 飘雪镇有三个招牌,除了双月的水鲜,飘雪的客栈,剩下就是淳渊的酒坊了,远近闻名。那些参加鱼王会的人,其中有不少都是冲着淳渊的酒来的。 夜一辰一直不明白,为什么淳渊和飘雪近在咫尺却从来不见面,他在几年前也曾经问过他叔叔,只是那时他才几岁,叔叔告诉他,以后长大就会明白的。到现在他真正长大的时候,夜一辰心里却有了其他更重要的问题要知道答案,便渐渐的忘记了这个事情。 “一辰,你淳渊叔叔最近可好?”飘雪在夜一辰的桌子对面坐下,她拿起桌上一个杯子,示意夜一辰给她倒点。 这桌上没有茶水,夜一辰狐疑的指了指自己腰间挂着的酒壶。 “雪姨,这可不是水呢。”他再次向她确认,又接着补充道:“叔叔他嘱咐过我很多次,不能让你喝酒。” “你葫芦里面的酒,淡得和水一样,喝点没关系的,你看你每天都喝,你喝醉过吗?” 夜一辰想了想也有道理,他这酒是淳渊专门给他酿的,酒味非常淡,一般喝酒的人都感觉和喝凉水没有太大区别。这酒还有个好听的名字,叫无忧,也是淳渊取的,他说只有一辰才能体会到这个名字的意思。 和其他家长不一样,他叔叔从小就让他喝这个东西,夜一辰已经记不清几岁开始喝的了,可惜这么多年他还是没有体会到无忧的感觉,不过倒是已经习惯了它的存在,一天不喝还想得慌。 这无忧口感奇妙,它入口温热清香,入喉却丝丝冰凉,全身有一种说不出的清爽惬意,它闻起来像极了烈酒,可是尝起来却淡如泉水,如果不是那一丝不易察觉的酒味,夜一辰几乎快忘记它是酒了。 第三章 御灵人 - 摩挲刺 - 天赭不老 飘雪一连喝了好几杯无忧才停下来,虽然这酒很淡,但是几杯下肚后,她还是不胜酒力了,她的脸微微发红,淡淡开口道:“你淳渊叔叔最近可好?” 夜一辰没有回答,飘雪出神的盯着桌子,又问了一遍。 还是没有应答。 飘雪诧异的看向夜一辰,才发现他两只手捂着脖子,满脸通红,似乎想说又说不出来。 “有毒?”飘雪惊呼一声,猛然回过神来,她下意识拍了下桌子,忽然起身,眼里寒芒毕露,扫视了周围一圈。现在这里喝茶吃饭没几个人,倒是那边两桌划拳喝酒的几位闹得正欢,丝毫没有受影响。 夜一辰慌忙拉了下飘雪,用手指了指桌上的蛋壳,又指了指自己嘴巴。 原来刚才夜一辰在吃鸡蛋,他一个不留神整个蛋都吞下去了,卡在那里,现在憋得难受。 飘雪哭笑不得,看来最近自己太过小心,竟然杯弓蛇影,她二话不说,右手中指和食指并拢,轻轻贴在夜一辰脖喉咙那里。夜一辰听到飘雪嘴里好像念了什么,声音急促而低沉,忽然卡在脖子的鸡蛋,像是碎开了一般,顺着喉咙滑进肚子里去。 如果这时候有人往这里看的话,就会发现飘雪贴着夜一辰脖子的手指,有蓝光浮动,虽然只是一闪而过,但是在这光线不明的早晨还是显得格外刺眼。 然而这短暂又诡异的一刻,还真被前厅两个默默喝茶的食客看在眼里,这两人面容古怪死板,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变化,他俩对视一眼,没有说话,然后相互点点头,然后低下头去继续安静的喝茶了。 感觉喉咙一松的夜一辰,赶紧给自己倒了一杯无忧来清清喉咙。 听到拍桌声的老宋急匆匆的跑了过来,问当家的,什么事情。 飘雪摆摆手叫老宋去后厨,把已经做好的十味凤尾鱼包好给夜一辰捎上。 “淳渊叔叔挺好的,就是只有一件事情,他老是唠叨不停,听得我耳朵都起茧子了。” “什么事情?”飘雪也来了兴致,他知道淳渊向来话少。 “就是老在我面前老是说想你,想得吃不下饭,想得睡不着觉,连喝酒都没有意思。” 噗嗤一声,飘雪笑出了声,虽然她知道夜一辰在胡扯,心里还是像吃了蜜一般。她脑子忍不住想起夜一辰说的这情景,然后笑得更开心。 “淳渊叔叔说得果然不错,雪姨不笑的时候是个大美女,笑起来的时候是个像个大仙女。” “老宋,再给一辰拿两个鸡蛋来,他还没有吃饱。”飘雪故作生气的喊道,脸上却是掩饰不住的开心。 夜一辰想起刚才差点被噎死,头皮就一阵发麻,赶紧说道:“不麻烦了,我得赶紧回去,下午还得送一趟酒过来呢。” 飘雪忽然压低声音说道:“下午不用送酒过来,这两天陪着你淳渊叔叔。对了我们平时教你的东西,练得怎么样了?” 夜一辰点点头,没有问为什么,他和飘雪相处了十几年,早已把她当成了亲人一般。他对她有着绝对的信任,就像他和淳渊一样,他们们之间虽然没有血缘关系,但是却比亲人更亲。 亲人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夜一辰不知道,他想起了自己的身世,头脑里一片空白,他不知道还有没有家人在世,如果有的话,家人们会不知道知道自己的存在? 一阵风吹过,一片蔷薇花瓣被风卷到空中,飘向远方,夜一辰呆呆的盯着花瓣,直至它消失在朦胧的雾气中。 飘雪似乎看穿夜一辰的心思,拍了拍他的肩膀,起身上了楼。 直到老宋把飘雪做好的十味凤尾鱼包好拿过来,夜一辰才回过神来,准备离开。 “香,真香,太香啦!” 忽然有人从客栈外面朝夜一辰急匆匆的走过来,一边走还一边用鼻子极其夸张的嗅着什么,嘴里嘟嘟囔囔的,最后他一屁股坐在夜一辰的对面,打手势示意他坐下。 来人是个须发皆白的老者,打扮甚是滑稽。只见他头上用红头绳绑了个冲天辫,嘴唇涂着鲜红的胭脂,穿着一套极不合身的红衣服,这衣服的袖子和裤子很短,他的手脚大部分露在外面,怎么看都感觉这衣服不是捡的就是偷来的。不知道是因为上衣太小还是他太胖,大敞开的上衣里面,穿了一件更不合身的红肚兜,而肚兜上还秀了一对戏水鸳鸯。 旁边桌上的客人们早已经忍不住,开始哄堂大笑起来。 年轻的姑娘更是笑的直不起腰,她们捂住脸边笑边骂着,这老东西,老不正经,臭不要脸! 夜一辰一脸诧异的盯着他,同时在记忆里努力搜寻,看看是否以前认识过这老人。 老人好像看穿了他的想法,摆摆手说道:“别想了,我们是萍水来相逢,以前素未谋过面。” 这老人说话有意思,把成语拆开来讲,夜一辰想,这倒和他的打扮有几分贴切的。 还不等夜无霜说话,老人用嘴指了指他腰间的酒壶,说道;“诺,老头我是闻着它的味道来的,小子给我尝尝吧。” 夜一辰不禁感慨这老头的鼻子不是一般的灵,不会是属狗的吧? 他一边这样想一边把酒壶取下来,递给了老人。 夜一辰向来不拘小节,虽然是第一次见这老头,而且还打扮得西里古怪,但是他心里就感觉亲切。 “你叫老头我自己倒吗?瞧我这一把老骨头,手脚也不利索了,现在年轻人都不会尊老又爱幼吗,真是世风日下,世风日下。”老头说得挺认真,但是配上这打扮,叫人欲哭无泪。 夜一辰笑了笑,将老头的杯子满上。 他一连喝了八杯才停下来,本来想喝第九杯的,无奈酒葫已经见底,老头才恋恋不舍的把眼睛从酒葫移开。他每喝完一杯就要叫一个好字,惹得旁边的酒客都跃跃欲试。 “小子,你叫什么名字,这酒不是你酿的吧?”老头一边打着酒膈,一边问道。 “我叫夜一辰,这酒是我叔叔酿的。”这酒是夜一辰叔叔专门给他酿的,并且吩咐过他不能给外人喝,所以别说其他人喝过,就连知道这酒的人都非常少。今天不知道什么原因,他竟然鬼使神差的破天荒的给一个陌生人喝了,这回去要怎么给淳渊交代呢? 不过转念一想,这老头连这么隐秘的事情都知道,说不定是叔叔以前的好朋友,应该不算外人吧。 “小一辰,你放心,如果你叔叔知道是我喝的,他绝不会怪你的,我俩可是故人了,哈哈”,老头似乎总是可以看穿他想的。 听到老人亲自确认他是叔叔好友,夜一辰赶紧起身欲跪拜行大礼。 突然一股风从地面升起,这风力稳重厚实不大不小,像一双无行的大手刚好把夜一辰托起,止住了下跪的趋势。 夜一辰心里一惊,本以为他只是一个普通的疯老头,没想到竟然有这般本事。 虽然夜一辰从小到大一直生活在这偏远的小镇,每天和普通人打交道,但是外面的世界他也了解不少。淳渊告诉过他,世界之大,无奇不有,很多能人异士有着普通人忘尘莫及的本事。这些人纳天地灵气为己用,修习各种神奇的法门,强者更是可以通天彻地,逆转生死。 他们要么开山立派,要么逍遥山野,这些人以灵力御法御物,他们称自己为御灵人。 眼下这老人肯定是御灵人没错,夜一辰即紧张,又兴奋。 第四章 太白清云 - 摩挲刺 - 天赭不老 “太白清云?”夜一辰咦了一声。 “怎么,你小子看起来喝过不少,难道不知道它是大名鼎鼎的太白清云吗?想当年,多少人想求一口而不得,即便是老头我,那也是费尽了九牛二虎之力,不…,应该是十牛加十虎之力才弄到一瓶,多少人都是只知其名不知其味啊,哈哈哈。”    老头越说越开心,仿佛是在讲述他一件值得炫耀的事一样。 “叔叔说它是忘忧酒,我一般都随身都带着,有时候口渴了就喝点”夜一辰迟疑了一下说道,他一直以为这只是普通的酒,只是酒味淡点而已,不过按这老头的说法,它是一点也不简单。想到这里,夜一辰拿起已经空了酒葫,使劲的闻了闻,随后晃了晃脑袋,确实没发现什么特别的地方。 “什么?那老不死把它当凉水,给你解渴喝?”老头一拍桌子,瞪大了眼睛,一副难以置信的样子。 “小一辰,说实话,你是不是他的私生子?” “前辈小声点”夜一辰赶紧打断他,心想这老头怎么一把年纪了,竟然这样口无遮拦,他赶紧朝楼梯口那边看了看,雪姨如果听到了,保不定会和他拼命。 此时夜一辰才想起来,还不知道如何称呼这老头,赶紧毕恭毕敬的问道:“敢问前辈尊姓大名?” “好说,老头我姓每,每天睡觉的每,单名一个南,南方的南,不过我觉得这个名字太短了不好玩,就加了一个子,儿子的子,这样听起来就舒服多了。”老头性子也转得快,不再去纠结这太白清云的事了。 “每南子?”夜一辰没有听过这么奇怪的名字,忍不住低声念了一遍,脸上立刻浮现出一种古怪的表情,心想这老爷子心真真大。 “乖徒弟,在这里呢”忽然有人在客栈门口,对着夜一辰这边喊道。 夜一辰寻声望去,只见一衣衫褴褛,身材的少年,一蹦一跳的朝这边走来。那少年看起来不过十四五岁,戴着一顶破旧的黑色大毡帽,脖上带着一条青灰色的破围脖,脸上手上不知道涂了什么东西,乌漆嘛黑的,已经看不出本来相貌,手里拿着一个苹果,一边啃一边笑嘻嘻的走着,露出两排整齐白亮的细牙,与这一身打扮极不相配,一双眼睛乌亮如玉,透着一股跃动的灵气。 每南子像变了一个人一样,干笑着,像个做错是的孩子,目光躲躲闪闪,似乎不敢正视这少年。 “见了师傅还不行礼?”少年坐在夜一辰的旁边,笑嘻嘻对着每南子说道。 “臭丫…小师父好,我每南子一言九鼎,愿赌服输。”说完,他极不情愿的起了身行了个礼,作势要走。 “你们赌什么了?”夜一辰也好奇,这两一老一少能有什么好赌的,而且看样子还是每男子输了 “乖徒儿,告诉他,没关系” “你赢了当然没关系,是我丢脸又不是你。”每南子心里抱怨道。 到现在夜一辰才明白,原来每南子叫这少年师父,还有他这一身怪异的打扮,是他俩打赌输了的赌约。至于打的什么赌,夜一辰一连问了几遍,他也不愿意说。 “师父一来,你就走,外人还道为师我整天欺负你?正好师父我饿了,你就勉强点十几个菜,再要几斤酒,陪师父喝两杯吧” “我…没钱。”每男子尴尬额将上衣的口袋翻起来,给少年看。 店里的一个伙计早就看得不耐烦了,走过来要准备赶他们出去,现在本就忙,可没时间伺候这俩傻子和乞丐 夜一辰心想这少年可能真的是饿了,赶紧拦下伙计,说是这他的朋友,等下账算在他身上。 “这位小兄弟,想吃点什么,今天我请客,不要客气。” “那我就随便点几个小菜,马马虎虎凑合一顿吧” 没想到少年一口气点了十二个菜,四个凉菜,六个热菜,还有两个汤,两斤女儿红,满满一桌子,再多一个菜都放不下了。 夜一辰倒吸一口凉气,手不自觉的摸了摸钱袋,看样子这顿只能先挂账了。 那少年似乎不怎么饿,每样菜吃了一两口就停下来,还颇为认真的点评一番,如果不看打扮,别人肯定以为这少年是个专业的橱子。不过最开心的就是每南子了,像是饿了好多天一样,瞧他吃饭的阵势,估计再点一桌菜也能吃得下。 这少年人年纪不大,懂得却很多,见识颇广,从饮食美酒,到各地的风土人情,都能娓娓道来,说得头头是道。夜一辰自小在这小地方长大,几乎与世隔绝,对外面的世界知之甚少,少年的高谈阔论让他大开眼界,听的津津有味。夜一辰本以为少年只是个穷苦的流浪儿,想不到学识如此渊博,几乎和自己的淳渊叔叔不相上下。 得知夜一辰是土生土长的本地人,少年又问了一些关于飘雪镇的风俗趣闻。夜一辰叔叔曾告诉他,不能轻易向人轻易透露他们的情况,所以就只谈了一些他在双月湖潜水捉鱼,划船赛舟的趣事。那少年睁大了眼睛,竟然也是听得有滋有味,说到兴奋处,瞪大双眼看着夜一辰问道,真的吗?那神态,说不出的天真和率直。 少年酒足饭饱后,身上开始暖和起来,解下脖子上的围脖,笑着说道:“还没有请教高姓大名呢?” 夜一辰见少年满脸漆黑,但是刚刚露出的脖颈处,肌肤却是雪白如玉,光滑细腻,不禁一愣,感觉奇怪。 “还没有请教兄台高姓大名呢?”少年又笑着问了一遍。 “我叫夜一辰,兄弟你呢?”夜一辰回意识到自己失态,赶紧答道。 “我叫红鸾。” 直到此时,红鸾似乎才想起正在打嗝着饱嗝的每男子,笑呵呵的说道:“好徒弟,等下带为师去那里玩啊?” 每男子叹了一口,显得有点无精打采的样子,沮丧的说道:“今天酒没有喝开心,哪都不想去?” 红鸾拿起桌上的女儿红摇了摇,本想说两斤还不够你喝,却发现酒坛里的还有很多酒。刚才红鸾顾着和夜一辰聊谈天说地,没有注意道这每男子喝酒没有,顿感奇怪道:“乖徒儿,这酒不好喝吗,为师刚才喝过了,味道不错” “喝过了太白清云,喝其他的什么都像喝水,没意思。” “太白清云?”少年也是一惊,但是很快平静下来,顺着每男子手指的方向,看到了夜一辰的酒葫。 看着红鸾吃惊的样子,夜一辰也来了兴致,他很想知道这淡如水的酒到底有什么奇特之处,让他们个个都如此大惊小怪。 红鸾好奇的拿过酒葫闻了一下,摇摇头,表示自己没有喝过的,但是它的大名却是如雷贯耳。既然每男子说他是太白清云,那肯定就没错。 红鸾先是问夜一辰知不知道御灵人,夜一辰点点头。 御灵人之所强大,是因为他们修习各种威力强大的法门功法,而些功法越到后面,越难修炼。御灵人本来就是与天争与地斗,在天地法则的缝隙间,求得一线转机,从而挣脱凡人的枷锁。越是强大的功法,就越有违逆天地准则的可能,甚至会窥探到其中的奥秘,所以这些功法修炼到后面,心魔都会出来作祟。心魔这东西遇强则强,修为越高心魔越难控制,所谓道高一尺,魔高一丈,便是这个道理。传闻当年天机谷的开山祖师爷,天将逝,在其修炼的八象逆星术即将大成之时,被心魔所惑,走火入魔,将其掠阵的大弟子残忍杀害后,遁入魔道,至今不知所踪。 天机谷,神铁宗,北玄阁,无名寺并称御灵四门,是整个御灵界最大的四派,所有御灵人以他们马首是瞻。天逝还未走火入魔之前,天机门为御灵四门之首,御灵界中很多大事,其他三门都会和他商量。 据说当年魔潮降临,围困北玄阁,北玄阁阁主派人来天机谷求助。因时态紧急,天将逝一人轻装上阵,马不停蹄的赶到后,仅凭一人之力,便收伏了已经入魔的七尾朱厌,一时间名震天下,惊动整个御灵界。 而这太白清云的最大功效便是可加强御灵人的心神,减少心魔对它的影响,这样此消彼长,降低了走火入魔的危险。 因此太白清云对御灵界的人来说,甚至好过一件旷世奇宝。 第五章 不死药师 - 摩挲刺 - 天赭不老 关于御灵四门,夜一辰听他叔叔讲过,不过天机谷开山掌门天降逝这些陈年轶事,他却是头一次听说。御灵界这些事情,他从未亲身经历,所以听起来只是觉得新鲜出奇,并没有感觉如红鸾讲的那般震撼。毕竟这些事情离他的生活太远  ,在夜一辰看来,它们就像只是流传在民间的传奇故事一般。 唯一能和御灵界有关系的,便是自小到大他叔叔和雪姨教的那套功法,但是也被他们嘱咐过,千万不能在外人面前使用。 在夜一辰小时候,有两次次和镇上的孩子打架,被逼急忍不住用了出来,结果回家后被他一向好脾气的叔叔狠狠修理了一顿,至今他还记忆犹新。 夜一辰曾经问过淳渊:“既然不让我用,为什么要学?” 淳渊当时只是简单的回答:“时候未到。”后来想想又补充了一句, “除非有性命之忧!” 夜一辰想不到红鸾不仅学识渊博,还对这些御灵界这些旧事也了然于胸,除了钦佩,现在也多了几分好奇。 每南子在一旁早已听得不耐烦了,他对这些事没有丝毫兴趣,在那里如坐针毡。时不时还有好事的酒客过来和他搭讪逗笑,他一向不拘小节,从来不会在乎旁人的眼光,但是也架不住这么多人围着起哄。 他说了声,徒儿告退,抓起桌上剩下的半只鸡腿撒腿就往门外跑去。这次红鸾没有叫住他,只是大声喊了一声,徒儿慢走,此言一出,又惹得周围的人哈哈大笑。 红鸾不理众人,接着刚才没说完的话。 太白清云出自御灵界一神秘人之手,大家对他所知甚少,只知道他是一名药师,无名无派,居无定所,甚至是男是女都无从知晓。传闻得到过到太白清云的人,整个御灵界不超十人,而且生活在不同年代。其中有便有无名寺的第四代方丈不杀大师,可人家在四百年前都已经做了古。没人知道这药师到底活了多久,就称他为不死药师。 只是在十五年前,这不死药师连同他的太白清云一起销声匿迹,整整十五年,没有任何消息。 听到这里,夜一辰震撼不小,脑子里嗡的一声。这如果是真,那淳渊叔叔岂不成了老妖怪了?一想到自己和他还生活了   十几年,心里没来由的一阵紧张,情不自禁的抓住了红鸾的手,一握之下,感觉他的手如柔夷,温软嫩滑,不觉一愣。 红鸾低头一笑,轻轻的挣脱了他的手,说道:“好了,我说了一个上午了,该走了。” 夜一辰恍然大悟,看看天,快晌午了,赶紧去柜台挂账。 一算下来,这顿饭吃了十五两银子,红鸾看来还真是行家,尽挑些贵的点。 不过夜一辰心里高兴,他觉得花再多钱都值,除了他叔叔淳渊和雪姨,他还从来没有和谁聊得这么开心过。 两人出了店来,冷风扑面,红鸾不禁缩了缩脖子赶紧把围脖围上,说道:“今天的酒菜谢了,我们就此别过,后会有期。” 夜一辰看他衣衫破烂单薄,心里觉得难受,便把自己身上的外套脱下给他披上,随后把钱袋拿出来,放在红鸾的手里,说道:“兄弟,我俩虽然萍水相逢,但是一见如故,这些钱拿着买身衣服,如果不够,可以来着飘雪客栈找老宋再拿些银两,挂我账就可以了。” 红鸾拱了拱手,没有言语,低头转身朝前大步朝前走去。 夜一辰看着红鸾离越走越远,心里霎时间五味杂陈,他呆呆的看着红鸾的背影,一时间竟然楞在原地 “ 喂,呆子’”,本来已经走远了的红鸾,又转身朝着夜一辰大喊,并招手让他过去。 夜一辰 回过神来,小跑着到了红鸾身边,问道“忘记什么事情了吗” 红鸾轻轻一笑说道:“我徒弟跑了,现在又饿了。我听人说这里有家专门煮鱼的酒楼,味道很好,好像叫什么百….” “叫百味膳,在双月湖哪里,我带兄弟再去吃一顿就是了。”夜一辰高兴的说道,刚才心里的难过,被高兴代替。 两人到了百味膳,这间酒楼比飘雪客栈的小上不少,但是布置典雅古朴,收拾得干净整齐,它临湖而建,时不时有清风吹过,也是别有一番滋味在其中。 他俩选了一个靠窗面湖的位置坐下,这次红鸾只点了两条鱼和一壶桂花茶,他两边吃边聊,天南海北的胡侃着。 后来夜一辰问了红鸾的家人在哪里,不曾刚问一问,红鸾的眼泪就掉下来了,他还以为红鸾和自己一样是个孤儿,才会伤心起来的。 而红鸾告诉他,父亲和别的女人好上了,现在不要他了。接着夜一辰又问了红鸾的母亲呢,红鸾哭的更伤心了说是三年前生病死掉了。 夜一辰叹了一口气说道:“你和你父亲肯定有什么误会,天下的父母怎么不疼自己的孩子呢? “他疼我,怎么会骂我呢?”红鸾一边擦着眼泪,一边反问道,这手一擦,本来黑漆漆的脸就更花了。 夜一辰刚想说什么的,忽然看见红鸾的一张大花脸,忍不住笑了起来。 “没看到我这么伤心吗?爹妈都不要的可怜孩子,你还笑我。?”红鸾一跺脚骂道。 夜一辰向伙计借了一面铜镜给红鸾,拿起镜子一看,连自己也没忍住,破涕为笑。 “你在这里等我一下。”没有等夜一辰应答,红鸾便笑着走了出去。 飘雪客栈二楼。 这是一间独立的上房,在二楼的最里面,宽敞僻静,将闲杂人的喧闹声牢牢隔绝在外面,它的门敞开着,里面装扮得十分素雅。门檐上挂了一排含苞待放的日香桂,叶子翠绿,花瓣雪白有光泽,看起来非常新鲜,像是刚刚才摘下的。 此刻有两人正鬼鬼祟祟的向这间房走去,他们身材瘦下,目光古板呆滞,正在早上偷偷盯着飘雪的那两人。 “是这间吗?” “应该是,我昨晚看她往这边走的,这里就这一间房。” “小心点,当年我们生死门多少兄弟折在她手里!” “我刚才看了,她正楼上楼下招呼客人,没时间过来。再说现在大白天,料她也想不到有人会在去她的房间。不过大哥,能确认她就是冰姬凌雪儿吗? “大公子说她就藏在这个镇上,这几天查来查去,这里就她一个御灵人。她当年中了大公子的独门奇毒,三尸断魂,连那不死药师都没有办法,只能靠服用那黑鳞鲛鱼的鱼血续命。黑鳞鲛鱼乃剧毒妖鱼,血中煞气冲天,不能直接服用,必须得用我们生死门的化怨铜杯放上七天,方可化去妖毒。我们只要找到了化怨铜杯,就可以去找大公子领赏了。废话少说,别让其他兄弟领了先!” 两人进了屋,不再言语,轻手轻脚的翻找起来。 第六章 命悬一线 - 摩挲刺 - 天赭不老 房间的窗户是虚掩着的,几缕阳光透过缝隙照进来,显得昏暗阴沉,里面的东西像是被一层雾气裹着,显得极不真切。只有靠近门的地方,借着走廊传来的亮光才看得有些清楚,那里两边各有一个木柜,两人便一左一右,一人一柜的搜索起来。 他俩找得极为缓慢,也极为仔细,因为那化怨铜杯比普通的酒杯还小一点,稍不留神就错过了。 突然“扑通”一声从他俩身后传来,在这寂静的房间里,显得极为刺耳。两人大吃一惊,面面相觑,冷汗立刻从他俩的额头冒出,同时一起转身,向声音传来的地方望去。似乎是有什么东西从床上掉到了地板上,因为光线太暗看得不清楚。那个之前被叫大哥的矮个子向窗户那边指了指,示意他过去把窗户打开。 他极不情愿的向窗户走去,同时眼睛死死的盯着床边,大气也不敢出。他俩的表情还是木讷的像个死人,但是手心已经被汗打湿。 窗户慢慢被被开,整个屋里亮堂了起来,看清楚地上是什么以后,两人本就紧张的心更是提到了嗓子眼,额头的冷汗像决堤的河水流了下来。 地上坐在那里的,赫然就是是飘雪,他们口中的冰姬凌雪儿。 十五年前凌雪儿在千魂林屠杀的场景,在他们脑海里疯狂运转起来。那场血腥至极的屠杀,让平时以魔教自居的两人,都吓破了胆,因为和凌雪儿比起来,他们就是天真无邪的小孩。 恐惧像毒蛇一样缠在他们的脖子上,一时之间竟然忘记了逃跑,楞在原地,像待宰的羔羊。 片刻后矮子大哥发现了端倪,此时的凌雪儿面色黑青,双眼血红,皮肤还有溃烂的迹象。 “三尸断魂,哈哈,对就是三尸断魂,大公子果然没骗我们。她现在正在毒发,将所有的灵力护着心脉,马三,你赶紧将她拿下,大公子重重有赏!” “他娘的狗四,你怎么不去呢,有这好事你会留给我?”马三心中暗骂狗四阴险,别看狗四嘴上说得头头是道,心里肯定是拿不准的,不然这种立大功的机会他抢了去了。他和狗四混在一起很多年了,他觉得他比狗四自己还了解他。 这时候凌雪儿突然笑了起来,淡淡的说:“你说的没错,这三尸断魂正在侵蚀我的心脉,我现在必须调动全身灵气和它抗衡。这三尸断魂是天下奇毒,我尽力全力也是仅仅勉强保命而已,你们也瞧见了,刚才连做都坐不稳,从床上滚了下来。来吧二位,我的人头就在这里,你们俩想要的话,劝你们趁早,等下我缓过来了,谁都跑不掉。老娘的手段我想你们十五年前已经见识过了,如果忘记了的话,保证会再让你们再记起来的。” 狗四本以为凌雪儿会虚张声势吓唬他,没想她承认得这么干脆,反而让本就生性多疑的他,摸不清虚实,举棋不定。 一旦开始犹豫的时候就狗四就会果断放弃,放弃是一个人最容易做出的决定,只是他没有想到,这会是他生命中最后一次放弃。 “他娘的,马三我们走!”狗四喊道。 马三就等着他这句话,他是一刻也不愿意和凌雪儿呆在一起。大公子告诉过他俩,凌雪儿中了三尸断魂灵力尽失,他才兴高采烈的跟着狗四来,准备分点功劳。 哪知今天两人一大早起来,就发现凌雪儿以灵气化掉了那小子喉咙的鸡蛋,于是两个人又开始犹豫起来。 狗四指了指窗户,两人心领神会,将全身灵气催至最强,准备立刻破窗遁走。 然而只听两声巨大的闷响,马三和狗四应声落地。再看看那窗户前面,不知何时多了一层冒着寒气的冰墙,刚才两人结结实实的撞在它上面。 这冰墙不过一指来厚,泛着幽幽的蓝光,在他俩全力一撞的情况下,竟是完好无损,甚至没有一丝碎裂的迹象。 这自然凌雪儿以灵化形出的冰墙。 她和一般的御灵人不同,是天授御灵人,灵力是天生的且远远强于其他御灵人,同样的咒术,她可以发挥出成倍的威力。比如她刚才使用的聚灵化冰术,并不是特别高深玄奥,一般修习控水的御灵人也可以做到。但是要做到让马三狗四这种修为的人,在全力一击的情况下却无功而返的,是难于上青天的。 马三和狗四是直接听命于大公子的,而大公子是生死门主无心麾下第一号人物。 生死门,冥鬼城,万蝠堡,这三派共同信俸邪神刑天,自称为巨灵教。但是巨灵教下三派门人大多修炼魔功邪法,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为御灵四门及其他御灵人不齿,又被称为魔教。 千百年来,正魔两派纷争不断,但巨灵教以三派之力与全天下御灵人抗衡,竟没有丝毫落下风,可见其实力的确不可小觑。 此时再凌雪儿,她不和何时已经堵在门口,直勾勾的盯着他们。 也许是狗四绝望到了极点,不悲反笑。他大喝一声,一口咬住在自己手腕上,像饿鬼一样使劲的吮吸着自己的鲜血,殷红的鲜血喷发而出,将他全身染红。紧接着另只手忽然抽出一把造型诡异的短刀,一下子自己的心脏,口中念了一句晦涩难懂的咒语,顷刻间一阵黑风凭空而而起,其中更是有鬼哭声不断,煞气冲天。 狗四发出野兽一样的低吼,忽然张大嘴巴,那黑风像是饥饿的凶兽闻了到鲜血一般,一下子钻了进去。 原本比马三还要矮一截的狗四,体型猛然暴涨三尺,几乎快碰到墙顶了,只见他双眼瞳孔赤红,身上筋肉凸起,喉咙里发出浑浊又响亮的怒吼,然后一拳砸向冰墙,将它击得粉碎。 这一切发生得太突然,而且毫无征兆,不说马三没有反应过来,连凌雪儿也楞了片刻。 就是这片刻的功夫,化形后的狗四用巨手将马三扔出窗外,并朝着马三喊了一句什么,这时的狗四似乎已经不能言语了,喉咙里只发出像野兽一般的咆哮。 马三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被扔出窗外,隐约看到狗四那张扭曲狰狞的脸上留着最后两行泪水,他终于再也忍不住,眼泪像断线的珠子掉下来,用尽自己生平最大的力气朝着狗四喊出了一声 ” 哥!” 是的,狗四和马三是亲兄弟,同年同月同日生,又是同年同月被亲生父母抛弃,理由也是一样的,因为他俩出生的时候都是畸形儿,马三少了一只眼睛,狗四少了一只耳朵。后来两兄弟个瞎眼老头子收养,除了这老头,就是他家里推磨的老马和守家的老狗对他俩最好,所以他们再大点的时候就自己给自己取了名字,一个叫马三,一个叫狗四,因为记得父母说过他俩,长得不三不四。 马三和狗四一起从小被人欺负大,就是因为长相特殊,大家都来捉弄他们,拿石头砸,拿棍子打,仿佛他俩生来就是给人出气的一样。 最让马三难过的,是有时候狗四还会附和着其他人一起欺负自己,只是为了让狗四和他们暂时的一起玩耍。 即便后来他俩一起加入生死门,同时为大公子效力以后,马三还是觉得狗四经常阴他,利用他,摄于狗四的拳头,他才会极不情愿的叫他一声大哥。 他这时发现,也许自己是错了,原来最大的愿望的想着离开狗四,现在实现了,却没感到一丝的轻松。马三忽然想再多叫他一声哥,也有好多问题想再问问狗四,不过他知道,他已经永远没有这个机会了。 马三感觉自己成了一个孤儿,真正的孤儿。 狗四刚才用秘术把自己身体和灵魂都献祭给了无面修罗,让它暂时附身,以换取短暂的十修罗饿鬼之力,这不是人间该有的力量,它会吞噬一切看到的生灵,当然也包括狗四自己。 而这修罗之力结束后,狗四会痛苦的死去,而他的灵魂也会被囚禁在地狱一直煎熬,直到时间的尽头。 凌雪儿斩杀过很多妖灵邪兽,即便是那条快要入魔的黑鳞鲛鱼,也没有让她如此紧张过。 她表面仍是面不改色,但是握住化怨铜杯的手已经开始颤抖,因为她发现自己身体向被定住了一般,完全不受控制,她一生遇过无数强劲的对手,却从来没有谁仅靠灵压就让她一动不动。 她第一次有了绝望的感觉。 她脑海里想起了淳渊,心里发誓,如果今天逃过此难,一定要去见他。 飘雪还在胡思乱想,狗四的拳头已经带着浓厚的血血腥味砸了过来。 第七章 鬼巫一族 - 摩挲刺 - 天赭不老 凌雪儿平静了下来,想是已经接受了现实,她轻轻叹息了一声,闭上眼,安然的迎接死亡。 这十修罗饿鬼之力,她很早前曾经见识过一次,那时候虽然还小,但是这种由于灵力悬殊造成的巨大压迫感,却记得一清二楚。没想到这么年过去了,凌雪儿在这力量面前还是毫无抵抗之力。 片刻后,凌雪儿什么都没有感觉到,连呜呜作响的风也停了,安静得就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入眼的是狗四那只巨大的拳头,上面沾满了已经干涸的血迹,几乎快碰到她的脸。 狗四巨大的身躯已经不似刚才那般霸气威风,现在皮肤干瘪,苍白如纸,没有一丝血色,似乎整个身体的血液已经被抽干了一般。他一动不动的立在那里,像一尊硕大的恶魔雕像。 狗四强行启用十修罗饿鬼之力,不过片刻的功夫,便油尽灯枯,被修罗反噬。 以狗四的本事是绝对驾驭不了这力量的,也许他甚至根本都不了解这力量,不然肯定是先杀了凌雪儿,而不是先让马三逃走,凌雪儿意识到了这一点,也了想起另外一件事情。 这狗四应该是南疆的鬼巫一族,他们世代生活在神州大陆最南边的迷雾森林里面。那里终年大雾不散阴气冲天,各种邪灵鬼物数不胜举,传闻巨灵教用来供奉邪神刑天的刑天圣殿,就藏在迷雾森林的深处。 鬼巫一族的大祭司会挑选出一些刚出生的婴儿,通过一种神秘的仪式,让黑暗中的阴灵寄生在他们体内。这些被选中的婴儿,会被抛弃,被折磨,被一切残忍无情的手段虐待着长大,这样体里就能滋生出怨气,以便来喂养这些阴灵。等到阴灵吸收足够多怨念的时候,它们就会吞噬宿主的灵魂和占据宿主肉体变成怨灵,供大祭司驱使。 马四就是这样从小被养大的,一想到他还是婴儿的时候就开始被人折磨,心如磬石的冰姬凌雪儿,心里还是免不了轻叹一声。 怨灵一旦养成,会强悍无比,和入魔的妖兽无异,它们没有感情,靠着无尽的怨念进行杀戮,没有痛觉,无所畏惧,更不会退缩,无论正魔两派两派的御灵人,遇见了都会退避三舍,不会轻易招惹。 据说怨灵分很多种,而修罗便是其中之一,极其嗜血,如被召唤会耗尽宿主最后一滴鲜血。 阴灵变为怨灵的条件是非常苛刻的,选中的婴儿要是极阴之体才能承载阴灵,并在被其吞噬夺舍之前不能死去。 凡人之躯要和阴灵共存本来就是不易至极,还要忍受日复一日的苦难折磨,这两个条件都是万中遇一的。所以几千年来年,鬼巫一族用这种残忍到变态的手段培养起来的怨灵是屈指可数,不然他们早就走出迷雾森林,独霸天下了。 狗四一死,那让人窒息的灵压立刻消失,凌雪儿大口喘了一下气,不做休整,整个人朝窗户外面飞身而去,空中留下一道幽蓝的寒气。 她得赶紧拦住马三,如果让大公子来这里,事情可就麻烦了。 飘雪的窗户正对着客栈的后院,现在正好中午,所有的人都在前厅吃饭,这里离后厨也有段距离,连店里的伙计基本都不会过来。 这里四下静悄悄的,只有两棵小白杨树安静的立在院子角落,哪里还有马三的踪影?凌雪儿飘身上了墙头,远处有两排杂乱的脚印延伸到远方。 她冷哼一声,左手剑指放于唇边,低声念咒,右手里面多了一把冒着寒气的银色短刀。只见她轻轻一抛,那短刀离手不过一尺来远,猛然凭空消失,再看凌雪儿,没见她脚下如何发力,也忽然不知所踪,仿佛有一只看不见得巨兽,一口将她吞下了一般。 忽然凌雪儿又出现在远处,赫然就是刚才看到的脚印的地方,她消失又出现,不过是一眨眼的瞬间。 沙漠的天说变就变,刚才还晴空万里,现在却突然刮起大风,把院子角落里的两棵白杨树,吹得东倒西歪。就在两棵白杨树的中间,泥土开始松动,一个人体型瘦下的人慢慢从土了钻了出来,他表情木讷带着一个眼罩,正是马三。 他拍了拍身上的泥土,看了看刚才凌雪离开的方向,喃喃自语道:“什么冰姬,公鸡,乌鸡的,马爷我略施小计,你他娘的还不是一只蠢母鸡。” “是吗?马爷?” “我马爷什么时候吹过牛,”马三话才说了一半,凌雪儿已经又出现在他身后了,他回头一看,哎呀一声,差点没有跪下,当即给他自己一巴掌,刚才有功夫说话,怎么不早点跑? 马三当年是见识过凌雪儿的厉害,知道她的脾气,这婆娘疯起来,谁都难不住,这次是死定了,那就死得有尊严一点,反正我马爷十八年年后又是一条好汉。 横竖都是死,今天死之前,好好骂骂这疯婆娘,马爷我窝囊了一辈子,死之前还不能出恶口气吗? 马三打定了主意,准备死得比较硬气一点。 “你.....”马三刚骂出第一个字,凌雪儿的短刀已经架在他的脖子上了,大脑里嗡的一声,一片空白。 “女侠你饶命啊,我上有八十岁老母,下有黄儿两口,另有老狗一只,外加老牛一头。”最终马四的理性还是战胜了感性,脱口而出喊道。 “你给我小声点,先回我我几个问题!”凌雪儿踢了他一脚,疼得他差点没有昏过去。 “看你表现,如果老实回答,老娘可以留以破例留你一命。” “这个你放心,我马爷…哦不马三,是个老实人,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匹夫一句,六牛难当,快马一鞭,快人一言…..” 忽然马三脖子一凉,凌雪儿的短刀划破了皮肤,冷冷的说道:“你再说废话,老娘现在就宰了你!” 马三感觉捂住嘴巴,点了点头。 “大公子派了多少人到这里” “除了我和我哥,还有六个人”马三以前说道狗四的时候,总是直呼其名的,现在不自觉的改成哥了。 “你哥是谁? “就是狗四” 凌雪儿稍微一楞,似乎想到了什么。 “另外六人是不是六毒童子?” “现在叫六魔童子,已经被大公去心了” 所谓的去心,便是除去人七情里面的喜,忧、思、悲,恐,惊,只留下怒,这样六魔童子可以将它修炼的魔功发挥到极致,这和鬼巫一族练怨灵的方法一样残忍,让人时刻煎熬,永不安宁。 凌雪儿记得当年的六毒童子不过是十来岁的孩子,大公子给他们去心,还有个目的是不想让他们长大,因为六毒童子修炼的六煞经,不适合大人。 “还是这样让人恶心”凌雪儿心里暗骂道。 “六魔童子去了哪里?” “他们去找不死药师了” 听到这里,凌雪儿心里一紧,赶紧又问道:“你们已经知道了他在哪里了吗” “不知道,大公子说只要找到你,肯定可以知道的下落。” 看来他们还不知道夜一辰和淳渊的关系,凌雪儿心里稍微松口气。 ”大公子知不知道我在这里?他派你们做什么” “就是大公子告诉我们你在这里的,但是不确定,所以叫我们来探探虚实,顺便看看能不能找到化怨铜杯” “他还是怕你们找到化怨铜杯自己跑了,毕竟这是生死门镇门三宝之一,所以他才给你们吃了神龙丹吧?” 这神龙丹是生死门特有的,可不像它名字这么好,这是一种蛊毒,用金乌蛇蛇卵加上上其他秘药制成的,服用以后灵力会提升一倍,但是如果半个月内不解蛊,体内的乌金蛇会孵化,然后吃了宿主的内脏。 “嗯”马三黯然的点点头。 第八章 交易 - 摩挲刺 - 天赭不老 “除了大公子的人,还有谁来这里了。” “听说冥鬼城城主的女儿也来了,但不清楚到了没有。” 听到这里,凌雪儿一愣,随即淡淡一笑,应该长成大姑娘了。 “什么姑娘?”马三诧异的说道 “大公子人在哪里?”凌雪儿回过神来,打断马三。 “ 这个不知道,我们是直接从生死门赶过来的,不过已经约好时间在这里碰面。” “哪天?” “三月十二?鱼王节这天”凌雪儿心里重复了一遍,莫非大公子也算到这件事情了,还是说只是巧合?但转念一想,化怨铜杯在她手里,他来了又如何?不过凌雪儿清楚大公子做事向来谨慎得很,很少会做没有把握的事,难道他早已把这化怨铜杯当成他囊中之物? 想到这里,凌雪儿眉毛一竖,冷笑一声,心里道:“我倒要看看他这几年是长了多少本事?”,架在马三脖子上的短刀,不由的紧了一下。 这本是凌雪儿无心之举,却把马三吓得够呛,他那张古怪呆板的脸上虽然还是毫无表情,但脸色已是煞白如纸,当真是像死了一般了。 马三哪里猜得到凌雪儿的心思,以为她是突然变卦要取他性命,赶紧喊道:“宫主你得说话算数啊,这些年您虽然虽然不在生死门,不过您一言九鼎的威名兄弟们可是一直铭记在心,可不能在我这儿毁了您一世英名啊。” “还记得我这个宫主,那你们还敢来偷我东西?” 原来十五年前凌雪儿和大公子一样为生死门效命,是无心的左膀右臂,当时生死门下设有两座,一是红花堂由大公子掌管,一是水寒宫由凌雪儿负责。只是不知道什么原因,十五年前凌雪儿强闯红花堂,大开杀戒,夺了大公子看管的化怨铜杯,叛出了生死门,逃到了的飘雪镇藏匿至今。 凌雪儿虽是女流之辈,但天赋极高且是天授御灵人,更是将生死门门主无心传给她的广寒决修炼得登峰造极。当年她突然发难,几乎是血洗红花堂,要不是大公子匆匆赶回来,用奇毒三尸断魂偷袭了凌雪儿,他红花堂一脉可能就交代在那里了。 至此后,大公子倾全力追寻凌雪儿的下落,誓要找到凌雪儿夺回化怨铜杯,将她碎尸万段。 马三干笑了一声,不敢接话。 凌雪儿想起了神龙丹,说道:“你这神龙丹应该服用了有些日子,现在离三月十二还有半个月,估计等不到那天你体内的乌金蛇就会出来,把你内脏吃个干干净净。” “这个我也问过大公子,他给我了另一颗药丸,说是十五日期限到的时候,可以服下暂时压制住神龙丹,时间足够了等到和他碰面。” 凌雪儿没有接他的话,反而问了他一个问题:“马三你跟着大公子多久了?“ 马三被她问得莫名奇妙,但还是恭恭敬敬的大道:“刚好二十年” “那你想想这些年服用过神龙丹的人,除了十五日之内解开蛊毒的,其他人可有多活几日?” 马三仔细回想了一下,这不想不要紧,一想真和凌雪儿说的一样,这些年大公子手下服用过神龙丹的人,十五天就是个期限,那么死那么活,还真没有谁过了十五天没有解蛊,还能活下来的。 什么可以压制神龙丹,这些都是骗他的,以大公子心狠手辣,反复无常的作风,要他一条命自然是合情合理的。 他当下心中大骇,也没有去细想大公子为何如此,妄自己这么多年来对他一直忠心耿耿,没料到是这个结果。 马三知道这次是死定了,没想到自己苟且这么多年,每天活得小心翼翼,还是难逃一死,不竟悲从中来,也不再理会凌雪儿架在脖子上的刀,一下子摊在地上,哭丧着脸道:“我命休矣。” 凌雪儿又使劲踢了他一脚,这次马三没有理会,说道:“你现在就杀了我吧,好过等几天被那蛇慢慢折磨死。” “我十五年前就中了三尸断魂,现在不是活得好好的,这可比那神龙丹毒得多。别忘了这神龙丹当年是受无心之命,我和大公子一起练出的,我可以帮你解开蛊毒,你得答应我几件事情。”凌雪儿道。 “真的?别说几件事,几十件,几百件都没问题。”真是峰回路转,马三一听这句话喜极而泣,像是抓到救命稻草,他在生死门呆了那么多年,知道凌雪儿虽然狠起来比大公子还要残忍,但却是言出必行之人,不仅在生死门,在整个御灵界都是有目共睹的。 卯时,双月湖,百味斋,小雨。 直到太阳快落山,红鸾还是没有回来,百味斋的掌柜因为家里事,便早早就关门回家去了,留下夜一辰在门口等。 天空中斜阳还在,却起了小雨,百味斋又是独门独户,附近没有避雨的地方,夜一辰担心如果红鸾回来看不到他会着急,便在门口一直守着。 夜一辰本不是迂腐不懂变通之人,但是从小受他凌雪儿和淳渊的影响,只要是答应了的事情,便会尽全力做到,况且他和红鸾一见如故,聊得非常投缘。 他从小便没有父母在身边,可以感受到现在红鸾孤苦伶仃的难过,他想帮这个可怜的兄弟做点什么,想了一下午之后,还是觉得叫他跟他回酒坊最好,虽然他们也不富裕,但是至少有口饭吃,有个遮风避雨的地方,而不是像条流浪狗一样,无处安身。 想到这里,他又想起那条病死的大黄狗老白,心里又涌起一股淡淡悲哀。 这雨虽然下得不大,却没有停过,不一会儿夜一辰身上的衣服已经打湿,晚风一吹,他忍不住打了一个冷战。 正在这时候,夜一辰感觉雨忽然停了下来,他抬头一看,有一把伞遮在头顶,一股清雅的香味迎面扑来,再一低头,原来是一女子打着一把淡红色的油纸伞,笑盈盈的站在他面前。这女子长发披肩,全身红衣,头发上绑了一条天蓝色的丝巾,随风轻摆,夕阳的余晖温柔在照在她的脸上,宛如仙女一般,夜一辰看得呆住了。 这女子不过豆蔻之年,冰肌玉骨,袅袅婷婷,容色绝美,夜一辰第一次遇到这么好看的女子,也是第一次近距离站一起,不禁脸红心跳,不敢直视,随即将目光移开,不知所措的楞在原地。 那女子看他这副模样,不禁笑得更欢,说道:“呆子,你不会找个躲雨的地方吗。” 夜一辰闻言只觉得这声音像极了红鸾,他揉了揉眼仔细又打量一番,但是刚才明明是一个肮脏乌黑的流浪儿,怎地忽然摇身一变,成了天仙一般,的问道:“小兄弟,这是….”,支支吾吾了半天,也没说出一句话。 那女子银铃般的笑声又想起,说道:“我本是女子,谁是你的小兄弟?我看你康健,眼睛却不好使。” 也不怪夜一辰看不出来,早上红鸾手脸黑得和炭一样,说话又故意粗声粗气,现在梳妆打扮好,又换回女装,外观确实天差地别。 夜一辰终于回过神来,笑着说道:“你这么好看的姑娘,为什么要打扮得像个流浪儿一样,我刚才还在想着叫你跟我回酒坊做事,找个落脚的地方呢。” 红鸾眼睛一眨,将脸凑了上了,笑嘻嘻的问道:“你说我好看啊。” 夜一辰只感觉那股好闻的香味带着温暖涌进他的鼻子,心里砰砰跳个不停,赶紧说道:“就像仙女一样。” “你见过仙女吗?” “没见过,见过的话我飞到云里去了。”夜一辰听镇上的王瞎子说过,仙女都住在云里面,如果男人见他他们,就会被抓住带回去,至于带回去做什么,夜一辰问过好几次,也没得到答案 “这你也知道”红鸾认真的说道,随后想了想又说道:“酒坊我是没时间陪你去了,下午我遇到了点急事才这么迟来见你的,”说着指了指身后。 夜一辰顺着方向看去,才发现有四个大汉被绳子捆在一起,他们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的,看样子被谁揍的不轻,他们发现有人往这边看,尴尬的笑了笑,点了点头。 也没等夜一辰发话,红鸾说道:“这是家事,他们四个是我表哥,老是惹我舅舅生气,今天被我抓到,就替我舅舅教训一下。” 那四个人赶紧点头称是,一边点头,还一边说打得好打得好。 第九章 风雨欲来 - 摩挲刺 - 天赭不老 夜一辰一拍脑袋想起来,说道:“兄弟,中午你在百善斋鱼没吃几口,走得又匆忙,我特地给买了点心。”说完他从怀里掏出一个油纸包打开,只见有白红黄绿四色,八块糕点,说道:“白的是桂花糕,红的是枣泥糕,黄的是茯苓糕,绿的是绿豆糕,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所以每样给你带了两块。” “还叫兄弟?你不喜欢我是女子吗?叫我红儿,我娘在世的时候都这样叫的。”说完把伞递给夜一辰,自己伸手接过糕点,拿了一块桂花糕在手心,吃了起来。 没想才咬几口,红鸾的眼圈就开始红了起来,眼框中已经擎满了泪水,夜一辰疑惑不已,还以为是糕点难吃,正要发话。这时听红鸾说道;“自从我娘过世以后,我爹不知道整天在忙什么,有时候十几天不见踪影,好久都没人这样惦记过我了。”红鸾想起这里还有其他人,随便向身后指了一个方向,朝他们喊道:“你们四个去那里等我!” 话刚说完,只听扑通四声,四个人相继跳进了旁边的双月湖,不知道其中谁喊了一声,红儿你说快点,这水好凉啊! 刚才红鸾背对着身后胡乱一指,没曾想指向的是湖里面,这四位也不含糊,想都不想就跳了进去,看得夜一辰目瞪口呆。 红鸾没有理会他们,眼泪顺着脸颊流了下来。 夜一辰不懂女儿家的心思,觉得她可能触景生情,想念她过世的母亲了,他头一次遇到这种情况,不知该如何安慰,想了半天憋出两个字: “节哀” 红鸾一听又好气又好笑,朝夜一辰胸口轻轻打了一拳,嗔骂道:“呆子。”她拿出一条白色的手帕,夜一辰以为她要擦眼泪,没想到她把剩下的几块糕点小心翼翼的包起来收好,开心的说道:“我要留着慢慢吃,好久没吃过这么好的点心了。” 夜一辰心想,这只是普通的糕点,哪里都可以买得到,他自己也经常吃,似乎没有什么特别,他觉得红鸾想法新鲜又奇怪,嘴上却没再说出来。 夜一辰看天色不早了,想起雪姨还留了封信给他淳渊叔叔,现在应该要往回赶了。因为鱼王节的关系,镇上一下多了好多奇奇怪怪的人,早上路过王瞎子说书的地方,他还有意提醒过夜一辰,最近人多事杂,走夜路的时候小心一点。 夜一辰在飘雪镇的朋友非常少,但是王瞎子算一个。 从小没出过远门,夜无霜十分喜欢听王瞎子说书,特别是镇外的各种奇闻妙事,听得如痴如醉,只要有空,就会去找王瞎子。每次听到高兴处,全场就他喝彩最响亮,平时夜一辰性格并不张扬,但在那时候完全像是变了个人一样。两人一来而去就混熟了,闲来无事的时候,夜一辰会问各种问题,甚至是关于御灵人的,而王瞎子每次都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知道现在到了分开的时候了,夜一辰心里十分不舍,想问下红鸾明天还能不能再见到她,话几次到了嘴巴又紧张得憋了回去,于是心里默念道:“我数到六,如果再不开口,就是个缩头乌龟。” 还没有数到六,就听见红鸾说道:“一辰哥哥,我要离开这个镇子了,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再见面。” 红鸾看他欲言又止扭扭捏捏的模样十分有趣,早已明白夜一辰心里想什么,只是忽然玩心大起,便故意说要离开。 见夜一辰闻言果然轻叹一声,满脸写满落寞,红鸾心里不忍,赶紧说道:”不过还没有想好几时走,很多好玩的有趣的东西还没见过,哦对了,听说鱼王节那几天,很多外地橱子也会赶来比拼厨艺,肯定热闹。” 夜一辰一听,心里一喜,赶紧接道:“是的红儿,到时候本地和外地的橱子还会联手起来,做一桌全鱼宴,到时候带你去好好玩下。”不过一看红鸾早已经笑得直不起腰来,才恍然大悟,无奈的说道:“红儿你又捉弄我。” 两人又斗了几句嘴便准备告别,并约好第二天在飘雪客栈碰面。 可怜了红鸾那四个表哥,在冰凉的湖水中瑟瑟发抖,还好绑住他们的绳子并没有限制手脚行动,不然很可能早已经溺水身亡,只见红鸾拉住绳头,随手往上一提,四个大汉便轻飘飘的被提上岸边。 想不到红鸾看起来弱不禁风,力气却是大得出奇,这可是四个彪形大汉! 红鸾回眸一笑,在夜一辰不可思议的目光中,扬长而去。 卯时三刻,夜幕当空,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天地像是被谁盖上一层黑布,伸手不见五指。 一条林间小道上,有一少年提着一盏琉璃油灯,牵着一匹老马,老马拉着一辆空板车,在坑坑洼洼的路面上缓步前行,时不时发出吱吱嘎嘎的声响,在这寂静的夜晚,显得尤为响亮 少年正是夜一辰,此时正在赶往回家的路上,呼呼而过寒风,将两旁的松树吹得不住摆动,远远看来像是人一样在扭动。想起早上王瞎子的话,夜一辰心里不由来的一阵紧张,他一边走一边举起油灯往四周仔细观察,确定没有状况以后才长嘘了一口气。 忽然一声琴声凭空响起,惊得夜一辰出了一身冷汗,差点把油灯给他吓掉,随后他的脸上竟然露出欣喜的表情,莫不是被这一忽然想起的琴声吓傻了。 只见夜一辰疾步前行,向着琴声的方向小跑而去,一边跑一边喊:“老王,是你吗?” 他口中的老张不是别人,正是飘雪镇说书的王瞎子,这王瞎子除了说书,随身还带着一把胡琴,没事的时候就喜欢拉两曲。他本人能说会道,偏偏拉出的曲子却是凄婉悠长,听起总有一种绵绵不绝期的悲伤,特别是现在这曲孤江邀月,听得让人愁断心肠。 待到夜一辰停下脚步,发现果然是王瞎子,他正坐在一棵枯木之上,聚精会神的拉着胡琴,夜一辰没有打扰他,静静的等着。 这是王瞎子的习惯,只要琴声一起,曲不终,手莫停。 王瞎子消瘦如柴,穿着一身清灰色的长衫,花白的头发用一根草绳随意的扎起来,他紧闭双眼,脸色平静如水,拉琴的手指纤细有力,青筋微微凸起,竟然不见任何老态。 一曲终,王瞎子才点点头,抬起头来面向夜一辰,笑道:“一辰,咱俩还真有缘,这荒郊野外的也能碰上” 夜一辰见他想要起身,赶紧过去扶他,说道:“今天交了一个朋友,下午带她去百味斋吃鱼,一没留神忘记了时间。” “哦,什么样的朋友?“王瞎子认识夜一辰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听说他交朋友,感到好奇又高兴。 就是普通朋友,聊得比较投缘。哦对了,你这黑灯瞎火的在这里做什么?我记得你好像没有住这附近吧?”夜一辰不知道该如何介绍红鸾,便赶紧差开话题。 “今晚忽然想喝点酒,跑遍了整个镇子,酒都卖光了,后来才听说最近鱼王节快到了,外地人太多,酒现在不够卖。我也没在镇上碰到你,知道这里是你回来的必经之路,所以早早在这里等着,碰碰运气,看看你自己平时喝的无忧还剩了没有,讨点酒喝。” 夜一辰一想也是,自己一大早去了雪姨那里,然后又去百味斋,一直呆到和红鸾分开,后来因为想早点回家,他走了一条近路出镇,没有经过王瞎子那里。 夜一辰取下腰间的酒葫,摇了摇,略带惋惜的说道:“今天碰到个怪老头,说很早前就喝过我这无忧酒,还说认识我叔叔,我想他是我叔叔的朋友,又如此喜欢无忧酒,就索性把酒全部给他喝了。” “最后他还说,这无忧酒还有个名字,叫太白清云。” “太白清云。”王瞎子重复念了一遍,沉默了片刻,随后笑道;“好名字,不比这忘忧的名字差。” “一辰现在时候不早了,你赶紧回去,这两天尽量别走夜路。” “那你和我一起回去吧,家里酒多的是,让你喝个够,今晚住我那里,明天我和一起去镇里。” “哈哈,多谢一辰,不过现在酒瘾过了。我一个人睡习惯了,去别人家老是睡不着。”王瞎子也没有客气,有什么就说什么。 “这黑灯瞎火的,你怎么走回去。”刚说完,夜一辰就后悔了,王瞎子本来就不用眼睛看路,白天晚上,有没有灯对他来说都是一样的。 “行了,一辰兄不要太客气,明天记得给我带瓶就行了。”王瞎子和夜一辰是忘年之交,说起话来直接又随意。 夜一辰知道王瞎子的脾气,再想时候确实不早了,便没再多言,回头牵着来老白,拱手告别,朝着家里赶去。 王瞎子面向夜一辰离开的方向,缓缓睁开了紧闭的双眼,一双雪白的瞳孔在夜里竟然隐隐发着白光。 “天甲长老,刚才埋伏在这里的六个人,已经被弟子赶走了。”身后的黑暗中传来一个少年的声音。 第十章 暗中相护 - 摩挲刺 - 天赭不老 “能确认六人身份吗?” “从弟子刚才和他们人交手看来,六人配合得天衣无缝,行动起来宛如一人,六人身上魔气森森隐隐带毒,如果没有猜错的话,应该是魔教生死门大公子手下的六魔童子。”一少女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接着又道“长老,刚才这里应该还藏了一个人。” “岂止一人,至少还有十个,他们虽然个个隐藏了气息,但是如何逃得过老夫这双法眼 ”天甲长老缓缓开口,不紧不慢的说道。 身后二人皆是一惊,竟然丝毫没有察觉到刚才附近还有这么多人! “所以长老才拉响马琴,让他们知难而退。”少女说道。 天甲长老没有接话,,负手而立,他若有所思的盯着一个方向,冷哼一声道:“太清白云都现世了,该来的不该来的都到了,飘雪镇要开始热闹了,我这把老骨头休息了这么些年,看来是该活动活动了。” 话音刚落,天甲长老双眸白光盛亮瞬间覆盖全身,其中还隐隐有雷电闪烁,只听嗖的一声破空,他身子像支燃烧的箭头一样朝前方飞了过去,只是转瞬之间,人已到了百步开外的松林中。他右手化拳为爪抓向地面,滋滋闪动的雷电紧紧裹在手上,一下子插进地上土里面,天甲长老往上一提,一个瘦小的身影被拉出了地面。 一切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这人本来远远匿藏在土里,正听聚精会神的听着,忽然就感觉身体一轻,衣领被提着,便离开了土里,他似乎还没有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只是咦了一声。 当下皓月当空,月光倾洒,将大地照的照得清清楚楚。 这瘦子被人像抓小鸡一样拎在空中,到了此刻似乎才明白过来一样,他看着全身被白光包住的天甲长老,冷冷得盯着他赶紧开口说道:“马三见过天机谷天甲前辈。” 这人个子瘦小,带着眼罩,不是别人正是大公子派来飘雪镇的马三,只是他脸上的表情已经不似之前那般呆板古怪,已经和常人无异。 天甲长老便是天机谷三大护法长老之一,成名御灵界多年,天机谷在御灵界很多大事,都会亲自参与,马三认识他并没有什么奇怪的。他见马三并无恶意,和刚才那些不是一伙人,态度立刻缓和了一点,将他放在地上,问道:“你鬼鬼祟祟躲在这里做什么?” 这时候天甲长老的弟子也已经赶了过来,两人看起来年纪轻轻,男的星眉剑目一表人才,眼神刚毅自信,女的精致娇美,眼里透着一股机灵劲。 “我受人之托,暗中调查对夜一辰图谋不轨的人,刚才好多人在这里,我差点被他们发现,幸好您老一曲孤江邀月,把这些藏头藏尾的缩头乌龟吓跑,不然我指不定有大麻烦。我正要出来当面致谢,您就来了,我马三别的本事没有,藏灵闭息的功夫自问还是排得上号的,但是在您万象苍瞳的面前还是无所遁形,今日一见,让我我五体投地!” 天甲长老的的万象苍瞳属于八象逆星术其中之一。 当年天机谷开山祖师天将逝能纵横天下,他自创的八象逆星术便是其中一个原因,只是后来被心魔反噬不知所踪,但八象逆星术的功法秘籍却被保留了下来。 天将逝乃千年难遇的不世奇才,自创的八象逆星术更是玄妙无比,修炼功法虽然被全部保留下来,但是其后门人却难以完全领悟其中奥妙,后世门人中的虽有天资聪颖者,也只能学到其中一二。 比如这天甲长老,就将八象之一的万象苍瞳修炼得登峰造极,虽然不是完整的八象逆星术,在御灵界已也是不可小觑的盖世高手了。 万象苍瞳让人视黑夜如白昼,洞悉身体周围所有情况,即便不回头也对背后发生的事情了看得清清楚楚,它可以看穿一切虚假的表象,对一些幻术,障眼法视若无物,甚至一些妖灵化成人形,也一眼就分辨得出,再配上施术者其他功法,还可以释放出威力更加强大的招式。 曾有好事者将御灵人按名气和实战表现,排了个御灵英雄榜,把天甲长老排在第五位,虽然有些人对此嗤之以鼻,但是大多数还是表示赞同。 马三刚才观察了他们,知道夜一辰和天甲老人关系不浅,应该和那些人不是一路的,便实话实话,又因摸不清他们的底细,只能多拍点马屁,求个心安理得。 原来当日凌雪儿放过马三一马,条件就是让他暗中跟着夜一辰,随时向他汇报,必要的时候帮助他。当年凌雪儿还在生死门 的时候,对马三略有耳闻,他打架杀人的本事不强,但是头脑灵活,保命命逃跑的功夫可谓一流。 眼下暗流涌动,各路人马齐聚飘雪镇,凌雪儿有种直觉,有人很可能已经知道了夜一辰的秘密,就是冲着他来的。眼下她自己半步离不开飘雪客栈,淳渊也没办法片刻不离的跟着夜一辰,叫马三来保护夜一辰也是无奈之举。 “你可是受飘雪客栈老板娘之托?”天甲长老继续问道,此时全身白光消失,闭上眼睛,又成了那个路边说书的王瞎子了。 “对的,就是她,您老真是料事如神,神仙再世。”马三忙不迭得答道,一颗悬着的心总算放了下来。 天甲老人沉吟了片刻,然后点点头说道:“你走吧。” 马三赶紧抬头拱手一谢说道:“老英雄后会有期。”然后转身而去,准备离开。 这时天甲老人身旁的少年忽然挺身而出,拦住了马三的去向,一脸急切的说道:“长老,此人留不得,我认出他了,是大公子门下。前两年魔教来犯我天机谷的时候,这独眼就在场,刚才就觉得眼熟,他一抬头我便认出了他。 马三一听这话,脑里嗡的一声炸开了锅,心里一紧,感觉一桶冷水从头泼下,嘴里低声骂道:“早上两次大难不死,还以为会有后福,结果这一天还没到,又有人想要我的命,我….”他越想越憋屈,连话也说不利索了。 魔教和御灵四门一直纷争不断,新仇旧怨数不胜数,两派势如水火,特别是天机谷,两派的人只要见面必会斗的你死我活。马三在生死门呆了二十年,自然比旁人更能明白这点,刚才就一直担心会发现他的身份,所以一直低着头,等到总算是熬过去的时候,又得意忘形,被认了出来。 没曾想天甲长老听他这么一说,却没有任何反应,只是向他摆摆手,示意少年放他离开,事已至此,少年脸上大惑不解,但还是毕恭毕敬道:“是,长老。”,随即放马三离开。 马三此时的心情,他自己也不知道该如何形容,但是本能还是让他拱手再谢,准备转身就跑,心想今天怎么这么倒霉,得赶紧回客栈睡觉。 “唉哟”马三还没有甩开步子跑,刚转身便一头撞在松树上,由于起身太急,仅剩的一只眼睛也立刻肿了起来,他也顾不得揉眼睛,勉强睁着肿胀的单眼,跌跌撞撞得跑开了。 见此情景,三人面面相觑,却也忍俊不禁。 “长老,你真的相信他说的话,这马三可是千真万确的魔教之徒,弟子愿以性命担保”少年还是说出了自己的疑惑,以为长老不信他的话。 “刚才他所说的受人之托暗中相助夜一辰,这是真话,你知道很少人能在我眼皮下说谎的。”少年心里明白这是实话,天甲长老的能力他是一清二楚的。 “再者这马三虽是魔教之徒,身上却无半点杀戮成性的戾气,虽然圆滑不着调,但不过是为了活命而已,蝼蚁尚且偷生,何况人乎?他日只要能遇良人,洗心革面还是大有可能的。” 天甲老人忽然陷入了沉思,思维仿佛被拉到了很久以前,幽幽的说道:“杀人容易,救人难,千年修心,不及一朝成魔。” 两弟子恍然大悟,同时向天甲老人一行礼,朗声道:“多谢长老教诲,弟子受教了。” 第十一章 鬼门十三针 - 摩挲刺 - 天赭不老 夜一辰到家的时候,酒坊的人都睡了。 这是一个独立的院落,坐落在飘雪镇外一个偏僻的山谷里面,多年来除了酒坊里做事的伙计,鲜有外人来过。 院子被一分为二,进门的左边是酿酒的作坊,右边是一字排开的四间房,最里面住的是夜一辰的叔叔淳渊,然后是夜一辰,最后一间大房里面住的是四位酿酒师傅。 平时无论夜一辰回来得多晚,只要淳渊在家里,他房间的灯都会亮着,一直到夜一辰回房睡觉。 最近一个月,淳渊经常出门,有时候四五天后才回来,以前时不时会也出门一趟,只是没有最近这般频繁,几乎隔天就出去一次。 夜一辰回房的时候路过淳渊的房间,无意间瞥见门没有关,也许是风大给吹开了,又想起白天雪姨给他的信,就推门进去准备把信放在桌子上。进屋后夜一辰才发现窗户也大开着,皎洁的月光洒了进来,照得这里如同白昼。 夜一辰把信放在桌子上,意外的发现桌上有几片红色的花瓣,他捡起一片花瓣凑到眼前,是蔷薇花,长这么大了第一次在家里见到,而且这附近都没有这种花,便得有些奇怪,但是也没有细想,便关好门窗回自己房间去了。 夜一辰将自己的上衣除去坐在床上,露出略显消瘦的身体,不过肌肉却紧实如雕刻一般,只见他胸口处有八条黑色长短不一的细线,均匀的排列在一起,他左手剑指向上立于胸前,嘴里低声念道:“聚灵化冰!” 一排冰针在夜无霜面前缓慢凝形,悬浮在空中,然后再散开,围绕着他的身体不停旋转,细细一数,冰针幽蓝冒着寒气一共十三根,和大夫用的银针大小无异。 “一针神庭鬼宫停,入针三寸封邪心”夜一辰话刚念完,其中一根冰针飞到他的人神庭,刺入三分。 “三针晴明为鬼路,一寸入针幽泉猝”,三根冰针同时刺入夜一辰的晴明穴,入肌一寸。 十三根冰针在夜一辰的驱使下,不停在他的身体上来回刺入,停留,飞出,每次刺入不同的穴位且冰针数量,深浅均不一样。 就这样持续了将近两个时辰才结束,夜一辰已是大汗淋漓,虽然感觉有些困倦,但是之前感觉格外沉重的身体,现在异常舒服轻松,就像本来肩上扛了百斤大米,现在忽然被人拿下了一般。 这是淳渊在夜一辰一次意外后传授给他的,时常嘱咐他要勤加练习,特别是最近一个月,要求他每晚睡觉之前都要完成的。 当年凌雪儿把广寒决教给夜一辰,一开始的时候他进步神速,只用了一个月不到的时间,便进入聚灵化冰的境界,想想当年生为天授御灵人的凌雪儿也用了两个月,竟是比她还整整快了一倍。 可惜人算不如天算,夜一辰的广寒决却忽然止步在了聚灵化冰这个境界,再没再前进一步。 凌雪儿发现夜一辰的丹田无论如何没法再聚集更多的灵力,以突破瓶颈,便试着将自己的灵力传给夜一辰,却依然于事无补,这些灵力一旦进入他体内,便如石沉大海。 这时候淳渊用一种叫鬼门十三针的针灸,勉强帮夜一辰解决了这个问题,让他可以缓慢聚集灵力,虽然不能和以前相比,但是聊胜于无。 一般的针灸是在人身上各处生穴下针,以刺激灵气经脉正常运行,而这鬼门十三针,却是反其道而行之,针针扎在各处死穴之上,当真是凶险万分,但却又能出奇制胜,发挥出意想不到的效果。 鬼门十三针用方法及其诡谲,针针都是扎在人身三十六处死穴之上,所以其行针要求极为苛刻,稍有差池,便是大罗神仙在世也无力回天。 世上之事,比如生与死,危与机,都是相互依存,没有绝对独立的,所谓否极泰来,泰极生否,便是这个道理。 后来夜一辰嫌银针带着太麻烦,便试着用聚灵化冰造出冰针来代替,没想到效果更好,还因为这些冰针和自己心灵相同,驱使起来还可以更好的掌握。 夜一辰出去拎水冲洗了个澡,又回到床上沉沉的睡去。 今晚他又做了那个奇怪的梦,梦很真实,真实到让他觉不到是在梦里。 夜一辰梦到自己在冰天雪地里走了很久,最后在一个很大的湖边停下,湖水已经全部结冰。他鬼使神差的蹲下来,向湖里看去,冰封的湖面下,水里有只巨大的白毛猩猩正恶狠狠的看着自己,它太大了,夜一辰感觉在它面前,自己就像个蚂蚁一样。 它挥动巨大的拳头向冰面砸去,不过每次快要碰到的时候,却停在半空,原来一条更加粗大的铁链会凭空出现,将它捆住拉回来,有几次这铁链深深勒进它的皮肉里,让它发出愤怒的哀嚎,血液从它的皮毛里面缓缓流出来,顺着没有尽头的铁链流向深渊一般的湖底。 夜一辰不知道那算不算是是血液,因为从它皮肉里流出来的液体是黑色的,既沉闷又压抑。 夜一辰总觉得这里的一切都似曾相识,无论是这巨大湖泊还是这只巨大的猩猩,甚至连这冰天雪地的场景。 这个奇怪的梦从小到大跟着夜一辰,他可以清楚的记得,在小的时候的梦里还不会走路,是一步一步爬过去的,更不知道冰湖下面那只庞然巨兽是只猩猩。 这个梦太真实,真实得让夜一辰有时候会有种错觉,他是生活在冰湖那边的,而飘雪镇这边才是他的梦境。 第十二章 身世 - 摩挲刺 - 天赭不老 现在已是后半夜,月亮如冰盘挂在当空,天上星星不多,寥寥几颗镶嵌在深邃的夜空,微风佛过,这处独院里呈现出一片祥和静谧的景象。 它进门右手边的一个房间里,一个少年沉沉的睡在床上,如果细看,会发现他双眼紧闭,身体在不住微微颤抖,头发已经被溢出的汗水打湿,紧紧的贴在头皮上。 他被一层红色雾气笼罩,这雾气猩红如血,娇艳欲滴,像有生命力一般不停蠕动,他的身体已经离床三尺,悬浮在空中,看起来诡异得很。 这少年自然是夜一辰,那个重复的梦境此时突然变得和平时不同,这还是他第一次遇到。 在往常的梦里,夜一辰只是和那只白毛猩猩隔着冰层对望,大家相安无事直到第二天醒来。 而此时他的梦中,那湖面的冰层却陡然出现了裂缝,并且越来越多,越来越大。 冰面破裂的声音像催命符一样塞在夜一辰的喉咙,他想喊喊不出来,想跑却发现身体像是陷在了泥潭里面似的。 那愤怒的白毛猩猩一拳一拳砸在冰层上,湖面开始剧烈震动裂开,而那些原本将它捆住的铁链,此时看起来像棉布一样柔软,对它丝毫没有影响。 夜一辰仿佛已经看到了那只巨大的猩猩从湖里挣脱出来,大惊之下,忽然感觉胸口一凉,一下子从梦中醒了过来,他还来不及喘口气,却看见床旁不知何时站着一个人。 借着月光一看,这人四十岁左右,相貌俊朗儒雅,眼角两边露出浅浅皱纹,显示出经历世事后的沧桑,他胡须修剪得整齐得当,只是脸色看起来苍白,神态掩饰不住的疲惫。 “淳渊叔叔。”夜一辰赶忙叫了一声,喜悦之情溢于言表,最近这段时间淳渊频频出门,难得见他一次。 “辰儿,先别动。”淳渊淡淡一笑,说话的声音却软弱无力,仿佛每一个字都用尽了他全身力气一样。 夜一辰这时候才发现自己的身上,插着七个银针,他一眼就认出了这是鬼门十三针中的七煞阵退,刚才自己能摆脱噩梦,就是它的功劳。 片刻后,淳渊一招手,七根银针嗖的一声飞回了他的衣袖,不过此时,他腿一软差点摔倒地上,夜一辰赶紧下床准备去扶他。 鬼门十三针在行针的时候,不仅要耗费人的灵力,还要与人心神想通,耗费大量的精力,但是以夜一辰对淳渊的了解,仅仅是施展这七煞阵退就累成这样,肯定还有其他原因。想到这里,再想起雪姨,夜一辰心里涌起一种不祥的预感,这种不安的感觉很快流遍全身,让他脑子里一片混乱。 淳渊摆摆手,自己稳住了身形,对着夜一辰说道:“辰儿,你来我房间一下。”说完长长的看了一眼夜一辰,然后往自己的房间走去。 夜一辰答应了一声,心里一种复杂的情绪开始蔓延开来,他感觉自己心里多年一来想要了解的谜团,关于他的身世,终于要慢慢被揭开了。 他这些年过得平静安宁,他的叔叔淳渊和雪姨,还有这里四个酿酒师傅对他很好,他们像家人一样生活,即便他是孤儿,却得到了足够多的温暖。 随着年龄的长大,他对自己身世越来越好奇,迫切想知道来自何方,家在何处。有几次他鼓足了勇气想问下淳渊,但是随后又取消了这个念头,因为直觉告诉他,这可能会改变他现在的生活,甚至伤害身边的人,淳渊叔叔一直没开口说,肯定有他的原因。 这么多年来淳渊一直对他无微不至的照顾,他必须得相信他是为自己好,时候到了他肯定会告诉自己。 夜一辰边想边走,很快到了淳渊的房间。 淳渊已经沏好一壶桂花茶,示意夜一辰在桌边坐下,这时候他的脸色有些苍白,但是和刚才在夜一辰房间一比,似乎已经好上许多了。他踱步到窗边看向远方,背向着夜一辰站在那里,此刻月亮已经不知所踪,天边鱼肚白泛出,新的一天很快就要来到来。 桌上的信纸已经展开,几片蔷薇花瓣安静的躺在它的旁边。 “辰儿,有关你的身世,我这么多年一直没说,你心里肯定会怪叔叔吧?” “叔叔不说,自然是时候没到。”夜一辰的确是这样想的,表面上回答得平淡如水,心里早已经心潮澎湃,他预感淳渊要准备告诉他一切了。 淳渊点点头,将手里的一片蔷薇花瓣碾碎,抛向空中,继续说道:“其实也不是叔叔不愿告诉你,只是关于你的身世,有好多疑问我自己也确认不了。我这些年一直暗中在调查,想得到更多真相再告诉你。” 淳渊忽然停了一下,苦笑了一声,接着道;“不过看来我已经等不到那天了,现在就把我知道都告诉你吧” “叔叔你…..”听淳渊这样一说,夜一辰心里一惊,自己胡思乱想的担心,竟然成了现实。 “你先听我说完”淳渊打断了夜一辰的话,这时他忽然皱紧了眉头,像是忍受住了极大的痛苦,一滴鲜血从他的眼角留下来,他赶紧擦去,顺势将一个极细极短的银针悄悄的刺进太阳穴。 淳渊闭上眼睛调息一番后,向夜一辰缓缓讲来。 十五年前的一天,淳渊在一座深山里面采药,误打误撞的进入了一条钩蛇的的领地。这条钩蛇并不是普通的蛇类,是一种喜欢生吞食人的大蛇妖,身长十几丈母,体型如牛,尾部很细有三条分叉,上面有毒,如被刺中,全身立刻麻痹动弹不了。 那条钩蛇一直潜伏在水里,趁淳渊专心采药的时候,突然甩尾过去刺中了他,然后将它卷过来准备一口吞下。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只听嗖的一声,一根尾部绑着条红绳的长矛准确无误的插到了钩蛇的一只眼里,它吃痛将淳渊甩回了岸边。 这是一个猎人打扮的年轻人,飞快的朝这边跑来,钩蛇发现了他,盛怒之下,直接咆哮着向猎人飞奔而去。 淳渊身体不能动,可是眼里看得真真切切,这个猎人怎么看都不像是御灵人,就是个普通的凡人,想要和这条大蛇妖怪斗,实在是必死无疑。淳渊心里不禁担心起来,想开口叫他赶紧跑,毕竟是为了救自己的,无奈这钩蛇的蛇毒实着实厉害得紧,一点发不出声音。 那猎人没空理会淳渊在想些什么,他面对凶狠无比的钩蛇,竟然是丝毫没有惧色,两把宽长的弯刀在他手里舞得虎虎生风,当真是越战越勇,虽然几次被钩蛇击中,身上多处受伤流血,但最后居然还是砍断了钩蛇的七寸,将它杀死。 淳渊对猎人的凶猛果决钦佩不已,对他萍水相逢却拼死相救更是感动不已,不过最让淳渊大惑不解的是,一般御灵界的高手遇到钩蛇,只有退避三舍的份,而这个猎人竟然以凡体之躯与它搏斗,还将其斩杀! 还在麻痹中淳渊被猎人背回了村子,又喝了草药,终于才恢复过来。 这时候才知道猎人姓夜,叫夜洺天,也就是夜一辰的父亲。 这里的村子叫夜家村,是夜一辰的故乡,这里大多数人都姓夜,是一个只有几十户人家的小村庄。 村庄坐落在这封闭偏远的山谷之中,村里的人主要靠打猎为主,过着与世隔绝的生活。 要不是淳渊误打误撞认识了夜一辰的父亲,这里也许永远不会有外人知道。 祸从天降 - 摩挲刺 - 天赭不老 夜洺天非常热情的邀请淳渊在村里多呆几天,正好还需要在村子附近采一些草药,加上对夜洺天神奇力量的好奇,淳渊便一口答应了下来,并住在夜洺天家里。 夜家村依山傍水而建,一条小溪从村子中间穿过,大家的房子就在建它两边宽阔平坦的草地之上。房子后面不远靠着连绵不断的山脉,这些层峦叠嶂山峰像一双大手一样,将整个村子捧在手里。 那里鸟语花香,民风淳朴,整个夜家村的人互相友爱帮助,生活得就像一家人一样。 白天男人们出去打猎摘野果,女人们就在家里带孩子,在村里的空地上种些粮食蔬菜,等到晚上男人们回来的时候,就点上一堆篝火,大家围在一起把酒言欢,载歌载舞,好不热闹。 说道这里的时候,淳渊声音也便得轻松起来。 他活了很多年,还是第一次在那里感受到了最纯粹的快乐,那是这辈子为数不多的美好时光。 村民们生活得简单轻松,爱便是爱,恨便是恨,开心便是开心,生气便是生气。 淳渊在外面的世界活了很久,见过太多人情冷暖,时态炎凉,他的名气就像一个包袱,一个永远甩不掉的包袱,但是在那里,却得到了从未有过的轻松。 夜一辰在一旁贪婪的听着,不愿意错过任何一个字,他仿佛看到了那个没有回忆的故乡,仿佛他的家就在眼旁,他心里多了一种感觉,一种归属的感觉。 淳渊在那里一呆就是一个月,本来还想多呆些日子,但是从天而降的变故,击碎了他这个简单的愿望。 那天早上和往常一样,淳渊准备出门采药,谢绝了夜洺天和一起山上,因为他觉得很熟悉地形了,不想总是麻烦他,这本来是好意,后来却成了他一辈子的遗憾。 等到下午走到村口的时候,夜洺天就感觉到了不对劲。 一股血腥味从村子的方向传来,夜家村中猎户居多,宰杀牲畜也是经常的事,有点血腥味本来也是正常的,不过这次他闻到的却是人鲜血的气味。 再仔细一听,村子那边静悄悄的,安静得就像一个墓地,淳渊心里一惊,知道大事不妙,扔下装草药的背篓,飞也似的朝村子奔去。 等他赶回村子的彻底傻眼了,放眼望去,到处都是残垣断壁,他离开才不过半天的时间,这里竟然变成了地狱一般。 他来不及多想,赶紧往夜洺天的家里跑去,一路上看到的都是村民横七竖八的尸体,他试着喊了几个人的名字,却没听到任何回应。 听到这里,夜一辰心里一紧,淳渊还没有说,不过他感觉他父母应该是凶多吉少。他很早前就猜到可能会是这个结果,现在自己亲耳听到,心里还是很失落。 因为父母在,夜一辰尚有来处,父母去,他的人生就只剩下归途。 到了夜洺天的家,这里和村子其他地方一样被破坏得很严重,淳渊四处查看,发现夜一辰的妈妈和夜洺天头朝下趴在一堆瓦砾中,身上被一根巨大的房梁压着。 淳渊一掌打飞房梁,赶紧将他俩扶起,才发现他们怀里还护着一个婴儿,可惜夜一辰的母亲早已气绝身亡,只有夜洺天还有一丝游离的气息。这婴儿自然就是夜一辰,才刚刚断奶,他没有哭,嘴里使劲的嚼着左手的拇指,正天真的看着淳渊,显然他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夜洺天发现了淳渊后,用颤抖的左手紧紧握着他,右手费力的指着夜一辰,嘴巴微弱的蠕动,似乎想说些什么,淳渊赶紧将耳朵凑过去,只听见断断续续两个字:“无霜”,说完头一歪,永远的睡过去了。 夜一辰此时已经是泪流满面,父母竟然是如此惨死,还给了自己第二次生命,想到这里,他不禁悲从中来,心如刀割。 “我父亲说的无霜是什么意思”夜一辰拼命抑制住内心的伤心,不过声音还是抖得厉害。 淳渊听出夜一辰的难过,却仍然没有回头,说出了唯一一件让夜一辰感到安慰的事。 无霜就是夜无霜,你亲哥哥的名字,年长你五岁。你父亲当时说你哥哥的名字,应该是想让我找到他,让你兄弟团圆。 听你父亲说,在你哥四岁时候生了一场大病,这病来得又急又快,你父母试了各种方法还是不见一丝起色。 这时村里来了一位四处云游的老人,说可以医治,并当场就将你哥哥的病情稳住了。老人说,如果要根治的话,必须得把带他带回去才行,因为可能需要很长一段时间,并承诺医好以后会亲自送他回来。 那老人看着面善和蔼,不像是坏人,再说了要不是他,说不定你哥哥早就死了,所以虽然你父母非常不舍,还是让老人带走了你哥哥。 临行的时候,老人还告诉你父母,如果是想念儿子,可以来天机谷,他们就在那里。 听到这里,夜一辰原本沉重凄凉的心里燃起一丝丝温暖,他总算还有亲人在世,至少感觉上没有那么孤单了。 “那我哥现在人就在天机谷了吗?”夜一辰赶忙问道。 淳渊摇摇头,没有回答,接着讲起来。 你父亲对我有救命之恩,他虽然没来得急亲口说,但是我当时已经下了决心,一定要把你抚养长大,以慰他的在天之灵。 “你知道我什么要带着你藏这里?” 夜一辰是自然不知道,也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淳渊这样一问,他还反而好奇起来。 那天我抱起你的时候,就发现你胸口突然多了八条黑色的线,仔细看,这些黑线是由不同的咒印连接而成的,这是一种复杂的封魔术,虽然我当时具体不知道是什么,但是我敢肯定,有人在当天将什么邪物封在你体内了。 我当时既愤怒又震惊,因为这样一来,如果让御灵界的人知道了,正邪两派都不会善罢甘休,要么想要杀了你免除后院,要么就会将你体内的东西放出来,为他们所用。巨灵教和鬼巫一族对这些就非常感兴趣,因为一般的封魔术用不着拿身体做封印的器皿,除非是特别强大的魔物,才必须用人的肉身来困住它。 为了躲避御灵界的是是非非,我便带着你找藏在这里,这一晃就是十五年了,不过还是被他们找到了。 夜一辰不知道淳渊说的他们是谁,不过却大惊失色,胃里一阵翻滚,没想到自己体内还有个妖魔,不禁用手摸摸了肚子,却也没有特别的感觉。 “你应该知道我从小给你喝的不是一般的酒吧”淳渊忽然问道 “是太白清云?”夜一辰试探的问道,想起了每南子和红鸾的话。 “已经知道吗?“淳渊反苦笑着反问了一句,叹了口气,继续说道:“太白清云为什么可以和心魔对抗,就是因为它可以压制魔性。这也是为什么我这么多年一直让你喝着它,其实就是为了压制你体内的魔物。” “我没有告诉你这些事情,就是怕你承担不了,也怕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后来我暗中去天机谷调查,本来想看看你哥哥的情况,结果那里根本就没有这个人,甚至没有一点点记录。“ “不过我却发现了另外一件事情,你身上这个封魔术竟然是来自天机谷的,是八象逆星术里面困仙八索。八象逆星术早已经失传多年,整个天机谷会使用的人,应该只有天机谷掌门和三大护法长老。 正在这时候,一阵浓郁的花香味飘了进来,夜一辰顺着味道望去,看见两片,五片,十片,接着无数片蔷薇花瓣从四面八方飘过来,像是长了眼睛一般,紧紧贴在淳渊身上。 淳渊叹了一口气,幽幽的说道:“等不急了吗?” 第十四章 血蔷薇 - 摩挲刺 - 天赭不老 “那可不是吗?你瞧我手上这两朵花,等了好多天都还不开,真是急死人家了,你也来瞧瞧它美不美?”忽然听到一个女人开口说道,声音娇滴滴的,似乎从很远的地方传来,但又好像就在耳边,听起来极其妩媚,还带着某种不可抗拒的魔力,让夜一辰忍不住起身,往前走去。 “多浇点水,多晒晒太阳,这花自然就开了,与我何干?我一个酿酒的,这里没有水,只有酒,恐怕只适合给你喝。不过姑娘可不能贪杯,到时候喝醉了睡在我这里,传出去可就毁了你的清白了”淳渊身上的蔷薇花瓣越黏越多,几乎快要覆盖了全身,但他仍然一动不动,似乎对此毫无察觉,还别有心情的开起了玩笑。 那女人好像被逗乐了,发出一阵银铃般的笑声,继续不紧不慢的说道:“有人说你迂腐古板不解风情,今日一见大相径庭,我还真是越来越喜欢你了。” 淳渊也是淡淡一笑:“生死门大公子的高徒,血蔷薇秦如玉,在你这样的大美人面前,还不解风情,那我就太不识抬举了” 话刚说完, 一根银针飞刺向夜一辰的手背,他吃痛猛然清醒,听见淳渊用只有他才听得见的声音略显急切的说道:“去找王瞎子。” 夜一辰还没有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就感觉小腿一紧,低头一看,两条带刺的藤蔓,从地里钻出来,死死得缠住了他的双腿,并且沿着小腿继续往上身上爬。 尖锐的花刺划破了他的衣裤,鲜血慢慢渗了出来,这殷红的血液没有流到地上,竟然被这花藤给吸收了!藤蔓上那些不起眼的花苞,却在此时齐齐绽放,开出一朵朵血红的蔷薇花,娇艳欲滴。 夜一辰第一次见到这种诡异的东西,被吓了一大跳,差点叫出声来,他开始拼命挣扎,哪里想他越是挣扎,这些蔷薇花反而缠得越紧。 “小弟弟,去哪里呢?姐姐才刚来,和你叔叔正聊得开心,说不定很快你就会多个小婶婶呢?”那女人的声音忽然在前面响起,仿佛是说到了开心之处,不自觉的笑了起来。 这时候夜一辰才发觉天已经大亮,而窗户边不知何时多了一个女人。 这女人穿了一身绿衣,身姿婀娜,长相甜美似不食人间烟火,浑身上下却散发出一种成熟女人的魅力,两只纤细白嫩的手臂上各自缠绕了一朵含苞欲放的蔷薇花,花蕾像是有生命一般,在空中扭来扭去,摇头晃脑,看着让人着实瘆得慌。 她慢慢靠近淳渊的耳边,轻轻的说道:“刚才我的两个小可爱悄悄告诉我,它们不想喝水也不想喝酒,只想喝点你的血,听说人活得越久,血尝起来就越有滋味,现在就让我来试试吧。” 话到最后,秦如玉的声音陡然高了起来,变得迫切又疯狂,手上缠着的两朵蔷薇花竟然像人一样裂开嘴,露出两排白森森的牙齿,它们高高的昂起头,闪电一般的咬向淳渊的脖子。 只听一声闷响,秦如玉的两朵蔷薇花像是撞在了铁板之上,仔细再瞧,那里不知何时多了一把还冒着寒气的银色短刀,紧紧贴着淳渊的脖子,两朵张口的蔷薇花咬在它上面,竟然丝毫不能前进半分。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秦如玉乱了阵脚,没有想到这里还有其他人,一瞬间她脑海里闪过很多种可能。 不死药师昨晚被她骗出去,刚才看样子是毒发无疑,现在已是强弩之末,旁边的小子虽然气息古怪,但是灵力微弱,毫无反抗之力,就连屋里四个酿酒的普通人,也刚刚被她杀死,还会有谁呢? 凌雪儿?她刚想到她的名字,就立刻否定了,秦如玉虽然来这里不久,却很快就查到了这个消息,凌雪儿是离不开那个客栈的,不然不会十五年都不和他见上一面。 除非她不要命了?秦如玉很快又否定了这个想法,忽然想起凌雪儿为了和药师私奔,不惜中三尸脑丹之毒,每天发作一次,毒发时全身溃烂剧痛,秦如玉开始佩服起她了,说到底本来是同门中人,又同是女人。 以后会不会也遇到个男人,让自己如此不顾一切呢? 秦如玉还在胡思乱想的时候,只听嘭的一声巨响,淳渊的房门不知被谁大力踢开。 在场三人同时闻声望去,看到来人正是凌雪儿的时候,都是大吃一惊,却又各自不同。 凌雪儿呆呆的看着淳渊,这就是她十五年来一直心心念念的那个男人,她眼里含满了泪水,脸上却写满了满足的微笑,过了良久才说道:“淳渊哥,你的容貌还是这么年轻,而我已经老了。” 淳渊眼中早已饱含了泪水,此时再也忍住,大颗大颗顺着胡须滚落到衣衫之上,他勉强撑起笑容,柔声说道:“我的雪儿不老,只是长大罢了。” 凌雪儿目光忽然一寒,看着前面的秦如玉淡淡的说道:“现在走,我还不想杀你。” 秦如玉是大公子近些年培养出来最杰出的弟子,天赋颇高,心气更傲,跟着他经历过各种生争死斗,死在她手里的御灵人更是不计其数,在生死门中更是一呼百应。她在教中时常听到凌雪儿传闻,说她如何神乎其神,甚至有人说在生死门女弟子里面,凌雪儿排第二的话,没人敢排第一。 这些本来就是饭后茶余消遣的话,没想到同是女人的秦如玉却较上了真,心里暗暗发誓哪天如果遇到她,一定要决个生死,分个高低。 如今再当面再被凌雪儿轻视,秦如玉不禁怒火中烧,一字一句的说道:“听你这意思,随时都可以杀了我是吗?” 第十五章 御灵之战 - 摩挲刺 - 天赭不老 凌雪儿看着秦如玉,忽然想起了多年前的自己,知道眼下这场恶斗避无可避,说道:马上你就知道了。” 秦如玉冷笑一声道:“那我就看看你到底是不是像他们说的一样,有三头六臂!”话刚说完,两条手臂粗细的藤蔓突然从凌雪儿脚下破土而出,上面布满了尖刺,朝着凌雪儿的双腿快速飞去,想要缠住她。 凌雪儿轻喝一声,身体凭空消失,随后又出现在窗户旁边,地上两条蔷藤蔓藤扑了个空,立刻又调转方向呼啸着爬向凌雪儿。 “外面地方宽,那里手脚放得开些”说完这句话,凌雪儿身形一轻,向窗外飘去。 秦如玉怎会不了解她的心思,知道她是担心如果这里动手,会误伤药师和这小子,不过现在她只想和凌雪儿一战,其它的也顾不了那么多了,随即心念一动,竟化成无数蔷薇花瓣,紧随着凌雪儿离开的方向飞去。 秦如玉这化形之法即便在御灵界中也并不常见,看得夜一辰叹为观止。 关于御灵人之间的争斗,夜一辰以前都只是道听途说,从来没有亲眼见过,如今事实摆在眼前,他感觉仿佛是进入了另外一个世界。御灵人的功法果真是出神入化,让他感到特别不可思议,同时心里又充满了向往,心想如果将这些手段学到手,自己身世的问题,就可以自己查清楚了。 秦如玉一走,夜一辰和淳渊马上就恢复了自由,这时淳渊再也坚持不住了,一下子瘫倒在地,不省人事。 夜一辰大吃一惊,昨晚只是感觉他神色疲惫,身体虚弱,没料到竟然严重到这种地步。 他立刻仔细的检查了淳渊的身体,这才发现了太阳穴上的银针,顿感大事不妙,又马上查看了另外几处死穴,果然也都如此。 夜一辰只感到晴天霹雳,万万没想到淳渊刚才用在自己身上的,竟然是鬼门十三针的不入地狱。 不入地狱和字面恰好相反,意思是“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是当年地藏王为表自己“地狱不空,誓不成佛”的决心。 不入地狱这一针,又叫三日绝命针,一旦施针便无退路,无论你受伤多严重,都可以让你多活三日,但是三日后必死无疑。 夜一辰自己身世才刚有点眉目,眼下发生的事情又带給他更多的疑问。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才让淳渊走到这一步?雪姨十五年都没有和叔叔淳渊见面,今天怎么会突然到访?那身上长着奇怪蔷薇花的秦如玉,为什么会找到这里? 原本平静的生活,就在短短一天之内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夜一辰隐隐感觉所有这些事情都和自己有关,但是一时之间却又是毫无头绪,一种强烈的无助感席卷全身。 夜一辰强打精神,知道现在这个时候怨天尤人没用,他心里不停告诉自己,要接受现实,不能难过,不能悲伤,还有很多事情等着自己去做。 夜一辰一咬牙将眼泪憋了回去,把淳渊放在床上,低头看到生死未卜的淳渊,过去的种种在脑海里不自觉的浮现出来。 这是他世上最亲的人,这是和他朝夕相处并将他抚养长大的人,也是这个人在很久前,夏日炎炎里给他扇着微风伴他入睡,冬天把他的小脚放在怀里给他温暖,却很快就要永远离他而去了。 想到这里,夜一辰再也抑制不住心里的悲伤无助,哇的一声趴在淳渊身上哭了出来。 酒坊外的小树林里,凌雪儿和秦如玉斗得正酣。 只见凌雪儿右手握了一把银色短刀,左手剑指结印,两把寒冰短刀凭空出现,悬浮在身体两边,她大喝一声,这两把冰刀呼啸着飞向秦如玉,速度之快当真是急如闪电,破空之声不绝于耳。 “雕虫小技,来得正好”秦如玉不屑一顾,双手往前轻轻一推,手上的缠着的两朵蔷薇花怪叫一声,向着两把冰刀飞来的方向迎了上去,还没有等彼此碰到,两朵蔷薇花忽然张开大嘴,竟然一口一个将两把冰刀吞了下去。 秦如玉身上这些蔷薇花,可不是普通的妖草异花,只能吞噬一点人血什么的,它是来自鬼巫迷雾森林深处的魔花血蔷薇,可以吞噬一切灵化之物,并将其灵力吸收,这也是这样,秦如玉让御灵各派头痛不已。 一般御灵人的功法秘术,都是以灵力为根本的,这在这血蔷薇面前说是小菜一碟,这真是名副其实。 “看哪里?”忽然身后传来凌雪儿的声音,刚才秦如意有意要在凌雪儿面前展示下血蔷薇的厉害,全然没有注意凌雪儿的踪迹,没想到只是一眨眼的功夫,就瞬移到自己身后了。 大惊之下秦如玉迅速甩出一条藤蔓,缠住旁边的大树,借力快速闪到一边,却忽然感到身体有点力不从心。这一分神的功夫,背上已经结结实实的挨了凌雪儿一刀,鲜血一下子流出来,但秦如玉脸上却毫无波澜,似乎对这一刀毫无感觉。 这时秦如玉手臂上的两朵蔷薇花,颜色不似之前那般鲜艳,略有青灰色,加上刚才身体出现的异样,一下子明白过来怎么回事。 这是三尸脑丹中毒的症状,她自己中了三尸脑丹的毒。 三尸脑丹是大公子的独门奇毒,自己是大公子最得意的弟子,而且他也不在这里,谁有这个本事给自己下毒呢? 除非! 她忽然想起一件事情来。 除非凌雪儿当年中的三尸脑丹毒,现在已经冲破心脉,扩散到全身了各处经脉。 如果这样,那凌雪儿自身的灵力肯定已经被侵蚀,刚才血蔷薇吞噬的两把冰刀,也肯定被她体内的三尸脑丹污染了。 想到这里,秦如玉心里不免一阵失落,三尸脑丹的毒辣她自然清楚得很,没想到凌雪儿在毒气攻心的情况下,自己竟然没有占到半分便宜,如果她身体无恙,那结果简直不敢想象。 不过向来心高气傲的秦如玉还是心服口不服,一边躲避着凌雪儿的攻击,一边笑道:“凌宫主,三尸脑丹已经不受控制了吧,还是留点力气去见你情郎最后一面吧,你如果死得早,他可就归我了哦,哈哈” “哼,放心,杀了你的话,我肯定会去见他的,你还是先顾好你自己吧,接下来你闭上嘴好好接我这一招。”凌雪儿脸色越来越难看,越来越苍白,她知道自己时间不多了,现在必须速战速决,帮淳渊除掉这个潜在的隐患。 凌雪儿忽然止住了攻势,全身悬浮在半空,双手合十闭上双眼,周围的温度忽然急速下降,似乎连风都被冻住了。 秦如玉虽然不知道她要干什么,却本能的感觉到了巨大危险在临近,她再也不迟疑,从口袋里抓出一大把不知道什么种子,然后用自己指甲划破手掌,让鲜血撒在种子上,向地面洒去。 种子一碰到土地就四散开来,然后生根发芽,并且继续疯狂的成长,片刻功夫,整片树林都长满了郁郁葱葱的蔷薇花。这些蔷薇花,无论叶子花朵,还是尖刺,都是鲜红如血,看起来十分刺眼且万分诡异。 这时秦如玉单手向凌雪儿一挥,成千上万的蔷薇花尖叫着向凌雪儿飞扑而去,但速度却是越来越慢,最后竟然在离她一丈远的地方停了下来,原来这里的温度已经低到了极点,所有蔷薇花都会硬生生的冰封住了,地面上的秦如玉也是如此,身体已经完全僵硬,动弹不得。 正当此时,半空中的凌雪儿忽然睁开眼睛,眉心处出现一块蓝色菱形印记,闪耀这明亮夺目的白光。她双手忽然快速结印,嘴里低沉吟唱,身体周围已经凝固的空气中,出现了两把寒冰短刀,这两把短刀之前那些小很多,但是上面多了一个蓝色的菱形印记,和她眉心处的一模一样。 紧接着第三把,第四把,第十把,数不清寒冰短刀闪着耀眼的白光,密密麻麻的漂浮在凌雪儿的身体两边,它们轻轻颤动,似乎随时都要破空而去。 凌雪儿的脸色苍白到了极点,像是透明了一般,整个人也俨然已经成了一块寒冰,只见她眼中寒芒一闪,低喝一声:“去。” 话音刚落,她身旁的这些寒冰短刀似乎早已等不及了一般,纷纷刺破空气,争先恐后的朝秦如玉飞射而去。 第十六章 魔气乍现 - 摩挲刺 - 天赭不老 这是寒域万冰阵,广寒决里最厉害的一招,秦如玉听大公子提起过,这招非同小可,连他也没有把握能毫发无损的接下。 这种威力极强的阵法是需要大量灵力来催动的,刚才一开始交手的时候,秦如玉就仔细观察过凌雪儿,发现她体内灵力微弱,所剩无几,推断应该是受三尸脑丹的影响。 大公子的三尸脑丹之所以让御灵人闻风丧胆,最大的原因,就是它的毒性在侵蚀身体的时候,还会化去体内的灵力,即便你有通天的本事,一旦灵力被抽干,也只有任人宰割的份了。 难道就这是天授御灵人的本事吗? 秦如玉没时间思考了这个问题了,因为铺天盖地飞来的冰刀,已经向她发出了危险的警告。 正当此时,秦如玉忽然控制手上的蔷薇花张口咬向自己,在疼痛的刺激下,身体终于恢复了自由。她不敢再托大,将刚才口袋里剩余的种子全部撒到地上,更多的蔷薇破土而出,迎风飘动,和之前红色的不一样,这些新长出来的蔷薇更粗壮,但颜色墨绿,远远望去像是一群森林巨蟒在空中乱舞。 秦如玉蘸起手上的鲜血,以指代笔,在地上飞快的画出一个鲜红的符文,然后站在正中,双手抱肩,眼中神色凝重而后缓缓闭上双眼,她手上的两朵蔷薇花从她手臂开始,像裹粽子一样缠绕全身,口中念念有词: “幽泉蔷薇,神魔两色 花开不灭,以血祭之!” 顷刻之间,无数墨绿色的蔷薇急速纠缠交织在一起,以秦如玉为中心形成一个圆球,将她牢牢护在中心。 墨绿色的圆球之上,之前那些红色的蔷薇花也正快速蜷缩在一起,很快凝聚成了一朵巨大的红色蔷薇花,发出耀眼的红光,迎着飞来的寒冰短刀,发出嘶嘶嘶的怪叫。 面对凌雪儿最强的一击,秦如玉只能放手一拼了,这神魔两色花是她现在最后的手段,她已经不敢再去猜测凌雪儿,只能背水一战了。 秦如玉现在有点后悔,后悔没有听大公子的话,因为他曾嘱咐过,千万不要试探凌雪儿的虚实,他已经派了两个替死鬼去了,她的任务就主要是化怨铜杯,到手后赶紧回去复命。 这时空中红白两色瞬间撞在了一起,竟然铮铮作响,发出了金属碰撞般的巨响,这声音之大如惊雷天降。再一看,前面一些寒冰短刀在接触蔷薇花的一瞬间,裂成了碎片,它们的攻势一时间竟缓了下来。 然而这胶着情况并没有持续太久,半空的凌雪儿一声怒喝,万千寒冰短刀身上的菱形印记应声蓝光大盛,它们开始一点点刺入那金属一般的蔷薇花中,半空中阵阵金属摩擦之声不绝于耳,如千百只鸟一起在鸣叫。 只是片刻的功夫,那朵大如小丘的蔷薇花便被扑面而来的寒冰短刀切割殆尽,化为尘湮。 余下的冰刀仍就攻势不减,夹着破空声飞向那蔷薇圆球上。这墨绿色的蔷薇圆球和刚才红色蔷薇花不同,它像一块软泥一样,让飞来的冰刀陷在其中,竟动弹不得。 无奈冰刀的数量过于庞大,很快这墨绿色的圆球便开始承受不住,被切开了很多裂缝,虽然这裂缝很快就合上,但是还有些冰刀插缝飞入,险些落在秦如玉的身上。 终于秦如玉最后的蔷薇球也被攻破,儿空中还有二十来把寒冰短刀,它们盘旋在半空,蓄势待发,虽然这数量不多,但要取她的性命还是易如反掌。 刚才抵御凌雪的冰刀让秦如玉耗尽灵力,连原本包裹身体的两朵蔷薇花,此时也已经松垮垮的散开了,她背上猛然传来一阵剧痛,刚才挨的一刀现在忽然发作,她腿一阵发软,跌倒在地。 秦如玉瘫软地坐在地上,大口喘着气,连坐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 这寒域万冰阵的威力远远超乎她的想象,她觉得要不是凌雪儿中毒这么多年,如今灵气欠缺,说不定刚才一交手她就没命了。 现在秦如玉对凌雪儿是心服口服,完全没有再想比划的欲望了,萤虫之光,岂敢月日月争辉? 一阵破空声响起,秦如玉费力的抬头循声望去,寒冰短刀慢慢向它飞刺过来,她眼里却平静如水,不见涟漪。 今天要死在这里了吗?秦如玉安静的闭上双眼,不知是没力气挣扎,还是早已经做好了准备。 寒冰短刀挨到秦如玉身体的时候,才忽然睁开了眼,脸上写满了疑惑,仔细一看才看发现,两把寒冰短刀只是划破了一点皮肤,便顺着身体落在地上,刀上的菱形印记已然不见,它们暗淡无关,仿佛失去了应有的活力。 秦如玉抬头望去,凌雪儿早已不见了踪影,感觉到恢复了些许力气,她扶着大树针扎的站了起来,举目四望,才发现了不远处地上的凌雪儿,她一动不动的躺在那里,像是死去了一般。 她现在终于不能出手了吗?秦如玉心里问自己,思考了片刻后,还是决定先暂时离开再说。 现在对秦如玉对凌雪儿有种本能的恐惧,即便知道她已经是凶多吉少,还是不愿意靠近她。至于大公子交代的任务,反正还有半个月的时间,会有办法的,现在的她只想离开凌雪儿,越远越好。 想到这里,她强撑疲惫不堪的身体,一步一步的往外面走去。 正当此时,秦如玉忽然感到背后一阵发凉,一种熟悉又陌生的感觉涌上心头,脑海里忽然涌现出两个字: 魔气! 巨灵教下的三派冥鬼城,生死门,万蝠堡,其下门人修炼魔功的本就不在少数,有魔气是再正常的不过的了,按理说秦如玉对魔气应该会太陌生的,那血蔷薇本身就是魔花,她自己身上的魔气也不少。 只是这魔气太过霸道,铺天盖地,其中还夹着一股冲天的杀意,她行走御灵界这么多年,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此时秦如玉只有一个念头,逃,甚至都不愿意回头看下情况,这点时间她都愿意浪费,得抓紧时间离开这里。 这种危险的感觉和刚才凌雪儿发动寒域万冰阵时完全不一样,刚才只是让你感觉到力量悬殊,而现在好像是死亡已经快追上你了一样。 “都给我去死!”忽然一个暴怒的声音响彻了树林上空,差点将秦如玉的耳朵震聋。 这声音听起来沙哑低沉还十分生硬,就像是一个咿呀学语的孩童讲出来一的一般,而且听起来还有些熟悉,本来打算逃跑的秦如玉,敌不过好奇心的力量,回头顺声望去。 是他?秦如玉大感诧异,一时间竟然忘记了逃跑,楞在当场。 第十七章 千钧一发 - 摩挲刺 - 天赭不老 巳时,飘雪镇郊外。 天空灰暗,阴雷阵阵,天边黑云翻滚,风卷残云,好一个风雨欲来之势。 有三人正骑着三匹快马疾驰在林间路上,其中一人,骨瘦如柴,脸上毫无血色,似病痨鬼一般的老者,正是飘雪镇说书的王瞎子,也是天机谷三大护法长老之首,天甲长老,紧随其后一男一女两少年,自然就是天机谷座下的弟子了。 天甲长老面色凝重,如临大敌一般,他右手握着缰绳,双眼却死死得盯着另一只手,那双雪白的瞳孔,在这大白天里竟然流光逸动。 天甲长老左手手掌有八条黄线,它们长短不一,粗细不同,细看之下,原来是八行形态各异的黄色咒印,而且与夜一辰身上的八条黑线,竟有异曲同工之妙。但其中有四行咒印颜色很浅,肉眼几乎都难以分辨,紧挨着的第五行咒印,也在此时开始变得忽明忽暗,大有隐去之意。 “时间不多了!”天甲长老心里长叹一声,转而对身边的两人吩咐道:“念慈,云赐,夜一辰马上要完全魔化了,我先行一步去阻住他。你们二人立刻去附近查看,方圆二十里之内如有平民,先将他们疏散开,然后速与我汇合。” “是”,天甲长老身后的念慈和云赐齐声答道,然后策马转向,朝着前面两条岔路奔去。 天甲长老话音刚落,全身发出耀眼的白光,这白光中有不时雷电隐现,看起来当真气势如虹。 只听嗖的一声,天甲长老整个人飞至半空,他稍微辩了下方向,然后朝着东南方破空而去,远远望去就像是一颗流星划过。 一般御灵人要飞天而行,都是有各自的神兵法宝辅助,像天甲长老这样直接御雷,不需要借助他物的飞行之法,放眼整个御灵界也是极为罕见的,这成了他的一个招牌,也成了一个潜在的危险。 小树林里一片狼藉,一眼望去,只有几棵小树还坚强的站立在那里。地面上长短不一的的断树枝,七零八碎的蔷薇花,仿佛在无声的诉说着刚才的惨烈战斗。 一个少年跪在一个女人的身边。 少年是夜一辰,而女人正是凌雪儿。 只见夜一辰双手撑地,全身被一层鲜红浓稠的血雾紧紧裹在其中,只有头还露在外面,那双通红的眼睛带着怨恨,恶狠狠的盯着前面一个女人,那女人似乎呆住了一般,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女人看起来很妩媚,却又很疲倦,有两朵鲜红的蔷薇花,无精打采的缠在她的手臂之上,正是秦如玉。 血雾从夜一辰身上疯狂的涌出,乘着大风,直摇而上,竟与天空中翻滚的黑云遥相呼应,连成一线。 忽然夜一辰嘴巴张得奇大,几乎快咧到耳朵边上,两排野兽一样的尖牙咬得咯咯作响,他看起来不知道是哭还在笑,牙缝间挤出几个字: “都给我去死!” 话音刚落,夜一辰双腿一蹬,手脚并用,像野兽一样冲向秦如玉,这速度之快,又远甚于野兽。 秦如玉只感觉有个红影一闪,夜一辰已经如鬼魅一般出现她身后,一口朝着她的脖子咬去。 正在这时候,本能的求生欲,让秦如玉在这关键的时候,爆发出一股惊人的力量,她手臂往后一甩,蔷薇花缠住了远处一棵大树,使劲借力一拉,向后急退而去,躲过了这致命一击。 夜一辰一口落空,暴怒不已,他双手捶胸,朝天咆哮一声,立刻转身又朝秦如玉扑了过去。只是红光一闪,他在瞬间便抓住了还在飞退的秦如玉,将她牢牢按在地上,又一口向她的脖子咬去。 秦如玉在绝望中奋力一挣扎,身子猛然往旁边偏了一些,脖子没被咬到,但是肩上却结结实实挨上一口,鲜血喷涌而出,洒在夜一辰身上,让他本就不似人样的面孔,显得更加狰狞恐怖。 正在此时,只听轰的一声,一道耀眼的闪电从天而降,落在夜一辰的面前,将地上砸开一个大坑。 待尘烟散去后,一身材清瘦的老者出现,眯着双眼,直勾勾的盯着夜一辰,这正是天机谷的天甲长老。 夜一辰被这股强大又陌生的气息吸引,放开了秦如玉,嗷的一声扑向了天甲长老。 此时的夜一辰已经完全丧失人性,单单靠愤怒和杀戮本能行事。 在刚知道淳渊快死的时候,夜一辰心里就几近崩溃,等到在树林看到凌雪儿尸体的时候,他仅存的理智也消失殆尽。 他刚才跪凌雪儿身边,大脑一片空白,他十五年来唯一的依靠,就这样被人毁掉,无边无尽的愤怒就像烈火一样炙烤着他的身体,让他生不如死。 “都是秦如玉的错,去杀了她,要不是她,你淳渊叔叔和雪姨肯定不会死!” “欠债还钱,杀人偿命,天经地义” “你要力量吗?我给你,你只要接受,就可以替他们报仇,杀了秦如玉,杀光所有人!” 一个声音从夜一辰心里涌起,在他耳边不停喃喃细语,最终夜一辰仿佛得到了解脱,渐渐失去了知觉。 “来得好。” 看着飞扑而来的夜一辰,天甲长老忍不住叫了一声,看样子似乎是成竹在胸,但是他身形却未移动,仍是留在原地。 就在夜一辰碰跳到他面前的一瞬间,天甲长老忽然睁开双眼,嘴里大喝一声:“万象苍瞳!” 天甲长老那双本就雪白的双眼,此时突然迸发出强烈的白光,在这大白天里也是极其刺眼,让人不能直视,即便躺在地上的的秦如玉,也不自觉的用手捂住眼睛。 这突如其他的变故,让夜一辰眼睛一阵刺痛,忍不住闭了起来,一眨眼的时间,再看天甲老人,却后退了几步,站立当场。 夜一辰像是感觉到被戏谑了,双手一锤地,怪叫一声,又向天甲长老扑去,却听嘭的一声,被弹回了原地,再仔细一看,他的身体四周有一层淡黄色的结界,正是撞在了上面。 夜一辰现在所处方位,就是刚才天甲老人落地砸出的大坑,原来天甲老人早在落地之时,已经悄悄在那里布下了一个结界,就等他自动送上门来。 天甲老人开始低声念咒,然后对着夜一辰缓缓推出左手。 他手掌上八行黄色的咒印由逐渐变成金色,然后一行行从他手掌飞出,射入那结界之上,刹那间结界金光大盛。夜一辰似乎对这金光很是畏惧,蜷缩在地不住颤抖,他身上鲜红如血的雾气,也正在被这金光吞噬,一点点消失不见。 第十八章 出云会 - 摩挲刺 - 天赭不老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夜一辰豁然惊醒,一下子坐了起来,双手在空中乱抓,浑身剧烈的颤抖不已。刚才重复的梦境中,白毛猩猩破冰而出,身上还绑着几根黑色的大铁链,它一甩尾巴将夜一辰卷了起来,而且越缠越紧,勒得让他几乎快无法呼吸。 待他稳住心神,往四下一看,发现一切都非常熟悉,原来正躺在自己家的床上。 忽然一个奇怪的念头涌上夜一辰的心头,也许昨晚发生的事都只是个噩梦吧?现在梦醒了,一切都应该已经恢复了原样。 也许走出这个房间,就会看到李哥他们正在往马车上装酒,并且打笑他怎么又睡过了,是不是昨晚做春梦了?想到这里他不自觉的笑起来,心情也变得轻松了许多。 夜一辰抓起外衣,穿上鞋,缓缓推开房门。 门外明亮的光线直射在夜一辰的脸上,让他忍不住眯起了眼睛,和煦的阳光照在身上,一股暖意流遍全身,他费力的睁眼望去,真发现有几个人影在马车那里晃动。 昨晚一切似乎都不是真的,夜一辰心里有种虚惊一场后的愉悦。 “长老,他醒了。”忽然传来一个女子的声音。 夜一辰一听诧异不已,等他双眼适应过来,才发现有前面有三人正向他缓步走来。 为首一人他再熟悉不过了,正是飘雪镇上说书的王瞎子,其他二人和他年纪相仿,倒是头一回见面。 “老王,你怎么来这里了?”夜一辰刚要开口,,却像像是想起了什么一样,目光当即四处搜寻。 那女子似乎是第一次听人这样称呼天甲长老,楞了片刻,待反应过来,不禁莞尔一笑。 而她身边的少年郎,却是剑眉一皱,颇为不满的样子,正待发言,却见天甲长老朝他摇摇头,才作罢。 王瞎子似乎看穿了夜一辰的心思,对旁边的两人说道:“念慈,云赐你俩带他去吧。” 两人应了声是,便领着夜一辰,四人一往起往淳渊的房间走去。 淳渊此刻正躺在床上,一动不动,像是睡着了一般,头发上还粘着几片蔷薇花瓣,只是花瓣已经枯萎发了黄。 果然昨晚那些事不是梦,夜一辰刚刚燃起的希望,又被现实击得粉碎,心中的失落和悲伤又一次涌现了出来,爬上了他的脸颊。 也许是因为已经经历过了一次,夜一辰表面看起来还算冷静,应该是已经接受这个事情。 遇到意外的事情,只要心里能接受了这个现实,知道它无法挽回,无论它曾经让你多么痛苦,你都会有继续活下去的勇气。 “他还没有死。”天甲长老身边那个叫云赐的少年,似乎觉得自己说得不准确,又补充道:“现在还没有死。” “师兄”念慈朝着云赐喊了一声,听这语气似乎是想他少说两句。 “雪姨呢?夜一辰没有接话,也没有回头,忽然问道,不知道是问自己,还是在问别人,语气中掩藏不住的悲伤。 念慈和云赐闻言一呆,他们才刚才飘雪镇几天,还不知道夜一辰口中的雪姨就是凌雪儿,两人同时望向天甲长老,似乎在等他开口。 天甲长老缓步走了过来,看着床上生死未卜的淳渊,轻轻摇摇头,他拍了拍夜一辰的肩膀。 这是一座新坟,没有墓碑,坟前地上插着几炷香,旁边放着一束开得正旺的桂花。桂花白如雪,幽香清似水,这是她雪姨最喜欢的日香桂。 夜一辰盯着凌雪儿的坟墓,一时间思绪万千,却没有言语,他脸色看起平静,却有掩饰不住的落寞,他缓缓跪下,上了一炷香,磕了三个头。 天甲长老也过来点了一炷香,叹息了一声说道:“本来是打算让你见她最后一面的,不过她三尸脑丹的毒已经完全发作。 话说到一半,天甲长老便没再继续。 跪在地上的夜一辰轻轻的点点头,也没有去追问,心里明白他的意思。淳渊不仅把鬼门十三针传给他,还教给他很多药物的功效和特性,其中便包括这三尸脑丹。中了三尸脑丹毒的人,临死前全身会一点一点溃烂,直至剩下一堆头发和白骨,凄惨无比。 凌雪儿这样爱美一辈子的女人,肯定不愿意别人见到她那副模样,更不说被她视如己出的夜一辰了。 夜一辰起身的时候,天甲长老递给他一件东西,说道:“这是凌雪儿留给你的。” 接过手里一看,是一个酒杯大小的黄铜杯和一把短刀。 黄铜杯看起来普普通通,他响了半天也没印象,不过既然是雪姨的遗物,夜一辰还是小心的收了起来。 另外那柄短刀长约一尺,形如弯月,刀鞘银白如雪,刀身上有块菱形的印记,发着幽幽的蓝光。 夜一辰一眼就认出来,它是雪姨一直形影不离的短刀,名字叫银月。 如今刀在人亡! 这物是人非的场景,让夜一辰心里说不出的难过,道不清的落寞,他将银月小心的收好,放在怀里。 两天后,新坟旁边又添了一个新坟,新坟里多了一位长眠不醒的,自然就是淳渊。 不入地狱虽然给淳渊续命了三天,让他不死,但这两天却是一直昏迷不醒。 天甲长推断应该是他灵魂受了重伤,才会出现肉身不死,又昏迷不醒的情况。 天甲长老想的没错,淳渊在不入地狱的作用下,还昏迷不醒的原因,确实是因为灵魂出了问题。但以后的某一天,夜一辰无意之间了解到,这其实和他自己有莫大关系时,心里却又是懊悔不已。 淳渊直到生命最后一刻才悠悠醒来,不过也只是说了“无霜”两个字后,便撒手人寰了。 这两天时间,天甲长老向夜一辰讲述了他和天机谷的种种关系,还有他身上的困仙八索等等。原来天甲长老两年前乔装打扮来飘雪镇,是受天机谷掌门墨玉一之命来保护他的。 当听到保护这两个词,夜一辰不禁哑然失笑,到底是保护他,还是保护身体里那只魔兽? 天甲长老又讲了其他事情,不过基本就和淳渊说的就差不多了,没什么新鲜的。 夜一辰问了天甲长老关于凌雪儿的,为什么他们隔得这么近却从不不见面。天甲长老只是摇摇头,表示不清楚,他来这里的主要目的是为了夜一辰。但是随后又说道,也许因为三尸脑丹。中了三尸脑丹这种天下奇毒的人,按理说不可能活这么久,飘雪客栈里可能藏着什么东西,可以压制它的毒性,所以这么多年来,凌雪儿才一直呆在那里,寸步不离。 夜一辰忽然想起了他的哥哥,就问了起了这件事,没想到天甲长老还是摇头,不过眼神明显变得不一样了 到了此刻夜一辰发现关于自己身世,都和天机谷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他现在又有了新的疑问,天机谷为什么会专门派人来这里?而且还是三大护法长老之首,万象苍瞳天甲长老,一呆就是两年。 其实不用念慈和天赐介绍,天甲长老的威名夜一辰早从淳渊和红鸾那里听说过了,这样一个绝顶高手来这小地方,只是为了保护一个无名小子,他心里肯定充满疑问的。 不过既然天甲长老也是受命来此,那天机谷的掌门墨玉一说不定知道更多事情。 还有当年把他哥哥带去天机谷治病的人,到底又是谁呢? 夜一辰给淳渊和凌雪儿上完香,四人又一起来了另外一块空地上。 这里还有四座新坟,里面埋着的是在酒坊酿酒的四个伙计,他们都是被秦如玉杀死的,现在看来,很有可能是受自己连累了。 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 夜一辰和也曾和他们朝夕相处,见此情景,心如刀割,思绪万千。 “这次念慈和云赐来飘雪镇,也是是受掌门之托,请你去参加御灵四门十年举行一次的“出云会”。”天甲长老忽然说话,打断了夜一辰的思绪。 “我去。”天甲长老话音刚落,夜一辰就开口答应了。 天甲长老三人没想到他答应得如此之快,一时间竟然楞在当场,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片晌后,还是念慈开口道:“夜一辰,你知道什么是“出云会”吗? 第十九章 出发天机谷 - 摩挲刺 - 天赭不老 夜一辰摇摇头,接着说道:“淳渊叔叔曾经嘱咐过我,将来如果有机会,一定要参加“出云会。”虽然只和他说过一次,但是夜一辰却一直记得很清楚,因为淳渊同时还告诉他,只要在出云会中获胜,就可能搞清楚他的身世。 “出云会”具体是什么,夜一辰已经记不清楚了,因为那时候他才几岁,但是“出云会”“身世”这两个词却深深的印在了他的脑海里,所以刚才天甲老人一提,夜一根本没思考,本能就答应了下来。 天甲老人一听,点了点头,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随后又意味深长的朝淳渊坟墓的方向看了看。 “师妹,你还是向一辰讲下我们的出云会吧”云赐想了想,觉得还是有必要告诉下夜一辰,毕竟出云会在御灵四门中,乃至整个御灵界来说都是件大事,如果就这样稀里糊涂让他参加,以后如果传出去的话,未免就太过儿戏了。 “是,师兄。”念慈闻言浅浅一笑,便把出云会介向夜一辰介绍了一遍。 所谓出云会,就是御灵四门中新一辈弟子进行功法奇术比拼的一个大会,最终获胜者会得到“四门魁首”的称号。 四门魁首可以直接拜入御灵四门中的天机谷,神铁宗,北玄门,无名寺其中之一,并且成为这四门当代掌门的亲传弟子。 除此之外,为了鼓励更多新一辈弟子参加,御灵四门各派掌门还会拿出一样贵重东西,作为四门魁首获胜的彩头。这也是大多数人参会的原因,虽然都是新入门的弟子,但是要退出已经加入的门派,然后另投师门,这种情况是还是不多见的。 夜一辰听到这里忽然疑惑的问道:“要御灵四门中的弟子才能参加?”言下之意,他并非御灵四门的人。 念慈点点头,继续说道:“以前的出云会,确实要求是御灵四门下的弟子才有资格参加。但是这次经过四位掌门的商量,为振兴我御灵四门,决定放宽条件,所有新一辈的御灵人都可以参加,而且只要在出云会表现突出,即便没有最终获胜,也有机会被四位掌门亲点入门。” “这样说,那我也可以参加咯。出云会,听上去好像很有意思。”一个女子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 夜一辰闻声望去,觉得声音熟悉又亲切,看清楚来人是谁后,脸上立刻喜形于色,情不自禁向那边挥手,一边挥手嘴里一边兴奋的喊道:“红儿,在这里。” 忽然想起旁边还有其他人,才意识到了自己失态,夜一辰赶紧住了手,脸微微一红,朝着天甲长老三人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说道:“她是我朋友。” 只见一红衣女子,从旁边的小路上翩然而至,模样看起来不过十四五岁,明眸善睐,灵气照人,正是夜一辰前两日才认识的红鸾。 天甲长老点了下头,脸上还是风轻云淡,心里却已经翻江倒海,自己和那女子相隔不过十来步远,要不是她先开口说话,自己竟然还毫无察觉。他想起那晚埋伏在树林中的高手,连六魔童子这种成名已久的狠角色,都难逃自己的双眼,而这女子,怎么看都不过豆蔻之年,却可以悄无声息的接近自己,简直匪夷所思。 她到底谁?御灵界新一辈中竟出现了这样的人物?看来是自己孤陋寡闻,后生可畏! 待到红鸾走近,夜一辰便向他们各自做了引见。 红鸾又问了他们一遍,她是不是也可以参加出云会,在得到了肯定的答案后,她高兴得拉起了夜一辰的手,大呼小叫。 夜一辰的手被红鸾一拉,心里是既高兴又紧张,满脸通红的看着大家,不知道该不该放手,只能嘿嘿的傻笑。 旁边的看着这一幕的云赐,眉头紧皱,但却不知道什么原因,脸也是红彤彤的,不好意思将头扭到一边,身边的念慈感觉稍微好点,但是也是脸色绯红,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天甲长老心里还想着红鸾的事,没有注意这三个年轻人的窘态。 他本打算问下她来自何门何派,师出何人,后来转念一想,人家可能是有意不想让人知道的,还是不要自找不快,反正她是要参加出云会的,到时候她一使手段,不就一目了然了吗?想到这里,便打消了这个念头。 五人又商议了一番,决定今晚暂时住在酒坊,明天就启程回天机谷。现在所有参加出云会的人,都要先要通过一场测试,然后再登记报名。因为这次出云会的参赛条件放宽了,难免就会有人鱼目混珠,所以参赛之前对这些新一代的御灵人做个筛选,就变得很有必要了。 年轻人聚在一起,总是叽叽喳喳,仿佛有说不完的话一样。 这时红鸾忽然话锋一转,竟然聊起来了即将举办的鱼王节,夜一辰马三附和,旁边的念慈夜立刻两眼放光,听得津津有味。 谈话之间,除了云赐看起来略显严肃,老是一本正经之外,其他三个年轻人的脸上,都是抑制不住的期待与兴奋。 念慈是第一次和师兄一起下山,不过云赐这个人少年老成,不拘言笑,和他一起从天机谷到飘雪镇慢慢长路,也着实无聊的很。 而现在回去的路上,多了夜一辰和红鸾,这两个可以说话的同龄人,她开始变得满怀期待,特别是红鸾,她见识颇广,兴趣又广泛,感觉和她又说不完的话。 即便是夜一辰,虽然面对红鸾的时候有点拘谨,不过有时候却傻得有趣,让她感觉到有意思。 天甲长老看了看天边,那将落下的夕阳,又看了看四个谈得正欢的年轻人,笑着摇了摇头,转身往酒坊走去。 等到夜幕降临的时候,四个年轻人才想起该回去了。 红鸾在经过凌雪儿的坟墓前停了下来,若有所思的问夜一辰:“这是飘雪的墓吧?” 夜一辰被她一问,脑海里又想起了凌雪儿,心情不自觉得又低落了下来,轻轻的点头。 红鸾走到墓前恭敬的上了香,又认真的磕了头,沉默了良久后,心里轻声说道:“一路走好,雪姨。” 第二十章 尾巴之谜 - 摩挲刺 - 天赭不老 次日清晨一大早,天才蒙蒙亮,天甲长老接到了掌门墨玉一的飞鸽传书,有事要先行离开。 天甲长老将夜一辰单独叫到一边,交给他一本叫做冰清神咒的书,嘱咐他要多看多练,尽快领悟其中的奥妙,可以帮助压制体内的魔性。 这书很薄,只有区区九页,上面用隶书书写,字迹工整流畅,行云如水,让人赏心悦目,它书页幽蓝,却看不出质地是什么,轻轻一摸,有一种清凉入骨的感觉,当真神奇不已。 夜一辰以前听淳渊讲过冰清神咒,它是无名寺高僧不杀大师所著,传闻是在他即将圆寂的时候,才悟出的修心佛法。不过它不是应该在无名寺的藏经阁吗,怎么会在天甲长老手里?夜一辰感到有点奇怪,但是也没去多想,再谢过天甲长老之后,便将这本书收好放在怀里。 夜一辰四人整装就绪后,又去了淳渊和凌雪儿的坟前,上了最后一炷香,便准备正式启程上路了。 出发前,夜一辰含泪将老白的缰绳解开放,让它回归山野,老白似乎也明白他的意思,围着院子绕几圈,便朝着深山谷深处奔去。 飘雪镇地处边陲,远离尘嚣,它周围不是沙漠,就是人迹罕至的荒林,就算是离它最近一个叫五马的镇子,也需要两三天的路程。五马镇也是夜一辰一行四人的第一个目的地,他们要去那里购买坐骑,因为此行回天机谷,路途太过遥远,步行的话太费时间。 三天后,午时。 夜一辰一行四人正在一片树林的空地上休息,等出了这片树林后,前面就到五马镇了。 红鸾一边喝水一边和其他三人低头商量着什么,她们声音很低,像是怕人听到了一样,但是放眼望去,这树林了除了他们四个,却连只鸟影都看不到。 他们似乎聊的很开心,除了云赐看起来不情愿的以外,其他三人都是连连点头,一副眉开眼笑的模样。 待四人休整好以后,他们再次出发,在经过树林中一个十字路口的时候,忽然加速跑向旁边的岔路,消失了在这寂静的树林里。 过了半晌,这十字路口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声音不大,在这静得像坟墓一样的地方,却是极为明显。 只见地上的泥土带着落叶往两边慢慢分开,一个瘦小的身影将头从土里探了出来,左手不停揉着他那只独眼,似乎里面不小心进了泥沙,这人正是马三。 自从马三被凌雪儿叫去保护夜一辰后,他就一直暗中跟着他,即便被天甲长老发现以后,只是拉远了跟踪的距离,却从没懈怠过。 这倒不是因为他尽忠职守,一诺千金,而是凌雪儿警告过马三,在帮他解掉神龙丹蛊的时候,又给了下了另外一种蛊,名字叫主人不能死。这蛊毒一边连着马三,另外一边连着夜一辰,它没有解药,但是只要夜一辰活蹦乱跳的话,他就没事,不然的话,他活不过三天。 如果是别人这样说的话,马三可能会怀疑,但冰姬凌雪儿亲口告诉他的,他就没有勇气去怀疑了,甚至对这奇怪的蛊名都奉若神明。 马三一边揉眼,一边焦急的骂道:“他娘的,怎么一眨眼人就不见了?马爷我都跟得这么近了,没道理啊” 这时候他眼里感觉舒服了许多,准备观察下四周,但他刚一睁眼,就见一双雪白的大眼珠正恶狠狠的盯着它,这双眼睛离他很近,几乎是快贴到他脸上了。 这突如其来的场景,吓得马三哇的大: 18819425219叫一声,他本能得把刚探出头的身体,使劲往土里送,想立刻遁回土里。 这真是活见鬼了,这双大眼珠,白得锃亮发光,不是鬼的难道是人的? 马三这边还在胡思乱想,身体使劲往土里钻去,耳边却突然爆发出一阵女子的笑声,一听到这个,他心里更加紧张了,下意识的叫大声叫道:“妈呀,还是只女鬼。“ 马三还来不及挣扎,就感觉被那女鬼拎着衣襟给扔到了地面上。 马三自然不是被女鬼给抓住了的,这是人是红鸾。 其实从夜一辰四人刚离开飘雪镇的时候,他们就知道被人跟踪了。 但后来发现跟踪他们的人,确实没有什么恶意,四人就索性睁一眼闭一只眼,当做什么都没发生,同时也好奇,想看看这人到底想干什么。 让众人颇感意外的是,后面这人竟然什么都没做,就只是远远跟在他们身后,而且一跟就是三天。 一直到树林这里,红鸾的好奇心和耐心都被耗光了,才和他们商量,准备想办法让跟踪的人自己现身,看看到底有什么目的,顺便再捉弄一下。 商量的办法也很简单,是让念慈用隐身符把大家藏起来,这人锲而不舍的跟了他们三天三夜,此时如果忽然发现目标不知所踪,就一定会露出破绽的。 云赐一开始不同意,说这次出门隐身符带的本来就不多,关键时刻拿来保命的,用在这里太浪费了。但是他后来又架不住红鸾和云赐的软磨硬泡,才勉强同意了的。 红鸾没想到,她只是随便一吓,就让他哇哇大叫,心想你这么胆小还学人家跟踪,真是活该,觉得很有意思,便忍不住笑出了声。 等到马三反应过来,朝他们望去的时候,笑声戛然而止,除了夜一辰以外,其余四人都是一愣。 马三更是脱口喊道:“少主” 第二十一章 突发变故 - 摩挲刺 - 天赭不老 这里除了红鸾以外,其他三人各自的情况基本都是互相了解的,显然马三是在叫红鸾。 这三天他们四人一路走来,虽然没有谈论到红鸾的家世,但是从她的谈吐举止来看,绝对不是一般人家。如今听马三称呼她为少主,更是印证了各自心中的想法。 夜一辰心里倒是没有多想,他是第一次认识马三,觉得此人就是长相古怪了些,其他也没感觉什么不对的。 云赐和念慈从小天机谷长大,所以对于马三的身份颇为敏感,虽然天甲长老说过马三本性不坏,有回头是岸的那天,但心里从小根深蒂固的是非观,还是让他们对马三戒心不轻。 特别是云赐,连念慈都觉得,他有时候对魔教有种偏执的仇恨,已经不是嫉恶如仇那么简答了。 从马三刚才见红鸾恭敬的表情来看,两人可不像是只是认识那么简单,莫非她也是魔教的? 绝对是,魔教中人向来无法无天,目中无人,只把他们自己人才放眼里。 又是魔教妖人,怎么哪里都能遇到他们? 云赐一想到这些,感觉脑里热血翻涌,头痛欲裂,竟然噌的一声拔出手里的长剑。 这剑长三尺,剑身通红环绕烈焰,而他本人似乎也被点燃了一般,迸发出一股滔天的热浪,竟让周围的空气也都跟着扭曲起来。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周围的人大吃一惊,特别是夜一辰,他完全没有反应过来,就被这凭空出现的热浪震得飞了出去。红鸾赶紧飞身追去,只是一眨眼的功夫,便接住了他。 最倒霉的还是马三,身体一半还卡在土里,刚想和红鸾说上几句,旁边的小白脸却突然发难,只见他手中一把通红的长剑朝他劈头砍来。 也许最近几天的连续性遇险,让马三感到麻木厌倦了,他反而没逃跑,只是一脸疑惑的看着云赐。 “师兄!”念慈大叫一声,反手抽出了腰间的长剑,这剑身细长,清如秋水,横在在了马三前面。 被念慈这样一喊,云赐猛然反应过来了,他这一剑去势陡然变缓,被念慈的剑档了下来,正在这时,感觉全身脱力,长剑从手中落下,两眼一黑,晕了过去。 云赐的剑虽脱手,但是火剑的余势不减,一道红色的光影斩在马上的胳膊上,顿时血流如注。 这时候马三顾不得疼痛,噌的一声从土里跳出来,气急败坏对着云赐就大骂了起来。 “他娘的,上次是你,今天又是你,我哪里得罪过你,你一定要弄死我你才开心吗?我是在魔教,但是马爷我就是混口饭吃而已,干过一件杀人放火的事吗?最多就是去偷点东西,看下寡妇洗澡,至于要和我不死不休吗?你们正派的人就没干过这些事吗?” 马三喋喋不休的声讨着,越说越激动,到了后面似乎还带动了真情,带着哭腔。 “你们魔教多行不义,人人得而诛之。”念慈没好气的回了他一句说这话的时候,她声音不大,显得底气不足,他和云赐不一样,关于正邪之间的恩怨,一次没有参与过,就连刚才这句话,也是听说的,到底听谁说的,她自己也记不起来了。 红鸾对马三的唠叨似乎习以为常,她指了指晕倒的云赐,问是怎么回事。 念慈皱着眉头想了半天,最后还是摇摇头说道:“我也不知道,我认识云赐师兄很多年了,还是第一次看到他这样。” 红鸾想了想,自言自语道:“我们御灵人修炼的各种功法奇术,无外乎是五个境界,化灵,炼神,还虚,合道,术天,每提升一层,实力就会数倍增加。而一些威力强大的功法,当我们修炼到第四个境界,合道的时候,心魔就会出来阻挠,算是上天对我们御灵人的一个约束,同时也算是一种考验。” “你是说,云赐刚才有可能是心魔作祟?”夜一辰忽然开口说道。 红鸾笑着点点头,心想一辰哥哥反应真快,这几天自己老是叫他呆子,看来这称号还是名不副实。 “念慈姐,刚才事发突然,我没有仔细观察,你云赐师兄的焚天策,已经是合道境界了吗?”这几天红鸾和念慈相处的很是愉快,念慈虽然不像她这般放开天性,但是俩人话很投机,有种相见恨晚的感觉,现在已经以姐妹相称了。 念慈一听,心里还是吃惊不小,刚才他云赐师兄只是拔剑出鞘,并没有施展一招半式,红鸾就能看出他修炼的是焚天策,当下对她的学识的渊博,不禁又增加几分钦佩。 她想了一下,略显无奈的说道:“云赐师兄他生性孤僻,一向独来独往,我对他了解得很少。这次要不是受了掌门之命和我一起下山,我几乎都快忘记有这个师兄了。” “不过刚到飘雪镇那天,我记得天甲长老还传授过师兄,关于焚天策修炼的一些要领。” 说道这里,云赐的声音提高了一点,像是又想起了什么,接着说道:“当时天甲长老还给了师兄一颗聚灵丹。” “天机谷的聚灵丹是用来提升修为的,但是只在化灵,炼神,还虚这三个阶段有效,这样说来你云赐师兄刚才应该不是心魔作怪。”红鸾接过念慈的话,继续说道。 念慈睁大眼睛,好奇的点点头。聚灵丹在御灵界名气不大,却是天机谷独有的。用来帮助一些天赋较高,在修炼遇到瓶颈的弟子,很少外传,没想到红鸾连这个也知道。 念慈不忍不住多看了红鸾几眼,笑着说道:“小丫头,你到底是何方神圣,怎么什么都知道呢? 红鸾眨了眨眼睛,笑嘻嘻说道:“念慈姐,论年龄你不过长我十几天,我是小丫头的话,那你不就是大,小丫头了吗”,她故意把大字拖得很长,让念慈听得一清二楚。 念慈一听此言,反应了过来,自己不也只是个小丫头吗? “念慈姐,其实也有些事情,却只有你知道,我不知道的呢”红鸾忽然一本正经的说道。 念慈一愣,随口接道:“什么事?” 红鸾故意靠过头来,趴在念慈的耳边,轻轻的说道:“我看你云赐师兄挺喜欢你的,感觉到了吗,念慈姐?” 念慈脸刷的一下红了起来,一把推开红鸾,嘴里轻骂道:“女孩子家的,说这些也不害臊。” 夜一辰摇摇头,叹息一声,不知道该说点什么。 三人都在各自思量,却没有注意到地上的马三。 只见马三蹲在云赐的身边,认真的查看着他手掌,发现手掌虎口处于有条细小扭曲的红线,靠上去闻了下,一股强烈的腥臭味传来。 顿时马三脸色大变,低声骂了一句,他娘的,真的是冤家路窄,然后警惕的朝四周看了看。 他快速起身走到红鸾旁边,附在她耳边说了些什么。 念慈看他俩这么神秘,感到纳闷,正欲开口,却听红鸾大骂一声: “小畜生,有我在还这么放肆!” 第二十二章 夺命梵音 - 摩挲刺 - 天赭不老 夜一辰一脸疑惑,不知道在红鸾在骂些什么,他刚才跟着马三一起检查了昏迷不醒的云赐,也只是发现他手上那条红线而已。 这时候只听念慈忽然说道:“红鸾妹妹,是不是生死门大公子的六魔童子?” “云赐姐,你是怎么知道?”红鸾有点意外的问道。 “我猜的。” 念慈停了停继续说道“前两天她们在跟踪夜一辰的时候,被我门发现了,还动上了手,刚才听你一骂,我立刻想到了,也许是他们。” “那你又是怎么知道六魔童子在附近呢?”念慈好奇的问道。 她和云赐上次已经和六魔童子交过手,六人给她留下了很深的印象。他们身上散发着一股,混杂了血腥和枯木的奇怪味道,这味道浓烈刺鼻,就仿佛他们是在故意炫耀一样。 念慈又静下心来仔细观察了一番,并没发现任何异常,即便她将自己的神识完全散开,还是一无所获,她竟然有点开始怀疑,是不是红鸾判断错了。 红鸾似乎看出了她的心思,说道:“念慈姐,你是不是没有感受他们任何气息? 念慈点点头,别说六魔童子的气息,这空气中出了能感受到风以外,其他什么都没有,空气清新得像刚下一场雨一样。 “你不觉得奇怪吗?这里即便没有六魔童子身上的魔气,还有这么多花草树木,枯枝落叶,它们也没有气味的吗?“ 听红鸾一说,念慈猛然发现了问题所在,这里空气干净得过了头,她竟然什么闻不到了,好像鼻子已经失灵了一般。 刚才马三被云赐砍伤的时候,她就感觉哪里不对,只是一直没想起来,现在才明白,当时竟然没有一丝血腥味。她就在马三的旁边,这么近的距离,就是普通人都应该可以闻到,何况是御灵人。 “你的意思,六魔童子给我们动了手脚吗?”念慈似乎明白过来一般。 红鸾点点头,继续说道:“这应该是行尸毒,从一种叫行尸蚁的毒虫上提炼出来的,全天下只有六魔童子才会用。” 念慈摇摇头,她是第一次听说这个行尸毒,还有行尸蚁。 夜一辰听得云里雾里的,但却是听得津津有味,这御灵界的事情真是千奇百怪,和他之前的生活天壤之别。 淳渊原来也教给他一些东西,不过都是些他认为比较重要的大事情,反而像这种御灵人行事的手段,是少之又少的。 “这种毒不会要人命,但是… …” “但是它会慢慢麻痹你的五官,最后侵入心脉,控制你的身体,让你变得和形尸一般。”红鸾话还没有说完,就被一个沙哑低沉的声音打断了。 六个矮小的身影缓缓从树阴里走了出来,看上去不过七八岁,都是孩童的打扮,粉嘟嘟的脸庞,大大的眼睛,一副天真纯洁的模样。 他们穿着一样的蓝色衣衫,咋一看去分不出男女,一眼看去,此时真笑眯眯的看着他们。 再仔细一看,这六个小孩竟然长得一模一样,一时之间还看不出,刚才是谁在讲话。 这就是六魔童子?夜一辰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明明只是六个可爱的普通孩童,和淳渊告诉他的嗜血成性,凶残至极,完全不着边际。 念慈一看也傻眼了,简直不敢相信当晚在树林和她交手,浑身魔气森森的,招招毒辣致命的,竟然会是这六个人畜无害的天真孩童。 正在这时,只听红鸾低声说道:“虽然不知道六魔童子用了什么手段,但是我们身上的形尸毒肯定早已经发作了,现在看到的都不一定是真的。” 红鸾嘴上这样说,但还是感觉哪里有些不对劲,面前的六人肯定是六魔童子无疑,但是... 夜一辰和念慈明白过来,但是还是有点不敢相信,很难将面前这六个孩子,和让人闻风丧胆的六魔童子联系起来。 “大小姐,你懂得还真多,看来你们冥鬼城对我们生死门,了解得还真不少!”刚才的声音又一次想起,但是再看那六个孩童,竟无一人开口,难道说话的另有其人? “冥鬼城?红鸾竟然是巨灵教冥鬼城的人”念慈脸色大变,她的吃惊程度,远远大于刚见到六魔童子时的心情。 “大小姐,看来他们还不知道你的身份,那就让再下来帮你介绍一下吧。”看到念慈震惊的表情,那人似乎也有点意外,不过更多的应该是幸灾乐祸。 红鸾没有接话,冷哼了一声,也没有去理会念慈那难以置信的表情,只是全神贯注的盯着前面的六魔童子,就像在堤防他们随时会出手一样。 “你俩听好了,她就是我们巨灵圣教座下,冥鬼城城主,神垂死的独生女,还是是冥鬼城的少城主。 “念慈,你是天机谷的弟子,御灵四门和我们圣教可是不共戴天,你年纪虽小,想必应该也知道吧?”那人说这句话的时候,故意强调了不共戴天这四个字,好像怕她听不到一样。 “红鸾妹妹,他说的是真的吗?”念慈脸色慢慢变得苍白,开口问道,声音竟然有些颤抖。 红鸾还是没有回头,只是点点头,算是回应了。 听到红鸾亲口承认了,暗中说话那人似乎有些开心,他声音虽然还是沙哑,语调却是提高了不少,继续说道:“还记得你和云赐是因为什么原因去的天机谷吗? 念慈闻言浑身一颤,整个人楞在那里,她眼神忽然变得痛苦又迷离,似乎陷入到了难过的回忆里了,嘴里喃喃念道:“冥鬼城..“ “是谁屠了你们全村,把你变成孤儿的?那声音变得有些高昂,带着一种奇怪的语调,急切的追问到。 “是冥鬼城的人。”念慈眼中无神呆滞,嘴里却依旧喃喃的念道。 “现在你不共戴天的仇人,就在你身边,该怎么办?”暗中那声音忽然大声问道。 “报仇,杀了她,砍下她的头。”此时的念慈,脸色平静如水,眼神却空洞得像个木偶,嘴里不停重复着这三个词语,然伸手去拔腰间的长剑,但是她的动作特别缓慢,就像那双手不是她自己的一样。 “夺命梵音” “你竟然是无名寺的!”红鸾大吃一惊。 第二十三章 白衣男子 - 摩挲刺 - 天赭不老 这时候红鸾依稀辨出,在那人说话的间隙见,空中时不时传来无数低沉的诵经之声: “怒为万障之根,忍为百富之首”。 经声忽然铺天盖地袭来,语调抑扬顿挫,高低不定,却是又快又急,如骤雨倾泻,而其中竟然还有老少妇孺凄厉的哭笑声。它们听起来像是远在天边,感觉却又是就在耳边,这种恐惧阴森的感觉,如跗骨之蛆缠着红鸾,摧残着她最后一丝理性。 再看地上的马三,不停用头撞着地面,嘴里一边哭一边喊着狗四的名字,鲜血从额头留下染红了脸,他也像是丝毫没有感觉到一样。 “无名寺算什么,不过是一帮自命不凡的秃驴。”那人冷哼一声,言语间满是不屑。 “前辈本事如此之强,为何不现身相见。”红鸾表面上还很平静,但是脑门上都是细汗,她浑身血气翻涌,脑子里一片混乱。 她知道自己能撑到现在,是因为身上的这把这小红伞。 这把伞是神垂死亲手为她做的,它的伞骨是用碧眼银狐的尾骨做成的。 这碧眼银狐不是普通的狐妖,它修行了八百年,最擅长的就是魅惑之术,用它做成的伞,天然对这魔音克制的效果。 即便这是样,红鸾还是感觉举步维艰,没想到这人的修为如此了得。 “哼,你也不要用激将法。想知道老夫是谁,等你死以后,到了阴曹地府和你妈妈团聚,她肯定会告诉你的。”那人冷冷的说道。 “什么意思!”红鸾闻言大惊,这消息简直如晴天霹雳,她忍不住喊出了声。 听他这样说,莫非自己母亲的死和他有关,不是病死的? “我冥鬼城与你们生死门供奉战神刑天,同根巨灵教,你这样同门相残,就算大公子放过你,无心叔叔和我爹能饶你一命吗?”红鸾越想越生气。 “哈哈”那人忽然大笑了起来,就像听到一个很有趣的笑话一样。 “我说我是生死门的你就信?知道为什么到现在了,老夫还不动手吗?”那人收住了笑声忽然问道。 正在这时候,只见寒光一闪,一把长剑砍向红鸾,她赶紧费力一侧身,惊险的避开了。 虽然夺命梵音暂时没有控制红鸾的心智,但是之前的形尸毒却已经发作,她感觉身体也开始出现了异样,像是陷入了泥潭一般。 念慈的长剑已然出鞘,她眼神空洞,嘴里却依旧重复着杀了她三个字,向着红鸾连续进攻,只是动作机械迟缓,才让红鸾有机会躲开。 暗中那人似乎微微一惊,说道:“原来是摄魂伞,怪不得夺命梵音与你无效,看来今天除了化怨铜杯,还多了个彩头。” “果然是为了华怨铜杯。”红鸾一边躲着念慈,一边说道。 那人没有接话,有些得意的说道:“我也没料到这行尸毒这么容易就得手,后来一想,你们应该是所有精力放在马三身上了,才给我了下毒的机会的。” “本来六魔童子的红血螅可以控制住云赐,让他和你们玩玩的。不过没料到这小子,竟然修炼的是至阳至刚的焚天策,正好克制了至阴至柔的红血螅。”说道此处,那人砸了砸嘴,似乎还感觉有点惋惜一样。 “所以你又才用了夺命梵音,不过就是不想自己动手,想借他人之手杀我,然后嫁祸出去。还有六魔童子,他们肯定不是来看戏的吧?你到底想要什么?肯定不是化怨铜杯这么简单,如果这样就没必要大费周章了!”红鸾继续问道。 “我想要什么?我想要什么你不必知道。但是你们这些什么正派邪教的人,个个道貌岸然,虚情假意,都应该去死。”那声音似乎咬牙切齿,不知道想起了什么事情。 红鸾听他这样一说,似乎对御灵四门和巨灵教都是极为不满,所以一时之间对此人一头雾水,毫无头绪。 不过有一点她是肯定的,这人不止想再次引起天机谷和冥鬼城的冲突,而且还想借六魔童子之手杀了自己,再引起冥鬼城和生死门的仇恨。 难不成他想凭一己之力,让天下大乱?但这又是为什么呢?红鸾觉得这人就是个疯子,不然谁会有这么匪夷所思的想法。 “咦。”只听暗中那人怪叫了一声,又继续说道:“这小子怎么没反应,他明明是这里最弱的,别说夺命梵音,就连那行尸毒要取他性命,也是易如反掌。” 这时候红鸾才想了起夜一辰,刚才一直没见他任何异常。 只见夜一辰盘膝闭目而坐,双手朝上放在膝盖,像个入定的老僧,他嘴唇上下翻动,口中念念有词,细看之下竟有幽蓝的身光慢慢显现。 一声声佛音从夜一辰身边传来,这佛音浑厚,铿锵有力,声声入心,但听起来却又让人神清气爽,如三天的春分佛面一般。 正在这时原来拔剑相向的念慈,突然停了下来,那双原本呆滞的眼睛也恢复了往日的神采,她诧异的看了看手里的长剑,正想开口,却感觉全身一软,跌坐了下来。 再看地上的马三,已经停止了撞头,但是额头上火辣辣的伤口,还是痛得龇牙咧嘴,他抹了一把脸上的血污,也是一脸疑惑的看着大家。 “这小子竟然会冰清神咒!怪不得任我软磨硬泡,那老东西就是不给,原来是送人了!”那人似乎是大吃一惊,显得恼羞成怒。 红鸾几人听闻这是冰清神咒,也颇感意外,但是却不像那人反应之大,同时心里还一阵轻松,毕竟这对他们来讲是一件好事。 不过夜一辰竟然还有这手段,倒是让红鸾刮目相看。  但她哪里知道,夜一辰只是病急乱投医,瞎猫抓到死耗子而已。 这几天他们一直赶路,红鸾和念慈倒好,一路叽叽喳喳,他却闲来无事,把这冰清神咒背了个滚瓜烂熟。 刚才夺命梵音让他心烦气躁,情急之下便背起这冰清神咒来,没想到意从心起,身随意动,他竟然不知不觉打坐入定,将这冰清神咒的威力发挥了出来。 “快看”这时候马三突然惊呼了一声。 他们顺着声音望去,刚才还天真可爱的六个孩童,此时已经是另一番模样。 六人全身皮肤黑青干瘪,脸上到处是撕裂的伤口,几乎看不到一块完整皮肤。他们嘴巴咧得老大,像是在笑一样,露出两排黑黄色的尖牙,两只眼睛黑如焦炭却巨大无比,几乎占据了大半张脸,几缕稀稀疏疏的头发搭在那同样干瘪的头发上。他们像野兽一样佝偻着身子蹲在地上,时不时的左瞧右瞧,发出一声奇怪的尖叫。 这哪里还有一点人的模样? 夜一辰刚一睁眼,就看见它们,吓得哇的一声叫过了出来,喊道:“什么鬼东西?” 马三憋了下嘴:“这就是六魔童子,刚才我们眼睛受了夺命梵音的影响,这才是六魔童子的真面目。” “我说你夺命梵音都能破,还怕这鬼东西?”马三白了夜一辰一眼,又接着说道。 “什么夺命梵音”夜一辰显然不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 “你们吵够了没有,还有什么话,等到了阴曹地府再慢慢聊吧。” 此时六魔童子的身边,多了一个人,全身被一团黑气裹着,看不见面容,他阴森的说道:“夜一辰,把化怨铜杯交出来。” “什么杯?”夜一辰一脸疑惑道。 其实也不怪夜一辰,就连当日,亲自把它送到夜一辰手的天甲长老也没有料到,那个不起眼的杯子,就是生死门名震天下的化怨铜杯。 “好,老夫懒得和你废话,等把你们杀光了,我一样可以找到。”黑气中的人已经没有了耐性,恶狠狠的说道。 话刚说完,六魔童子像是得到了命令一般,怪叫一声,向着夜一辰他们飞扑了过来。 几人身上的形尸毒早已发作,大家都瘫软在地。 特别是红鸾刚,才还和念慈折腾了一番,此刻已经耗费了最后一丝精力,嘭的一声应声而倒。 夜一辰赶紧爬出去,将红鸾紧紧的护在怀里。 然后这时候,怪事却突然发生,只见那来势汹汹的六魔童子猛然止住脚步,随后竟然哀嚎着,慢慢一步步往回退,这叫声中似乎充满了畏惧。 原来是不知何时出现了一白衣男子,横在了六魔童子和夜一辰四人之间。 第二十四章 红花剑 - 摩挲刺 - 天赭不老 那人一袭华衣,面容俊美,高挺的鼻梁,剑一样的眉毛,一双金色的双瞳在阳光下也闪闪发光。他眼神孤傲冷漠,像块千年不化的寒冰,一头银发如瀑布倾泻,随意的披在肩上,一直垂到了腰间。 风佛过,那瀑布一样的银发在他俊秀的脸庞来回飘动,又添了一分潇洒,银白色的衣袍随风飘动,一把黑色的长剑别在他腰间,时隐时现。 白衣男子冷冷的盯着黑气中的人,没有说一句话,但是他前面的六魔童子却还在继续后退。 夜一辰四人相视一愣,都不认识此人,不过心里却燃起一丝希望,至少这白衣男子和六魔童子不是一伙的,不然也用不着现身了。 片刻后,还是黑气中的人先说开口,他客气朝白衣男子问道:“这位朋友,我们认识吗?” 白衣男子没有开口,只是轻轻的摇了下摇头,算是回答。 “那我们以前有过节吗”黑气中的人又问道。 白衣男子还是摇摇头。 “那你这是什么意思。”黑气中的人语气还算和善,但是已经开始不耐烦了。 “这个人我要亲手杀掉。”白衣男子终于开口,语气冰冷的说道,然后用手指了指身后。 他这一指不要紧,身后夜一辰四人却是惊出一身冷汗,因为指的不是别人,正是夜一辰。 没想到白衣男子虽不是对面一伙的,但他们的目的却是一样的,真是还没有出虎穴,又进了狼窝。 而此时的红鸾,已经靠着夜一辰勉强的坐了起来,正若有所思的盯着白衣男子看。 听他这么一说,黑气中的人松了一口,又客气的说道:“好,朋友,你先请。“要是换做其他人,他早就出手杀掉了,哪里还要在这里装得客客气气。 可是眼前的这个人,虽然看不出来历,但是年龄不过二十出头,还没有出手,就让六魔童子怕成这样,再回想几天之前,自己搞定这六个小畜生,费了多大的力气。这样未知的对手,让他确实不敢贸然出手。 先蛊惑天机谷的弟子和红鸾拼个你死我活,再借六魔童子之手杀掉他们取得化怨铜杯。眼看这一石二鸟之计就要成功了,没想到半路杀出个程咬金,他憋了一肚子的火,却又不能立刻发作,只能在心里咬牙切齿的骂道:“这笔账老夫先给你记下了,以后慢慢和你算。” 白衣男子却仍旧一动不动的站在那里。 黑气中的人以为白衣柰子没有听到,又说了一声:“朋友,你先请。” “我没说现在杀他。”白一男子淡淡的说道。 “那你准备什么时候”那人强压心中的怒火,继续说道。 “那是我的事。”白衣男子冷冷的说道。 “ 臭小子你找死,敬酒不吃吃罚酒!”一听此言,那人再也控住不住,大骂一声,同时身体周围的黑气暴涨,越来越多,最后将他脚下的六魔童子也都包裹了起来。 只听一声声奇怪的哀嚎声从黑气中传来,六魔童子似乎正在承受巨大的痛苦。 片刻之后,六魔童子从黑气中爬出来,浑身被一层薄薄的黑色围绕,此时它们双眼不似之前那般漆黑,变得猩红无比,脸上也一扫刚才的畏惧之色,满脸都是狰狞,龇牙咧嘴的瞪着众人。 “本来想留着这招过几天再用的,看来今天得提前派上用场了,小白毛,让老夫见识见识你的能耐。”黑气中那人怪笑一声,六魔童子便朝着白衣男子飞扑而去。 “不好了,六魔童子现在完全魔化了,他们会见人就杀,直到所有人都死光为止。“这时瘫在地上的马上忽然大叫道,一边喊,一边使劲挪动身子往夜一辰身后靠。 红鸾闻言眉头也是一皱,倒不是担心入魔的六魔童子,而是想到了另外一个问题。 六魔童子是大公子用秘术一手培养出来的,据她所知,除了大公子本人,没有其他人可以驱使六魔童子,更别说让他们入魔。 眼前黑气中的人,显然不是大公子,他也肯定没这个胆子对自己下手。 但此人不仅轻而易举的就控制了六魔童子,而且还会使用无名寺的夺命梵音,到底是何来路? 此时忽然听到一声凄厉的怪叫,六魔童子其中一个应声倒地,身体一分为二,黑红色血飞溅了一地,它痛苦的挣扎了几下就再也一动也不动了,再看那白衣男子,却仍还站在原地,而他腰间的黑色长剑却也并未出鞘。 众人大吃一惊,特别是红鸾和马三,因为他俩最清楚六魔童子的本事,没想到还有人在一瞬间就可以干掉他。 趁着六魔童子扑上去的功夫,那黑气中的人已经闪身到夜一辰身边,他可还没有忘记,取这里的化怨铜杯。 刚才他将自身的魔气灌入六魔童子体内,让他们在短时间强行入魔,为的只是暂时拖住白衣男子,让他有时间可以过来拿化怨铜杯。 这白衣男子实力深不可测,他完全没有一点把握取胜,思量片刻后才出此下,只是没想到才一照面,就轻松杀了他这一边人。 这突如其来的意外,让他瞬间乱了分寸,似乎忘记了现在应该去找化怨铜杯,忍不住朝白衣男子那边看了一眼。 这不看还好,一看差点吓掉了他的魂,原来就在他这一回头的时间里,六魔童子已经全部躺在地上,一动也不动了,而那白衣男子却已经不知所踪。 巨大的恐惧涌上他的心头,等反应过来的时候,白衣男子已经出现在身旁。 一股钻心的疼痛从后背传来,他不敢再东想西想,大喝一声,原本笼罩他全身的黑气,立刻急剧收缩并且颜色越来越红。javascript:; 这时只听轰的一声巨响,这些红色的雾气突然爆炸开来,将四周所有的东西都笼罩在里面。 待那红色雾气散去,黑气中的人早已不见了踪影。 “逃掉了吗?”白衣男子只是淡淡的说了一句,也没有再去追寻。 他此时已经站在夜一辰四人身旁,左手缓缓抽出腰间的长剑。 马三似乎才从刚才的震惊中反应过来,见他已经抽出了长剑,心里一阵叫苦不迭,同时也感觉到奇怪,刚才对付六魔童子都没见他用剑,此时却用来对付,他们这几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人。 此时四人中的形尸毒已经非常严重,几乎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白衣男子,将长剑慢慢拔出来。 夜一辰几人刚才见识到了,白衣男子收拾六魔童子的手段,别说他们现在这种半死不活的样子,就算是身体无恙,想要从他的手里逃出去,那也是难于登天。 此时却忽然听红鸾说道:“红花剑,难道你是白修罗?” 众人闻言望去,才注意到白衣男子长剑的剑身上,刻着朵朵花瓣细长的红花。 那白衣男子这时候才看了红鸾一眼,然后目光又回到了夜一辰身上。 就在此时,只见红光一闪,白衣男子的长剑,一下子刺在夜一辰的胸口之上。 第二十章 白修罗 - 摩挲刺 - 天赭不老 四人心里都是一沉,特别是红鸾,她感觉那一剑像是刺在自己身上,心里一阵绞痛,一种难以言状的绝望堵在她的胸口,眼泪像断线的珠子一样掉下来。 夜一辰只感觉胸口一凉,似乎已经忘记了恐惧,心里涌起一种奇怪的感觉,让他愣愣的望着面前的白衣男子。 这不是临死前的绝望,或者痛苦,竟是一种莫名的亲切感 夜一辰被自己这种奇怪的感觉惊呆了,不明白都到了这个时候了,为什么还会有种感觉,但是突然之间,他又意识到了另外一件更为诡异的事情。 夜一辰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胸口,长剑明明已经刺入,却并没有传来任何疼痛感,甚至连血没流出来! 其他三人也发现了这端倪,脸上都写满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样,纷纷望向这把神奇的长剑。 就在这时候,白衣男子猛然将长剑抽出,放回剑鞘。 夜一辰胸口感到有异样,赶紧去查看,发现一只奇怪的大蚂蚁正趴在身上,它身体被切成了两块,一动不动的,看样子已经死透。 这蚂蚁全身赤红,和蜜蜂一般大小,和一般蚂蚁不同的是,它身上长满了尖刺,模样看起来瘆人又诡异。 “这是行尸蚁,他帮你把行尸毒解了”红鸾看着那只红色的蚂蚁,惊喜的对夜一辰说道,脸上的泪水都还没擦干,让夜一辰看了一阵心疼。 红鸾说的没错,夜一辰确实感觉到刚才还柔软无力的身体,此时已经恢复了过来,惊喜之下,忍不住紧紧握住红鸾的手,红鸾脸微微一红,却没挣脱, 马三听红鸾这么一说,想也没想,立刻起身,对着白衣男子就说:“英雄,你也赶紧给我来一下,也顺便帮我解了这形尸毒好吗。” 白衣男子没有答话,却听红鸾朝着他说了一句:“马三,你皮痒的话,我也可以帮这个忙。” 这时候马三一拍脑袋,才忽然想起什么来,亏自己还在生死门呆了那么多年。 原来这行尸毒主是行尸蚁在作怪,它会悄悄钻入人的身体,然后释放形尸毒。 这种形尸毒非常奇特,他不仅可以感染宿主,麻痹宿主的五官,还可以通过宿主散发出来的气息,来感染周围的人,让人防不胜防。 人越多,行尸毒越是难解,抛开解毒的手段不说,单单要你找出行尸蚁藏在谁的身上,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没想到这白衣男子,一眼便看出了行尸蚁在夜一辰体内,还用那把奇怪的剑一下子就刺死了它,这才让大家恢复过来自。 “少主,你刚才说这剑是红花剑。莫非这位公子是我们生死门的,我怎么从来没见过呢。”不知马三想到了什么,他忽然问了起来。 众人闻言皆是一愣,不明白马三为什么这样说,连那白衣男子也是微微蹙眉,颇感意外的样子。 “大公子的是红花堂堂主,他的这把剑又是红花剑。”言下之意,两者肯定有所联系。 众人一听,又是一愣,却也不知该如何作答。 那白衣男子还是没有说话,金色的瞳孔冷冷的扫了一眼夜一辰,转身便走。 正在这时候,刚才一直默不作声的念慈却突然朝白衣男子喊道;“等一下。” 白衣男子充耳不闻,继续向前走去,只见念慈赶了上去,指着他的右手说道:“你的手受伤了。” 说完就从怀里掏出一个翠绿色的小瓶,倒出了一些金色的粉末,准备给他涂上去。 原来刚才白衣男子和六魔童子打斗的时候,并没有用他的红花剑,而是以手为爪将它们杀死的。现在那他的右手乌黑发青还,留着脓水,想来应该是六魔童子身上剧毒所致。 刚才白衣男子打斗时候的速度,快得匪夷所思,大家都没注意到,没想到却被念慈发现了。 “不需要。”白衣男子没有回头,冷冷的说道,还一把手打飞了念慈手里的药瓶。 念慈一愣,脸上立马便得通红,她低着头使劲咬了咬牙齿,忍住快要掉下的眼泪,蹲下身来捡起小瓶,又追了上去,将那翠绿的小瓶,往白衣男子身上塞去。 白衣男子没有理会,只是淡淡的说了一声:“多管闲事。”便继续向前走去,只留下了呆呆站在原地的念慈。 红鸾一见这情景,对白衣男子的无礼粗鲁感到疑惑又生气,她急忙走过去拍着她的肩膀,安慰说道:“念慈姐,不用管他,这种人被毒死了最好。” 夜一辰突然想起了什么,对着离开不远的白衣男子问道;“请问阁下尊姓大名。” “终于想起问我是谁了?“白衣男子冷哼一声,这才停住脚步,一字一句的说道: “夜无霜” 夜一辰闻言一愣,千百种思绪涌上心头,情不自禁的脱口而出,不知道是在问白衣男子,还是在问自己:“你是我哥哥?” “先别叫得这么亲热,我说过有天我会亲手杀了你的。”夜无霜轻描淡写的说道,人却早已不见了踪影。 这时候念慈和红鸾已经走了过来,她脸上的眼泪已经擦干净了,不过眼圈还是红红的,念慈本就长得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子,现在看起来更是惹人怜。 “夜无霜真的是你哥哥,我怎么没听你提过?”红鸾好奇的问道。 ”我也是最近才知道的。”夜一辰点点头,随后就把他这几天才知道的事情告诉了红鸾。 红鸾听完眼眶也是湿润了,她一直认为自己母亲死了,父亲不管自己,是如何的可怜,和夜一辰一比才知道,自己是多么的幸运。 “红儿,听你刚才说起过我哥哥,你知道他哪些情况呢?”知道夜无霜还活着以后,夜一辰迫切想知道更多关于他的事情。 红鸾点点头,说道:“其实我知道的也不多,都是听我爹说的,不过没想到竟然是你哥哥” “近两年在御灵界,突然出现了一名手持红花剑的白发年轻人。传闻他一直独来独往,没有家人,没有朋友,更没有人知道他师出何门,但是本领却是十分高强,据说目前为止,他还未曾遇到敌手。这人正邪难辨,行事诡异,而且手段毒辣,冷酷无情,加上他一头白发,经常穿一身白衣,没人知道他的名字,大家又都惧怕他,所以就叫他白修罗。” 想起夜无霜是夜一辰的哥哥,红鸾觉得这样说有些不妥当,便继续补充道:“这些都是我爹说的,其实我感觉也他只是道听途说的,因为他这几年都很忙,很少出去走动,连我都顾不上,不然我也不会偷偷跑出来。” “对了,夜无霜既然是你哥哥,又从小和你分开,怎么一见面就说要取你性命呢?”红鸾问道。 “我也不知道,可以说完全没一点头绪,”夜一辰无奈的说道,好不容易和这世上唯一的亲人见面,却没想到会是这种情况。 这时马三也凑了过来,不无惋惜的说道;“别的弟兄如果几年不见的话,那肯定是抱头痛哭,你哥哥倒好,一见面就说要弄死你。” 第二十五章 令人费解的见面 - 摩挲刺 - 天赭不老 四人心里都是一沉,特别是红鸾,她感觉那一剑像是刺在自己身上,心里一阵绞痛,一种难以言状的绝望堵在她的胸口,眼泪像断线的珠子一样掉下来。 夜一辰只感觉胸口一凉,似乎已经忘记了恐惧,心里涌起一种奇怪的感觉,让他愣愣的望着面前的白衣男子。 这不是临死前的绝望,或者痛苦,竟是一种莫名的亲切感 夜一辰被自己这种奇怪的感觉惊呆了,不明白都到了这个时候了,为什么还会有种感觉,但是突然之间,他又意识到了另外一件更为诡异的事情。 夜一辰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胸口,长剑明明已经刺入,却并没有传来任何疼痛感,甚至连血没流出来! 其他三人也发现了这端倪,脸上都写满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样,纷纷望向这把神奇的长剑。 就在这时候,白衣男子猛然将长剑抽出,放回剑鞘。 夜一辰胸口感到有异样,赶紧去查看,发现一只奇怪的大蚂蚁正趴在身上,它身体被切成了两块,一动不动的,看样子已经死透。 这蚂蚁全身赤红,和蜜蜂一般大小,和一般蚂蚁不同的是,它身上长满了尖刺,模样看起来瘆人又诡异。 “这是行尸蚁,他帮你把行尸毒解了”红鸾看着那只红色的蚂蚁,惊喜的对夜一辰说道,脸上的泪水都还没擦干,让夜一辰看了一阵心疼。 红鸾说的没错,夜一辰确实感觉到刚才还柔软无力的身体,此时已经恢复了过来,惊喜之下,忍不住紧紧握住红鸾的手,红鸾脸微微一红,却没挣脱, 马三听红鸾这么一说,想也没想,立刻起身,对着白衣男子就说:“英雄,你也赶紧给我来一下,也顺便帮我解了这形尸毒好吗。” 白衣男子没有答话,却听红鸾朝着他说了一句:“马三,你皮痒的话,我也可以帮这个忙。” 这时候马三一拍脑袋,才忽然想起什么来,亏自己还在生死门呆了那么多年。 原来这行尸毒主是行尸蚁在作怪,它会悄悄钻入人的身体,然后释放形尸毒。 这种形尸毒非常奇特,他不仅可以感染宿主,麻痹宿主的五官,还可以通过宿主散发出来的气息,来感染周围的人,让人防不胜防。 人越多,行尸毒越是难解,抛开解毒的手段不说,单单要你找出行尸蚁藏在谁的身上,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没想到这白衣男子,一眼便看出了行尸蚁在夜一辰体内,还用那把奇怪的剑一下子就刺死了它,这才让大家恢复过来自。 “少主,你刚才说这剑是红花剑。莫非这位公子是我们生死门的,我怎么从来没见过呢。”不知马三想到了什么,他忽然问了起来。 众人闻言皆是一愣,不明白马三为什么这样说,连那白衣男子也是微微蹙眉,颇感意外的样子。 “大公子的是红花堂堂主,他的这把剑又是红花剑。”言下之意,两者肯定有所联系。 众人一听,又是一愣,却也不知该如何作答。 那白衣男子还是没有说话,金色的瞳孔冷冷的扫了一眼夜一辰,转身便走。 正在这时候,刚才一直默不作声的念慈却突然朝白衣男子喊道;“等一下。” 白衣男子充耳不闻,继续向前走去,只见念慈赶了上去,指着他的右手说道:“你的手受伤了。” 说完就从怀里掏出一个翠绿色的小瓶,倒出了一些金色的粉末,准备给他涂上去。 原来刚才白衣男子和六魔童子打斗的时候,并没有用他的红花剑,而是以手为爪将它们杀死的。现在那他的右手乌黑发青还,留着脓水,想来应该是六魔童子身上剧毒所致。 刚才白衣男子打斗时候的速度,快得匪夷所思,大家都没注意到,没想到却被念慈发现了。 “不需要。”白衣男子没有回头,冷冷的说道,还一把手打飞了念慈手里的药瓶。 念慈一愣,脸上立马便得通红,她低着头使劲咬了咬牙齿,忍住快要掉下的眼泪,蹲下身来捡起小瓶,又追了上去,将那翠绿的小瓶,往白衣男子身上塞去。 白衣男子没有理会,只是淡淡的说了一声:“多管闲事。”便继续向前走去,只留下了呆呆站在原地的念慈。 红鸾一见这情景,对白衣男子的无礼粗鲁感到疑惑又生气,她急忙走过去拍着她的肩膀,安慰说道:“念慈姐,不用管他,这种人被毒死了最好。” 夜一辰突然想起了什么,对着离开不远的白衣男子问道;“请问阁下尊姓大名。” “终于想起问我是谁了?“白衣男子冷哼一声,这才停住脚步,一字一句的说道: “夜无霜” 夜一辰闻言一愣,千百种思绪涌上心头,情不自禁的脱口而出,不知道是在问白衣男子,还是在问自己:“你是我哥哥?” “先别叫得这么亲热,我说过有天我会亲手杀了你的。”夜无霜轻描淡写的说道,人却早已不见了踪影。 这时候念慈和红鸾已经走了过来,她脸上的眼泪已经擦干净了,不过眼圈还是红红的,念慈本就长得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子,现在看起来更是惹人怜。 “夜无霜真的是你哥哥,我怎么没听你提过?”红鸾好奇的问道。 ”我也是最近才知道的。”夜一辰点点头,随后就把他这几天才知道的事情告诉了红鸾。 红鸾听完眼眶也是湿润了,她一直认为自己母亲死了,父亲不管自己,是如何的可怜,和夜一辰一比才知道,自己是多么的幸运。 “红儿,听你刚才说起过我哥哥,你知道他哪些情况呢?”知道夜无霜还活着以后,夜一辰迫切想知道更多关于他的事情。 红鸾点点头,说道:“其实我知道的也不多,都是听我爹说的,不过没想到竟然是你哥哥” “近两年在御灵界,突然出现了一名手持红花剑的白发年轻人。传闻他一直独来独往,没有家人,没有朋友,更没有人知道他师出何门,但是本领却是十分高强,据说目前为止,他还未曾遇到敌手。这人正邪难辨,行事诡异,而且手段毒辣,冷酷无情,加上他一头白发,经常穿一身白衣,没人知道他的名字,大家又都惧怕他,所以就叫他白修罗。” 想起夜无霜是夜一辰的哥哥,红鸾觉得这样说有些不妥当,便继续补充道:“这些都是我爹说的,其实我感觉也他只是道听途说的,因为他这几年都很忙,很少出去走动,连我都顾不上,不然我也不会偷偷跑出来。” “对了,夜无霜既然是你哥哥,又从小和你分开,怎么一见面就说要取你性命呢?”红鸾问道。 “我也不知道,可以说完全没一点头绪,”夜一辰无奈的说道,好不容易和这世上唯一的亲人见面,却没想到会是这种情况。 这时马三也凑了过来,不无惋惜的说道;“别的弟兄如果几年不见的话,那肯定是抱头痛哭,你哥哥倒好,一见面就说要弄死你。” 第二十六章 告一段落 - 摩挲刺 - 天赭不老 夜一辰想起那晚和淳渊的对话,他说过夜无霜在几岁时候,就被自称是天机谷的老人带走,又想起王瞎子在飘雪镇一呆就是两年,看来这次天机谷之行真的是一个正确的选择。 “一辰哥哥,你想过没有,刚才你被夜无霜刺了一剑,为什么却没受伤?就算是为了杀掉那形尸蚁,但是他的红花剑的的确确是刺进你的胸口了的。”红鸾想起刚才夜一辰明明被刺,却像个没事人一样,心里觉得奇怪,开口问道。 听红鸾一讲,刚才发生的事情又浮现在脑海里,他也从来没有见过甚至听过这么神奇的事情。 想到这里,夜一辰又检查了下胸口,发现除了困仙八索的黑色咒印之外,其他地方一切正常,甚至连刚才不小心被碰伤的地方都已经愈合如初了。 夜一辰摇摇头,也许是这几天经历太多匪夷所思的事情了,一时间难以消化,现在心里反而平静了下来,脸上却并没有太过惊讶的表情。 “是因为他的红花剑吧。”马三突然问道, “你也知道红花剑?”红鸾盯着马三,诧异的问道。 被红鸾这样一盯,马三感到浑身都不自在,他扭头躲过她的目光,说道:“这一眼就看出来来的事情,还问问吗?如果不是红花剑有独到之处,难道是一辰公子的皮肉比较特殊吗?” 听马三这样一说,红鸾眼前一亮,她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笑嘻嘻的对着夜一辰说:“一辰哥哥你忍一忍。” “忍什么?”夜一辰满面狐疑的看着红鸾,说道。 他这话还没说完的时候,就感觉左手突然吃痛,抬起来一看,手掌上多了一道极细极小的伤口。 红鸾赶忙凑过来一看,一丝鲜血从伤口流了出来,她似乎有些失望,接着又奇怪的说道:  “流血了?” 是红鸾刚才划伤他的手掌,他知道红鸾没有恶意,但是夜一辰却还是被她说糊涂了,反问道:“伤口不应该流血吗?” “红儿,你是想确认刚才问我的事情,是不是我身体的原因是吗?”夜一辰似乎明白了红鸾的想法,接着说道,虽然觉得她的想法很奇怪,但知道她并没恶意,所以并未生气。 红鸾这样做,其实有部分原因也是因为对夜一辰的好奇。 刚认识他的时候,就发现他就是个普通人,对御灵人的事一窍不通,但是却能把让天下人垂涎的太白清云,当水解渴。    后来红鸾遇到凌雪儿以后,才知道他还是被不死药师抚养长大,而就在刚才,竟然还用出了无名寺的冰清神咒。 夜一辰身上似乎有很多,连他自己也不知道的东西,所以刚才马三一说的时候,她就突发奇想,想看看夜一辰身体是不是,真如他说的那样。 不过目前看来,事实并非她想的那样,夜一辰的身体似乎和一般人并没两样。 红鸾点点头,接着说道:“看来传闻就是真的了。” “什么传闻?”马三和夜一辰同声问道。 “本来我是不信的,不过今天的情况看来也许是真的。”红鸾眨了眨眼睛,继续说道;“传闻说,白修罗夜无霜手上的那柄红花剑,是把杀不了人的剑。” “什么?”大家似乎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天下神兵利刃何其之多?不能伤人的红花剑,却还是他们第一次听说,这也太过匪夷所思了。 “难怪对付六魔童子的时候,明知道它们身上剧毒,夜无霜还是选择空手白刃。”念慈在一旁幽幽的说道。 “红花剑看着挺不错的,没想到只是徒有其表而已”马三叹了一口气,惋惜的说道。 “那也未必,他还不是杀了形尸蚁吗?”红鸾白了马三一眼说道。 马山刚想说砍死蚂蚁有什么意思,却发现红鸾正瞪着他的时候,便把话活生生的憋了回去。 躺在地上云赐到现在还没清醒过来,红鸾告诉大家是因为红血螅的余毒未清,解毒的方法也不是很难,一般的药铺都可以买到。 此时天色不早了,众人决定先去五马镇休息,等云赐醒了以后才继续赶路回天机谷。 第二十七章 断发推命 - 摩挲刺 - 天赭不老 虽然同处边陲,但是五马镇明显要比飘雪镇大上不少,因为其紧挨着苏河,来往商运络绎不绝。五马镇四周是靠山而卧,而且土地肥沃,物产丰盛,所以本地居民还是衣食无忧的。 夜一辰一行五人,当晚便在一家名叫悦来的客栈住下。 没想到这一住就是三天,因为云赐在喝下红鸾抓回的药后,依旧昏迷了一天一夜,之后才悠悠醒来。 人虽然是救回了过来,但云赐身体却虚弱得很,连下床走路都很勉强,更别说赶路,没想到那红血螅如此厉害,即使余毒已清,还是能对身体造成如此影响。 目前没有更好的选择,大家只能暂住悦来客栈,直到第三天早上,云赐才基本恢复过来,大家立即去买了马匹与干粮,准备次日出发。 云赐身上红血螅余毒对应的解药,看起来简单,但是解毒的过程却是极其复杂,特别是在白天的时候,基本是隔一个时辰要喂一次药,且每次药的种类和分量都不同。他们几人刚住进客栈,大家便按照红鸾的方法,轮流的煎药,喂药,这两天几乎可以说是闭门不出。 红鸾之前来过一次五马镇,原本打算好好游逛一番的,不过因为当时有事,所以耽误了。这次她回来再经过五马镇,却又遇到云赐的红血螅毒,让她这两天分不开身,终于等到现在,事情都办好了,便想趁着明天离开之前,出去再四处溜达溜达。 念慈考虑再三,还是准备将云赐昏迷后发生的事情,通通告诉他,因此便和他一起留在了客栈。 刚出客栈,才上街头,红鸾和夜一辰就立刻被眼前一片繁华景象所吸引。 现在虽然已经是下午,但街上的行人依旧络绎不绝,街道上摆满了琳琅满目的商品,小贩们各种抑扬顿挫的吆喝声,此起彼伏,一声盖过一声,像是生怕面前的客人听不到一般。 这里街道宽阔平坦,它两边还开很多,门面颇大且装潢气派的商店,里面货架上整齐的罗列了,各式各样让人目不暇接的商品。和飘雪镇一比,这里才是真真正正的城镇,特别是第一次来到这种繁华地方的夜一辰,眼睛都看直了,他会儿东瞅瞅,一会儿西瞧瞧,连身边的红鸾都被他逗得咯咯直笑。 倒是那马三,一副波澜不惊,见过世面的模样,跟在二人身后,脸上写满了鄙夷,要不是身边有红鸾,肯定早就出言挖苦了。 正在这时候,前面人群中一阵骚动,喧闹声不绝于耳,红鸾的好奇心起,不约而同与夜一辰相视一笑,两人乐呵呵的挤到那边一看,原来是个算命的女子摆了一张木桌,正在给人算命。 这算命女子一头紫色长发,面容姣好,肌肤白皙,穿着一身月白长袍,此刻她双眼微闭,正给坐在她对面的一个衣着华丽的中年男子说着什么。 红鸾感到新奇,拉着夜一辰挤到近处细看。 只见中年男子摘下帽子,将头凑了到对面,算命女子双手在他头上摸索了片刻后,快速拔下一根头发,中年男子似乎还没有做好准备,嘴里龇牙一声。 夜一辰感到好奇,忍不住问身边的一位大婶:“大婶,他们在干嘛?” 大婶上下打量了夜一辰,觉得面生,反问道:“你是外地人吧?” 夜一辰点点头说道:“是啊 第一次来这里。” 大婶有些得意的指了指算命女子,说道:“怪不得你不知道。那我告诉你呀,她就是天下闻名的神算,九耀仙子,她算命的手段你们肯定猜不到。” 大婶停了停,又拉低了声音故作神秘的说道:“她是用头发来算命的,而且你不用开口,她就知道你想问什么,那算得叫一个准啊,简直就是神仙在世。看她对面坐着那个人没有?是我们五马镇上所有药铺的供货商,先看看九耀仙子会怎么说” 怪不得红鸾觉得那男子有些面熟,原来是前两天抓药的时候碰到过。 红鸾听说过很多种方法算命,但用这头发来算的,却是闻所未闻,心想,看来今天又要涨见识了。 只见那算命女子,将刚才的拔下的头发首尾并齐,对折了一下,在手中摩挲了了片刻,然后放到面前,用鼻子闻了下,开口说道:“发粗燥热,油腥参半,你最近是不是喝了不少补药?” “仙子说得对,最近身体抱恙,浑身乏力,想是生意太忙,过于劳累,所以就多喝了些百年人参汤。”中年男子被她一语戳中,面露喜色,看来九耀仙子果然名不续传。 “你发长额短,发枯色暗,全是路尽无门之象,恐怕不是身体抱恙这么简单。” 算命女子叹了一口气,继续说道:“你三日之内必死无疑,我劝你尽快安排下后事,对你自己和你家人都好。” 中年男子闻言大怒,他身材本就高大壮硕,一下子拎起地上的凳子,骂道:“叫你一声仙子,是抬举你,没想到这么不知好歹,还诅咒于我。” 一开始中年男子见识了仙子的本事,心里就暗自高兴,以为她可以救自己一命,没想她二话不说,开口却是咒他早死。 “鱼目混珠,害人害己,亡羊补牢,为时已晚。”算命女子依旧气定神闲,淡淡的说道。 说来也奇怪,本来愤怒的中年人听到这四句话后,神色立刻变得失落起来,他缓缓放下凳子,说了声:“仙子说得对。”放下一锭银子后,便黯然离开。 红鸾和夜一辰对视一眼,彼此脸上都写满了惊讶,算命女子这四句话极为隐晦,但是二人都明白了它们所表达的意思。 这中年男子误食了自己贩卖出去的假药,害自己染上重疾,病入膏肓,现在妄想以百年人参汤续命,但木已成舟,回天乏术,而且只剩三天寿命,所以算命女子才叫他尽快安排自己的后事。 夜一辰万万没想到,单凭简简单单的一根头发,竟然能推算出这么多事情,当真玄妙无比,便对红鸾说:“太不可思议了,红儿我们也试试吧。 红鸾本来就有此打算,听他这么一说立刻点头说道:“一辰哥哥,让我先来吧。”话刚说完,她便坐到了算命女子面前,学着刚才中年男子的样子,把自己的头凑了过去,笑嘻嘻的说道:“有劳仙子了,麻烦帮小女子也算上一算。” 算命女子微微一笑,双手在红鸾头摸索一番,拔下一根头发,揍到鼻子面前,开口说道:“姑娘发高额低,味清色寡,应该是在外漂泊,久未归家吧?” 红鸾闻言一喜,果然神算,忍不住拍手叫好,说道;“仙子所言极是,但是你能算出我想问什么吗?” 算命女子又是一笑,说道:“姑娘眼如秋水,面若桃花,本仙子不用这断发推命之法,也算得出你是求这个字。”说完,她用手蘸了杯中的茶水,一笔一画在桌面上写出了一个“情”字。 没想到这算命女子本事如此了得,只是看了几眼,便说出她心中所想,红鸾脸一红,赶紧擦掉桌上的情字,压低了声音说:“小声点,我只想看看自己以后情归何处,心归谁属,算得出吗?” 这时候算命女子才又拿起红鸾的头发,首尾并齐,连续对折了两次,放在手中摩挲片刻,又用鼻子闻了一下,开口说道:“莫问君何在,珍惜眼前人。” 红鸾脸红得更厉害,她不自觉又悄悄的看了一眼旁边的夜一辰,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一时间竟是看入了神。 夜一辰见红鸾楞在那里,没再和算命女子继续说话,以为她已经算完了,便走了过去,说道:“红儿你看什么呢,该我了吧。” 红鸾闻言反应过来,赶紧起身让座,显然还沉浸在刚才的喜悦中,不忘还夸了一句:“一辰哥哥,她算得很准,值得一试。” 等夜一辰坐好以后,算命女子和刚才一样,从他头上取下一根头发,对折了一次,在鼻子闻了一下,却露出一副古怪的表情,似乎感觉到什么古怪的东西一样,接着把头发再折了一次,又闻一遍,如此反复多次,才开口说道:“小伙子,你的头发很特别,想问点什么呢?” 夜一辰闻言一愣,反问道:“你不是可以用人的头发,直接算出我的问题吗,怎么还问我啊?” 他旁边的红鸾也是咦了一声,同样疑惑不解的看着算命女子。 那算命女子也是楞了半天,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良久之后才开口说道:“我自打用断发推命这手段算命以来,遇到过无数种头发,但是他这么奇怪的头发,我还是第一次遇到,而且让我完全推算不出来,他到底想问什么。” 第二十八章 他的秘密 - 摩挲刺 - 天赭不老 “他的头发奇怪?哪里奇怪了?”听算命女子这样一说,红鸾更加好奇了,她忍不住把脸凑到夜一辰的耳朵边,睁大眼睛仔细观察了起来。 丝丝温暖芳香的气息,轻轻的拍打着夜一辰的脸庞,这是第二次离红鸾如此之近,一股奇怪的暖意流遍全身,他虽然面红耳赤,心跳加速,但身子却像个木头一样纹丝不动,不知是因为激动,还是因为紧张。 “两位请看。”算命女子将夜一辰的头发,放在一块雪白的手帕上,递到了夜一辰的面前。 两人凑近一看,却只发现了一根乌黑发亮的头发,并没有什么异常。 算命女子似乎看出了两人的疑惑,接着说道”刚才我对折的时候,已经将它扯断,一分为九。” “什么,这头发又自己接好了?怎么会这样”两人同时喊道,连同周围看热闹的人一起,发出难以置信的惊呼。 “一辰哥哥,你头发这个事情你自己也不知道吗?红鸾见夜一辰也是一脸吃惊,便问了起来。 夜一辰努力想了半天,最终摇摇头,这其实也不能怪他,一个男孩子家的,谁会关心头发断不断这种小事呢? 这时算命女子眉头微蹙,向夜一辰问道:“小伙子,最近两三天之内,你有没有受过外伤?” 红鸾似乎想起了什么,赶紧说道:“前两天我把他的手弄伤了,是不是这个。”说完也不等夜一辰发话,便抓起他那只手,准备伸给算命女子看。 算命女子似乎知道她的意图,摇摇头道:“你们自己看。” “这这这,一辰哥哥,没有了。”只见夜一辰两天前被红鸾划伤的手掌,此刻已经完好如初,不要说伤口,连个印记都没有留下。虽然说当时红鸾下手很轻,只是用指甲轻轻划伤,但是才两天的时间,竟然任何痕迹都没留下,像是根本就没受过伤一样。 红鸾被惊得语无伦次,就连周围看热闹的人也是一片哗然,甚至听见有人大呼:“妈呀,这人是妖怪吧” “怎么了,不就是伤口愈合了吗,大家不是都这样吗?”夜一辰见大家忽然对自己惊慌失色,心里忽然一阵烦躁,忍不住大声喊道。 其实夜一辰从小开始,无论当天受了什么伤,第二天一觉醒来就会痊愈,像这次一样,他一直以为所有人都是这样的,没想到今天却被当成怪物一样。 大家认为他伤口两天就愈合,实际只用了一天。 “一辰哥哥,没关系的,我们听听仙子怎么说。”红鸾见夜一辰有些生气,立刻安慰道。 “不得了了,这里有个怪人,大家快来看呀!”人群中不知谁喊了一声,大家纷纷附和道,并且开始奔走相告,生怕其他地方的人不知道一样。 随着人群越聚越多,场面开始混乱起来,有些围观的人一边指着夜一辰,一边像看怪物一样说道:“知道吗,这小子昨天才被捅了一刀,今天伤口就好了,而且连个疤都没留下,你说说看,是不是妖怪?”还有些人更是夸张,也不知心里是怎么想的,扯开嗓门就喊道:“大家快跑啊,这里有人妖,要吃人的。” 似乎是感觉到了场面失控,算命女子大喊一声:“吵什么吵,都给我安静点!“话音刚闭,她猛的一拍桌子,木桌应声碎成几块,嘈杂的人群被这巨大的声响一惊,瞬间安静了下来, 大家见九耀仙子动了真火,便没人敢再吱声,纷纷低下头去,他们知道她的本事,如果真的把仙子惹毛了,那是绝对没有好果子吃的。 看到场面终于控制下来,算命女子对夜一辰说道:“掐指一算,我自小修习断发推命至今,已有几十载。你可知发是血之余,肾之华,它授之于父母,能以此推测先辈富贵寿考,又随着我们终老一生,暗示祸兮旦福,人一生的命运之道也是尽藏其中。请问你父母是不是也和你这样。” 夜一辰自然知道她想问什么,黯然的摇摇头说道:“我几个月大的时候就和他们分开了,到现在连面都没见过。” 算命女子微微轻叹,说道:“先师曾告诉过我,天下最为奇异的头发有两种,一是发红似火,味腥如血,其者善于谋略,一生权势滔天。二是发白似雪,味寒过冰,其者无所畏惧,所向披靡。这两种头发是凤毛麟角,万中无一的,想不到你的头发却是更为特别,不过我还有其他办法,或许可以帮你测上一测。” “谢谢仙子”夜一辰今天才发现了自己和大家的与众不同,迫切的想知道原因。 鸾本来就对夜一辰的头发非常感兴趣,现在听算命女子一说,更是喜上眉梢,赶紧说道:“仙子请。” 算命女子点点头,低声说道:“这里不方便,你们二人随我来。”说完便起身,往身后的巷子走去。 这在这时候,人群中走出了几个男女,用近乎哀求的语气说道:“九耀仙子,帮我们看完再走吧,用不了多久的,你看我头发都已经拔下来了。”说完还准备要給她看。 “下次再算。”算命女子头也没抬,毫不理会他们,继续往巷子里走去。 这几个男女望着仙子远去的背影,嘴里嘟嘟囔囔的骂起方言,显然是在责怪因为夜一辰,仙子才离开,不过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害怕了夜一辰,这几人只是远远的站在那里,没人敢靠近。 红鸾和夜一辰对视了一眼,从对方的脸色可以看出,显然都不知道她说的不方便是指什么,不过两人也没在意,便一前一后的跟了上去。 这时候他俩才想起马三不见了,不过也没时间去理会他。 第二十九章 幽蓍神草 - 摩挲刺 - 天赭不老 三人在巷子里左转右拐了几次,到了巷子深处,在一扇漆黑的木门前停了下来,算命女子拿出钥匙熟练的开了门,将夜一辰和红鸾迎了进去。 就在算命仙子回身的一刻,两人才发现在她依然闭着双眼,难道她是真的眼盲?从街上一路走过来,算命女子在前面领路,她步伐矫健,甚至可以说是健步如飞,这哪里有一点眼盲的样子? 幽暗的巷尾,乌黑的木门,加上算命女子诡异的行为,夜一辰没由来的一阵紧张,他向红鸾看了一眼,却发现她和平时一样,笑嘻嘻的望着自己,不由心里暗骂自己,夜一辰你怎如此胆小? 这是一间布置得极为简朴的房间,他俩借着窗外的余光望去,一切尽收眼底,一张床榻,一张圆桌,四把木椅,除此之外,再无他物,显然算命女子不是长住这里的。 算命女子示意两人坐下,然后轻轻的关上了门,顿时屋里的光线就暗了下来,夜一辰和红鸾相对一视,只能隐约的看清对方的身影,他俩同时转身,诧异的看着算命女子。 算命女子似乎没有察觉到二人的异样,径自走向屋内,将里面的窗户也关了,这下子好了,屋里立刻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夜一辰心里一紧,正要开口,却感到红鸾的手碰了他一下,示意他静观其变。 这时算命女子终于走过来坐下,说道:“二位不必惊慌,我没有恶意。”话音刚落,房间里又慢慢开始亮堂起来,两人一阵错愕,不知道哪里来的光线。 “一辰哥哥,在上面。”红鸾兴奋的说了一声。 夜一辰顺着方向看去,才发现光亮是从房间的上方发出,一块手掌大方形物体悬浮他们的头顶,发出柔和的光亮,这光线异常明亮,将房间照得如同白昼,但是却一点也不刺眼,两人直视了半天,眼睛却没有任何不适之感。 “小伙子,还要借你的头发一用。”算命女子开口说道。 这时候夜一辰才缓过神来,刚才他正在问那发光的东西,到底是不是夜明珠,惹得红鸾花枝乱颤。 算命女子这次取了夜一辰三根头发,放在桌上的白手帕上,而之前都是一根,看来现在她也没有有十足的把握,然而接下来她并没有拿起桌上的头发,而是从怀里掏出一个牛皮小包。 算命女子将牛皮包打开,从里面倒出一堆细小的木棍。 这些木棍筷子粗细,一寸来长,看上去像风干不久的树枝,接着她抽出其中一根,把剩下的摆成一个封闭的三角形状,又将放着夜一辰头发的白手帕放在其中。 “敢问仙子,这可是幽蓍草?”这时旁边的红鸾忽然开口,刚才第一眼就觉得它们有些眼熟,想了半天终于记起它的名字。 “啊,这些是草吗?什么草像树枝一样粗大?”夜一辰觉得十分奇怪,这些怎么看都像是树枝。 算命仙子闻言一愣,像是没料到有人会知道这是蓍草一样,但是很快便恢复了平静,点点头,带着赞许的语气说道:“姑娘好眼力,这正是三百年的幽蓍草茎。” “三百年”夜一辰眼珠子几乎快瞪出来了,三百年的树他听说过不少,但是三百年的草,他是怎么想都觉得不可思议。 “传闻北冥黑海有神草,名为幽蓍,它三百岁长茎,五百岁开花,一千岁结出仙果,能让人长生不老。”红鸾似乎有些激动,连珠炮一样的说了起来。 想不到世上真有东西能让人长生不老。 夜一辰原来只是听他淳渊提起过,一个关于长生的故事。 他说很久以前,有个男人被仇家追杀,一路逃到北海,最后走投无路,被赶来的仇家逼着跳海自尽。 然而这男人却没被淹死,他阴差阳错的抱着一根枯木,在海上漂了三天三夜,最后被海浪冲到一座荒岛上。 第二天男人醒来的时候,感觉又饿又渴,要不是已经尝过了海水的味道,他一定会跳进海里大喝一场。 男人几乎跑遍了荒岛,没有发现任何能下肚之物,别说野味水果,这里竟然一点花草树木都没有。他望眼望去,岛上全是黑色的石头,除了风声以外,安静得就像个坟墓,而坟墓里面多少都会有点蛇蝎鼠蚁,但那里却连只小虫都没有。 终于男人支撑不住倒在地上,但他恍惚间却忽然看到,前面不远处长着一片红果,求生的本能让他爆发出身体最后的力量,一步步爬了过去。在饥饿的趋势下,男人并没有考虑其他的,摘下红果来就往嘴里送,甚至都没注意是什么味道,直到感觉吃饱了,才停下。 也许是天意弄人,在吞下这些红果以后,男人不仅没有死,而且还获得了永生的能力。 讲到这里淳渊的故事就匆匆的结了尾,连他自己都觉得有些敷衍。谁知夜一辰也觉得没有听过隐,不停的问淳渊,那男人后来怎么样了,有没有逃出荒岛回去杀了仇家。 夜一辰记得当时淳渊只是叹息一声,无论他怎么哀求,都没有再讲过那故事,这也成了夜一辰儿时一个不大不小的遗憾。 现在听红鸾说提起长生不老,夜一辰便不自觉的想起这件事来。 后来他慢慢长大,以为淳渊那个长生不老的故事,和王瞎子说书一样,就是为了逗人开心而已,如今看红鸾煞有介事的一说,它也许是真的也说不定。 “姑娘年纪轻轻,便有这般见识,连这幽蓍草的事情也知道,不知令尊是何人也,我倒想抽空去拜访一下了。”算命女子对红鸾忽然来了兴趣,真心诚意的说道。 红鸾一听楞了片刻,没有想她会问出这个问题,现在还搞清楚对方的底线,不能贸然说出自己的身份。 那算命女子似乎看出了红鸾的顾虑,也没有生气,只是淡淡一笑说道:“无妨,这事我们稍后再说,现在让我先替这位年轻人算上一算。” 红鸾和夜一辰哦了一声,才想起来这里的正事,两人对视一眼,停止了东想西想。 算命女子咬破了自己的食指,将血滴满那根选出的幽蓍草上,随后用这根血红的幽蓍草做笔,在空中快速的比划着。 只见那根浸满鲜血的幽蓍草,随着算命女子的挥洒,竟然在空中留下了清晰的红色字迹,仔细一看,是一道道的符纸模样,似乎她正在一张看不见的纸上画符。 “虚空画符”红鸾心里叹道,但她没有喊出来,生怕会打扰到她。 算命女子龙飞凤舞在空中画符,每画完一张,幽蓍草就减少一分,直到最后消失不见,她的手才停了下来。 这时算命女子忽然运指成剑,低声的念起了什么,半空悬浮的红色虚符突然红光大盛,然后直飞而下,射在桌上那摆成三角形状的幽蓍草上。 顷刻之间,桌上的三根头发竟然竟然冒气了黑烟,而它们周围的幽蓍草像是受了刺激一般,朝着房间各个角度四散飞开,幸好夜一辰三人躲得快,不然肯定被它们撞到。 那算命女子眉头一皱,口中所念咒声越发响亮,正在此时,头顶上空的的发光物体又亮了几分,它忽然伸出了无数条光亮的触手,将房间四处乱窜的幽蓍草强行抓回了桌上。 待到一切平静以后,算命女子已经是满头大汗,而且显得极为疲惫,她摇摇晃晃的坐下来,她没有理会俩人惊愕的表情,伸手示意让他们往桌上看看。 只见散落在桌上的幽蓍草,在桌上摆出了一个大大的“天”字,红鸾和夜无霜互相看了一眼,不明白这“天”字是什么意思。 等再看向算命女子的时候,他俩却是更加困惑,明明是在给夜一辰算命,她怎么会是这样的反应? 第三十章 祝尤门人 - 摩挲刺 - 天赭不老 只见那算命女子浑身微微颤抖,紧闭的双眼下,两行热泪缓缓流下,和脸上的汗水混在一起。她看来显然是有些激动,却让人难以分辨出,是因为高兴还是悲伤。 夜一辰和红鸾没料到她会这样,他俩面面相觑,一时之间不知该做些什么。 不过算命女子很快便平复了心情,感觉到自己失了态,她略显局促说道:“让你们见笑了。” 红鸾微微一笑,  夜一辰见有了开口的机会,敢忙问道:“仙子,桌上那个天字是什么意思?” 女子没有答话,却突然开口向红鸾问道:“姑娘,你可知我刚才用的是什么占卜之法?” 红鸾似乎早已知晓答案,立刻答道:“仙子,刚才你行的应该的揲蓍之法,而且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仙子还是祝尤一脉的人?” “祝尤。”夜一辰心里默念了一遍,这个他倒是听淳渊提起过,祝尤是御灵界里最为神秘的一派,其门人十分擅长占卜问卦,趋吉避凶。据说是因为泄露了太多天机,而遭天谴,使得这一脉人丁稀少,连淳渊都只是听说,从来没有碰到过。 “她刚才也给我算命了,以后不会遭天谴吧”夜一辰忽然想到了这个,但是转念一想,不对啊,她刚才不是在街上摆摊做生意吗? 算命女子点点头,叹了一口气,继续说道:“你既然看出这是揲蓍法,就应该知道这是我祝尤一派的禁术。我刚才强行揲蓍之法,却仍不能参透这小伙子的命术,这天机之道 ,太过玄妙,应该只能靠它自己慢慢领悟。” 夜一辰一听,心里开始嘀咕起来:“不就是帮我算个命吗,怎么还扯到天机上来了,是不是太夸张了一点,不会是为了多收点银子吧。”随即悄悄的摸了摸口袋,看看身上有多少银两。 这时算命女子忽然话锋一转,对着夜一辰说 道:“不过这天字里面大有乾坤,我现在虽不能完全明白,但是有一点可以肯定,你与和我祝尤一派因缘不浅,说不定….” 算命仙子说到这里便停了下来,不知道想起了什么。 这时候夜一辰红着脸从身上摸出一块碎银,刚才光顾着看热闹了,忘记向仙子问价钱了,也不知道够不够。 红鸾看到夜一辰的囧样,笑了笑,然后朝她做了个鬼脸,刚想从身上拿银子,却被算命女子摆手制止了:“姑娘不必掏钱,这次分文不取。” “不要钱?”夜一辰一愣,这和他心里想的恰好相反。 算命女子又是淡淡一笑道:“我算不出来的,自然是不会收费。” 夜一辰心里一喜,倒不是贪这一点小便宜,而是避免了万一钱不够的尴尬,还有他也不好意思花红鸾的钱,于是高兴的说道:“谢谢仙子,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我们有缘再见。”说着站着身来,准备和红鸾一起离开。 “两位稍微一下。”两人刚走到门口,算命女子突然喊住了他俩。 “嗯?”两人同时纳闷道,一起转身,看向算命女子,不知道她还有什么事? 这是算命女子也已经起身,走到他俩面前,手中还握着刚才桌上的白手帕。 “一辰哥哥,仙子是想再取你几根头发。”红鸾一下子就看出算命女子还想做什么。 算命女子正在想如何开口,没想到红鸾先一步帮她说了出来,她感激的朝红鸾点点头,心里对她又增添几分好感。 夜一辰哦了一声,像是终于明白过来,没等算命女子动手,他自己动手从头上揪了几根头发下来,放在算命女子的白手帕上,问道:“仙子,够了吗” 算命女子满意的点点头,说道:“敢问小哥尊姓大名,住在何处?” 两人闻言,对视一眼,不知道算命女子这样问什么。 算命女子看出了两人的疑惑,赶紧解释道:“小哥头发奇特,万中无一,乃我生平第一次碰到,回去后会继续研究查阅,等寻出结果后,定会亲自上门相告。” 夜一辰知道她的意图后,脸色变得悲伤起来,似乎想起了那个回不去的家,他点点头,又摇摇头,黯然的说道:“我姓夜,名一辰,马上要去天机谷,不知道在那里呆多久。” 算命女子闻言,脸色微微一变,随即又恢复过来,见夜一辰欲言又止的样子,也没有继续再追问,说道:“没关系,我们有缘自己会相见的。” 算命女子说完一拱手,将两人送出了门外。 夜一辰忽然问道:“仙子,下午你所说的发白似雪,味寒过冰这种人,你有没有遇到过?” 红鸾心里一颤,知道他问自然是夜无霜,果然还是血浓于水,这几天他嘴上不说,心里还是惦记上了,只是他哥哥看起来非常不好相处,真不知道以后再碰到怎么办才好。 算命女子楞了片刻,搞不清他怎么会问这个,但她还是认真的摇摇头,说道:“这种人虽然没有你这么特别,但也是很难遇到的。 “除了你提到的那些外,他们还有什么特别之处?”夜一辰继续问道。 算命女子沉思了片刻,长长吁了一口气,缓缓说出了四个字:“天煞孤星。” “什么?”夜一辰显然不知道天煞孤星是什么,正要开口问,却被红鸾打断道:“多谢仙子指教,天色不早了,我们下次再来打扰。” 算命女子没再多说说,点点头,转身回屋去了。 夜一辰这才发现,夜幕已经降临,要不是此时巷子里已经挂满了高高的灯笼,估计连回去的路也不好找了,于是没再追问刚才的问题,和红鸾一起,借着摇曳不定的灯光,往悦来客栈疾步走去。 刚才算命的经历,让夜一辰感觉新奇又激动,特别是那位连渊都只是听说的祝尤门人,只是她说的那些太过玄乎,让他有些将信将疑,思索片刻后,还是决定问下红鸾:“红儿,你觉得这九耀仙子说的都是真的吗? 这时候他俩已经离开巷子到了街上,红鸾手里正拿着三串冰糖葫芦,刚咬下去一大口,满嘴都是鲜红的糖渣子,她一边嘎嘣嘎嘣的嚼着,一边说道:“一辰哥哥, 你也应该看出了她是御灵人,而且是祝尤门下的。” 看着夜一辰仍然满脸疑惑,红鸾又咬了一口冰糖葫芦,她用手帕擦了擦嘴,继续说道:“御灵人御天地之间的灵气修行,不能轻易说谎,否则很容易牵扯上因果,引出心魔。特别是祝尤门人,因为他们比起一般御灵人,更容易洞悉天机命理,因果报应也会来得更快。” 夜一辰明白了红鸾的意思,恍然大悟道:“怪不得下午仙子在街上摆摊的时候,宁愿得罪那卖药的壮汉,也要讲实话。” “一辰哥哥果然聪明。”红鸾抹了抹嘴笑道。 “你吃完了?”才几句话的功夫,红鸾手里的三根冰糖葫芦已经不见了踪影,夜一辰看得目瞪口呆。 “嗯” “吃饱了吗?” “马马虎虎半饱吧。” “……“ 第三十一章 广寒冰清 - 摩挲刺 - 天赭不老 夜一辰和红鸾回到客栈以后,发现云赐房间里面的灯还亮着,正打算过去敲门的时候,门吱呀一声响了,只见念慈从从里面探出头来,招呼他俩进去。 房里的云赐正一脸凝重,在茶桌边来回踱步,看样子在想着什么心事,看他步伐稳健有力,身体应该是恢复如初了。 直到夜一辰和红鸾快到他身边的时候,云赐才反应了过来,赶紧招呼二人坐下。 “多谢一辰兄救命之恩”云赐一拱手,一脸真诚的对夜一辰说道。 “啊,谢我?”夜一辰没想到云赐会突然这样说,赶紧起身回礼,却又不知如何作答,心里纳闷道:“他的红血螅毒是红儿抓药治好的,怎么谢起我来了?难道念慈说错了?”想到这里,夜一辰不自由主的瞥了一眼念慈,却发现她也是满脸狐疑。 “师兄,我下午不是说了吗,你身上的余毒是红鸾姑娘想办法治好的。”念慈以为云赐记错了,连忙提醒他。 “哦..哦..是吗?”云赐像是忽然记起来了一样,转身又朝着红鸾一拱手,说道:“多..多谢姑娘。”说这话的时候,他脸涨得通红,像是铆足了劲一样,神色也不自然,显得极不情愿。 “没错,你不应该谢我,我本来就没打算救你,如果不是看在一辰哥哥的份上,谁才懒得理你。我们魔教可没有救人的习惯,没杀你已经很仁慈了”红鸾冷冷的说道,她已经看出了端倪,明白云赐已经知道了自己的身份。 那天云赐突然发狂,要对马三下杀手的时候,红鸾就猜到了他与巨灵教之间的恩怨不浅,那红血螅能将人心底的怨念引出来,而能让人发狂杀人的怨念,一定是仇深似海,不共戴天的。 虽然不知道云赐到底巨灵教有什么过节,不过依他刚才的表现,肯定是把自己也扯进去了的,红鸾心想什么正派不正派,还不是一只恩怨不分的糊涂虫! 云赐一听脸上更红了,下午他就从念慈口中知道了红鸾的身份,知道她是冥鬼城城主神垂死的女儿,但同时又是她帮自己解的毒。 他心中藏着一段挥之不去的回忆,像病痛一样折磨着云赐,他恨透了巨灵教的人,却又偏偏被红鸾救回了性命。 云赐不是一个有趣的人,但却是一个规矩的人,一个知恩图报的人,他不知道如何面对红鸾,不知该憎恶她,还是应该感激她。 刚才云赐本来准备向红鸾致谢的,不过一开口却鬼使神差的说成夜一辰,现在听红鸾这样一说,心里愈发混乱,还莫名的恼怒起来。 夜一辰自是不知两人各怀心事,更不知道云赐对红鸾身份的敏感,甚至连御灵四门和巨灵教间的恩怨都难以理解,想想几天前,他还不过是一名不问世事的酿酒小哥而已。 念慈一拍脑门,似乎才想起来什么事一样。 这几天念慈和红鸾相处下来,感觉她就是个开朗热心的普通小姑娘而已,这让她渐渐的让她忘记了红鸾的身份。今天下午一股脑儿脑儿把这几天的事告诉云赐,却发现他反应,更是忘记了他一直以来对巨灵教的态度。 云赐坐到红鸾的身旁,给她倒了一杯茶,看了一眼楞在原地的云赐,握着红鸾的手安慰道:“红鸾妹妹,我看师兄是这两天病糊涂了,你可不能生气。” 红鸾接过茶杯,喝了一口,脸色也缓和了过来,笑着说道:“放心念慈姐姐,我和他开玩笑呢,不过你师兄还真和你说的一样,呆头呆脑的,当真无趣得很。” 念慈脸一红,赶紧捂住红鸾的嘴,心想这种话怎能当着别人面说,不过看样子应该也是没生气了,心情轻松了很多,随后又偷偷看了一眼云赐,只见他有些局促的挠了挠头,竟被红鸾说得有些不好意思,好在他刚才紧张的脸色也是一件烟消云散。 场面终于缓和了下来,这时夜一辰忍不住打了个哈欠,他对大家建议道:“天色不早了,我们早点休息吧,明早还要赶路。” 四人点头称是,便回了各自房间。 夜一辰的房间已经熄灯,但是他却并没有睡觉。 夜一辰此时又如老僧入定一般坐在床上,他上身赤裸,口中念念词,十三根冒着寒气的冰针悬浮在身体周围,时不时在身体各处飞上飞下的。 淳渊过世后,每晚他都会修炼鬼门十三针和广寒决,每当冰针随着他的意念开始飞舞的时候,他就会想起淳渊和雪姨,仿佛他们就在他身边,让他空落落的心里少了几分失落。 同时在这两天,夜一辰还发现了一件让他惊喜的事情,他突破了长久以来停滞不前的广寒决, 终于完成了基础的化灵境界,现在已经进入炼神阶段了。 夜一辰思前想后,发现这应该是因为修炼了冰清神咒,虽然具体原因尚不明确,但是他认为两者一定有关联,因为这是他和以前相比唯一不同的东西。 这时时夜一辰脑子忽然灵光一闪,如果同时修炼广寒决和冰清神咒会怎么样? 想到此处,夜一辰心里开始不自觉念起起冰清神咒的口诀,那口诀清晰响亮,声如其名,如丝丝清凉的微风吹进他的心里,然后蔓延到全身,让他一种说不出的轻松和惬意,刚才袭来的困意,如今一扫而空。 身上的广寒决也开始运行了起来,他此时惊喜的发现,丹田处竟有灵气源源不断的涌现,似乎是这些年消失的灵力都通通的回来了一般。 就这样,冰清神咒和广寒决同时在夜一辰身上运行,直到鸡鸣三次,他才缓缓睁开双眼,看看而窗外,已经是破晓。 早饭过后,四人一切准备妥当,他们结账后便离开了悦来客栈,骑上四匹高头大马,再次上路,奔向御灵四门之首,天机谷。 第三十二章 渡河惊魂 - 摩挲刺 - 天赭不老 四人一路策马而行,在中途碰上一个本地村子举行祭春大典,架不住红鸾的软磨硬泡,他们便在那里停留了两天,除此之外,几乎都是在赶路。 离开五马镇十天后,几人来到了一条水流湍急的大河边,念慈指着它说,这是黑河。 夜一辰顺势看去,河水自上而下波涛汹涌,浪花时不时拍打在岸上,传来巨大的声响,要不是他们离得远,肯定早被打湿了了衣裳,那河面上水雾升腾,竟然高达数丈,放眼望去,一片朦胧的景象,让河对岸也若隐若现,显得极不真切。 在念慈的带领下,他们牵着马走到了黑河旁边,一个叫白桦的村落,进去以后,发现这村子不大,却是熙熙攘攘,到处人头攒动,显得有些拥堵,这与它的规模显得格格不入。 夜一辰和红鸾对视了一眼,彼此都面露疑色,显然他们都搞不懂,这不起眼小村子为何挤满了人? 红鸾似眼睛一眨,似乎想起了什么开心的事情,她笑嘻嘻的对着念慈说:“念慈姐姐,这里这么多人,是不是马上有祭春大典了呀? 神州大地疆域辽阔,每个地方都有自己独特的风俗,但现在正值阳春三月,民间各处几乎都会举行同样的活动,这便是祭春大典,虽然内容可能有差异,不过目的却都是大同小异,祈求家人安康,庄家有个好收成。 念慈一听就明白她在想什么,她轻轻的敲了一下红鸾的额头说道:“傻妹妹,前几天还没玩够啊?这里很多人都是从外地赶来参加出云会的。 二人同时哦了一声,明白过来,两人这时候发现,村里很多都是外地打扮的年轻人,看模样和他们年纪相仿。 “四师弟,五师妹”正在这时候,忽然旁边有人说道。 四人闻声望去,只见一汉子从人群中走了过来,他长得高大壮实,面相粗豪,穿着和云赐相同式样的蓝色长袍。 “二师兄。”念慈认出来人,抓着他的手,一脸高兴的喊道,旁边的云赐也是面色一喜,向他拱手问好。 那汉子憨厚一笑,仔细的打量了的念慈一番,又故作严肃的对旁边的云赐说道:“老四,你看这趟出门回来,师妹瘦了一圈,当心师傅要责罚你。” 云赐闻言眉头微皱,他看了看念慈,一脸狐疑的陷入了沉思中来。 “这位应该是夜一辰吧。”那汉子注意到了旁边的夜一辰,开口问道。 念慈这才想旁边还有夜一辰和红鸾,赶紧指着夜一辰说道:“二师兄,他就是夜一辰。”然后又对着二人说道:“这是我们的二师兄苍梧。” 夜一辰赶紧拱手问好,苍梧呵呵一笑,说不必拘礼。 念慈紧张的看了红鸾一眼,不知该如何开口介绍,她不想对二师兄说慌,可又不能直接说,这就是冥鬼城的少主,神垂死的独生女。 红鸾看出了念慈的窘迫,朝她轻轻一笑,示意她不用担心,接着对苍梧说道“苍梧师兄,我叫红鸾,也是来参加出云会的。” “哦,好的,红鸾师妹,你们随我一起进谷吧。”苍梧点点头也没有多问什么,这次来参加出云会的人很多,除了御灵四门,还有很多散仙小派的新人,他心想可能红鸾就是这其中之一。 说完,苍梧一招手,叫来了一位庄稼汉打扮的老人,将四人的马匹牵到了旁边的马厩里,然后带着夜一辰四人往村尾的方向走去。 红鸾的父亲神垂死,虽然在御灵界中如雷贯耳,她本人却从小到大,一直生活在冥鬼城中,这是她第一次偷跑出来,在外面的世界闯荡。 红鸾心里认为,别说苍梧不认识,就连天机谷的掌门墨玉一在这里,也不见得能认出她的身份来。 念慈见状,开心的向红鸾挤了挤眼,心里长吁一口气,但她身旁的云赐一言不发,脸色阴晴不定。 不一会儿的功夫,苍梧便领着四人走出了村子,然后又穿过一大片白桦林,最后在黑河的另一边停下了脚步。这里水势比刚才那里平缓了很多,能隐约听得见潺潺的流水声,但不知为何,河面上的水气却依然浓厚,仍然看不清对岸的情况。 举目四望,映入眼帘的不是白桦树,就是前面的黑水河,夜一辰诧异的看着他们,开口问道:“不是说要去天机谷吗,怎么又来这里了,莫非现在要下河抓鱼吗?” 红鸾听到夜一辰抓鱼,便忽然来了兴致,飘雪镇的鱼王节不知还有机会没,这里倒是有现成的,她拉了下夜一辰的衣角,正要准备怂恿他下河,忽然听到身后传来一阵沙沙的脚步声,只听一女子轻声的问道:“这不是苍梧师兄吗,咦,怎么都堵在这里,你们不过去的话,我就不客气了。” 夜一辰和红鸾一愣,两人同时回过头来。 只见后面陆陆续续走来七八个人,刚才问话的女子走在最前面,一张标志的瓜子脸,麦色皮肤却不影响她的美貌,这女子打扮得利落干练,乌黑的头发被编成一根长长的麻花辫,她腰间挂着一把金色的短刀,肩上斜背着一柄黑色巨剑,这巨剑长得匪夷所思,比她身体短不了多少。 “不悔师妹,这么快就到了,我们御灵四门就是你们里这里最远,看来其他人也到得差不多了。对了,听说你师兄也来了,没和你一起吗?”苍梧和这女子显然认识,看样子还和她师兄比较熟。 “这是不悔师姐,从神铁宗赶过来的。”念慈一边给夜一辰和红鸾介绍,一边喊着不悔师姐,向她打招呼。 “慕白师兄比我早一天,应该昨天就进谷了。”不悔也发现了念慈,对她微笑着点点头,朝这边走了过来。 苍梧闻言眉头一皱,摸着下巴浓密整齐的胡须,不知在想着什么,他脱口而出道:“这狗东西怎么来了也不找我。”,很明显他是在说慕白。 旁边念慈白了苍梧一眼,似乎知道他在想什么,她略带指责的说道:“还来找你?上次你俩大半夜偷偷出谷买酒喝,差点耽误了大事,你被师傅惩罚,面壁了一个月,这么快就忘记了吗? 苍梧听念慈这么一说,也没生气,呵呵一笑道:“师妹,大人的事,你小孩子是不懂的,哈哈” “苍梧师兄,那我就先过去了,稍后见。”此时的不悔一幅心事重重的样子,似乎没心情和他们闲聊。 夜一辰自然知道她说过去是过河对面去,刚想开口问怎么过去的时候,却见金光一闪,不悔闪电般的抽出了腰间的短刀,此时不悔就站在夜一辰身边,她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吓得夜一辰哇的一声叫了出来。 第三十三章 神鸟毕方 - 摩挲刺 - 天赭不老 大家被夜一辰吓了一跳,不知道他在叫什么,站在旁边的不悔也转过头来一脸疑惑的看着他。 片刻的沉默之后,大家忽然明白过来,  感情这小子以为不悔要对他出手? “不悔妹子,我说你能不能温柔点,过河就过河呗,搞这么大动静,看把这兄弟吓得。” 这时一个身着华衣的光头胖子从刚才的队伍里出来,走到夜一辰旁边,拍了拍他的肩膀,笑着说道:“兄弟别怕,我家不悔妹妹就是这样子,老是凶巴巴的,不过没关系,等以后我把她娶过门,好好调教调教就行了。 夜一辰发现了刚才的窘迫,脸一下变得通红,不过这胖子说得莫名其妙,他只能讪笑着点点头,不知道该如何作答。 胖子刚说完,大家“轰”的一声都笑了起来,不知是谁又喊了一句:“仓措师兄,你们无名寺莫非没有清规戒律,和尚也可以讨老婆吗?” 夜一辰这才明白这叫仓措的胖子原来是个和尚,虽然剃了个光头,却身着一套华丽的长袍,腰间挂着的那块圆形玉佩,一看就不是凡品,他说话的时候,还会时不时玩弄着手中的折扇,就这模样,怎么看都像是一富家子弟,绝对没人会把他和出家人联系在一起。 仓措嘿嘿一笑,收起了展开的折扇,说道说:“现在肯定娶不了,不过哪天不悔妹妹想通了,我还俗便是了。”他这句话刚说了一半,就感觉背后一股凉意向他袭来。 原来旁边的不悔早已气得脸色铁青,她忽然一刀刺向了仓措,这么短的距离,这么快的速度,周围的人忍不住惊呼一声,看来他是在劫难逃了,有的人也在想, 看你以后还敢不敢胡言乱语。 没想到这仓措看似肥胖,反应却是迅速无比,他脸上仍旧嬉皮笑脸,只是稍微一侧身,便轻松的躲开了不悔的攻击。 这时仓措右手一摇,潇洒的打开了纸扇,身体向前一跃,便轻轻飘飘的飞到了黑河的上空,他在半空朝着岸边喊道:“不悔妹妹,你对我凶点没什么,但是不能谋杀亲夫啊,你还这么年轻就想守寡吗。” 他喊的声音又慢又响亮,似乎是故意让每个人都要听到一样,又是惹得大家一阵哄笑。 不悔的脸已经红到了耳朵根,心里又气又羞,从没见过这么厚颜无耻的人,她越想越生气,眼泪都快流出来了。 这时候不悔取下背上的黑色巨剑,手做剑指在剑身一划,忽然这重剑颤抖着仿佛活过来一般,它慢慢的漂浮了起来,一股强大的灵压散发出来,让周围的人感到莫名的压迫感。 “仓措你这个死秃驴,让你胡说八道,看我今天不杀了你。”无悔朝着仓措骂道,然后跳上了巨剑,,嗖的一声朝他的方向的飞驰而去。 “小娘子谋杀亲夫了!”仓措见不悔向他追来,赶紧朝对面飞去,消失了朦胧的雾气中。 这段插曲总算过去了,夜一辰和红鸾也明白了天机谷的入口就在河对面。 刚才和不悔一起赶来的几人,见苍梧一行人迟迟没有行动,便在打完招呼后,一个个的渡河过去了,他们的方法五花八门,最让夜一辰吃惊的是,有个女子竟然被她的一个伙伴,直接给扔过去了。 苍梧似乎想起了什么,他指着前面对着夜一辰说:“这里还有条路可以过去。” 夜一辰顺势望去,只见一条黑色的粗铁链从岸边伸向对面,看样原本这里有座铁索桥,只是不知什么原因荒废了太久,桥上的木板已经腐烂坏掉,只剩下一条光溜溜的铁索。 夜一辰点点头,说了声多谢,他心里却苦笑一声,看来天甲长老已经告诉了他们自己的情况了,不过目前也只能如此了。 他虽然有鬼门十三针,广寒决和冰清神咒,这些让御灵人羡慕不已的东西,但是对于御空之术,以前却从来没有修习过,甚至都不知道有这些东西。 淳渊以为他可以陪夜一辰在飘雪镇,像个普通人一样过完一生,不过人算还是不如天算,夜一辰最终还是走出来了,更让他想不到的是,以后夜一辰还会完成淳渊一生未了的宏愿。 经过商量,念慈,云赐,还有红鸾先过对面,然后是夜一辰,最后才是苍梧,这样好有个照应。 只见念慈和云赐口念法决,祭出身上的长剑,然后飘身上去,一声破空声起,两人便向对岸飞去。 这是夜一辰第一次看见他俩御剑飞行,被这份潇洒震撼住了,呆呆的看着两人远去的背影,心想默默感叹,什么时候他也能这样。 红鸾看着发楞夜一辰,心里感觉有些好笑,御剑飞行而已,最无趣的伎俩,不知道等下见识到自己的手段,他又会是怎么一副呆样。 想到这里,红鸾忍不住笑出声来。 夜一辰的思绪被笑声打断,他转过头来问道:“红儿,你笑什么。” 红鸾没有接话,她拉起夜一辰的手,笑嘻嘻的说道;“一辰哥哥,我先过去那里等你,你自己小心点。” 夜一辰点头称好,同时也十分好奇,迫切想知道红鸾会怎么过河。 就在这时候,红鸾已经走到了黑河边,她突然转身朝着夜一辰诡秘一笑,然后纵身一跃跳入黑河。 “红儿,你做什么?”夜一辰见状急忙大喊,身后的苍梧也是大吃一惊,红鸾怎么看都像是在自杀,他也搞不懂红鸾为什么会做出如此举动。 两人立刻急匆匆向河岸跑去。 正在这时,一声巨大的鸟鸣从前面响起,二人顺着声音望去,只见一只巨鸟从雾气中慢慢露出身影。 这巨鸟和大象一般大小,周身羽毛青色,翅膀处有红色的斑纹,眼睛赤红发亮,如宝石一样,嘴是白色的,又细又长,它全身笼罩着奇怪的红光,像是在燃烧了一样。 而最让人感到吃惊的是,这巨鸟只有一条腿,看起来像只独脚仙鹤。 “一辰哥哥,我在这呢?”是红鸾的声音,两人寻声望去,才发现红鸾正站在它的背上,她恰好是红色衣裳,不仔细看还发现不了,正在的向两人挥手。 果然夜一辰被这大鸟震住了,他吞了一下口水,指着它向苍梧问道:“师兄可知,这是何鸟?” 苍梧眉头紧蹙,似乎也是在想这问题,片刻之后,他还是摇摇头,显然毫无头绪。 “这……这是神鸟毕方,天啊,我竟然在有生之年看到了它,还以为它只是个传说呢!”忽然身后有人惊呼道。 夜一辰转身一看,原来又有一批年轻人到了黑河边,刚才大喊的人就在队伍前面,此人眉清目秀,一副书生打扮,手里拿着一本厚厚的牛皮书,此时正目不转睛的盯着那只巨大的青鸟。 红鸾见有人认出了毕方,朝着夜一辰得意的笑了笑,便消失在了那片朦胧中。 “青木师弟,麻烦你过来一下。”苍梧认出了书生模样的年轻人,招呼他过来。 “是苍梧师兄啊,你也在这里?”青木一转头也认出了苍梧,赶忙抱着那本厚书,小跑着过来了。 “师弟,刚才的是神鸟毕方?”苍梧似乎还是有点不敢相信。 第三十四章 天降奇辱 - 摩挲刺 - 天赭不老 青木被苍梧这样一问,竟然楞了片刻,他也是第一次见到这神鸟,这时忽然想起了什么,神色马上又变得坚定,他翻开手中的牛皮书,指着它说道:“师兄你自己看嘛,这本猎异录上记得清清楚楚,刚才的青鸟肯定是毕方。” 苍梧顺眼看去,只见书上有言:毕方,乃木精,其形似鹤,身青羽赤,一足两翼,栖东方不尽木,向水而生,旁边还附有一张惟妙惟肖的插图。 旁边的夜一辰也好奇,凑上去一瞧,发现书上的画像和刚才那只青鸟几乎是一模一样。 这时青木才注意到夜一辰,看着面生,拱手问道:“再下寻仙门青木,请问师兄怎么称呼。” “我叫夜一辰。”夜一辰答道,同时又忍不住打量了一番,发现他一脸稚气,眼神纯真,如孩童一般。 青木没听过这个名字,不过也没继续追问。 这下苍梧再无点半怀疑,这本猎异录是寻仙门的镇门之物,是其开山师祖游历神州各地,穷尽一生心血所著,四海八荒的异妖灵兽无不囊括其中。 当代掌门能将此书传于青木,足以证明他天资不凡,还有对于他的器重。 “对了师兄,刚才毕方背上的姐姐是谁?”青木一边问,一边将背上的竹兜取下,然后小心的将猎异录放了进去。 “说实话,我也是第一次见,以前也没听过她,只知道她的名字叫红鸾,难道你小子……?苍梧嘿嘿一笑,脸上的表情也变得猥琐起来。 夜一辰闻言倒是脸一红,心里说不请是什么滋味。 青木一下就明白苍梧会错意了,他撇了一下嘴,满脸不屑的说道:“去去去,师弟我只是单纯的好奇那只神鸟,别把我想得和那慕白一样。我还是个小孩,可搞不懂这些男男女女的事情。” 停了一下,青木又摇头晃脑的补充了一句:“古人云,唯有小人与女子难养也。” 说完便不再理会苍梧,向着夜一辰挥了挥手,便背上竹兜朝着河岸边走去了。 苍梧笑意不减,对着夜一辰神秘的说道:“一辰师弟,师兄来考考你,你猜下青木今年多大了?” 夜一辰不明白为什么问这个,但他还是认真的回想了一下,青木看起来稚气未脱,但是个子不矮,说道:”应该至少十三岁了吧。” 苍梧哈哈一笑,伸手比了八。 “什么?” 这黑河远比它看起来要宽得多,目测至少四十来丈,刚才因为雾气影响了视线,夜一辰没有发现这一点,也忘记询问苍梧了。 夜一辰双手交替挂在铁索之上,一点点向对岸移动,可一炷香的时间过去了,才刚好走完一半,但他此时已经大汗淋漓,看起来十分吃力,速度也比一开始慢上不少。 “师哥,你看下面那小子在干嘛? 正在这时候,夜一辰突然听到一男子在头顶说话,心里不禁感叹,又有人在御空而行,而且明显他在说自己,因为目前为止,只有他一人像个猴子一样在铁索上前行。 “这种货色有什么好看的?怎么什么人都来出云会,我御灵四门现在这么缺人了吗?”另一个男子在接着说道,他声音傲慢无比,其中充满了厌恶,让人一听就不舒服。 “哈哈,真的吗?那这次的四门魁首,不就非师哥你莫属了吗?” “要是让我碰到这种废物,一定废了他!” “师哥,这小子身上灵气这么弱,应该是刚入门不久,他哪里资格和你动手,我看他首轮都会被淘汰出局。” “哼,我们走,别浪费时间。” 夜一辰感到莫名其妙,被这两人一唱一和的骂来骂去,一股无名火噌的一声烧了起来,原本疲惫的身体里突然爆发出一股力气来,他猛的抬头,想看看是何方神圣,出言竟是如此恶毒? 不过他迟了一步,只看见两个模糊的黑影,瞬间便消失在了半空。 “你在看什么呢。”一个声音在夜一辰耳边凭空响起。 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夜一辰一大跳,他身体本就疲惫到了极致,已是强弩之末,只凭刚才一口恶气硬撑着,如今再也支撑不,大叫一声松开双手,往河中直直的落下。 见此情景,苍梧叹了一口气,脸上波澜不惊,他双手朝下一甩,竟然顺势化成了两根木手,而这两根木手像是有了生命一般,迅速伸长,一下便缠在了夜一辰的腰上,将他慢慢的拉到了苍梧的面前。 也许今天经历了太多,此时的夜一辰显得十分镇定,他喘着粗气向苍梧道谢,然后说,师兄先请。 苍梧点点头,脸上的表情看起来很复杂,但是他没再言语,将身体恢复过来后,站在铁索上,轻轻一跃,身边便如离弦之箭一般,飞向对岸。 “一辰哥哥怎么了,”红鸾驾着毕方出现在前面,刚才听到夜一辰的叫声后,便匆匆赶来。 “没事,红儿你来得正好,我想到办法过去了。”夜一辰心里百般滋味涌上心头,朝她勉强笑了笑,不过现在他确实没有逞能,忽然想到办法了。 夜一辰虽然不会御空之术,但是会其他的,比如广寒决,现在只是过河而已,不一定要飞空或者像他这样用原始的方法,才能去到河对岸。 红鸾睁闻言也充满了期待,睁大大眼睛好奇的看着他, 想知道夜一辰究竟想到什么办法。 只见夜一辰单手挂在铁索上,右手引指成剑,立于眉间,嘴里法决轻念,左手瞬间被厚厚的寒冰裹住,这时他说了一声,红儿我们走,整个身体便像被什么东西牵引一样,急速向前滑去,在红鸾震惊和其他人震惊的目光中,很快便到了对岸。 终于五人都渡过了黑水河。 他们在苍梧的带领下,沿着一条用碎石铺好的大路继续前行,最后来到了一片开阔的草地上,二人眼前忽然一亮。 这里简直就是人间仙境,世外桃源。 第三十五章 又尝清云 - 摩挲刺 - 天赭不老 一座巨大的圆型广场在草地中间,地面用白玉大理石铺得平坦整齐,熠熠生辉,放眼望去,让人顿感自己的渺小。广场周围有溪水环绕,那里野花齐放,彩蝶飞舞,空中白朵朵,轻盈缥缈,几乎快垂到了地面之上。一条瀑布从天而降,落在广场边的溪河里,两条石路从它两边伸展出,延伸到远方。而广场正中,一棵参天古树拔地而起,直冲云霄,让人看不清它的全貌,这大树有枝无叶,却出奇的粗壮,就算十人也未必能合抱。 “这树如此之大,有多少岁啊?”夜一辰忍不住问道。 苍梧闻言一笑,说道:“这古树名为建木,乃千年前我派祖师天降逝游历至此发现的神树,是我派的灵气之源,也是因此,天降逝祖师才决定于此地创立天机谷的,想来它现在应该是一千多岁。据说祖师当年名震天下的八象逆星术,也是因此神树才悟出的。 话到此处,苍梧忽然停了下来了,一脸黯然,夜一辰自然也知道原因,便也没再多问。 时间不大,五人便走进了广场。 在经过神树的时候,夜一辰心里升起一种强力的渴望,他神志开始迷迷糊糊,竟然情不自禁的伸出手向神树摸去。 就在手指接触建木的一瞬间,夜一辰脑里忽然闪现出白毛巨猿,只见它正在捶胸咆哮,这时他猛然一惊,立刻缩回了手。 “一辰哥哥,你怎么了?”红鸾和夜一辰走得最近,首先发现了他不对劲,赶忙问道。 大家闻言也都停了下来,一脸关切的看着他。 “没什么,也许是刚才过河的时候累到了。”夜一辰使劲揉了下太阳穴,还是感觉不舒服,觉得头晕脑胀,四肢乏力。 苍梧沉吟了片刻,说道:“师妹,你和云赐师弟带红鸾先去前面登记一下,我陪一辰在这里休息一会儿。” “还是让我在这里陪一辰哥哥,你和他们去吧?”红鸾发现夜一辰的气色不对,实在放心不下来。 苍梧抬头看了看天,说道:“红鸾师妹,今天是出云会登记的最后一天,现在天色不早了,再迟点,可就要失去参赛资格。” 红鸾蹙眉思考了片刻,正准备和他们过去,却突然想起什么来,转身又说道:“咦,那一辰哥哥也要参加出云会,就不用登记吗?” “对呀,苍梧师兄,我还是不要休息了,错过时辰就麻烦了。”夜一辰忽然明白过来,赶紧说道。 这时苍梧看了看四周,忽然奇怪的一笑,压低了声音说道:“红鸾师妹,你一辰哥哥的事早有安排,你就放心吧” 红鸾楞了片刻,最后会心一笑,显然是明白这安排是什么意思,于是没再多言,转身和念慈他们往前走去。 “什么安排?”夜一辰强打精神问道。 “嗯这个,你可以问红鸾。”苍梧神秘的笑道,说完带着夜一辰,走向旁边的石凳,准备让他坐下休息一下。 夜一辰没听清楚苍梧说什么,只感觉眼皮沉重,睡意朦胧,说不出的疲惫。 这时一肩背竹篓的老者朝这边过来,一边走一边弯下腰,在地上捡着什么,等近了才发现,那竹篓里装满了枯枝干草。 这老者身穿灰色道袍,形如枯槁,看样子已年逾古稀,稀稀疏疏的几根须发,全白如雪。 “李伯。”苍梧看见了老者,赶紧起身问好。 那老者停下脚步,嗯了一声,朝着苍梧点点头。 这时发现了靠在石凳上休息的夜一辰,老者睁开脸上深陷的双眼,两只浑浊的眼珠转动了一下,似乎在仔细观察,片刻后,取下了腰间的水袋,递给苍梧,不紧不慢的说道:“这小子应该是口渴了,给他喂上两口就好了。” 苍梧记得很清楚,就在刚刚上岸的时候,夜一辰才喝了很多水,几乎把红鸾水袋的水都喝光了,这才过了多久?他心里虽然在嘀咕,却仍然恭敬的接过水袋,喂给了夜一辰。 说来也神奇,原本浑浑噩噩的夜一辰,刚喝下一口水,便悠悠转醒。再喝第二口的时候,他感觉身体的疲软的一扫而空,感觉神清气爽,这时候夜一辰却猛然想起了什么,一下子坐了起来。 苍梧见夜一辰清醒过来,正准备要介绍,这时老者却摆摆手,他拿回了水袋,背上了竹篓,慢慢向前走去,渐渐消失在人群中。 望着老者离开方向,夜一辰思绪万千,他沉溺在久远的回忆中无法自拔,连苍梧正对他说话,也似乎毫无察觉一般。 夜一辰看起来还算平静,可是心里早已翻江倒海。 之所以他会有如此反应,是因为刚才老人给他的水,竟然是太白清云,这是他从来没想到过的事情。 “一辰哥哥?”此时耳边传来红鸾的声音,夜一辰才终于回过神来,他转过身来,朝着红鸾笑了一下,说道;“红儿,现在没事了,咦,怎么没见云赐呢?” “师兄说他有些累先回去休息了,明天再来找我们。”念慈答道。 “一辰,你真的没事了吗?”苍梧见刚才夜一辰一直魂不守舍的样子,又问道。 夜一辰想了下,还是决定先不说太白清云的事,他已经不再是那个对御灵界一无所知的少年了。 “刚才应该是太口渴了,喝水以后就好了。对了,那背竹篓那个老人家是谁。”夜一辰赶紧转移了话题。 “你说的那个吗?”红鸾指着不远处一个背着竹兜的人,一脸狐疑的问道,随后又小声的嘀咕了一句,他怎么看也不像个老人家吧? 第三十六章 慕白的威胁 - 摩挲刺 - 天赭不老 大家顺着方向看去,前面有个背着竹兜的年轻人,在人群中中东张西望,看样子好像在找人。正在这时候,他也刚好往这边望,发现了苍梧他们后,脸上变得兴奋起来,嘴里不知道喊了一句什么,一边招着手,一边往这里跑了过来。 “不是他,这是青木师弟,刚才一辰说的是李伯。”苍梧摇摇头,示意红鸾认错了人。 “原来你问的是李伯,他怎么了?”念慈好奇的问道,因为她在眼里,李伯应该是整个天机谷最普通的人了,年轻一辈的师兄弟们几乎没有谈论过他,几乎感觉不到他的存在。 “没什么,刚才喝了他两口水,我随便问问而已。”夜一辰随口答道。 “奇怪?“念慈听他这么一说,立刻开始上下打量夜一辰,脸上一副大惊小怪的模样。 夜一辰被念慈看得心里发毛,正要开口问话,却听念慈说道:“李伯向来都是独来独往,而且特别不喜欢搭理人。即便我们主动向他问好,他也置若罔闻,要不是看见过长老们和他说话,我还以为他耳朵不好使。” 说到这里,念慈脸上一阵坏笑,接着说道:“我刚才仔细看了下,发现了一个秘密。” “什么秘密?”夜一辰一愣,这是红鸾也好奇了起来,目不转睛的盯着念慈。 念慈脸上笑意更浓,她模仿红鸾的口气说道:“我发现你和李伯看着有几分相像,莫不是他的私生子?” 夜一辰听得哑口无言。 苍梧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念慈,使劲的摇了摇头,心想才出谷一个月不到,她怎么像变了个人一样? 红鸾没想到念慈会学她说话,娇喝一声:“念慈姐姐,你捉弄我。”说完便闪电般的伸出手,向念慈的腰挠去,她知道念慈最怕别人挠痒痒了。 念慈见状大惊失色,赶忙躲开,很快两人便追闹在一起,更是让旁边的苍梧不敢相信的睁大了眼睛。 “苍梧师兄,原来你在这里。”这时候,青木也已经走了过来,一边擦着额头的汗水,一边对着苍梧说道,他脸上也是红扑扑的,看样子刚才走了不少路。 “青木师弟,你这么火急火燎的跑过来,有什么事吗?”苍梧见他一副着急的模样,似乎是遇到了什么大事,认真的问道。 “慕白…”青木刚说了两个字,忽然用手捂住了自己的嘴巴,随后无奈的说道:“这个事他说了,只能告诉苍梧师兄一人,不然我的小黑就麻烦了。 “小黑是什么?”红鸾一向对这些未知的东西很感兴趣,停下了打闹,好奇的问道。 “小黑是青木师弟养的一条黑鳞角蛇,那可是他的宝贝,它平时就呆在那竹兜里面。”念慈看来对青木比较熟悉,只是他背上的竹兜,向红鸾说道。 夜一辰听她这么说,忍不住看了一眼青木背后竹兜,心里恍然大悟,怪不得要盖上一块黑布,感情是里面藏着一条蛇啊。 夜一辰从小就怕蛇泥鳅之类,长梭梭,滑溜溜的东西,他一想到那天还离它这么近,身上立刻起了鸡皮疙瘩。 “师弟,慕白怎么了,你的小黑又是怎么一回事,这里都是自己人,没关系的。”说着苍梧开又向他介绍了夜一辰,然后指着红鸾说道,“这就是那天我和你说的红鸾。” 青木脸上露出兴奋的表情,刚想开口说话,但是随即又暗淡了下来,最后双拳紧握,面带愠色的说道:“慕白师兄抓了我的小黑,让我去找苍梧师兄,还警告我这件事情不能让别人知道,不然就把我的小黑炖成蛇羹,分给大家吃。”说到这里,他几乎已经是带着哭腔,看来青木和小黑的感情不是一般的深。 大家听他这么说,觉得又好气又好笑,但见他讲得如此认真,也猜不透慕白到底是怎么了,也就更觉得好奇了。 众人之中,只有苍梧最了解慕白,他沉吟了片刻,隐隐的不安爬上心头,他忽然低声问道:“青木,你慕白师兄人在何处? 青木想了下,摇了摇了头,毕竟他对天机谷也不是很熟。 大家此情景,不免一阵失望,尤其是苍梧,刚才的不安又增加了几分,让他显得有些急躁,又有些手足无措。 “哦,我想起来了,慕白师兄告诉过我,那里是地藏山。”青木忽然说道,似乎他也是刚刚才想起来。 地藏山! 苍梧神色大变,这名字如大地春雷一般在他耳边响起,他的脸一下子变得煞白,看不见一丝血色。 再看念慈,脸是也是一副震惊的模样,这名字对她来说既沉重又陌生,连她自己也记不清楚,已经多久没有听人提起过了。 苍梧赶紧捂住青木的嘴,紧张的问道:“青木,这件事情,你来之前没有告诉过别人?” 说完他又环顾四周,此时太阳西斜,夜幕将临,广场上稀稀拉拉的人很少,想来是因为登记早已结束。 青木似乎被他俩的情绪感染了,额头上刚擦干的汗水此时又冒了出来,他怯生生的说道:“离开慕白师兄后,我就到处找你了,况且小黑还在他手里,我谁都没说。” 夜一辰和红鸾也对视了一眼,直觉告诉他们,这件事肯定不简单,而且甚至可能还有些危险。 念慈表情严肃的看着苍梧,苍梧眉头紧蹙,显然是在沉思着什么。 片刻后,苍梧长长的出口气,眉宇之间也缓和了不少,他似乎明白念慈在想什么,朝她缓缓点了点头。 得到了苍梧的肯定后,念慈才小声的对两人说道:“地藏山是我派的禁地,任何人不能进入,依我派门规,本派弟子若是擅闯地藏山,立刻逐出师门。 夜一辰和红鸾倒吸一口凉气,连旁边的青木也被吓得吐了一下舌头,他虽然只有八岁,但是对于逐出师门的严重性,却是非常清楚。 第三十七章 两难的选择 - 摩挲刺 - 天赭不老 “青木,地藏山上有我们三大长老设下的结界,别说上山,一般人连入口都找不到,你是怎么进去的。”苍梧忽然想到一个关键的问题。 “什么结界?慕白师兄一叫,我就直接上山去了呀”青木不解的看着苍梧。 “师弟,你仔细说说听听。”苍梧闻言大感诧异,那结界的厉害自己是知道,绝对没人可以大摇大摆直接进去的。 青木深吸一口气,看样子是准备整理下思路,接着说道:“我下午从那里经过,忽然听到有人喊我的名字,仔细一听,原来是慕白师兄的声音。我朝着声音方向看过去,真的看见了慕白师兄,正在前面向我招手叫我过去,说我有好东西给我看。” 说道这里,青木不知道为何哼了一声,说道:“你们可能还不知道,慕白师兄老往我们寻仙门跑。每次见面总喜欢说,师弟你过来,我这里有好东西给你,结果都是骗我帮他做事情。”一边说,还学起了慕白的口气,让大家忍俊不禁。 夜一辰之前听说过慕白,似乎和苍梧的关系还不错,这样说来本事应该不弱,还有事情需要青木帮忙吗? 红鸾看懂了夜一辰的心思,笑嘻嘻的对青木说道:“你们寻仙门里是不是师姐很多?” 青木闻言眼睛一亮,诧异的问道:“对啊,你怎么知道,山上除了师傅,其他人都是我师姐。” 红鸾朝着夜一辰眨了眨眼睛,哼了一声,没说话,没想夜一辰还是一副没有搞懂的模样,红鸾心里不禁又想起了呆子二字。 “青木师弟,你继续说。”旁边的苍梧不耐烦的打断了青木,他来回踱着小步,看起心事重重,眉毛蹙成了个川字,不停用手捻着嘴唇上的胡须,这和刚才谈笑风生的样子判若两人。 青木被这一喝,吓了一跳,这是第一次看见苍梧这样的语气,他有些不悦,但是接着刚才的说道:“慕白师兄又这样说,我本来是不愿意理他的。正在我准备离开的时候,他又叫冲我喊道,师弟你过来看,这里有条小蛇,和你小黑一样头上有角。我回头一看,见他手里提了条白色的东西,不过有山雾我看得不清楚,便走过去看看。” 听到这里苍梧脸上更加难看,看来那真的是地藏山了,因为天机谷里的三座山,只有地藏山,即便到了下午,还是雾气缭绕,薄而不散。 这时候青木忍不住骂了一句话,接着道:“我见他手上果然有条白蛇,便接过来看,发现它行动迟缓,有气无力的样子。我感到好奇,便准备仔细检查一下。谁知道慕白师兄这时候趁我不注意,突然将小黑抢了过去,然后就威胁我,叫我立刻去找苍梧师兄,否则“ 青木话没有说完,不过大家也知道后面是什么了。 “师弟,你的黑鳞角蛇我们是见识过的,连大师兄也要忌惮三分,慕白师兄怎么会轻易抓到呢?”念慈忽然开口说道,因为黑鳞角蛇给她留下的印象太深刻了,刚听青木如此一说,便让她想起这个问题来。 那黑鳞角蛇不仅长相狰狞,而且行如闪电,神出鬼没,还带有剧毒,只听青木的话,他们这些人唯恐避之不及,很难想象慕白竟然去主动招惹它。 苍梧也忍不住点了点头,看来他也想到了这一点。 这时青木却叹了一口气,同样有些疑惑的说道:“我当时也觉得奇怪,小黑在慕白师兄的手里,竟和之前那条白蛇一样,软绵绵的打不起精神。” 大家闻言豁然开朗,同时又有了一个新的疑问,小黑一直用黑布盖着,慕白莫非早已知道了小黑的异常,如果真这样,也太过匪夷所思了。 “是不是小黑生病了?”红鸾听他们说的有意思,也忍不住问道。 青木木摇摇头,用十分肯定的语气说道:“肯定不是,因为在遇到慕白师兄之前,我才刚刚放小黑出去吃了东西,明明就生龙活虎的,而且因为天机谷灵气充裕,小黑看上去,比平时还要活泼一些。” “苍梧师兄,我们得快点去找慕白师兄,我真担心小黑。”青木是用哀求的语气说道,此刻他心里最关心的就是小黑。 “好吧。”苍梧点点头,其实他也正有这个打算。 “那他们?”青木迟疑的指了指其他人,想起了慕白的对他的警告。 “一起去,青木你放心,慕白师兄不是你想的那样。”苍梧似乎一早就做好了打算了,立刻开口说道。 苍梧郑重的向念慈说道:“师妹,此事关系重大,一切听我吩咐好吗?” 念慈认真的点了点头,五个师兄妹中,就数二师兄和自己关系最好,这么多年像对待亲妹妹一样照顾她。虽然他有时候看起来不着调,但是关键的时候还是沉稳可靠的。 随后转身向夜一辰和红鸾问道:“此事有些复杂,连我也不是特别清楚,而且可能还会有危险,不知两位意下如何。” 地藏山是天机谷的禁地,按理来说,苍梧是应该立刻通报掌门的,但是如此一来,慕白肯定会有大麻烦了,一时间他脑子里也是乱做一团,只有先去看看再做打算。 这个事情来得太突然,也太诡异,而且偏偏发生在地藏山,苍梧隐隐感觉有大事要发生,而这也许就是暴风雨来临的征兆。 这件事非常棘手,又不能告诉其他人,现在多一个人,多一份力量,所以苍梧才决定叫上他俩,特别是红鸾,让他万万没想到,竟然能有毕方在手。 有些人相处了一辈子却还像个个陌生人,有些人只看了一眼,便可以完全相信,在苍梧眼里,红鸾和夜一辰就是第二种,所以诚心邀请两人加入,一起去禁山。 不过很快他就会发现,让他更加震惊的可不单只红鸾。 “我和一辰哥哥陪你们去。”红鸾答应得很爽快,旁边的夜一辰也坚定的点点头。 苍梧面露喜色,对他俩的好感又增加了不少,能在危急关头毫不犹豫的做出选择的人,即便不是好人,也绝对坏不到哪里去。 随后几人在苍梧的带领下,抄了条近路,乘着夜色向地藏上走去。 第三十八章 魔夜照之变 - 摩挲刺 - 天赭不老 这是一条近路,也是一条水路,更是一条奇怪的路,看起来应该很少人走过,因为念慈也是刚刚才知道的。 苍梧将大家带到了广场瀑布下面的水潭边,水潭旁边有一条小河,蜿蜒着穿进了大山里面。 此时太阳已经落山,天边剩下余晖点点,留给这漆黑的大地,才让万物不至于完全被黑暗所掩埋。河道上面四处游荡的萤火虫,如天上点点星辰一般,似乎想给今天送出最后一点光明。 “我们从这里进去,可以直接穿过前面的建木山,很快就能赶到去地藏山了”苍梧指着那条小河对大家说道,同时弯腰捡起地上的的一根树枝,用刀将一面削得平平坦坦的。 夜一辰借着微弱的光线,仔细的观察了一番,忽然向红鸾问道:“红儿,你会游水吗,等下记得把手我搭在我肩上,这样轻松点。” 红鸾明白夜一辰为什么这样问,他刚才没有看到附近有船只,以为苍梧是让大家淌水进去,看来他对御灵人的了解还是太少。 不远处的青木,正蹲在河道边的草丛里,手里拿着一个透明的瓶子,看样子像是正在抓萤火虫,他听道了夜一辰的话,转过头来的说道:“你放心,有苍梧师兄在,绝对不会让你下水的。”顿了下,似乎想起了什么,继续说道:“你才认识苍梧师兄,怪不得不了他。” 夜一辰看他说得神秘兮兮的,忽然今天苍梧在铁索那里的表现,好像明白了什么一样,忍不住脱口问道:“苍梧师兄,难道你会变成船,载我们进山吗?” 苍梧楞了一下,随即哈哈大笑,这夜一辰果然对御灵人一无所知,他说道:“一辰师弟,你刚入御灵界,对我们御灵人还是有些误解,我们虽然各自有神通,但也不是无所不能的。就像师兄我,只是略为精通御木之术,并不是山野树精,可没办法把自己便成一条船。” “不过让大家顺河而上,我还是能办到的。”说完,苍梧便将手中的树枝扔向河中。 夜一辰听他这样一说,知道那树枝定有神奇之处,便紧紧的盯着它。 苍梧虽然轻描淡写,红鸾却知道其实并不简单。 天下御灵人无数,会御木之术者却寥寥无几,究其原因,这和天授御灵人一样,能力是天生的,还会随着人的成长而慢慢增强。 那树枝顺着小河的方向漂浮在那里,平坦的那面朝上,然而它却并没有顺着水流飘走,而是静静留在原地,像是有股神奇的力量将它牢牢拉住。 紧接着,树枝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大,最后和河面一样大小,紧紧贴着河岸两边,看上去俨然是条整木做成的木伐。 苍梧满意的点点头,招呼不远处河道上的青木过来,随后五人一起跳上了木伐。 木伐之上并无船桨,却稳稳的载着五人,逆流而上,除了夜一辰还是有点好奇外,其他四人脸色平常,一副司空见惯的模样。 竹筏很快便进入了山腹之中,这里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只能听到耳边呼呼风声,潺潺的流水声。 正在这时候,竹筏上忽然出现了光亮,大家定睛一看,是从青木那里发出来的, 他正拿着刚才那个的瓶子,里面装着几只萤火虫,发出忽明忽暗的光亮。 很快大家便发现了异常,这明明就是普通的几只萤火虫,却发出了火把一样强烈的光,照亮了整个木伐。 看着大家吃惊表情,青木似乎有些得意,不等众人开口,他指着瓶子说道:“里面的是魔夜照,可不是普通的萤火虫,它们比一般的萤火虫要大一些,身体和翅膀都是黑色的,而且有一条红色带刺的尾巴。” 大家闻言仔细一瞧,发现它们果然和青木说的一模一样,特别是那条尾巴,看起来比它们的身体还要长,在绿色的光亮中,像毒蛇一样来回摆动,显得神秘又阴森。 说道这里,青木忽然话锋一转,有些疑惑的自言自语道:“据说这魔夜照一般是生活在鬼巫一族的迷雾森林中,怎么会出现在天机谷呢。” 大家自然是不理解他的话,这东西除了青木之外,在场的其他人都是第一次见到魔夜照。 “魔夜照喜阴厌阳,特别是对魔气有种极强的的执念,它们能闻出魔气的味道,不远千万里追踪而来。不过天机谷是我们御灵四门之首,还有神树建木镇山,这里灵气充裕,没有半点邪魔的气息,怎么会出现魔夜照呢?”青木自顾自的接着说道。 红鸾知道青木说的没错,因为在她小时候,曾跟着神垂死去过一次迷雾森林,在晚上的时候还见过它们。当时红鸾还在想,为什么那里的萤火虫尾巴特别长,现在看来,那些应该就是魔夜照了。 “师弟,照你这样说,刚才下河的地方就应该有魔气,为什么我一点感觉不道。”苍梧忽然问道,和念慈他们不同,他已经入门天机谷三十来年。无论巨灵教,还是世上的妖灵魔兽,苍梧都接触过很多次,所以对魔气自然熟悉得很。 青木摇摇头没有回答,他死死的盯着手中的瓶子,忽然紧张的指它喊道:“师兄快看。” 大家被他一叫,同时看向他手中的瓶子,只见那魔夜照身上的光亮比刚才忽然又亮了不少,像太阳一样让人不能直视,将周围照得如同白昼。 “师兄,肯定不对,附近一定有妖魔,不然魔夜照不会这样。”青木紧张的说道,似乎因为害怕,声音夜变得断断续续。 苍梧心中也是一惊,小心的打量周围,这时才发现,他们马上抵达建木山的出口了,而出口的正对面,正是地藏山的入口。 第三十九章 祸不单行 - 摩挲刺 - 天赭不老 很快五人便出了建木山,跳上了岸边,此时木伐摇摇晃晃的开始缩小,最后变成原来的模样,顺着流水往山下漂去。 “过了前面那座石桥,我们就到地藏山了。”苍梧指着前面说道,大家顺着方向望去,果然发现一座石桥,只是夜色太浓,看不清楚模样。 正在这时候,忽然听见青木哎哟的叫了一声,大家纷纷转身,齐刷刷的向他看去。 只见青木正搓着双手,盯着地上的瓶子,龇牙咧嘴的说道:“烫死我了。” “怎么回事,青木师弟。”苍梧一边观察着周围的情况,一边问道,他发现今晚月黑星稀,四周一片漆黑,静悄悄的,连虫鸣都听不到,这里安静得像是在坟墓里一样。 青木往手上哈了一口气,然后指着地上装着魔夜照的瓶子,看他表情,似乎也是有些惊讶,他皱着眉头说道;“不知道为什么,这瓶子忽然发热,烫得我受不了。” 苍梧正要问话,地上的瓶子忽然绿光大盛,然后飞到了高空,强烈的光线让大家感到一阵眩晕,五人都忍不住抬起手腕挡住了眼睛。 “大家跟着它。”苍梧强忍着不适,双眼死死的盯着瓶子,在发现它往桥那边飞去以后,赶紧通知大家。 瓶子发出的光是如此耀眼,就像是里面藏着一个绿色的太阳。这光亮冲天而起,直入云霄,把这山谷照得通天亮,天地万物似乎都笼罩在一片鲜亮的青光之中,在这寂静的深夜里显极其诡异。 飞瓶带着大家很快过了桥,而面前不远处,出现了一座大山,这时只听苍梧指着它说道:“我们快到了,那里就是地藏山。” 夜一辰抬眼望去,大山雾色蔼蔼看不真切,它形状有些奇特,看起来一副人的模样。在绿光的照耀下,地藏山好像一位顶天立地的巨人,矗立在三朵莲花之上。 此时五人已经到了山脚,正好对着大山中间那朵莲花,苍梧示意大家暂时停下。天空的飞瓶却还在飞行,在漆黑的夜空划出一条光亮的绿线,飞速的冲向地藏山。 只听噼啪一声脆响,大家闻声望去,飞瓶撞在了一片蓝光之上,细细一看,无数深蓝的符咒凭空出现,像堵光墙一样挡住了它的去路。 苍梧一脸凝重的看着天空的符咒,三大长老的结界还在,慕白的本事他非常清楚,是绝没可能进入结界的。 想到这里,苍梧心中一惊,忽然想到另外一种可能,难道慕白带了高人相助?但是神铁宗与天机谷同属御灵四门,他这样擅闯禁山,势必对两派造成极坏的影响。 苍梧和慕白是多年的知己好友,甚至可以说是生死之交,他自问对慕白了解颇深,但这次如果真如青木所言,苍梧刚才想破脑袋也找不出原因。 其实苍梧心里还怀着一丝期待,希望这只是青木开的一个玩笑,或者闯山其实另有他人,不然还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 擅闯地藏山,无论是对天机谷,还是神铁宗来说,都是一件非常严重的事情,同为御灵四门的慕白肯定是心知肚明的,苍梧绞尽脑汁也想不出,他这是意欲何为? 半空的飞瓶应声而裂,碎成了无数块,几只魔夜照发出刺耳的低鸣声,这声音尖锐响亮,要不是亲眼所见,很难让人相信是由那小小的虫子发出的。 夜一辰数了一下,空中一共有八只魔夜照。 它们四散飞开,似乎有些惧怕那蓝色的结界,但是又舍不得离开,围绕着地藏山飞来飞去,把大山照得如同白昼,将这里变成了一个光明的世界,让远方无尽的黑暗显得更加黑暗。 “就是这里,慕白师兄就在上面,我们上去吧,我的小黑也在那里。”正在这时,青木指着前面,脸色焦急的说道。 一条若隐若现的山梯,出现在前面的山脚下,大家只能看到几阶青石板砌好的入口,再往上便被朦脓的雾气阻挡。那青色的雾气不停翻滚流动,似乎里面正藏着一群暴躁的凶兽,正虎视眈眈的伺机而动,准备随时将他们撕成碎片。 苍梧眉头紧蹙,表情复杂,脸上看起来充满了不舍,却又显得异常坚毅,他扫视了大家一眼,对着念慈说道:“师妹,你就在这里等我们,其他人和我一起上山。” “师兄,我想和你们一起去。”念慈虽不了解地藏山的秘密,但从苍梧的表情中看出了危险,她虽然看起来柔弱,却不是一个怕死的人,更不是一个袖手旁观的人。 苍梧淡淡一笑,对着红鸾说道:“山上有什么情况我也不清楚,你要留在这里,我们互相有个照应。” 说道这里,苍梧停了下来,他收起了笑容,长长吁了一口气,认真的说道:“如果我们一个时辰还没下来,你不要上来找我们,立刻去白云山,通知长老们。” 念慈正要说话,旁边的红鸾拉起她的手,说道:”念慈姐姐,你就在这里安心的等我们吧,不会有事的。”,语气轻松平静,完全没有苍梧那种如临大敌的感觉。“ 夜一辰没有说话,他正出神的盯着天空中的魔夜照,心里不知何时涌起一种异样的感觉,仿佛有根无形的纽带把自己和它们联系连在一起。 直到红鸾拉了拉他的一角,夜一辰才回过神来,跟着苍梧一起向山梯走去。 很快苍梧来了青石板的面前,他口念法决,将面前的结界打开一条入口,带头走了进去。 夜一辰走在最后,又进入刚才那种奇怪的感觉,他忍不住又抬头望天,却发现八只魔夜照不知何时聚在了一起。 他正觉得好奇,却忽然听到耳边传来噼里啪啦的响声,只见身边缥缈的白雾中,蓝色的符咒再次出现,无数道幽蓝的闪电在结界中蓄势待发。 大家不自觉的望向天空,以为是魔夜照又试图冲入结界,却发现情况并非如此,它们还是的远远的留在空中。 片刻之后,大家才发现,这结界要攻击的对象,竟然是夜一辰。 苍梧被这突如其来的状况吓了一跳,脑子里一片空白,长老们的三象伏魔阵在这里布了几十年了,今天还是第一次主动向人类发起进攻。 再看其他四人,脸上也是吃惊不小,红鸾更是大呼一声,连忙打开摄魂伞向夜一辰扑去。 正在此时,空中的八只魔夜照,忽然迸发出一阵响亮的鸣叫,这声音急速又高昂,它们猛地排成一条线,以奔雷之势向者夜一辰急速飞来。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夜一辰惊的目瞪口呆,这到底是什么情况?怎么两边都奔着自己来? 起源大陆的时间流速很慢,空间也很稳定。罗峰追杀血云神君之时,燃烧神力施展刀法撕裂空间,那还只是空间最浅层。 混沌层,位于空间极深的一层。 想要靠自己遁入混沌层,大多混沌主宰都做不到。 最简单的方式,就是通过'混沌之墟'逆流而上,便可直达混沌层。 轰隆隆~~~ 无穷无尽混沌之力,一眼看不到尽头。 罗峰从虚空窟窿逆流而上时,初时,周围还很狭窄,可越是逆流飞行,越是宽 敞,直至彻底无边无际!罗峰也明白:这应该就是混沌层了。 如此浓郁的混沌之力,蔓延处处。罗峰环顾左右,只觉得混沌层仿佛是无边海洋,混沌之力则是海水!自己就是初入大海探索的打渔人。 虚衍母树树叶的确神奇。罗峰看了眼怀里携带的那一片树叶,对叶时刻散发着无形能力虚空波动,波动自然覆盖了罗峰。 这范围之内,混沌层丝毫不排斥罗峰。 这树叶随身携带,一纪左右时间便会彻底枯萎,时间够长了。罗峰还是很满足的,他仿佛好奇宝宝般,仔细观察着混沌层。 只见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荡漾,混沌层各处更有一段段混沌法则实质化显现,令混沌层越加绚烂。 这些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都不尽相同。罗峰看着,耀眼璀璨散发金光的混沌法则,犹如冰霜般的青白色混沌法则,甚至如银白色的混沌法则......混沌法则显现稍有变化,外在模样便有区别。 混沌,具有无限可能。 稍有转化可能呈现'混沌之金'、'混沌之火'、'混沌之雷霆'等各种表象。 一旦掌握混沌法则,是可以向任何一条本源大道前进的。 本质唯一,表象各异。罗峰想道,无数修行者,不管是修炼什么体系,悟出什么招数,最终都是通往混沌法则。 罗峰在周围缓慢飞行,观看周边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实质化,细细参悟领会。 不同的显化,带给罗峰不一样的领悟。 就在罗峰细心领悟之时,忽然-- 一道火红流光从混沌气流中突然浮现,瞬间直奔罗峰。 嗯?罗峰一惊,瞬间燃烧神力,伸手一抓,已然抓住了那一道火红流光。 这火红流光在罗峰掌心扭曲挣扎着。 然而罗峰燃烧神力下,完美神体爆发的力道足以超越那些新晋的血脉修行体系的混沌境。当然那些混沌境若是修炼漫长岁月,各方面提升后,威势便不是罗峰所能比了。 此刻,仅仅抓个小家伙,罗峰还是很轻松的。 这是?罗峰观看着掌心,手中抓住的是一只火红虫子,表面甲壳如火红琉璃,看似非常小可挣扎力道却很强,足以媲美血蟒会的来魔副会长。 是混沌层生物?罗峰了解的情报中早就知道这一点,混沌层药盒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自然也孕育出一些特殊生物。 这些生物智慧极低,纯粹凭本能行动,都无法进行交流。 师父在情报中记载,混沌层的生物,以混沌之力为食,纯粹依靠本能行动。它 们的身体,便蕴含或多或少的混沌法则。因为智慧太低,它们的的实力普遍在永恒境层次。能达到'混沌境'的无比罕见,都是身体结构非常特殊的,早就被起源大陆一些大势力给活捉了。罗峰看着掌心的这个火红色虫子,听说它一旦没法吞噬混沌之力,便会饿死,乃至身体彻底溃散回归天地。 饿死? 起源大陆即便是再弱小的修行者,都可以吞吸天地能量,都不可可能饿死。 但这些实力在'永恒境到混沌境'的混沌层生物,却必须以混沌之力为食,没吃 的,就会饿死,身体溃散回归天地。 整个混沌层根本找不到'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因为太珍贵,早被活捉 了。罗峰看着周围。 对他而言,混沌层很神奇。 可对于起源大陆最顶尖的一些存在们,扫一遍混沌层怕是轻轻松松的事,所以他们才会放任后辈弟子们来此修行,不担心遇到危险。 能够来混沌层的永恒真神,都是大势力培养的精英,各方面积累都很深厚,悟出几招混沌境招数都是最基本情况,实力普遍要达到雍将军、血云层次。 对他们而言,'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被抓走后,剩下的即便比他们强些,可光凭本能行动的混沌层生物,也威胁不到他们安危。 啪。这個一直在掌心挣扎的虫子,罗峰略微一用力,便捏碎了它的身体。 身体碎裂成数十份,每一份依旧在挣扎要融合为一体。 生命力真顽强。罗峰观察着,神力渗透着破碎的部分,也能察觉到混沌法则的痕迹。 在混沌层内,混沌法则随时随地都可能实质化显现,每次显现名有不同。或许某一刻,便形成了一个小生物。这些混沌层生物,算是固态的混沌法则显化。罗峰想道。 扈阳城,城主府。 五大家族诸多永恒真神们汇聚,一同恭送王女'虞水天裕'。 殿下,罗河沿着混沌之墟,去了混沌层,还没回来。扈阳城主低声说道。 之前虞水天裕说第二天白天就出发离开,其实就是给罗峰机会!在她出发前,罗峰都可以找王女殿下。 可一旦她回到王都,禀报了父王!罗峰想要再吃回头草,想要再拜师就晚了!毕 竟虞国国主何等身份?给一次机会被拒绝了,岂会再给第二次机会? 虞水天裕轻轻摇头:看来,他是真的无心拜师了。他有如此实力,想必早有厉 害传承,可能就是某方大势力培养的弟子。 扈阳城主点头赞同。 在起源大陆上,拜多个师父是很正常的。弱小时可能拜永恒真神为师,强大后,拜混沌境乃至神王为师!这都是非常正常的。 罗峰不拜虞国国主为师,自然令他们有诸多猜测。 走了,你们不必再送。虞水天裕一挥手,一艘庞大舟船出现在高空,她当即率领着一众手下飞向那舟船。这些手下当中也包括黑屠夫以及弟子们。 黑屠夫这次一共带了九名弟子以及一些家眷仆从,毕竟将来跟随王女殿下,不可能每一餐都自己亲自做。一些普通客人,让弟子们做菜即可。 九名弟子,都是黑屠夫信任喜欢的,其中就包括索眦。 没想到,我要去王都了。索眦直到此刻都心潮起伏难以平静,之前夜里师父突然归来,立即召集了最看重的九大弟子问他们是否愿意一同去王都,还说是跟随王女殿下。 九大弟子都有些发蒙,但毫不犹豫,都选择愿意。 去王都!跟随王女殿下?他们岂会愿意错过? 索眦兄弟。 在远处来送行的,也有索云。 自从黑屠夫成为永恒真神,索云对待索眦便热情许多,此刻更是满含热泪送别兄弟。 索眦飞向飞舟,也看到下方送行的索云,微微点头。 不管彼此有什么隔阂,终究是部落中一起长大的兄弟,今后要彻底分别,怕是今生都很难相见。 索眦,我们要去王都了。 真没想到,我一个扈阳城底层的真神,跟随师父学厨艺后,先成成虚空真神,如今更是去王都。黑屠夫的其他弟子们也都激动无比。 这些弟子们有两位带了家眷,王女殿下已赐予黑屠夫一座洞府,住一些家眷仆从是很轻松的。 呼。 伴随着庞大飞舟穿梭时空,彻底消失在扈阳城上空,送别的群体才开始散去。 送行的索云默默看着这幕。 我想尽办法,甚至不惜性命抓住一切机会,依旧只是扈阳城一方黑暗势力'千山楼'的中层。而索眦只是一直跟着黑屠夫学厨艺一道,他就这么去王都了,还能跟随王女殿下。索云怎么都想不通彼此命运,差距为何会如此大? 真的,就是命吗? 混沌层内。 一天天过去,罗峰一心参悟着种种混沌法则显化,也碰到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的袭击,这些混沌层生物虽仅存本能,可个个攻击性十足。 罗峰也抓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甚至分裂它们的身体仔细查看看,只是放手后,这些生物身体融合后便会吓得逃之夭夭。显然它们的本能,也知道惧怕。 这一天,罗峰一如既往细心观看混沌法则显化,参悟琢磨。 忽然- 一道银光从混沌气流中浮现,一闪犹如银色刀光掠过罗峰。 罗峰一如既往燃烧神力,伸手一抓!他看似简单一伸手,却也蕴含玄妙意境,那 蠢笨的一道银光根本躲避不了,被罗峰直接抓住。 嗯?罗峰只感觉右手掌心一疼,这一道银光已然窜出掌心到了远处停下。 罗峰惊讶看着掌心,自己的掌心竟然出现了一道血淋淋伤口,皮肤层肌肉层都被切开部分,鲜血淋漓。 竟然能伤我?这实力不亚于血云了吧。罗峰有些咋舌。(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