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重生成一只猫!? - 救命喵!谁说国师大人禁欲又眼瞎的? - 叶不鸿 我去你大爷的! 这是暮池重生之后说的第一句话。 然而,这样的话由现在的暮池说出来就是:“喵喵喵~” 暮池重生了。 重生成了一只猫! 而且还是一只脏兮兮的没有人要的野猫!? 开什么玩笑!? 想她暮池死前也是这大渊最尊崇的瑶光公主,要是死也就死了,现在重生,竟然变成了一只野猫!? “哪来的野猫?脏死了!给我踢走!” 一道嫌恶的声音传来,暮池甚至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一脚踢飞了出去。 “喵——” 我去你二大爷的! 这是暮池重生之后说的第二句话。 其实暮池还想要说些别的,毕竟不能白白重生这一回。 但是被一脚踢出去的暮池感觉自己的五脏六腑都换了位置,疼得发不出一点声音,肋骨大概是断掉了。 暮池感觉自己应该是要死了。 意识朦胧间,暮池似乎看到有谁一袭白衣向她走来。 “师父,这只猫好像受伤了……” 紧接着,暮池便感觉自己被抱进了一个温凉的怀抱。 她想要睁眼看清来人,但终究抵不过袭来的痛意,昏死过去。 — 再醒过来的时候,暮池闻到了一股浓重的药香。 只是这药香中,还夹杂着几分莫名其妙,令暮池觉得熟悉且不爽的气息。 “师父!小白醒了!” 一道稚嫩的声音传来,暮池眯了眯眼睛,下意识地循着声音望去。 当暮池看清楚来人时,她的脑海中只出现了一句话。 ——我去你二大爷家的三舅! 变成猫以来,暮池已经觉得没有什么能够伤害到她饱经沧桑的内心了,但是现在,暮池发现,是她太天真了! ——她万万没想到,将她从濒死中解救出来的,竟然是她的死对头! 南渊国的国师大人,那位传闻中出淤泥而不染的谪仙般的人物——季景言!? 刚刚说话的是他身边的小徒弟,道童模样的小男孩儿。 暮池也认识他——照顾季景言饮食起居的小弟子,青冥。 她身上的疼痛缓解了几分,她抬头看向来人,青冥跟在季景言身后,看到暮池睁开眼睛后,眼睛亮晶晶的:“小白!你终于醒了!” 小你奶奶个腿儿! 暮池不觉暗骂一声,脸上却表现得一脸纯真。 她身上应该是梳洗过了,干净了不少。 暮池还不太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只是警惕地看着不远处的季景言。 “小白,这是我师父,是师父救了你哦!”青冥一张肥嘟嘟的小胖脸,圆滚滚的眼睛笑起来像是两颗黑葡萄,看上去十分可爱。 想当初,暮池是瑶光公主的时候,就十分想要捏一捏青冥的脸蛋,只不过忌惮于季景言那张生人勿近的脸,连同着青冥都显得格外高冷。 暮池上下打量着季景言,思索着怎么样才能把他这张人神共愤的脸刮花。 正在这时,季景言缓缓转身,正对上了暮池的眼睛。 暮池的心跳停了一拍,反应过来的时候,骂了自己一声:怕什么,季景言又看不见! 对哦,忘记说了,季景言虽为一国国师,但其实是个瞎子,什么也看不见。 每次暮池看到季景言时,他总是以纱蒙眼,半张面具遮住了季景言的上半张脸,所以暮池每次只能看到季景言的唇与鼻梁。 暮池甚至自己都不清楚——为什么只是看这半张脸,也能知道这位国师大人风华绝代,俊美得不讲道理。 咳咳,扯远了。 死之前还见到季景言穿过这身衣裳,看来,她死后时间是没有发生变化的。 暮池分析了一下自己的处境,目光便落到了季景言身上。 “瑶光公主”在长安城可不是什么好名号,甚至用“人嫌狗憎”形容都不为过。 别说她现在是一只野猫,就算她真的还是瑶光公主,长安百姓一口一个唾沫星子都能把她淹死! 这么想来,她若是还想要调查当年真相,以及陷害她的凶手的话,就必须借助别人的势力了。 在那之前,暮池必须保证,自己不会流落在外,横尸街头,也必须保证有机会接触到皇宫中的人物。 细想来,眼前这位,就十分合适。 季景言虽为国师,但从不插手国事,倘若皇帝有惑,也从来都是登门造访,可以说,在整个大渊,就算是皇帝也要敬他几分。 虽说…… 她为瑶光公主时,与季景言有些小小的不愉快。 但是她现在是一只猫,感情嘛,总是可以重新培养的! 当了十八年的纨绔公主,暮池也是有自己的长处的,比方说——察言观色! 打定了主意,暮池朝着旁边的季景言“喵喵”地叫了两声,一张小脸满是无辜与可爱。 青冥的双眼放光,高兴地跟季景言道:“师父,小白在感谢您呢!” 季景言神色不变,轮廓分明的侧脸微微转头:“饶是你这般说,府内也不可以养它。” “啊?”青冥哀嚎一声,可怜兮兮地看向暮池。 暮池也焦急起来:到手的大腿可一定要抱紧了! 这样想着,暮池直接从青冥的怀里跳了出来,蹿到季景言脚边,围着他的腿“喵喵”地叫着。 她堂堂瑶光公主,都这么讨好季景言了,季景言这家伙总不可能还要赶她走吧!? 事实是,暮池猜对了。 季景言虽然戴了眼纱,但耳力极好,对周围的感知十分敏锐。 暮池没叫两声,季景言便向后退了几步,躲开了暮池的“撒娇”。 “等它养好伤,便给它找个人家送走吧。”季景言留下这句话,拂袖而去。 季景言个死木头! 暮池发誓,她一定要想办法留下来! 猫争一口气,树活一张皮! 一旁的小青冥似乎感觉到了“小白”想要留下来的强烈愿望,信誓旦旦地向她保证:“小白,你放心!我一定会想办法让师父松口,让你留下来的!” 暮池那叫一个感动啊! — 暮池想骂人了。 她不知道青冥所谓的“想办法”,竟然是让她当着季景言的面—— 抓!老!鼠! 第二章 听我说,谢谢你…… - 救命喵!谁说国师大人禁欲又眼瞎的? - 叶不鸿 呵,不是她暮池自夸,她活了十八年,骄奢淫逸,仗势欺人的事情做得多了去了,什么都不怕! ——除了老鼠。 “小白,等会儿我就把这只老鼠放进师父的寝殿,然后大喊你的名字,你就出来把这只老鼠抓住!师父肯定会谢谢你的!” 暮池:我现在想先谢谢你。 看着青冥胖乎乎的小手上拿着一个小笼子,看着笼子里的那老鼠上蹿下跳地吱吱乱叫,暮池不觉倒吸了一口凉气。 小青冥一本正经地看着她:“相信我,这样的话,师父肯定会让你留下来的!” 你确定你这样做了,季景言不会连你都赶走吗? “喵喵喵~” 要不然咱换个方法,从长计议? 暮池叫了两声,本意是这个意思。 青冥胖嘟嘟的笑脸露出一对小梨涡:“你也觉得我这个主意很好对不对?” 暮池抬头看天:季景言这家伙,是有多善良,才没有把青冥打死啊? 果然,长得可爱无辜还是很有用的! “好了小白!我要去放老鼠了,一会儿我叫你你就出来!” 说着,青冥弓着圆滚滚的身体,小心翼翼地向着季景言的寝殿靠近。 …… 季景言耳力很好,青冥才靠近的时候,他就已经感觉到了。 只不过他没有揭穿,也不知道他打的什么主意,就由他去了。 青冥蹲在季景言的寝殿门口处,还未没有被师父发现而沾沾自喜,打开笼子,那被囚禁已久的老鼠便箭一般地蹿了出去。 季景言正在换衣裳。 这些琐事,除了青冥有时帮他之外,他都是一个人来做的。 听到悉悉索索的声音传来,季景言稍稍抿唇,继而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转去。 “啊!师父小心!有一只好大好大的老鼠!” 青冥“及时”地出现,大声喊叫着,想要吸引季景言注意。 季景言不语,饶是这样的突发状况,也没有损他一丝姿容。 男子站得端方,只是微微垂头,想要去辨别位置。 “小、小白!小白你快来啊!小白!” 青冥见局势大好,两眼放光地叫着暮池。 彼时的暮池,躲在殿门外,怂巴巴地瞥了寝殿一眼。 看到那来回飞窜的黑影时,暮池又怂巴巴地将头缩了回去。 她真的很害怕老鼠好嘛!? 青冥这小胖子为什么要用这种办法啊? 暮池都快哭出声来了。 要不然……还是算了吧…… 暮池这样想着,心里打了退堂鼓。 “小白!小白快来抓老鼠啊!” 寝殿里的青冥继续喊着,见小白一直不出来,也有点慌了。 季景言自始至终只是站在一旁,半晌,才不疾不徐地开口:“老鼠而已,赶出去便是了。” “师父!这老鼠精得很,还是让小白抓到以绝后患得好!” 听师父这么说,青冥也急了,更大声地叫着暮池。 暮池伸头,露出一个毛茸茸的小脑袋。 她还是个小奶猫,瘦瘦小小的,比那老鼠也大不到哪去。 只是…… 暮池见小青冥真的要急哭了,大声喊着:“小白!小白你快出来啊!你再不出来师父就要把你赶走了!” 唉。 暮池叹了口气,将目光又锁定在了那来回蹿腾的老鼠上。 小猫爪终于颤颤巍巍地迈出一步,走进了季景言的寝殿之中。 算了,小青冥都这么帮她了,她也不好做这个缩头乌龟不是! 这样想着,暮池两眼一闭,“噌——”地一声就蹿了出去。 大概是因为变成了猫,暮池的速度真的很快,只不过一会儿的功夫,就将那只老鼠压在了她的猫爪下面。 “小白!小白你抓到老鼠了!你太厉害了!” 小青冥抹了把眼泪,对暮池赞不绝口。 夸完之后,青冥还不忘看向季景言邀功:“师父!你看小白这么厉害,还会抓老鼠,我们就把它留下好不好!?” 季景言没有说话。 他看不见暮池,自然也不知道现在究竟是个什么情状。 “先把老鼠扔出去吧。”季景言淡淡地开口,语气中依旧没什么情绪。 青冥不敢耽搁,急忙上前几步,将那只奄奄一息的老鼠包起来跑出去扔了。 一时间,房间里只剩下一人一猫。 “喵喵……” 微弱的猫叫声传来,季景言愣了一下,随即淡淡开口:“伤口又裂开了吗?” 没有回应。 季景言抿唇,似乎是思索半刻,终于缓缓弯身,伸出手来去触碰暮池。 当季景言触碰到暮池的一瞬间,修长的指骨微微顿住,那向来情绪不显的声音似乎终于有了些许变化。 “你在害怕?” 季景言摸到她的身体都是凉的,还一直在发颤,显然是吓坏了。 温凉的手轻抚过暮池不算光洁的绒毛,一下又一下,让她莫名心安。 她确实吓坏了。 手接触到那老鼠凉凉软软的手感时,暮池感觉自己都要哭出来了。 她现在回想起来,甚至不知道自己哪里的勇气,竟然真的抓住了一只老鼠! 男人的轻抚让暮池得到缓解,她“喵喵”地叫了两声,用猫猫头蹭了蹭季景言的手心。 分明感受到季景言的手僵硬片刻,许久才恢复。 “既然害怕,为什么还要去抓?” 季景言像是在问她,又像是在自说自话。 暮池有气无力地叫了两声,心里却是把这家伙骂开了! 废话!当然是想要留下来了! “师父,已经处理好了!” 青冥处理好之后,一路小跑回来。 当他进入寝殿,看到师父竟然在摸小白的时候,圆滚滚的眼睛瞪得老大! 师父从来不会碰猫猫狗狗的! 这是不是说明…… 青冥两眼放光地看向季景言:“师父,小白立了功,我们可不可以……” “它可以留下。”季景言冷冷清清地开口应道。 “真的!?太好了!”青冥闻言,高兴得不得了。 “但为师有个条件,”季景言抬头面向青冥,声音清落,“在她伤好之前,我来照顾它。” 第三章 你就不能抱抱我? - 救命喵!谁说国师大人禁欲又眼瞎的? - 叶不鸿 季景言并没有想太多。 这猫伤势未愈,又受了惊吓,想来现在胆子更小了,青冥到底是个孩子,做起事来没有分寸,若是不小心将它弄伤了,就更麻烦了。 是以,季景言提出先照顾它一段时间。 青冥自然是不会反对的,能够将小白留下来他就已经很开心了! 现如今忙不迭地点头:“好的师父!那小白就拜托您了!小白可喜欢您了!” 愣神许久终于反应过来的暮池对着青冥“喵”了一声。 意为,谁? 她完全不想被季景言照顾好不好!? 这家伙看不见,自己能不能照顾自己都难说,她由季景言来照顾,真的不会被照顾死吗? 暮池甚至怀疑这是季景言新想出的治她的策略。 心里骂骂咧咧地把季景言骂了个遍,但当季景言转头面向她的时候,虽然知道季景言是看不到的,暮池还是怂巴巴地“喵喵”叫了两声,以示乖巧。 算了,不管怎么说,她算是留下来了,接下来只要找机会接近皇宫里的那群人就好了。 — 暮池万万没想到,就算是不用眼睛,季景言也能将自己以及作为猫的她打理得井井有条。 因为她的伤势还没有痊愈,暮池被季景言带到了他的寝殿。 国师府的下人并不多,这是暮池早就知道的事情。 当初皇帝谢容暄给了季景言一批能干的下人,大多都被季景言退回来了,只留了两个粗使的家丁看护家院。 给谢容暄回话的大致内容是——他喜静,不习惯这么多人。 谢容暄是很敬重季景言的,仔细想来,她这位皇帝兄长与季景言也差不了几岁,能让她这位皇兄敬重的人,可是不多见的。 这些都是一些陈年琐事了,当时暮池跟谢容暄的关系还不错,经常会到皇宫看望他,所以对于季景言也是略知一二,只是当时一直未曾得见,心怀惋惜。 后来,他们二人的关系渐渐疏离,暮池也很少去宫里了,除了各种逃不掉的节日宫宴,暮池对于谢容暄,是能避则避的。 也是在一次宫宴上,醉酒的暮池终于有幸目睹了那位国师大人的人神之姿。 然后……就发生了一些小小的不愉快。 唉,往事不必再提! 暮池眯着眼看着背过身换外衣的季景言,有些好笑地挑挑眉:要不要这么谨慎?她现在是一只猫哎,换个外衣还这样避着。 季景言的寝殿里点了香。 应当是那种很淡的香气,所以从前暮池只有走近了一些才能闻到季景言身上淡淡的雪松香。 换好衣裳之后,季景言转身,径直地向她走来。 要不是暮池了解,她都要怀疑季景言是不是能看见了,走起路来脚步丝毫不虚浮,姿态从容优雅,端的是矜贵禁欲。 季景言来到她的面前,微微俯身,伸出一只手去摸暮池的猫爪。 她肋骨的伤口已经好得差不多了,但是手臂处的伤口撕裂,还要继续上药包扎才行。 上药这种事情,饶是季景言也没什么经验,所幸她一只猫,娇娇小小的,手臂也不大点,上起药来就是把整个手臂包起来,倒也不用太细致。 处理好之后,暮池低低地朝着季景言叫了两声,季景言缓缓抬头,声音冷清:“饿了?” 暮池又叫了两声。 季景言似乎是皱了皱眉,语气听上去有些不解:“你该吃些什么呢?” “喵喵喵!” 肉!虾!蟹!水果也来一些! 暮池叫得开心。 季景言自然是听不懂她的话的,只是开口道:“先出去吧。” 好! 暮池“喵”了一声,乖乖巧巧地等着季景言来抱她离开寝殿。 等了许久。 只听到季景言的声音从殿门口传来,声音波澜不惊:“还没出来吗?” 暮池:…… 所以季景言就是不抱她是吧!? 她一个受伤的可怜小猫,前腿还被包扎着,季景言竟然要让她一只猫走路? 呸呸呸!说错了,她才不是猫呢! 认命地叹了口气,暮池小心翼翼地从靠椅上跳了下来。 一瘸一拐地跟了上去。 季景言似乎很熟悉整个国师府的构造,在哪里转弯,在哪里直走,季景言烂熟于心,完全不需要思考,若不是他蒙着眼睛,暮池真的觉得季景言与常人无异了。 季景言脚步很稳,但是不疾不徐,暮池正好能够跟上。 膳厅内,青冥已经托着腮帮子等候多时了。 见到季景言和身后的小白,青冥便起身迎了上去。 “师父,您来了。” 青冥先侍奉着季景言入座,这才低头去看暮池。 “小白!你想吃什么?我夹给你吃!”说着,青冥伸手便想要去抱她。 “用膳时不许抱她。” 季景言的声音凉凉地传来,阻止了青冥的动作。 青冥可怜巴巴地看向季景言:“可是师父,小白也没有吃东西呢。” 季景言抿唇:“猫应当吃鱼吧?” 说着,便叫膳房备了些生的小鱼,直接端了上来。 青冥也没养过猫,小心翼翼地将鱼肉放在暮池旁边:“小白,该吃饭了。” 吃你奶奶个腿儿! 暮池在心里骂了一句,看着那嘴巴还在张合的鱼,欲哭无泪。 这好歹给她弄点熟的吧!?这让她怎么吃? 见暮池一脸嫌恶地看着那几条小鱼,青冥挠了挠头:“小白,你怎么不吃啊?这都是很新鲜的鱼。” 谢谢,太新鲜了,她接受不了。 暮池心里翻了个白眼,却是可怜巴巴地对着青冥“喵喵”地叫了两声。 “小白,你不喜欢吃鱼吗?”青冥问道。 暮池感动得眼泪都快流出来了,青冥能理解她的意思简直太不容易了! 她急忙点点头,喵喵叫着。 “师父,小白好像不喜欢吃鱼哎。”青冥转而对季景言道。 季景言还没开始用膳,端坐在座位上:“猫不喜欢吃鱼吗?” “小白可能跟别的猫不太一样吧!”青冥倒是不纠结这个,他年纪小,只是觉得小白很聪明,也不会多想,“要不然,我去给小白抓只老鼠来吃吧?” 第四章 你怎么揪我后脖颈!? - 救命喵!谁说国师大人禁欲又眼瞎的? - 叶不鸿 暮池听到“老鼠”两个字的时候就吓坏了,下意识地往后躲了躲。 还没等她“喵喵”两句表示反对,餐桌前的季景言已经淡淡地开口:“不必了。” 男人的那半张脸实在是好看,暮池又是个好色的,看着他薄凉的唇有些呆住了。 她似乎听到了那位国师大人轻轻地叹了口气,像是无奈。 “先吩咐膳房拿一些熟肉来吧。” 青冥挠了挠头,却应了一声,没再说什么。 不多时,膳房上来了一些熟肉,青冥小心翼翼地放在了暮池的盘子里。 暮池现在哪敢再挑嘴啊,再说,好歹是熟肉了,她都要感动得泪流满面了! 乖巧地“喵”了两声,暮池便低头吃起了小瓷盘里的熟肉。 怎么说呢? ——不愧是国师大人府上的厨子,这肉做得外焦里嫩的,与她公主府上重金聘请来的厨子比起来,竟然也不遑多让了。 对了,顺带一提,暮池是个小短腿儿。 大概是因为还是小奶猫的原因,暮池的猫身毛茸茸的,几乎看不见腿,走起路来几乎都是蹦蹦跳跳着走的,像只没有长耳朵的小兔子。 小青冥见暮池吃得这么香,圆滚滚的眼睛看上去亮闪闪的,十分可爱:“师父!小白吃了!” 季景言没有说话,只是端方地用着早膳,饶是听到青冥这样说,也只是微微颔首。 将嘴里的粥咽下去,季景言放下手上的象牙筷,这才淡然地面向青冥,平静地开口:“为师说过了,食不言寝不语。” 小青冥闻言,瘪了瘪嘴,却是没再说话,又高高兴兴地看了吃得正香的小白一眼,终于动了筷。 暮池虽然是小奶猫,但是饭量是真不小,那巴掌大的一块熟肉,暮池风卷残云,顷刻间解决了。 想要拍一拍自己圆滚滚的肚子——发现自己手太短了,没拍着。 不经意间,暮池便看到自己正对面,正端坐在餐桌前用膳的季景言。 说来也真是奇怪,怎么会有人把普普通通的馒头白粥吃出一种奢华的感觉呢? 从前,暮池便觉得这位国师大人不食人间烟火,如今看到他吃东西了,暮池竟然觉得这样的季景言比从前更清贵了。 -- 用过早膳之后,小青冥便去练功了。 一般这种时候,季景言要不去书房写写字,要不就在庭院的石桌旁对弈品茶,总之看上去就很闲的样子。 暮池就不明白了——一般来说,国师大人不都是日理万机,为国操劳,鞠躬尽瘁的那一挂吗? 季景言这样当国师,谢容暄真的不会一脚踹过去吗? 算了,暮池也懒得管这些。 如今她腿脚没好利落,就算想要进宫都没机会,眼下最要紧的事就是养好伤。 见季景言坐在庭院的桃树下下棋,暮池蹦蹦跳跳地走了过去。 正值盛春时节,桃花纷飞,男人一袭白衣,形容端方,犹如不染纤尘的仙人一般。 季景言这家伙,往好了说是孑然一身,往坏了说就是孤僻。 就算是对弈下棋,他也是一个人。 石桌上刻着深浅一致的棋盘线,石桌两旁放了两个棋罐。 彼时的季景言就坐在一边,手执白子,缓缓落在了棋盘线交界上。 暮池太矮了,自然是看不到那棋局的,她这个角度,只能看到季景言微抿的唇。 大概是刚刚喝过茶的缘故,季景言的唇看上去更加水润。 明明是个瞎子,为什么还能这么精确地落子呢? 这一来一回地对弈,难道不会忘记自己上一步下的是什么棋吗? 好奇心害死猫。 暮池用小短腿儿挠了挠季景言的衣角,想要吸引他的注意。 ——她偏要看看,季景言是不是在乱下一通! 感受到衣角浅浅的力道,季景言微微垂眸,面向暮池。 暮池“喵喵”地叫了两声,两只小前腿儿扒着季景言的衣角,想让季景言将她抱起来。 季景言抿唇。 不知道是不是皱了眉,他淡淡地开口,语气平淡:“去别处玩。” 呀呵?暮池个小脾气就上来了! 赶她走!?她偏不走! 打定主意,暮池一直喵喵叫着,好像季景言不把她抱上去就不会善罢甘休一样。 季景言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像是跟暮池解释一样,声音冷清:“你看不懂的。” “喵喵喵~” 你管我看不看得懂!?我就是要上去! 被吵得实在没办法了,季景言终于伸出手,落在了暮池身上。 就在暮池闭着眼等待着季景言将她抱上去的时候,突然,感觉后脖子一紧,四条小短腿儿像是被卸了力一般,滚远滚远的两只猫眼呆愣愣地看着季景言。 ——你大爷的!季景言这家伙竟然揪她后脖颈!? 被揪住的暮池像被定身一般,乖乖巧巧的,一动不动。 只是一会儿,季景言便将她放在了石桌上。 松开她之后,暮池像是被解了封印一般,思绪终于缓缓回神。 季景言这家伙,为了不抱她,竟然用这种办法把她放上来!? 暮池恨恨地瞪着季景言,恨不得将季景言那张脸抓花! 她长得这么可爱,抱她一下能死吗!? 暮池还计划着跟他培养一下感情来着,就季景言这拒人,啊不,拒猫于千里之外的姿态,这怎么培养啊!? 暮池很生气! 后果很严重! 她猛地回身,便看到自己正处在棋盘旁边的位置,一旁的季景言抬手拿了一颗黑色棋子。 季景言的手也好看。 那只手据说能够弹奏出最古老圣洁的传世之响,为世人所惊艳。 而现在,那只手正夹着一枚黑子,停在半空。 大概是在思考些什么,季景言稍稍抿唇,随即嘴角勾起一抹浅淡的笑意,那剔透的黑子与那双修长白皙的指骨缓缓落下,停在了棋盘的某个位置。 黑子胜半颗。 暮池只是扫了那棋盘一眼,便也能看出,这棋局应当是花费了他不少精力的。 于是,“勇敢”的暮池恶从胆边生,小短腿儿直接跳上那棋盘,不等季景言察觉异样阻止,暮池便将那棋局里的棋子搅得一团乱。 第五章 国师大人生气了!? - 救命喵!谁说国师大人禁欲又眼瞎的? - 叶不鸿 “小白!”季景言听到几颗棋子落地的声音,皱眉想要阻止。 但是,为时已晚。 ——棋局全乱了。 暮池自然是看不到季景言的眼神的,但是只从他微张的唇形中,暮池也能够想见这位国师大人如今有多生气。 “喵~”暮池表面上怯生生地叫了一声,心里不知道有多爽! 叫你揪我后脖颈! 然而,刚爽了没多久,暮池就有点后悔了。 ——她刚刚只顾着报复开心了,她现在吃的住的全是季景言的,万一季景言生气反悔要把她赶走怎么办!? 作为瑶光公主的暮池,别说整个长安,就是整个大渊国,暮池也是横着走的。 “斤斤计较”,“睚眦必报”,“仗势欺人的小人”。 暮池作为瑶光公主时,就听多了这样的咒骂。 但是暮池不在乎。 ——她在世人眼中,本就是个面目可憎的恶人罢了。 只是如今变成猫的暮池,有点没适应过来这个转变,刚才这么一报复,季景言不会已经记恨上她了吧? 暮池胆战心惊地看向季景言,就见季景言抿着唇,看上去脸色不是很好的样子。 暮池怂了。 本着“大丈夫能屈能伸”的原则,暮池小心翼翼地走到季景言身边,怂巴巴地用爪子拽了拽季景言的衣袖。 季景言应该是真的生气了,感觉到暮池的力道,拂开袖子,最后摸了摸棋盘上的“残局”,季景言转身离开。 完了。 当时的暮池,脑海中只出现这两个字。 -- 用午膳的时候,季景言没来膳厅用膳。 练完功回来的青冥坐在椅子上,还有些纳闷。 “奇怪,师父向来准点用膳的,今日竟然没来?” 小青冥自言自语着,目光便不觉落在了地上的暮池身上。 只见清晨还神气十足的小白,如今蔫蔫地耷拉着耳朵,就连膳房送来的熟肉也是一口没动。 “小白,你怎么不吃东西啊?” 师父不在这里,青冥胆子大了些,蹲在地上疑惑地问道。 暮池欲哭无泪。 ——吃个屁,她马上就要被赶走了,哪还有心情吃东西啊? 见小白垮着个小猫批脸,青冥不解地挠挠头:“怎么回事,怎么今天中午都奇奇怪怪的?” “喵~”暮池有些委屈地叫了一声,像是叹气一般。 青冥也吃得差不多了,看了一眼桌子上的饭菜,叫人拿来个托盘,将几道菜放在了上面。 “师父若是不吃东西容易腹痛,我还是给师父端一些饭菜过去吧。” 一旁的暮池闻言,猫耳朵便竖了起来,她急急地来到青冥身边,两条小短腿儿扒着青冥的衣角,一双大眼睛亮闪闪的。 青冥见状,便开口问道:“小白,你是想跟我一起去吗?” 暮池忙不迭地点点头。 青冥笑笑,把暮池放在自己的肩膀上,端了菜往季景言寝殿方向走去。 暮池娇娇小小的一只,乖巧地趴在青冥的肩膀上,心里却思索着一会儿该怎么讨好一下季景言。 真的是,想她瑶光公主,何时受过这等委屈!? 但人,不对,猫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啊。 思索间,青冥已经带着暮池来到了季景言寝殿。 寝殿门是关着的,青冥敲了敲门:“师父,您在里面吗?” “何事?” 没一会儿,房间里传来清冷的声音。 暮池竖起耳朵听着,饶是如此,也无法辨别季景言语气中的情绪。 “师父,徒儿看您正午没用膳,端了些饭菜过来,您吃一些吧。” 青冥朗声道。 “不必了,拿回去吧。”季景言的语气平静。 青冥有些苦恼地皱皱眉:“师父,您身子不好,不吃饭会难受的,多少吃一点吧。” 房间里没了声音。 青冥知道,这是师父拒绝的意思。 叹了口气,青冥小声嘟囔了一句:“这可如何是好啊?” “哟呵?小青冥又被你家师父罚了?” 远远的,一道清朗的声音传来,趴在青冥肩上的暮池身体僵硬了一下,像是被定了穴一般。 青冥闻声,缓缓转身,看到来人后,急忙向他行礼:“青冥见过娄世子。” 暮池也随着青冥的转身,目光落到了他的身上。 来者正是庆安王之子——娄靖嘉。 暮池死时,见到的最后一个人,便是他。 娄靖嘉一身水墨长衫,手上拿着一柄价值连城的汉阳玉扇,轻启折扇,扇面上写了四个大字:“光风霁月”。 暮池上下打量着他,努力回忆着自己死前的记忆。 娄靖嘉长了一张风流倜傥的浪子脸,在长安算得上是第一风流的男子了。 为什么说是第一风流的男子呢? 因为整个长安最风流的人——是她,瑶光公主。 坊间还曾传言,有一次瑶光公主与娄世子狭路相逢,瑶光公主觊觎娄世子姿色,非要将他抢回去做男宠。 当时暮池听了这个传言时,白眼都快翻到天上去了。 开什么玩笑?她暮池是有多眼瞎,手下男宠面首不知凡几,娄靖嘉姿色确实不错,但是她也没饥不择食到这个地步吧? 咳咳,又扯远了。 娄靖嘉对着青冥笑笑,目光便自然而然地落在了他肩膀的小白猫身上。 娄靖嘉眼中闪过好奇,挑挑眉问道:“这猫是……” “回世子的话,小白是我与师父一同收留的小猫。” 娄靖嘉闻言,眼中的诧异更甚:“你是说,季景言那家伙竟然养猫了!?” 暮池看着娄靖嘉,发现娄靖嘉看她的眼神像是在看什么秀色可餐的美食一般耐人寻味。 他低啧两声,用下巴点了点青冥手上的饭菜:“这是怎么回事?” “回世子,师父中午没有用膳,我给师父端来一些。” “呵?这才几天不见,季景言这是转性了?”娄靖嘉语气调笑,“养了宠物不说,竟然还能逮到季景言不按时用膳的时候?” 青冥有些郁闷地挠挠头。 “行了,这个忙,本世子帮你了!” 娄靖嘉接过青冥手上的饭菜,也没敲门,直接推门进了寝殿。 小青冥似乎对这种事司空见惯,倒也没强行阻止。 知道两人有话要谈,青冥也没进去,阖了门,转身准备离开。 “小白?” 肩膀上的重量消失,青冥反应过来的时候,暮池直接从青冥的肩膀上跳下来,一蹦一跳地跟着娄靖嘉进了寝殿。 这可正是讨好季景言的好时候啊! 要是错过了这次,暮池想再见到季景言可就不容易了! 第六章 你吓到它了 - 救命喵!谁说国师大人禁欲又眼瞎的? - 叶不鸿 娄靖嘉也完全没有想到,那只猫竟然会跟着他溜进季景言的寝殿。 倒也没多想,娄靖嘉手上端着饭菜,放在了桌案上。 季景言正伏在书案旁书写着什么。 听到有人进来,他也没有说话,仍然坐在书案前没动。 娄靖嘉放了饭菜,端步来到季景言身边。 暮池也小短腿儿并用,跑到了季景言的右手边。 “喵喵~” 暮池乖乖巧巧地叫了两声,有求和的成分在里面。 季景言写字的手微顿。 他叹了口气,却是对着娄靖嘉开口:“怎么把它带进来了?” 娄靖嘉耸了耸肩,一副不关我事的模样:“是它自己溜进来的,跟我没关系啊!” 季景言稍稍抿唇,没再说什么,但终究也没有将暮池扔到一旁去。 暮池见状,大眼睛亮了亮,突然感觉自己还是可以抢救一下的! “写什么呢?”娄靖嘉收了折扇,挑眉问道。 季景言写得一手好字。 要说这个人眼盲,暮池有时候真的不太相信。 就比方说现在,季景言端坐在书案前,一手执笔,白皙的指骨与那玉做的笔杆,说不出的美意。 眼盲之人竟然也可以写得这般精妙工整,下笔如游云惊龙。 “给师父写信。” 季景言淡淡地回道。 季景言的师父? 暮池皱皱眉,她倒是听说过季景言师从昆仑虚,拜的师父似乎是昆仑虚的高人,只是除此之外,对于这位大师,暮池一概不知。 “稀奇事,怎么今日想起给老爷子写信了?” 娄靖嘉跟季景言的关系不错,他一边说着,一边坐在了季景言旁边的太师椅上。 季景言没有立即回答。 像是想到了什么,他微微抿唇,下颌线清晰紧致,说不出的禁欲矜贵。 “怎么了?”娄靖嘉见季景言不答,又问了一次。 “棋局被破了。” 半晌,季景言才淡淡地开口,语气微凉。 “什么!?” 娄靖嘉差点从太师椅上掉下来! 汉阳玉的折扇在他手上打了几个旋,这才慌慌张张地接住。 他瞪大了眼睛看向季景言,高声道:“天下局被破了!?” 季景言抿唇,似乎是在思索什么。 说是破了也准确,更准确地说……应该是被打乱了。 “谁破的?”娄靖嘉好奇死了。 这棋局摆在季景言这边三年了,季景言每走一步棋都是谨小慎微,今日竟然就这样被人破了!? 季景言低眉,面向右手边的那只小白猫。 娄靖嘉跟着季景言的动作,目光也落在了暮池身上。 正在玩季景言腰间玉佩垂下来的玉穗的暮池:“喵喵喵?” 不就是盘棋吗?至不至于这么大呼小叫的? 暮池有点心虚地嘟囔着,一边嘟囔,还一边无法摆脱天性似的,短短胖胖的前爪一直去抓垂下来的玉穗。 “啧啧啧。”娄靖嘉看着季景言身边的小白猫,摇着头上前几步,想要去抓暮池的后脖颈。 季景言大概是猜到了娄靖嘉的动作,一把拍掉娄靖嘉上前的手,声音清冷:“你吓到它了。” 暮池闻言,感动坏了! 她使劲儿地往季景言身边靠了靠,然后—— 继续玩玉穗。 娄靖嘉翻了个白眼,漫不经心地开口:“想来都是凑巧而已,你也不必太过放在心上。” 季景言没有再跟他讨论这个问题,转而问道:“你来我这里做什么?” 暮池适时地抬头看向娄靖嘉,便见他开扇的动作一顿,眉眼中浮现一抹情绪。 暮池皱眉,有些不解。 她倒也知道,整个长安城,要是说除了青冥,谁与季景言最亲近,似乎就只有娄靖嘉了。 两人还有什么不能说的事情吗? 一时间,寝殿里十分安静。 娄靖嘉没有立即开口,只是站在原地,身姿笔挺,但不知道为什么,暮池竟然在他的身影中看出几分落寞。 “我想让你帮我调查,暮池的死因。” “叮当——” 暮池的前爪不小心碰到了季景言腰间的玉佩,发出清脆的响声。 她有些愣怔地抬眸,看向娄靖嘉。 她跟娄靖嘉关系算不上好,或者说,他们一见面就是吵吵闹闹的,每次看到娄靖嘉,暮池都忍不住想要揍他一顿。 她没想到,娄靖嘉竟然会在自己“死后”,向季景言提出这样的请求。 季景言端坐在书案旁,桌上放了杯茶,茶盏中,茶叶起伏微卷,被困囿于这滚烫的漩涡之中。 房间里又是一阵令人窒息的寂静。 寝殿中,香炉里的香袅袅升起,如同朵朵微小的祥云,又迅速消散。 “你现在虽是戴罪之身,但陛下明察秋毫,只是命你不准离京,所以此事,你不必心急。” 暮池听到季景言的话,这才将事情串联起来。 暮池死前见过的最后一个人,便是娄靖嘉。 想都不用想,娄靖嘉现在是最大的嫌疑犯,只不过没有证据,加上娄靖嘉的身份,谢荣暄不会轻易让他入狱。 最好的办法,就是软禁娄靖嘉,不许他离开长安城,待查清真相,再作定夺。 想来,娄靖嘉大概是觉得被人看管着太闷了,这才想要请季景言出手,查清真相的吧? 很明显,季景言也是这样想的。 只是娄靖嘉闻言,却是抿唇,眼神复杂。 “我并非是因为自己。” 男子声音朗润,带着几分坚定。 季景言缓缓抬头,面向娄靖嘉。 娄靖嘉微微蹙眉,眉眼清冽:“我想要找出杀害她的凶手。” “仅此而已。” 暮池愣了一下,有些恍然。 茶水上下浮动,最终缓缓地落在了杯底。 暮池有些不太懂。 ——她跟娄靖嘉的关系,好到这种程度吗? 娄靖嘉竟然愿意来求季景言的帮助? 季景言似乎是皱了皱眉,抿了口茶,语气一如既往的清冷:“我不明白。” 在他看来,瑶光公主嚣张跋扈,性情乖张,他为何要为她求情? 娄靖嘉轻笑一声,语气淡淡的:“你知道她为何被害吗?” 季景言语气平静:“喝了剧毒的汤羹。” “那你可知,暮池不喜汤食,为何要喝那碗汤羹?” 季景言没有回答,面向娄靖嘉。 娄靖嘉苍凉地笑笑:“因为那碗汤羹,是她父母生前最爱喝的。” 寝殿里十分安静,就连那只小白猫都不再玩闹了。 “世人都道瑶光公主坏事做尽,冷心冷情,”娄靖嘉定定地看着季景言,一字一顿,“可若事实并非如此,又该如何呢?” 第七章 世子的狗叫“二狗” - 救命喵!谁说国师大人禁欲又眼瞎的? - 叶不鸿 “我爹因为当年没能救下慕家夫妇,一直心有愧疚,”娄靖嘉垂眸,不辨神色,“如今就连慕家唯一的血脉也被毒害了。” “至少,我想还她一个真相。” 季景言自始至终都没有动。 半晌,他缓缓开口,语气一如既往的冷清,似乎没有什么人能够让他泛起波澜。 “这些话你同我说是没有用的,”季景言顿了顿,继续开口,“如今你尚且为戴罪之身,若是你的嫌疑不除,这件事便不会有什么进展。” 娄靖嘉忙道:“我已经找到了公主府上的下人,根据下人们的口供,那日给暮池送去羹汤的,是府里的婆子。” “只是我再去查那婆子的时候,人已经被杀了。” 季景言听了,丝毫不觉得意外:“既然策划了这么大的刺杀,想来留下的活口少之又少。” 娄靖嘉也点点头:“是,所以现在断了线索,我不知该如何下手了。” 季景言又抿了口茶。 “了解瑶光公主的习性,又能够知道她当时跟谁在一起的,除了府上贴身的下人,便只有……” 暮池的眼睛亮了亮,几乎是跟季景言同时想到。 “她府上的男宠。” “啪——”娄靖嘉合了折扇,眼睛放光:“对啊!我怎么没想到呢!我回去便差人去查!” “瑶光公主殁后,公主府上上下下迅速被遣散,你若是想要在偌大长安城寻几个面首,并不是件易事。” 季景言声音清冷,没多少情绪。 “到底是条线索,我会叫人暗中调查,不会打草惊蛇的。”娄靖嘉便道。 季景言没有再说什么,只是抿了口茶,沉默不语。 若他不是跟娄靖嘉关系不错,这些事情,他是不会提点的。 如今说了这些,剩下的,便由他自己了。 有了些线索,娄靖嘉的心情肉眼可见地好了起来,他笑眯眯地看着季景言手边的小白猫:“怎么想起来养猫了?” 季景言淡然:“捡到了,青冥便想留下。” “原来是青冥那小子的,只不过我看这小东西,比起青冥,好像更黏你。” 季景言轻笑:“犯错了,便又来哄我。” 娄靖嘉啧啧称奇:“那这小东西倒是聪明,知道谁大谁小。” 想着,娄靖嘉便又笑道:“改日我将二狗也带来,跟小家伙儿玩玩。” 暮池愣了一下,随即一脸嫌弃地往季景言身后躲了躲。 “二狗”,顾名思义,是条狗。 暮池是怎么也没想到,娄靖嘉好歹也算得上是长安城有名的风流才子,是怎么想起给自家狗起个这么缺大德的名字的? 那条狗暮池也见过,高大凶猛,看上去就不好招惹的模样。 当然了,这些都是对旁人来说了。 当时,二狗第一次见暮池的时候,对着暮池呲牙咧嘴。 暮池不惯着它,拿着个别处买来的布老虎,在二狗面前就是一顿拳打脚踢,最后还把那布老虎扔出去二里地。 二狗在旁边看着,吓得动也不敢动。 到后来,暮池再见到二狗时,二狗都是低眉顺眼的,温顺极了。 当然,这些都是之前的事情了。 季景言听了,淡淡地开口:“你如今被明里暗里看管着,还是少出门为好。” 娄靖嘉都快把那折扇摇出花来了,嘴角的笑容放荡不羁:“不怕,小爷人缘好!” 季景言抿了口茶,没有再说什么。 娄靖嘉也知道这家伙是烦他了,便也不再待下去了:“行了,我先走了,改日再来寻你!” 说完,娄靖嘉收了折扇,转身离开。 听到关门的声音传来,季景言这才微微垂头,面向右手边的小东西。 暮池正在想事情。 她起初还不能确定,如今听到娄靖嘉的一番言论,便也清楚,杀害她的人,跟娄靖嘉没有关系。 想要找她府上的面首…… 暮池想了想,微微皱眉,有个人应该能帮上忙。 暮池想得出神,并没有注意到季景言的手落下来。 修长白皙的大手缓缓落在暮池的背上,暮池这才缓缓回神。 她抬眸看向季景言,便见男子嘴角微微抿起,薄厚适中的嘴唇中央,还有漂亮的唇珠,饶是那半张脸,暮池都觉得漂亮得不像话。 “认错倒是快得很。” 季景言声音冷冷清清,只是不知道是不是暮池的错觉,他的语气中似乎夹杂着几分若有若无的笑意。 暮池听不真切,一双大眼睛眼巴巴地看着他。 季景言的手温凉,轻轻抚过暮池的后背,说不出的舒服。 “我并不是生你的气。” 季景言缓缓开口,就算是对一只猫,他似乎也是有耐心的。 “此事并不怪你,是我当时反应过激,吓到你了。” 季景言猜测,小家伙应该是听懂了,它用毛茸茸的小脑袋拱了拱季景言的手,像是在示好一样。 季景言抿唇微笑,因为刚刚喝茶的原因,嘴唇更加水润,柔和得不像话。 暮池突然有些恍惚。 ——印象中,季景言都没有给过她这般好脸色的。 啧啧啧,果然,季景言其实是喜欢可爱这一挂的吧? 倒也没纠结多久,毕竟季景言如今不怪她,她就已经感恩戴德了! -- 紫禁城,御书房。 大内总管李允来到御书房门前的时候,御书房门外已经跪了一群下人。 李允弯着腰,跟小路子对视一眼,小路子诚惶诚恐地示意了一下御书房中那位,李允便也知晓了。 ——圣上又发脾气了。 李允叹了口气,扫了扫跪着的一排下人,便推门走进了御书房。 书房中央,谢荣暄便跪坐在书案前,奋笔疾书,脸色并不好看。 李允弯腰给陛下倒了杯茶,立在一旁没有说话。 谢荣暄知道李允来了,头也没抬,只是不轻不重地开口:“让他们下去领罚。” “他们”,自然指的是跪在门外的那群下人。 “老奴遵命。”李允应了一声,却没有离开。 “还有事?”谢荣暄的语气中带了几分不耐。 “是,刚刚大理寺来消息,说娄世子去找了国师大人。” 谢荣暄拿笔的手微顿,随即冷声道:“随他,只要看好他,别出京城便好。” “老奴遵旨。” 说完,李允便悄声离开了御书房。 “大公公,陛下说什么了?” 刚一出门,几个下人便战战兢兢地询问。 李允叹了口气,摆摆手:“去内务府,罚俸三月,退下吧。” “谢公公!多谢大公公!” “……” 下人们急忙退下了。 李允站在御书房门外,看了一眼御书房里面,不觉摇了摇头。 自从那位走后,陛下的心情便没有一天好过。 -- “嚏——” 暮池打了个喷嚏,猫猫头使劲地晃了晃,葡萄大的眼睛瞬间蓄满了眼泪。 “小白小白!要不要跟我一块出去玩?” 青冥不知道从哪里高高兴兴地跑来,兴冲冲地问暮池。 第八章 看热闹! - 救命喵!谁说国师大人禁欲又眼瞎的? - 叶不鸿 暮池歪了歪猫猫头。 小青冥胖嘟嘟的小脸,笑起来十分讨喜。 “今日师父说可以出去玩,小白要不要跟我一起去?” 暮池想起自己要找人,便使劲点点头,手脚并用地窜到了青冥的肩膀上。 小白猫娇娇小小的一个,好像一只手就能包起来似的,乖乖地趴在青冥的肩膀上,不仔细看还以为是什么装饰品。 青冥高兴地咧嘴笑笑,带着暮池往国师府外走去。 今日长安街似乎比往日还要热闹。 不少小贩摆着摊子,在长安街上叫卖着,整个长安街两旁都被小贩的摊子摆满了,不少百姓来来往往的,十分繁华。 再往前走,长安街的正中央有一块宽敞的平地,不少工匠正在搬运着木材装饰等物,中央搭建起了一个巨大的台子,各种各样的装饰,看上去十分热闹。 暮池眨眨眼,这才想起,再过不久,应当就是大渊的花朝节了。 届时,百姓们齐聚在此,登上高台祈福,祝贺大渊来年花木繁茂,万物有灵。 花朝节在大渊可是个大节日,距离花朝节还有半个月呢,这里已经在开始准备了。 其实长安街每天都很热闹,但是发生的抢夺偷窃事件却是少之又少。 这一切都归功于巡逻的士兵。 算算时间,今日执勤的……正是她要找的人。 暮池四处张望着,想要找到巡逻的军队。 青冥的个子在人群中不算高,但好在身手好,所以穿梭在人群中倒也不算困难。 只是苦了暮池,暮池趴在青冥的肩膀上,来来往往的百姓摩肩接踵,暮池为了保护好自己,只好紧紧地抓着小青冥的衣裳,她都担心将小青冥的衣裳抓花了。 “今日这人可真多啊……”青冥好不容易找了个歇脚的地方,将暮池抱在了怀里。 暮池有了机会,四处张望着,却依旧没找到她想见的人。 “小白,你有没有想要买的东西啊?”青冥询问着,也四下看着。 “今日出门时,师父说让我帮他去布庄取衣裳,我们还是快去快回吧!" 说不定一会儿人更多了! 青冥说着,便带着暮池继续钻进人群当中。 花朝节也是有祈福这一项活动的,大渊的祈福祝祷,全都是由国师大人季景言亲自操办的。 今年也不例外,布庄里的衣裳是师父今年花朝节祭祀上要用到的。 暮池跟着青冥来到布庄的时候,倒是没想到会来到这家。 这家布庄,暮池熟得很。 锦云月华。 这布庄原本就是暮池建起来的,只不过考虑到自己身份不便,便特地找了人来打理,她在幕后出谋划策。 起先创立这布庄的缘由,不过是想要有个能交换情报的场所,谁知道,后来布庄生意做起来了,成了长安街赫赫有名的店面。 原来季景言的衣裳都是在这里做的…… 怪不得,有时候暮池看到季景言穿的衣裳,总觉得眼熟。 青冥带着暮池走进店铺的时候,径直地朝着柜台前走去。 “钱掌柜,”青冥向着钱尘微微欠身,“我来取我师父的衣裳。” 青冥多次在锦云月华这里做衣裳,与钱尘也算是老相识了。 钱掌柜点点头:“小公子稍等,我让伙计去后面取。” “有劳。” 好像在外人面前,小青冥又变成了那般彬彬有礼的小大人模样。 等待的过程中,暮池趴在青冥肩头,她似乎是听到了什么声音,动了动耳朵。 声音越来越近,像是朝着布庄来的。 “你们布庄老板呢!?给老子出来!” 一道霸道的声音传来,猖獗又狂妄,吸引了不少周围百姓的注意。 钱掌柜见状,急忙从柜台出来,走到了那叫喊的男人跟前。 “这位爷,发生什么事了?” 钱尘钱掌柜的礼数向来周到,这是暮池早就知道的事情。 饶是那男子这般猖狂,钱尘依旧是谦卑温顺,叫人看了茶,周到得很。 那男子留了撇山羊胡,看上去就尖嘴猴腮的,态度更是嚣张至极,哪怕钱掌柜这般伺候着,“小胡子”还是不满意。 “你就是你们布庄老板?”“小胡子”轻蔑地开口问道。 钱尘笑笑,单片的眼镜折射着光亮:“鄙人是布庄的掌柜,老板不在。” “小胡子”冷嗤一声,满脸不屑:“叫你们老板出来!老子倒是要问问他,你们布庄卖给老子的布到底是从哪来的!” “小胡子”的声音很大,像是故意要说给所有人听一样,偌大的门店,不过一会儿功夫,便聚集了不少看客。 钱尘脸上挂着客套的笑容:“这位爷,老板有事出京了,卖给您的布有什么问题,您跟鄙人说一说也是一样的。” “一样?哼,你个小破掌柜,能做得了你们老板的主?”那“小胡子”大声喊着,随即将自己身上的衣裳展示给门外的百姓看,“列位都看仔细了!他们锦云月华,给我的布料,掉色严重不说,量身定做的衣裳,不仅开线抽丝,就连衣袖都没缝好!” 说着,“小胡子”将张开双臂,在众人面前转了一圈,又将衣袖递上去,让他们看得更清楚。 “哎呀,确实是这样!” “你看你看!这线头都没藏起来!” “何止啊,你看这位的手臂上,都染上色了。” “你看看那个衣袖缝的,针脚乱七八糟的,什么东西!” “……” 门外的百姓七嘴八舌地讨论着,声音也越来越大。 钱尘皱皱眉,却是上前几步,想要去观察“小胡子”身上的衣服。 “哎哎哎,你干嘛!?想毁坏证据是吧!?” 小胡子往后退了几步,跟钱掌柜隔开一段距离。 他轻蔑地瞪着钱尘,冷嗤道:“亏得你们布庄还号称什么京城第一,就这手艺,老子花了这么多钱,你拿老子当冤大头呢!” 钱尘抿唇,语气冷了几分:“这位客人,我只是想要确认一下,要不然您先报上名字,我们查一查您的定做时间?” “少来这套!老子今天就要找你们老板!你们老板呢?该不会是知道自己布料有问题,早早地撇下你们跑了吧?” “小胡子”的语气中带着几分幸灾乐祸。 暮池和青冥站在不远处,将整个情形看在眼里。 暮池的脸色有些难看。 钱尘钱掌柜的脸色似乎更冷了,声音也不觉冷冽几分:“我们老板才不会跑。” 那“小胡子”大笑几声,还想要说些什么,一道冷冽的声音从门外传来,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 “何人在此处闹事?” 暮池猛地抬眸,便看到了想要见到的熟人。 第九章 燕将军他猫毛过敏! - 救命喵!谁说国师大人禁欲又眼瞎的? - 叶不鸿 众所周知。 暮池是个奸淫掳掠,无恶不作的大恶人。 这样的恶人,以权势压人的时候多了去了,百姓们大多是有苦不敢言。 不仅仅是因为瑶光公主身份显赫,权势骇人。 还有一个原因,是这位人嫌狗憎的瑶光公主,有她忠诚的“走狗”。 那群“空有一副皮相”的面首们暂且不论,就单单说这来人,大渊国一品御统将军——燕泽誉,便是人人皆知的,瑶光公主的左膀右臂。 更有人说,这御统将军虽未拜在瑶光公主的幕僚下,其实早就跟她厮混在一起了! 不管坊间传闻如何,燕泽誉确实有一副好皮相,剑眉星目,鬓若刀裁,眉若墨画,一身甲胄加身,冷冽英武。 而如今,燕泽誉将军正站在偌大的店铺内,冷眸面向众人。 刚才还窃窃私语的一众人,在看到这位将军大驾之后,便都偃旗息鼓,一句话都不敢说了。 虽说这御统将军与瑶光公主厮混,但确实也是武力高强,残暴肃杀的。 想当年,瑶光公主一声令下,这位燕将军一人一马,将她看不惯的一队镖师悉数抹杀,身上全是鲜血。 燕泽誉身上有着十分浓重的杀伐之气,饶是青冥遇见了,也皱着眉,向后退了几分。 刚才的“小胡子”愣在了原地,瞪大了眼睛看着燕泽誉,双腿不住地打颤,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御统军例行巡逻,这里发生什么事了?为何如此喧哗?” 燕泽誉声音又冷又沉,他先是扫了一眼看热闹的众人,百姓们迅速低头,一言不发,随即又将目光落在了钱尘身上。 钱掌柜拱拱手:“见过燕将军。” 燕泽誉微微颔首,神色冷凝。 钱尘解释道:“这位客人说本店的布料和裁缝有问题,正在……交涉。” 燕泽誉闻言,微微凝眸,他向着“小胡子”那边走了两步,“小胡子”吓得动都不敢动,愣在原地,像是定住一般。 走到他面前,燕泽誉眯了眯眼睛,垂眸不语。 “小胡子”感觉自己头皮发麻,一句话都不敢说了。 店铺里一时之间什么声音都没有了,寂静到能够听到自己的心跳。 暮池看着燕泽誉,嘴角勾起一抹笑意。 有燕泽誉在,看来这场闹剧也该结束了。 果然,没过多久,燕泽誉冷冷地开口:“如果我没记错的话,锦云月华的绥华锻金线,用的是并不常见的叠鳞绣,而你这布料上用的,分明是最常见的平针绣。” 男人的声音不大不小,却足够让在场所有百姓听得清楚。 百姓们面面相觑,眼中满是震惊。 燕泽誉说完,看向一旁的钱尘,钱掌柜适时地开口:“是,燕将军所言不错,我们布庄所有金线的缝制,用的都是叠鳞技法。” 那“小胡子”瞪大了眼睛看着燕泽誉,下巴都在颤抖着。 燕泽誉又重新看向他,声音冷厉了几分:“而且,就我所知,你前些日子刚出入王氏布行,为何又来锦云月华来买衣裳?” “我、我不是……”“小胡子”完全没想到燕泽誉竟然看到了,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想要辩解。 “你是王氏布行派来找事的?”燕泽誉的语气中不带情绪,“从实招来,若是有半句谎话,你知道后果!” 那“小胡子”摆明是被吓破了胆,“噗通”一声跪到地上,连连告饶:“燕将军饶命!燕将军饶命!是……是王老板给我银钱,让我来污蔑锦云布行的!燕将军您大人有大量,饶了我吧!” 真相大白。 那群百姓对着小胡子指指点点的,见御统军队上前,便作猢狲散去。 燕泽誉眼神示意手下,手下会意,将小胡子带了下去。 又向着钱尘点点头,燕泽誉什么也没说,准备转身离开。 “喵——” 暮池反应过来,急忙从青冥的肩上,向着燕泽誉窜了过去。 她今日出门就是为了来找燕泽誉的,怎么能就这么让他走掉呢! “小白!” 青冥甚至都来不及反应,等他回过神来的时候,小白已经手脚并用地从燕泽誉后背,窜到了他的肩膀上。 ——青冥甚至不知道,小白看上去是个小短腿儿,哪里来的这么快的身手的! “将军!” 随行的手下也反应过来,大声喊道。 燕泽誉愣了一下,微微蹙眉。 他缓缓侧脸,暮池便伸出自己短短的前爪,一个劲儿地拍燕泽誉的脸。 燕泽誉燕泽誉!是我啊是我啊! “喵喵喵~喵喵喵~” 暮池眼睛亮晶晶的,十分兴奋地看着燕泽誉。 当她看到燕泽誉的眼尾泛起红晕时,心里别提多高兴了! ——燕泽誉肯定是认出她来了! 就当暮池等待着燕泽誉与她相认的时候,下一秒—— “阿——阿嚏——” “阿嚏——” 燕泽誉突然打起喷嚏来,他皱着眉,眼尾泛红,暮池这才注意到,他的脖颈处似乎起了大片大片的红疹! “小白!” 青冥见状,急忙上前将暮池抱了回来,慌张地看向燕泽誉。 “阿嚏——” 燕泽誉打了好几个喷嚏,好不容易好些了,下意识地向后退了几步,远离了青冥和暮池。 他微微蹙眉,眼尾猩红。 ——打喷嚏打的。 暮池像块石头一样,风化在了原地。 奶奶个腿儿! 她怎么不知道燕泽誉碰了猫会起疹子!? 还这么严重!? “得罪燕将军了,小白比较亲人,燕将军莫要怪罪!” 青冥抱着暮池,急忙向燕泽誉拱手谢罪。 燕泽誉用手抵住口鼻,好看的眉头微微蹙起,他看了暮池一眼,目光又落在了青冥身上。 国师府那位的弟子,燕泽誉自然也是认识的,只不过并没有什么交集,就算是见面也不会说几句话。 “无碍,在下还要巡逻,告辞。” 说着,燕泽誉没再看暮池一眼,稍稍欠身,随即带着军队,转身离开。 “小公子,这是您定做的衣裳,您拿好。” 店铺的伙计上前,将衣裳包好递给了青冥。 小青冥道声谢,也准备离开了。 转头去看肩膀上的小白,青冥有些疑惑地挠挠头:“小白,你怎么了,怎么看上去不是很开心啊?” 暮池:谢谢关心,开心不起来。 -- 青冥带着暮池回到国师府的时候,便来到了季景言的寝殿。 寝殿前的庭院中,季景言正坐在石凳上,摸索着石桌上的棋局。 “师父!弟子回来了!” 青冥蹦蹦跳跳地来到季景言身边。 “衣裳给您取回来了,我给您放寝殿里去吧。” 季景言微微颔首,像是想起什么似的:“怎么没听到小白的声音?” 往常小白在的时候,向来都是叫个不停的。 怎么今日这般安静? 第十章 国师大人,哄猫咪的天才! - 救命喵!谁说国师大人禁欲又眼瞎的? - 叶不鸿 青冥闻言,有些无奈地叹口气,将暮池放到了石桌上。 暮池没什么精神。 她看着周围零散的棋局,这会也懒得去捣乱了,只是趴在石桌上,有气无力地“喵”了一声。 “小白?” 季景言偏了偏头,伸手抚了抚暮池的猫猫头。 他轻笑一声:“怎么好像没精神的样子?” 这次,青冥替暮池开口了:“今日我与小白去取衣裳,偶遇巡逻的燕将军。” “燕泽誉将军?”季景言确认一句。 青冥点点头:“是,然后不知道为什么,小白非要跑到燕将军肩膀上,结果……” “结果怎么了?” 青冥的声音小了几分,像是担心师父生气一样:“结果,谁知道燕将军碰不得猫,小白刚一过去,燕将军就开始打喷嚏,身上还发了不少红疹。” 季景言闻言,薄唇微微抿起,落在暮池脑袋上的手久久没动。 青冥小心翼翼地看了季景言一眼,急忙补充道:“不过弟子已经给燕将军道过歉了!燕将军也说无碍,师父,小白是无心的,你不要怪它……” 暮池还在想别的事情。 她原本是打算跟燕泽誉相认,之后让燕泽誉帮忙给娄靖嘉洗刷嫌疑的。 ——暮池肯定,燕泽誉是知道她的那些“男宠”在哪里的。 她倒是想过,相认的过程可能会艰难坎坷。 毕竟她现在的模样,想要跟燕泽誉解释都不容易! 但是,暮池是万万没有想到——燕泽誉这家伙,居然不能碰猫!? 那这样一来,她岂不是连接近燕泽誉的机会都没有了!? 暮池很难过,暮池很伤心! 脑子里全是这件事,暮池没有听到青冥跟季景言的对话。 季景言沉吟良久,似乎是在思考着什么。 “师父……” 小青冥最担心的当然是小白,万一师父生气了,打算将小白扔走,青冥会伤心死的! 他叫了一声,小心翼翼地瞥了一眼季景言。 季景言抿唇,半晌才道:“这件事,毕竟是国师府的责任,为表歉意,你明日去给燕将军送些药膏吧。” 季景言做事向来滴水不漏。 他不参与朝政,却也不会以权势压人。 青冥的眼睛亮了亮,咧开嘴连忙应下:“是!弟子明日就拿些药膏去拜见燕将军!” 只要不是要赶小白走,什么都好说。 季景言点点头。 青冥也高兴了,他捏了捏暮池的猫猫脸,向季景言抱拳作揖。 暮池被捏了几下,缓缓回神。 “弟子先退下了。” 说着,青冥就准备离开了。 “等等。” 像是想到了什么,放在石桌上的手点了点那棋盘上的棋子。 “怎么了师父?”青冥愣了一下,转而问他。 季景言拿起一枚棋子,思量片刻,在棋盘线上缓缓落下。 “你将此事告知给娄世子,让他代你去这一趟。” 男人话音刚落,暮池的眼睛瞬间亮堂起来! 原本耷拉下去的耳朵猛地立起来,竖形的瞳孔慢慢变圆。 对啊!她怎么没想到!? 青冥挠挠头,面露不解:“为什么要让娄世子去啊?” “不必问这么多,见到娄世子时,你只需告诉他,燕将军或许知道你调查的事情便好。” 这其中的弯弯绕绕,季景言也不打算让心性单纯的青冥知晓。 青冥也知礼数,见师父不愿多谈,便向季景言躬身行礼:“弟子明日便去办。” 季景言微微颔首。 青冥这才拿着取来的衣裳退下了。 暮池眼睛睁得大大的,一脸敬佩地看着季景言。 季景言可以啊! 她怎么没想到?虽然她不能跟燕泽誉沟通,但是可以借此机会,让娄靖嘉直接去找他啊! 关于瑶光公主与御统将军的关系,想来季景言也是听闻过一二的。 这种情况下,若是要找瑶光公主府上的面首,唯一知道下落的,恐怕也只有燕泽誉了。 厉害厉害~ 看来国师大人还是有点东西的嘛~ 暮池高兴了。 一高兴便发出舒服的“呼噜呼噜”声,还不自觉地晃了几下尾巴,在石桌上玩了起来。 季景言听到了声音。 他轻笑一声,温凉的手落在暮池的头上。 “怎么又精神起来了?” 像是询问,又像是在自言自语。 国师大人的语气素来冷冷清清,夹杂着几分清冽的雪松气息,如同三四月沾了雨水的桃花瓣。 -- 是夜。 长安街暗巷。 “你、你究竟是谁!?为什么要杀我!?” 男人躺在地上,使劲往后爬着,惊恐地看着眼前的黑衣人。 如果青冥在场的话,就会发现,这个躺在地上的男人,就是今天白日里在布庄遇到的那个“小胡子”。 当时一脸狂妄自大的小胡子,如今倒在地上,吓得两腿发抖。 黑衣人蒙了面,只露出一双漂亮的眼睛。 那双眼睛微微上挑,却不显妖媚,只带着一股淡漠残忍的气息。 黑衣人向“小胡子”走了一步,那步子像是悬在小胡子心头上的一把刀,他吓得都快要哭出来了。 “你你你,你到底是什么人!?我跟你无冤无仇,你到底为什么杀我!?” 像是想到什么似的,小胡子急忙开口:“是、是不是因为我从御统将军手下逃走了,你要把我抓回去归案?” “我、我只是在锦云月华嚷嚷了几句,御统将军查证过后,我以为没事了,才……才溜走的……” “你若是想把我抓回去,我现在就跟你走好不好?我现在就跟你走!” 小胡子被逼到了墙角。 黑衣人眯了眯眼睛,轻笑一声:“我不抓你回去。” 就在小胡子错愕的眼神中,黑衣人抽出腰间的软剑,向他刺去。 “我只要你死!” “铮——” 是兵刃碰撞的声音。 软剑的主人眉头蹙起,向后退了几步,这才看向来人。 燕泽誉站在那已经被吓晕过去的男人面前,眉眼清冽。 黑衣人见那人昏过去了,也懒得装扮,将面巾拽了下来。 ——那是一张极其漂亮的脸,模糊了性别与年龄,一双勾人的眼眸摄魂夺魄。 虽美得不可方物,但却没有一丝女气,是一种无法界定的俊美。 “你杀了他,我无法交差。”燕泽誉声音清冽,语气平静。 黑衣人不屑轻笑,眼中带着狠厉与疯狂:“一个逃犯,要什么交代?” 燕泽誉沉声:“你之所以要杀他,是因为白日里他说的话?” 第十一章 绿茶小猫猫暮池 - 救命喵!谁说国师大人禁欲又眼瞎的? - 叶不鸿 一提到这里,黑衣人的眸光便更冷了几分,他神情冷冽,周身满是肃杀之气。 “他该死。” 黑衣人说话没有一丝情感,就好像杀了他,就像是捏死一只蝼蚁一般简单。 燕泽誉抿唇:“做任何事必须三思后行,不得因小失大,肆意妄为!顾言述,她曾经教过你的话,你都忘记了吗?” “可是现在她死了!她不在了!!” 顾言述像是发怒的凶兽,对着燕泽誉大吼着,眼眶猩红。 夜色寂寥。 将男子的话隐没在黑夜之中,不见天日。 顾言述迷茫地看着燕泽誉,眼睛没有焦距。 “她不在了。” “燕泽誉,她怎么敢不要我?” “她怎么能不要我呢……” 像是没了庇护的雏鸟,他连自己的旧林都找不到了。 -- “季景言!” 娄靖嘉一把推开寝殿房门,兴冲冲地跑到季景言的房间。 “世子,师父他在——”随后追过来的青冥气喘吁吁,紧赶慢赶还是晚了一步。 寝殿内,季景言正在更衣。 听到声响,季景言收了腰带,将外衣穿在了身上。 娄靖嘉愣了一下,这才反应过来。 不可思议地看着季景言,娄靖嘉震惊地开口:“季景言,你这换衣服的速度,可以啊!” 季景言微微抿唇,似乎是带着几分不悦。 青冥向季景言行了一礼,便将门带上退下了。 娄靖嘉摸着鼻尖,不好意思地笑笑:“我这不是太着急了,忘记敲门了嘛。” 季景言叹了口气,缓缓坐在椅子上,倒了两杯茶。 娄靖嘉开了折扇,坐在季景言对面,将那茶水一饮而尽。 “你昨日提醒我,我这才想起燕泽誉来,我去询问他面首的下落,你猜他说什么?” 汉白玉的扇骨晶莹剔透,娄靖嘉握在手上,倒当真有几分“光风霁月”的风骨。 季景言抿了口茶,淡淡道:“不认识。” “啪”的一声,娄靖嘉合了折扇:“猜对了!燕泽誉就是这么回答的!” 季景言神情淡然,这样的回答,也在他预料之中。 “燕将军与瑶光公主私交甚笃,想来不会这般轻易告知你下落。” “这我清楚,”娄靖嘉声音闷闷的,“只是没想到暮池这家伙,竟还有这般交情的朋友。” 语气中,听不出是郁闷还是什么。 “若你想从燕将军这里下手,便需表明自己立场,并不是对瑶光公主对立。” 娄靖嘉叹了口气:“说得轻巧。” “那燕泽誉向来不轻易信人,也从不与人深交,哪会这般好说话?” 娄靖嘉甚至不明白,这般难以相处的人,是如何愿意为暮池鞍前马后,为首是瞻的。 季景言没有说话,只是品着手上的茶水。 他对朝堂政事并不关心,若不是因为娄靖嘉跟他的交情,也不会跟他探讨这些。 “话说,我记得你与暮池……关系不是很好吧?” 像是想起什么有趣的事,娄靖嘉试探性地开口问道。 季景言微微抿唇,似乎是皱了皱眉,面纱跟着动了动,轻纱的质感说不出的柔滑。 “很差。” 季景言言简意赅。 不是“关系不太好”,是关系很差。 娄靖嘉一听这个,可是来了精神:“听说,暮池还曾经想把你纳入她的公主府中?” 季景言的脸色难看了几分,对娄靖嘉说话也沉了些:“你没事做?” “哎呀,说说看嘛!”娄靖嘉开着折扇,眼睛发亮,“我听说,你俩第一次在宫宴上见面,暮池调戏你来着?” “若是无他事,你可以走了。” 很明显,季景言不想谈论这件事情,起身开始逐客。 “行行行,不问不问,小气。” 娄靖嘉急忙安抚两句,最后还嘟囔了一声。 季景言有些心气不顺,腰间的玉佩响了一声,他便想起了小白。 “小白呢?”季景言问道。 说到这个,娄靖嘉笑了笑:“我今日来时,将二狗带来了,如今两个应该在外面玩呢!” “什么?”季景言闻言,大步向门外走去。 “哎!你着什么急啊?”娄靖嘉见状,起身追去。 “你的黑犬体型高大,小白胆子小,会被吓到的!” 季景言可是记得,小东西可是连老鼠都怕的。 一只半人高的犬,岂不是更害怕了? “喵——” 这边季景言还没开门走出去,便听到一声凄厉的猫叫。 季景言更着急了,循着声音便找了出去。 …… “小白!” 季景言来到庭院时,暮池正将爪子摁在一只黑犬的脸上,那黑犬气喘吁吁地倒在地上,要是仔细看,还能看到藏在那黑犬皮毛下的几道划痕。 ——都是暮池的杰作。 此时的暮池,一只前爪踩在二狗脸上,另一只摁到它的脖子上,嘴还咬着它的耳朵,占尽上风。 娄靖嘉看到眼前这一幕的时候,整个人都惊呆了! 季景言什么也看不到。 只是刚才听到猫叫,下意识地以为小白受欺负了,行色有些匆忙。 暮池回头,看到季景言来了,瞬间从二狗身上跳下来,随即蹦蹦跳跳地朝着季景言跑去。 季景言俯下身子,摸了摸暮池。 “怎么了?哪里受伤了?” 季景言的语气终于不再是万年不变的平静,似乎带了几分慌忙。 暮池愣了一下,当即就反应过来。 ——应该是季景言以为她被二狗欺负了。 开玩笑,这提升好感的机会,她不抓住当她是傻狗吗!? “喵喵~” 暮池柔柔地叫了两声,声音娇娇软软,听着就让人心疼。 她一边叫着,一边用头蹭了蹭季景言的手心,看上去又乖又软。 身后目睹了一切的娄靖嘉,张大嘴巴,竟然说不出话来。 季景言以为暮池真的受伤了,就去摸暮池的前爪。 它的前爪伤口还没好,万一加重了就不好了。 暮池见状,急忙躲开季景言的手,只是蹭蹭他,喵喵地叫两声。 “季景言,你家这猫什么情况!?” 娄靖嘉可算是反应过来了,急忙上前几步,指着暮池大声道。 季景言蹙眉:“你吓到它了。” “不是,它根本没受伤好不好?就是想要博取你的同情!”娄靖嘉哭笑不得。 一旁的暮池心中冷笑。 本公主不仅要博取他的同情,还要博取他的信任! 季景言安抚性地摸了摸暮池的猫猫头,转而对娄靖嘉道:“它只是一只猫,你不要这样想它。” 暮池:不好意思,他想对了。 娄靖嘉都快气笑了,他走到自家二狗面前,查看了一下二狗的伤势。 ——倒是不严重,小奶猫的爪痕不算深。 “二狗,是不是这猫欺负你了?” 第十二章 小猫咪很聪明的好不好? - 救命喵!谁说国师大人禁欲又眼瞎的? - 叶不鸿 二狗见自家主子帮忙撑腰了,朝着他“呜呜”叫了两声表达自己的委屈。 娄靖嘉扬了扬下巴:“季景言你听到没?就是你家小白打了我家二狗。” 打你奶奶个腿儿! 暮池心里暗暗地骂了娄靖嘉一句。 娄靖嘉这家伙是不是有什么毛病!? 暮池瞪了二狗一眼,刚才还呜呜咽咽的二狗,看到暮池警告的眼神后,瞬间怂了。 耷拉下耳朵趴在地上,一点声音也不敢出。 二狗是条公犬。 身形高大,足足有半人多高,人高马大的,是娄靖嘉养得很好的马犬。 “你一上来就要咬我,我是奋起反击好不好!你还委屈上了??” 暮池“喵喵”地对二狗叫着,表达自己的不满。 小奶猫张牙舞爪的,完全不吓人,小短腿儿前前后后地晃荡着,乖乖软软。 二狗趴在地上,呜呜地开口:“谁让你说你是暮池的?我最讨厌的就是那个暮池!” “哎哟呵?”暮池生气了,“暮池怎么了!?暮池招你惹你了?暮池吃你家大米啦!?” 暮池很生气。 奶奶个腿儿,她一生作恶多端,得罪不少人,她都认了。 怎么连只狗都嫌弃她!? 当真是“人嫌狗憎”了。 愤怒的暮池甚至现在才发现一个问题——她竟然可以跟动物对话! 这才反应过来的暮池一脸震惊地看向二狗。 二狗挠了挠自己被划伤的帅脸,不无抱怨:“看我干嘛?虽然本大爷长得很帅,但是猫狗殊途,我是不会跟你在一起的!” 暮池:“……” 二狗这自恋的性格随了正主了。 “我为什么能够跟你说话啊?”暮池眨巴眨巴眼睛,一脸不解。 彼时,季景言听了娄靖嘉的话,只是解释道:“小白她什么都不懂,你的黑犬这般大,她害怕反抗是很正常的。” 娄靖嘉:“……” 这又很正常了!? 娄靖嘉快被气笑了,最终却没说什么,看到庭院那残破的棋局,走了过去。 季景言辨别出娄靖嘉的方位,也缓缓起身,朝着石桌那边走了过去。 一时间,场景里就剩下暮池跟二狗两个人。 不对,两只动物。 “我哪知道?我也是第一次能跟猫交谈。”二狗生怕自己的帅脸受伤,不停舔舐着自己的伤痕。 暮池也挠挠头,决定不再纠结这个事情,只是冷冰冰地问道:“你为什么讨厌我?” 二狗鼻孔里哼出一声:“就是讨厌你!” 暮池的白眼都快翻到天上去了:“就你主子给你起的名字,我还没嫌弃你呢,你居然还讨厌我?” “你!”二狗瞪了暮池一眼,又想起暮池的爪子,还是怂巴巴地趴在地上,没再说话。 暮池“嘁”了一声,不想再搭理二狗了,一蹦一跳地朝着季景言跑去。 ——她还是抓紧机会跟季景言搞好关系吧~ 跑到季景言身边,暮池小短腿儿挠了挠季景言的衣角,季景言微微俯身,想要将暮池提上来。 落在暮池后脖颈的手微微一顿,季景言突然想起,它应当是不太喜欢旁人这样揪它的。 稍稍抿唇,季景言换了个手势,托着暮池的肚子,将暮池放在了石桌上。 暮池十分满意地叫了两声。 看看,她跟季景言之间的感情还是很有进步的嘛! 娄靖嘉看在眼里,托着腮帮笑:“季景言,你对猫过于纵容的话,它会得寸进尺的。” 暮池瞪了娄靖嘉一眼。 喵了个咪的,不会说话就闭嘴好嘛! 季景言没有理会,只是面向石桌上的棋局,手执一枚黑子,静静地思索着。 娄靖嘉的目光也被棋局吸引,看着混乱的棋局,不觉叹了口气:“想不到,你谨慎有加地对待天下局,到最后竟然被小白弄坏了。” 季景言抿唇:“天命如此,怪不得旁人的。” 娄靖嘉眯了眯眼睛:“天下局乱,龙荒于野,战火弥天旱死龙,可不是什么吉兆。” 暮池闻言,竖形的瞳孔剧烈收缩。 “龙荒于野”? 是指谢荣暄的下场吗?暮池的脑海有一瞬间的空白。 “目前形势尚不明确,不必过早下结论。”季景言淡淡道,手上的黑子缓缓落下。 “你是想要还原这棋局?”娄靖嘉皱眉。 季景言微微颔首。 娄靖嘉收了折扇,看了一眼那复杂又混乱的棋局,眸光冷沉:“你师父不是说,这棋局定了,便很难再恢复了?你这般做,也是徒劳。” 季景言不语,又拿了一枚白子,持在胸前,薄唇微抿。 棋局的一些细节,季景言确实记不清了,手上这颗白子,久久没有落子。 暮池眉头皱起,她看着石桌的棋盘,像是在回忆什么一般。 猛地,暮池跳上了棋盘上。 “喂!小白,快下来!”娄靖嘉第一个注意到,急忙想要伸手将暮池抱下来。 “喵喵!” 暮池用奶牙咬着季景言的衣袖,想要把他那只手放在棋盘上。 “小白,别闹了!”娄靖嘉担心打扰到季景言,起身准备去抓她。 暮池躲开了季景言的手,还是不放弃地咬着季景言的衣袖。 季景言愣了一下,不知怎么想的,跟着小白的力道,将手落在了棋盘上。 随着一同落子的,还有那颗晶莹剔透的白子。 “啪——”清脆的一声传来,是白子碰到石质棋盘的声音。 风乍起。 卷挟起树上的落花,落在了男子肩头,让人无端产生一种嫉妒那片花瓣的想法。 男子一袭白衣,如同济世的神明。 娄靖嘉看到季景言落下的白子,想要抓暮池的手微微顿住,眼睛像是黏在棋盘上一样,动也不动。 季景言似有感知:“白子落在哪里了?” “天方,赌。” 娄靖嘉开口,语气中带着几分错愕。 季景言愣了一下,像是尽力回想着什么,半晌,才缓缓点头:“嗯,是这里。” 娄靖嘉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议地看向暮池,像是见了鬼一般。 季景言也微微抿唇,摸了摸暮池的猫猫头。 “小白怎么知道的?”季景言的语气带着疑惑。 “哎呀,应该只是巧合罢了。” 娄靖嘉又重新开了折扇,一只手捏着暮池的脸蛋,做出各种表情。 “喵呜呜——” 暮池恨恨地瞪了娄靖嘉一眼,一口咬在了他的虎口上! “呦呵?”娄靖嘉气得不行,却依旧没有松手,看着她的那双琉璃色的眸子,微微怔神。 娄靖嘉突然轻笑一声。 “笑什么?”季景言不解。 “不知道为什么,这猫的眼睛,跟那位公主殿下好像有些相像。” 第十三章 没有蒙眼的国师大人 - 救命喵!谁说国师大人禁欲又眼瞎的? - 叶不鸿 季景言蹙眉,将暮池从娄靖嘉的“魔爪”下救了出来。 “小白同她不一样。” 那位公主行事不计后果,肆意妄为,季景言并不觉得她们有什么相似。 “行行行,不一样。” 知道季景言不喜那位公主,娄靖嘉也没再多说什么。 “燕将军现在不肯相信你,也在情理之中,你若是当真上心,可以去将军府多走动。” 季景言好心提醒一句。 一旁的暮池闻言,恍然大悟:看来燕泽誉不肯相信娄靖嘉,也不打算将面首的消息告知他。 这可如何是好…… 暮池的眼珠动了动,目光就落在了不远处的那只二狗身上。 有了! 暮池眼睛亮了亮。 娄靖嘉知道国师府的饭菜好吃,如今快到正午了,娄靖嘉决定蹭饭! 季景言也看出来了,没说什么,只是让青冥去准备了。 暮池去找二狗了。 她笑眯眯地看向二狗,看得二狗毛骨悚然。 “你、你干嘛?我都说过了,猫狗殊途,我绝不会让你得到我的!” 二狗向后退了几步,还是怂巴巴地看着她。 “啧,”暮池摆摆爪子,来到了二狗身边,“二狗,你知不知道你家主人现在是嫌疑犯啊?” 二狗其实不算太聪明。 ——能被暮池用一只布老虎震慑到的狗,想来也聪明不到哪去。 它并不清楚这件事,如今听暮池说了,却是瞪大了眼睛,一脸慌张:“主人做什么坏事了吗?为什么会成为嫌疑犯?” 暮池安抚道:“只是有嫌疑而已,只要帮他洗脱罪名就可以了。” 二狗紧张的耳朵终于落下来一些,但还是着急:“那主人要怎么洗脱罪名啊?” 暮池看向二狗,向它挑了挑眉。 二狗咽了口口水:“你、你干嘛?” “二狗,你家主人能不能洗脱罪名,就靠你了……” 说着,暮池递给二狗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二狗突然有种被肩负重任的错觉。 -- 用午膳的时候,还是在膳厅。 娄靖嘉看着桌上的饭菜,啧啧称奇:“都说皇宫中的山珍海味难寻,在我看来,你这国师府有过之而无不及。” 季景言秉承着“食不言寝不语”的态度,端了碗,只是用膳,一言不发。 娄靖嘉是个闲不住的,见季景言不说话,便将目光停在了小青冥身上。 青冥正给小白的小碗里放肉呢。 “这么大一块熟肉,小青冥,你家小白也太能吃了吧?” 青冥笑着挠挠头:“我与师父捡到小白时,小白饿得都皮包骨头了,现在留在这里,当然要吃饱才行!” 庭院外,二狗也在吃东西。 不过吃的是生肉。 “季景言,我说你也太偏心了吧?为什么小白可以进膳厅,我家二狗就不行?” 季景言放下碗筷,这才回答:“再说话,你出去陪它。” 娄靖嘉:“……” 看在国师府饭菜好吃的份上,娄靖嘉决定原谅他了! 吃过午膳之后,季景言有午憩的习惯,便开始赶人了。 娄靖嘉吃得心满意足,跟季景言又说了几句,便带着二狗离开了。 “师父,您去休息吧,这里交给我就好。”青冥懂事地说道。 季景言微微颔首,像是想起什么似的,对青冥道:“今日该给小白换药了,先把它抱进为师房间吧。” “是。” 季景言是从来不肯抱暮池的,所以每次去他寝殿,不是她自己去,就是青冥抱着她去。 暮池严重怀疑,季景言这家伙是有洁癖的! 但是她没有证据! 总之,被青冥抱到寝殿之后,青冥将暮池安置下,自己就退下了。 季景言背过身去,去屏风后拿药箱了。 药箱拿来,季景言轻车熟路地给暮池上药,勾唇笑笑:“毛发都长出来了,这应该是最后一次上药了。” “喵喵~”暮池叫了两声当做回应,肉乎乎的小短腿儿拍了拍季景言的手背,像是在表示自己的感谢。 “我要休息一会儿,小白也在这里休息一下吧。” 季景言想着,小白腿上的药膏还没有完全起效,不好到处乱跑。 “喵喵~” 暮池乖乖地点了点头,趴在青冥给她准备的小窝里,舒服地伸了个懒腰。 季景言转身,向着床榻走去。 暮池向季景言的方向看了一眼,便见季景言将蒙眼的眼纱解开了。 暮池愣了一下,歪着头想要看看季景言的正脸。 只可惜季景言一直背对着她,脱了鞋履,季景言便躺在了床上。 季景言睡觉时也很稳重,两只手交叉放在腹部,要不是暮池知道,还以为人死了呢。 暮池这个角度,看不到季景言的上身,有点生气了。 ——她很早就想看看这位国师大人眼纱下的那张脸了! 想当初,宫宴之上,暮池第一次见季景言,便笑着想要去摘季景言的眼纱:“世人都传国师大人天姿国色,国师大人别这么害羞嘛,让本公主看看~” 谁知,暮池自觉动作很快,但没想到季景言微微向后退了一步,便躲开了她上前的手。 一个眼不能见的人,怎么会有这么快的反应速度? 当时暮池是真的被季景言激起几分好奇,又上前几步要去摘,来来回回几次,竟是连季景言的衣角都没碰到一下! 也是因为那一次,暮池就惦记上季景言的那半张脸了。 她还就不信了,她早晚要看到季景言那半张脸的模样! 谁知道,雄心壮志没来得及实现,暮池便嗝儿屁了。 如今重生成了猫,没想到还能有这种好机会!? 又耐心地等了一会儿,直到匀称的呼吸声传来,暮池故意弄出些动静,见季景言没醒,便知道他应该是睡着了! 悄咪咪地从美人靠上跳下来,暮池小心翼翼地往床榻的方向走去。 季景言的床榻不算高,暮池跳了两下,抓住了床沿,倒腾了两下短胖的后腿儿,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暮池终于爬上了季景言的床。 嗯? 这话怎么听上去怪怪的…… 暮池摇了摇头,将脑海中乱七八糟的想法抛之脑后,她静悄悄地往季景言上身的方向走去,她的角度,能够看到季景言高挺的鼻梁。 近了近了。 马上就能一睹季景言的真容了! 第十四章 我只养这一只就够了 - 救命喵!谁说国师大人禁欲又眼瞎的? - 叶不鸿 暮池继续往前走着,就在即将看到季景言的那一刻,门外传来了青冥的敲门声。 “师父,您睡下了吗?” 几乎是同一时间,季景言便从床上坐了起来。 他的眼纱放在距离自己很近的位置上,只是一伸手便能拿到,季景言一个翻身,那眼纱已经重新遮住了他的眼睛。 轻盈的纱布飘动了几下,轻巧地遮挡住男子的眼睛。 据说季景言这眼纱是特制的,眼纱绕过眼睛,与簪发上特制的透玉簪系上一圈,因为眼纱的尾部是透蓝的玉坠,与季景言墨染的长发夹杂在一起,说不出的禁欲高贵。 当然了,暮池现在完全来不及欣赏季景言的“盛世美颜”。 因为一开始她爬在季景言的衣衫上往前走,如今季景言猛地起身,暮池来不及反应,就被季景言的衣衫卷到了地上。 “啪叽”一声。 暮池小奶猫在地上滚了好几圈,撑起小前爪的时候,整只猫都晕晕乎乎的。 季景言整理好仪容,这才注意到暮池。 “小白?你怎么在这儿?” “喵喵~” 装乖,卖傻,这个时候一定要装听不懂季景言在说什么! “师父?” 门外青冥又喊了一声,季景言转身。 “我在。” 说着,季景言缓缓走到门前,将门打开。 青冥向季景言行礼:“师父,大理寺掌事郑怀郑大人求见。” 季景言理了理衣领:“请去正殿吧。” “弟子遵命。” 暮池听了两人的对话这才反应过来。 ——这郑怀是不是故意的!? 早不来晚不来,非挑这个时候来! 生气了! 伤口也好得差不多了,暮池探了探猫猫头,一蹦一跳地跟着季景言走去。 她倒要看看,这个郑怀来这里做什么。 -- 正厅。 郑怀坐在右边的客座上,静静地等待着。 季景言进来的时候,郑怀便从自己的位置上站了起来。 他恭恭敬敬地向季景言行礼:“见过国师大人。” 季景言只是微微颔首:“郑大人请坐。” 季景言坐在主位上,又让青冥沏了茶,这才平静地开口:“郑大人来此,有何贵干?” 因为季景言很少与朝堂之上的人有交集,所以一般也不会有不识趣的朝臣会来打扰。 哪怕是皇帝陛下找他,都要登门造访,所以平日里,季景言倒是清静。 今日倒是不知,大理寺掌事郑怀为何来此。 “国师大人,下官今日来此,是想向国师大人确认一件事。” 郑怀说得隐晦,似乎是有些忌惮的模样。 季景言点点头,等着郑怀下文。 “国师大人,那位……公主殿下,当真薨了?” 季景言微微蹙眉。 他面向郑怀,似有不解:“郑大人这是何意?” “啊,是这样……”郑怀垂眸,看着手上的茶杯,思量许久,这才斟酌地开口,“近日,长安城似乎有些……动荡。” 季景言没有说话。 郑怀想了想,谨慎着用词:“前些时日,少卿大人险些遇害,调查过后发现,最近似乎有不少刺客,想要刺杀少卿大人。” 季景言神色平静:“少卿大人断冤假错案,虽说清廉公正,但应当也结了不少仇怨的。” 郑怀却是皱眉:“但那位公主殿下在时,很少有人能找少卿大人麻烦。” “如今,公主殿下不在了,少卿大人遭遇的刺杀骤然增加,下官怀疑……” 后面的话,郑怀没有说出口,他低着头,神色有些隐晦。 季景言虽然看不见,但是听郑怀的话,便也明白了郑怀的意思。 “郑大人是怀疑,这些刺客是瑶光公主的党羽肆意报复?” 郑怀有些不安地点点头:“毕竟公主殿下生前,便与少卿大人不睦,这是京城人尽皆知的事情……” “况且,况且殿下的死因,原本应当交由少卿大人去查,但是少卿大人却以‘身体不适’为由回绝了,公主殿下……手下众多,若是他们因此记恨了少卿大人,想要置少卿大人于死地……” 季景言微微低头,似乎是在思索着什么。 “喵~” 一道软软糯糯的声响传来,季景言便缓缓抬头,面向正厅的大门。 “小白,不可以进去,师父在和人谈事情!” 青冥在后面追着,但是暮池快他一步,蹦蹦跳跳地进了正厅。 暮池迈着小短腿儿,朝着季景言跑去。 季景言听到脚步声,微微俯身去摸暮池。 青冥姗姗来迟,站在门口处向季景言和郑怀告罪。 “师父,弟子这就把小白抱出去。” “喵喵!” 暮池好不容易进来了,怎么可能轻易走掉!? 她两只小前爪抱着季景言的大腿,就是不撒手。 季景言轻笑一声,无奈地摇了摇头。 “算了,它不愿出去,便待在这里吧。” 青冥挠挠头,应了声是,便重新出去了。 暮池成功地留在了正厅! 郑怀愣怔片刻,像是回过神来:“国师大人竟然喜欢养猫吗?” 季景言笑笑:“机缘巧合,便收留了下来。” 郑怀也跟着笑笑:“国师大人若是喜欢,下官那里有几只品相好的猫,这只猫看上去……” 郑怀上下打量了暮池一眼:“品相不是很好。” 品你三叔家的二舅! 暮池瞪了郑怀一眼,满心愤懑。 ——这郑怀会不会说话!?这世上像她这么可爱的小猫根本就不会有第二只好嘛!? 什么狗眼神!?当初就应该把郑怀眼珠子挖下来喂狗! 听到小奶猫气愤的“呼噜”声,季景言安抚似的摸了摸暮池的脑袋。 “郑大人费心了,只是本座精力有限,养这一只便足够了。” 郑怀也没再坚持,暮池的到来,让刚刚压抑沉闷的气氛缓和了不少,只是最终还是要回到这个问题上的。 “郑大人说,少卿大人最近经历了多起刺杀?” 郑怀点点头:“是,如今少卿大人受了轻伤,卧床休息。” 暮池就在季景言的脚边。 长长的玉穗落下来,暮池正好够得到。 她伸出前爪,一边摆弄着玉穗,一边听着两人的谈话。 少卿大人? 大理寺少卿? 暮池翻了个白眼。 诚如郑怀所言,她跟那位少卿大人的关系,差到了极点。 暮池身为瑶光公主时,做人做事嚣张跋扈,遇到不顺心的人或事,向来都是直接动手。 更有甚者,有时暮池揍完人还不解气,非要叫人将得罪她的人拧到大理寺,让他坐牢。 身为大理寺少卿林鹤秋,自然是看不惯她这种行事,平白无故为大理寺添了许多麻烦不说,大理寺多数官员对其作风也是敢怒不敢言。 “公主殿下!此人不过是当街多看了您一眼,也要被您押到大理寺来!?” 昔年,林鹤秋坐在堂前,对着堂下那位瑶光公主色厉内荏。 第十五章 少卿大人要气死了! - 救命喵!谁说国师大人禁欲又眼瞎的? - 叶不鸿 明镜高悬。 高堂之下,有谁一袭华服加身,就坐在堂下的太师椅上。 少女眸光潋滟,红衣如火,妖孽至极。 她双腿交叠,睥睨着地上瑟瑟发抖的男人,眼中满是寒光与冷艳。 ——那是一个漂亮得不讲道理的女子。 有光照射进了高堂之上,落在女子火红的衣裙上,她坐在光里,她的脸上明暗交错,如同善恶的共生。 听到堂上那位少卿大人的话,暮池轻笑一声,情绪不辨。 她冷冷地看着那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男子,那男子一身粗布衣裳,看上去是被吓坏了。 暮池换了个姿势,一只手撑着头,头上的珠钗轻响一声,清脆悦耳。 她表情慵懒地开口:“本宫乃是千金之体,岂是这等庶民可以窥视的?” 堂上的林鹤秋显然是愤怒到了极点。 他握着惊堂木的手攥得发白,死死地瞪着暮池:“他已经向你道过歉了,公主殿下,得饶人处且饶人!” 暮池闻言,低啧一声:“本宫是什么人,少卿大人不清楚吗?” “得饶人处且饶人?”暮池冷笑一声,语气懒洋洋的,“本宫可没有这般良善。” “言述。”暮池声音沉沉。 暮池身后,有两个人。 “在。” 她话音未落,一位容貌俊美的男子上前一步,嘴角带笑,他的腰间是一柄软剑,寒光骇人。 暮池看着跪在地上的男人,冷声:“把他眼睛剜了。” 声音平静得,就好像是在谈论今天的天气一般。 “是。” 顾言述毫无顾虑,只是听命上前几步,准备抽出腰间的软剑。 “住手!” 林鹤秋的声音从堂上传来,他猛地站了起来,眼眶猩红地看着暮池。 “这里是大理寺,公主殿下是不是太放肆了!?” 林鹤秋说话的时候,气得声音都是发抖的。 大渊是礼仪大国! 百姓们安居乐业,国富民强,是难得一见的盛世安康! 但是这样安康的世道,长安城为何偏偏会出现这么一个祸国乱世,残忍暴虐的瑶光公主!? 林鹤秋气得颤抖,却又觉无力。 暮池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倒是让顾言述停了手。 她挑眉看了林鹤秋一眼:“既然如此,那便按大理寺的规矩来办!” “本宫要他入牢!”暮池的语气冷了几分。 林鹤秋抿唇,胸膛起起伏伏,显然是真的动了怒。 “他不过一介平民,公主殿下何必苦苦相逼!?”林鹤秋试图平复自己的愤怒,“更何况,他的罪名,不至于打入监牢。” “那便给本宫查!”暮池丝毫不退让,周身寒意乍现,在场所有的大理寺官员都噤了声,“翻他的过往身世,给我一点点地仔细查!本宫就不相信,他能一点把柄都没有!” 那男子不知为何突然慌了,急忙给林鹤秋磕头求救:“大人!大人救命!大人救救草民吧!草民真的不是故意看公主殿下一眼的!大人饶命啊!” “你还敢告饶?”暮池冷嗤一声,“言述,掌嘴。” “是。” 顾言述上前,笑着抬起那男子慌张的脸,脸上笑意不减。 “啪——” 顾言述的力道自然是不轻的,直接将男子掌掴在了地上。 “够了!” 林鹤秋看不下去了,高声制止。 他的声音不小,整个堂中都听到了回声。 他死死地抓着惊堂木,许久才一字一顿出声:“下官……会派人清查其过往,还请公主殿下……放心。” 暮池闻言,这才满意地点点头,嘴角带着几分若有若无的笑意。 “这才对,少卿大人还是识趣些的好,”暮池说着,又警告性地扫视周围的大理寺官员,“另外,若是让本宫知道,少卿大人或者手下敢私自将此人放走……” “便不是坐牢这么简单了。” 暮池说完,朝着已经气得发抖的林鹤秋笑着摆摆手。 “少卿大人公务繁忙,本宫就不叨扰了。” 说完,暮池从太师椅上起身,转身离开。 少女一袭红衣,融进了细碎的光里。 林鹤秋看着她的背影,半晌才无力地坐回自己的位置上。 “少卿大人,我们该怎么做?” 大理寺掌事郑怀上前一步,小心翼翼地问道。 林鹤秋无力地捏了捏鼻梁:“暂时关押,按照她的说法,把他生平清查一遍,没什么大事便将人放了。” “是,下官遵命。” 郑怀点点头,转身去办了。 郑怀也知道,这是少卿大人能够做到的对那位男子最大的帮助了。 想起之前的这些事,郑怀叹了口气。 他看着眼前的季景言,脸色无奈:“公主殿下她……娇蛮了些,向来不肯受委屈,所以,下官想着,可能是公主殿下的手下前来刺杀少卿大人的。” 暮池听了,都快气笑了,白眼都翻到天上去了! 她是吃饱了撑的才会对林鹤秋下手? 虽然她跟林鹤秋不合一事,长安城无人不知,但她也没无聊到“死”了还要去找林鹤秋不痛快的地步吧? 林鹤秋身为大理寺少卿,平时办案秉公执政,清正廉明,刚正不阿。 但是他有没有想过——他在朝堂之上无甚根基,得罪权贵又不自知,任职五载,道上想要取他项上人头的多了去了! 要不是她之前一直让人暗中保护,林鹤秋哪里会过得这般滋润? 只不过,如今她“死”了,想来,暗中保护他的人手便也撤了,没了保护的人,不被刺杀才怪呢…… 现在这郑怀居然怪她? 暮池恨得牙根痒痒。 季景言听了郑怀的话,抿了口茶:“所以,郑大人来找本座,是想确认瑶光公主是不是真的不在了?” 郑怀点点头:“是,国师大人见多识广,下官想要问一问您的意见。” 季景言白皙的指骨摩挲着茶盏:“我想郑大人应当是多虑了。” 季景言顿了顿,继续说道:“瑶光公主身死一事,是陛下亲自查验的。” 他只是这样说,并不多解释。 有了季景言的这句话,郑怀便点点头:“既然如此,那国师大人觉得,这些刺客的身份……” “郑大人,”季景言打断了郑怀的话,“您也清楚,本座对朝堂之事不甚清楚,郑大人若是想知道别的,恐怕是问错人了。” 郑怀错愕了一下,知道自己逾矩,便向季景言行礼:“下官失言,此事,下官会找人查探清楚,叨扰国师大人了。” 季景言微微颔首,什么都没说。 “那,下官就先告退了。” “青冥,送客。” -- 是夜。 娄靖嘉从季景言的国师府出来后,没有回去,在街上逛了许久,等到日头下去,夜幕降临,娄靖嘉才带着二狗往世子府走去。 “二狗,你今日怎么回事?怎么看上去奇奇怪怪的?” 娄靖嘉看着正低着头不知道在嗅什么的黑犬,有些不解。 二狗进击暮池跟它说的话,像是终于闻到什么似的,迅速跑进了街巷之中。 “二狗!” 娄靖嘉见二狗跑走了,急忙跟了上去。 第十六章 暮池男宠顾言述 - 救命喵!谁说国师大人禁欲又眼瞎的? - 叶不鸿 夜色朦胧。 二狗像是察觉到什么似的,朝着一个暗巷中跑去。 长安街的路四通八达。 随便一个巷口进去,便又是七弯八绕的胡同。 二狗速度很快,娄靖嘉担心它走丢了,加快步子跟了上去。 夜深人静,有风吹起街头巷尾的树叶,沙沙作响,有些骇人。 二狗谨记暮池告诉它的方法,一直追寻着气味,来到了一处僻静的空地。 到了这里,二狗的速度慢了下来,让身后的主人能够跟上。 “二狗,你怎么回事?怎么到处乱跑?” 娄靖嘉好不容易追上,他蹲下来,敲了一下二狗的头。 二狗没动,就站在墙边,朝着娄靖嘉摇着尾巴,蹲在那里不肯离开。 娄靖嘉见状,刚想要再说些什么,便听到不远处的空地处似乎有声响传来。 他眉头皱起,瞬间噤声。 娄靖嘉这才发现,二狗七弯八绕地将他带到了一块偏僻的空地。 他的位置正好有一面墙可以遮挡,不远处的空地上,有一口水井,井口旁有一棵参天古树。 娄靖嘉听到的声音十分细微,他向空地看去的时候,便看到远处,一个身着黑衣的男子缓缓走来。 是刺客? 娄靖嘉心想道,静静地观察着。 待那黑衣人缓缓走进,在井口旁停下的时候,娄靖嘉这才借着月光,看清了他腰间的衣着。 ——那黑衣人的腰间,藏着一柄软剑。 娄靖嘉瞳孔瞬间收缩! 整个长安城,能有这等绝品软剑的,只有一人。 瑶光公主的男宠之一——顾言述。 没想到踏破铁鞋无觅处,竟然让他在这里见到了! 只要顾言述能够将那日的情况说出来,瑶光公主被害一案便能有进展了! 只是…… 娄靖嘉看顾言述四处张望后,走到井口边,将井口上的一处石头拿了出来。 天色太黑,娄靖嘉没看清楚,只知道他是从那里拿了什么东西,随即又将石头放回原位,转身离开。 娄靖嘉见状,悄声跟了上去。 他的武功不算好,但是轻功却是无人能及,正是清楚这一点,娄靖嘉才敢追上去。 二狗就蹲在原地,看着自家主子跟踪上去。 见两人走远,二狗才上前走到井口边,将井口处的那块砖头扒拉到了地上,这才停手。 暮池交给他的任务就完成了! -- “你说,你看到顾言述进了将军府?” 第二日清早,娄靖嘉便急急忙忙地来见季景言,将昨晚的事情告诉了他。 娄靖嘉点点头,眉头皱起:“是,我昨晚亲眼看到顾言述进了将军府,再没出来。” 季景言脸色平静:“那就能说清了。” “你猜到了?”娄靖嘉瞪大了眼睛。 季景言抿唇:“燕将军与瑶光公主乃是至交,她死后,公主府上的男宠一夜之间消失不见,而且在长安城销声匿迹,明显是有人要保他们。” 能有这种能力的人,从上到下,长安城屈指可数。 暮池就窝在季景言身边的位置,听着两人的对话,不住地点头。 是她让二狗带娄靖嘉去井口边的。 平日里京城外来的情报都是在那里接头,虽然这样会泄漏他们的情报位置,但是事到如今也只有这一个办法了。 她最后让二狗在那井口上划几道,也是想要提醒言述:这个地方已经被人发现了。 言述心思缜密,肯定会通知线人换情报地点的,这个她倒不是很担心。 如今,娄靖嘉知道了顾言述的位置,剩下的事情应该就简单多了。 娄靖嘉思索着:“现在我已经知道他的位置了,接下来只要想办法,跟顾言述取得联系,让他愿意做人证就可以了。” 季景言的食指轻点书案:“你与顾言述有交集吗?” 娄靖嘉点点头:“有过,只不过每次都是跟在暮池身后,话也不多,只听暮池的吩咐,除此之外谁的命令都不听。” 季景言抿唇:“如果你想要说服他,便要让他明白,你对暮池没有敌意,是想要帮她查清真相。” 娄靖嘉深以为然:“这个我明白,我会斟酌去做的。” 随即又像是想起什么似的,娄靖嘉问道:“你说,他在井口处拿的是什么东西?” “不清楚。”季景言摇摇头,没有下结论。 这些事情都不重要,最重要的还是要尽快让顾言述相信他。 “你刚才是说,是你的黑犬将你带去那里,你才看到这一幕的?” 季景言想起最初的疑惑,问出了声。 说起这个,娄靖嘉也是一脸震惊:“是!是二狗将我带过去的,要不是它,我是绝对不会走到那里的!” 季景言微微抿唇,像是在思考什么。 “怎么了?”娄靖嘉小心翼翼地询问。 “没什么,只是我想多了。” 没再继续这个问题,娄靖嘉笑着问道:“我刚刚听小青冥说,大理寺掌事来找你了?” 季景言微微颔首。 “你跟大理寺八竿子打不着,他来找你做什么?” 季景言声音平静,将昨日的事情复述一遍。 娄靖嘉听了,不觉好笑:“看来大理寺不少官员,对暮池忌惮得很。” 一旁眯眼假寐的暮池闻言,白了娄靖嘉一眼,不想搭理他! 开玩笑! 她堂堂瑶光公主,人美钱多权势大,有人忌惮是很正常的好不好? 还有那个林鹤秋,身居要职,还没有一点武功傍身,现在被人刺杀了,别人还以为是她的手下仇杀! 她真的是,死都死的不安心! 改日一定要去找那林鹤秋,在他的脸上划上几道! 真是不给她省心! “那你觉得,林鹤秋被刺杀,是不是暮池的手下所为?” 娄靖嘉试探地开口问道。 季景言淡淡地开口:“这些事情与我无关,我也不关心。” 娄靖嘉有些无聊地挠了挠眉骨:“我倒是觉得,这件事不是暮池做的。” 季景言不语。 像是想到什么,娄靖嘉的眼神凌厉了几分:“我觉得,他们更像是为那半块虎符来的。” 此话一出,房间里一时之间没了声音,就连那小奶猫都停住了动作,趴在原地没有动。 “毕竟,瑶光公主手上,还有一块能够号令三军的地虎符。” 第十七章 小青冥出事了!? - 救命喵!谁说国师大人禁欲又眼瞎的? - 叶不鸿 暮池并不是先帝的女儿。 十四年前,先帝文慧帝坐拥江山时,南渊边境松洛城被玄光国敌军大举入侵,驻扎在松洛城的慕知风夫妇拼死抵抗,最终守下松洛城,两人也在那场战事中牺牲。 慕知风与先帝为结拜兄弟,慕知风死时,女儿暮池不过四岁。 文慧帝将其养在身边,因感念慕家夫妇的所作所为,将能够号令三军的两块虎符送给了年仅四岁的暮池。 虎符分为两块。 “天”与“地”。 如今,皇帝谢荣暄手上拿着的,就是“天虎符”,而另一块“地虎符”,就在暮池手上。 天地虎符,分可号令三军,合则统帅南渊国上下百万禁军! 那是先帝文慧帝赐予暮池的无上殊荣。 暮池的回忆停留到这里,自嘲地笑笑。 娄靖嘉继续说道:“地虎符人人觊觎,如今瑶光公主死了,地虎符下落不明,长安城最近便暗潮汹涌起来了。” 季景言抬头,面向娄靖嘉:“这些事不是你我该讨论的。” 娄靖嘉无趣地点点头:“行,知道你不爱听这些。” 反正他今日来只是想要跟季景言说昨晚的事情的,如今话都带到了,他就起身告辞了。 送走娄靖嘉之后,暮池还是有些走神。 直到身旁的季景言揉了揉她的头,暮池才缓缓回神。 “喵~” 暮池抬眸,看着季景言。 “走吧,去用膳。” 季景言笑了笑,缓缓起身。 “喵!” 好! 知道季景言不可能抱她,暮池也没抱有什么希望,自己书案上跳下来,跟着他往膳厅的方向走去。 暮池的伤口已经好得差不多了。 再过不了几日,暮池就可以计划着回公主府找线索了。 ——她的原身被毒杀,她要先去公主府看一看毒杀现场才好进行下一步的计划。 到了膳厅时,青冥还没有回来。 暮池伸了个懒腰,向着门外探头。 奇怪,平常这个时候,青冥早就已经回来用午膳了呀,怎么今天练功这么久? 青冥的武功很厉害,毕竟是保护国师大人的弟子,他每天早起都会去国师府外的一块空地练功。 练到巳时左右便就回来了,现在都快午时了,青冥怎么还不回来? 季景言端坐在餐桌前,也在等待着。 平日里都是跟青冥一起用膳的,如今青冥没来,季景言也没动筷。 大概又过了半刻。 “国师大人!国师大人不好了!青冥出事了!” 一个家丁模样的下人气喘吁吁地跑进膳房,那模样十分着急。 暮池和季景言同时愣住。 “出什么事了!?” -- 季景言的脸色有些沉。 他跟暮池一同坐在马车上,暮池能够感觉到季景言周身的情绪。 “这不是国师府的马车吗?” 长安街上,国师府的马车两边会系着浅蓝色的飘带,飘带的最下方挂着银铃,很容易辨别。 所以,不少长安城的百姓见到国师府的马车,都觉得新鲜。 ——任谁都知道,那位光风霁月的国师大人,可是很少出国师府的! “是啊,很少能见到国师大人的马车!” “国师大人这是要去哪里啊?” “这个方向……是少卿府吧?” “……” …… 到了少卿府的时候,季景言踩着马凳下车时险些踩空。 “见过国师大人!” 少卿府门前的侍卫自然是认得这位国师大人的,急忙行礼。 “青冥人呢?” “回国师,小公子在里头呢。” 说着,想要带着季景言往里面走。 季景言看不到路。 那府上的家丁反应过来,有些无措,想要上前搀扶,但是又不敢。 除了那位叫做“青冥”的小公子,国师大人并不近人。 “喵喵!” 暮池也着急去看青冥的伤势,情急之下咬住了季景言的衣角,让他跟着她走。 暮池的力道不算大,季景言却感觉出来了。 他没有推开暮池,感知着暮池的力道,往前走着。 那带路的家丁愣住了,一时之间竟然不知作何反应。 “带路!” 季景言的声音不觉高了几分,威严骤现。 “是,是!国师大人这边请。” 暮池小奶牙咬着季景言的衣角,倒也不用费什么力气,季景言就好像是无条件信任她一样,跟着她的方向走。 有好几次暮池控制不住力道,险些将季景言带到偏处,季景言也从未出声斥责。 好不容易穿过走廊来到偏殿,家丁推开门,季景言和暮池便走了进去。 房间里,一股药香味徐徐飘散,季景言在暮池的引领下来到床榻前。 他微微俯身,却依旧听不到床上的人说话,沉声叫了一声:“青冥?” 床榻上的人没有回应。 季景言站在那里,眼纱轻拂,神色冷然。 “喵喵!” 暮池手脚并用,终于爬上了床榻,她轻飘飘的猫身爬到青冥的身上,终于看清了青冥的脸色。 嘴唇有些苍白,肩膀处进行了包扎,其他的都还好。 暮池眯了眯眼睛,小心地观察了一下他肩膀处的伤口,松了口气。 还好,以她受伤的经验来看,这伤口不算严重。 她转过身去,便看到床榻前的季景言薄唇紧抿,指骨收拢,脸色冷沉。 突然想到,季景言看不到青冥的情况,担心季景言多想,暮池急忙又从青冥身上蹦下来,走到了床沿。 暮池的角度,正好能够看到季景言发白的指骨。 想到季景言是真的担心小青冥,暮池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 算了,好歹小青冥跟季景言救过她,她也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不帮忙不是? “喵喵~” 暮池软软乖乖地叫了两声,她凑到季景言攥紧的手指前,用脑袋蹭了蹭他的手。 那攥紧的指骨缓缓松开,暮池又软软地叫了两声,用胖胖短短的前爪碰了碰季景言的手。 小奶猫的叫声好像有种神奇的魔力,季景言听着,不安的心终于缓缓平静下来。 “他没事吗?” 季景言低沉地开口。 他甚至自己也不清楚,这句话是在问暮池,还是在自言自语。 “喵~” 暮池却是乖乖巧巧地应了一声,像是回答季景言的话。 许久。 季景言的嘴角终于牵起一抹笑意,他的手摸了摸暮池的猫猫头。 “好,我不着急。” 暮池这才松了口气。 “少卿大人!少卿大人,您的伤还没好,不能走送!” 远处,有声音越来越近,暮池探头朝着门口看去。 然后,就看到那张让人不快的脸。 第十八章 没有你我走不了 - 救命喵!谁说国师大人禁欲又眼瞎的? - 叶不鸿 暮池跟林鹤秋结梁子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 用言述的话来说,就是如果眼神能杀人,那殿下您早就被林鹤秋杀死过一百回了。 这一次,倒是暮池“死”后,第一次见到林鹤秋。 林鹤秋受伤了。 暮池抬眼看去的时候,便看到林鹤秋捂着胸口,脸色苍白,唇色也白得吓人。 不过你说气人不气人? 就算是这幅憔悴模样的林鹤秋,竟然也带着一副破碎的美感,他的眼尾猩红,成为整张苍白的脸上为数不多的颜色。 应该是来得匆忙,林鹤秋穿的还是白色的里衣,外面披了一件浅蓝色的长衫,他体型偏瘦,书生的模样,却好似那宁折不弯的青竹,周身气质坚毅。 想当初,暮池第一次见到林鹤秋的时候,还曾经调笑,说要将他收到自己幕僚之下当男宠。 林鹤秋哪里听过这种不着调的话,一张漂亮的脸气得青紫,暮池见了甭提多开心了! 当然,那都是往事了,总之,不得不承认的是,这林鹤秋确实有一张漂亮的皮相。 林鹤秋看上去十分匆忙,他来到季景言身边,向着季景言行礼:“大理寺少卿林鹤秋,见过国师大人。” 林鹤秋的声音听上去有些虚弱,大概是伤还没养好。 身后,那下人总算是追了上来,担忧地看着林鹤秋:“少卿大人,您的伤……” 林鹤秋咳了几声,对着身后的人摆摆手:“无碍,你下去吧,本官有事要与国师大人商议。” “是。” 关门声传来,季景言这才缓缓开口:“林大人,青冥伤势如何?” “国师大人不必担心,下官已经叫太医看过了,并无大碍,国师大人宽心。” 林鹤秋恪守礼节,一板一眼地回道。 季景言抿唇,看上去还是担忧。 林鹤秋看了一眼床榻上昏迷不醒的青冥,垂眸道:“今日若不是青冥公子出手相救,下官可能凶多吉少,是下官一时失察,国师大人恕罪。” 季景言知道林鹤秋身上有伤,便道:“林大人先坐吧。” 林鹤秋点头:“国师大人上座。” 暮池跟在季景言身边,担心季景言磕着碰着,又用小奶牙扯着季景言的衣角,将他带到了椅子边。 林鹤秋愣了一下,看着暮池竟然一时之间没有回神。 季景言随着暮池的力道,缓缓落座,姿容端方。 林鹤秋这才回神:“国师大人,这只猫……” “是本座府上的。” 林鹤秋点点头,想起什么似的,眉头微皱:“国师大人,最近长安城似乎来了许多势力。” 季景言身姿笔挺,哪怕是坐在那里,端的也是矜贵高洁。 对于这件事,季景言起初并不打算管,但如今此事牵连到了身边的人,害得青冥受了伤,季景言便不会再坐视不理了。 “林大人以为,这些势力来长安城的目的是什么?” 林鹤秋蹙眉抿唇,看着季景言,斟酌地开口:“地虎符。” 房间里寂静得很。 暮池就在季景言旁边的位置静静坐着,听到林鹤秋的话,她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还伸了个懒腰。 “瑶光公主身死以后,圣上将此案交由大理寺审理,他们大抵认为,地虎符如今在下官手上。” 季景言语气平静:“但是本座听郑怀大人说,少卿大人您并没有受理此案?” 林鹤秋点点头:“下官确实没有受理此案,但大理寺规定,若是案情中有什么重要的物证或是信物,都必须交由大理寺少卿处置,所以,他们认为在下官手上,倒也没错。” 季景言微微颔首:“所以,地虎符并不在林大人手上?” 林鹤秋闻言,眉头皱起,脸色看上去有些难看:“地虎符,并不在下官手上。” “负责此案的李大人将公主府寻了个遍,也没有找到地虎符的下落。” 地虎符不见了。 季景言没有说话,像是在思考着什么。 林鹤秋说完,又转移了话题:“另外,下官发现,今日刺杀下官的那波人,同上次刺杀下官的,并不是一伙的。” 季景言的指骨落在桌案上,有节奏地轻轻敲击着桌面。 “下官推测了一下,最近进入京城,想要暗杀下官的势力,至少有三股。” 敲击桌面的动作顿了顿。 “少卿大人,本座有个问题想要询问一下。” “国师大人请讲。” “少卿大人在瑶光公主死前,遭遇过暗杀吗?” 林鹤秋摇摇头:“并无。” 季景言语气清冷:“少卿大人身为大理寺执法人,平日里秉公行事,刚正不阿,但也应该得罪过一些权贵才是。” 林鹤秋愣了一下,似乎不太明白季景言的意思。 “前少卿大人,收人钱财,谋财害命,饶是攀炎附势这般,也有不少刺客想要取其性命。” “少卿大人上任以来,居然一起刺杀都没有遭遇,属实难得。” 季景言的话中不辨情绪。 暮池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知道小青冥没事了,她便也放心了,他们讨论的这些事,跟她关系不大。 季景言的话,让林鹤秋陷入沉思。 只是季景言只是提点了两句,没有再继续那个话题:“青冥既然伤势不严重,本座便将他带回去了。” “哦,下官派人将小公子抬上马车。” “有劳少卿大人。” 大概是因为身边有小白的原因,季景言能够沉下心来,将之前他想不通的一些事情理顺。 “小白,我们走吧。” 季景言低头,温声对暮池道。 “喵~”暮池乖乖地应了一声。 她又打了个哈欠,迈着小短腿儿就要往外走。 “小白。” 身后,季景言叫住了暮池。 暮池回头,疑惑地看向季景言。 林鹤秋已经出去叫人了,一时间,暮池的眼中便只剩下季景言。 “没有你我走不了。” 季景言的语气中带着几分温软的情绪,像是在跟暮池打商量一样。 暮池这才反应过来,又一蹦一跳地返回季景言身边,咬住了他的衣角。 暮池抬眸看向季景言的时候,似乎看到了季景言嘴角安心的笑意。 稍纵即逝,暮池觉得可能是自己看错了。 -- 终于将青冥带回国师府后,季景言伸手给青冥号了号脉,微抿的嘴唇这才松动了几分。 暮池也爬到床上,看着青冥苍白的脸,有些担心地叫了几声。 虽说就她的经验来看,这伤口并不致命,但是小青冥年纪还小,肯定觉得很疼。 听到暮池的叫声,季景言微微转头,刚刚落在青冥脉搏上的手,缓缓落在了暮池的猫猫头上。 第十九章 对着季景言踩奶? - 救命喵!谁说国师大人禁欲又眼瞎的? - 叶不鸿 暮池感受到了季景言指骨间温凉的触感。 季景言微微垂头,声音轻了几分:“不必担心,他没事。” “喵~”暮池乖乖地应了一声。 季景言嘴角噙着几分笑意:“你能听懂我说话是吗?” “喵~” 今天要不是小白,他进少卿府的门都难。 “谢谢你,小白。”季景言向暮池道谢。 看着季景言温柔的半张脸,暮池有些恍惚,反应过来的时候,暮池在心中暗自骂了起来。 可恶,她是瑶光公主的时候,对她色厉内荏,言辞不善。 如今她是一只猫了,倒是对她态度这么温柔! 季景言这家伙其实就是针对作为瑶光公主的她是吧!? 越想越生气了! 因为小青冥受伤了,膳厅里吃饭的就只剩下暮池和季景言了。 季景言吃着自己小瓷碗里的熟肉,看着面前桌上正拿着玉筷夹菜的季景言,坏心思地想道:怎么夹菜不夹到鼻孔里去呢? 当然了,暮池这些幻想十分不切合实际。 季景言用膳的姿态从容优雅,哪怕是长年经过皇室训练的暮池,也自问做不到这种程度。 据说,季景言的仪态端方正统,都是能够被画师画下来留作教习材料的。 男子矜贵禁欲,那是城中无数女子痴心的对象。 暮池砸吧砸吧瓷盘里的熟肉,不觉叹了口气! 季景言这家伙也太过分了吧? 她吃熟肉都吃这么久了,真的不给她换换口味吗!? 就算这肉做得再好吃,连吃这么多天,暮池都要吃腻了! 不行! 要反抗!要抗议! 暮池下定决心,看准时机,一溜烟地窜到了季景言身边的椅子上。 这是小青冥平时坐的位置,如今他不在这里,暮池便窜上去,十分不满地用小短爪挠了挠季景言的衣裳。 季景言用膳的动作微顿。 他缓缓放下手上的碗筷,又用面前放着的巾帕擦了擦嘴,这才面向一旁的暮池。 “怎么了?” 还好意思问怎么了!? 暮池很生气!后果很严重! “喵喵喵!”暮池胡乱地叫着,两只前爪扒着餐桌的边缘,非要爬上去! “小白!” 季景言担心暮池掉下去,想也没想,伸出手托了暮池一把,暮池顺利地爬上了餐桌! 季景言曾经在小青冥面前立规矩,用膳时不可以碰小白,现在倒好,他先破了规矩了。 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季景言面朝暮池:“怎么不去吃东西?” “喵喵喵!” 吃个腿儿!你一天三顿是肉,看你腻不腻! 暮池张牙舞爪地喵了几声,随即看向餐桌上各色的饭菜,眼睛都亮了! 季景言不太明白小白的意思,只是小白一直不肯从餐桌上下去,他也没有办法用膳。 “是想吃这些吗?” 季景言推断着暮池的意思。 “喵~” 暮池乖巧地应了一声。 其实跟小白在一起这段时间,季景言也总结出了一些经验。 ——比方说小白乖乖软软地“喵~”一声的话,大概率就是他的询问是对的。 季景言有些无奈地笑笑:“但是这些东西,你吃不了的。” 谁说吃不了!?看不起谁呢? 暮池很生气! 季景言想了想,便从一旁拿了个干净的瓷碗,夹了一些菜放进瓷碗里:“你吃这里面的好不好?” 暮池看了一眼,这才乖乖地应了一声,跳下了餐桌。 季景言叹了口气,将瓷碗放在他身边的位置,暮池跳到他身边,津津有味地吃了起来。 季景言听到声响,不觉笑着摇头:“贪吃鬼。” 他倒是不知道,这只猫跟别的猫不一样,竟然喜欢吃这些。 改日让膳房多准备一些吧。 总是吃肉,应该也会吃腻的。 季景言想着,已经拿起了碗筷。 刚吃了一口饭,季景言便停住了动作。 像是想起什么似的,季景言缓缓起身,叫人拿了块湿毛巾来。 ——竟然忘记刚才摸过小白了。 暮池看了一眼正在擦手的季景言,不管,继续吃东西。 国师府的饭菜味道可真不错~ -- “情报地点被发现了?” 燕泽誉拧眉看向顾言述。 顾言述也微微蹙眉,脸色冷沉:“今日我去查探的时候,井口边的那块石头被挖出来了。” 燕泽誉神情严肃:“怎么会被发现?” 顾言述挑眉:“我查看了一下那块砖板的痕迹,砖块上有不少划痕,不像是利器,倒像是……” 想了想,顾言述眯了眯眼睛:“兽爪。” “不管是什么,那里已经不安全了,便废弃掉吧,不要再使用了。”燕泽誉冷声。 “我知道,线人应该也是察觉到了这些,所以并没有留下任何情报。” 燕泽誉点点头,却是看向顾言述:“事情调查得怎么样了?” 顾言述眯了眯眼睛,眼中闪过一抹杀意:“那碗汤羹中的毒药无色无味,我去查探的时候,已经被清理掉了。” 燕泽誉垂眸,陷入沉思。 顾言述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腰间的软剑。 “其实,有一个简单的办法,可以替殿下报仇。” 燕泽誉疑惑地看向他。 顾言述的眼中闪过一抹疯狂:“我去把朝堂所有人,全部杀掉。” 杀掉的人里面,总有凶手不是吗? 燕泽誉的眼中闪过冷意:“顾言述,我说过了,不可以轻举妄动。” 顾言述眯了眯眼睛:“燕泽誉,别总是命令我,除了她,我谁的命令都不听。” “那你也应该清楚,”燕泽誉声音冷沉,“殿下藏拙十四年,卧薪尝胆,甘愿被世人唾骂,她做这一切,不是为了去殃及无辜的。” 顾言述同燕泽誉对峙许久。 最终,顾言述冷嗤一声,转身离开。 燕泽誉看着顾言述离开的身影,无力地松开自己紧握的拳头。 世人都说,那瑶光公主应当被千刀万剐,挖骨穿心,可从没有人看到,那位骄阳似的瑶光公主,与月独酌,怅然若失。 世间有太多不平事。 最不公平的,便是她。 -- “国师大人,孙松年孙大人求见。” 下人来禀报时,季景言正在书房写着什么,暮池在季景言身旁睡着了,睡意朦胧间,似乎对着什么软乎乎的东西长着爪子踩奶。 听到声音清醒过来时,暮池才震惊地发现——季景言这家伙竟然腾出一只手,让她踩奶用!? 第二十章 青冥怎么把你养的这么娇? - 救命喵!谁说国师大人禁欲又眼瞎的? - 叶不鸿 暮池愣了一下,顺着自己的爪子看了过去。 季景言右手正伏在书案上写着什么,左手落在她的身边。 暮池对着季景言的手背,踩得舒服。 僵硬地将自己的手收回,暮池看着自己罪恶的爪子,恨不得将自己的爪子吃了! 暮池!你可是个大活人!不要被这具躯壳带坏! 这绝对是她最后一次踩奶了! 暮池绝对绝对不可能再对着季景言踩奶了! 暗暗下定决心,与此同时,季景言已经放下了手上的毛笔,感觉到手背上的力道消失,季景言面向暮池,浅笑。 “醒了?” “喵~”暮池有些心虚地应了一声。 季景言笑着摸了摸她的头:“要跟我一起去见客人吗?” 暮池刚才一直沉浸在自己竟然梦中踩奶的震惊中,这才回过神来。 ——刚刚好像说有人求见。 是谁来着? “将孙大人请去正厅吧。” 孙大人? 孙松年? 暮池听到这个名字,眼神不觉冷了下来。 那位丞相身边的红人,是个不折不扣的笑面虎。 孙松年来找季景言做什么? 季景言已经起身了,暮池也急忙起来,跟在了季景言身后。 她倒要看看,这个孙松年到底想要搞什么鬼! “喵喵喵!” 季景言回头,听到小奶猫一直叫着,他便抿唇笑笑:“走吧,知道你爱凑热闹。” 暮池一蹦一跳地跟着季景言走去了前厅。 孙松年已经在那里等候多时了。 见到季景言前来,孙松年起身,向着季景言行礼,笑眯眯的模样让暮池看了生气。 “下官孙松年,见过国师大人。” 季景言在他人面前从来都是不苟言笑的矜贵模样,来到孙松年面前,也不过点点头,坐到了主位上。 示意孙松年落座之后,季景言才淡然地开口:“孙大人找本座,是有何事?” 孙松年还是一副笑眯眯的模样,却没有直说,目光落到了季景言旁边的小奶猫身上。 “国师大人居然养宠物了?真是难得一见。” 关你屁事! 暮池心里暗自骂了一声。 季景言也不催促,只是微微颔首,将桌案上的茶盏拿起来,抿了一口。 既然来人弯弯绕绕,他便也不着急,由他便是。 “国师大人若是喜欢养猫,下官那里有几只品相不错的猫,这只猫的品相看上去……” “喵!” 暮池忍无可忍,气冲冲地叫了一声,打断了孙松年意欲说出口的话! 这一个两个的都是什么情况!? 她品相哪里不好了!? 一个个的见一次说一次,见一次说一次,吃饱了撑的没事做吗!? 小奶猫就算是生气,叫声能有多大,孙松年愣了一下,倒是没被吓到。 季景言距离暮池很近,听到小奶猫“呼噜呼噜”的声音,明显感觉到小白生气了。 他有些无奈地笑笑,安抚似的摸了摸暮池的猫猫头。 “小白气性比较大,孙大人,以后这些话,还是不要当着它的面说了。” 这话却是对孙松年说得,语气中带着几分凉意。 孙松年闻言,愣了一下,随即呵呵笑了两声:“没想到,国师大人这猫如此通人性。” 你才通人性!你们全家都通人性! 暮池恨恨地瞪了孙松年一眼,心里把这家伙骂开了。 季景言并不接话,只是端正地坐在太师椅上,如同画中走出的仙人。 孙松年笑得有些尴尬,脸上的笑容僵硬了一下,他像是思量着开口:“是这样,下官今日来找国师大人,只是想要请国师大人进宫看看陛下。” 暮池的身体僵硬了一下,垂下眸子,遮掩住了眼中的情绪。 谢荣暄怎么了? 季景言声音一如既往地冷清:“孙大人这是何意?” 孙松年的眼中闪过一抹担忧:“陛下他……最近不是很好。” “您也清楚,瑶光公主虽说坏事做尽,但陛下还是感念情分的,这几日,陛下一直心不在焉,作为臣子,下官看了属实难受。” 暮池冷笑一声:孙松年就是那拜年的黄鼠狼,装什么呢? 季景言微微抿唇:“作为天子,这些事都是陛下应该经历了,孙大人也不必过度紧张。” “这个下官自然是清楚,”孙松年叹了口气,“只不过为人臣子,自然是希望陛下龙体康健,平安无恙的。” 季景言只是点点头:“孙大人有心了。” “下官今日来此,只是想说这件事,毕竟满朝文武皆知,陛下除了国师大人的话,谁的话都听不进去的。” 孙松年还不忘褒奖季景言一番。 季景言没再说什么,只是笑笑。 孙松年话已经带到了,便也没有留下来的理由了。 他又眯着眼睛对暮池笑笑:“这小白猫看上去还挺乖的。” 季景言没有说话。 暮池站在季景言前面一些的位置,孙松年看了暮池一线,不知道为什么,眼中闪过一抹诡异的光。 “这双眼睛……” 这双眼睛,为什么这么像呢? 他一边呢喃,一边俯身,想要去摸暮池的脑袋。 暮池“喵”地叫了一声,“吓”得急忙窜到了季景言的腿上。 “小白!” 季景言没有料想到暮池会有这么大的反应,他伸出手落在暮池的身上,感觉到小奶猫娇小的身子颤颤发抖。 季景言薄唇微抿,轻纱飘动了几下。 孙松年的手就停在了半空中,一时之间忘记收回。 他眉头皱了皱,眼中闪过一抹冷光,抬眼看向季景言的时候,又恢复了之前笑眯眯的模样。 “抱歉国师大人,下官并不是有意……” 季景言用手安抚着发抖的小白,声音有些凉:“孙大人,本座的猫怕生人,抱歉了。” 孙松年有些尴尬地笑笑:“下官还有事,就先告辞了。” “来人,送客。” 季景言没有起身。 他安抚着蜷缩在他腿上的小猫,低声道:“怎么之前不见你胆子这么小?” 暮池见孙松年离开,嘴角勾起一抹坏笑,确实继续瑟缩着往季景言的怀里钻。 暮池闻到了清雅的雪松香气。 不知道是季景言身上的味道,还是他衣服的味道。 季景言以为小东西吓坏了,一边抚摸着它,一边无奈地安抚:“青冥怎么把你养的这么娇?” 暮池正打算借着这个机会给季景言拉近关系呢,随他怎么说,反正就是钻他怀里不出来。 第二十一章 给小白洗澡!? - 救命喵!谁说国师大人禁欲又眼瞎的? - 叶不鸿 直到怀里的小奶猫平静下来,身体不再发抖,季景言才缓缓回神。 他的手还是无意识地安抚着暮池的身体,当他回神发现小奶猫在自己怀里的时候,季景言的思绪有一瞬间的停顿。 季景言确实有洁癖。 而且还很严重。 只是,如今小奶猫就窝在他的怀里,舒服地“呼噜呼噜”叫着,季景言竟然没有生起什么厌恶和排斥的心思。 怀里的小东西又动了动,好像是不满他停下的手。 季景言无奈地摇摇头,继续摸着小东西的猫猫头。 原来,小白这么轻,软乎乎的,像是奶团子一样。 -- 小青冥终于醒过来了! 暮池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直接从季景言身边的椅子上站了起来。 季景言听到下人的禀报,偏头道:“小白要不要去看看青冥?” “喵!” 要去要去! 暮池一边应着,一边准备从藤椅上下来。 只是她还没来得及动,就注意到季景言站在原地,面向暮池,没有动作。 “喵?” 不是去看小青冥吗?季景言怎么还不走? 季景言站在暮池面前,听到小白疑惑地“喵”一声,轻笑道:“要不要我抱?” 暮池反应过来,忙不迭地点点头! 又想起季景言看不到,“喵喵”地叫了两声,停在原地等着季景言来抱。 季景言笑笑,微微俯身,将暮池抱在了怀里。 “这样会快一点。” 像是跟暮池解释原因一样,季景言喃喃道。 暮池也没管这么多,在她看来,季景言愿意抱她,就说明他们之间的关系更近了一步! 这样一来,以后跟着季景言出入皇宫,应该也不会引人怀疑了! 抱了小白,季景言迈步走出寝殿,朝着青冥的寝殿走去。 来到青冥房间的时候,暮池便看到了床榻上坐起来的小青冥。 他的脸色还是不算好,但是跟之前比起来,可算是有些血色了。 暮池总算是松了口气。 她还挺喜欢这小家伙儿的,看到他没事,暮池还是很高兴的。 见到师父来了,青冥向季景言弯了弯腰:“弟子见过师父。” 季景言微微颔首,坐在了青冥的床边。 刚才离得远,小青冥没看清楚,现在才发现——小白竟然是师父抱过来的!? 救命!难道他这昏迷一次,整个南渊都变天了吗!? 季景言自然是看不到小青冥见鬼的眼神的。 他坐在床边的位置,伸出一只手去给青冥诊脉,暮池就很自然地从他的怀里跳出来,来到了青冥的手边。 她查看了一下小青冥胸口的伤口,伤口恢复得不错,应该很快就能愈合了。 幸好那刺客不是冲着青冥来的,他胸口的剑伤也只是划伤而已,应该不会留疤。 年纪轻轻的,长得软软乎乎,白白胖胖的,要是留疤了,暮池得心疼死。 “喵~” 暮池安抚性地叫了一声。 青冥腾出一只手,笑着摸了摸暮池的头:“小白,我没事的,你不用担心我!” 季景言这边也诊完脉了。 “脉象平和,接下来这段时间,你要好好养伤,没事的话,不要随意牵动伤口。” “弟子明白了。”青冥乖乖地应道。 季景言这才抬头,面向青冥,神色严肃:“遇到的刺客是什么人?” 一说到这个,青冥也认真起来:“弟子不清楚。当时弟子练功回来,就看到几个黑衣人鬼鬼祟祟地往少卿府方向走去,弟子就跟了上去,发现他们要对少卿大人动手,弟子才出手阻止的。” “至于他们的武功……”青冥努力回想,“只是很常见的功夫,不过他们人数众多,弟子学艺不精,还是受伤了。” 青冥将事情的经过一五一十地说给季景言,季景言听后微微抿唇,似乎是在思索着什么。 “师父,这群刺客为什么要刺杀少卿大人啊?” 季景言吐了一口气:“有为师在,这些事你不用多想。” 青冥闻言,点了点头,目光却是落在了手边的小白身上。 “师父,我看小白的伤口已经痊愈了。” 季景言点点头:“嗯,应该没问题了。” 青冥笑着看向季景言:“那弟子明日给小白清洗吧?” “阿嚏——” 暮池打了个大大的喷嚏,一脸惊悚地看向笑得单纯的青冥。 她甚至来不及思索,就急忙从青冥的手下逃脱,瞬间钻进了季景言的怀里。 要死了! 她才不要青冥帮她洗澡呢! 小东西突然窜到季景言怀里,季景言愣了一下才回神。 “小白你别跑呀!你都已经半个多月没清洗了。” “喵喵喵!” 不跑等你抓我!? 暮池像看救星一样看着季景言,想要季景言替她说话! 季景言有些不赞成:“你的伤口还没好,不可以碰水。” 暮池听到季景言的话,感动得都快哭出来了! 像是有了依仗一样,暮池蹲在季景言的腿上,一脸骄傲地挺胸抬头,眯着眼睛点头。 “喵喵~” 对呀对呀~ “况且你现在身体还没好,也不能随意下床,更不可随意活动。” “喵喵~” 是啊是啊~ 暮池一脸小骄傲,继续点头。 “你就在床上养伤,小白这段时间还是交给为师养着。” “喵喵~” 没错没错~ 暮池还是一脸小骄傲,点头。 青冥听了,为难地挠挠头:“但是师父,小白好不容易伤口愈合了,还是清洗一下比较好吧?” 季景言似乎是皱了皱眉。 他的语气中似乎带着几分无奈,摸了摸怀里依旧一脸小骄傲的小奶猫,季景言开口道:“我来帮它清洗吧。” “喵喵~” 好哇好哇! 好……你三叔家的二大爷! “师父师父,小白刚刚点头了,小白还是比较喜欢您!” 喜欢你二大爷家的四舅! 暮池脸上的笑意僵在了脸上,她僵硬地回头,想要向季景言解释。 “喵喵喵!” “小白看起来很高兴的样子,应该是很期待吧?” 青冥笑得一脸天真。 暮池:“……” 这小青冥平日里看上去挺机灵的,怎么就是看不懂她什么意思呢!? 青冥完全没有看到小白幽怨的眼神。 他沉浸在师父跟小白关系变亲近的快乐里,无法自拔。 太好了,师父跟小白现在关系这么好,师父一定不会再扔掉小白了! 要是暮池知道小青冥现在在想什么,肯定会哭着谢谢他八辈祖宗…… -- 暮池被季景言抱到一个木桶中的时候,整个人都是懵的。 大概是因为猫天性的原因,暮池四肢刚一接触到水,整个人,不对,整只猫就炸了毛! “喵喵喵——” 暮池挣扎着,张牙舞爪地想从木桶里出来。 有水溅在季景言的眼纱上,如果仔细看,似乎能够透过眼纱,看到眼纱下的黑色睫毛。 第二十二章 悄悄滴进府,说话滴不要~ - 救命喵!谁说国师大人禁欲又眼瞎的? - 叶不鸿 暮池现在可没有什么心情欣赏这样的“美景”,她在木桶中来来回回地扑棱着,抖着身上的水,坚决抵抗季景言的手。 也不知道为什么,这被溅了水,分明应该是十分狼狈的画面,季景言却没有折损一丝神容。 季景言修长的指骨落在暮池的头上,暮池往后躲着,但这木桶本来就不大,就算是躲也躲不过季景言的“魔爪”。 “喵喵喵!” 暮池叫着,身上毛茸茸的白毛都被浸透。 季景言穿的是一袭白衣。 木桶中的水飞溅在他的身上,季景言的胸口处沾了不少水。 见小奶猫这么不配合,季景言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 他停下了手上的动作:“小白不想我给你清洗?” “喵喵!”暮池十分坚定地点点头。 季景言自然是看不到暮池点头的,但是只从小东西的叫声中也可以判断:小家伙是真的不想让他帮忙清洗的。 稍稍思索一番,季景言道:“那我让其他下人来帮你,好不好?” 说着,季景言准备起身。 “喵!” 暮池想也没想,爪子一把勾住了季景言的衣角! 不好! 一点都不好! 季景言愣了一下,又缓缓坐了下来:“不要他们?” 暮池想挠人了! 她恶狠狠地瞪着季景言那张人神共愤的脸,罪恶的小爪子露出了锋芒! 季景言似乎并不着急,没听到小家伙儿回应,便耐着性子又问一遍:“小白要我还是要他们?” 要你妹啊! 能不能不要把话说得这么暧昧!? 暮池要疯了! 要不是知道季景言这家伙光风霁月,矜贵高冷,暮池都要觉得季景言这家伙是故意的了! 但是比起季景言,暮池更不想让别人帮她清洗! ——毕竟季景言什么也看不见,她还自在一些。 这样想着,暮池“喵”了一声,终于不再乱动,在木桶里乖乖待着。 季景言明白了小白的意思,浅笑道:“乖一点,很快就好了。” 虽然不乱动了,但暮池还是很郁闷。 季景言的动作很温柔,大概是也知道小家伙儿不喜欢,所以尽量将手淋到暮池的身上,让她慢慢适应。 “过来,脸也要洗。” 季景言一只手托住暮池的胸口位置,另一只手捧了些水,去淋暮池的脸。 平日里暮池毛茸茸的一个小团子,沾了水之后,看着水桶里自己的倒影,暮池终于想到了他们之前说得。 ——品相不好。 奶奶个腿儿。 气得实在忍不了了,暮池看着托着她的那只手,罪恶的小爪子就伸了过去。 想挠他。 季景言的脸确实太好看了,暮池想了半天,也没忍心挠下去,但是挠一下手臂也是可以的吧? 至少她能解解气! 虽然她现在是猫,季景言又看不见,她也没什么好看的,但暮池就是很郁闷! 要挠人才能解气的那种! 这样想着,暮池爪子对准了季景言的小臂,准备下手。 “喵呜——” 还没等暮池下手呢,季景言温凉的手覆盖了暮池整张小猫脸,暮池来不及闭眼,就有水进了暮池的眼睛! “喵呜喵呜!” 暮池炸毛了,张牙舞爪地推搡着季景言的手掌,不让他靠近。 季景言反应过来,从一旁拿了帕子,又给她擦起脸来。 “个子不大,娇气得很。” 季景言虽然这样说着,手上的力道却是温柔了不少。 费了不少力气,终于将小家伙儿从木桶中捞了出来。 季景言给她包了块干巾,抱着她往偏殿的方向走去。 国师府其实有不少房间。 季景言找了一间,将小家伙儿放在椅座上,一边给她擦身子,一边笑道:“还生气呢?” 暮池不应声,转过身子不看他。 季景言力道不重,擦拭着暮池的猫猫头,暮池不高兴地抖了抖身上的水汽,故意溅在季景言身上和脸上。 季景言不气不恼,语气一如既往地平静:“改日带你出去玩好不好?” 暮池不搭理,她垂眸看了一眼自己的伤口。 ——确实好得差不多了。 看来,有必要去公主府一趟了。 季景言自然是不知道暮池在想什么的。 听不见小家伙儿说话,以为它还在生气,只是笑着摇摇头,随它去了。 -- 是夜。 暮池探了探头,小心翼翼地看向床榻上的季景言。 季景言已经睡着了,暮池松了口气,小心翼翼地从椅子上跳了下来。 正好,趁着夜深人静,暮池准备去公主府一趟。 国师府的人手并不多,夜里虽然有家丁看守,但是暮池现在是一只猫,出去也不会引起别人注意。 就在这个时候,暮池终于体会到了当猫的好处! 她悄悄地走出国师府后,环视四周,终于朝着东面窜了出去。 公主府在整个长安城占了一条街。 先帝感念暮池父母恩德,暮池父母守城死后,先帝待暮池如亲生女儿,不仅许她随意出入皇宫,还在她及笄之年,将长安城最繁华的一处府邸赐给了她。 此后,暮池不禁出入皇宫不需召见,就连养男宠,招幕僚,先帝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不过,暮池的关系还是跟先帝和后来的储君谢荣暄疏远了。 早些年,她跟谢荣暄关系很好,两人在皇宫里,一起摸鱼打鸟,上山下海,当然也受过夫子的训斥与鞭策,但总归是一段美好的记忆。 只是后来,暮池得知父母身死之后,便与皇宫里的那群人疏远了。 若不是先帝执意派她的父母前去守城,暮池的父母就不会死在一座孤城里。 这些年,先帝也自知亏欠暮池,就算是驾崩时,嘴里还念叨着暮池的名字。 谢荣暄继位之后,总是想要借机会缓和一下他们两人之间的关系,但是都没有什么实质性的进展。 ——毕竟,在暮池看来,父母惨死之痛,很难被消弭。 所以,谢荣暄也很少管束暮池,两人以兄妹相称,谢荣暄对于暮池也是关照有加,甚至就算知道她养了许多面首,也曾昭告朝臣,想要为其寻得一份姻缘。 只不过,暮池拒绝得干脆就是了。 “皇兄觉得,满朝文武,抑或是他们的儿子,谁敢娶本宫?” 昔日,那瑶光公主一袭红衣,坐在水亭旁,双腿交叠,懒洋洋地看向面前的天子。 谢荣暄一袭明黄色的衣裳,衣服上的金色游龙随风翻飞,威严尽显。 “阿池,皇兄只是……” 第二十三章 顾言述你是不是有病!? - 救命喵!谁说国师大人禁欲又眼瞎的? - 叶不鸿 “只是……” 谢荣暄放在腿上的手微顿,似乎想要说些什么。 暮池眉骨微挑,红艳的嘴唇如同炽热的火焰,摄人心魄。 “皇兄不必为我招揽驸马,”暮池轻笑着起身,似乎是不愿再待下去了,“暮池喜欢无拘无束的生活,皇兄不知道,暮池近日新招的那两个面首……” 暮池砸砸嘴,像是在回味一般,那眼神不言而喻。 谢荣暄眉头紧皱,也动了怒,猛地起身,盯着暮池。 “暮池!你还要荒唐到什么时候!?” 暮池满不在意地打了个哈欠,浅浅一笑:“皇兄,暮池本就是个没什么人教养的,荒唐也是应该的,不是吗?” 少女的话语很凉,似乎并不带多少情绪。 谢荣暄闻言,眉眼间闪过一抹悲痛,却是抿唇道:“阿池,你如今为何变成这副模样了?” 他分明记得,那时候的阿池,天真烂漫,温柔娇软,会怯生生地叫他“谢哥哥”,而不是这般生硬客套地叫他“皇兄”。 暮池分明看到那位皇兄的眼中闪过一抹失望。 暮池的心头像是被针扎了一下似的,疼得厉害。 但是她却笑,笑得张扬桀骜,像是要把世间所有事物都踩在脚下一般。 “皇兄分明知道的,”暮池顿了顿,笑得妩媚,“阿池本来就是这样的呀。” 她不想再看他,转身离开。 “皇兄,我已经深陷泥沼之中了。” “你就不要救我了吧。” …… 暮池也不清楚自己为什么又想起了从前的事。 晃神间,暮池已经来到了公主府的门前。 先帝文慧帝对暮池确实很好。 就单单说这公主府的建造,都是耗费大渊五百皇室工匠,建造了六年才完成的。 不管是构造还是美观度上,都是集结了南渊建筑大成的存在。 只是现在,暮池站在那公主府巨大的府门前,夜风萧瑟,暮池不觉打了个喷嚏。 “阿——阿嚏——” 暮池抬头,看着那贴了封条的府门,不觉有些怅然若失。 也对,瑶光公主死了也算是件大事,大理寺肯定会将这里查封了的。 暮池看了一眼周围,迈着小短腿儿朝着公主府后面走去。 开玩笑,这里可是她家,她自然知道进公主府的其他捷径! 公主府的后门知道的人并不多,暮池从后门钻进去的时候,猫耳朵便敏捷地动了动。 大概是因为变成猫的原因,暮池感觉自己的听觉似乎强了不少。 她皱皱眉,朝着那高墙看去。 月色如钩。 暮池抬眸时,却正好看到有谁一袭黑衣,踏月而来。 暮池眯了眯眼睛,下意识地先躲了起来。 她的身形小,随便找个墙角都能将自己隐藏起来。 她往外探了探头,便看到那黑衣人稳稳地落在了庭院之中。 公主府虽然被查封,但肯定是有大理寺的巡察看守的。 能够在这样森严的看守下,进入公主府如入无人之境,暮池好像猜到是什么人了。 她又将头往外探了探,想要看得更清楚些。 当暮池看到那人腰间的软剑时,便证实了自己的猜测。 暮池的嘴角浮现一抹笑意,她迈出一只脚,想要叫住他。 但是刚一张嘴,却想到一个致命的问题。 ——她是一只猫。 还是一只不会说人话的猫! 迈出的那只脚落地时,踩到了一片枯叶,发出细微的响声。 “谁!?” 男人的声音冷冽如冰,暮池甚至来不及反应,下一秒,那柄软剑便出现在她的面前。 暮池见过很多次顾言述的软剑。 传闻中,宵练剑软如轻纱,却可削铁如泥,吹毛立断,锋利得厉害。 当初,暮池不过是因为好奇,伸手摸了一下剑刃,结果鲜血直流! 后来沈宴得知这件事后,差点杀了顾言述。 还是暮池好劝歹劝,说是自己不小心,沈宴才放过他。 从那之后,顾言述便坚决不允许暮池碰宵练剑,甚至在暮池跟前,很少将宵练拿出来。 暮池想不到的是,多年后的今天,她竟然以这种方式,再次见到了宵练。 奶奶个腿儿…… 暮池觉得,猫应该是不会流汗的。 但是当那柄剑直直地指向她时,她确实感到豆大的一颗汗珠砸在了地上。 “野猫?” 持剑的男子语调微微上扬,似乎还带着几分疑惑。 暮池咽了口唾沫,抬眼看着眼前的顾言述。 虽然他蒙了面,但暮池对他那是何其了解,只凭一双眼睛,也能看得出来。 她小心翼翼地向后退了一步。 谁知那宵练竟然就跟着往前进了一步。 她退,他进,她逃,他追! 最后暮池实在是没办法了,一双无辜地大眼睛看向顾言述,卖乖地“喵”了一声。 顾言述似乎被取悦到了,这才懒懒地收了剑。 奶奶的,要是以后顾言述知道这只猫是她,肯定会笑话死她的! 暮池恨得牙根痒痒,但是看到男子的眸光从别处重新落在她身上的时候。 暮池无辜地歪了歪头,又“喵”了一声。 顾言述似乎是笑了一声,蹲下身子,将她抱进了怀里。 “你是怎么进来的?” 像是在问她,又像是在自言自语。 暮池还能怎么样? 当然是装作听不懂了! 也不知道顾言述抽的什么风,竟然把他放进了衣襟中,继续公主府深处走着。 顾言述是不是有病啊!? 她就是一只猫,发现她没有威胁把她放下自己去忙不就行了!? 为什么还要带着她!? 暮池心里把这家伙骂开了。 但是由于被他揣在衣襟里,暮池终于不需要靠小短腿儿走路了,居然还有点小庆幸。 顾言述为什么夜闯公主府,暮池虽然不清楚缘由,但是大概也能猜到些。 估计和她的目的一样,是想要来公主府找线索的。 毕竟,她被毒害那天,除了言述和沈宴,其他下人一律不知情。 她自然知道自己的毒杀是跟送她那碗汤羹的婆子有关,只是如今那婆子死了,死无对证,若是想要找其他线索,就必须再来公主府打探一番了。 暮池猜测得果然没错,顾言述揣着暮池,往婆子的住处走去。 平日里公主府上上下下的事务,暮池懒散,就全交给顾言述打理,可以说,言述比暮池更了解公主府的构造。 弯弯绕绕,不过一会儿的功夫,顾言述便来到了婆子住的偏房。 暮池闻到了气味。 更准确一些,是人的味道。 她愣了一下,随即眯着眼,向着面前的偏房看去。 房间里有人。 这么晚,婆子的房间有人,只能有一种情况。 ——守株待兔。 不行!不能让言述进去,否则就中了他们的圈套了! 第二十四章 暮池的另一个面首登场~ - 救命喵!谁说国师大人禁欲又眼瞎的? - 叶不鸿 暮池有些着急了。 她能闻到其他人的气味,所以确信这婆子的房间里肯定是有人的! 眼下,顾言述并没有察觉到什么异样,往前走了两步,准备推门而进。 暮池急了,两只前爪扒拉着顾言述的衣襟,叫出了声。 “喵喵——” 暮池的声音不算小,顾言述愣了一下,瞬间反应过来。 他意欲开门的手收回,向后退了几步。 还没等他进一步观察情况,那面前的房间门突然打开,十几个身着官服的衙役从门内出来,想要将顾言述包围! 房间内,一袭深蓝色官服的林鹤秋走了出来。 男子的胸前是一只展翅的孔雀,火光映衬下,光彩夺目。 林鹤秋神色冷冽,看着眼前的黑衣人,冷声吩咐:“抓起来。” 一声令下,无数的衙役从四面八方包围而来,手上擎着刀剑,将顾言述团团围住! 顾言述冷嗤一声,抽出腰间的宵练剑,神色浅淡。 暮池见状,都快气死了! 顾言述是不是有毛病啊!?这个时候不是应该快离开现场吗?这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是怎么回事!? 虽然暮池对于顾言述的武功很有信心,但若是他当真伤了人,日后想要洗脱罪名可就难了! 早前有她在,就算是他们杀了人,暮池也可以把罪责往自己的身上揽,如今“瑶光公主”死了,顾言述怎么还这么肆意妄为!? 眼见着顾言述真的要跟这群人动手,暮池正思考着要怎么办的时候,有谁从天而降,落在了顾言述身旁的位置。 暮池愣了一下,下意识地朝着来人看去。 来人亦是蒙了面,但当暮池看到那双眼睛的时候,便清楚是谁了。 ——沈宴来了。 “走。” 沈宴冷声开口,显然这话是对着顾言述说的。 顾言述冷冷地看了沈宴一眼,眸光冷冽,却没有反驳,飞身离开了那群人的包围。 两人的武功就算是在高手云集的长安城,也是一等一的存在,所以逃脱这些守卫的追捕,并不算是什么难事。 林鹤秋看着两人飞离的身影,面色冷噤:“追。” “是!” -- 两人没有直接回将军府。 暮池生前因为担心他们没有去处,曾在长安城的僻静处为他们置办了房屋,而如今,两人便先去了那里躲避。 冷寂的长安街上,无数的守卫举着火把,在大街小巷里巡视着,家家户户家门紧闭。 庭院内,顾言述将面巾扯下来,冷冷地看着眼前的男人。 “为什么要我离开?我能杀了他们所有人。” 顾言述这话确实不是自夸。 暮池知道,若是他当真想要出手,今晚公主府那些侍卫,包括林鹤秋,估计都会死在宵练剑下。 一旁的男子终于扯下面巾,暮池便看到了男人脸上明显的一道疤痕! 虽然不是很深,但在男人冷峻的脸上,却十分扎眼。 顾言述自然也是看到了,他只是微微皱眉,却没有开口询问。 沈宴自然也不会主动去说。 ——他向来话少的。 就算顾言述质问他为什么要他离开,他也没有回答,只是将手上的弯刀重新负在背上。 对了,沈宴的武器是一柄弯刀,是暮池找来上好的玄铁,让准备的铁匠铸造之后送给他的。 暮池还给它起了名字。 “问山”。 这柄弯刀很重,反正像暮池这种,就算是把吃奶的力气使出来也是提不起来的。 但是沈宴不一样,沈宴一只手就能将那柄弯刀玩出花来。 昔日,暮池最喜欢看的美景之一,便是沈宴舞刀,分明是那么沉重的武器,在他的手上却是格外听话的。 如今暮池又见沈宴,目光却是从他脸上的那抹伤痕上移不开了。 奶奶个腿儿的,别让她知道是谁把她家沈宴这么一张好看的脸划伤的! 否则暮池非要让他好看! 沈宴向来话少,能一个字解释的,坚决不会用两个字。 眼下顾言述问的问题显然是几个字说不清楚的,所以沈宴选择不解释。 门外的铁骑声忽近忽远。 沈宴双手环胸,依靠在墙头之上,等待巡查结束。 现在去燕泽誉的将军府,若是被人发现了,会惹出事端,最好的办法便是在这里等巡逻结束,到时候再回去。 见沈宴不说话,顾言述嗤了一声,也没再问,环视四周,朝着庭院的石凳走去。 缓缓落座,顾言述这才将衣襟里的小奶猫拿出来,放在了石桌上。 暮池无辜地对着顾言述眨眨眼睛,奶呼呼地叫了一声。 顾言述眯了眯眼睛,手肘放在石桌上,托着下巴,看着暮池轻笑:“你倒是挺机灵。” 当顾言述看到衙役从房间里冲出来的时候,便想到小东西为什么要叫了。 顾言述跟沈宴很少对话,除非是暮池要求,否则两人能一天不说话。 不过因为小猫的叫声,沈宴的目光往这边瞥了一眼。 “哪来的?” 沈宴语气没有任何情绪。 有时候暮池都在想,沈宴长得这么好看,脸上却什么表情都没有,就像是那漂亮又听话的人偶一般。 顾言述微微挑眉,嘴角勾起一抹弧度:“府上捡到的。” 沈宴闻言,微微蹙眉,忍不住提醒道:“会误事。” 本着暮池对沈宴多年的了解,她明白沈宴的意思:一个小奶猫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乱跑乱叫,若他们正在执行任务,会误了大事。 顾言述只是漫不经心地笑笑,随即眼中似乎闪过一抹情绪。 太快了,饶是暮池也没有看清。 “殿下一直想养一只猫来着。” 顾言述淡然地开口。 他说这话的时候头一直是低着的,暮池分辨不出顾言述话中的情绪。 只是顾言述的话说完,沈宴微微抿唇,却没有再说什么。 皎月如钩。 因为要躲避巡查,整个房屋没有点一盏灯火,有风吹过庭院中的枇杷树叶,沙沙作响。 不知道为什么,庭院中分明有两个人,外加暮池一只猫。 暮池身处其中,却觉得又冷漠又寂寥。 就好像是身处不能呼吸的深潭中一般,两人一言不发,暮池却似乎感觉到了巨大的悲恸。 奇怪。 从前他们在这里的时候,也是这样一副场景,但暮池并不觉得冷寂。 大抵是天气太冷,暮池的心理作用吧。 她现在不能说话,看着眼前的两人,想要通过做些什么来引起两人的注意。 “喵喵喵!” 暮池在石桌上转圈,两只前爪朝着顾言述张合着,像是想要传达些什么。 顾言述仍旧是托着下巴,微微垂眸,月光落在男人长长的睫毛上,像是镀了一层银光一般。 第二十五章 两个二傻子! - 救命喵!谁说国师大人禁欲又眼瞎的? - 叶不鸿 “不许叫。” 顾言述的声音很轻,但话语里明显带着警告的成分。 暮池有点怂巴巴地缩了缩脖子。 现在外面还在巡逻,顾言述担心猫叫会引起外面人的注意。 ——虽然暮池的叫声很小。 其实顾言述的脾气很差,比起沈宴无悲无喜的性格,顾言述更像是个疯子,凡是有什么不合自己心意的事情,顾言述都想要将其抹除。 暮池自然是了解顾言述的。 眼见这个情形,暮池也没再叫,耷拉着耳朵重新蹲在了石桌上,眼珠却是来回转着。 她好不容易跟言述和沈宴遇上,必须要想点办法让他们知道自己的身份才行! 灵机一动,暮池突然想起顾言述宵练剑上的剑穗来! 言述的剑穗是暮池送给他的,当初给沈宴锻刀的时候,言述跟暮池冷战了三天三夜,最终还是暮池用一根剑穗才重新稳固了两人的关系。 想到这里,暮池急忙从石桌上跳到顾言述的腿上。 顾言述微微蹙眉,却没有阻止。 顾言述将软剑缠在了腰间,那剑柄处正好在他腰间右侧的位置,平日里看上去,就像是有些冷冽的腰带装饰而已。 只是那红色的剑穗,平添了这柄剑的冷意,多了几分柔和。 暮池想要用爪子抓住那剑穗,给顾言述展示。 只是爪子还没碰到剑穗,暮池的小胖爪就被顾言述拦下了。 暮池抬眸,看向睥睨着她的顾言述。 顾言述的眼睛很漂亮。 像是漂亮的狐狸,又像是肃杀的凶兽,让人脊背发凉。 顾言述阻止了暮池的动作,随即用手将暮池的猫脸捏起来。 暮池似乎看到了顾言述眼中的冷光。 “再敢乱摸,我现在就杀了你。” …… 暮池想骂人了。 顾言述这家伙怎么回事儿!? 当初拿了这剑穗的时候,恨不得天天在她面前显摆,在她面前都快转出花来了! 现在竟然碰都不能碰一下!? 虽然心里已经将顾言述这家伙骂出花来了,但是表面上,暮池只能乖乖地重新跳上石桌,趴在了上面。 顾言述和沈宴就是俩二傻子! 暮池心里腹诽着。 门外的巡逻声和脚步声越来越小了。 沈宴站直身子,屏息听了一会儿,随即冷声道:“走吧。” 顾言述应了一声,又重新将暮池揣到了衣襟中,两人翻身越过高墙,向着将军府的方向走去。 -- 燕泽誉自然是没有休息的。 自从得知大理寺少卿正组织守卫缉拿刺客的时候,燕泽誉便知道跟顾言述有关。 两人是从将军府后门进来的。 其实将军府原本是没有后门的。 只是后来燕泽誉跟暮池“厮混”到了一起后,燕泽誉在暮池的“撺掇”下,修缮了后门。 将军府的后门做得十分隐蔽,能够保证知道后门的人畅通无阻,只不过,知道这后门的,除了他们三个,也只有暮池了。 当然,这些都暂且不提。 且说暮池两人从后门回到将军府后,便在偏殿看到了正在等他们的燕泽誉。 沈宴走在前面,所以燕泽誉第一眼并没有看到顾言述,更没有看到顾言述衣襟里的小家伙儿。 燕泽誉看到沈宴时,也是注意到了沈宴脸上的疤痕。 只不过知道沈宴不会解释,燕泽誉也没有问,只是拧眉道:“你去城外这么久,是去做什么?” 沈宴身姿笔挺,站在大殿中央,语气依旧没有什么情绪:“杀人。” “杀谁?” 沈宴眉眼清冷:“孔桉。” 燕泽誉眉头紧皱:“沈宴,你疯了?” 身后的暮池自然也听到了沈宴的回答。 她瞪大了眼睛,看着眼前沈宴的背影,想法却是跟燕泽誉一样。 沈宴是不是疯了!? 顾言述和沈宴两个人中,沈宴是最听命令的那个,哪怕是暮池下令,让他自刎,沈宴也会毫不犹豫地将刀架在自己的脖子上。 暮池曾经就告诉过他们两个人,孔桉现在风头正盛,势力正强,不能与他硬碰,沈宴竟然一个人单枪匹马去杀孔桉!? 所以……沈宴脸上的伤,是孔桉伤的? 想到这里,暮池的眼中闪过一抹杀意。 敢毁她家沈宴的容,孔桉你给我等着。 沈宴似乎并不在意燕泽誉说什么,他之所以回答燕泽誉的问题,也不过是答应过她,如果她不在,就听候燕泽誉的差遣。 回答完燕泽誉问题之后,沈宴便站在了旁边,他双手环胸,站在角落里,沉默不语。 燕泽誉抿唇,却没再说什么。 这个时候,燕泽誉的目光才落在了顾言述——胸口的小奶猫身上。 燕泽誉愣了一下,眼中闪过一抹异色:“你从哪抱来的?” 顾言述漫不经心地回道:“公主府。” 见燕泽誉神色不对,顾言述微微挑眉:“怎么?你认得?” 燕泽誉抿唇:“这是国师府的猫。” 顾言述闻言,不悦地低啧一声,却是提着暮池的后脖颈,提到他脸前。 暮池被揪住“命门”,四肢乖巧地垂下去,有点呆愣地跟顾言述对视。 顾言述看了一会儿,又轻笑一声,将暮池放在了地上。 暮池终于从刚才的奇异感觉中回神,她恶狠狠地瞪着顾言述,想咬人了! “那更好,便不还了。” 顾言述完全不觉得自己做的有什么不对,语气又愉悦起来。 燕泽誉眉头皱得更深,却是换了个问题:“林鹤秋是在抓你们?” 顾言述满不在乎地耸耸肩,算是默认了。 燕泽誉思索片刻,冷声道:“最近几日你们都在后院待着,不可以擅自离开将军府,知道吗?” 顾言述漫不经心地坐在了偏座上,捏了一粒葡萄扔进了嘴里,含糊地应了一声。 燕泽誉清楚,这两个人其实并不服从管教,之所以听从他的话,无非是因为……她的嘱托。 他叹了口气,捏了捏鼻梁:“行了,你们先下去休息吧,其余的事我来处理。” 沈宴没有任何回应,听了燕泽誉的话,转身离开。 顾言述没走,待沈宴离开之后,顾言述看向燕泽誉:“林鹤秋为什么会出现在公主府?” 燕泽誉微微蹙眉:“不清楚,这件案子,他以身体不适为由回绝了,不知为何又亲自去办了。” 顾言述的嘴角勾起一抹冷笑:“这位大理寺少卿,可真是够不识好歹的。” 燕泽誉没回顾言述的话。 顾言述似乎也不指望燕泽誉回应,他起身要去抱猫,燕泽誉才出声阻止:“把猫放下,明日我让人送回国师府。” 顾言述冷嗤一声,想起那张令人不快的脸,继续将暮池抱了起来。 “我捡到,就是我的了。” 第二十六章 小白不见了!? - 救命喵!谁说国师大人禁欲又眼瞎的? - 叶不鸿 燕泽誉原本还想要说些什么,顾言述将暮池抱起来后,转身离开,没有丝毫停留。 燕泽誉拧眉,却没再开口阻止。 暮池被顾言述一只手掐在手上。 暮池都快喘不过气来了! 顾言述这家伙到底会不会抱猫啊!? 这抱猫的动作还没有季景言舒服呢好吧!? 顾言述和沈宴的住处是在将军府后院的偏殿,暮池被顾言述抱到偏殿的庭院中,没有让她进房间。 将她放下之后,自己就进了房间,不知道做什么去了。 暮池还是不死心。 言述和沈宴都是不易接近的人,这一点暮池很清楚。 只是燕泽誉这家伙碰不得猫,根本没办法试图跟他沟通,只能从言述或者沈宴这里下手。 沈宴应该是住在顾言述隔壁的偏殿,暮池转了转眼珠,迈着小短腿儿准备去沈宴那里碰碰运气。 “跑什么?” 不知何时,顾言述从房间里出来了。 暮池迈出的小短腿儿僵硬在了原地,愣怔地回头看向顾言述。 顾言述轻笑一声,迈步来到暮池面前,他蹲下身子,逆着月光蹲在暮池面前。 月光如水,落在男人的背上,他的唇看上去十分水润。 顾言述笑着,却是让暮池有些不寒而栗。 这样的笑容,暮池见过许多次。 每次暮池让顾言述去打杀别人时,顾言述的脸上都会挂着这样的笑。 冷漠又淡然。 暮池咽了口唾沫,看着眼前的顾言述。 不知道为什么,暮池总觉得顾言述下一秒就能杀了她一样。 “想你家主人了?” 顾言述声音淡淡的,也听不出什么情绪。 暮池一脸无辜地歪歪头,猫猫头就这样看着他。 顾言述眯了眯眼睛,眼神中犹如寒霜:“好好在这里待着,乖。” 暮池听到顾言述最后一个“乖”字的时候,浑身的毛都立起来了。 顾言述这家伙也太吓人了吧!? 暮池了解顾言述,也知道顾言述这话是带着几分威胁的。 奶奶个腿儿的,她现在就是一个人畜无害的小奶猫! 这么威胁她真的好吗!? 但是谁让暮池真的听懂了呢…… 她承认,她还是有点怂的…… 暮池停在了原地,顾言述十分满意地点点头。 他起身,微微一笑,随即转身离开了庭院,出门去了。 奇怪,顾言述要去哪? 暮池向前走了一步,想要去看一眼顾言述离开的方向,刚走出去一步,顾言述便从门外的拱门回来了。 他睨了暮池一眼,眼中冷意乍现。 暮池又僵在了原地,一动不敢动。 顾言述扫了暮池一眼,眼中满是警告,这才离开。 暮池觉得,如果自己现在是人模样的话,肯定已经是一脑门子汗了! 怎么她之前不知道顾言述这么吓人!? 被顾言述这么一吓唬,暮池是真的不敢再动了,就坐在庭院中,思考着下一步的计划。 所以,顾言述是真的准备将她留下? 其实留下来也不是不行,只是如今言述对她的戒备心很强,她现在又不能说话,想要出入皇宫查案并不方便。 而且,现在季景言好不容易对她放下戒心,接下来她可以利用季景言的势力,让自己以后的查案方便许多。 虽然燕泽誉是御统将军,但比起这位国师大人,还是有许多不方便的地方。 暮池垂眸,像是在权衡着什么。 -- 顾言述来到沈宴偏殿的时候,沈宴还在练刀。 ——自从她不在了,他练刀的时间,比以前更多了。 听到声响,沈宴神色不变,将手上的问山收起,这才转身看向顾言述。 顾言述挑挑眉,却是将一个什么东西扔给了他。 沈宴接过,摊开掌心看去。 是消除疤痕的药膏。 殿下在的时候,总是会给他们备上一些。 只是如今沈宴看到那药瓶,重新扔给了顾言述。 “不用。” 顾言述话少得可怜。 顾言述看着重新扔回到自己手上的药瓶,脸上的笑意漫不经心。 “你不用更好,我还求之不得呢。” 说着,顾言述像是满不在意地坐在了沈宴庭院中的石凳上,语气慵懒:“看你脸上这疤这么难看,殿下若是看到了,最喜爱的便是我了。” 昔日,殿下最喜欢拿他们两个的脸作比较。 说“言述容貌俊美,就算是扮作女子肯定也是长安一绝”,夸赞沈宴时,便会说“沈宴面容冷峻,深得本宫心意”! 他们家公主殿下向来是看脸说话的。 这一点,顾言述和沈宴都是清楚的。 顾言述说着,懒洋洋地挑了他一眼:“你不涂这药自然是最好的,你毁了容才好呢。” 说着,顾言述起身,准备离开。 “慢着。” 顾言述停下脚步,听到身后传来的声音,嘴角勾起一抹笑意。 他装作诧异地转身,眯眼看着沈宴。 沈宴抿唇,冷峻的脸神色不变,他上前一步,伸出手,看着顾言述。 顾言述故作不懂:“什么?” “药膏。” 沈宴冷声。 顾言述这才轻嗤一声,将药瓶扔给了他。 沈宴确实不在意他那张脸。 但是他向来在意她的看法。 -- “小白不见了!?” 翌日清早,下人来报的时候,季景言声音高了几分。 下人低着头,慌张地说道:“是,属下找了一圈了,都不曾找到。” 季景言的指骨微顿,嘴唇紧抿:“它现在不在府内了?” “依属下看……是这样的。” 季景言闻言,起身往门外走去。 “大人!大人您这是要去哪儿?” 季景言不答,只是抬步欲往府外走。 只是前脚刚迈出府门,季景言便听到有声音从他面前传来。 “大理寺少卿林鹤秋,见过国师大人。” 季景言愣了一下,似乎是微微蹙眉:“少卿大人?找本座有何事?” 林鹤秋疑惑地开口:“国师大人这么急,是要去哪里?” 季景言抿唇,声音有些焦急:“小白不见了。” 林鹤秋皱了皱眉,语气凉了几分:“那昨晚,下官见到的那只猫,当真是国师大人的?” 季景言面向林鹤秋:“你见到小白了?它在哪儿?” 第二十七章 本座来找猫 - 救命喵!谁说国师大人禁欲又眼瞎的? - 叶不鸿 林鹤秋原本还以为是自己看错了。 毕竟国师府的白猫怎么会出现在公主府上,还被那个刺客抱在怀里。 如今季景言真的问起来,林鹤秋才知道那只猫真的是国师府的。 林鹤秋微微蹙眉:“下官……是在公主府上见到的。” “公主府?”季景言语调微微上扬,“小白为什么会出现在公主府?” 林鹤秋的神色有些忌惮:“国师大人,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下官来找您,正是跟此事有关。” 季景言薄唇微抿,这才点点头,让开一个身位:“少卿大人,里面请。” -- 暮池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 顾言述终于肯把她放进房间里来了,但是除了给她喂些吃的,根本不多与她说话。 这些暂且不谈,就单单说顾言述这家伙给她端来的吃食…… 活鱼。 放在暮池面前的时候甚至还会扑腾两下尾巴,暮池缩了缩脖子,下意识地往后退了几步。 “怎么不吃?”顾言述挑眉看她。 见小奶猫向后退了几步,觉得应该是害怕他,顾言述轻笑一声,转身去了另一个房间。 ——不管她了。 你大爷的。 暮池看着那还对她张着嘴的鱼,实在是不敢靠近,又向后撤了几步,急忙跑开了。 肚子适时地叫了起来,暮池摇了摇头,叹了口气。 必须要想些办法才行,再这样下去,她真的要饿死了! 暮池环顾四周,目光落在了不远处的书案上。 对了,纸笔! 暮池眼睛一亮,从椅子上跳下来,一蹦一跳地来到了那书案前。 暮池的身形很小。 她十分吃力地从桌案上叼起来一支毛笔,却因为控制不住方向,没办法把毛笔那一头翘起来,只好托着毛笔顶端,将毛笔那一端浸润在了砚台之中。 染了墨水之后,暮池又往前走了几步,叼住毛笔中段偏下的部位,又使劲拖到了一旁的白纸上。 因为没掌握好力道,那毛笔落在白纸上,殷出大片的墨迹,暮池又咬咬牙,将笔杆抬起来,准备写字。 她身形太小,叼着中段的位置,写字只能侧着写,暮池摇摇晃晃地写着,身上光泽的白毛染了不少墨渍。 -- 季景言来将军府的时候,燕泽誉一点准备都没有。 他皱了皱眉,起身前去迎接。 国师很少离开国师府,除却必要的宫宴,就连皇宫去得都是少之又少。 今日为何会来他这里? 带着疑问,燕泽誉半跪在季景言面前。 “末将见过国师大人。” 季景言依旧蒙了眼纱。 男子一袭白衣胜雪,端然地立在那里,墨发半扎半束,竖起来的部分用一支剔透的玉簪盘起,矜贵尊崇。 燕泽誉摸不准季景言的心思,看到他站在那里,开口问道:“国师大人今日来此,有何贵干?” 阳光落在国师大人那有光泽的衣服上,像是给他蒙了一层淡淡的银光。 美好得近乎不真实。 大渊国所有百姓都知晓,这位国师大人,是如同皎月般尊贵的存在。 纤尘不染,尘埃不沾。 只是…… 每次看到这般坦荡站在阳光之下的人,燕泽誉都会不自觉地想起她。 她分明,也应该这般坦坦荡荡的。 一想到这里,燕泽誉的手不觉紧了紧。 季景言抿唇,没有立即回答。 他身后跟着的是国师府的马车,因为青冥的伤势还没好,所以季景言是一个人来的。 他眼不能见,出了国师府,他对许多地方并不熟悉。 但饶是如此,季景言还是来了。 “燕将军,本座今日前来,是想要问您要回一样东西。” “什么?”燕泽誉微微蹙眉,像是意识到什么似的。 “一只猫,”季景言缓缓开口,说完,又淡淡地补充一句,“本座的猫。” 燕泽誉的眼中冷光乍现。 他眯了眯眼睛,声音不觉冷了几分:“国师大人……为何想到会来末将府上找猫?” 季景言回答得不假思索:“有人看到本座的猫不小心跑进了贵府,燕将军没看到吗?” 燕泽誉皱了皱眉。 猫是顾言述抱进来的,肯定不可能有人看到,也更不可能是它自己跑进来的。 季景言分明是在说谎。 他在掩饰顾言述的存在? 也就是说……季景言知道顾言述如今在他这里? 想到这里,季景言的眼中显然是多了几分忌惮。 他的瞳孔微缩,却是试探地开口:“国师大人……是听谁说的?” 季景言显然没打算回答他这个问题,只道:“大抵只是小白无意间跑进来了,燕将军如果方便,可否在贵府上替本座找一找?” 燕泽誉没有回应,似乎是在思考着什么。 季景言再次开口:“燕将军若是不方便,要本座进去亲自找也可以,您觉得呢?” 这话分明是在逼燕泽誉做选择。 燕泽誉蹙眉,心中也确信了季景言知道顾言述在他府上这件事。 只是……他是如何知道的? 燕泽誉不清楚,听到季景言的话,却是微微欠身抱拳:“国师大人所言极是,应当只是趁着下人没注意,小东西偷溜进去了,末将去替国师大人寻找一下。” 季景言微微颔首。 燕泽誉转身回府时,脸色便冷了下来。 看来,顾言述和沈宴的行踪被人察觉到了。 季景言知道后,会怎么做呢? 燕泽誉心里想着这些,确实朝着将军府的后院走去。 季景言肯定是可以确定猫在他这里,所以才登门来要的,若是不给他,对他们二人的处境不利。 -- 暮池要累死了。 她怎么之前不觉得写两个字这么要命啊! 因为控制不好方向和力道,暮池的身子随着笔画歪歪扭扭的,写了半天,她感觉自己都要出汗了! 坚持住! 马上就要成功了! 不断给自己打气,暮池歇了一会儿,正准备继续动手,啊不,动作写的时候,一道急促地推门声传来,吓得暮池嘴里的毛笔都掉了出来。 叼的时间太长了,暮池感觉自己的下巴都要脱臼了。 她抬眼循着声音望去,便看到燕泽誉进门之后,目光锁定在了她的身上。 顾言述显然也是听到了声响,他从另一个房间内走出来,皱眉看向燕泽誉:“怎么了?” 燕泽誉没说什么,将暮池一只手抱了起来。 “燕泽誉,你做什么!?” 顾言述见状,伸手要去抢。 颜色晕闪身躲了过去,他神色凝重地看向顾言述:“你回来的时候,被人跟踪了?” 被莫名其妙地问这种问题,顾言述蹙眉:“不可能,若是被跟踪了,就算我察觉不到,沈宴也不可能察觉不到。” 燕泽誉的神色还是不好看。 顾言述眉头皱得更深:“出什么事了?” “回来再详谈,现在要把这猫还给季景言,他找来了。” 第二十八章 将军府的人欺负你了? - 救命喵!谁说国师大人禁欲又眼瞎的? - 叶不鸿 顾言述何其聪明。 只燕泽誉这一句话,便听出了端倪。 “他怎么知道的?”顾言述的声音已经冷了下来。 “没时间解释了,猫我先抱走了。” 说完,燕泽誉带着暮池转身离开。 顾言述没有追上去。 这小东西本来就害怕他,在他身边应该也不自在。 况且,刚才看到它盘子里的鱼动都没动一口,显然是真的害怕的。 他站在房间,微微垂眸,目光不觉移到了小家伙刚刚在的书案上。 书案上已经是满桌的狼藉了。 顾言述无奈地轻笑,却是走到书案旁边,想要将那里收拾一下。 砚台洒了一桌,那雪白的宣纸上还留下不少黑色的猫爪印,刚才看到它身上黑一块白一块的,原来是沾了不少墨水。 再往右侧看,顾言述的目光便落在了那些宣纸上。 当顾言述看到宣纸上歪歪扭扭的字体时,原本松弛的瞳孔瞬间收缩! 宣纸上留了三个字。 或者说不能称之为字,只能勉强看出形状。 【我是暮】 暮……什么? 顾言述知道自己不该想这么荒唐的事情。 但是就在那一瞬间,他甚至来不及思索什么,便打开房门冲了出去。 当顾言述来到将军府门的时候,一辆马车已经远去。 燕泽誉回身看向顾言述时,微微皱眉。 燕泽誉的身上又起了红疹。 他打了几个喷嚏,眼眶有些红。 ——刚刚事发突然,要不然他是绝对不会碰猫的。 幸好只是接触了一下,过一会儿应该就没事了。 他上前几步,将门关闭,这才冷眸看向他:“你疯了?白日出现在前殿,不怕被人看到吗!?” 顾言述手上的纸攥成了纸团。 他的眼尾猩红,微微上挑的眼睛染了几分落寞。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燕泽誉见顾言述情况不对劲,冷声问道。 顾言述不答。 顾言述觉得。 自己大抵是疯了。 -- 不远处。 林鹤秋看着季景言在将军府出现,抱走原本应该在刺客那里的猫,眼中闪过一抹情绪。 “回府。” 男人放下车帘,吩咐了下人一句。 “是。” …… 他刚刚跟季景言说,昨晚在公主府遇到了刺客,那刺客带着小家伙儿,只是后来让他逃走了。 他们也在寻找刺客的下落。 “少卿大人可知那些刺客的身份?” 季景言淡淡地开口问道。 林鹤秋的眼中闪过情绪,却是摇摇头:“下官并不清楚。” 季景言微微颔首,却又问道:“瑶光公主一案,少卿大人不是没有接下吗?昨夜又为何会出现在公主府内?” 林鹤秋的语气似乎有些别扭:“下官虽然厌烦瑶光公主,但此事涉及皇室尊严,下官还是想要尽一些绵薄之力。” 季景言听了,便没多问。 林鹤秋开口问道:“下官今日前来,就是想问问国师大人,您觉得这些刺客会藏在哪里?” 季景言声音一如既往的平淡:“少卿大人为何认为,本座会知晓此事?” “啊,只是觉得国师大人高瞻远瞩,应当能猜到一些的。” “那恐怕要让少卿大人失望了,”季景言淡然,“本座对这些事情,并不感兴趣。” 林鹤秋点点头,没再说话。 他自然不是别人说什么他就信什么的,跟踪季景言发现他来到将军府,又亲眼看到燕泽誉将那只猫抱了出来,林鹤秋便明白。 ——昨晚的刺客,应当跟将军府有些关联。 只是国师大人分明也知道此事,为什么没有告诉他呢? 林鹤秋捏了捏鼻梁,思绪更乱了。 “大人,我们刚刚明明都看到了,为何不直接将燕将军抓来询问啊?” 马车外,手下不解地问道。 林鹤秋抿唇:“此事牵连甚广,在事态未明朗前,不可打草惊蛇。” “是。” -- 暮池被季景言抱在怀里,有些遗憾地叹了口气。 要是燕泽誉晚来一些的话,她就能向言述传递消息了。 只可惜,来得不是时候。 感觉到怀里的小家伙儿情绪不是很好,季景言抿唇,轻声询问:“小白怎么了?有没有哪里受伤?” “喵~” 暮池用猫猫头蹭了蹭季景言的手心,像是无声的安慰。 季景言的嘴角这才往上牵了牵:“以后不许乱跑出去了,知道吗?” “喵~” 暮池乖乖地应了一声,脸色却算不上好。 现在她这猫形态,想要跟他们取得联系太困难了。 难道真的只能一辈子维持这个形态吗? 暮池很失落,耷拉着耳朵,有些抬不起精神来。 -- “小、小白,师父,你们这是怎么了!?” 回到国师府,季景言抱着暮池来青冥房间的时候,青冥第一句话便拔高了声音。 季景言微微抿唇:“怎么了?” 青冥张大嘴巴,瞪着眼看着眼前的师父跟师父怀里的小白。 “师父,您和小白身上……怎么这么多墨渍啊?” 小白整个就像个小花猫似的,身上的墨迹蹭到了师父身上,那雪白的长衫也染了许多墨迹。 暮池是听青冥这么说,才将目光落在季景言身上的。 ——嚯!季景言这身上是被哪个倒霉蛋蹭了一身墨水的呀! 哈哈哈,笑死人了! 怎么还有猫爪印? 原来是只倒霉猫! 哈哈哈哈,究竟是谁这么倒霉啊! …… 是她。 奶奶个腿儿。 暮池扭头去看自己的后背,黑白相间的,全是墨水,再看自己粉色的肉垫,也变成了黑色。 暮池两眼一黑,差点昏过去! 当时写字太费神了,暮池完全没有意识到这一点好吧!? 季景言想的却是跟暮池不同。 听到青冥指出他身上的墨渍,季景言自然知道肯定是小白身上沾染的。 他的语气沉了几分:“将军府的人欺负你了?” 这话显然是问暮池的。 只是暮池还沉浸在自己骂自己的“余韵”中没反应过来,没有应声。 这在季景言心中,便是默认了。 周身的气息不觉冷了几分。 暮池冷不丁地缩了缩脖子,下意识地看向抱着她的季景言,不清楚这家伙是怎么了。 “我去找他。” 说着,季景言抬脚就准备往门外走。 暮池这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急忙叫出了声。 “喵喵喵!” 不是不是!燕泽誉没有欺负我! 那家伙甚至都不敢靠近我! 暮池刚才可都看到了,不就是抱了她一下?还是单手,打喷嚏打了一路! 第二十九章 娄靖嘉见了鬼了…… - 救命喵!谁说国师大人禁欲又眼瞎的? - 叶不鸿 暮池连忙扒拉着季景言衣襟,原本就满是墨迹的衣裳,这下子全是猫爪印了。 季景言见小家伙儿反应很大,这才停下脚步。 “没欺负你?” “喵喵~”暮池忙不迭地点点头,猫猫头蹭了蹭季景言的衣裳。 嗯,衣裳更脏了。 季景言抿唇,这才缓缓转身,面向青冥。 小青冥看到师父和小白的身上都是墨渍,不觉笑笑:“师父,您快去换身衣裳吧,我去给小白清洗一下。” 季景言沉吟片刻,却道:“还是我来吧,你快些养伤。” 说着,季景言朝着青冥点点头,便转身离开了房间。 季景言先抱着暮池回到了自己的寝殿。 暮池刚才可是听到了,季景言这家伙说一会儿要给她清洗!? 这不快跑等什么呢? 季景言将暮池放在了坐垫上:“先等一下,我换身衣服。” 说着,季景言直起身子朝着另一个房间走去。 暮池探了探头,见季景言背着身,一件件脱下自己的外衣,心中窃喜,准备开溜! 暮池悄声从高处的坐垫跳下来,跷着脚,边往门外走,边注意着季景言那边的动向。 暮池感觉,她跟季景言之间的关系还是有进步的。 ——比方说现在,季景言至少不会换个外衣都特意躲到屏风后面换了。 国师大人已经将外衣脱下来,正在穿新衣服。 月白的衣服上是星斗连成的丝线,外面有一层轻纱质感的外衣,那图案便若隐若现,说不出的华贵尊崇。 暮池看了几眼,便使劲晃了晃自己的头,保持清醒! 暮池你能不能有点出息!? 这都什么时候了,居然盯着男人的后背发呆!? 美色误人美色误人! 暮池心里默念着,好不容易快到门口了,却听到不远处,季景言的声音淡淡地传来。 “小白?” 许是听到了一些声响,季景言回身,想要确认小白还在。 暮池一开始其实是没准备回答的。 但是季景言听到没有回应,神情似乎沉了几分。 “小白?” 季景言又喊了一声,声音比刚才大了几分。 暮池见状,没了办法,只是叹了口气。 “喵~” 季景言原本紧蹙的眉头似乎终于松动了几分,嘴角也牵动了几分笑意。 暮池看到了。 她有些不解。 季景言……是在紧张她吗? 还不等暮池思索什么,不远处的季景言便轻笑着开口:“不许跑。” 暮池:“……” 可恶,她不过是叫了一声就确定了她的位置,季景言这家伙,耳力要不要这么好…… 接下来的时间,季景言衣裳换得很快,不过片刻便重新来到了暮池身边。 暮池甚至不知道,季景言这家伙是怎么这么准确地走到她面前的。 男子俯身,将暮池抱进了怀里。 不知道是不是暮池的错觉,她怎么觉得,季景言最近很喜欢抱她呢? 只不过因为暮池身上还有不少墨渍,季景言没有将她抱在怀里,只是两只手捧着,往门外走去。 “带你去清洗。” 季景言的心情听上去不错,语气中带着几分笑意。 暮池挣扎无果,被季景言小鸡崽子似的抱着,暮池感觉自己的威严受到了迫害! 被抓着从上到下清洗一遍,暮池好不容易从季景言的“魔爪”下逃脱,暮池顶着自己被淋湿的猫猫头,一脸愤慨地瞪着季景言。 季景言自然是看不到的,只是笑着用巾帕将暮池包裹起来。 暮池的身形太小了,那巾帕完完全全将暮池遮盖住,暮池从那巾帕中探出一个头来,一双大眼睛看上去十分软萌可爱。 沐浴完之后的暮池又恢复了之前白白净净的模样,季景言抱着暮池,准备回自己的寝殿。 “景言!” 一道清亮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季景言回身,暮池便看到了从远处走来的娄靖嘉。 娄靖嘉的脸上原本是带着笑意的。 但当他看到季景言手上的小崽子时,脸上的笑容便僵住了,那眼神,像是见了鬼一样! 他瞪大了眼睛,看看季景言,又看看季景言怀里的暮池,又将目光落在了季景言身上。 娄靖嘉张大嘴巴,缓缓来到季景言面前。 季景言的怀里还抱着裹了巾帕的小东西。 有风吹过,暮池冷不丁地打了个喷嚏。 季景言听了,微微抿唇,却是对娄靖嘉开口:“进来吧,它身上还没干。” 说着,便自顾自地带着暮池往自己的寝殿走去。 娄靖嘉的下巴都有点收不回去了,手上的折扇还开着,却久久没有扇风。 “见了鬼了……” 娄靖嘉一边念叨着,一边跟在季景言身后,进了寝殿。 季景言进入寝殿之后,先将暮池身上的水擦干净。 大概是猫天性的原因,暮池变得有些怕水,再加上刚才吹了风,娇小的身体总是不自觉地颤抖着。 季景言感觉到之后,便将暮池放在自己的腿上,细致地帮她擦拭着。 娄靖嘉走进寝殿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幕。 他瞪大了眼睛,小心翼翼地坐在了季景言对面的座椅上,饶有兴致地看着一脸郁闷的小奶猫,又看着正仔细认真帮它擦拭的季景言。 轻笑一声。 季景言听到笑声,帮暮池擦身体的动作停了一瞬,便冷冷清清地开口:“笑什么?” 娄靖嘉摇摇头,手上的折扇扇得潇洒:“倒是很少看到国师大人您照顾别人。” 季景言稍稍抿唇,半晌却是浅笑:“或许吧。” “我倒是挺想问问国师大人的,”娄靖嘉没正行地往季景言方向伸了伸上半身,“之前听小青冥说,您都不准备养它,现在怎么对它这么好了?” 这个问题,暮池也想知道答案。 她身上的水已经擦干净了,伸长了脖子,好奇地看着季景言,还歪了歪脖子。 季景言像是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揉了揉暮池的小脑袋。 “没什么特别的原因,”季景言声音温和了几分,“只是突然觉得,陪伴也不一定是件坏事。” 季景言从前是十分抵触这些的。 他从来都相信,自己一个人也能将这些事情处理好。 但是当时,当他焦急又担忧地站在少卿府外的时候,当小白咬着他衣角的时候,季景言突然觉得,原来有什么在身边陪伴,是这种感觉的。 当小白跳进他怀里的时候,季景言听到了生命的跳动。 坚定又有力,昭示着生命的存在。 师父曾经对他说过,学会敬畏生命,感受生命。 那一次,季景言感受得分明。 第三十章 猫猫要亲亲~ - 救命喵!谁说国师大人禁欲又眼瞎的? - 叶不鸿 娄靖嘉很了解季景言。 所以,当季景言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娄靖嘉便大概猜到了什么意思。 他勾唇笑笑,目光落在了小奶猫身上。 “这小家伙儿,倒是挺通人性。” 你才通人性!骂谁呢!? 暮池不满意地瞪着娄靖嘉,小眼神十分犀利。 娄靖嘉笑着的眉眼弱了几分,他扇动着折扇,却是不觉开口:“这双眉眼,确实很像那位……” 季景言不打算理会娄靖嘉的鬼话,只道:“你来这里做什么?” 娄靖嘉便道:“燕泽誉那边是什么情况?你对他说了什么?” 季景言揉了揉暮池的头,将发生的事情都告诉了娄靖嘉。 娄靖嘉微微蹙眉:“你这样跟燕泽誉说,就相当于告诉他,你知道那两个面首在他们那里了。” 季景言垂头,淡淡地应了一声。 娄靖嘉像是在思索什么,没有开口。 倒是季景言先开口了:“我这样做,是为了向燕泽誉示好。” 娄靖嘉眯了眯眼睛,没有接话,等着季景言下文。 “那晚去公主府的刺客,如今看来,就是瑶光公主的面首了。” “我知道他的位置,也知道他的身份,但却没有将他说出来,反而隐藏了他的存在,燕泽誉不是傻子,应该能推测出,我对他们并没有恶意。” “这样一来,你想要见他们,会简单一些。” 季景言不徐不疾地道来,声音悦耳。 暮池听着季景言的话,不觉欣赏地挑了挑眉。 倒是没想到,季景言虽然不在朝堂,但是脑子却是灵光得很。 娄靖嘉也深以为然地点点头,却是一脸感动地看向季景言:“没想到,国师大人您做这些,都是为了我,小爷我实在是太感动了!” 季景言皱了皱眉:“我只是不想卷入朝堂之事。” 若是真的说是遇到了“刺客”,这趟浑水,他是肯定要趟的。 然而季景言,向来是孑然一身,不理会这些的。 暮池听到这些,深以为然地点点头。 季景言这家伙,确实是聪明人。 “咕噜——” 就在这时,暮池的肚子十分不合时宜地叫出了声。 季景言愣了一下,垂头问道:“饿了?” 娄靖嘉接话道:“在燕泽誉那待了好一阵,小东西这么点胆子,吓都吓坏了,估计什么东西都没吃吧?” 季景言听了,皱了皱眉,意欲起身。 “哎,你干什么去?”娄靖嘉拿着折扇拦住了季景言起身的动作。 季景言声音平静:“去给她备些吃食。” 娄靖嘉的眼珠转了转,眼中露出几分狡诈。 他将暮池从季景言的怀里抱了过去:“我带小白去就好,你到午憩时间了,快点休息吧。” 季景言这人规律得很。 什么时候用膳,什么时候休息,都是定好的事情,若是没有特别的事情,是不会更改的。 娄靖嘉就是知道这点,这才这样对他说的。 季景言原本还想要说些什么,娄靖嘉忙道:“哎呀,你放心吧,小白这么乖,又这么喜欢我,不会有事的!” 说着,便带着暮池离开了寝殿。 -- 暮池嘴里骂骂咧咧的,但抱着她的娄靖嘉,听到的只是各种诡异的猫叫声。 娄靖嘉手上的汉白玉扇别到了腰间的玉带上,两只手抱着暮池,哼着小曲往庭院方向走去。 “你待在此处不要走动,我去给你找点吃食来。” 娄靖嘉将暮池放在庭院桃树下的石桌上,转身往膳房方向走去。 暮池身上的毛发才半干。 她打了个喷嚏,不觉缩了缩脖子。 娄靖嘉个天杀的,怎么连个毛毯都不给她带出来! 她也是真的饿得没力气了,娄靖嘉让她等着,她就只好趴在石桌上,等待了娄靖嘉回来。 大概半刻钟的时间,娄靖嘉从远处走来,手上端着托盘,托盘里放了不少吃食。 娄靖嘉笑着将吃食都摆放在了桌子上,一边眯着眼对暮池笑:“季景言对你这小家伙儿还真不错,膳房的厨子听说是你的吃食,拿来的全是你爱吃的。” 暮池眼睛放光,看着摆放在石桌上的食物,都是平日里暮池抢季景言饭桌上最多的那几道菜! 娄靖嘉好整以暇地看着正低头吃东西的小奶猫,眼中浮现一抹情绪。 他又从托盘上拿下来一壶酒,给自己倒了一杯。 暮池原本吃得正香,酒香飘来,暮池动了动鼻子,目光便落在了娄靖嘉的手上。 娄靖嘉见状,晃了晃自己手上的酒杯。 小家伙儿的眼睛也跟着酒杯转悠了一圈。 娄靖嘉像是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扬着眉问她:“想喝酒?” 暮池咽了口唾沫。 暮池很喜欢喝酒。 昔年,暮池的癖好,除了收集美男,也就是收集各国美酒了。 烈酒也好,清酒也罢,瑶光公主只是品一口,便能说出这酒中的原料与工序,当年在长安城,与娄靖嘉在高台上品酒,一醉方休,无数风流。 总之,暮池对于酒,那可不是一般的痴迷。 变成猫之后,暮池已经很久没有闻到过酒香了。 ——毕竟整个国师府,季景言看上去就不像是个会喝酒的。 娄靖嘉轻笑,又倒了一杯酒,推到了暮池面前。 他拖着下巴,嘴角笑意浅淡:“这可是小爷我从季景言膳房里偷来的,陈年佳酿,你这小东西还挺有口福。” 暮池听得眼睛都亮了,她往酒杯上凑了凑,弯腰凑上前去,暮池的鼻子动了动,嗅了嗅那酒香。 娄靖嘉将小东西的动作看在眼里,眼中却带着几分情绪。 是错觉吗? 就连品酒前会嗅酒香的动作,也跟她一模一样。 分明只是一只猫…… 娄靖嘉觉得是自己最近精神有些恍惚了。 暮池自然是不知道娄靖嘉在想什么的,她十分享受地眯了眯眼睛,伸出舌头舔了一口酒。 酒香顺着舌尖在口腔中炸裂,暮池十分惬意地咂咂嘴,然后低头继续品尝。 直到酒杯见了底,娄靖嘉这才缓过神来:“不是吧!?小白你居然全喝完了!?” 暮池觉得自己的身体有些发热。 娄靖嘉说了什么,她有些听不清了。 晃晃悠悠的,她想要使劲睁开眼睛,却似乎看到有谁向她这边走来。 “小白!” 男子声音清冷,带着几分担忧的情绪,听上去十分悦耳。 暮池眯着眼睛看向来人,男人嘴唇上下翕动着,暮池实在是听不见他在说什么了。 好吵哦。 想睡觉了。 但是这个人嘴巴一直在动。 耳边嗡嗡作响,不舒服。 抱着她的男子真好看。 比她手下所有男宠都好看。 暮池就是个好色的。 又听到他一直在说着什么,暮池烦了,便摇摇晃晃地扒着他的衣襟,微微抬头,碰上了他水润的唇。 嗯,他闭嘴了。 暮池就想要睡觉了。 第三十一章 为什么会化成人形!? - 救命喵!谁说国师大人禁欲又眼瞎的? - 叶不鸿 朦胧中,暮池似乎看到了身旁娄靖嘉错愕的眼神。 只是暮池的意识实在是不清醒,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暮池似乎倒在了一个清软的怀里,淡雅的雪松气息扑面而来,好像美梦一般。 暮池已经很久没做美梦了。 每次闭上眼睛,梦到的都是那日荒凉的都城,尸横遍野,有谁一袭甲胄,撑着长枪站在血雨中。 他的身上受了很多伤,却站得笔直,就站在城门前,岿然不动。 士兵已经全部战死了。 他孤寂地站在那里,暮池只能看到他的背影。 暮池想要上前,暮池跑着向他而去。 那看似咫尺的距离,又好像鸿沟万丈,暮池不管怎么跑,都不能到他身边。 “将军!” 暮池身后,有女子穿过她的身体,跑到了那位将军身旁。 女子眼中满是怅然,看向他时,目光却温柔又坚定。 “阿商,你不该来的。” 将军开口,语气中满是悲恸。 “你我本就是夫妻,沈如商追随将军,生死不弃。” 暮池看到了漫天的战火。 她听到那将军嘶吼着,将女子护在身后,万箭穿心,两人死的时候,都是抱在一起的。 暮池做过很多次这个梦。 梦里的她过于无力,甚至连叫喊都做不到。 暮池很久没有做过美梦了。 这一次,她竟然梦到了从前。 她年纪尚幼,父亲将一块玉佩送给了她。 “阿池,这是爹爹为你求来的平安玉,会保佑我的宝贝女儿健健康康地长大。” “阿池,娘亲做了你最喜欢吃的杏仁酥,快尝尝。” 他们还生活在那不算大的将军府上,她与母亲坐在庭院的石凳上,看着父亲练剑,吃着杏仁酥,岁月静好。 “爹爹……娘亲……” 暮池呢喃了一句,缓缓睁开眼睛的时候,才发现枕头被浸湿了大片。 月色如水。 她愣了一下,眼神逐渐清明,一眼就看到了闭着双眸的男子。 “季——” 暮池猛地清醒过来,下意识脱口而出的话,又像是意识到什么,急忙堵住了自己的嘴。 奶奶个腿儿…… 什么情况!? 她为什么会在……季景言的床上!? 暮池的思绪飞速旋转,还不等她将所有的事情串联起来,暮池又突然发现一个更重要的问题! ——她什么时候变成人形了!?还他娘的没有衣服!? 暮池瞪大了眼睛,看着自己运用自如的手指,一瞬间甚至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究竟是怎么回事? 暮池皱皱眉,迅速回忆着发生的事情。 她只记得自己喝了酒,应该是喝醉了,后面的事,就全部记不得了! 所以,她为什么会变回人形?成人之后还会变回去吗? 这些疑问,暮池都不清楚。 她皱着眉,显然是没有从这些震惊中回过神来。 刚才因为震惊发出的声响,大抵是惊扰到了身边正熟睡的男子,季景言微微蹙眉,稍稍动了动,继续睡着。 暮池的目光落在了季景言那张脸上。 这是她第一次见到季景言不戴面纱的模样。 虽然没有睁开眼,只是看着那鸦羽般的睫毛,暮池便不自觉地被吸引住了。 暮池突然发觉,从前对于这位国师大人的诸多盛世美颜的赞赏,在看到他全貌的这一刻,都显得庸俗了。 世上怎么会有连诗句都形容不出来的男子呢? 暮池愣了一瞬,又想到自己的处境,急忙摇了摇头! 现在都什么时候了,竟然还想着美男!? 因为身上没有衣服,暮池又坐起身来,大片的肌肤暴露在月色下,让暮池不觉蹙眉。 化形就化形,怎么连件衣服都没有!? 暮池心里骂了一句,尽力平复着自己的情绪。 她理了理现在的思绪。 如今她虽然化形,但也不知道原因,更不知道这化形能维持多久,现在最重要的,就是要去见一面燕泽誉! 这样想着,暮池动了动身子,看着身边的季景言。 她跟季景言在一张床上,而且她在床榻的内侧,想要下去,就必须从季景言身上过去。 暮池又看了一眼自己的身子。 奶奶个腿儿。 她皱皱眉,小心翼翼地动作起来。 先是撑起身子,暮池两只手放在了床榻边缘的位置,打算从季景言身边跨过去。 只是头发太长,有些碍事,暮池担心碰到季景言,便一只手拖着头发,动作看上去十分诡异。 咬咬牙,暮池小心翼翼地动作着,废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悄声下了床榻。 身后,有窸窸窣窣的声音传来,暮池吓得动都不敢动一下,直到声音消失,暮池才回头看去。 ——只是季景言翻了个身。 环视四周,暮池的目光落在了一旁叠放得整整齐齐的衣袍上。 衣服自然是季景言的。 季景言这人有个习惯,会把明日要穿的衣服提前放在不远处的柜子前,暮池看了一眼衣服,又看了一眼季景言。 不假思索的,暮池将季景言的衣服穿在了身上! 她总不可能不穿衣服出门吧!? 季景言的衣服真难穿,暮池胡乱地系好,没有鞋袜,季景言的鞋袜也不合脚,暮池索性不穿了,赤着脚往门外走去。 外面更鼓响了三声。 暮池看了眼夜色,无声地阖上寝殿的门,踮着脚往国师府外走去。 国师府看守的家丁很少,暮池也了解府上人员安排,趁着换岗的工夫,暮池从高墙外爬了出去。 白皙的脚丫染了脏污,甚至还有着点点血迹。 暮池向来娇贵,身子也娇,只是现在,她都顾不上这些了! 胸口处传来一阵阵的疼痛,暮池有种感觉——她的人性维持不了多久了! 她必须马上去将军府! 将军府和国师府的距离不算近。 前些日子下了场大雨,长安街的大理石上满是积水,暮池深一脚浅一脚的踩在上面,说不出的刺骨。 快一点。 要再快一点。 胸口处传来的炽热,不断地提醒着暮池,她所剩下的时间不多了。 她大口大口地喘着气,不敢停下,朝着将军府一路奔去。 …… 大理寺出了些意外,林鹤秋半夜才坐马车往府上走去。 他手上搓捻着那圆润的玉佩,那是他思考问题时常有的动作。 今日,那因看了瑶光公主一眼,便被她扔进大理寺的草民,招了。 按照瑶光公主的要求,林鹤秋派人将那人的生平查了一遍,原本以为不会查出什么,但是今日郑怀来报的时候,他都愣住了。 孔桉的人…… 林鹤秋的眼中闪过一抹冷色。 他微微垂眸,脑海中却不觉想起了那人一袭红衣的招摇模样。 红衣,是很衬她的。 意识到自己胡思乱想,林鹤秋眉头紧皱。 马车里似乎有些闷,林鹤秋掀了车帘,想要透口气。 暮池确实是很着急,若是平日,她肯定能一眼就辨认出眼前的马车是哪个府上的。 第三十二章 暮池,下次穿鞋袜,不然会着凉 - 救命喵!谁说国师大人禁欲又眼瞎的? - 叶不鸿 只是她现在实在是来不及分心,只是自顾自地往前跑着。 林鹤秋掀开车帘的时候,便看到有谁一袭白衣,从他面前飞奔而过。 夜色低沉。 林鹤秋只是看了一眼,瞳孔微微收缩,就连掀车帘的手,都僵硬在了原地。 他……刚刚是看错了吗? 林鹤秋愣怔片刻,这才恍惚着探头朝后面看去。 少女墨发如水,似乎是赤着脚,一袭白衣朝着远处跑去。 林鹤秋只是看着那个背影,甚至忘记了呼吸。 直到那抹身影消失在了黑夜之中,林鹤秋才缓缓回神。 他的指骨微动,半晌才僵硬地把撩着车帘的那只手松开。 又缓缓坐正,林鹤秋垂眸,像是在回忆着什么。 许久,林鹤秋轻笑一声。 “林鹤秋。” “你疯了吧。” -- 胸口的灼烧感越来越明显了。 暮池明显感觉自己的意识开始模糊了。 前面就是将军府了,再坚持一下! 暮池咬着牙,绕过将军府的正门,从后门绕了进去。 胸口处像是聚了一团火,暮池捂着胸口,说不出的难受。 好不容易从后门进了将军府,暮池环顾四周,准备去找燕泽誉。 但是刚一抬脚,身后的一柄刀便架在了她的脖子上。 暮池愣了一下,没有立即回头。 “谁告诉你的?” 身后的男人声音冷清,不带一丝情绪。 暮池的眼睛亮了亮:“阿宴!” 暮池分明感受到那柄问山刀颤了颤。 下一秒,那柄刀的力道便从暮池的肩膀上消失。 暮池猛地回头,便看到了那人。 记忆中的沈宴,从来都是一副木头表情的。 好像不管让他做什么,杀人也好,吃饭也好,沈宴从来都是一副表情。 而如今,暮池却在沈宴脸上看到了不一样的神情。 沈宴的眼睛很漂亮。 不同于言述模糊性别的美,沈宴的美具有绝对的侵略性,剑眉星目,冷噤不羁。 只是面前的沈宴,在看到那一张脸时,眼尾便瞬间染了猩红。 暮池甚至从没有想过,那样欣喜若狂又手足无措的神情,是如何会出现在沈宴身上的。 时间来不及了,暮池只能将要吩咐的事情转达给沈宴了! “阿宴,我知道你现在肯定有很多问题想要问我,但是我的时间不够了,接下来我说的每一句话,你都要记住,知道吗?” 沈宴不语,只是沉默地看着她,那柄问山刀握在手中,握得几近麻木。 “我被毒杀一事,与娄靖嘉无关,你们现在最重要的任务,就是要找到指使婆子的那个人,我想了想,那婆子在府上几十年,目不识丁,若是凶手要指使她,便只能与她见面,你找个机会,去婆子的房间搜一下。” “林鹤秋那边,他并不审理此案,不可能一直出入公主府,这一点你不必担心。” “还有,娄靖嘉此人暂时可信,若是日后他来找你,请你帮他作证,你和言述实话实说便好。” “还有……地虎符现在就在……” “暮池。” 暮池的话没有说完,眼前的男人终于打断。 暮池愣怔地抬眸,看着沈宴。 沈宴眸光冷冽,眼尾的红晕没有消散。 沈宴跟在暮池身边六年,不只沈宴了解暮池,暮池也是十分了解沈宴的。 如今,只是看着他的眼神,暮池便能猜到沈宴为什么不让她说出口了。 暮池从没有跟任何人说过地虎符的下落。 她现在想要告诉他,沈宴就以为,她不会再来了。 如果是这样的话,沈宴不想听。 月色寂寥。 暮池闷笑一声,点了点头:“暂且只有这些,我猜测之前我们的调查应该是有眉目了,幕后之人才选择动手毒杀我,所以,线索不能放掉,继续查,知道吗?” 沈宴点点头。 胸口开始剧烈疼痛起来。 暮池捂着胸口,额头上满是细密的汗珠。 分明是清凉的暮春时节,暮池一路跑来,已经没多少力气了。 时间要到了。 “我要离开了,记住我说的话。” 说着,暮池转身欲走。 “暮池。” 身后,沈宴叫了一声。 暮池回身,脸色有些痛苦。 沈宴身姿笔挺,站在原地,如同万年不凋的松柏。 “下次穿鞋袜,”男人的声音清冷,如同那终年不化的皑皑白雪,“不然会着凉。” 暮池笑着扯了扯嘴角,又迅速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刚离开将军府,暮池便重新变成了小白猫。 她从季景言的衣服里钻出来,看着地上的衣服,叹了口气。 还是要处理掉,否则太显眼了。 …… 做完一切的暮池回到国师府时,天色已经鱼肚白了。 她感觉自己的脑袋昏昏沉沉的,眼皮好像在打架。 好难受…… 感觉透不过气来了。 暮池摇摇晃晃地朝着季景言的寝殿走去。 走到殿门口时,暮池再也坚持不住,失重感传来,暮池脑海中一片空白,瞬间昏了过去。 “小白!?小白你怎么了!?” 头好重…… 暮池好像听到了小青冥的声音…… -- 暮池醒过来的时候,隐隐约约看到了一个轮廓。 又缓了缓,暮池这才看清站在她面前的人。 是季景言。 彼时的季景言,薄唇微抿,看上去十分紧张。 也不知道为什么,暮池看着季景言那张漂亮的唇,突然想起一些被她遗忘的事情…… 当时…… 她喝醉酒之后,是不是“调戏”季景言,占季景言便宜来着!? 不会吧…… 她瑶光公主已经饥渴到这种程度了吗!? 暮池瞬间清醒,一旁的小青冥见了,沉重的神情终于咧嘴笑了起来:“师父师父!小白醒了!” 季景言闻言,急忙上前一步,那温凉的指骨便准确地落在了暮池的猫猫头上。 “醒了?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看着眼前的季景言,暮池有一瞬间的恍惚。 想起她重生之后第一次见到季景言时,季景言对于小青冥收养她一事拒绝得干脆。 那清冷的神情,与现在暮池眼前的满是紧张的季景言,完全重合不到一起。 “喵~” 暮池叫了一声,算是回应季景言了。 季景言这才松了口气,声音也松弛了一些,只是语气中带着几分责备的意味:“偷喝酒,凌晨又高烧不退,又去哪里乱跑了?” 暮池只是虚弱地“喵”了一声,嗓子有些痛,季景言一说,她才知道自己是着凉了。 ——也是,光着脚在凉地上跑了一夜,不着凉就怪了。 “师父,娄世子在外面等您呢,您什么时候过去?” 一旁的青冥小声提醒道。 季景言微微抿唇,声音冷清:“让他在大殿等着。” 第三十三章 在下比这些小倌,好看得多 - 救命喵!谁说国师大人禁欲又眼瞎的? - 叶不鸿 暮池不知道季景言的脸色为什么沉下来,她感觉自己的脑子还是昏昏沉沉的,有些提不起精神来。 青冥见状,先是看了一眼窝在一旁的小白,又看了一眼自家师父。 “师父,刚刚娄世子说……您若再不去见他,他就来这里找您。” 季景言皱皱眉,薄唇微抿。 叹了口气,季景言转身:“给小白弄些水,为师先去前厅了。” “是。” 季景言走后,小青冥这才来到暮池身边,揉了揉暮池的小脑袋。 “小白,你好点了吗?” 担心小白不舒服,小青冥用食指拨弄着暮池的前爪,软乎乎的,十分可爱。 “喵~” 暮池应了一声,乖巧地趴在青冥给他围起来的小窝里。 “小白,你是不知道,昨天你睡了好久,师父都急坏了,还对世子发脾气了。” 暮池歪了歪头,满眼诧异:季景言居然会因为她,对娄靖嘉发脾气? 想起昨天师父色厉内荏的神情,就算是常年跟在师父身边的小青冥也不觉缩了缩脖子。 暮池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也没有多想。 季景言怜悯众生,之所以生气,大概也是因为担心她会出事而已。 昨晚发生的事情太突然了,暮池趁着现在,准备理一理思绪。 青冥自言自语了一阵子,也不想再打扰小白了,就出了房门,给暮池弄水去了。 暮池闭目养神。 昨晚她之所以变回人形,肯定是发生了什么事,难道……是她做了什么吗? 不自觉的,暮池想到了那杯酒。 是因为……喝酒就能变回人形? 还是……亲了季景言那一下? 暮池不敢确定,如果想要再变回人形的话,就必须再试验一次了。 决定了,今晚就去膳房偷酒! “最近娄世子好像总是往我们国师府来呢。” 门外,有下人窃窃私语。 “确实,不过娄世子跟国师大人关系亲密,如今又被勒令不能出城,想来只能来找国师大人了吧?” “是啊,我记得当初……那位公主活着的时候,娄世子还三天两头去酒楼找她,如今……世子已经很久没去过酒楼了吧?” “嘘——你不要命了?” “……” 声音渐渐远去,暮池听到两个下人的议论声,思绪飘远。 她跟娄靖嘉的关系……如果非要形容的话,那大概就是——“狐朋狗友”吧。 第一次见到娄靖嘉的时候,他一身艳色的衣裳,比那勾栏中的小倌都要美上几分。 只不过他手上拿着价值不菲的折扇,嘴角笑意风流:“瑶光公主,久仰大名。” 彼时的暮池,正在酒楼高处对酒当歌,只是微微垂眸,便能看到楼下的那位风流少年。 暮池与他对视片刻,微微挑眉:“你谁?” 身旁,言述在她耳边提了一句,暮池的眸光闪过一抹情绪,看着楼下的那人,嘴角笑意渐深:“庆安王之子?不就是个有名无实的世子而已?” 暮池的声音不小,在场不少人都听到了。 这娄世子是庆安王娄萧何的儿子,当年庆安王为先帝文慧帝平定江山,立下汗马功劳,只是后来天下初定,先帝原本想要封赏庆安王在长安城的府邸,却被庆安王拒绝了。 后来他回到自己的封地,除了每年的朝奉,很少再回京城了。 倒是这个小世子,前几年来到长安城,吃喝玩乐,快意风流,是旁人眼中出了名的纨绔公子。 只不过人家有诗才傍身,又长了一副俊俏的脸,这长安城传颂的,也大多是这位世子爷的风流佳话。 ——从没有人敢当着面,这样鄙夷娄靖嘉。 暮池是头一个。 在场的人都以为两人会因此打起来,却没想到,那娄靖嘉非但不生气,反而对二楼的公主殿下笑笑:“殿下一个人饮酒多无趣,不如在下来陪一杯?” 暮池轻嗤一声:“无趣?世子爷是没看到本宫身边这些美男?何来无趣一说?” 娄靖嘉开了折扇,挡住了嘴角,暮池便只能看到他那双漂亮的眉眼弯弯。 “可是殿下,在下比这群小倌,要好看得多。” 整个长安城里,暮池算是脸皮厚,不要脸的鼻祖。 倒是没想到,这娄靖嘉比她也不遑多让。 也是因为那一次初见,长安城便开始疯传,说她瑶光公主见色起意,非要将娄世子收入府中呢! 暮池每次听到这样的传闻,就头疼得厉害! 总之,娄靖嘉跟她算是酒肉朋友,暮池一直觉得,树倒猢狲散,她如今人都没了,娄靖嘉不会有多上心。 倒是没想到,这家伙竟然想要调查杀害她的凶手。 今天娄靖嘉来的原因,暮池大概也能猜到一些。 仔细想想,昨晚遇到沈宴倒是一件好事。 沈宴虽然沉默寡言,但十分听从她的命令,如果昨晚遇到的是言述,那个家伙肯定会先问她的事情,估计还不等她开始交代事情,就已经变回猫了。 暮池之所以没有告诉沈宴她如今的身份,一是因为时间不够,另一个就是担心沈宴和顾言述会因此出入国师府,引起别人怀疑。 不得不说,如今她虽然不能用权势,但作为一只猫,出入任何地方都不会引起别人怀疑,对她下一步的查案会更有帮助,她还不能暴露自己的身份。 所以,还暂时不能告诉他们自己的身份。 等时机到了,暮池自然会告诉他们。 现在最重要的,就是要找到她变成人形的原因,只要能够随意操纵她的形态,接下来她做事就会轻松很多。 -- 娄靖嘉看着主位上一言不发的季景言,不觉低啧一声:“季景言,小爷都跟你说了,是它自己要喝的,你怎么还生我气啊?” 季景言声音依旧冷清:“它喝你就给?猫能喝酒吗?” 娄靖嘉有些心虚地转了一圈折扇,这才悻悻地开口:“好啦,以后不会了,我来是要跟你说一件重要的事的。” 季景言没说话,等着娄靖嘉下文。 娄靖嘉的眼中闪过一抹情绪,神情也不觉严肃起来:“沈宴来找我了。” “咯——” 茶盖落在了茶杯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季景言微微抬头:“公主府的面首?” 第三十四章 小猫咪要去偷酒了! - 救命喵!谁说国师大人禁欲又眼瞎的? - 叶不鸿 娄靖嘉点点头,眼神却没有放松多少。 “是,今日他独自来我府上,说可以为我作证。” 季景言似乎有些愣神:“他怎么知道你在找他?” 娄靖嘉也摇了摇头,眉头紧锁:“不清楚,今日他来找我的时候,我也愣住了。” 季景言没有说话,他微微垂头,似乎是在思考着什么。 “沈宴此人极其冷漠,除了暮池,他不听任何命令,杀人如麻,我起初也是打算与顾言述商议此事的,却没想到他会亲自来找我。” 季景言静默一会儿,才缓缓开口:“他何时可以为你作证?” “他说随时都可以,若是想要找他,只需要派人去裕华酒楼前的木牌上留个‘瑶’字。” 一时之间,大厅里的两人都没有说话。 “沈宴虽残忍冷漠,但从不说谎,他的话倒是可信。” 娄靖嘉闻言,点点头:“我也是这样想的,那我改日带他去一趟大理寺。” 季景言点点头,没再接话。 说完一件事,娄靖嘉有些犹豫地看向季景言,想了想,才缓缓开口:“孔桉要来京城了。” 季景言微微抿唇,脸上倒是看不出什么情绪。 娄靖嘉看着季景言,叹了口气:“我知你不理朝堂之事,只是如今孔桉势力越来越大,你作为大渊国师,还是有义务提醒陛下的。” 季景言微微颔首:“我知道,孔桉来京之前,我会找机会进宫一趟,面见陛下。” 娄靖嘉这才赞同地点点头,又看了看门外的庭院中的景色,娄靖嘉笑笑:“总感觉,你这段时间变得不同了。” 季景言不语。 娄靖嘉这家伙,有时候总是会说些奇奇怪怪的话。 娄靖嘉也猜到季景言不会回答,只是笑着摇了摇头。 春日很快就要过去了。 长安城的一些势力,开始涌动起来了。 说来也奇怪。 那“祸害”瑶光公主没死的时候,长安城不过她一人欺压百姓,十恶不赦,如今这瑶光公主死了,长安城的天……却是要变了。 -- 是夜。 暮池从小窝里跳出来的时候,还回头看了一眼正在熟睡的季景言。 她风寒还没好,脑子还是有些晕乎乎的。 只不过为了验证自己的想法,现在没时间管这么多了。 她悄悄地泄开一条门缝,朝着膳房的方向跑去。 上次娄靖嘉说,那酒是从膳房里找到的,暮池现在去找,应该也能找到! 这样想着,暮池脚步不停,小短腿儿跑起来像是兔子一样,蹦蹦跳跳地来到了膳房。 膳房里早就没人了。 大概是因为变成猫的原因,暮池的眼睛就算是在黑夜中也看得很清楚,她看着膳房里的东西摆设,来来回回地转着。 猫的鼻子也很灵敏,她走来走去嗅着味道,只是膳房里味道多又杂,闻了一会儿,暮池便有点受不住了。 她本来也不大点,膳房许多架子上的东西,她看都看不见,所幸她能来回跳着,扒着木架上的蔬菜厨具之类,发出叮叮当当的响声。 找了半天,就连酒壶的影子都没找到。 暮池不甘心地继续往架子上跳。 她用一只前爪扒着架子,另一只爪子翻来翻去,就是找不到。 暮池听到了膳房外传来响动。 她愣了一下,急忙从架子上跳下来,找个角落躲了起来。 季景言打开膳房的门时,那叮叮当当的声音便停止了。 已经是深夜,季景言起来时没有听到小白睡觉的声音,又想到昨晚它昏倒在寝殿外,蒙了眼纱,只披了件外衣便出来寻它。 听到膳房传来的声响,季景言便闻声找了过来。 “小白?” 月色如水。 季景言手上擎着一支银色的烛台,暖黄色的烛光映照着男人俊美的容颜,柔和了男人的轮廓。 季景言的声音很轻,如同柔软的羽毛,落在了暮池的耳朵里。 暮池站在角落里,只是看着拿着烛火的季景言,没有说话。 膳房里没有光。 暮池也早就习惯在阴暗的环境中摸索着前行了。 那是暮池第一次见到,有人带着光,向她走来。 “小白?”季景言又叫了一声,像是确认。 暮池原本可以不说话的。 只要她不出声,季景言找不到她,一会儿就会离开了。 但暮池大抵是太久没见过那束光了。 不觉的。 “喵~” 暮池软软地应了一声。 明明是黑夜,暮池却分明看到了季景言嘴角漾起的笑意。 像是终于松了口气一般,季景言微微俯身,暮池便慢慢地走了过去。 季景言伸出手,摸了摸暮池的头:“这么晚来膳房,是不是饿了?” “喵~” 暮池只是应了一声。 季景言便笑:“以后晚膳要多给你备些了。” 小家伙来的时间不长,饭量倒是见长。 “要不要吃点东西,我让青冥来给你做?” “喵喵~” 暮池蹭了蹭季景言的手心,扒着季景言的手臂,让季景言将她抱起。 季景言从善如流,一只手拿着烛台,一只手将小家伙儿抱在怀里。 ——看来是不想吃了。 季景言笑着,带着暮池往寝殿的方向走去。 暮池窝在季景言怀里,就静静地看着季景言手上的烛台。 季景言分明什么都看不见,为什么还要带着烛火来找她呢? 暮池不明白。 想不明白就先不想了,暮池趴在季景言的怀里,又有些懊恼自己刚才的回应。 今晚没找到酒壶,看来要改日再来找了。 一想到这里,暮池就沮丧地叹了口气。 季景言似乎是感受到怀里的小东西兴致不高,回寝殿的路并不长,季景言一步一步走着,没有丝毫停顿。 “病还没好,就又跑出来,若是再严重了,我就不管你了。” 虽然是责备的话,季景言的语气冷清中带着几分柔意,倒是没有斥责她的意思。 “以后少跟娄靖嘉玩,”大抵是担心小家伙儿无聊,季景言笑,“若不是他从膳房架子上拿了酒,你倒也不会醉成那样。” 醉倒之后软塌塌的,像是一摊水一样。 暮池听了,眼睛却亮了起来! 看来那酒真的在木架上,她已经将木架上的东西找得差不多了,下次再去找,肯定能找到! 说话间,又回到了寝殿,季景言推了门,将暮池重新放回了她的小窝里。 “不许乱跑了,我会找不到你的。” 第三十五章 国师大人,我心悦您~ - 救命喵!谁说国师大人禁欲又眼瞎的? - 叶不鸿 暮池自认为不会成为任何人的依赖,也从来不会依赖任何人。 她一个人在黑暗中蝺蝺独行,摸索着前进,这些事情她都已经习惯了的。 瑶光公主就应该被世人唾骂,就应该是人嫌狗憎的,关于这一点,暮池也从没有想过要去改变。 这世上千万人活在这里,便总要有人站在光里,也总要有人活在暗中的。 但暮池从没有想过,有人会对她说这样一句话。 “我担心找不到你。” 暮池看着面前容颜俊朗的男子,忽然有一瞬间的恍惚。 月色寂寥,落在季景言墨染的长发上,散发着柔和的光。 暮池在作为瑶光公主的时候,也见过季景言几次。 每一次,他都是长身玉立地站在远处,光风霁月,万物不及。 如同那天上无人企及的皎月,华光流转,任岁月更迭,光彩不变。 那遮掩住的面纱,似乎从来都不损害他一分神容,反而带上了几分朦胧的禁欲矜贵。 暮池自诩见的美男没有一千也有八百了,却从没见过比他好看的。 但当时,暮池每次遇到季景言,好像都不是什么好事。 “哟呵,国师大人,我们还真是有缘,又见面了~” 突然想起那一次,暮池手臂被刺客砍伤,为躲避追杀,暮池躲进了皇宫的一处住处,也不知为何这么点背,就遇到路过的季景言。 季景言应该是迷路了,皇宫这么大,哪怕是眼睛看得见,没个人领着,也很容易迷路。 更何况是季景言呢。 季景言大概是闻到了浓重的血腥味,薄唇微抿,面容冷峻。 暮池虽然调笑着,脸上却没几分笑意,这里并不安全,如果刺客追过来,说不定季景言也会有危险。 必须把他快点支开。 “你受伤了?” 季景言的语气说不上好,但当时好歹还是能够交流的。 暮池的眯了眯眼睛,眼中闪过一抹肃杀。 只是下一秒,暮池便嘴角带笑:“国师大人,您这么担心我,是不是心悦于我?” 季景言分明皱了皱眉,抿唇道:“公主殿下,请自重。” 暮池轻笑一声,却是暧昧地上前一步,挑起季景言的下巴,语气妖媚:“自重?国师大人您是知道我的,我只喜欢美男,不想自重。” “国师大人,这里四下无人……”暮池在季景言耳边,呵气如兰,“国师大人要不要试试?我可是仰慕国师大人很久了……” 说着,暮池还煞有介事地挑着季景言漂亮的下巴划过他的轮廓。 季景言向后退了一步,面色冷沉:“公主殿下,南渊礼仪之邦,先帝费尽心血才换得后世国泰民安,如今您此等做法,实在让先帝寒心!” 季景言神情淡漠,说话的语气冷冽又淡漠。 暮池眼中闪过情绪,却只是笑着:“国师大人,可我就是这样的人啊,您能拿我怎么样呢?” 季景言气得转身,冷冷地留下一句“荒唐不经”,拂袖而去。 那时,暮池看着季景言气愤离开的背影,便也明白,她与季景言,就像是两个极端的人。 他站在光里,受万人敬仰,世人歌颂,万古流芳,而她停在暗中,被世人唾骂,遗臭万年。 他是皎洁的皓月,世间的污秽,不会沾染他分毫。 但暮池不行啊。 暮池从很久很久之前,就已经深陷泥沼之中了。 思绪回笼的时候,季景言已经重新回到了自己的床榻。 暮池看着季景言的身影,自嘲地笑笑。 她差点忘记了,皎洁的月亮,怎么会映照在她身处的泥沼之中呢? -- 第二天,暮池早早地醒了过来。 ——她今天一定要喝口酒,来证明她的猜想! 一边想着,暮池从窝里跳出来,便看到季景言那边已经穿戴整齐了。 听到声响,季景言回身对暮池笑笑:“这么早?早膳应该还没备好,要不要再睡一会儿?” “喵喵~” 暮池直接跳到季景言身边,扒着季景言的衣角,季景言会意,将暮池抱了起来。 “不想再睡的话,陪我去庭院坐坐吧。” 说着,抱着暮池推门走了出去。 季景言这几天一直在恢复棋局。 暮池记性很好,当时弄乱这棋局的时候,只是一眼便将那盘棋局记了下来。 话虽如此,但她总不能一直指挥季景言恢复棋局吧? 听娄靖嘉说,这棋局叫什么……天下局? 虽然不太懂什么意思,但是看样子似乎还挺重要的。 暮池对天发誓,她当时这么做,只是想要报复季景言抓她后脖颈之仇! 虽然她跟季景言向来不对付,但倒不至于毁他这么重要的棋局就是了…… 看来,这棋局还是要想个办法恢复才行。 暮池心里一直想着要去膳房找酒的事情,所以季景言将她抱上石桌的时候,暮池还在出神。 直到耳边传来棋子与石桌接触的声音,暮池才缓缓回神。 这棋局对于看不见的季景言来说,自然是十分困难的,他下的每一步都是小心翼翼,再三思索的。 暮池的位置,只要稍稍抬头,就能看到季景言漂亮的侧颜。 鼻尖与下巴连成一条线,是标准的美男侧脸。 因为要扮作纨绔子弟,暮池很早便学着混在美男堆里,时间长了,暮池的眼睛就挑了。 这一点看顾言述和沈宴也能看出来,作为暮池的“面首”,最重要的就是要长得好看! 但暮池确实没想到,这世上居然还有季景言这么好看的男子。 看着季景言思索着,像是入了迷,暮池环视四周,准备溜去膳房。 只是,还不等她从石桌上跳下去,似乎就被季景言发现了:“小白,怎么了?” 季景言眉头听到小家伙儿出声,便以为是又睡着了。 “喵~” 暮池叫了一声,乖乖巧巧地坐回了石桌上,小尾巴摇来摇去。 心里却是不觉骂道:季景言这家伙,耳朵也太灵了吧? 季景言笑笑,以为小家伙儿是无聊了:“要不要去找青冥,他应该在膳房吩咐饭菜。” 暮池闻言,眼睛瞬间亮了起来。 “喵!” 季景言抿唇浅笑,将暮池从石桌上抱了下来。 暮池发现,季景言最近似乎并不再排斥抱她这件事了,应该也算是他们之间关系的进步了吧? 暮池从石桌上下来之后,便一蹦一跳地朝着膳房跑去。 也不知道是不是季景言的错觉,他总觉得,小家伙儿离开之后,他的注意就有些集中不起来了。 第三十六章 小猫咪才不喝药! - 救命喵!谁说国师大人禁欲又眼瞎的? - 叶不鸿 暮池一路小跑到膳房的时候,果然见到了正在那里盯着的小青冥。 国师大人的膳食自然是要慎之又慎的,只不过师父他不擅长让别人经手这些事情,所以保证膳食安全的“重任”,自然而然地就落在了他的身上。 当青冥看到暮池进来的时候,立即笑了起来:“小白!你怎么来了?” 暮池乖巧地看着青冥,青冥笑着,将暮池抱了起来,揉着她的脑袋:“是不是饿了?早膳很快就要好了!” 青冥特别喜欢小白,在他这个爱玩爱闹的年纪,虽然季景言对他很好,但到底是小孩子天性,对于猫猫狗狗的喜欢得不得了。 小白似乎长大一点了。 刚来的时候,小白看上去娇娇小小的一只,不仅瘦弱,而且体型也很小。 现在的小白虽然还是很小一只,但是看上去却比之前漂亮了许多,白色的绒毛暖融融的,摸起来说不出的舒服。 最近一直是师父在照顾小白,看来师父把小白照顾得很好呢。 暮池被青冥抱起来之后,视线上升,她环视四周,目光扫过所有木架,却还是没有找到酒壶。 奇怪,怎么回事? 季景言昨晚不是说酒壶在木架上吗? 暮池以为是自己没找到,便又扫了一遍。 ——还是没找到! 什么情况? 暮池有点懵了。 青冥只是抱着小白,看小白环视四周,以为她是饿了,想要吃东西,便抱着她走到一旁的架子前。 “膳房里熟食不多,小白你要不先吃点腌肉?” 说着,小青冥想要从木架上取下什么东西,又突然想起什么,停下了动作。 “哎呀,我差点忘记了,腌肉被世子拿走了。” 暮池:“……” 娄靖嘉这家伙就是土匪吧!? 青冥安抚地摸了摸暮池的猫猫头:“前天你被世子殿下灌了酒,师父生气了,便将府上所有的酒都送去的世子府,还警告世子殿下,以后不准再拿酒来国师府。” 想起当时的情形,青冥不觉笑出了声:“小白,你是没看见,世子殿下那个有苦难言的样子,实在是太可怜了!” 暮池没有回应青冥的话。 暮池现在只想哭。 怎么会这样啊!? 季景言将国师府上上下下的酒全送给娄靖嘉了,也就是说,现在国师府根本一滴酒也找不到!? 暮池欲哭无泪! 国师大人真的滴酒不沾的吗!? 现在怎么办? 国师府没有酒,暮池如果想要验证自己猜想的话……就只能出去找酒了? 小青冥自然是不知道暮池在想些什么的,只是感觉暮池兴致不高,有些不好意思地解释道:“当时世子殿下觉得委屈,就将膳房里所有的腌肉都拿走了,说是想让师父饿死……” 国师府的腌肉算得上是一绝,就连那位天子,都向国师府的厨子请教过做腌肉的方法,娄世子大概也是想要借着这个机会尝一尝而已。 暮池现在自然是不在乎那腌肉怎么样了,只是如今国师府没有酒,暮池就必须要想别的办法了。 膳房这边终于做好了饭菜,小青冥抱着暮池,往膳厅的方向走去。 来到膳厅的时候,季景言已经坐在餐桌前等候了。 “师父,我们来了!” 青冥将暮池放下,擦过手之后,坐上了餐桌。 暮池有些提不起精神来。 本来今天早早地起来,就是为了喝一口酒的,现在居然告诉暮池,王府里不可能有一滴酒了! 暮池叹了口气,就连放进小瓷盘里的美食都吃不下去了。 青冥见状,担忧地开口:“小白,你怎么了?怎么不吃东西?” 季景言向来重视规矩,就像是在餐桌上用膳时,向来都是食不言的,只是这一次,季景言听到青冥的话,却是愣住了。 他放下手上的玉筷,声音清冷:“怎么了?” 这话是问青冥的,青冥担忧地看向季景言:“师父,小白怎么不吃东西啊?” 季景言起身,缓缓走到暮池跟前。 暮池虽然提不起精神来,但是也没想要两个人担心,见季景言走过来,暮池对季景言“喵喵”叫了两声,想要季景言安心。 季景言稍稍蹙眉,揉了揉暮池的头:“还没好吗?” 他以为是小东西生病还没好,才这么没精神的。 暮池刚想表现一下自己的“生龙活虎”,还没来得及,就被季景言抱在了怀里。 暮池打死都没想到,季景言竟然——亲!自!喂!她!吃!饭! 她趴在季景言的怀里,季景言一只手托着她,一只手夹了些她平日喜欢吃的东西,递到她嘴边。 暮池瞪大了眼睛,感觉自己肯定是见鬼了! ——这还是那位提醒青冥“用膳前不可以碰猫”的季景言吗!? 青冥显然也是愣住了,张大了嘴巴,久久没有闭上。 师父……什么时候跟小白关系这么好了? 一想到小白现在正生着病,师父又向来慈悲,小青冥便又觉得理所当然了。 师父温良和善,大概是担心小白而已。 青冥看着师父喂小白的“温馨画面”,嘴角笑得欣慰。 在青冥看来,小白能被师父接受,就是一件天大的好事! 暮池味同嚼蜡地吃完一顿饭,急忙从季景言身上跳了下来。 要死了! 再这样喂下去,暮池感觉自己都要被噎死了! 如今国师府没有酒,暮池决定出去一趟。 她暮池曾经可是逛过长安城大大小小上百个酒楼的,她就不信凭她的能力,还找不到一口酒!? 只不过…… 还不等暮池出府,便被季景言抱了起来。 “你生病还未好,还要喝药。” 暮池被季景言抱起来的时候,先是闻到一股淡雅的雪松香,恍惚间,这才听到季景言说的话。 什么!?喝药!? 开什么玩笑? 暮池才不要喝药呢好不好!? 听到要喝药,暮池便从季景言的怀中剧烈挣扎起来。 小奶猫能有多大力气,季景言两只手抱着她,任由她张牙舞爪地挥动着小短腿儿,也没有从他怀里挣脱。 “小白,乖一点,把药喝了,病才能好。” 你才有病呢! 暮池心里骂开了! 季景言这家伙,难道不知道一碗苦药对于一只小猫咪来说,是多大的伤害吗!? 不管暮池怎么挣扎,季景言都安安稳稳地抱着她,将她带到了膳房。 膳房的炉火上,火势正旺。 暮池刚一进去,便闻到了一股苦药味。 第三十七章 我跟着小白就好 - 救命喵!谁说国师大人禁欲又眼瞎的? - 叶不鸿 暮池在季景言的怀里蹬了蹬腿儿。 ——没用。 季景言感受到小家伙儿的挣扎,不觉柔了几分声音:“小白,生病都是要喝药的。” 胡扯!她生病从来都不喝药,她自己都能扛过去! 那草药应该是天不亮就开始熬了,如今熬的差不多了,季景言让下人端来。 暮池看着下人手上端着的那黑黢黢的药水,直往季景言怀里钻。 不喝不喝! 这种鬼东西,打死她都不喝好嘛! 季景言见状,无奈地摇摇头,示意下人将草药放下,便让他们都出去了。 膳房里的摆设有些陈旧,加上下人们来来往往的多,所以整个膳房看上去有些杂乱。 但那样杂乱的背景下,画一般的男子笔直地站在那无章的场景中,月白色的衣裳就连一丝尘埃都没有沾染,美好又静谧。 当然了,暮池现在是没有心情来欣赏这“美景”的,她现在只想快点从季景言的“魔爪”下逃脱! 季景言笑着摇摇头,一只手落在暮池的后背上,像是无声的安抚。 暮池的身形娇小,全然不顾这些,就一个劲儿地往季景言怀里钻,只剩下短短的小尾巴晃来晃去的,昭示着主人的抗拒。 季景言温柔地抚摸着暮池的后背,声音温和:“小白乖乖喝药,喝完药之后我带你出去玩好不好?” 暮池刚刚还在摇晃的小尾巴终于停下来了。 她虽然满脸上写满了抗拒,但也不是听不进去话,听到季景言这样说,暮池愣了一下,眼珠转动了几下。 季景言带她出去? 暮池想了想。 如今国师府一滴酒都找不到,如果想要喝酒,就必须出去,她一只猫,出去且不说能不能顺利到达酒楼,就算是真的到了酒楼,想要喝酒也很麻烦吧? 不如带着季景言一块儿去! 打定主意,暮池一脸视死如归的模样,却终于从季景言的怀里出来了。 季景言感受到小家伙儿终于不一个劲儿地躲了,便知道应该是自己的话起了作用。 他勾唇笑笑:“只要小白乖乖喝药,我就带小白出去玩,好不好?” 季景言自然是不可能食言的。 暮池眨巴眨巴眼睛,终于像是英勇就义一般,目光落在了季景言手上的那碗黑乎乎的汤药上。 暮池很少喝药。 身边有顾言述和沈宴,她几乎很少受伤,她又养得娇,平日里生病着凉都不曾,哪里需要喝药? 当然了,也不是说暮池完全没喝过药。 她确实也受过几次伤,明枪易挡,暗箭难防,加上暮池本就行走于阴暗之中,自然会被诸多方的人盯上。 所以,暮池对那为数不多的几次喝药经历,深有感触。 她强烈认为顾言述是为了报复她,居然给她熬了那么苦的药,每次喝的时候,五官都皱在了一起! 但是回想一下当时那个草药黑乎乎的程度,好像完全不能跟眼前这碗相提并论。 暮池不觉咽了口唾沫。 奶奶个腿儿。 想骂人。 但开口全是“喵喵喵”。 季景言感受到小家伙儿不再挣扎,终于将她放在地上,手上的汤药也放在了暮池面前。 因为小家伙儿很小,所以那碗汤药并不多,但暮池却皱着眉头看着那碗汤药,久久不肯往前动弹一步。 怎么办? 想哭。 想到自己必须要变成人形,暮池视死如归地瞪了那汤药一眼,终于向前一步,屏住呼吸,将汤药喝了进去。 一口气喝光之后,暮池便感受到了舌尖上弥漫开的苦涩,她伸着舌头,感觉自己的眼泪都要掉出来了! 太苦了吧! 暮池的猫猫脸皱成了小包子,季景言虽然看不见,但却适时地将另一个小瓷盘放在了暮池面前。 暮池呲牙咧嘴地看着放在自己面前的清水,有些疑惑。 “我让人弄了些糖水。” 季景言适时地开口解释。 暮池听了,哪里还管得了这么多,急忙舔了两口,清甜从舌尖蔓延到全身,暮池感觉刚刚因为苦涩紧皱在一起的五脏六腑都重新舒展开来。 好多了! 季景言听到小家伙儿享受的“呼噜”声,不觉笑笑:“别告诉青冥,青冥说过,喝过草药之后,不可以立即喝水。” “喵!”暮池乖巧地应了一声。 她又不会说话,怎么可能告诉青冥嘛~ …… 喝过药之后,暮池感觉自己的精神确实是好一点了。 想起之前季景言答应自己的事情,便缠着季景言往府外走。 季景言没有拒绝,只是跟着暮池往府外走去。 青冥伤势还没好利索,季景言没准备让他跟着一起去。 小青冥看到师父似乎要带着小白出府的时候,吓了一大跳,急忙跑上前去询问:“师父,您要出府吗?” 暮池见青冥的眼神如临大敌一般,面露不解。 不就是出个府吗?青冥怎么这么紧张? 季景言也没想隐瞒,点了点头:“小白想要出去转转。” 青冥闻言,赶忙说道:“我带小白出去就好了,师父,您留在府上便好。” 季景言笑笑:“无碍,只是在附近转转,不会去很远的。” “那弟子跟师父您一起去吧。” 季景言摇头:“你伤势未愈,还是留在府上修养吧。” 青冥还想说些什么,季景言便继续道:“我跟着小白就好。” 走出府门之后,暮池这才明白小青冥的担忧。 ——季景言这家伙什么也看不到,根本没办法跟她一起去吧? “小白想去哪?” 身后,季景言的声音温凉。 当然是去酒楼了! 暮池心里这么想,自然不可能直接说出来。 她抬头看着季景言,脸色有些犹豫。 她原本想着,带季景言出来拿酒更方便,现在才想起来,带着季景言,出门都不方便吧? 季景言平日里在府上来去自如,暮池几乎都快忘记,季景言其实是个眼盲的了。 现在怎么办? 暮池有些为难。 季景言却依旧从容风雅,他的嘴角微微上扬,语气温柔:“国师府附近我还算熟悉。” 附近?附近是指多远? 暮池转了转眼珠,想起距离国师府最近的一家酒肆。 倒是不算远,带季景言去的话,应该也不会太麻烦。 打定主意,暮池又咬着季景言的衣角,带着他往前走。 季景言从善如流,任由小家伙儿咬着。 暮池根本没用多少力气,季景言随着暮池的力道走,远远地看上去,就像是男人长衫下藏了个毛茸茸的小家伙儿,说不出的可爱。 第三十八章 偶遇燕泽誉!? - 救命喵!谁说国师大人禁欲又眼瞎的? - 叶不鸿 季景言没想到小白会把他带往长安街。 国师府并不处于长安街中心最繁华的位置,相反,国师府的位置比较僻静,所以连着的长安街小巷也没有多少人。 长安街四通八达,除了主干道之外,其他的小巷分支也是四通八达。 季景言被小白领着,进了一条一人宽的小巷。 季景言闻到了巷子里传来的酒香。 带着微醉的桃花气息,又好像是并不凌冽的春雨,夹杂着几分舒爽的凉意,揉进了湿润的风里。 暮池自然也闻到了酒香,眼睛一亮,便知道酒肆不远了。 说起来,暮池最喜欢的千秋酿,就是这家酒肆的。 昔日,闲来无事的时候,暮池也会来这里躲懒,这家酒肆是一对夫妇开的,暮池记得。 带着季景言来到酒肆门外,暮池终于停了下来。 季景言闻到了更浓郁的酒香。 只是这酒香并不刺鼻,反而让人觉得甘洌醇厚。 他极少饮酒,之前府上的酒也大多是陛下赏赐的,如今也一股脑地全给了娄靖嘉。 倒是没有闻到过这般清冽甘醇的酒香。 感觉到小家伙儿在这里停下来,季景言刚想要问些什么,酒肆的门打开,一位穿着粗布麻衣的老妪便站在了门前。 她是个瘸子。 老妪看着门外站着的如同神明般的男子,有些紧张地搓了搓手,却还是热情地对他笑笑:“公子,要不要尝尝我们店里的千秋酿?” 季景言原本是想要回绝的。 小白为什么会带他来这里呢? “喵喵~” 只是,还不等季景言开口说什么,小白已经自顾自地从敞开的门缝里钻进去了。 季景言张张嘴,最终没说什么,只是对老妪点点头,便抬脚走了进去。 季景言进来的时候,暮池早就已经乖乖地跳到了桌子上,摇晃着小尾巴,十分期待。 酒肆很小。 季景言身姿挺拔,站在店里的时候,整个空间都显得有几分逼仄。 这不大点的店面,想来也接待不了几位客人的。 季景言虽然看不见,但是摸索着身边的桌椅,大概也能猜测出店面不大。 听到小白的声音,季景言来到它身边,下意识地摸了摸桌子。 一点灰尘都没有。 季景言缓缓落座,暮池这才乖乖巧巧地坐在了季景言旁边的位置上,满脸期待。 季景言有些无奈。 他并不明白小白为什么要带他来这里。 “公子,这是我们店里最有名的千秋酿,您尝尝。” 老妪一瘸一拐地来到季景言面前,给他倒了杯酒,又将酒壶放在了边上。 季景言微微颔首:“有劳夫人。” 老妪摆摆手,看到季景言脸上的眼纱,却是犹豫着开口:“公子您……是看不见吗?” 季景言愣了一下,随即抿唇笑笑,点了点头。 老妪有些无措地擦了擦手,干笑道:“公子别误会,我家老头子也看不见,看见公子这般,所以便多嘴了几句。” 季景言微微抬头:“原来如此,夫人一个人经营酒肆,想来十分辛苦。” 老妪笑笑:“没有没有,我家老头子虽然看不见,但是酿得一手好酒,这千秋酿就是我家老头子亲手制作的,还得过瑶光公主的夸赞呢!” 季景言似乎是挑了挑眉骨。 他声音冷清,带着几分疏离之感:“瑶光公主?” 老妪眼睛亮了亮:“是!就是城中那位尊贵的瑶光公主!正是因为瑶光公主喜爱这千秋酿,才叫人给我们划了这块地做酒肆,否则我跟老头子这两把老骨头,早就横死街头了。” 季景言没说话。 倒是没想到,瑶光公主的刁蛮任性,竟能救下他人性命。 老妪小心翼翼地看着眼前俊逸的男子,思索许久,似乎才敢谨慎地开口:“公子,您……认识瑶光公主?” 季景言抿唇,声音一如既往地冷清:“整个长安城,大抵没有人不认得。” 老妪闻言,神情有些失落:“我和我家老头子,已经很久没见过瑶光公主了。” 季景言放在桌案上的指骨微顿。 对于长安城的多数百姓而言,瑶光公主是个十恶不赦的纨绔子弟,但对于这对夫妻而言,瑶光公主给了他们活下去的生意,想来,对这位也是心怀感激的。 季景言从不会将自己的感受强加在旁人身上。 于他而言,那瑶光公主荒唐跋扈,荒淫无度,但这并不代表,他会将瑶光公主做的那些恶事都告诉他们。 然而,季景言又不说谎,也做不出说谎安慰老妪的事情来。 他微微抿唇,便想着喝口酒岔开话题。 手没碰到酒。 季景言愣了一下。 反应过来的时候,季景言急忙将手上前伸了一下,将暮池面前的酒杯夺了过来! 只不过——还是晚了。 暮池趁着刚才两人聊天的功夫,终于悄咪咪地喝到一口。 “小白!” 季景言又急又气,将暮池抱了起来,去捏她的猫猫脸。 “怎么又偷喝酒?不是说过不可以喝酒的吗?” 说着,季景言轻轻地拍着暮池的后背,想要它把酒吐出来! 开玩笑!到她嘴里的就是她的了,还能吐出来!? “喵喵!” 暮池急忙挣脱了季景言的手,跳下桌子就开始往外跑。 ——她如果真的因为喝酒化作人形的话,肯定不能在季景言面前显现出来啊! 这样想着,暮池一蹦一跳地往门外跑去,只是刚跑出店门,暮池便撞到了什么东西上,在地上打了几个滚,瞬间懵了。 她摇摇晃晃地起身,这才看清刚刚撞到的“东西”。 ——燕泽誉的腿。 暮池愣了一下,还不等反应过来,身后的季景言来到她身边,将她重新抱在了怀里。 “小白!没事吧?” 季景言刚刚只是听到响动,以为是小家伙儿喝醉了,撞到了门上,急忙上前查看。 担心小脑袋摔傻了,季景言伸手去揉暮池的脑袋。 “喵喵喵!” 暮池十分不满意地用两只前爪去挡,季景言气笑了:“你还生气了?” “见过国师大人。” 身边,男人冷冽的声音传来,季景言嘴角的笑意缓缓消失,将小家伙儿抱在怀里,季景言看向燕泽誉的时候,神情已经恢复了从前的矜贵淡漠。 “燕将军?” 第三十九章 真的要亲亲!? - 救命喵!谁说国师大人禁欲又眼瞎的? - 叶不鸿 季景言今日出门,穿得并不打眼。 只不过,饶是最简单的水墨色长衫,季景言穿上也不似凡人。 彼时的季景言就站在燕泽誉面前,神情淡然,脸上没有什么情绪。 “是。” 燕泽誉微微抱拳行礼,应了季景言的话。 暮池没想到今天能碰到燕泽誉。 眼睛亮了亮,原本想要上前的动作微微顿住——暮池才想起来,燕泽誉不能碰猫。 有些失落地趴在季景言怀里,暮池抬头看着燕泽誉,短粗的小猫爪朝着燕泽誉挥了挥,跟他打招呼。 燕泽誉只是看了那小奶猫一眼,便又重新将目光放在了季景言身上。 他今天穿的也是便服,看上去少了几分肃杀之气,多了几分平易近人。 “燕将军来此,是为何事?” 季景言缓缓开口问道。 不等燕泽誉回答,季景言身后的老妪喜出望外地上前几步,浑浊的眼睛终于亮堂了几分。 “小誉来了!老头子,老头子你快过来!小誉来看我们了!” 老妪的语气听上去十分欢喜,不消片刻,酒肆后面就走出来一位白发苍苍的老者。 老者的眼神没有丝毫神采,但神色却十分高兴,他摸索着来到燕泽誉身边,笑得开口:“小誉来了!你都好久没来这里了!” 燕泽誉有些不自然地笑了笑,向着两位老人微微欠身:“李叔李婶,我来看你们了。” “你小子!这么久不来看我们,还以为把我们忘了呢!” 那老者显然是十分高兴,伸出手拍了拍燕泽誉的肩膀,脸上带着满意的笑容。 季景言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 看来,这两位夫妻与燕泽誉很熟。 老妪欢喜之余,又看了一眼旁边的季景言,笑声道:“原来公子是小誉的朋友,两位慢慢聊,我跟老头子给两位烧几个菜!” 说着,便招呼着两人落座。 季景言原本是想要拒绝的,奈何两位夫妻的热情难却,他还是跟燕泽誉被拉着坐到了餐桌前。 气氛有些尴尬。 燕泽誉平日跟季景言的交流并不多,若非要说交集的话,那大抵就是那位公主殿下了。 燕泽誉坐在板凳上,身姿笔挺,两只手规规矩矩地放在腿上,那是燕泽誉一贯的坐姿。 季景言也坐得端正,若此时酒肆外有人经过,必定能够看到两个绝世美男对坐,两个人都好看得不像话。 暮池担心燕泽誉难受,所以坐在了距离燕泽誉稍远的位置。 已经过去这么久了,基本可以确定——她的化形,跟喝酒没有关系。 这么说来,那便只有一个可能了…… 暮池缓缓抬眸,目光落在了季景言湿润漂亮的薄唇上。 她不觉咽了口唾沫。 要死了,不会是真的吧? 暮池坐在餐桌上,纠结得不得了。 两人坐在餐桌前,一时之间都没有说话。 还是燕泽誉先开口,打破了诡异的气氛:“国师大人今日来此,所为何事?” 季景言淡声:“出来闲逛时闻到巷口传来的酒香,便寻来了。” 燕泽誉这才点点头:“这家酒肆的千秋酿,酒香甘洌醇厚,国师大人可以尝一尝。” “千秋……为什么要叫这个名字?”季景言平静地问道。 燕泽誉微微垂眸,不知道想起了什么,轻笑道:“这个名字,是……属下的一位故人取的。” “她说,这是一位将军的称号,意味着千秋永胜,万古太平。” 季景言没有说话。 燕泽誉说完,也只是笑着摇摇头——只不过,她还没有看到这些,便被人毒杀致死。 一想到这里,燕泽誉的眼中便闪过一抹杀意,稍纵即逝。 季景言喝了一口杯中的千秋酿。 酒香清冽甘甜,滋味醇厚又不黏腻。 是难得的美酒。 酒中似乎还带着几分淡淡的桃花香,不算浓烈,但却巧妙地中和了酒中的苦涩。 一旁的燕泽誉也抿了口酒,目光不觉落在了季景言身旁的小奶猫身上。 “国师大人似乎很喜欢这只猫。” 燕泽誉的语气中听不出什么情绪。 季景言声音清冷:“小白虽是猫,但却通人性,聪明机灵。” 暮池听了想骂人。 怎么一个个的,都说她通人性啊!? 这听起来很像骂人好不好!? 燕泽誉闻言,却是点点头,看向暮池的眼神有些意味深长。 “确实……是挺聪明的。” 季景言不知道有没有听出燕泽誉语气中的情绪,换了话题:“燕将军与这家酒肆熟识?” 燕泽誉点点头:“是,属下有时闲来无事,会来这里喝几杯酒,一来二去便就认识了。” 季景言微微颔首,他自然明白,他们之间的关系肯定不只是这样,但他没有打探旁人秘密的癖好,点到即止。 一时间,两人又没什么话说了。 暮池来这里就是为了验证自己的猜想的,如今验证完了,也没有留下来的必要了。 虽然很想跟燕泽誉聊两句,但燕泽誉根本不能碰她,她又不会说话,只能作罢。 看来,接下来只能是尝试…… 暮池又看了一眼季景言的嘴唇。 带着几分视死如归的英勇。 没再聊几句,季景言便带着暮池起身告辞了。 暮池被季景言抱起来的时候,暮池还用自己的小短腿儿向燕泽誉挥了挥手,燕泽誉见了,嘴角扯出一抹笑意。 待季景言离开,燕泽誉又重新坐回自己板凳上,没过多久,老妪跟老头儿便端着不少菜来到了前面。 “哎?小誉,你那位朋友呢?”李婶疑惑地问道。 燕泽誉笑笑:“他还有急事,就先回去了,李叔李婶,我们好久没见了,一起吃顿饭吧。” 两人也没再推脱,坐在了燕泽誉旁边的位置。 是李叔先开的口:“小誉啊,这段时间,殿下怎么没来?” 燕泽誉脸上的笑意微微凝住,他僵硬地开口,尽力将自己的语气放得平淡:“殿下她……她最近很忙,有很多事要处理,可能要再过一阵子才能来了。” 老头儿听了,笑着点点头:“殿下这般好心肠的人,应当是有许多事要处理的。” “忙点好,忙点热闹。”一旁的李婶帮腔。 燕泽誉眼眶有些红。 只是他硬扯出嘴角的弧度,向两位夫妻举了举杯:“李叔李婶,我敬你们一杯。” “好好!” -- 是夜。 暮池看着自己眼前的这张俊美的睡颜,不觉咽了口唾沫。 真的要亲吗? 第四十章 轻轻地一个吻~ - 救命喵!谁说国师大人禁欲又眼瞎的? - 叶不鸿 虽、虽然吧,暮池在旁人眼里,是个荒淫无度的浪荡公主。 但事实是——暮池连小手都没跟男人牵过! 喵了个咪的。 她严重怀疑,当时肯定是被季景言的“美色”所迷惑,才会做出这么不符合她“雍容华贵”,“典雅端淑”的勾当来! 虽然心里把季景言骂开了,但现在蹲在季景言面前的暮池,头脑一片混乱。 不得不承认,季景言好看。 是真的好看,哪怕是第一次在宫宴上,远远地见到他一眼的时候,暮池便满眼惊艳。 当时,是中秋节。 谢荣暄准备了家宴,邀请暮池参加,暮池原本是想要拒绝的,但是有眼线来了情报,说有了新线索,目前人在皇宫,不宜打草惊蛇。 是以,暮池便去赴了这场宫宴。 从前,她总是听谢荣暄提起季景言。 提起这位纤尘不染的国师大人,说他如何淡泊名利,如何深谋远虑,如何为国为民。 只是单单没有提起,这位国师大人,竟俊美得如同诗画中的神明一般。 后来,因为一些原因,暮池并没有抓到那嫌犯,反而抓到了意欲在宫宴上作乱的刺客。 当时暮池并不想惊动宫宴上的众人,便准备让沈宴和顾言述将刺客押下去盘问。 那也是第一次,暮池近距离地看到了那位国师大人。 当时的季景言应该只是路过来到这里,他的眼上蒙着眼纱,面容清俊:“殿下为何在此?” 暮池冷了冷眸。 这件事若是告诉季景言,只会让他卷进这些事情当中,她自然不会这么做。 想着,暮池的嘴角勾起一抹笑意,眼神也变得妩媚起来:“自然是在这里……做快乐的事情……” 季景言显然是愣了一下,反应过来的时候,微微抿唇:“在下刚刚听到了男人的声音。” 暮池轻笑一声,声音更加娇媚:“国师大人这是哪里话?做这种快乐的事情,自然是要有男人才可以的……” 说着,暮池上前几步,一只手落在了季景言的胸前,季景言微微蹙眉,迅速向后退了几步。 暮池便笑:“国师大人寻来,是想要跟我们一起吗?” 季景言分明僵硬了一下身子,如果暮池能够看到季景言眼神的话,他现在肯定是一脸震惊。 “公主殿下,您身为大渊唯一的公主,不该做这种事。” 那个时候,季景言应该还是想要“规劝”她一番,劝她回头是岸的。 暮池却只是笑道:“‘这种事’……指的是什么?国师大人说给本宫听听?” 她一边说着,一边向季景言靠近。 季景言便随着她的脚步往后退。 暮池一边靠近他,一边用余光扫过身后的顾言述和沈宴,眼神示意他们快点将人带走。 两人会意,将那刺客带离了现场。 季景言的耳力确实很好。 顾言述和沈宴的声音很小,而且他们轻功很好,就算是飞檐走壁,也鲜少发出声响。 季景言居然听见了。 他似乎想要上前去查看,暮池便急忙又贴上去一步,手终于搭在了季景言的胸前。 “国师大人还说不想?这么急不可耐吗?” 暮池声音娇软妩媚,带着几分甜腻的语气,就是故意要吓唬季景言。 季景言抿唇,面容冷峻,他不得不向后退了一大步,才躲开了暮池放在胸口上的手。 “公主殿下,请自重!” 说完,季景言转身离开。 那应该是暮池第一次与季景言对话。 可以看出来,他们两人的初遇并不是太美好。 这大概也奠定了日后两人相见的基调。 ——基本上,两人只要相见,都不是很美好。 在季景言看来,她应该就是一个骄奢淫逸,纵情声色的顽劣荒诞之人罢了。 乱七八糟地想了很多。 但暮池看着眼前的季景言的睡颜,依旧没有下一步动作。 虽然她现在是一只猫,就算真亲了应该也没有什么,但就是…… 很别扭啊! 当初暮池之所以费尽千辛万苦也要先证实酒能否化形,就是不想面对这个猜想啊! 没想到兜兜转转,还是走到这一步。 暮池欲哭无泪。 在她看来,她就好像是个毁人清白的纨绔子弟,季景言就好比那干干净净的小白花。 暮池不觉有种负罪感…… 她自己也就算了,反正她选择了这条路,这辈子也不可能有什么善终,也没想过要什么好结果。 但是季景言不一样,季景言是一朝国师,就算没有国师娶妻这个说法,但是人家清清白白,暮池这样“霸王硬上弓”,似乎有些不太厚道…… 哎呀! 暮池晃了晃自己的猫猫头,把脑海中乱七八糟的想法全部甩掉! 有什么不厚道的,天知地知自己知,她反正不告诉季景言,季景言不会知道的! 而且,她还有必须要去做的事情,只是猫形是绝对没办法达成的! 心里不断地这样暗示自己,暮池终于深吸一口气,终于缓缓地将自己的头向着季景言移了过去。 季景言的唇形十分漂亮。 嘴唇微微湿润,没有纹路,上唇中心的唇珠为他的嘴唇增加了几分弧度,淡雅又矜贵。 暮池闭上眼睛,终于轻轻地吻到了他的唇。 然后,迅速弹开! 她急忙从床榻上跳下来,心跳不受控制地加快。 救命啊!还是不能干亏心事,不然自己的良心过不去啊! 暮池感觉到自己胸口处传来的暖意。 还不等她感受,下一秒,暮池便看到自己原本白软的爪子,缓缓分出五个指节,然后慢慢变成了修长的指骨。 暮池愣了一下。 反应过来的时候,她感觉到了一丝清凉。 她跪在地上不久,便不觉打了个寒噤,暮池猛地注意到——自己化成了人形,并且身上一丝不挂!? 喵了个咪的。 凭什么她化形连件衣服都没有啊! 虽然心里不住地骂着,但暮池还是高兴的! ——她真的找到了化形的方法了! 她急忙起身,透过窗棂的缝隙往外面看去。 她要计算一下,她化成人形能够持续多久。 身上不穿衣裳还是有些不舒服,暮池四下查看,目光便又落在了季景言不远处的柜子上。 想也不想,暮池挑了件外衣穿在了身上,被衣裳遮挡起来,暮池总算感觉安全一些了。 还不等她松口气,暮池便听到了外面传来的敲门声。 “师父,您睡了吗?” 是青冥的声音! 第四十一章 顾言述发现了!? - 救命喵!谁说国师大人禁欲又眼瞎的? - 叶不鸿 暮池有点慌。 季景言平日里休息很规律,一般情况下,青冥没有事情是绝对不会来打扰季景言的。 如今这么晚了来找季景言,肯定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 暮池听到了床榻边衣服摩擦传来的窸窸窣窣的动静。 ——季景言在穿衣服了! 暮池愣了一下,瞬间反应过来,她踮起脚,站在原地动也不敢动,甚至呼吸声都放缓了。 季景言穿衣服的手微微顿住。 他还没戴眼纱,只是闭着眼睛,修长的指骨落在淡蓝色的衣襟上,说不出的华贵。 季景言皱了皱眉。 “小白?” 漂亮的眉头微微蹙起,季景言的眉毛十分漂亮,看上去并不凌厉,却带着疏离淡漠的感觉。 暮池极轻地吸了口气,小心翼翼地惦着脚尖,藏匿在了房间的屏风后面。 没有听到回应,季景言张张嘴似乎还想说些什么,门外,青冥的声音再次传来:“师父,您起了吗?” “嗯,来了。” 季景言缓缓应了一声,却是没有摸到自己的外衣。 长长的睫毛似乎稍稍颤抖了一下,如同漂亮的鸦羽,悄无声息。 又从衣柜里拿了一件外衫,季景言打开门的时候,似乎还回头听了听房间里的动静。 “怎么了?” 季景言披着月光,冷色的光线映照在男人俊美的脸上,如同隽永的画。 青冥向季景言微微欠身行礼,神色也有些为难:“师父,顾言述求见。” 季景言似乎是愣了一下。 “他要见我?” 青冥点点头,应了声是。 暮池就躲在不远处的屏风后面。 她自然也听到了青冥的话,微微垂眸,暮池想起自己留在顾言述房间的,没有写完的那句话。 是为了那件事来的吗? 暮池没敢动。 她现在还是人形,若是当真被季景言和青冥发现了,就完蛋了。 紧了紧身上的衣裳,暮池深吸一口气,躲在屏风后面,静静地听着两人的对话。 季景言的神情有些凉。 顾言述是公主府上的人,如今长安城不少势力都在找他,却不想他如今竟然来找他? 就顾言述的武功而言,他若是当真想闯进国师府,根本不需要经由青冥通报,如今这样做,至少说明,他来国师府并无恶意。 “他可有说是什么事?” 季景言一边问着,一边转身轻轻地关了门,向着前厅的方向走去。 暮池听着越来越远的脚步声,这才松了口气。 她伸出手,又看了看自己的身子。 目前感觉还是能够维持一段时间人形的,只是暮池现在不敢跟上去。 季景言她不清楚,但小青冥的武功不低,她要是贸然跟上去,有暴露的风险。 暮池躲在屏风后面没动。 她缓缓阖上眼睛,思考着现在的情况。 言述应该是开始怀疑了,如果暮池能化作人形的话,她肯定会找机会跟言述相认,但是现在…… 暮池轻轻叹了口气。 顾言述的性格她是了解的,跟沈宴的令行禁止不同,言述很多时候做事都是凭心情的。 沈宴,燕泽誉和顾言述三个人当中,暮池最不能左右的,便是顾言述的行动。 若是她在他身边还好,言述虽然疯,但到底还有她兜着,只是如今她不能在他身边,不能规矩他的行动,言述如果当真疯起来,暮池都没机会去控制。 沈宴应该也是知道这一点,所以才没有将见到她的这件事告诉言述的。 思来想去,暮池还是打定主意——还是先不告诉言述她如今的身份了。 只是一张歪歪斜斜的纸,证明不了什么,只要她不承认,言述就算是怀疑,也不会怎么样。 虽然这样想清楚了,暮池还是不觉叹了口气。 只是这样对于言述来说,还是太残忍了些。 只不过眼下,并没有更好的办法了。 暮池又待了一会儿,终于感觉到了胸口处传来的灼热感。 只是这感觉还不算强烈,她的人形应该还能再坚持一会儿。 -- 顾言述没有落座。 他笔直地站在大殿中央,向着门外看去。 月色皎洁,顾言述看着映照进了大殿中的月光,感觉有些不真实。 顾言述感觉自己应该是疯了。 就为了那莫名其妙,甚至看不出笔画来的两个半字,竟然暴露自己的身份,来到国师府。 那日燕泽誉对他说的那番话,他只要想想便也明白,季景言是知道他的存在了。 他没有选择说出去,没有告诉任何人,显然是并没有打算管这件事。 是以,顾言述选择赌一把。 ——在遇到跟她有关的事情时,顾言述向来是没什么理智可言。 顾言述看到男子从远处向这边走来的时候,冷色的月光洒在他的身上,落在他的肩头,氤氲出无数星光。 顾言述突然想起从前暮池赞叹季景言的话。 “别的不说,这位国师大人确实长了一张风华绝代的脸。” 一想到这里,顾言述的眼神便冷了几分。 嘁,明明他也很好看啊。 她从来没用“风华绝代”来形容过他。 也不知道哪来的戾气,连带着看季景言的目光都挑剔了几分。 男子戴了眼纱。 眼纱轻透,薄纱的尾端穿过他头上晶莹剔透的发簪,又隐入他的一头墨发,工整冷矜。 顾言述看着他从容走来,双手环胸,就站在大殿中央等着。 直到季景言走到他的面前,顾言述才开口:“深夜叨扰,国师大人恕罪。” 虽然这样说着,顾言述的语气中却并没有多少“愧疚”的情绪。 对于季景言,顾言述的情绪很复杂。 他同长安城千万人一样,觉得暮池睚眦必报,乖张顽劣,是南渊的祸害。 这样的人,顾言述见过许多,他原本以为可以从容面对。 但季景言又与那长安城千万人不同,他高高在上,淡漠禁欲,对所有事物都以平常心以待之,偏偏对她,那般不喜与厌恶。 顾言述不喜欢。 季景言并没有回答顾言述的话,他声音微凉,似乎还带着几分睡醒的哑意:“顾公子应当清楚,如今长安城多方势力正在寻找您的下落。” 顾言述漫不经心的嗤了一声:“既如此,国师大人不如将我抓走,交给他们如何?” 季景言不答,只是淡淡地面向顾言述:“顾公子今日前来,就是为了让本座来抓你的?” 顾言述的神色微冷,脸上的笑意也缓缓消失。 “季景言,那只猫是哪来的?” 第四十二章 你认不认识我的一位故人? - 救命喵!谁说国师大人禁欲又眼瞎的? - 叶不鸿 季景言愣了一瞬。 他起初没太明白顾言述的意思,反应过来的时候,微微抿唇:“你是问……小白?” “小、小白!?” 这回轮到顾言述愣住了。 他瞪了下眼睛,随即点点头:“是它,它是哪里来的?” “你问这个做什么?”季景言狐疑地问道。 顾言述蹙眉,声音泛着几分冷意:“只是从未见过国师大人养猫,有些好奇罢了。” 撒谎。 季景言自然是听出来的,只不过他没有拆穿,反而回问道:“顾公子这么晚来此,就是为了问这个?” 顾言述点头:“是。” 季景言似乎是皱了皱眉,神态自若:“顾公子,我想,我没有理由告知您这些。” 想起之前林鹤秋告诉他的,顾言述还抢走了小白,季景言本能地感觉顾言述对小白有敌意。 季景言面向顾言述,却没有开口再说什么。 顾言述的眸光闪过一抹戾气。 他确实不是什么有耐心的人,若是说平日里还有着弯弯绕的心思,在她死后,也早就不剩几分了。 顾言述冷冷地看着季景言,一只手抚过腰间的宵练剑,寒光乍现。 “国师大人,言述并无恶意,此次深夜造访,只不过是觉得与大人的……小白有缘,所以想要询问一番。” 腰间赤红的剑穗晃动了几下,衬着顾言述浓黑色的长袍,格外显眼。 似乎有凉风吹进大殿,带着几分冷意,也吹动了男子眸间的眼纱。 眼纱被风轻轻卷起,裹挟着花香,又融进了夜里。 “顾公子,更深露重,你该回了。” 季景言淡漠地开口,分明是下了逐客令。 “季景——” “喵~” 顾言述大抵是当真动了怒,刚要开口说些什么,便听到门外传来娇娇软软的猫叫声。 声音霎时停住。 几乎是同时,季景言和顾言述一同向着门外的方向面去。 “小白!” 季景言最先反应过来,向着暮池走过去。 暮池刚刚恢复猫形,有些没力气。 她软软地回应一声,任由季景言上前俯身将她抱在了怀里。 熟悉的雪松气息扑面而来,暮池突然感觉,这气味闻久了,倒也不觉得不爽了。 她刚变回猫形,就急忙往这边赶,听到两人剑拔弩张的对话,吓了她一身冷汗。 ——要是言述真的得罪了季景言,那可不是什么好事! 从前有她兜着,倒也没什么,如今瑶光公主“死”了,她不能让身边的人有任何危险! 暮池软软地趴在季景言的怀里,力气还是有些没恢复过来。 她差不多算了下,她维持人形的时间大概有一个时辰,一个时辰,可以做很多事了。 顾言述反应过来的时候,目光就没有从暮池身上移开。 他不觉紧了紧指骨,眼中满是复杂。 他觉得自己肯定是疯了。 ——眼前的只是一只猫而已。 只是一只猫。 季景言以为小白是被吵醒了,所以才无精打采的,他一只手将小白抱在怀里,一只手揉着它的毛发。 声音都柔和了几分:“是不是声音太大,吵到你了?” 顾言述看到眼前的季景言,突然有一瞬间的恍惚。 记忆中,季景言似乎对谁都没有这般好脾气过。 暮池面前的季景言,似乎永远都是气急败坏,亦或是羞愤恼怒的模样。 这么想来,在季景言这里,她大抵还不如一只小白猫。 心中莫名有些酸涩。 顾言述知道这些都跟季景言无关,也自然怪罪不到季景言身上,只是想到众人对瑶光公主的鄙夷态度,还是会觉得心疼。 “它……”顾言述看着季景言怀里的小猫,微微开口,声音也不觉放柔了几分,“是你捡来的?” 好看的唇微微抿起,季景言微微颔首,没有应答。 暮池抬头看向顾言述。 她自然也看到了顾言述眼中复杂的情绪,似乎有什么在眼中翻涌着。 暮池看着心揪,却只是垂下眸子,掩盖住了眼中的神情。 为了言述的安全,暮池不能暴露自己的身份。 顾言述上前一步。 季景言似乎是感觉到了,面向顾言述,声音却冷了几分:“顾公子,你当真以为我不会抓你?” 顾言述像是没听到季景言的话,只是将目光放在暮池身上。 那凌厉的眸光,在接触到毛茸茸的一刹那,便不觉柔和了几分。 “小白,”他那样叫她,暮池抬眸,无辜地歪歪头,顾言述却是继续问道,“你认不认识我的一位故人?” 饶是暮池有心理准备,在听到顾言述的问询时,那双眸子还是晃动了几下。 “喵喵~” 暮池无辜地朝另一边歪歪头,一副听不懂的模样。 “顾公子,”季景言的声音凌厉,显然也是动了怒,“你逾矩了。” 虽然不清楚顾言述为什么这般在意小白,但跟那个人沾上关系,就不会有什么好事。 顾言述还是看着他怀里的小奶猫,像是想要从它的一举一动中得到什么似的。 他像是看了很久很久。 看得眼睛都发涩了,还不肯罢休。 直到眼前的小奶猫奶呼呼地打了个哈欠,头一转,钻进季景言的怀里不再看他,顾言述才恍惚回神。 不是她。 感受到怀里小奶猫的动作,季景言愣了一瞬,便反应过来,轻声询问:“想睡觉了?” “喵~” 小奶猫黏糊糊地应了一声,算是回应。 这一次,不等季景言再下逐客令,顾言述已经缓缓开口:“叨扰许久,在下告辞了。” 没有人看到季景言泛红的眼尾,他倏地转身,黑色的长衫又融进了浓重的夜色。 季景言脸色微凉,他刚准备带着小白离开,便好似感受到什么似的,抬脚的动作停在了原地。 “小白?”季景言轻声叫了一句。 “喵。” 听到小白回应,季景言这才无奈地笑笑。 原本冰冷的神情,终于也柔和了几分。 “怎么困得都流泪了?” 沾湿了他的衣襟。 应该是太累了吧? 季景言这样想着,带着小白走出大殿,朝着寝殿的方向走去。 …… 刚一进寝殿,季景言便好似踩到了什么轻软的东西。 微微蹙眉,季景言弯身去捡,才发觉——这是他刚刚没有找到的外衫。 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第四十三章 从哪里看出她喜欢他了!? - 救命喵!谁说国师大人禁欲又眼瞎的? - 叶不鸿 暮池有些心虚地看了季景言一眼。 见季景言只是疑惑,捡了外衫往寝殿内走去,也没再说什么,终于是松了口气。 她变回猫形之后,身上的衣衫自然就穿不上了落在地上了。 最重要的是,暮池当时太急着去前殿了,所以没来得及将这件外衫放回原位。 季景言来到寝殿,将暮池放回了窝里,这才将那外衫搭在了一旁。 似乎没有将这件事放在心上,季景言揉了揉暮池的猫猫头:“该休息了。” 说完,季景言自己也往床榻的方向走去。 见季景言没有上心,暮池这才松了一口气。 -- 快到花朝节了。 花朝节在南渊可是一件大事,长安城也早就在一个月前就开始准备起来了。 如今那长安城主干道的中央,便高高地架起了祭台,是花朝节当日要用到的。 在花朝节那天,长安城尚未出阁的小姐姑娘们都可以戴着面纱出门,她们会参加花神会,选出最漂亮最有才华的花神,这选拔花神,对于长安城的姑娘小姐们来说,可是天大的事情! 不仅能够成为以后嫁娶的谈资,而且最重要的是——成为花神,便能跟那位国师大人同台,在花朝节这日祭拜日月山海,祈求来年百花盛开,草木兴旺。 所以长安城的那些闺阁小姐们,很多从去年就开始准备了! 因为所有的女子在那一日都需要佩戴面纱,所以“花神会”最重要的,还是要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择最优者担任花神一位。 当然了。 这些事情,跟正窝在季景言怀里的暮池一点儿关系都没有。 暮池打了个哈欠,又舒舒服服地往季景言怀里钻了钻。 季景言又在下棋了。 春日的风还带着凉意,这些日子,暮池跟在季景言身边,感觉自己都被养得娇了,身上的皮毛光泽透亮,跟她刚来的时候完全变了个样。 季景言一袭白衣,坐在桃花树下的石桌前,桃花的花瓣落在国师大人白色的衣尾上,在这纯白中增添了几分暖色。 明日便是花朝节了,季景言倒是沉得住气。 她从青冥那里得知,花朝节后,季景言会入宫面圣,届时,只要跟着季景言一起进宫,继续查他们当时断了的线索,当年孤城被破一事,便会有进展了。 想到这里,暮池的眼中戾气一闪而过。 当年孤城一事,疑点重重,且不说她的父母守城之时,援军迟迟不到,就单说当时粮草没有运来,导致松洛城无数士兵无兵器吃食可用,慕知风也不会铤而走险,带着士兵突围,中了敌人的奸计。 当年的押送粮草官陆彦,松洛城被破之后,便被举荐到了广阳君封地,再没回过京城。 若说这些是巧合,暮池自然是不信的。 陆彦还是这其中的一个小角色,暮池要做的,就是顺藤摸瓜,找到陆彦背后的那个人。 “师父,您怎么还在这里啊?” 练功回来的小青冥看到自家师父还端端正正地坐在石桌前,有些惊讶。 季景言落了手中的黑子,淡淡道:“那我应该在哪儿?” 青冥道:“明日就是花朝节了,师父您今日不先去祭台熟悉一下吗?” 季景言声音平静:“每年都是如此,为师记住便好。” 小青冥挠挠头,站在季景言面前道:“可是我听这次搭建祭台的工匠说,今年的祭台搭建得比往年要高一些,出入方式也与前些年不同,师父您还是去熟悉一下吧?” 青冥自然知道自家师父看不见,担心到时候出什么状况,便苦口婆心地劝道。 季景言终是笑笑:“好,那你下午与为师一同去一趟吧。” “是!” 青冥咧嘴笑笑,目光便落在了师父怀里的小白身上。 “嘿嘿,师父跟小白关系真好,小白也很喜欢师父呢!” 小青冥胖嘟嘟的笑脸,笑得单纯,圆滚滚的眼睛看上去十分可爱。 只是暮池听到青冥这话,不觉炸了毛。 “喵!” 小家伙到底从哪里看出她“喜欢”季景言的!? 不高兴地挣脱了季景言的怀,暮池从季景言的怀里跳了出来。 前些天刚下过雨,有风吹过,风中还夹杂着几缕凉意,暮池刚一落地,就不觉缩了缩脖子。 好冷。 暮池的小短腿儿走起路来就像是兔子一样,她一蹦一跳来到小青冥身边,走到挡风的那一面,安安稳稳地坐下。 季景言只是无奈地笑笑:“下午小白也跟着一起去吧,很久没带它出去走走了。” 青冥闻言,眼睛就亮了起来:“真的!?太好了!小白你开不开心?” 谢谢,我不开心。 暮池不觉打了个寒战,向青冥身后躲了躲。 来什么玩笑!? 这么冷个天,她舒舒服服地待在府里不好吗? 她才不会出去呢! 谁爱去谁去! 她看上去像是那种小倒霉蛋吗? …… 喵了个咪的。 暮池一脸生无可恋的小表情,趴在青冥的肩上,恨不得往青冥的衣领里钻。 青冥这小家伙儿,竟然趁她午休的时候把她抱出来了,她醒过来的时候,马车都走了半路了! 暮池骂骂咧咧了半路,小青冥还一脸兴奋激动地看着她:“小白,不用谢!我知道你肯定想要出来!” 我谢你个小鱼干! 季景言坐在另一边,听着青冥絮絮叨叨的话,嘴角带着清浅的笑意。 暮池算是发现了,季景言这家伙,肯定是喜欢可爱的东西,要是她在季景言身边这么吵,季景言说不定能够完全不顾及形象,一脚把她从马车上踹下去! 总之,现在的暮池只能窝在小青冥肩膀上,期盼着季景言那边快点结束。 明日才是花朝节,季景言此次来,就是准备熟悉一下祭台,避免明天出错。 应该用不了多久。 暮池百无聊赖地打了个哈欠,看着长安街上来来往往的人群,本能地观察着。 祭台上蒙了一层厚重的布匹,从外面看,只能看到一个庞然大物,并不能看到祭台的模样。 布匹是要等明日花朝节才会揭开的,所以现在的祭台算是一个封闭的环境,街上的百姓并看不到祭台内的事情。 所以季景言的前来,也没有引起长安街的轰动,百姓们的脸上洋溢着笑脸,似乎都在期待明天花朝节的来临。 “看看看,看什么看!?找死啊!给老子滚开!” 一道大大咧咧的声音传来,暮池皱了皱眉,下意识地循着声音望去。 哟呵,老熟人了。 第四十四章 英雄救……猫? - 救命喵!谁说国师大人禁欲又眼瞎的? - 叶不鸿 暮池确实是没想到,居然能在这种时候,遇到老熟人。 那人脸上有着一道长长的刀疤,刀疤一直从左脸延伸到右眼,右眼是个瞎的。 看上去凶神恶煞,一脸的胡子,他大摇大摆地在路上走着,撞着来来往往的百姓。 周围的百姓显然是认识他,还很惧怕他,见到他都躲得远远的,全然不敢靠近。 暮池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眼睛却是微微眯了起来。 男人终于是从牢里出来了! 他神清气爽地走在街上,恢复了往日的神气! 听说那瑶光公主死了? 哼,那可是死得太好了,要不是那什么狗屁的瑶光公主,他才不至于在牢里待这么久呢! 如今她总算是死了,他不过是花些银钱加上恐吓一番,那群官吏便像是供祖宗一样将他放了出来,这长安城,从此之后,便再没人敢管他了! 一想到这里,男人的心情就说不出的畅快! 在大街上大摇大摆地走着,所有人都忌惮他,他不屑地四处张望着,目光便落到了不远处一个身姿婀娜的姑娘身上。 男人的眼中闪过一抹贪婪的神色,他摸了摸自己的胡子,便大步流星地迎了上去。 …… “小姐,我们瞒着老爷独自出府,要是让老爷知道了,肯定会生气的!” 春桃跟在小姐后面,小声提醒道。 女子嗤了一声:“你不说我不说,谁会知道?况且,我们今日出府,只是先去看一看明日的祭台而已,能出什么事?” 春桃听了,便什么都不敢说了,只是低头跟在小姐身后,一言不发,只是神色依旧为难。 哼,都说这花朝节的花神之位万人难求,她今日便来看看,这祭台够不够资格迎她明日的容姿! 只是还不等女子走到祭台,便被一人挡住了去路。 刀疤脸的男人色眯眯地上下打量着她。 “哟,长安城什么时候有这等货色了,大爷我都不曾见过。” “哪来的登徒子!?不知道我家小姐是谁吗!?” 春桃见状,急忙将小姐护在身后,瑟瑟发抖地瞪着来人。 男人冷哼一声,一把将春桃推开,笑眯眯地看着女子:“小姐长得真漂亮,要不要跟大爷玩儿玩儿?” “你、你放肆!你知道本小姐是谁吗?光天化日之下,你竟敢如此对本小姐!?” 男人摸了摸胡子,眼神猥琐:“老子管你是谁,一会儿到了床上,不还是哭着喊‘相公’?” “放肆!” 那位小姐虚张声势地吼着,却随着男子的靠近节节后退。 周围分明有这么多百姓看到了,但眼神却是讳莫如深,不敢上前阻拦。 女子咬了咬唇,额头出了冷汗。 因为是私自跑出来的,她并没有带家丁,眼下这种情况,根本就没在她的考虑之中! “躲什么?今儿大爷高兴,跟大爷一起去快活快活!” 男人淫笑着,便要去拉那位小姐的手。 “住手!” 一道清亮的声音传来,青冥挡在了男人面前,隔开了男人和女子的距离。 暮池倒是没想到小青冥会出手,窝在青冥的肩膀上看戏。 男子见来者腰间佩剑,脸色冷了几分:“哪来的乳臭未干的小孩儿?知不知道本大爷是谁,竟然敢管本大爷的闲事!?” 别看小青冥平日里一副乖巧软萌的模样,遇到正经事时,眼神便凌厉了起来。 “管你是谁?大庭广众之下做强抢女子的勾当,就是不对!” 暮池朝着小青冥赞许地点点头。 不得不说,青冥认真起来带着几分少年意气,果然还是有震慑力的。 那男子显然是被青冥的厉色镇住了,只不过多时,便冷笑一声:“我告诉你,这地界是老子管的!你敢惹老子,老子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小青冥当然不管这些,只道:“今日你行径不端,我就算是押你坐牢也不为过!” 那男子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哈哈大笑起来:“就你?还敢押我坐牢?你看长安城哪个牢狱敢押我!” 青冥闻言,皱了皱眉。 牢狱不敢押人?怎么可能会有这种事情? 光天化日朗朗乾坤,更何况这是在天子脚下,青冥自然而然地就以为男人在嘴硬。 “那我今日就看看,到底有没有牢狱敢押你!” 说着,青冥上前几步,只是干干净净的几个动作,便将那男人扭在了地上。 周围的百姓见了,非但没有松口气,反而倒吸一口凉气,满脸担忧。 押了男人,他动也不动,就老神在在地坐在地上,好像什么都不惧怕。 ——这瑶光公主死了,长安城上上下下就没有他害怕的人! 青冥押了人,这才将目光看向一旁一言不发,瑟瑟发抖的那位小姐。 “这位小姐,你没事吧?” 青冥自小跟在季景言身边长大,季景言也从未让他见证过这世间的阴暗冷晦,所以在青冥的眼中,世界非黑即白,这位小姐被人这样对待,他就应该挺身而出。 暮池还是窝在小青冥肩膀上,看着青冥澄澈的眸光,有一瞬间的恍惚。 ——就好像看到了从前的自己,曾几何时,暮池的世界也是非黑即白的。 那时候,暮池被先帝和爹娘保护着,无忧无虑,这世间似乎没有什么事情值得她去烦恼的。 只是现在的暮池,早就不再是那个时候的她了。 那位小姐看上去也是受了惊吓,春桃搀扶着她,她还是颤抖地朝着青冥福身:“多谢这位小公子。” 青冥咧嘴笑笑,摆摆手没当回事。 抬眼望去,看到不远处走来的巡城军队,青冥的眼睛一亮,向前几步,背对着那刀疤脸,向为首的官兵挥手示意。 就在这时,青冥身后的刀疤脸眸光一凛,拿起手边的石砖,朝着青冥袭去! 暮池是最先反应过来的,她担心青冥受伤,从青冥的肩膀上朝着那刀疤脸扑了过去。 原本以为她这一举动估计要受重伤。 只是,预料中的疼痛并没有传来,暮池闭着眼睛,最先听到的,却是那刀疤脸的惨叫声。 暮池似乎跌进了一个温凉的怀抱,熟悉的雪松清香拂过,暮池终于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季景言将她抱在了怀里。 ——暮池甚至没看清,季景言是怎么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出现在她面前的! 恍惚间,暮池似乎还看到了那位小姐眼中乍现的惊艳。 第四十五章 不要吓到我家小白! - 救命喵!谁说国师大人禁欲又眼瞎的? - 叶不鸿 暮池睁开眼睛的时候,就看到刚刚还在叫嚣散漫的刀疤脸,如今跌坐在地上,打着滚痛呼着。 好像没有人看清究竟发生了什么。 就好像季景言站在这里的时候,就已经是这幅场景了。 “喵~” 暮池疑惑地歪歪头,抬眸看向眼前的季景言。 薄纱轻浮,有风吹起季景言的墨发,暮池似乎听到了他腰间玉佩发出来的清脆。 以为是小家伙儿害怕了,季景言安抚地摸了摸暮池的头,声音放柔了几分:“没事吧?” “喵~”暮池乖乖地应了一声。 “师父!” 青冥急忙上前,抱剑向季景言微微欠身行礼。 季景言只是点点头,没有说话。 青冥行过礼之后,看向那刀疤脸的眼神凌厉起来,他走到刀疤脸面前,这次不敢再放松警惕,直接将刀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那刀疤脸见了刀光,这才真的害怕了,他胆战心惊地看向青冥,却还是不住地警告道:“你、你们想死吗!?你们知不知道我叔父是谁!?我叔父那是当今丞相!你们敢把我怎么样!?” 暮池低啧一声,眸光如霜。 当时只让言述戳瞎他一只眼作为警告,看来还是太仁慈了些。 不远处,那位小姐也从眼前这一幕中缓过神来,不过从季景言出现开始,她的目光就没再从他的身上移开。 “小女韩玉绯,见过这位公子,多谢公子救命之恩。” 在春桃的搀扶下,韩玉绯娇娇弱弱地来到季景言身边,向季景言欠身行礼,声音又娇又软,饶是暮池听了,都不觉动了几分怜香惜玉的心思。 只不过季景言听了,只是微微颔首,没有对她说什么,反而又转向了那个叫嚣的刀疤脸。 “当今丞相?”季景言声音清冷,周身的气质矜贵冷冽。 那刀疤脸以为季景言是害怕了,声音不觉又高了几分:“怎么?现在知道怕了?今日之事,老子一定要告诉我叔父,让我叔父治你们的罪!你们就给老子等死吧!” 季景言微微抿唇,暮池被季景言抱在怀里,能够感觉到季景言的怒意。 在旁人眼中,这位丞相大人可是以身作则,洁身自好的官员典范,按理来讲,不应该放任自己的亲戚这般鱼肉百姓才是。 虽然不能听信这人的一面之词,但季景言也能感受到,这人的来头应当不小,否则也不可能光天化日做出此等行径,还完全没人阻止。 这边还没再说什么,另一边,那巡逻的军队终于来到了众人面前。 “这里发生什么事了,怎么聚了这么多人!?” 为首的巡逻官兵,是正四品奉义中郎将——宁广。 那刀疤脸显然是认得宁广,看到宁广的时候,两眼放光:“宁将军!您快来评评理,这群人不分青红皂白殴打我,快把他们统统抓起来!” 宁广的目光落在刀疤脸身上,神色如常,但当他转身看到一袭白衣的季景言时,脸都吓白了。 他愣了一下,眼中自由散漫的模样消失,他急忙单膝跪地,朝着季景言抱拳行礼。 “末将见过国师大人,国师大人千岁!” 随着宁广的跪拜,宁广身后的军队也反应过来,纷纷向季景言跪拜行礼。 “国师大人千岁千岁千千岁——” 周围的百姓也跟着反应过来,齐齐跪地。 季景言的神色,自始至终都是淡淡的。 他安抚着怀里的小家伙儿,笔直地站在人群之中,周围千万人俯首跪拜,他依旧淡然。 暮池正窝在季景言的怀里。 她的角度,可以很清楚地看到跪拜的众人,那些官兵也好,那些百姓也好,统统都跪在他面前,头都不敢抬起来。 这样的场景,暮池其实见过许多。 ——作为长安城唯一的瑶光公主,她只要走在长安街上,无数百姓官员都会向她行跪拜之礼。 但是跪拜瑶光公主的他们,与跪拜这位国师大人,似乎又有些不同。 跪拜“瑶光公主”时,那些人的眼中满是不服与鄙夷。 而跪拜国师大人的时候,大多数的人是敬仰崇敬的。 也是,瑶光公主,本就不应该得到旁人的尊敬。 暮池微微垂眸,遮盖住了眼中的神色。 待宁广跪拜完之后,季景言才淡淡开口:“诸位请起。” 宁广起身后,先是看向早已经愣住的刀疤脸,警告似的瞪了他一眼,这才对季景言讨好地笑笑:“国师大人,这里出什么事了吗?” 青冥知道师父向来话少,便上前一步,代替师父将刚刚发生的事情都说了一遍。 宁广的眼神红一阵紫一阵,看向刀疤脸的眼神也越来越冷。 听完整个过程,宁广向青冥和季景言抱了抱拳:“此事末将已经知晓,这就将人带回去责罚!” “慢着。” 季景言声音温凉,淡声开口:“宁将军可知,此人是丞相大人的亲戚?” 宁广的眼中闪过一抹情绪,他忙道:“末将并不清楚,不过丞相大人这般高风亮节,应当不会有这样的亲眷才是。” 季景言听了,没有应声,只是站在那里,静静地抚摸着怀里的小白。 青冥看了一眼自家师父,便替师父开了口:“宁将军,我家师父虽不是记仇之人,但毕竟被这等人污蔑冲撞,宁将军若是方便,可否将此人交由国师府处置?” “不行!” 宁广急忙否决! 说出口之后,他才发现自己表现得太明显,他急忙吞吞吐吐地补救道:“末、末将的意思是说,国师大人事务繁忙,应当没有什么时间将精力放在此等小人身上,还是末将带回去处理便是。” 暮池心中冷笑一声,眼中满是凉意。 当时她还在时,宁广还不敢这般公然站队丞相楚业书,如今她“死”了,宁广倒是毫无顾忌了。 季景言何等聪明,三言两语便也能听出——宁广想要保他。 抚摸暮池的手微顿,季景言面向宁广,语气平静:“宁将军,今日你身为巡逻官员,没有及时处理此事,已算失责,本座不准备将此事交由你来处置。” 宁广闻言,微微握拳,语气带了几分凉意:“那国师大人想要找谁呢?” “不若交给本将如何?” 一道冷冽的声音从远处传来,宁广看向来人时,眉头紧皱。 燕泽誉怎么会在这? 第四十六章 属下燕泽誉,拜见公主殿下 - 救命喵!谁说国师大人禁欲又眼瞎的? - 叶不鸿 暮池也没想到燕泽誉居然会出现在这里。 今日并不是他当值,所以也没穿铠甲,穿的是一身蓝黑相间的常服,男人身材高大,剑眉星目,从人群中走了出来。 燕泽誉先是向季景言行礼,又看了那刀疤脸一眼,随即将目光落在了宁广身上。 “国师大人既然觉得宁大人处理此事不妥,不若让本将来处理如何?” 饶是这长安城的百姓,也没有见过这般大的阵仗,不仅二品御统将军亲临,就连国师大人也在场! 季景言的神情似乎柔和了几分,他微微颔首:“此事若是交给燕将军,本座倒也放心。” 宁广闻言,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议地看向季景言。 半晌,宁广才看了两人一眼,语气意味深长:“国师大人何时这般信任燕将军了?” 宁广可是知道,瑶光公主在时,燕泽誉跟季景言可没有这般和气过。 季景言没有接话,燕泽誉声音冷冽:“宁将军不肯将人交于我,又是为什么呢?” “你——” 宁广瞪了燕泽誉一眼,但是对上燕泽誉那双冷气的眸子,咬咬牙,还是将视线移开了。 燕泽誉就是个杀人不眨眼的疯子,宁广是见识过的。 暮池的小猫眼亮晶晶地看着站在一旁的燕泽誉,眼中满是赞赏。 你看,就算是瑶光公主“不在了”,燕泽誉也能够做出最正确的事情。 当初燕泽誉跪在她面前,向她臣服,暮池还记得他脸上的鲜血,和眼中不动摇的忠诚。 “燕将军,本宫救你,只是因为本宫心情好,您大可不必如此。” 暮池高坐轿辇之上,一袭红衣似火,如同业火加身,能够将无数的污秽焚尽。 燕泽誉身上伤口很多,他的身后,是尸横遍野的尸山,浓重的血腥味扑面而来,暮池却是笑着,眉眼妩媚动人。 有卷着血腥味的风吹起少女耀眼的红裙,吹起她并不凌乱的发丝,露出那张明艳的脸。 那一身重甲的将军仍跪在她面前,黑色的甲胄耀眼夺目。 “末将燕泽誉,自此往后,愿为公主殿下鞍前马后,生杀不问。” 暮池眼中的笑意淡去,睥睨着跪在她面前的男人,语气微凉:“燕将军,您可想清楚了。” “入我麾下,万人唾骂,无人尊崇,哪怕有一日你就算是死了,世人百姓也不会知道你为南渊做过什么。” 暮池的语气凉薄,似乎这些事情,她已经历经很多次了。 “燕将军,你当真想明白了?” 燕泽誉一个头叩在地上。 “属下燕泽誉,拜见公主殿下。” 那时,暮池看着冷漠如霜的燕泽誉,便想着要好好培养,若是她不在了,燕泽誉至少能够保他自己还有其他人安全。 如今,暮池看着身姿笔挺的男子,眼中闪过感慨。 她不在了,燕泽誉也早已成为能够独当一面的御统将军了。 是好事。 宁广还想要说些什么,但看着周围越聚越多的百姓,他咬咬牙,瞪了燕泽誉一眼,撞了燕泽誉的肩膀,带着军队转身离开。 周围的百姓看到眼前的场景,面面相觑,没有散去。 “你们说,燕将军会不会惩治他啊?” “哼,怎么可能!官官相护,燕泽誉怎么敢动丞相的人?” “话也不能这么说,你们忘了,这个刀疤脸曹诚,当年不是得罪了瑶……那位公主,他脸上这一刀,就是那位身边的男宠划伤的!” “对啊,这燕泽誉跟那位公主沆瀣一气,想来一定不会轻饶他的!” “说的有道理……” “……” 暮池自然是听到周围人的议论,只不过她没什么反应,随他们去说。 暮池听到的闲言碎语,比这些难听的有的是,若是都要去管,都要去质问,那她搞不好哪天就被气死了。 季景言自然也听到了。 他微微转身,来到燕泽誉面前。 燕泽誉已经让手下将那刀疤脸收押起来了。 那刀疤脸在看到燕泽誉的那一瞬间,脸色都吓得煞白,腿不停地颤抖着。 ——很显然是真的害怕燕泽誉的。 如今燕泽誉只是冷冷地瞪了他一眼,他便吓得说话都说不利落了。 “燕将军认得此人?”季景言声音没什么情绪。 燕泽誉点点头:“是。” 季景言抿唇:“燕将军公私分明,想来应当不会滥用私刑的。” 这话是在提醒燕泽誉,不要以权谋私。 燕泽誉当然也听出来了,他轻笑一声,看向面前俊美的男人:“国师大人是觉得,末将会为了给公主殿下出气,不择手段吗?” 季景言没有说话,只是站在他面前,微风吹过季景言的衣角,季景言揉着怀里的小白。 燕泽誉眼中的笑意浅了几分。 “国师大人觉得,殿下当初为何要惩治曹诚?” 季景言淡声:“无非是那人惹了瑶光公主不快,她便发落了他。” 燕泽誉先是一愣,随即自嘲地笑笑,低下头,笑出了声。 是了。 世人都是这般认为的。 所有人都是这般认为的。 瑶光公主睚眦必报,做事只随自己的心意,哪怕是对待这样的恶徒,也不过是因为自己心里不快才想要惩治他的。 “国师大人所言不假。” 半晌,燕泽誉看向季景言,眼中已经满是凉意。 不知道为什么,暮池看到这样的燕泽誉,突然有些心疼。 若不是燕泽誉执意要入她门下,御统将军的名号,应当与正义勇武放在一起的。 不知为何,季景言听到燕泽誉的话,却好像从他的语气中听到莫大的悲恸。 “国师大人放心,末将公私分明,必不会以权谋私。” 说完,燕泽誉不想再同季景言说下去了,抱了抱拳,随即转身离开。 燕泽誉一走,周围的百姓便陆陆续续地散了。 季景言吐了口气,这边的祭台也已经熟悉清楚了,他也便准备回去了。 “国、国师大人留步!” 身后,一道娇俏的声音传来,叫住了正欲离开的季景言。 季景言的脚步微微顿住,他缓缓回身。 刚刚受困的那位小姐还没有离开。 季景言面朝那位姑娘,微微颔首:“姑娘还有什么事吗?” 韩玉绯脸色红润,快步走到季景言面前,向着季景言再次欠身行礼。 这一次,比刚才道谢时还要娇柔几分。 “国师大人,家父韩震霄,也是在朝为官的。” 韩玉绯声音娇娇弱弱,咬着唇,小心翼翼地去看季景言的神情。 第四十七章 为什么突然化人形了!? - 救命喵!谁说国师大人禁欲又眼瞎的? - 叶不鸿 一开始韩玉绯只是觉得男子长得好看,看穿着应该也是富家子弟。 后来看到众人跪拜,这才知道——原来救她的,是当今的国师大人! 韩玉绯的眼中闪过情绪。 虽然看不见,但是地位权势这般高,也是一件好事。 暮池眯了眯眼睛,看懂了韩玉绯的小心思。 ——这是,看上季景言了? 韩家韩震霄,暮池自然也是认识的,那位,可不是什么好东西。 暮池还需要季景言的帮助,绝对不能让韩家拖累了季景言。 这样想着,暮池在季景言的怀里动了动,“喵喵”叫了两声。 季景言垂头,安抚地揉着暮池的毛发:“刚才被吓到了?” “喵~” “没事了,我们回去吧。” 季景言声音温柔了几分,跟刚刚对燕泽誉说话的语气分明不同。 他安慰完怀里的小家伙儿,季景言只是对面前的韩玉绯点点头,转身欲走。 “哎!国师大人!” 韩玉绯见状,急忙走到季景言前面,拦下了季景言。 季景言似乎是皱了皱眉,薄凉的唇微抿:“韩小姐还有何事?” 韩玉绯微微垂眸,脸颊通红:“小女子……多谢国师大人救命之恩,家父敬仰国师大人已久,国师大人不若到府中喝杯茶?” “不必了。” 季景言声音平静,不带一丝情绪。 “本座出手,只是担心本座弟子,还有小……猫受伤而已,韩小姐不必客气。” 季景言倒是也没说谎,他出手的时候,韩玉绯根本没有出事。 韩玉绯闻言,目光便落在了季景言怀里的那只猫身上。 暮池挑眉看了韩玉绯一眼,就看到韩玉绯笑着向她走来。 “呀,这白猫好漂亮呀,我可以抱——” “喵!” 还不等韩玉绯碰到暮池,暮池便尖叫一声,钻进了季景言的怀里,瑟瑟发抖。 “小白!” 季景言闻言,急忙安抚怀里的小家伙儿,轻声道:“没事了没事了,被吓到了是不是?” “喵~” 小奶猫叫得那叫一个委屈啊。 小青冥在一旁听着,心都要化了。 他年纪小,也看不出韩玉绯的意思,只是看到自家小白害怕了,便挡在了季景言面前,将季景言和韩玉绯隔开了。 “韩小姐,我家师父已经说得很清楚了,您如今无事,还是回家给父母报个平安比较好。” 小青冥都快心疼死小白了,见小白这么害怕,就觉得是那韩姑娘吓到它了。 “国师大人,我没有——” 韩玉绯还想辩解什么,季景言一边安抚着怀里的小白,一边抬步离开。 暮池这才缓缓地从季景言的怀里探出头来,看着身后脸色阴沉的韩玉绯,嘴角勾起一抹笑意。 韩震霄膝下只有这一个女儿,平日里娇生惯养,生来骄纵,只不过因为比不得当时的她,不知在背后说了她多少坏话。 暮池当时懒得跟她计较,现在既然有机会了,这仇不报白不报! 开心了。 暮池摇着猫尾巴,要是能说话,她早就哼起曲子来了。 季景言嘴角微微上扬,轻声道:“就你会演。” 暮池愣了一下,就连毛茸茸的小尾巴都停住了。 她错愕地抬头看向季景言,眼中满是惊讶。 ——季景言这家伙居然知道她是装的!? 有些心虚地往季景言的怀里钻了钻,暮池再去看季景言的脸色。 好在季景言嘴角上扬一个弧度,没有生气的意思。 “就当是为我解围,下不为例。” 不轻不重的一句斥责,算是教训它了。 暮池反应过来,乖乖巧巧地“喵”了一声。 季景言嘴角的笑意便又深了几分。 这个小家伙儿倒是会卖乖。 -- 曹诚的脸上满是惊悚,他的瞳孔剧烈收缩,双腿发抖,站都站不住。 “你、你想干什么!?我可是、可是当今丞相的亲戚!你敢这么对我,你——” 话音未落。 一道碗口大的鞭子就落在了他的脸上。 那原本就带着一条疤的脸上,瞬间绽开了一条血痕。 燕泽誉没穿官服。 他就站在光影交界处,有光从高处的牢房窗户外倾泻而下,落在他的脸上,忽明忽暗。 “燕泽誉!你这是公报私仇!你这是以权谋私!我要告你,我一定要告你!” 曹诚叫嚣着,嘶吼着,仿佛只有这样才能掩盖身上的疼痛。 燕泽誉不语。 他从暗中缓缓走来,手上的黑鞭闪着几分骇人的光泽,他拿在手上,眉眼森冷。 呵,理智?公私分明? “啪——”的一声。 “啊啊啊啊啊——” 伴随着曹诚的惨叫,那皮鞭又狠狠地落下。 燕泽誉的神情甚至没有半分变化。 那些东西,在她不见之后,早就不存在了。 “啪——” 鞭子声再次响起,整个暗牢都听得清楚。 燕泽誉想杀人。 杀个歹人泄愤而已。 这样想着,燕泽誉眼中杀意骤现,手上用了力道,皮鞭高高举起,却久久没有落下。 半晌。 燕泽誉将那皮鞭扔在了地上。 轻笑一声,在这阴暗的地牢中听得清楚。 所有人都以为他理智清明,所有人都以为他能在她不见后挑起大梁。 暮池。 不是这样的。 我没你不行啊。 -- 晚上的时候,小青冥早早地就给师父准备好了明日要穿的衣物。 明日的花朝节十分重要,季景言天还不亮就要去祭台,所以青冥就提前将能准备的全都准备好了。 休息之前,季景言对忙前忙后的青冥道:“明日花朝节,你随我一同去,也该学一学祭祀之仪了。” 青冥欠身行礼:“弟子遵命。” 说完,小青冥又看向正窝在美人靠上休息的小白,笑着问道:“那师父,小白要不要去啊?” 暮池闻言,抖了抖耳朵,睁开了眼睛。 “喵喵!” 拒绝! 她吃饱了撑的天不亮起来去看那无聊的祭祀? 还不如窝在房里睡觉呢。 季景言听到小白的“抗议”,无奈地笑笑:“小白就在府上休息吧,你跟府上下人交代一下,按时给她喂食。” “是。” 青冥听完吩咐,便离开了房间。 …… 清晨,暮池是被胸口间的刺痛痛醒的! 她下意识地去捂住胸口,这才发现,自己居然化成人形了! 她愣了一下,脑海中有一瞬的空白。 下一秒,她的脑海中只升腾起四个大字。 ——什么情况!? 第四十八章 莫名其妙竞选花神!? - 救命喵!谁说国师大人禁欲又眼瞎的? - 叶不鸿 暮池有点懵。 外面的天色乍亮,季景言应该已经离开了。 暮池瞪大眼睛看着自己的双手,满眼诧异。 为什么会突然变成人形!? 暮池的身上依旧没有衣裳,原本不大的小窝,因为她化成人形,也被她压在了身下。 她从美人靠上下来,身上的长发将胴体掩盖,隐隐约约透露着玉一般的肌肤。 轻车熟路地从季景言的衣柜里找了件衣裳出来。 季景言的衣裳,暮池穿着还是太大了些,她只好将腰带系紧,身上的大衣像是跳大神一样松松垮垮。 喵了个咪的。 暮池低低地骂了一声,看着自己操纵自如的双手,满是疑惑。 “小白应该睡醒了吧?” “走吧,国师大人吩咐过,要按时给它喂食。” “……” 暮池听到了两个家丁的声音。 那声音越来越近,明显是朝着这边寝殿里来的! 暮池皱皱眉,神情紧张起来。 ——要是让国师府的下人看到了,她就麻烦了! 看着旁边的窗户,暮池来不及多想,直接从窗户外跳了出去。 “什么人!?” 暮池跳下窗之后,便听到身后传来的两个下人的声音,她不敢停留,避开其他家丁,跑出了国师府。 “站住!有刺客,抓刺客!” 身后,有追逐声传来,暮池皱了皱眉,往长安街的方向跑去。 暮池没穿鞋袜,她也顾不得这些了,身后有人追赶而来,她朝着长安街的主干道跑去! 今日花朝节。 长安城的街道上早已是人头攒动。 今日街道上有许多女子,她们穿着艳丽华贵,以纱遮面,花容月貌,成为整个长安城不可多得的盛景。 暮池穿着宽大的白衣,融进了人海当中。 身后的家丁还在紧追不舍。 暮池向后瞥了一眼,闪身进入了一家大开的店门之中。 那家店进进出出的客人很多,暮池并不清楚这家店是做什么的,进去之后,便看到了房间中央巨大的高台。 她愣了一下,又想到自己现在的容貌会引起轰动,便用衣袖捂了脸,藏在了一旁。 环顾四周,暮池看到一旁挂着的各式各样的面纱,她上前几步,随便抓了个面纱,戴在了脸上。 还不等暮池松一口气,身后有人拍了拍她的肩膀,暮池猛地回身,便看到一个肥胖的女人拉着她往高台后面走去。 “怎么还在这里?花神选举马上就要开始了!快跟我走!” 说着,那女人便抓着暮池的手腕往后台走。 暮池原本想要出声解释,但回头看向门口时,却见国师府那几个家丁走了进来。 她皱了皱眉,没有再说什么,跟着胖女人往后台走去。 到达后台的时候,首先映入眼帘的,就是无数正在后台装扮的女子。 那些女子穿着各异,唯一相同的,便是都戴了面纱,容貌看不真切。 暮池被胖女人带进来的时候,不少女子纷纷警惕地转头看向她。 当看到暮池身上松松垮垮的衣着时,便都鄙夷地移开了视线。 “切,还以为是什么美人呢,连件能穿的衣裳都拿不出手吗?” “这种人来竞选花神,就跟个笑话一样!” “谁说不是呢,跟她站在一起,都觉得有碍观瞻。” “……” 暮池听着周围的冷嘲热讽,只是微微挑眉,随即便站在一旁,等待起来。 ——反正她只要等那些家丁离开就行了,应该用不了多久。 “各位姑娘小姐们,到我这里来领牌子,每个人都要按照牌上的顺序出场,不得有误!” 胖女人不一会儿便又走进来,脸上带着讨好的笑意,手上拿着厚厚的一摞牌子。 虽说这里的姑娘小姐们都不能暴露自己的身份,但是竞选花神的,大多都是京城上有头有脸的人物,胖女人可是开罪不起的! 暮池在这待了一会儿,便也知道了。 ——这里应该就是每年竞选花神的地方,竞选出来的“花神”,会和季景言共同登上祭台祈福,可谓是整个长安城的姑娘们心中,一等一的大事! 暮池刚刚已经看过了,高台前已经是高朋满座,座无虚席了,其中也不乏一些京门显贵,暮池还看到几张面熟的脸呢。 虽说她如今戴了面纱,一般人是认不出她来的,但是为了以防万一,暮池还是不准备登台的。 所以,当木牌发到她这里的时候,暮池没有去接。 胖女人有些疑惑地看向暮池:“姑娘,接牌子啊。” 暮池夹细了嗓音,细声细气地开口:“我、我紧张,我不想参加了……” 周围便传来一群女子的嗤笑。 “早就说,这就是哪里来的没见过世面的女子吧?” “我觉得也是,你看她穿得什么东西?难看死了……” “哎!你是哪家的小姐,我怎么不记得见过你啊?” 这说话的不是旁人,正是昨日青冥救下的韩玉绯。 暮池翻了个白眼,忍住想要骂人的冲动,怯生生地往后躲了躲。 那胖女人也算是看出来了——这女子应该是个无权无势的。 随即,胖女人的气势便强硬起来,声音尖酸刻薄:“不想参加了?不想参加你不早说?害得我忙前忙后的,你成心耍我是不是?” 胖女人惯会察言观色,也看出来众女子对这小女子的敌意,她的气焰便又嚣张了几分。 “我还就告诉你了,今天这台,你上也得上,不上也得上!” 韩玉绯想让这女人出丑,胖女人为了巴结其他贵女,倒是不介意将这人推出去。 奶奶个腿儿的。 要是换成暮池以前的脾气,早就让沈宴刀架在人脖子上了! 但是现在不行! 暮池深呼吸几次,才终于放平心态,接过了胖女人手上的木牌。 “那、那我上……” 胖女人冷嗤一声,又瞪了她一眼,这才讨好般地看向为首的韩玉绯,笑得谄媚。 韩玉绯看着眼前拘谨胆小的女子,冷笑一声:“像你这样的人,就不该出来,今日既然出来了,本姑娘就教教你,让你知道什么叫丢人!” 暮池面上虽然一副唯唯诺诺,拈轻怕重的模样,心中却是一阵冷笑。 ——当年韩玉绯背后说她坏话,被其他京城贵女告到了她的耳朵里,她还说什么呢,韩玉绯就战战兢兢地跪在她面前,求她原谅。 暮池也懒得跟她计较,教训了两句便饶了她。 后来,她就听说,韩玉绯变本加厉说她坏话,还谣传她鞭打责骂她,是她苦苦哀求,才放过她。 喵了个咪的。 这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的女子,暮池倒是见得不多。 今日遇见她,算韩玉绯倒霉。 第四十九章 我叫倪蝶 - 救命喵!谁说国师大人禁欲又眼瞎的? - 叶不鸿 原本暮池是准备等那几个家丁走了,她便离开的。 不过现在,暮池改变主意了。 胸口处至今也没有传来半分不适,说明暮池的人形还能坚持不短时间。 虽然不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但既然现在她是人形,就绝对不受韩玉绯欺负就是了。 几个家丁已经离开了。 暮池又看了一眼台前,这一次,暮池居然看到了台前最中央坐着的那个人。 ——娄靖嘉这家伙来这里凑什么热闹!? 很显然,不止暮池一个人发现了娄靖嘉。 “你们快看!那不是娄世子吗!他居然也来了!” “真的是娄世子!太好了,一会儿可要好好表现!” “快看看我的头发理好没有?” “你也帮我看看!” “……” 暮池看了一下自己身上的衣服,又看了一眼台下正开着折扇,悠然自得的娄靖嘉。 隔得这么远,应该认不出这身衣服吧…… 暮池有些心虚地想道。 “看什么呢!该你上场了!” 那胖女人对暮池的态度已经完全不客气了,她尖声对暮池喊了一声,让暮池上台。 暮池柔柔弱弱地应了一声,又不放心地紧了紧自己的面纱,便终于往台上走去。 花神选举分为三轮。 考察各个名门小姐的琴棋书画,这第一轮,比的就是琴技。 刚刚上台的几个富家小姐琴技都十分不错,只不过对于耳朵被某人养叼了的暮池来说,只能说是平平无奇。 暮池听过某人弹过琴,高山流水大抵也不过那般。 至于暮池自己的琴技嘛…… 台下聚了不少王公贵族,选举花神的评判标准,就是台下这些人。 走上台之后,暮池也没向台下人欠身行礼,她站在高台之上,一袭白衣胜雪。 其实暮池不喜欢穿白衣。 太素了。 暮池喜欢穿艳红的衣裳,像是能够将世间万物踩在脚下一般。 她缓缓走上台,又缓缓朝着放琴的位置走去。 在暮池上台前,娄靖嘉还跟身边的公子哥侃侃而谈。 当她走上台来时,娄靖嘉脸上的笑意有一瞬间的微滞。 汉白玉折扇挡住了半张脸,娄靖嘉看着台上一袭白衣的少女,眸光微闪。 这件衣服…… 看着眼熟。 “这穿得什么啊,拖拖拉拉的……” “现下京城女眷之中,时兴这种衣裳了?” “……” 娄靖嘉没再说话,只是双腿交叠,上半身往后倚在椅子上,好整以暇地看着台上的女子。 暮池款款落座。 修长的指骨轻轻抚过琴弦,暮池的眸光闪过一抹情绪。 琴不错,音色应当很纯正。 少女微微垂眸,跪坐在琴前,微微垂眸,长长的睫毛遮盖住了眼中的神情。 大抵是少女的眸光过于静谧,刚刚还喧哗吵闹的台下,竟然缓缓安静下来。 暮池的面纱也是浅色的。 高台搭建在房间正中央,外面也有不少百姓正探头往里看着。 风乍起,穿过喧嚣的高堂,轻轻抚过少女轻纱质的面纱。 台下,娄靖嘉微微眯眼,似乎想要将台上的少女看清楚些。 只是那面纱遮盖住少女的半张脸,若隐若现,娄靖嘉看不真切。 只是那风吹过他的眼睛,他突然感觉眼睛有些酸涩。 稍稍闭眼,再睁开眼睛的时候,好像有湿润的水滴从眼眶落了下来。 少女的指骨动了。 纤细的柔荑与更加纤细的琴弦柔和在一起,画面十分唯美静谧。 那一刻,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等待着天籁之音的来临。 “铮——” 第一道声音传来的时候,娄靖嘉皱皱眉,突然感觉有点不对劲。 甚至来不及反应,娄靖嘉便听到了接下来的声音。 “滋滋——铮铮——蹦——啪——” 奶奶个腿儿。 这是娄靖嘉来京城说的第一句浑话。 实在是忍不住了,娄靖嘉咬牙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再看一眼周围的其他人,也早就瞪大了眼睛,捂着自己的耳朵,张大嘴巴不可思议地看着高台上那位弹得入迷的少女。 琴弦都断了! 这姑娘怎么还弹得这么起劲啊! 暮池一顿乱弹,琴弦断了也不管,怎么爽快怎么来! ——她完全不会弹琴! 当初她是想要跟那人学的,但那家伙只是听她弹了两下,便笑眯眯地说道:“殿下天赋异禀,在下自惭形秽,教不了什么。” “殿下想听什么,在下都弹于殿下听。” “殿下的高超琴技……还是不要轻易展示给旁人了。” 暮池想起那家伙笑得肩膀都颤的样子就来气! 手上弹得更欢了,直到见周围人全都捂住了耳朵,暮池这才满意地收了手。 “铮——” 琴弦断了至少三根。 又缓缓站起身来,暮池端庄优雅地向着在座各位欠身行礼。 要不是刚刚经历了一场“浩劫”,单看这姑娘的如今的端庄大气,所有人都会一脸茫然——刚刚发生了什么? 娄靖嘉有些不适地揉了揉耳朵,看着眼前瞬间乖巧的少女,突然笑出了声。 少年本就干净朗润,如今一笑,手上的折扇都拿不稳了,少年笑着,光线落在他的肩膀,忽明忽暗,说不出的好看。 周围想要爆发的公子哥们都不觉看向他,娄靖嘉只是笑着,眉眼朗润。 暮池也只是低眉顺眼,心里却是暗自骂道:笑笑笑,有什么好笑的!口水怎么不呛死你呢! 娄靖嘉没有如暮池所愿,笑过之后,饶有兴趣地看着台上的少女:“你叫什么名字?” 周围的声音都静了下来。 不少豪门显贵瞪大眼睛看向娄靖嘉,像是见了鬼一样。 好像自……那位离世之后,这位世子爷便没再这样笑过了。 这位娄世子,向来是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 如今居然亲自问一个姑娘的名字!? 暮池暗自嘟囔了一句什么,没听清,反正肯定是骂人的话。 “什么?” 娄靖嘉微微挑眉,嘴角噙着笑意,又问了一遍。 “小女子,名唤倪蝶。” 少女声音娇娇软软,说不出的好听。 娄靖嘉扬了扬眉骨,总觉得这个名字哪里不太对,又说不上来。 “倪姑娘的身姿举止,像极了在下一位故友。” 娄靖嘉声音不算大,笑着说出声,似乎只是普通的交谈。 但暮池却看到了娄靖嘉眼中,一闪而过的复杂。 第五十章 沈宴,你怎么认出我来的? - 救命喵!谁说国师大人禁欲又眼瞎的? - 叶不鸿 暮池没准备接话,只是垂眸听着,显得格外乖巧。 要不是刚刚在场各位都看到这位倪姑娘大开大合的“琴技”,都会觉得这位姑娘只是一位腼腆内敛的温柔女子。 娄靖嘉抬眸,一双温润的眸光微微晃动。 见少女不答,娄靖嘉也没强求,又重新打开了折扇,汉白玉的扇骨温凉滑润,这等上品的汉白玉,饶是在京城贵族中也算少见。 暮池欠身下去的时候,娄靖嘉的目光一直追随着她,直到看不见为止。 暮池来到后台的时候,便看到韩玉绯恨恨地瞪着她,那眼神,恨不能将她生吞活剥一般。 ——她把台子上唯一的那把琴弄坏了。 如果想要短时间再找到一把音色与之相当的,那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换言之,暮池之后的那几个名门贵女,若是想要弹琴,就要换一把品质略差的琴了。 韩玉绯死死地瞪着暮池,咬牙切齿。 那把琴她可是提前熟悉过的,如今居然要临时换琴,韩玉绯怎么可能不生气! 果然,那胖女人见那琴弦断了,一开始想要找琴弦续上,却发现那琴弦十分稀有,一时之间根本找不到。 不得已,胖女人又寻来一把琴,代替了原来那把。 暮池高兴了。 坐在后台的躺椅上,哼着小曲,好整以暇地看着正准备上台的韩玉绯。 她虽然弹琴赢不了她,却能想办法给她添堵捣乱~ 楚衍诀,啊,就是那个不肯教她弹琴的家伙。 楚衍诀曾经告诉过她,琴的品质对于琴师而言十分重要,差之一厘,失之千里。 所以,暮池坐在后台,听到前台传来的琴声时,嘴角挂上了几分笑意。 台上传来的琴声不可谓不好听,只是音色低沉,加上奏者本就心境不佳,所以弹奏出来的琴音并不算悦耳。 听着台前传来的稀稀落落的掌声,暮池更高兴了。 ——反正她本来也没打算竞选什么花神,单纯想要给她们一帮人添堵而已。 现在目的达到了,看着排在她后面的几个女子,刚才还在后台那样嘲讽她,现在上了台,脸色难看,眉头紧皱,暮池心情那叫一个痛快! 热闹也看完了,那国师府的家丁也已经离开了,暮池也准备开溜了。 反正她弹成那个样子,不可能晋级的。 竞选分为三轮,第一轮的琴技比拼之后,由台下的看客观众们往上投金银。 是货真价实的金银,将装着金银的钱袋扔上台子,最后哪位姑娘名下的金银越多,便能够顺利晋级。 其实许多公子哥来之前,就已经私下讨论好要给哪位小姐投钱袋了,京城许多豪绅高官之间都是有来往的,所以说是比拼琴技,也不过是走个过场而已。 最重要的,还是要比哪位小姐的名气大,背后的家族势力。 暮池也是知道这一点,所以清楚,也不可能有人选她的。 感觉自己身上还是没有出现任何异样,暮池都觉得诧异,这一次化人形,怎么能停留这么久? 眼下也没有待下去的必要了,暮池起身,准备离开。 但是刚从躺椅上站起来,便听到那个欠揍的声音高声传来。 “小爷投倪蝶。” 投你个毛线球啊! 暮池皱着眉,脸色立即阴郁下来。 她从后台往前台看去,便看到娄靖嘉这厮,展开了折扇,懒洋洋地扇着风。 折扇上潇洒苍劲的字体,写着四个大字——光风霁月。 暮池看着那四个字,觉得异常扎眼。 娄靖嘉分明是笑着的,嘴角弧度微微上扬,慢条斯理地将沉甸甸的钱袋扔到了台子上。 像是感觉到注视一样,娄靖嘉向暮池的方向瞥了一眼,对着暮池勾唇一笑,自认为风流潇洒。 暮池想起来自己没穿鞋子。 否则现在,至少有一只鞋,应该在他的脸上。 “娄世子怎么回事?竟然会选这种人!” “就是,就她那琴技,难听死了!” “简直就是聒噪!” “娄世子凭什么要选她?分明我弹得更好听!” “分明我弹得更好听!” “……” 暮池听着身后咬牙切齿的几个女子,不觉缩了缩脖子。 娄靖嘉这家伙,就是故意想看她笑话的吧!? 她当然知道自己弹得……一般,娄靖嘉选她,无非就是想要看她继续丢人! 她才不上这个当呢! 三十六计,走为上! 暮池转身就准备开溜。 后台人多眼杂,暮池躲着人走,好不容易从后台侧方溜下去了,暮池一边看着身后的动静,一边暗自窃喜。 却不想,一头撞上了什么坚实的东西,暮池皱着眉,向后退了几步。 她猛地抬头,便看到了来人的脸。 暮池眼睛一亮,声音都不觉雀跃了几分:“阿宴!你怎么在这?” 沈宴没说话,只是缓缓地将目光从她的脸,移到了她赤裸的脚丫上。 暮池有些尴尬地藏了藏:“这是个意外……” 沈宴穿了一身黑衣,站在一群女子的后台,十分打眼。 暮池注意到身后有人投来的目光,还不等她开口说些什么,沈宴便开了口:“去楼上等我。” 说完,沈宴便消失在了人群当中。 暮池也没有久留,扶了扶自己的面纱,便向着二楼走去。 这家店有两层。 一楼如今全部空出来,来举行此次的花神选举,二楼则是各种各样的雅间,暮池进了一间,坐在椅子上,便开始等沈宴。 倒了杯茶的功夫,沈宴便已经回来了。 暮池看向他的时候,便看到他手上拿着的一双浅粉色的鞋履。 你能想象到吗? 一个身高八尺的男子,人高马大,面若寒霜,但是手上却拿着一双粉嫩嫩的绣鞋走进来时的反差。 暮池愣在了原地,手上的茶水都倒出来了都没有察觉。 直到沈宴上前几步,将她倒茶的手拦住,暮池才缓缓回神。 男子站在她面前,便能够将她面前的光遮挡得干干净净。 他一只手拿着一双鞋子,另一只手松开拦住暮池的手,平静地开口:“会烫。” 暮池对沈宴弯了弯眉眼,声音调笑:“我面纱都没揭,你怎么认出我的?” 沈宴垂眸,却是半跪在暮池面前,将那双粉粉的鞋子放在她的脚边。 “只有你弹《凤囚凰》像杀猪。” 第五十一章 你让我信,我便信 - 救命喵!谁说国师大人禁欲又眼瞎的? - 叶不鸿 暮池听了,白了沈宴一眼,却是穿了鞋子。 鞋子不大不小,正合适。 待她穿好,沈宴才缓缓起身,站在她面前。 暮池是坐着的,沈宴本就身材高大,再加上他现在是站着,暮池看沈宴的时候,仰头都费劲。 沈宴微微垂眸,暮池便看到了沈宴的眼睛。 沈宴的眼睛不是纯粹的黑色,而更接近于琥珀色,分明是温润的眸色,但却衬得他整个人的气质更加冷冽。 若是第一次见沈宴,大多数都会被沈宴这样的眼神吓到,暮池好几次让沈宴收收气势,说他站在树下,鸟都不敢停树上。 “粉色不好看。” 暮池开口,说出口的却是这个。 她抬了抬自己的脚,低头欣赏几眼,便又抬头看向沈宴。 “我要穿红色的。” 沈宴神情不变:“我问过店家了。” “他们说红绣鞋是给新娘子穿的。” 暮池:“……” 房间里一时之间没了声音。 楼下应该还在继续举办花神选举,热闹又嘈杂,而这间房间中,却一点声音都没有。 暮池荡着自己的双脚,低头看着自己的鞋子,没有说话。 沈宴便站在她面前,一言不发。 大概过了一刻钟,暮池才小心翼翼地看了沈宴一眼,轻声开口:“你怎么不说话?” 沈宴声音清冷,像是没有什么情绪。 “怕你走。” “什么?” 暮池抬眸,有些疑惑地看向沈宴,不太明白沈宴的意思。 沈宴垂眸,声音依旧平静,但不知道为什么,暮池似乎从沈宴的语气中听到了不一样的情绪。 “我担心我在做梦,我一说话,你就不见了。” 毕竟这样的梦,沈宴做了无数次。 每次他想要开口的时候,梦就醒了。 所以,沈宴便不说话了。 暮池闻言,先是一愣,随即反应过来,笑出了声。 她将面纱缓缓摘了下来,露出那张熟悉又明艳的脸。 沈宴的眸子有一瞬间的动荡。 旋即眼尾染了猩红,他僵硬地站在原地,只是看着她,如同一座雕塑一般。 少女轻笑,明眸皓齿,就像曾经许多次对他笑的那样。 “阿宴,是我。” 暮池勾勾唇,对着沈宴歪了歪头,笑意清浅。 半晌,沈宴才缓缓回神。 手上的力道紧了紧,清冷的眉眼染了几分动容。 “嗯。” 他沉沉地应了一声,不辨情绪。 暮池笑着问道:“你怎么一点都不惊讶?” 沈宴的喉结上下滚动了几次,这才缓缓开口:“我很惊讶。” 暮池:“……” 果然,沈宴就是个冰块。 想到什么,暮池的脸色严肃起来:“我让你查的公主府的事情,你查了吗?” 沈宴微微颔首,声音恢复了之前的冷冽:“查过了,在她的房间里发现了这个。” 说着,沈宴将一个什么东西递到了暮池手上。 暮池接过去,这才看清,是个类似于铜钱大小的东西。 那圆片应该是铁制的,手上拿着有几分重量,两面都没有刻字,只有些深浅不一的花纹。 “这样的圆片从房间里发现很多,应该是传递消息用的。” 暮池眯了眯眼睛,轻声道:“婆子不识字,如果想要跟她见面,就要将她叫出去吩咐,这圆片上的花纹应该就是某种暗语。” 沈宴没说话。 她分析的时候,不喜欢旁人插嘴。 “先前我们查到了当年的粮草官陆彦的家人,现在情况怎么样了?”暮池询问道。 “我们再去调查的时候,那些人已经搬走了,据周围的村民称,是连夜搬走的,很多东西都没有带走。” 暮池点点头,是在预料之中。 幕后之人既然想到了要杀她断了她调查的根源,也肯定会将那些人全部转移走的。 “陆彦还在楚砚诀的封地上?”暮池又问。 沈宴点点头:“是,他应当是觉得砚诀君封地远离京城,安全许多。” 暮池冷笑一声,眼中闪过一抹凉意:“做了亏心事的人,才会想当缩头乌龟。” “毕竟砚诀君曾宣称此生不来京城,在所有人看来,应当是与陛下有嫌隙。” 暮池没说什么,只道:“婆子那条线暂时断了,你们不要轻举妄动,接下来的事情,我来办。” 沈宴点点头,继续汇报近日得到的消息:“孔桉要来京城了。” 暮池闻言,眉眼冷了下来:“哼,我这刚死,那里就按捺不住了。” 来得好,既然来了,暮池自然要好好招待一番。 沈宴看向暮池,许久,才缓缓开口:“你现在在哪?” 暮池微微抬眸,轻声道:“我没死一事,你没有告诉言述和燕泽誉?” 沈宴点点头。 “你做的对,这件事多一个人知道,便多一分危险。” 暮池说着,看着沈宴,语气平静:“我现在,在国师府。” 沈宴的眼眶怔了一瞬,随即问道:“需要我做什么吗?” 暮池摇了摇头:“暂时不需要。” 说着,暮池有些心虚地看向沈宴,试探性地开口:“阿宴,有些事我现在不能说,但是你要相信我,我真的是暮池。” 毕竟,她没有死,反而变成了一个人不人,猫不猫的怪物,这种事就算是说出去,也只会给他们添麻烦而已。 沈宴抿唇点头:“我信的。” 暮池有些轻松地笑了笑:“你为什么相信我?” 沈宴的眉眼不变,神情平静,就好像在回答很平常的问题一样。 “你让我信,我便信。” …… 外面的花神选举似乎还在进行着,沈宴白日出来,本就危险,如今吩咐完之后,暮池便让沈宴先离开了。 她重新戴上面纱,对沈宴嘱咐道:“看好言述,我担心他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沈宴点头。 走到门前,刚准备去开门,外面便传来敲门声。 “倪姑娘,倪姑娘您快出来呀~花神竞选就差您一个了~” 是那个胖女人的声音。 暮池皱皱眉,跟沈宴对视一眼。 沈宴嘴型问道:“需要我解决吗?” 暮池摇摇头,转头看向身后的窗台,用眼神示意沈宴。 沈宴会意,点点头,轻声走到窗口处,又看了一眼暮池,他翻身从窗口离开了。 暮池这才整理了一下,将门打开。 一开门,暮池便注意到了胖女人身后的娄靖嘉。 喵了个咪的,这家伙怎么阴魂不散的? 第五十二章 小白乖巧又胆小 - 救命喵!谁说国师大人禁欲又眼瞎的? - 叶不鸿 娄靖嘉还是眯眼笑着。 暮池看着娄靖嘉那笑面虎的模样,就想骂人。 她撩了一下眼皮,没好气地对婆子道:“我不参加了!” “倪姑娘怎么能不参加呢?”胖女人身后,娄靖嘉笑声道,“鄙人可是很期待倪姑娘的表现的。” 暮池皮笑肉不笑地哼了一声:“世子殿下品味独到,小女子实在是不敢恭维。” 娄靖嘉摇着折扇,露出一双促狭的眼睛:“怎么看样子,倪姑娘似乎对鄙人的眼光不太满意?” “满意满意!倪姑娘自然是满意的!” 还不等暮池接话,一旁的胖女人忙不迭地替暮池开口,胖脸上堆满了笑意与谄媚。 眼前这个女人的胖,跟小青冥的那种胖乎乎还不一样。 小青冥虽然也是胖嘟嘟的,但是却可爱乖软,让人看了觉得喜欢。 而眼前的女人,扑了两三层脂粉,眼中满是市侩和算计,让人心生厌恶。 那胖女人一边映衬着,一边满脸堆笑来到暮池面前,小声对暮池道:“倪姑娘,这竞选花神,可是长安城姑娘们一年中的大事,您既然过了一轮,怎么能不参加呢?” 暮池微微蹙眉,看着眼前女人一脸殷勤的模样,一脸不解。 ——这人刚才还对她冷嘲热讽呢,这怎么翻脸比翻书还快? 胖女人谄媚地看着眼前蒙着面纱的女子,眼珠转了几下。 虽然不知道这娄世子为何对这个女子这般特别,但只要对她好,好处肯定少不了她的! 暮池自然是没打算继续参加后面的竞选,冷冰冰地拒绝:“我说了,我不想参加。” 说完,暮池准备关门赶人。 “姓倪?真的长安城,有姓倪的小姐吗?” 娄靖嘉的声音凉凉地传来,暮池关门的手微微顿住。 她皱着眉看向娄靖嘉,便看到娄靖嘉依旧摇着折扇,嘴角笑意上扬。 像是在努力思考什么,娄靖嘉沉吟片刻,又道:“许是鄙人忘记了,还是找人好好查一查吧?” “我参加!” 暮池急忙开口。 她死死地瞪了娄靖嘉一眼,娄靖嘉似乎是毫不意外地笑了笑,一脸单纯。 娄靖嘉这家伙,居然敢威胁她! “既然如此,鄙人便预祝倪姑娘竞选成功。” 说完,还十分优雅有礼地朝暮池欠了欠身,随即转身离开。 喵了个咪。 暮池咬牙切齿地看着娄靖嘉离开的背影,恨不得飞上去踹他一脚! 娄靖嘉这家伙,分明就是知道她这名字是假的,想要借机要挟他! 这人是不是脑子进水了? 为什么一定要让她竞选花神? -- “为什么?” 娄靖嘉听到身旁一个公子哥的疑问,轻笑一声。 想到少女弹琴时毫无章法的模样,娄靖嘉把玩着手上的折扇,思绪飘远。 “大概……是因为她像极了一位故友吧。” 所以,就算知道她名字身份是假的,娄靖嘉也只是想逗逗她,看她咬牙切齿又无可奈何的模样,跟那位有的一拼。 今日大抵是喝了些酒,就任性地想要让她晋级。 -- “师父,您先喝口茶吧?” 小青冥给季景言端来茶水,恭恭敬敬地放在了他的面前。 季景言坐得端正,声音淡然:“也不知道小白有没有好好吃东西。” 青冥闻言,不觉笑笑:“师父,都一上午了,您一直念叨着小白。” 季景言抿唇,无奈地笑笑:“它不乖,让人担心。” 青冥安慰道:“师父放心吧,小白很聪明的。” “而且小白很乖的,从来不会惹事,再说,小白胆子小,肯定会乖乖在府上待着等我们回去的。” -- “承让。” “乖巧又胆小”的“小白”落下一子,一手托着下巴,一手慵懒地耷拉在椅子上。 她懒洋洋地睨了眼前的女子一眼,圆溜溜的眼睛满是不羁。 坐前的女子见这棋局,恼羞成怒,猛地站起身来,指着暮池喊道:“再来一局!我刚刚没看清!” 女子的声音不算小,瞬间吸引了其他对弈者的注意。 因为暮池结束棋局结束得很快,在场大多数对弈还没有结束。 暮池挑眉看向女子,漫不经心道:“好,再来。” 那女子咬咬唇,不甘心地重新坐下。 大概没有一刻钟。 暮池手上的黑子落下。 “承让。” 少女声音不大不小,带着几分慵懒的笑意,说不出的好听。 女子这次再也忍不住了,她“倏”地起身,转身就离开了棋室。 其他对弈的女子自然是看到了,有些忌惮地看向暮池。 暮池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一只手撑着头,眯眼假寐。 第二轮比拼“对弈”。 其实如果这局输了,暮池就能直接走人了。 但是有人对她说过,对弈就如同人生,必须拼尽全力,没有让步的说法。 所以暮池并没有打算手下留情。 果然,暮池赢得十分轻松。 她缓缓睁开眼睛,目光便落在了不远处的韩玉绯身上。 韩玉绯还在跟人对弈着。 她时而皱眉,时而放松,又过了差不多一刻钟的时间,韩玉绯这才冷声对着对面的女子开口:“承让。” 赢得并不轻松。 韩震霄在朝中官位不低,深得丞相宠信,也因此,韩震霄怙恩恃宠,在朝中拉帮结派,弄得朝堂乌烟瘴气。 韩玉绯身为韩震霄独女,韩震霄平日里那是捧在手上怕碎了,含在嘴里怕化了,这也让韩玉绯此人目无尊长,不知尊卑,恃宠而骄了起来。 当时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那不服气不甘心的模样,好似要将她吃了一般。 不过暮池也记得,这位韩大小姐向来不喜争抢什么“花神”名号,说是俗人做派。 今年竟然也来参加竞选。 想来,是为了那位国师大人了。 若这韩家不偷不抢,正大光明,韩玉绯想要接近季景言,暮池完全不会理会。 但错就错在,这韩家锋芒太盛,谢荣暄早就有所提防,为了不拉季景言下水,暮池也绝对不会让韩玉绯接近季景言。 半个时辰后,对弈者纷纷决出胜负,进入第三轮的小姐姑娘们,也就剩下七八个了。 第三轮比的是“书画”,要她们在一炷香时间内作一幅画,或者是题一幅字,不可落款,让座下的王孙公子们评判。 暮池的目光便不自觉地落在了座下娄靖嘉的身上。 少年跷着腿,饶有兴趣地看向台上的她们,嘴角笑意浅越。 第五十三章 惊世巨作! - 救命喵!谁说国师大人禁欲又眼瞎的? - 叶不鸿 “书画”的比拼,暮池必须要输掉才行。 否则如果真的要跟季景言同台,还不知道要出什么乱子。 想到这里,暮池的目光又落在了不远处的韩玉绯身上。 韩玉绯应该是已经为这次的“书画”比拼练了很久了,这不,刚宣布开始,韩玉绯下笔如有神,沾了笔墨,端坐在书案前挥毫起来。 说是“书画”比拼,其实绝大多数贵女小姐都会选择题字。 ——毕竟作画的时间太长,可能会来不及。 暮池看着放在自己书案上的几张上好的宣纸,眉眼微动。 这场她必须输,但也不能让韩玉绯赢。 想了想,暮池勾勾唇,提笔开始书写。 半柱香时间都没有,暮池看着写好的字,点了点头。 将那字卷起来,暮池起身,朝着在场众人看去。 韩玉绯的题字确实不错,若是想赢她,不是一件容易事。 当然了,这仅仅是对于旁人而言。 暮池将手上卷起来的宣纸藏在袖口中,向着韩玉绯远处的一位女子走去。 “韩小姐的字写得真漂亮,也不知道有没有谁能赢得了她。” 暮池走过一位蓝衣女子,自言自语着,语气十分沮丧,像是故意说给那位蓝衣女子听的。 那蓝衣女子本就焦躁不安,听到暮池自言自语后,脸色更加阴沉了。 暮池恍若未觉,当她经过那位蓝衣女子的时候,暮池“不小心”碰掉了她放在桌上的一沓宣纸。 “哎呀!抱歉小姐!” 暮池惊呼一声,忙声低头去帮蓝衣女子捡,趁着蓝衣女子没看见的功夫,暮池将藏在袖口中的那幅字也混了进去。 “你能不能小心点!?” 蓝衣女子本就心焦,如今又有人碰掉她的东西,她便将所有的脾气都发在了暮池身上。 暮池声音温软,却是将那幅字放在了最上边。 “抱歉小姐,”暮池微微欠身,满是歉意,目光却是惊讶地落在了那幅字上,“小姐,这幅字是您的吗?” 蓝衣女子刚想否认,一眼便看到了那幅字迹。 ——那字迹十分漂亮,一笔而下,浓淡枯湿,笔走龙蛇,粗细有度,铁画银钩,是不同于小女子家的蝇头小楷,却更加洒脱苍劲,力透纸背。 蓝衣女子到嘴边的话瞬间改口:“自然是我的!不是我的,难道还是你的不成!?” 说着,还十分不屑地瞪了暮池一眼,将那幅字夺了过来,似乎生怕暮池抢走一般。 暮池浅笑:“只是觉得小姐您这字迹实在是太漂亮了!” 蓝衣女子听到夸赞,不觉有些飘飘然:“那是自然,第三轮的比拼,胜者肯定是我!” 暮池只是笑笑,没再说什么,转身离开。 搞定了。 她有把握,那副字迹赢韩玉绯是绰绰有余。 …… 一炷香时间转瞬即逝,韩玉绯是第一个上台的。 当她展开自己那幅字迹的时候,在场不少公子哥纷纷拍手称好。 第三轮的评比方式,便是由座下的各位豪门子弟拍卖,价高者得,价值最高的作品获得第三轮胜利。 不过一会儿功夫,韩玉绯的一幅字便已经涨到了三十两,最终,韩玉绯的题字以五十两的价格成交。 暮池打了个哈欠,便看到那位蓝衣女子登了台。 当蓝衣女子将她手上的那幅题字展开的时候,暮池听到了台下有人已经倒吸一口凉气。 “真的假的?不可能吧?” “是真的……” “这、这是京城那位墨竹大师的字迹!” “没错,家父有幸见过墨竹大师的字迹,与这字迹分毫不差!” “墨竹大师?墨竹大师是谁?” “不是吧,你不知道墨竹大师?” “那可是京城赫赫有名的书法大家,一字千金难易,价值连城,只是这位大师从未露过面,神秘得很。” “没想到今日居然有幸见到墨竹大师的真迹!” “……” 台下的不少豪门子弟已经抬起了手:“一百两!” “起开!你谁啊你!我出二百两!” “五百两!” “七百两!” “……” 暮池看着台下人的反应,轻轻一笑。 “这位姑娘,这幅字迹的主人真的是你吗?” 台下,终于有人提出异议。 蓝衣女子全然没想到自己随便认下的这幅字居然是名家字迹,她一时之间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是啊,墨竹大师的字迹,我一直以为是个男子,原来是一位女子吗?” 蓝衣女子微微垂眸,似乎是在思考着什么。 不多时,她便对着台下众人浅笑道:“小女本不想如此张扬的,但这幅字,确实是小女所作,小女确实是墨竹。” 此言一出,在场众人无不为之疯狂。 “墨竹大师!原来真的是墨竹大师!” “没想到今日居然有幸能够得见墨竹大师!可真是没有白来!” “……” “嚯。”暮池在后台,听到那蓝衣女子的解释,不觉低啧一声。 虽然能够猜到蓝衣女子会认下这幅字,倒是没想到撒起谎来脸不红心不跳的。 不过这样也好,省去了许多麻烦。 最终,那幅字以八千两成交。 韩玉绯闻言,咬牙瞪了那蓝衣女子一眼,将手上的纸撕个粉碎,气呼呼地离开了。 暮池见状,嘴角微微上扬。 如此一来,她便放心了。 娄靖嘉似乎自始至终都是兴致缺缺的样子,只是时不时地笑笑,往台上看几眼,也没有叫过几次价。 八千两,真金白银,虽说接下来的拍卖已经没有什么必要了,但还是要走个过场的。 暮池登台的时候,也是这么觉得的。 只是听到“倪蝶姑娘”上台的时候,娄靖嘉终于从假寐中睁开眼睛,温润轻佻的眸光便落在了暮池身上。 终于多了几分兴趣。 不知道这一次,她会拿出什么样的“大作”呢? 娄靖嘉发现,今日发生的趣事,比这么多天加起来都要多。 果然,没有那位,长安城都无聊了许多。 暮池走上台的时候,姿态从容优雅,完全看不出之前弹琴时的桀骜张扬。 当她将自己的“大作”展开的时候,台下一片寂静。 娄靖嘉坐在正中央的位置。 他眯了眯眼睛,想要将她手上的“大作”看得更清楚些。 半晌。 娄靖嘉终于忍不住,折扇遮了半张脸,朗笑出声。 果然,这位“倪姑娘”,不会让他失望。 第五十四章 娄靖嘉这人指定有点毛病 - 救命喵!谁说国师大人禁欲又眼瞎的? - 叶不鸿 只见那上好的宣纸上,只有歪歪斜斜的一条墨迹,看上去弯弯扭扭的,就连最基本的笔锋都是没有的。 娄靖嘉笑得眼泪都掉出来了,他开着折扇,看着台上的暮池。 暮池白了娄靖嘉一眼。 真是的,虽然她本来就是打算输的,但是这人要不要笑得这么开心啊? “这写得什么啊?” “这位是在开玩笑吗?” “这也太草率了吧……” “……” 听着台下的评价,暮池十分满意。 要的就是这效果。 笑得开怀的隆基经验,也终于慢慢停了笑声,他擦了擦眼角的眼泪,抿唇问她:“倪姑娘,不为我们讲讲吗?” 暮池心里翻了个白眼,面上却是弯了弯眉眼,显得十分端庄优雅。 “自然可以,”暮池顿了顿,指着自己的这幅“大作”,“其实这并不是字,而是一幅画。” “那倪姑娘画得是什么呢?” 娄靖嘉尽量绷着脸,一本正经地问道。 暮池笑笑:“这是一条蛇。” 此言一出,在场所有人皆是一言不发。 她说什么!? 一条蛇!? 就画了一条歪歪扭扭的线,就是蛇了? 娄靖嘉好不容易绷住笑意,甚至还像模像样地点评道:“倪姑娘这蛇……看上去不够吓人啊。” “是吗?” 暮池煞有介事地看了一眼自己的“大作”,赞同地点点头。 “确实。” 一边说着,暮池不知从哪拿来一支笔,在那条粗线下面,又添了几条细线。 “这样就行了!” 暮池拍了拍手,好像觉得自己完成了什么了不起的东西一般。 娄靖嘉微微挑眉,问道:“倪姑娘这是?” 暮池笑得端庄:“加上几条腿就吓人了。” 静。 很安静。 偌大的大堂,竟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许久许久。 娄靖嘉忍无可忍,再也忍不住,大笑起来。 ——比刚刚笑得更大声了。 他实在是觉得有趣,笑得肚子都疼了。 为了维持自己的“文雅”形象,娄靖嘉还必须一只手用折扇遮住脸,笑得肩膀都在抖。 暮池又白了娄靖嘉一眼。 真的是,有这么好笑吗? 都做到这一步了,暮池也不觉得自己的“画作”能拍卖出什么价格。 都已经卷好宣纸准备下台了,暮池却听到娄靖嘉的笑声从身后传来:“这幅画,小爷出一万两。” 暮池以为自己听错了。 她错愕地回头,一眼便看到那张笑得促狭的脸。 喵了个咪的。 当初就应该一刀劈了这厮。 “不、不是吧?” “世子殿下,您确定?” 平日里跟娄靖嘉玩得比较好的公子实在是看不下去了,小心翼翼地问道。 娄靖嘉扇着折扇,折扇上“光风霁月”四个大字,格外显眼。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娄靖嘉嘴角带着朗润的笑意,“有钱难买我愿意。” 他一只手合了扇面,煞有介事地评价道:“而且,小爷觉得倪姑娘画的这条蛇,栩栩如生,十分传神!诸位不这么觉得吗?” 娄靖嘉看向在场各位,不少富家子弟都别开了视线,不跟他对视。 还有几个没躲开的,“嗯嗯啊啊”地打马虎眼。 娄靖嘉又笑着回望暮池:“倪姑娘画技超群,鄙人实在是佩服至极,一万两买下这幅画,还请倪姑娘成全。” 暮池像是被石化了一般。 在那一瞬间,暮池的脑海中闪过许多想法。 甚至就连娄靖嘉死后碑上刻些什么字都想好了。 看着眼前这位少年“无辜纯良”的笑意,暮池恨得牙根痒痒。 “看倪姑娘的样子,是想要对小爷说些什么吗?” 娄靖嘉一只手托着下巴,好整以暇地看着暮池。 “你是不是有病?” 暮池这句话脱口而出。 幸好声音不算大,娄靖嘉应当是没听到,挑眉又问了一句:“什么?” 暮池咬牙切齿地笑道:“小女是说,世子殿下的眼光……可真是令人叹服!” 娄靖嘉看着眼前敢怒不敢言的少女,嘴角笑意又深了几分。 季景言,祝你好运咯~ -- 暮池换上一袭红衣的时候,整个人都还处于一种浑浑噩噩的状态。 脸上的面纱不能摘,暮池愣怔地看着在她身边忙前忙后的人,有一瞬间的恍惚。 娄靖嘉。 你给姑奶奶等着。 现在是想跑也跑不掉了,娄靖嘉似乎是看出暮池的想法,派人时时刻刻盯着她,还美其名曰“不能让花神受伤”。 身上这身红衣应当是为了花朝节特意准备的,虽然没有她作为瑶光公主时华丽,但却多了几分妖媚与圣洁。 夜色渐浓。 暮池摸了摸自己的心口。 胸口处还没有疼痛灼烧感传来,也就是说,她的人形还能维持一段时间。 暮池垂眸,眸光微凛。 怎么会这样? 基于她前两次化人形的经验,她人形的持续时间最多也就一个多时辰,但是今天已经快一整天了,暮池还能够维持人形! 像是想到什么,暮池微微抬眸,就看到了远处微凉的月色。 她在的位置,是楼上的台子。 凭栏望去,便能看到楼下的长安城喧嚣热闹,每个人手上都拿着不少鲜花,走在长街之上。 再往右边看去,巨大的祭台已经揭下了布匹,无数的烛火将祭台照亮,映照得如同白日一般。 花朝节的祭祀仪式马上就要开始了。 暮池站在二楼的外面,身后便有人开始催促了。 “花神姑娘,该上祭台了。” 暮池抬眸,看到一轮圆月。 二月十五花朝节。 对啊,今日是圆月。 暮池微微皱眉,不知道自己的化形是不是跟月圆有关。 但是眼下都不是考虑这些的时候,身后的几个女子托起暮池的衣尾,前面有人领路,朝着祭台的方向走去。 暮池的发间簪了一支花做的簪子,大红大紫分明是最艳俗的颜色,但她戴在头上,却映着那张脸更加白皙剔透,肤若凝脂。 -- 林鹤秋来到长安主街的时候,一眼便看到正中央的那个祭台。 明亮耀眼,美不胜收。 “花神!楼上的是今年的花神!” “好漂亮啊!” “今年的花神真是漂亮!” “……” 林鹤秋的目光随着众人所说,落在那从高楼上缓缓走向祭台的花神身上。 一袭红衣。 林鹤秋恍然间想到,这身红衣若是她见了,大抵也会喜欢的。 又猛地回神,意识到自己刚才在想什么,林鹤秋皱皱眉,脸色冷沉了下来。 想她做什么? 她喜欢与否,与他何干? “是国师大人!” “那位就是国师大人!” 人群越来越多,纷纷向着祭台靠拢而去,林鹤秋原本无意看这些,只是被人流推着,也渐渐来到了祭台附近。 他微微抬眸,便看到了从另一边高楼上走向祭台的国师季景言。 第五十五章 要在季景言面前化形了!? - 救命喵!谁说国师大人禁欲又眼瞎的? - 叶不鸿 林鹤秋入朝为官五载,见过的官员皇室不计其数,但饶是林鹤秋也不得不承认,在他见过的所有王公贵族中,季景言确实是独一份俊美的。 王公贵族中,长相俊秀的其实不在少数,但那些人的俊美,是能够触及到的美,而季景言的美,犹如谪仙。 就好像他的俊逸,是凌驾于世人之上,不同于常人的俊美。 林鹤秋微微抬眸,就能够看到那位谪仙般的人物。 季景言今日戴的眼纱有些不同。 浅蓝色的面纱,虚虚地遮住眼眸,眼纱的两端随着季景言头上的发簪落在两旁,轻纱垂落,随风摆动,和着初凉带着花香的晚风,如同羽化成仙的神明一般。 他从高楼的一侧走来,似乎卷携着万物清荣,身上浅淡的衣裳随风飘摆,长长的衣尾水墨交叠,似乎描绘出大渊的山海湖泊,百岁荣枯。 “国师大人,当真担得起南渊第一美男的称谓!” “国师大人这般光风霁月的人物,这称号俗了!” “虽说每年的花朝节都能见到国师大人,但每次见到都依旧觉得惊艳得很!” “是啊是啊!也不知道像国师大人这般的人,什么样的女子才配得上他……” “你想多了!大渊的国师是不能婚娶的,国师大人纵有天人之资,也注定只能孤独终老的。” “原来是这样……” “……” 林鹤秋站在人群里,很轻易地就能够听到众人的交谈。 只是不知为何,林鹤秋的目光却还是缓缓落在了另一边,也向着高台走去的“花神”身上。 那位“花神”蒙了面,而且他站得远,看不清楚她的面容。 但不知为何,林鹤秋总是觉得有些刺眼。 昔年,她也总是喜欢穿着一袭红衣,出现在这繁华的长安街上。 她好像总是喜欢凑热闹,分明是一介女子,却总是喜欢抛头露面,丝毫没有半分女子的羞耻心。 如果是她,肯定也会站在最繁华喧嚣,最显眼的地方,红衣飘飘,似乎能够将世间万物踩在脚下。 “这花朝节确实热闹。” 那一年,林鹤秋在长安街上遇到她,便听她这样感慨。 他拧眉看她,那双黝黑的眸映照着万家灯火,如同琉璃般璀璨夺目。 漂亮得,让他移不开眼睛。 “哼,若不是公主殿下执意要清掉一部分百姓,这花朝节会更热闹。” 林鹤秋开口,说出口的话却又冷又沉。 她闻言,似乎是怔了怔神,眼中的光亮也消失不见了。 林鹤秋的心头像是被揪了一下,分明觉得自己什么都没说错,但那一刻,却慌得想要说些什么补救。 只是,还不等他开口再说些什么。 那高傲不羁的瑶光公主脸上便重新挂了张扬的笑意。 “少卿大人,本宫本就是这般不讲道理之人。” 只是那笑,林鹤秋觉得扎眼。 这等祸国乱政的公主,就应该关押收监,让她再不能手眼通天,肆意妄为! 作为大理寺少卿,林鹤秋本来是这样想的。 可是…… 可是。 “公主殿下,身为南渊唯一的公主,殿下应当贤良淑德,彰显南渊风骨格局。” 林鹤秋甚至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要这样劝诫她。 大抵是那一年的花朝节太热闹了,也或许是那一年的节日气氛太好了,他动了几分恻隐之心。 只是她闻言,先是一愣,随即脸上的笑意不减:“少卿大人,您这是在担心本宫吗?” 那一年的月亮,也十分动人。 皎洁的月光洒落在她的鬓发上,是比那一年的花神还要美艳几分的。 他想要反驳的话分明到了嘴边,但喉头就像是堵了什么,驳斥的话说不出口。 他便见她笑得明艳动人。 “本宫竟不知,少卿大人如此担忧本宫,既如此,少卿大人何不来本宫门下,与本宫互诉衷肠呢?” 林鹤秋都忘记了。 忘记当时他的耳尖红成什么样子,也忘记她到底有没有察觉,他甚至忘记,自己是怎么丢下一句“朽木不可雕也”后,落荒而逃的。 思及此,林鹤秋微微回神,这才恍然间想到—— 今年,是没有她的第一个花朝节。 仰头看向那月光,林鹤秋微微阖眼,大抵是有些眼酸,眼眶便红了。 …… 暮池欲哭无泪。 她算是看出来了,娄靖嘉这家伙,其实就是想要陷害她吧!? 她终于缓缓地走上祭台,另一边,也看到季景言走到了高台之上。 暮池的情绪便紧张了起来。 但是她现在是骑虎难下,娄靖嘉似乎生怕她跑了,身边还找人看着她,分明就是架着她来当这什么鬼的花神! 眼下唯一能做的,就只能是保证祭祀不出错,然后她在祭祀结束后立即开溜! 反正季景言看不见,应该认不出她来的吧…… 虽然一直在安抚自己,当暮池站在季景言面前的时候,还是有些心跳加速。 暮池闻到了熟悉的雪松香气。 季景言身上这件衣裳,是她跟青冥一起去取的,倒是没想到,穿在他身上竟然这般惊艳。 薄凉的唇微微抿起,季景言的神情冷漠疏离,他笔挺地站在暮池面前,却好像又跟她隔开万丈远。 果然,季景言这家伙,在旁人面前永远都是这般高高在上的形象。 不过这样更好,离得远远的才不会被怀疑呢! 暮池松了口气,等待着仪式的开始。 “大宗伯之职,掌建邦之天神、人鬼、地示之礼,以佐王建保邦国。” 季景言面朝祭台,面向圆月高悬,手执青玉,声音清冷又坦荡。 暮池随着季景言,也朝向那轮圆月,突然,心口处的疼痛传来,暮池猛地捂住了胸口,冷汗直流。 糟了! 怎么偏偏这个时候…… 身边的动静吸引了季景言的注意,只是祭祀之时,不能出任何纰漏,季景言微微抿唇,却朗声再道:“以吉礼事邦国之鬼神示,以禋祀祀昊天上帝。” 心口处传来的不适感越来越明显,暮池咬牙忍着疼痛,一只手捂着胸口,尽力让自己看上去正常。 她有预感,她要变回去了! 额头上布满了细密的汗珠,暮池担心自己的动静会影响到季景言,一直咬牙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以实柴祀日、月、星、辰,以槱祀司中、司命、飌师、雨师。” “以血祭祭社稷、五祀、五岳,以貍沈祭山林川泽,以疈辜祭四方百物。” 季景言声音舒朗,将每一句祝词娓娓道来,不急不缓,从容有度。 但是…… 暮池是真的难受了,胸口处的灼烧感像是被烙铁烫伤一般,暮池脸色苍白,却隐忍不发。 她站在高台之上,能够轻易看到高台周围的无数百姓。 他们都恭恭敬敬地跪拜在地上,聆听着季景言的祭词,神色庄重又崇敬。 那是长安城的百姓。 也是大渊的子民。 暮池绝对不允许自己在这般重要的祭祀上出现差池! 她咬着牙,指尖嵌进自己的手心,想让自己保持清醒。 耳边,季景言的声音越来越小,越来越模糊,就在暮池以为自己会在祭台上昏过去的时候,祭词结束。 她终于缓缓地松了口气。 身上卸了力气之后,眼前一黑,浑噩感传来,暮池似乎被谁扶住了手臂。 是季景言。 *祭词选自《春官宗伯·大宗伯》 第五十六章 季景言的试探 - 救命喵!谁说国师大人禁欲又眼瞎的? - 叶不鸿 温凉的气息裹挟着几分春日才有的淡淡冷意,暮池愣了一下,被季景言扶着的那只手都有些僵硬了。 季景言神情很淡,就算是扶她也只是虚虚地扶着,并不失礼。 他声音清冷,低声询问:“没事吧?” 语气中也没有多少情绪,甚至就连关心都没有。 暮池慌忙地回了一句:“没事。” 不知道是不是季景言的错觉,女子的声音像极了那位瑶光公主,他扶着少女的手不觉用了几分力道。 暮池察觉到季景言的异常,她急忙将自己的胳膊从他的手上抽离,有意将声音压低了几分。 “多谢国师大人。” 就好像刚才的声音是错觉一样,季景言没有再说什么,只是微微颔首。 暮池的额头上出了汗。 她抬眼去看高悬在夜空的圆月,大概能猜到这次她为什么能够持续这么久的人形了。 ——是因为今日是月圆。 但很明显,现在都不是思考这些的时候,暮池咬着唇,眉头紧皱。 祭祀马上就会结束了,暮池必须再坚持一下! “愿我南渊草木兴盛,千秋无疆!” 季景言没有再分神给身边的暮池,朗声诵道。 “愿我南渊草木兴盛,千秋无疆——” “草木兴盛,千秋无疆——” 无数百姓跪拜下去,口中高喊着,声势浩大,气势恢宏。 暮池撑着身子,也拜向天地皓月。 “愿我南渊草木兴盛,千秋无疆。” 她的眼中满是坚定,虽然额头上满是汗珠,黝黑的眸光闪烁,执着又坚明。 如同无愧天地,无愧国祚的济世神明一般。 胸口处的疼痛不断加重,暮池感觉自己已经到达极限了。 所以,待礼官一句“祭礼成”后,暮池转身欲走。 只是没走成,身后的季景言抓住了暮池的衣袖。 金贵的华服奢华美艳,季景言的手抓住那顺滑的衣袖,花神的红色衣裙上绣满了金色的暗纹。 当然了,季景言是看不到这些的。 暮池有些错愕地看向季景言,不清楚他为什么要拽住她。 季景言面容微凉,语气还是不轻不重。 “你若是有什么不舒服,可以告知本座。” 季景言说这句话,并不是动了什么恻隐之心,只是他想要再次确认一下。 ——刚刚那个声音,跟印象中的那个人太像了。 暮池眯了眯眼睛,虽然思绪已经开始模糊了,但她也猜测到季景言应该是想要试探她。 她特意压低了声音,情绪中已经带了几分痛苦与忍耐:“多谢国师大人关心,小女子并无大碍。” 不像。 季景言微微抿唇,神情不变。 “如果没有其他的事,小女子就先行告退了。” 暮池说完,转身跑走了。 几乎是刚一离开祭台,离开众人的视野,暮池就瞬间变回了猫形。 大红色的衣裳从暮池的猫身上落在地上。 暮池胸口的灼热感达到顶峰,她窝在那红色的衣裙中,藏在阴暗的角落,不能发出一点声音。 “哎,你听说了吗?” 暮池窝在角落里,听到了不远处传来的窃窃私语。 她的意识开始渐渐回笼,但是力气还是很少,只能静静地待在角落。 “孔桉亲王要来京城了!” “真的假的?这话可不能乱说!” “自然是真的,我在宫里当差的亲戚亲口说的,你没发现最近长安城的军队巡查都严格起来了吗……” “这么说来,这位孔桉亲王与陛下关系不睦的消息……是真的了?” “岂止是不睦,”那人顿了顿,应该是四下张望一番,发现没有人,这才小声说道,“听说,那孔桉亲王一直觊觎陛下的帝位呢……” 后面的话,暮池便听不清了。 -- 月色如水。 皇宫内。 李允来到御书房的时候,看到书房中的那位还在批阅奏折。 “启禀陛下,”李允向那位躬身行礼,“花朝节祭祀已经结束,国师大人也已经打道回府了。” “嗯。” 谢荣暄只是淡淡地应了一声,没有多少情绪。 他的目光一直停在书案的奏折上,没有移开。 李允就在一旁候着,看着低头不语的这位陛下,李允的眼中闪过一抹情绪。 多久了? 好像自从那位殁后,陛下便一直如此,不是在御书房批阅奏折,便是在未央宫与众朝臣商议国事。 就好像刻意要将自己这一整天都填满一般。 李允叹了口气。 蓦然间想起,那位还在世时,陛下虽忧心失意,却不曾这般与自己较劲过。 李允叹了口气,想起另一件事,便又开口:“陛下,国师大人托老奴转告陛下,明日他会来求见陛下。” 那一直没有放下的笔终于微微顿住。 谢荣暄垂着眸,似乎是在思考着什么,不过片刻,便淡声道:“寡人知道了。” 又是一阵寂静。 李允是皇上身边的老人了,陛下还是一国太子的时候,李允就已经伺候在陛下身边了。 如今陛下这副模样,李允见了也实在是心疼了些。 他不仅是看着陛下,也是看着那位小公主长大的。 虽说小公主平日娇蛮任性了些,但李允从没想过,竟有一日,她就这么不在了。 世事无常啊。 李允轻轻地叹了口气。 御书房内,烛火浮动,谢荣暄似乎是有些累了,终于放下笔,微微阖眸,缓解眼睛的酸涩。 “你在我身边多年,觉得阿池是怎样的人?” 这话自然是问李允的。 李允深吸一口气,却是毕恭毕敬地答:“瑶光公主虽然骄纵了些,但对陛下还是有情分在的。” 谢荣暄闻言,只是轻笑一声,他微微睁开眼睛,眼中露出几分看不出意味的情绪。 “对寡人有情分吗?” 谢荣暄淡淡地重复了一句李允的话。 却只是莫名其妙地笑笑,又道:“你先退下吧,寡人还有奏折处理。” “老奴遵命。” 李允欠欠身,出了御书房,站在房外待命去了。 月色高悬。 李允看着那清冷的月光,终究是叹了口气。 造化弄人啊。 -- “小白不见了!?” 季景言面容微冷,质问着国师府中的下人。 几个下人急忙跪在地上:“国师大人息怒!今日我们二人去您房中找小白的时候,听到异响,看到有人影从窗户口跳走,那时候,小白就已经不见了!” 季景言祭祀的衣裳十分繁重。 他到了府内,身上的衣裳都来不及换,听到几个下人的说辞,便要出门去找! “师父!师父您别急,小白不会出事的!” 青冥见状,急忙上前劝阻。 且不说师父穿着这身打眼的衣裳会不会引起京城轰动,就单单说师父行动不便,又去哪找小白呢? 还不等青冥再说些什么,不远处,一阵细微的猫叫声传来。 “喵~” 季景言焦躁的神情瞬间怔住,青冥循声望去,便看到不远处,毛茸茸的小家伙儿有气无力地叫了几声,躺在了国师府的不远处。 “小白!” 第五十七章 重回皇宫 - 救命喵!谁说国师大人禁欲又眼瞎的? - 叶不鸿 暮池发现一个问题。 ——好像每次她从人形变回猫形的时候,身体都会十分虚弱。 比方说现在,暮池清醒过来的时候,感觉自己的还是没什么力气。 “小白,你可算醒了!” 小青冥欣喜地喊了一声,语气中带着几分激动。 “你要是再不醒过来,师父就要急死了!” 青冥这样说着,便差人去叫季景言了。 暮池朦朦胧胧地睁开眼睛,软软黏黏地朝着青冥“喵呜”了几声。 头有些沉,但暮池的意识却是清晰了许多,她缓神的功夫,季景言也来到了寝殿之中。 “小白,你醒了,昨晚又跑到哪里去了?” 刚一进来,暮池便感觉到眼前的男子来到她跟前,一身白色的衣袍有些晃她的眼。 暮池这才缓缓回神,看到眼前薄唇紧抿的季景言,暮池有一瞬间的愣神。 像是想起昨晚那位高高在上,灿若神明的国师大人,就连搀扶她一下都那么淡漠疏离,与眼前这副关心的模样,全然不同。 不知为何,想到这里,暮池居然觉得有些好笑。 ——季景言这家伙,肯定是喜欢可爱的小东西! “喵~” 暮池乖巧地叫了一声,像是在回应季景言。 季景言的手落在暮池软软的猫猫头上,语气这才放柔了些:“就不该把你一人放府上。” 听下人的意思,府中应当是进了刺客。 这件事,季景言也有所察觉,但是没有跟其他人说。 他有分寸。 暮池“喵喵”地叫了两声,撒娇要季景言抱,季景言会意,终于将暮池从她的小窝里抱了起来。 “若是以后再乱跑,便不给你饭吃。” 嗯,这大概是高风亮节的季景言能够做出的最“残忍”的事情。 暮池窝在季景言怀里,乖乖地待着,一点都不像是做错事的样子。 青冥还是比较心疼小白的,小心翼翼地帮嘴道:“师父,小白都一天没吃东西了,您别吓唬它了。” 季景言这才叹了口气,让膳房备了吃食,带着小白往膳厅的方向走去。 已是深夜,要是搁在之前,季景言早就已经就寝睡下了,但是今日因为小白的昏迷,季景言到现在还没有休息。 暮池也是有点心虚,她怂巴巴地窝在季景言怀里,季景言喂她什么,她就吃什么,平日里挑嘴的她,现在乖得跟只猫一样。 不对,她现在本来就是只猫。 季景言意识到小家伙儿的示好,不觉轻笑一声,揉了揉小家伙儿的脑袋。 “认错倒是快。” 语气中,不知道是责备更多,还是无奈更多。 暮池从季景言的语气中,知道季景言消气了,这才松了口气。 谢天谢地,要是季景言这个时候生气,到了明日不带她去皇宫,那她可就亏大了。 -- 第二日,暮池醒的很早。 季景言今日要进宫见谢荣暄。 而暮池正好可以趁着此次进宫的机会,先探查一下线索。 当年的粮草官陆彦,在当年事发之后,便自动请缨调去了楚砚诀的封地上,砚诀君与陛下关系不合,那是世人皆知的事情。 再加上楚砚诀曾亲口宣称此生不会来京城,陆彦以为这样,就能躲过谢荣暄的手眼。 哼,那要看看她允不允才行。 据暮池眼线消息,早前的陆彦其实是个太监,后被丞相看中才能,这才留在身边,给了个身份,入朝为官,在丞相的举荐下,居然做到了粮草官的位置。 当初,陆彦为了封住自己的消息,将那时同一批的所有太监全部寻了由头处置掉了。 暮池此次进宫,便是去调查这件事的。 只要确定了这件事,那她掌握的线索,就能更近一步了。 “想什么呢?是不是困了?” 季景言清清冷冷的声音传来,暮池这才缓缓回神。 他们已经坐上了马车,正准备出发去皇宫。 “喵~” 暮池用脑袋蹭了蹭季景言的手心。 季景言嘴角带着浅淡的笑意:“若还是困,一会儿进了宫再睡。” 青冥没上马车,他随着马车的速度,跟在马车外。 听到马车中传来的声音,青冥不禁道:“师父,真的要带小白进去吗?” 季景言声音平静:“把它留在府中,我不放心。” 府中这几日并不安稳,虽然不知道那刺客的目的是什么,但是就昨日小白不见这件事来说,将它独自放在府中,总是不安全的。 青冥不知道师父怎么想的,但是师父做什么都有自己的道理,小青冥也不会多问。 马车进入紫禁城后,便慢了下来。 作为国师,皇帝特赦其可以在宫中乘轿辇自由出入,这是许多亲王诸侯都不曾有的待遇。 暮池安安稳稳地坐在马车上,感受着马车内淡淡的清香,将自己团成了一个毛球。 “是国师大人的马车!” 一道清脆的声音从远处传来,暮池的耳朵抖了抖,睁开了眼睛。 季景言也微微动了动,却是没有言语。 暮池听出了来者的声音。 是祁连郡主。 祁连郡主是骠骑大将军的女儿,平日里张扬跋扈了些,当然了,跟暮池的跋扈还是不能比的。 祁连郡主来到季景言马车旁,向着马车上的季景言福身行礼:“祁连襄见过国师大人。” 马车停了下来,季景言撩开车帘,向着祁连郡主点点头:“见过祁连郡主。” “国师大人今日怎么想起来进宫了?可是陛下传唤?” 饶是平日里嚣张惯了的祁连襄,在国师面前也是不敢造次的。 季景言只道:“许久没来拜见陛下了,今日得了空,便来看看。” 这话说得并不算恭敬,但也是事实,季景言想见这位皇帝陛下,也不会有人敢拦。 祁连襄像是想到什么,又欠了欠身,才道:“陛下近些时日,心绪不是很好,还请国师大人多多指正。” 季景言声音清冷:“为君效力,是本座分内之事,郡主不必担忧。” 祁连襄的眉眼间带着几分忧虑,她已经许久没见陛下笑过了。 昔日,陛下见到她,还是会聊上几句的…… 祁连襄还想要说些什么,季景言便已经落下车帘。 他轻轻地敲了敲车框,马车便重新动了起来。 暮池一直观察着祁连襄的举动,见到祁连襄在季景言面前居然这般乖巧,不觉暗自笑出了声。 想当年,祁连襄为了跟她争上一争,每每有她出席的地方,祁连襄必定是穿金戴银,玉石翡翠不要钱似的往头上戴,狂言要“艳压群芳”。 这么嚣张的祁连郡主,居然也这么害怕季景言啊? “怎么了?好像心情很好的样子?” 季景言感觉到怀里的小东西发出舒服地呼噜声,便浅笑询问。 嘴角笑意清浅,却将刚刚待人的那几分冷气吹得丝毫不剩。 第五十八章 又见谢容暄 - 救命喵!谁说国师大人禁欲又眼瞎的? - 叶不鸿 “喵~” 暮池叫了一声,好心情地窝在季景言的怀里,尾巴摇了几下。 季景言抿唇笑笑,心情也明媚了几分。 孔桉来京是件大事,饶是季景言不问朝政,却也明白,这件事非同一般。 原本冷肃的情绪,因为小家伙儿的暖融融的小尾巴,不觉好了几分。 再往里行,季景言便抱着暮池下了轿辇。 暮池又看到了巍峨的紫禁城。 霞光万丈,金光纷纷扬扬的散落在那耸立的高瓴之上,青墙红瓦,就连屋脊上的吻兽都披上了一身金光。 暮池觉得有些晃眼。 ——她似乎已经很久没来皇宫了。 于她而言,皇宫的一切好像都在昭示着那场鏖战的死讯,这里的一草一木似乎都在提醒她,她的父母死了,死在了那黄沙漫天的战场之上,就连尸首都找不到了。 所以,暮池记事之后,便搬离了皇宫。 先帝大抵也是觉得有愧于她,给她置办了最好的地产,将最好的府邸送给了暮池。 甚至驾崩之时,也只是想要见她一面。 这些,都是很久很久之前的事了,暮池还以为自己已经忘记了呢。 “国师大人,您总算来了,陛下已经恭候多时了。” 李允的声音让暮池缓缓回神。 暮池微微抬眸,便看到了那张也算熟悉的脸。 李公公年岁已经很大了。 仔细算来,好像从她记事起,李公公就在宫中服侍了。 小时候,她淘气去池塘摘莲藕,因此掉进池里,着了风寒,被先帝好一顿数落。 李公公给她叫了太医,到了第二日,她的寝殿桌案上,便多了几株新鲜的莲藕,分明是从那池塘里新摘的。 这才几年时间,李允的头发都白了,就连眉头也染了白色,他戴着黑冠,躬身道:“国师大人随老奴来。” 说着,李允便来到季景言身边,抬起自己的手,想要让季景言的手搭在他的胳膊上。 因为季景言看不见,所以每次进宫之后的路,都是由李允公公来带的。 只是这一次,季景言没有伸出手去。 李允愣了一下,这才看到国师大人怀里的小奶猫。 因为季景言穿得也是一身白衣,那雪白的小奶猫起初并不打眼,还是李允走近之后才注意到的。 “国师大人,这只猫是……” 季景言声音平静:“是本座的,让它来带路便好。” “这……”李允显然是有些担心。 这哪有猫带路的道理? 季景言没再说什么,揉了揉暮池的小脑袋,将暮池放在了地上。 面对小白的时候,季景言的声音总算是温和了几分。 “小白,你带着我走好不好?” 暮池应了一声,又咬住了季景言的衣角。 ——暮池算是看出来了,季景言现在是把她当成他的眼了,但凡出了国师府的大门,便要让她领着。 见小奶猫竟然真的听话地咬住了国师大人的衣角,李允的眼中闪过一丝惊讶。 只是陛下那边也等久了,李允没再说什么,走在最前边,便看到身后,小奶猫咬着季景言的衣角,跟在他的身后。 季景言跟着小家伙儿的力道走着,有时候被带偏了一些,季景言也不气不恼,嘴角带着浅淡的笑意:“不急,慢慢走。” 暮池也没想到,李允会带着他们来到御花园。 御花园的中央是一个巨大的池塘。 ——就是当年暮池掉进去的那个。 池塘的中央,建了一个水亭,暮池还记得,这个亭台的名字,还是她取的。 “春山亭”。 人闲桂花落,夜静春山空。 水亭的四周都是用华贵轻柔的真丝绸缎遮挡起来的,池风轻浮,卷起幔帘的下摆,如同浮动的水面,浮光跃金。 暮池又被重新抱在了怀里。 她有些愣怔地看着被吹起来的幔帘,隐隐约约能够看到亭台中的身影。 谢荣暄。 她也好久没见了。 季景言抱着暮池来到亭台边的时候,水亭中的人听到声响,终于掀开了幔帘。 暮池第一眼看到谢荣暄的时候,便愣住了。 印象中的谢荣暄,眉眼间总是带着笑意的。 就算是不满她的作风,谢荣暄同她讲话时,也不会这般毫无焦距的。 谢荣暄的眼睛很好看,如同浸润了蜂蜜的珠宝,温润有光泽,他的眉眼宽仁,只有在眉头紧皱时才会彰显出帝王家的气概,平日里言谈举止间,更像是温润有礼的富家公子。 明黄色的长袍上,金色的游龙随风晃动,谢荣暄对着亭台外的季景言微微一笑,声音朗润,一如既往:“国师大人,好久不见。” 季景言躬身行礼:“微臣参见陛下。” 谢荣暄摆摆手,却道:“来,许久不曾与国师对弈了,今日过过手瘾。” 季景言什么都没说,只是循着声音走进水亭之中,款款落座。 谢荣暄似乎才看到季景言手上的小家伙儿。 他眯眼笑笑:“前些时日,听说国师大人养了只猫颇有灵气,想来就是这只了。” 暮池看着眼前的谢荣暄,他似乎还是同往常一般,笑容朗润。 只是暮池却注意到他眼底染着的几分乌青。 是昨晚没休息好吗? 桌上摆了棋盘。 季景言端坐在谢荣暄面前,眼纱随风轻动,如同仙人一般。 谢荣暄将一盘黑子推到了季景言身边。 “国师大人执黑子,寡人先走。” 谢荣暄跟季景言对弈的次数也不算少,轻车熟路地告诉季景言所执棋子的颜色,随即他捻了颗白子,放在了棋盘之上。 “方。”谢荣暄淡淡开口,报了自己所下的位置。 季景言神情淡然,手指黑子,轻轻落下。 “朝。” 暮池有些惊讶地看向季景言:倒是没想到,季景言这家伙居然下盲棋! 谢荣暄一边报着自己的位置,一边淡声开口:“国师大人此次进宫,所为何事?” 季景言抿唇:“陛下应当知道,亲王孔桉就要来京城拜见了。” 谢荣暄轻笑一声:“国师大人虽远离朝堂,但消息却灵通得很。” 谢荣暄这句话听不出什么情绪,说完之后,他便又开口问道:“那国师大人觉得,此次孔桉前来,为的是什么?” 季景言的神情冷清,语气也不觉凉了几分。 “为了那块,地虎符。” 第五十九章 季景言生闷气了!? - 救命喵!谁说国师大人禁欲又眼瞎的? - 叶不鸿 谢容暄下棋的手没有丝毫的停顿,缓缓落下。 “终。” “瑶光公主薨后,地虎符如今被各方势力觊觎,孔桉也不例外。” 季景言声音浅淡,只是平静地将事态说出。 谢容暄眯了眯眼睛,语气不辨:“那国师大人觉得,孔桉能拿到这地虎符吗?” 不等季景言回答,怀里的暮池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从季景言的怀里跳了出来。 “小白?” 季景言愣了一瞬,疑惑地开口问道:“怎么了?” “喵喵~” 暮池蹭了蹭季景言的衣角,叫声软软甜甜的。 季景言似乎是微微挑眉:“饿了?” “喵~” 原本紧绷的唇终于上扬了几分,他叹了口气。 “小东西倒是胆子大,”谢容暄笑着,“李允,带小东西下去吃点东西。” “老奴遵旨。” 说着,李允来到暮池跟前,弯身想要去抱暮池。 “等一下,”季景言忙声制止,“小白它有些怕生,我担心吓到公公。” 季景言的话刚一说完,暮池便高高兴兴地窜进了李允的肩膀上,还十分乖巧地叫了两声。 谢容暄见状,朗声大笑:“没想到,李允还挺招这小东西喜欢。” 开玩笑,她只有离开这群人的视线,才能去调查她的事情! 季景言愣了一下,似乎是没想到小白居然这么轻易就愿意跟旁人走。 大抵是皱了皱眉,季景言声音都冷了几分:“那便劳烦李公公了,小白只吃生肉,其他的什么都不吃。” 胡说八道! “喵喵喵!” 她分明不吃生肉的好吧!? 是报复吧? 季景言这肯定是赤裸裸的报复! 听到小家伙儿“抗议”的叫声,季景言权当没听见,神情淡然地坐了回去。 暮池想到自己的要做的事,还是先从李允的肩膀上跳下来,扒了扒季景言的衣角。 季景言个家伙,看来是生气了,就算扒他衣角,他也当不知道! 喵了个咪的。 暮池心里暗骂一句,却是蹦上季景言的腿,又绕到季景言的肩膀上,蹭了蹭他的脸。 季景言似乎是消了几分气,转头面向暮池,暮池看准时机,亲上了季景言温凉的唇! 只是一下,瞬间分开。 季景言身体僵了一下,以为只是小白的示好,叹了口气,揉了揉她的小脑袋,嘴角终于上扬了几分。 暮池亲了季景言后,猫形向人形的转变需要一些时间,暮池必须趁着这个时间,快点离开所有人的视线。 又重新跳到李允的肩头,李允便带着暮池先行告退了。 谢容暄回神时,看到眼前心情颇好的季景言,嘴角也带了几分意味深长的笑容。 “国师大人似乎很喜欢……小白?” 季景言手捻棋子,声音温凉:“它帮过微臣许多次。” 谢容暄煞有介事地点点头:“倒是少见国师大人这般上心的。” 季景言没有说话,似乎是在思考着面前的棋局。 谢容暄抿唇轻笑:“国师大人觉得,瑶光公主是怎样的人?” 不知为何,突然问到这个问题。 -- “阿嚏——” 暮池打了个喷嚏。 幸好跑得快,不然李允就追过来了。 她趁着还没化人形的功夫,钻进了一座偏殿中。 虽然暮池很久没来皇宫,但她在皇宫中安插了许多眼线和情报点,她进的这座偏殿便是其中之一。 皇宫中空余的宫闱是很多的,暮池在这些空余的大殿中安下情报点,一般是用来交换情报信息的。 走进殿内,光线便暗了下来。 她的胸口处传来灼热感,暮池走到寝殿中的时候,便化作了人形。 轻车熟路地从寝殿的柜子中拿出衣物穿在身上,又来到梳妆台前,各种胭脂粉黛都往脸上扑,化了一个浓艳的妆容,暮池这才松了口气。 幸好情报处常年备有各种衣裳饰品等物,方便易容行动,要不然她就算变成人形,也不好行动。 一个时辰内,暮池要抓紧探查到关于陆彦的消息。 宫中见过她的人并不少,暮池身上换的是下等宫女的衣物,又化了个鬼都认不出来的浓妆,照了照铜镜,确认别人认不出来,这才出了殿门。 她低着头,往之前情报中所说的永巷走去。 永巷是宫中一条狭长逼仄的小巷,小巷两边是低矮的房间,房间里挤满了被各宫抛弃或是未被分到各宫去的宫女。 暮池来到永巷的时候,唯一的感受就是——一片死寂。 这里就好像是没有生气的冰冷地窖一般,分明是阳春时节,两面的围墙却像是挡住了所有的春意,只剩下死一般的寂静。 永巷两边出来的宫女很少,来到永巷的宫女,绝大多数都不会有翻身的机会,就算是死,也不会有人来收尸。 来到这里,就代表着已经被任何人抛弃了,所以永巷的宫女,就如同行尸走肉一般,面色苍白,双眼无神。 暮池来到一间屋舍内,推门而进。 房间很低,暮池进去的时候,要稍稍弯腰。 房间里的光线也很暗,她眯了眯眼睛,好久才适应过来。 “今天我没抢到吃的……” 一道怯懦的声音传来,暮池循着声音望去,便看到一个看上去十分瘦弱的宫女打扮的女子局促地站在她面前。 暮池微微挑眉。 找到了。 那宫女见人不说话,慌张地抬头,一眼就对上了暮池的眼睛。 房间里的光线很暗,宫女瞪大了眼睛:“你、你是谁!?” 暮池刻意将声音压低了几分:“妙兰姑娘,我是来找你的。” 被称为“妙兰”的宫女显然是受了惊吓,她像是意识到什么似的,转身想要从推门逃跑。 暮池的动作更快一步,不知道是不是变成猫的原因,她的目力在这种阴暗的地方也看得十分清楚。 将门阖上,暮池冷冷地看着妙兰:“我只是有几个问题想要问你,你跑什么?” “我、我什么都不知道!我只是一个没有主子的宫女,我什么都不知道!” 暮池垂眸,睨了妙兰一眼,嘴角带上了几分笑意。 看来,是找对人了。 -- “性情乖张,荒唐淫乱。” 季景言淡淡地开口,并没有留任何余地。 谢容暄愣了一下,这才恍然,他闷笑一声,那棋盘中的杀伐之势骤现。 “国师说话当真是不留情面。” 谢容暄不咸不淡地开口,语气中听不出什么情绪。 季景言缓声:“微臣此次前来,也是想要提醒陛下。” 他顿了顿,黑子落下,那杀伐之气骤然化解。 “既为一国之君,陛下应当刻谨守礼,以大渊百姓为重,不能让他们失望。” “若是困囿于公主殿下逝去的悲痛中,便是对国民的不负责。” 谢容暄轻笑,语气中似乎带着几分兴味。 “国师大人,一直都会这般……为君为民吗?” “寡人倒是很想知道,国师大人失去珍而重之的东西时,会是什么表情。” 第六十章 找不到你,我会担心 - 救命喵!谁说国师大人禁欲又眼瞎的? - 叶不鸿 似乎总是这样。 眼前这位国师大人,似乎从来都是这般清冷矜贵的模样。 就好像世间的所有风物都与他无关,他如同那皑皑雪山上终年不化的积雪,孑然一身,遗世独立。 “这世上,可有国师大人在意的人吗?” 谢容暄这样问,问题似乎有些没头没尾的。 季景言神色平静,似乎并没有因为谢容暄的问题而有任何变化。 “作为一国之君,陛下应该以臣民为先,自身次之,社稷为重,儿女情长为轻,如此才是为君之道。” 季景言语气清冷,说话娓娓道来。 谢容暄轻笑一声,棋子没有落下,像是在观察棋局,只是目光随意。 “国师大人似乎总能孑然一身的。” 谢容暄这话没什么情绪,只是将一枚棋子缓缓落下。 “龙。” -- “什、什么陆彦!?我不认识你说的什么陆彦!你走!你马上走!” 妙兰警惕地瞪着眼前浓妆艳抹的女子,大声吼道。 暮池勾勾唇,朱红色的口脂将她整个人衬得冷淬娇艳。 她也不说话,只是双手环胸,冷冷地看着眼前的宫女。 最终,还是妙兰受不了那样的眼神,冷声道:“你再不离开,我就要喊人了!” 暮池冷嗤一声:“你当然可以喊人,不过你想清楚了。” 她顿了顿,继续开口:“如果你真的叫人来了,知道这件事的,可就不止你我两个人了。” 暮池如愿地看到妙兰的眼中闪过惊慌失措。 她挑挑眉,放缓了语气:“妙兰姑娘,我这次来,只是来确定一件事的,只要你如实相告,我保你平安无虞。” “我、我凭什么相信你!说不定你就是跟那群人一伙儿的!” 暮池眯了眯眼睛。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陆彦和丞相楚业书都也在找你,”暮池神色平静,好像在说一件十分平常的事情,“若是他们找到你的消息,你以为你真的能在宫里活下去吗?” 妙兰显然是被暮池的话吓到了,她战战兢兢地看着暮池,瞪大了眼睛:“你、你是谁?我为什么相信你?” 暮池扬了扬眉,知道了妙兰的选择。 “你这里有纸笔吗?” 妙兰愣了一下,磕磕绊绊地开口:“有的……” 暮池点点头,让妙兰准备了纸笔,随即在纸上写了几行字。 “我不能告诉你我是谁,但我可以保证你的安全。” 将写好的信件交到妙兰手上,暮池淡然开口:“你将这封信交给皓月酒楼的掌柜,告诉他,要订十八号的黔西小菜,他自然知道该怎么做。” 说完,暮池补充道:“不出三日,会有人将你从皇宫接走,保证你的安全。” “空口无凭,谁知道你是不是拿这种东西来糊弄我!”妙兰瞪大了眼睛看着她,继续吼道,“我不管!在我安全之前,我是绝对不会告诉你我知道的事的!” 暮池挑挑眉,胸口处传来了阵阵灼热之感。 时间快到了。 “妙兰姑娘可以选择现在不说,”暮池面上却依旧闲庭信步的模样,“你将信封送出去的三日后,自然会有人来接你,将你带到安全的地方,到时候,你再告诉我你知道的东西也不晚。” 妙兰似乎默认了,她没有说话,还是忌惮地看着她。 “你……你怎么知道陆彦的事?” 暮池摆摆手,转身开了门:“这你不用管,这件事你必须守口如瓶,否则,就算是我也救不了你。” 说完,暮池推门离开。 -- “关于孔桉进京一事,陛下还需早作打算。” 季景言的语气冷冷清清,他抿了口茶,将最后一枚棋子落在了棋盘之上。 谢容暄看了一眼棋局,眼中闪过一抹诧异。 季景言微微垂头:“陛下,承让。” 谢容暄朗声一笑,还想要说些什么,就听不远处,李允急匆匆地跑了过来。 “陛下!国师大人!”李允有些慌忙地看了季景言一眼,又急忙跪在了两人面前。 “国师大人恕罪,老奴……老奴不慎将猫弄丢了!” 季景言手前的茶杯震了震,季景言连忙起身:“小白不见了?” 李允十分自责:“是,老奴刚才抱着猫往膳房方向走,谁知道刚走不远,那小猫挣开了老奴的怀,一溜烟儿地跑没影了!” 季景言的神情终于染了一抹慌张:“李公公是在哪里找不见它的?” “国师不必心急,寡人多叫几个下人去寻,相信很快就会有消息的。” 谢容暄虽是这么说,看向季景言的眼神却多了几分惊讶。 刚刚还从容有度的季景言,在这件事上,仿佛瞬间失了方寸。 “小白不熟悉这里,它肯定会害怕的!” 说着,季景言抬脚似乎是想要离开。 “哎,国师大人留步!您去找也不方便啊!” 李允跟在后头,急忙跟了过去。 谢容暄看着季景言匆忙离开的身影,嘴角带上了一抹意味深长的微笑。 看来,也不是毫无挂念。 季景言离开水亭,想要去找暮池的时候,便听到有猫叫声传来。 “喵~” 季景言愣了一下,身形顿在了原地。 “小白?” 季景言试探性地唤了一声。 “喵!” 小家伙儿迈着小短腿儿,一蹦一跳地向他跑来,钻到了季景言的脚边。 季景言俯下身子,将暮池抱进了怀里。 “去哪里了?皇宫这么大,若是迷路了该怎么办?” 季景言严肃的语气,完全没有吓到暮池,暮池轻车熟路地钻进季景言的怀里,喵喵地撒着娇,完全不担心季景言的斥责。 季景言被小家伙儿“哄”得没了脾气,轻叹一声,温凉的手掌心便落在了暮池的头上。 “以后不可以乱跑了,知道吗?”季景言声音柔和了下来,应该是担心刚才太凶,吓到小家伙儿,“若是找不到你,我会担心的。” “喵~” 暮池见好就收,乖巧地应了一声。 这边的事情也交代完了,季景言便告辞离开了。 谢容暄看着季景言挺拔的身影,低声道。 “这猫,倒是有趣得很。” -- 楚王府。 两个侍卫站在门外,战战兢兢。 “咱们主子……已经半月未曾出过门了。” “自从瑶……那位过世的消息传来之后,主子就没再说过话。” “唉,这可如何是好啊……” “报——”远处,送信的家丁急匆匆地跑了过来,眼睛亮晶晶的,手上还拿着一封汗浸的信封。 “不是说过了吗,主子如今谁都不见。” 其中一名面容稍柔和的侍卫冷声吩咐道。 “杜风大人!这是、这是瑶光公主的信!” 第六十一章 难道女子会出现在你的床上!? - 救命喵!谁说国师大人禁欲又眼瞎的? - 叶不鸿 被称为杜风的侍卫愣了一下,随即眉头紧皱起来。 “是谁开的这种玩笑?瑶光公主分明已经……” 分明已经薨了! “是真的杜风大人!” 来报信的下人看上去也是十分焦急惊讶。 “这封信是皓月酒楼那边传来的,十八号的黔西小菜,是主子与瑶光公主直接联系的暗号!” 杜风不可思议地看了身边的杜鸦一眼,两人面面相觑,都从对方的眼神中看到了震惊。 “杜风大人,杜鸦大人,在下真的没有骗你们,这信真的是瑶光公主的!” “嘭——”的一声。 杜风杜鸦身后的门瞬间打开,两人甚至来不及反应,一人便坐在四轮车上,自己推着车子出来。 “给我。” 男人的声音很冷,语气中带着几分颤抖与冷冽,让人听得并不真切。 那下人怔了怔,反应过来的时候,急忙上前几步,将手上的信封双手呈了过去。 “主、主子,您别急,这封信有可能是什么人的作弄,也有可能是我们在长安的情报点被发现了,有人故意试探我们。” 杜风蹙眉,斟酌地开口说道。 那人却只是低着头,拆信的手甚至微微颤抖着,几次没有将信件从信封中拿出来。 男人坐在四轮车上,封地境内风雪很大,他披了一身狐裘,双腿也盖了毯子。 只是那毯子与他本人的气质一点都不搭,过于艳丽的颜色,看上去像是谁送的礼物一样。 当看到那信件上的内容时,杜风和杜鸦甚至听到自家主子的呼吸停滞了几分。 杜风和杜鸦对视一眼,还是杜风开的口:“主子,这里风雪大,您还是……” “备马。” 男人冷冷地开口,语气清冽。 杜风和杜鸦以为自己听错了,错愕地看着眼前垂眸的男人。 “主子……我们要去哪儿?” 男人抬眸,终于露出一双澄澈的眸。 “长安。” “主子!” 杜风杜鸦惊呆了,僵在原地,直直地看着他。 “本君不想再说第二遍。” “是!” -- 暮池的信是写给楚砚诀的。 如果说在整个长安城,有谁能在皇宫中将人接出来,并且保护起来的,暮池认识的人当中,似乎只有楚砚诀能够做到了。 化人形会让暮池感觉疲惫。 她打了个哈欠,乖乖地窝在季景言的怀里,马车平稳地往国师府的方向走去。 季景言大抵也是感觉到小家伙儿累了,一只手抚过它的小脑袋,嘴角带着浅淡的笑意。 马车停在国师府前,季景言抱好了小白,下了马车。 刚踏进府邸,家丁便告诉季景言——娄世子来了,正在前厅坐着呢。 季景言点点头,让青冥下去休息,便抱着小白往前厅走去。 前厅。 娄靖嘉看着缓缓而来的季景言,倒也不急,抿了口茶,这才不疾不徐地开口:“你猜我今日去做什么了?” 季景言将小家伙儿放在腿上,让它趴得舒服一点,又抿了口茶,淡淡道:“带着沈宴去大理寺作证了?” “季景言,你这样就没意思了!” 娄靖嘉有些无趣地往后一靠,双手环胸,看上去有些不高兴。 真的是,季景言这家伙怎么什么都知道。 季景言声音淡然:“结果呢?” 娄靖嘉交代:“郑怀那边已经将证词什么的都记录下来了,明日交由陛下决断。” 季景言指骨抚过杯沿:“找人暗中保护好郑怀。” 娄靖嘉闻言,眯了眯眼睛,神情冷了下来:“你是担心……” “既然毒害瑶光公主之人将此事嫁祸于你,便不会轻易让郑怀将证词交由陛下。” 娄靖嘉赞同地点点头:“你说得对,我回去便找几个人护着他。” 见季景言不说话,娄靖嘉又开口:“你今日去皇宫了?” 季景言微微颔首。 “是为了孔桉不日进京一事?” 季景言又点头。 娄靖嘉的眼中闪过一抹复杂,他冷声道:“这孔桉此行长安,分明是冲着地虎符来的,这瑶光公主刚刚薨世,他就按耐不住了。” 季景言语气始终都十分平静:“最近长安城暗潮汹涌,你要保护好自己。” 娄靖嘉叹了口气,语气不辨:“说来也是奇怪。” “这瑶光公主在时,南渊上上下下不安分的也只是她一个,如今瑶光公主不在了……” “这心怀不轨之人,倒是多起来了。” 季景言没说什么,他摸着小白毛茸茸的脑袋,不知道在思考些什么。 “对了,你之前让我查的事,我查到了。” 娄靖嘉想起另一件事,开口道:“花朝节那位花神……京城里确实没有这号人物,而且……” “而且什么?” “而且,我的人在巡查京城四周时,找到了她那日穿的衣裳。” 想到这里,季景言微微抿唇,神色冷清。 说起来,国师府也是丢了好几件衣裳了。 国师府有人潜入,季景言是知道这件事的,只不过他一直没有声张,担心打草惊蛇。 ——能够不知不觉在他的寝殿盗取衣裳,想来此人并不是想要他的性命。 季景言不知道此人的目的,所以也不会轻举妄动。 “怎么?是不是……喜欢上人家那姑娘了?” 娄靖嘉见季景言陷入沉思,不觉调笑一声,语气中满是揶揄。 季景言神色如常,抿了口茶,沉默不语。 娄靖嘉来劲了,打开折扇,遮住上扬的嘴角,眼睛眯得跟那春玉楼的老鸨一样。 “小爷我可是见到那位姑娘了,确实长得不错,而且性格……小爷很是喜欢!” 季景言声音冷清:“没别的事就离开,小白睡觉呢。” “啧,”娄靖嘉有些不满意地咂咂嘴,“季景言,你说你这个年纪,怎么这么清心寡欲?” 季景言道:“娄世子管好自己便好,出入烟花柳巷时,注意身体。” “哎?”娄靖嘉还想说些什么,季景言已经抱着怀里的小家伙儿,离开前厅,不招待他了。 “季景言!你这个臭脾气,哪会有姑娘喜欢你啊!?难道还会有姑娘直接出现在你床上啊!” 娄靖嘉对着远去的身影,高声吼道,一脸愤愤不平。 -- 三日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 这一日,暮池准备去找妙兰要消息了。 是夜。 趁着季景言休息,暮池跳下小窝,朝着季景言的床榻走去。 第六十二章 季景言非要抱着她睡觉! - 救命喵!谁说国师大人禁欲又眼瞎的? - 叶不鸿 化人形的次数多了,暮池也就轻车熟路了。 悄声来到季景言身边,季景言正在休息。 暮池跳上床榻,小心翼翼地往季景言的肩膀处走去。 今日是她与妙兰约定见面的日子,她那封信寄出去,如今妙兰应该已经被人从皇宫里接出来了。 暮池看着眉眼闭合的季景言,有些怔然。 季景言确实好看,是那种看过许多次,依旧觉得惊艳的好看。 分明都没有睁开眼睛,那修长的睫毛如同漂亮的蝶翼,在月光下似乎还点缀着点点星光,让人移不开眼。 可惜了。 这么漂亮的男人,居然是个眼盲的。 果然是天妒英才。 暮池的思绪飞了一会儿,这才回神。 想起自己一会儿的任务,她俯下猫猫头,想要去碰季景言的唇。 只是还不等自己接触到他的唇,季景言似乎察觉了什么,纤长的指骨落在了暮池的猫猫头上。 季景言没睁眼。 只是语气带了几分不同以往的倦怠与低沉:“小白,怎么了?” 声音很低,应该是睡意朦胧中感受到了小家伙儿来到了他的身边。 “喵~” 暮池软软地叫了一声,想要降低季景言的警惕心。 要死了!季景言这家伙向来作息规律,这好像是他第一次半夜中醒来。 暮池听到了季景言的一声闷笑。 带着几分柔柔的倦意,声音低沉:“乖乖睡觉。” 一边说着,季景言居然将暮池抱在了怀里,手臂环住了暮池的小身子。 喵了个咪的。 这是要抱着她睡觉!? 暮池急了! 她可是必须马上要去找妙兰的,季景言这家伙怎么醒得这么不是时候!? 也不敢乱动,暮池是正对着季景言的脸的,季景言因为抱着暮池,睡觉的姿势由刚刚的正躺变成了侧躺,男子漂亮的睫毛微微颤动,落了一池的月色。 暮池叹了口气,只能等季景言睡着了再动作了。 她看着季景言俊美的容颜,有一瞬间的恍惚。 想当初,在那场宫宴上,暮池第一次见到季景言,便被他的姿容吸引了。 暮池虽然表面上是个纨绔之人,但其实对于男女之事知之甚少,知道的东西也大多数从话本子上看来的。 但爱美之心人皆有之。 不管是男是女,暮池也喜欢看漂亮的。 恰巧,季景言就漂亮得不讲道理。 当然了,那次宫宴,暮池是有任务在身,虽说季景言确实美若谪仙,但暮池也不可能为了看他耽误了大事。 那日是中秋节。 谢容暄邀她来赴宫宴,见她那日真的来了,喜上眉梢。 “阿池如今也到了年纪,今日中秋宴上来了不少适龄儿郎,阿池可有喜欢的?” 谢容暄对她这位瑶光公主的偏袒,明眼人都能看出来。 这话说得豪放,似乎只要暮池伸出手指指上那么一位王孙公子,谢容暄便也能立即赐婚。 那时的暮池,抿了一口手边的果酒,眉眼微微上扬,眼中满是桀骜不驯。 “陛下所言可作数?” 谢容暄听了,眼睛一亮,以为暮池是看上哪家公子了,忙不迭地点了点头:“自然作数,阿池看上哪家的儿郎,说出来便是!” 暮池的目光扫过这筵席上的众人。 在场但凡是有点地位姿色的公子无一不是低头掩面,生怕被这位跋扈放浪的瑶光公主看上了去。 暮池看在眼里,却是嗤笑一声,目光落在了对面那位国师大人身上。 她知道,谢容暄还是不肯死了帮她找夫君的心。 既然他不死心,那也怪不得暮池下一记狠药了。 冷冽的眸光瞬间温柔似水,暮池看向那对面正端坐品茶的国师大人,眉眼带了几分妩媚。 “瑶光以为,国师大人就好得很。” 此话一出,原本还算热闹的筵席,瞬间鸦雀无声。 就连那耳边的丝竹管弦都停下来了,在场众人纷纷瞪大了眼睛,错愕地看着刚刚口出狂言的瑶光公主。 要说这筵席上还有没有神色平静之人,除了她,似乎只剩下坐在她对面的那位国师大人了。 季景言分明听得仔细,但却恍若未闻,仍旧抿着手边的茶水,端的是芝兰玉树,矜贵清冷。 暮池也有些诧异地扬了扬眉骨。 这位国师大人倒是个沉得住气的。 谢容暄的笑容僵在了脸上,看向暮池的眼神多了几分冷冽与失望。 “阿池,莫要胡言。” 暮池笑得恶劣,那双漂亮的眸确实挑衅地看向谢容暄。 “是陛下您先说胡话的。” 丝毫不留情面。 暮池自己都觉得。 她大抵是个没有心的坏人。 那场宫宴自然是不欢而散,暮池听说,宫宴之后,谢容暄大病一场,脸色也沉得厉害。 “陛下不去看一看吗?” 燕泽誉也会这般问她,心有不忍。 暮池的脊背挺了挺,声音带着几分凉意。 “我是注定要烂在泥土里的。” 那时,暮池是这样说的,声音冷得如同那苍翠山的冷泉。 “他早些知道这一点就最好。” “将我放弃最好。” 那一日,暮池在寝宫里待了整整一日,不吃不喝,顾言述急得没办法,却又无可奈何。 “凭什么?”顾言述压着嗓音,语气不辨,“这南渊气数,凭什么让她一人去顶?” 一点都不公平。 …… 思绪到了这里,便也断了。 暮池感受到身边的男子气息归于平稳,应当是已经睡着了。 为了验证自己的猜想,她故意弄出些声响,见季景言没动,暮池这才松了口气。 鼻间钻进了几缕雪松香气,暮池深吸一口气,从季景言的手臂下躲了出来。 时间快到了,暮池也来不及再想,碰了季景言的唇,不多时,便又化作人形。 ——依旧是没有衣裳。 暮池叹了口气,轻车熟路地从季景言的柜子里挑了件衣裳,从窗户外跳了出去。 躲开国师府的家丁守卫,暮池向皓月酒楼的方向奔去。 -- 皓月酒楼是楚砚诀在长安的情报点。 暮池开了家布庄收揽情报,一些消息需要楚砚诀的协助,便会写封信,让皓月酒楼的伙计送去楚砚诀的封地。 暮池是蒙了面去的,为的就是不暴露自己的身份。 第六十三章 季景言发现了! - 救命喵!谁说国师大人禁欲又眼瞎的? - 叶不鸿 皓月酒楼面上虽说做的是吃饭饮酒的买卖,实际上鱼龙混杂,想要从这里得到消息的不止暮池一路人。 既然提供了情报交流的渠道,便要遵守皓月酒楼的规矩。 是以,但凡是在这里买消息的,都必须以帷帽或面纱示人,保证买家和卖家双方的安全。 这倒是给了暮池乔装的理由。 戴好了面纱,暮池走进皓月酒楼,报了个小菜,便被身边的小厮引去了雅间。 妙兰已经在此处等候了。 看到暮池的时候,妙兰似是松了口气,却还是心怀戒备。 “你究竟是谁!?” 她竟然不知道,肃杀严谨的紫禁城中,居然还能有人能够将她带出来,轻而易举。 暮池挑挑眉,自然是没打算回答妙兰的问题,只问道:“现在可以将你知道的事情告诉我了?” 妙兰点点头,她四下看了看,终于上前一步,压低了声音道:“陆彦他……确实是当年宫里的内侍。” 暮池眯了眯眼睛,听到这样的话,倒是也不意外。 她的情报网找到了不少线索,只是当年知道陆彦真实身份的人,都被丞相楚业书和陆彦找个由头杀了或者发卖了,暮池也是探查了不少情报,才找到当年躲过一劫的妙兰的。 “其他的事情我也不知道,我只知道陆彦是内侍,当初我们同一批入了宫,我见他可怜还曾救济过他,后来我们这一批宫女和内侍全部被杀害,我当时因为被李允公公罚了跪,这才躲过一劫。” 暮池微微垂眸,像是在思索着什么。 “你就在这里好好休息,除了我之外,不要相信任何人。” 虽然皓月酒楼是楚砚诀的地盘,但妙兰作为最重要的人证,不能出任何差池。 妙兰慌张地点点头表示明白。 暮池又问了些事情,便也到时间了。 她捂了捂胸口的灼热,缓缓开口:“我还有事,就先走了。” “我、我若是遇到事情,该如何找你?” 妙兰急忙开口,显然是真的怕的。 暮池却道:“有什么事你就告诉这里的掌柜,他会替你解决。” 说完,暮池转身离开。 -- 到了国师府门口的时候,暮池的人形还能持续一段时间。 大概是化形的次数变多了,暮池感觉自己胸口的灼热与疼痛一次比一次减轻了。 应该也算是一件好事吧。 暮池站在国师府不远的地方,准备等着变成猫之后再进府。 “那边是什么人!?” 有巡查的禁军行至此处,似乎看到了猫猫祟祟的暮池,几个官兵便向她走来。 暮池皱了皱眉,也顾不得想太多,一个闪身,便从国师府的后门绕了进去。 “快!给我搜!” 府外,传来禁军首领的声音,暮池蹙眉。 夜晚有刺客出入国师府,相信再过不了多久,那些禁军便会进国师府来盘查。 暮池抿唇,朝着季景言的房间跑去。 只要她在那群禁军进府之前回到季景言身边,他们也查不出什么来! 这样想着,暮池忍着胸口处的灼热之感,踉踉跄跄地朝着季景言的寝殿奔去。 翻窗进去的暮池因为一直关注着外面的动静,并没有注意到床榻上的男子颤了颤睫毛。 根据以往化形的经验来看,她距离重新变成猫大概还有半刻钟的时间,应该能赶在那群禁军来之前恢复原状。 暮池松了口气,关了窗子,暮池踮起脚尖,往季景言的床榻边走去。 ——想要恢复到她走前,被季景言抱着的姿势还是有点困难的。 暮池为难地挠了挠头,站在季景言的床边,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要不,还是先把季景言的手抬起来,然后躺回去再说? 觉得自己有道理,暮池微微俯身,伸手去抓季景言的手腕。 只是—— 不等暮池的手触碰到季景言,那只手腕猛地反抓住暮池的手腕,温凉的触感传来,暮池愣了一瞬,反应过来的第一反应就是—— 快跑! 只是,她竟然不知季景言的力气这么大,饶是她两只手挣扎,都没办法挣脱季景言的桎梏! 她急了,却又不敢出声,只能更剧烈地挣扎着,慌张地看向面前的季景言。 季景言已经起身了,他没有去戴面纱,却是闭着眼站了起来。 高大的身影似乎能将暮池笼罩,季景言凉凉地开口,语气中带了几分肃杀。 “你究竟是谁?” 暮池愣了一下,却也反应过来。 ——季景言这句话的意思分明就表明了,他很早就察觉到不对劲了。 只是不知道季景言究竟知道了多少,暮池也不敢出声。 瑶光公主的声音,季景言可是很熟悉的,若是贸然出声,她的身份肯定瞒不住了! 季景言听不见来人的声音,也无从辨别男女,只是冷声道:“今日寝殿中的衣裳频频失踪,也是你做的?” 暮池咬咬唇,却是环顾四周,想要找机会逃脱。 她以前只觉得季景言是个芝兰玉树,手不能提的贵公子。 完全没有想到,季景言手上的力道也太狠了吧!? 就算是和着月色,她也能够看到她手腕上的瘀青,可见季景言是真的用了力道的。 寝殿外传来了动静。 “御林军追查刺客!” 外面有了星星点点的火光,那些禁军居然这么快就查来了! 暮池的额头上满是汗珠,她手上的力道实在是挣扎不开,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季景言语气一如既往地平静。 “你若是再不说,我便将你交给他们了。” 季景言的语气中也没几分情绪,好像在说一件什么无关紧要的事情。 暮池急了! 绝对不能落在御林军手上,否则她的身份肯定会被发现的! “师父,御林军统领武霖求见。” 门外,青冥敲了敲门,是来叫季景言的。 季景言没有答话,只是面向暮池,语气低沉:“你考虑清楚了。” 腹背受敌,暮池皱了皱眉,听着门外传来的催促的敲门声,外面的火光也越来越近,那御林军统领显然是走过来了。 千钧一发之际,暮池一咬牙一闭眼,面朝季景言,低低地出了声。 “喵。” 暮池分明感觉到抓着她的那只手顿了顿,僵硬在了原地。 第六十四章 国师大人你往哪摸呢!? - 救命喵!谁说国师大人禁欲又眼瞎的? - 叶不鸿 武霖是紫禁城御林军首领,是百万禁军之首。 谢容暄对其有知遇之恩,所以武霖对谢容暄鞍前马后,唯命是从。 是以,当他巡城看到国师府附近有什么人鬼鬼祟祟地在附近徘徊时,便想也不想地前来查探。 他绷着一张脸,笔直地站在国师府的庭院中,偌大的庭院,一时之间竟然围满了御林军。 原本宽敞的庭院顿时显得逼仄起来。 武霖站在众军中央,身穿黑色甲胄,面色冷沉肃杀。 青冥最先走了过来,端正地向武霖抱拳行礼:“武霖将军,师父正在更衣,劳烦您稍等。” 武霖也抱了抱拳:“深夜叨扰,望国师大人恕罪。” 言谈的功夫,季景言已经向这边走了过来。 男子一袭白色长衫,眼上围了眼纱,长发松松地束在脑后,冲散了平日里的清冷禁欲,多了几分慵懒随性。 武霖眯了眯眼睛,待季景言再走近些时,武霖这才发现,男人的怀里,还躺着一只软软小小的奶猫。 待季景言在他面前停下,武霖跪身抱剑行礼:“末将武霖,参见国师大人。” “武霖将军深夜来此,是为何事?” 季景言的声音有些凉,带着淡淡的冷漠与疏离。 武霖起身,禀报道:“末将刚刚见一人形迹可疑,叫住她之后,竟跑进了国师府邸,末将特来搜查一番,不敬之处,还望国师大人海涵。” 季景言微微颔首,并没有太多情绪。 见国师点头,武霖这才示意身后的手下四处探查。 季景言就站在庭院中,庭院中的桃花早就落了,满地的花瓣落在树下的石桌上,如同铺就的粉色绸缎。 武霖腰间挂着一柄长剑,目光却落在了季景言怀中的那只小白猫上。 不知为何,这只猫看上去似乎十分虚弱,乖乖地窝在男人怀里,不吵不闹。 “国师大人什么时候养了猫?” 武霖状似不经意地问道。 季景言语气平静:“有一段时间了。” “这猫看起来不是很精神的样子。” 季景言似乎是抿了抿唇:“做了错事,知道惹我生气了。” 武霖听着季景言意有所指的话,没再说什么。 暮池窝在季景言的怀里,强打着精神。 重新化为猫形会耗费她许多力气,以往她总是因为这个昏过去,现在却撑着让自己清醒着。 季景言的怀不算暖和,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总感觉季景言虽然抱着她,却没有太多情绪。 这些她都没有精力去思考了。 因为时间紧急,暮池一会儿肯定还会面临季景言的兴师问罪,她必须先将措辞都准备好才行。 “禀将军,没有异常!” 一队士兵来到武霖身边,抱拳回禀。 “报,没有异常!” 另一队也回来了。 武霖的脸色有些沉,他环视四周,最终目光落在了季景言的身上。 “国师大人可有听到什么声响?” 季景言摇了摇头:“本座当时在休息,并没有察觉什么异样。” 武霖皱了皱眉,只得抱拳道:“今夜叨扰国师大人了,改日必登门致歉!” 季景言神色平静:“武将军不必客气。” 说完,武霖便收了队,带着兵马离开了国师府。 一旁的小青冥看到武霖离开的背影,不觉开口:“我们国师府不会真的进贼人了吧?师父,要不要徒儿再去搜查一番?” 青冥一边说着,一边转向季景言。 这一看不要紧,青冥却发现——自家师父这脸色,有些难看。 他愣了一下,茫然地开口询问:“师父,您怎么了?” 季景言抿唇:“无事,你回去休息吧,不必查了。” 青冥还想要说些什么,但是见师父转身离开,便只好欠身行礼,恭送师父:“弟子遵命。” -- 暮池被季景言放在美人靠上的时候,身子甚至不能支撑起来,只能任由季景言将她放在那里。 放下她之后,季景言便坐在了距离暮池不远的太师椅上,脸色冷凝。 “现在,可以解释了吗?” 暮池深吸一口气,也知道这一劫是躲不过的。 “喵~” 暮池软软地叫了一声,强撑起自己的身子,跳到了季景言的怀里。 季景言微微拧眉,却没有阻止她的动作。 暮池叹了口气,却是来到季景言唇边,轻轻地吻了下去。 季景言愣了一下,急忙起身,向后躲了几下。 暮池也因此掉在了地上,她没有动,只是静静地待在那里。 季景言是真的动了几分怒意,声音也不觉沉了下来:“你若是再敢放肆胡来,本座一样会将你交于御林军!” 这话说得淡漠,居然一点情面都不讲。 暮池心中有几分叹息。 季景言这家伙,明明晚上还那么温柔地叫她“小白”来着! 心口处的灼热感传来,暮池没有应答,还是待在地上,等待着化形的时间。 季景言没有听到声响,薄唇微抿,却是向前走了几步,就在暮池的身前站定。 他刚刚退得急,都听到它掉在地上的声音了。 难道是昏过去了吗? 想到这里,季景言似是皱了皱眉,缓缓蹲下身子,想要去查看暮池的情况。 他伸出手,想要去触碰地上的小奶猫。 暮池没有注意到季景言的动作,感受到自己又重新化作人形,她微微抬眸,想要去看季景言。 季景言伸过来的手,便落在了暮池光洁的肩膀上。 …… 两人都愣住了。 暮池眨巴眨巴眼,一脸茫然地看向季景言。 季景言半跪在暮池面前,那只温凉的手触碰到了绸缎质感的肌肤,整个身子都僵在了原地。 大概只是一息,也大概是过了很久很久。 是季景言最先反应过来,他的手几乎是迅速从暮池的肩膀上抽开,他猛地起身,又向后退了几步。 ——这一次的步子,退的比刚才还要大几分。 暮池也反应过来,她张望了一下四周,又找到了刚刚她化为猫形时落在地上的衣服,胡乱地穿在了身上。 季景言的耳边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是衣服摩擦的声音。 大概能猜到她在做什么,季景言抿着唇,却没有阻止。 又过了大概半刻的时间,暮池终于穿好了衣服,这才犹犹豫豫地转身,重新看向季景言。 是死是活,就看今晚了。 第六十五章 你走吧。 - 救命喵!谁说国师大人禁欲又眼瞎的? - 叶不鸿 “喵~” 暮池娇娇软软地叫了一声,季景言闻声转身面向她,神情却依旧清冷淡然。 “说话。” 季景言淡淡地开口,语气中没多少情绪。 暮池咬咬唇,硬着头皮向季景言的方向走了几步,拉近了与他之间本就没有多远的距离。 季景言闻到了淡淡的奶香味。 就像是刚刚离开母猫的小奶猫,身上特有的味道。 浅浅淡淡,如果不是她突然靠近,季景言甚至闻不真切。 他站在原地,身姿笔挺,长身玉立。 月光透过窗棂细碎地洒落在季景言的肩膀,让人无端嫉妒起那一抹月色。 美色当前,暮池却来不及欣赏,她伸出一只手,抓住了季景言的手腕。 季景言眉头紧蹙,下意识地想要挣脱。 只是还不等他反应,一只温温软软的手便如同那轻柔的羽毛,轻轻地落在了他的手心上。 有些痒,又带着几分温凉的触感,季景言有些不适应。 反应过来小家伙儿是在自己的手心里写着什么,季景言没有将手收回去。 【我不是坏人。】 小家伙儿的力道很浅,写起字来也是断断续续的,季景言上下结合了一番,才读出小家伙儿的意思。 手心有些痒。 她写完之后,季景言就想要将手抽回来。 暮池见状,以为季景言不相信,有些焦急地握住季景言的手腕,继续在他的手心写着。 【我真的不是坏人!】 想要收回的手被阻止了,季景言微微抿唇,温润的唇带着诱人的光泽,说不出的好看。 “你……真的是小白?” 季景言不确定地发问,语气似乎是柔和的几分。 暮池急忙在季景言的手心写了个“是”。 “你是……猫妖?”季景言再次发问,尾音微微上扬,意外的好听。 暮池的眸光深了几分,却是在季景言的手心又写了个“是”。 “到底是怎么回事?” 季景言声音微凉。 暮池见状,便在季景言的手心里写下了一段“猫妖下山修炼”的“故事”。 她告诉季景言,她本来是一只普通的猫,被遗弃之后得了些机缘,只要努力修炼,便能位列仙班。 她之前甚至不会化形,偶然间才发现借助外力可以使她短暂地化为人形。 只是到底是强加催化的效果,就如同舞弊,总是有弊端的。 所以她至今还是不会说话的。 季景言冷声:“那你为何受伤流落街头?” 暮池垂眸,继续诉说,说自己是被别的妖抢了机缘,又被那妖怪出手打伤,这才流落街头的。 她这几日化作人形,出入国师府,也是想要找那妖怪报仇的。 将自己的“身份”和盘托出后,暮池低着头,却是谨慎地抬眸去看季景言的神情。 她这话自然是假的,什么鬼神妖邪之说过于荒诞,但如今她在季景言面前化作人形,也由不得他不信的。 这话说得半真半假,暮池知道季景言应当不会全部相信,但也不知道他会相信多少。 季景言确实觉得荒唐。 就他个人而言,他是并不相信什么怪力乱神之说的,只不过师父曾教过他世间万物有灵的道理,季景言便对面前的小家伙儿少了几分警惕。 虽然不知道她的话有几分真假,但有一点季景言可以确认——她确实对他没有威胁。 如果真的要取他性命的话,她已经错过许多机会了。 季景言微微抬头,面向小家伙儿,声音微冷:“你走吧。” 暮池愣了一下,就连抓着季景言的手都不觉用了几分力气。 季景言不着痕迹地将手腕从她的手中抽了出来,轻描淡写:“既然你是妖,国师府这等地方便容不得你,你走吧。” 季景言并不知道她的目的是什么,但眼下最稳妥的办法,便是将她赶走。 就连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他面对她时,自始至终都没有动过要杀了她的念头。 暮池垂下眸子,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季景言起身,似乎又恢复了平日里矜贵清冷的模样。 “如果说你当时受了伤,本座机缘巧合将你救下,如今你伤势痊愈,便不必再留你了。” 这话说得没有情绪,丝毫没有平日里季景言对待小白时的温柔耐心。 暮池的眼中闪过情绪,却是起身,又将季景言的手腕抓了过去。 【我不走!】 季景言冷声:“你既要修仙,留在这里对你也无益,不如早点离开。” 说着,季景言意欲抽手离去。 暮池急忙抓着季景言的手腕,低头写道:【我还没报恩!】 季景言愣了一下:“报恩?” 暮池见有戏,继续写道:【你救了我,若是我不报恩,是没有办法成仙的。】 说瞎话嘛,暮池信手拈来! 季景言蹙眉:“我不需要。” 【不!你需要!】 暮池的态度十分坚决。 ——开玩笑,如果离开了季景言,别说暮池居无定所,她甚至没办法化人形! 眼下这个情形,暮池说什么也不会放开季景言这条大腿的! 她担心自己说话的声音引季景言怀疑,仓促之下只能想出这么个理由。 季景言是个冷清的性子,更不可能跟别人吵架。 眼下小东西的态度这般坚决,季景言倒是有些哑口了。 他张张嘴,半晌才缓声道:“你还是早点离开的好。” 就算真如她所说,她是猫妖,想要修炼成仙,季景言也不会将她留在府中。 暮池皱了皱眉,拉住了季景言的衣角。 ——那是小白常有的小动作。 准备离开的动作微顿,不知道想起什么,季景言的脊背挺了挺,似乎是有些挣扎。 暮池抓着季景言的衣角,来来回回地摇了几下,是想要撒娇的。 季景言没动。 月色如水。 有风吹过庭院那棵桃花树,树叶发出沙沙的声响,静谧又安宁。 不知过了多久。 是季景言先叹了口气。 “你若是还未找到去处,我可以再宽限你几日……” 说着,季景言回头。 衣角的力道缓缓消失。 季景言这才发觉——什么时候,小家伙儿已经重新变回了猫形。 一天之内化了两次形,暮池的精力早就耗尽了,她趴在地上,小猫爪还是不甘不愿地勾着季景言的衣角。 刚才的话,也不知道有没有听进去。 月色轻轻地叹了口气。 季景言弯腰,将小东西抱在了怀里,重新放在了青冥许久之前就给她搭好的小窝中。 最近的长安城,跟从前有些不一样了。 第六十六章 国师大人很傲娇 - 救命喵!谁说国师大人禁欲又眼瞎的? - 叶不鸿 暮池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日上三竿了。 季景言不在寝殿之中,也没有叫醒她。 平日里季景言起床之后,总是会将她叫醒一起去用膳的。 暮池还有些虚弱,她微微抬眸,透过窗棂去看外面的日头。 应该已经快过了早膳时辰了。 暮池垂眸,从窝里跳出来的时候,感觉自己的腿还有点软。 一天化形两次,果然还是太勉强了。 叹了口气,暮池朝着膳厅的方向走去。 季景言现在不肯留她,但到底还有回旋的余地,她必须想办法留在国师府才行。 这样想着,暮池撑了撑精神,走进了膳厅。 暮池走进去的时候,下人已经在收拾桌子了。 小青冥就站在一旁,有些为难地看着下人收拾着,却也不敢上前阻止。 不知道为什么,今天师父非但没有带小白一起来用膳,甚至还在用膳结束后就让府上的下人将东西撤了。 全然没有打算给小白留饭的意思。 青冥待在自家师父身边这么长时间,很多时候不用师父说,也能感受到师父的情绪。 ——就比方说现在,青冥就算是不问也知道。 师父生气了。 而且,很严重。 小青冥有些纠结地挠了挠后脑勺,看着下人将小白爱吃的饭菜全都收拾了下去,眼中满是惋惜与遗憾。 “师、师父……” 心中天人交战了半天,小青冥还是小心翼翼地开口:“小白还没吃东西呢。” 小青冥问得谨慎,一边问着,一边小心地观察师父的脸色。 季景言仍然端坐在沉香椅上。 他也已经用过早膳了,平日里用完早膳之后,季景言会直接去做别的事情,但是今早却一直坐在这里,像是在等待什么一样。 男子形容端方,脸色却实在是算不上好看,他薄唇微抿,轻柔的眼纱将那双眼睛完全遮盖,那发髻上的流坠不知道是什么材质,晶莹剔透,散发着淡淡的晶蓝色。 有流光透过那流坠映射在季景言俊美的脸上,淡蓝色的光线落在季景言的脸上,落在季景言柔软的发丝上,熠熠生辉。 “不必管她。” 季景言声音很冷,带着几分浅淡的疏离感。 这是……生小白气了? 小青冥张张嘴,原本还想要说些什么,但他转头,一眼就看到了从门口进来的小白。 圆溜溜的眼睛终于亮了起来,青冥起身,高兴地喊了一声:“小白!” 一边喊着,青冥便起身朝着暮池跑去。 来到暮池身边,青冥俯身想要去抱小白,清冷的声音再次从身后传来。 “不许抱她。” 小青冥伸出去的手微微顿住,他转身看了自家师父一眼。 师父的脸色还是很冷,坐在座位上没动。 想要抱小白的手收回,青冥摸了摸自己的鼻头,看看小白,又看看自家师父。 真的是,小白到底是怎么惹到师父了…… 师父怎么这么生气啊? 暮池叹了口气,自然也看到刚刚收拾完碗筷出去的下人。 ——看来是没早膳吃了。 季景言冷声:“去练功。” 这话显然是对青冥说的。 青冥看了自家师父一眼,又有些无奈地看了一眼小白,只能留给小白一个自求多福的眼神,犹犹豫豫地离开了膳厅。 “弟子遵命。” 青冥离开之后,原本就安静的膳厅这下更加寂静了。 季景言坐在那里,半晌。 他缓缓起身,身姿笔挺,长身玉立,缓缓走到了暮池面前。 暮池抬头,看向面前俊美又清冷的男人。 男子似乎又变回了原来的模样。 清冷矜贵,无欲无求。 仿佛之前那些温柔与笑意都是黄粱一梦一般。 暮池歪歪头,突然有些想念之前温柔的季景言了。 “本座只给你三天时间,三天时间之后,不管你有没有新的去处,都要离开国师府。” 季景言这话说得干脆,慈湖完全没有转圜的余地,说完,他也没再逗留,掠过暮池,离开了膳厅。 暮池站在膳厅门口,久久没动。 看来,想要留下来,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了。 “咕噜——” 暮池肚子叫了起来。 大概是因为化形太消耗体力了,加上今早没有吃东西,暮池饿了。 还是先找点东西吃吧。 这样想着,暮池向着膳房的方向走去。 -- “你说的没错,今日确实有人在郑怀送密函的路上劫杀他,”娄靖嘉说得激动,“幸好小爷让人提前埋伏好了,现在那密函应该已经到了陛下书案上了。” 说完,娄靖嘉去看对面的季景言。 庭院中,季景言坐在桃树下,手上捻着一枚棋子,却是久久没有落下。 不是在思考落在哪里,倒更像是…… 在走神。 娄靖嘉见状,骨节敲了两下桌面,季景言这才缓缓回神。 “怎么回事,你从今早就一直心不在焉的。” 娄靖嘉一边说着,一边端详着眼前的男子。 娄靖嘉跟季景言也算是熟识了,自然能看出来,这位国师大人,今天早上开始,心情就不是很好的样子。 谁那么大胆子,惹到这位祖宗了? 季景言没说话,只是将手上的棋子落在了棋盘上。 男子指骨修长,凉风习习,卷携着几分花香。 娄靖嘉见季景言不答,也不着急,又开口道:“这样一来,我虽然脱离了凶手嫌疑,但沈宴却要配合大理寺调查了。” 季景言依旧不语。 娄靖嘉知道他在听,便继续说:“哎,今日有件好玩的事!” 说到这个,娄靖嘉便来了精神,眼神放亮,调整了一下坐姿,继续说道:“今日,林鹤秋居然去青楼了!” 季景言神情平静,似乎没有什么东西能够吸引他的情绪。 娄靖嘉眯了眯眼睛,笑得像个狐狸似的:“啧啧啧,实在是没想到,有生之年,居然能看到平日里高风亮节的林少卿去青楼!” 季景言又落了一子。 娄靖嘉还在笑着说些什么,见季景言只是颔首不语,下棋的速度也不算快。 “季景言,你到底想什么呢?” 娄靖嘉有些不满地低啧一声,声音高了几分。 季景言终于停下来手上的动作。 他微微抬头,面向娄靖嘉,薄凉的唇微微抿起,似乎是在思考着什么。 “猫一顿不吃饭,应该不会有事吧?” 沉吟片刻,季景言开口说的话,似乎有些莫名其妙。 第六十七章 猫咪可是很记仇的~ - 救命喵!谁说国师大人禁欲又眼瞎的? - 叶不鸿 娄靖嘉愣了一瞬。 “啊?” 他以为自己听错了,一脸错愕地看着季景言。 季景言抿唇,神色看上去有些凝重。 “到底有没有事?”季景言的语气有些差。 娄靖嘉何等聪明,听季景言的话,再联想他今日这脸色,轻笑一声,身子前倾了些,一脸幸灾乐祸:“这是……生你家猫的气了?” 季景言不语,又拿了一枚棋子,似乎是在思索下一步棋的走向。 娄靖嘉像是发现了什么好玩的事情,又往前凑了凑,满脸好奇:“真的?真是因为你家小白!?” 季景言冷声:“不想回答就别说话。” 娄靖嘉啧啧两声:“不是,小白做什么了,居然能让你这么生气?” 在娄靖嘉看来,季景言这人吧,虽说不好相与,但是也不是那种小肚鸡肠,斤斤计较的人,能够让他生气的…… 除了那位瑶光公主,这小白应该是头一个! “到底怎么了?你跟我说说,小爷帮你出出主意啊?” 娄靖嘉显然是对“壮士”小白来了兴趣,笑眯眯地看着季景言。 季景言冷声:“不用你出主意,管好自己的事。” “啧。” 娄靖嘉低啧一声。 季景言这家伙,怎么一点都不可爱? 挠了挠头,知道季景言这家伙嘴紧得很,要是他不想说,他就算怎么问都没有用的。 想了想,娄靖嘉眼珠一转,却道:“猫怎么能不吃东西呢?不吃东西会难受。” 季景言闻言,手上落子的动作果然一顿,也只是一下,眨眼间便恢复原样。 “一顿饭而已,不吃没关系的。” 这话也不知道是在告知娄靖嘉,还是在暗示自己。 娄靖嘉笑笑:“话可不能这么说,不说别人,就说你自己,你但凡晚了些用膳时间,尚且会腹痛不止。” “小白流离失所这么久,好好养着还来不及呢,怎么能挨饿呢?” 季景言抿唇。 娄靖嘉察言观色,便也知道季景言听进去了。 他挑了挑眉,继续说道:“哎呀,说起来这小白也是够可怜的,跟着你之前,就是无家可归,现在跟了你之后,本来以为有了住处,没想到你这主人这么狠心,居然还饿它!” “我没想饿她!” 季景言僵声反驳一句。 反驳完之后,又想起他今早确实是故意没有叫她起床的,气势又弱了几分。 “她犯了错,总要受罚的。” 娄靖嘉开了折扇,给自己扇风,一边扇风一边淡淡地开口:“行,国师大人说什么是什么,不过我听谁说,猫可是很记仇的。” 娄靖嘉分明看到季景言的身子僵了一瞬。 他憋住笑,凉凉地说道:“哎呀,不知道你家小白会不会因为你不给饭,记恨上你哦~” -- 大理寺牢房。 唯一的光源是墙壁上挂着的烛火,四面密不透风,就连高处的铁窗也被围了起来。 有谁一袭红色官服,坐在那交椅上,面容冷峻。 座下,有人被绑在那老虎凳上,一身囚服满身血渍,头发凌乱,看不清人脸,说不出的狼狈。 林鹤秋淡淡开口,情绪不辨:“说不说?” 那人显然是已经没有多少力气了,但却被吊着一口气,不上不下的,生不如死。 他两只手被绑在架子上,两条腿绑在老虎凳上,听到声音,终于缓缓抬头。 ——如果暮池在的话,就会认出来,这人是当时她执意要让他入狱大理寺的“庶民”。 “呸。” 男人啐了一口,声音虚弱:“若不是老子运气不好,被瑶光带到这里来,你们死也查不出老子的身份!” 林鹤秋眉眼微动。 “所以,是不打算说了?” 他淡声开口,语气中也没有什么情绪。 男人大笑一声,看向林鹤秋的眼神满是不屑:“老子就是不说又如何?你还有什么招数,老子什么都不怕!” 林鹤秋眉眼淡然,他的手有节奏地敲击着面前的桌案,那声音,在这死寂一般的牢房中,显得格外清晰。 世人皆知,大理寺少卿林鹤秋,行止光明磊落,办案公正廉明,为人端方正直。 但是那一日,犯人见到了不一样的大理寺少卿。 “啊啊啊啊啊——” 不多时,牢房中便传来撕心裂肺的叫喊声,穿过整个牢狱,令人胆寒。 林鹤秋不喜欢动用私刑。 林鹤秋更不喜欢失控。 所以,林鹤秋不喜欢暮池。 -- 好饿~ 当暮池“风尘仆仆”地来到膳房的时候,膳房里的下人忙前忙后的,也没有人注意到她。 她个头儿太小了,眼巴巴地探着小脑袋,目光所及之处也看不到什么吃食。 “咕噜——” 肚子又叫起来了。 暮池叹了口气,趴在了地上。 救命了!季景言虐猫了! 暮池心里哀嚎着,不觉发出“呼噜呼噜”的声音。 不知道什么时候,季景言站在了她的身后。 季景言的神情带了几分焦急。 听到面前传来的声响,脸上的急色终于淡了下去。 刚才在膳厅没找到她,季景言便有几分慌张。 季景言假装没有注意到暮池,从暮池身边经过。 等季景言走到她前面的时候,暮池才注意到季景言。 季景言怎么来膳房了? 看样子好像不知道她在这。 暮池眨眨眼,抬起头来,目光追随着季景言。 她看到季景言缓步来到膳房厨子身边。 “今日剩下的虾尾与鱼肉不要浪费了,给猫送过去吧。” 厨子眨了眨眼,一脸疑惑:“国师大人,我们今早没做……” 虾尾和鱼肉啊…… 后面的话,厨子还来不及说,季景言便打断了他的话。 “还有,弄点剩饭给她就好,不用特意给她做。” 这“特意”两个字咬得很重,厨子似懂非懂,应了一声。 季景言抿唇,这才转身离去。 自始至终都没有在暮池面前停留。 暮池眨眨眼。 看来真的没有注意到她。 虽然是剩饭,但至少有东西吃了,暮池十分庆幸! 季景言愿意给她吃饭,应该是消了几分气了。 暮池想了想,决定吃点东西后,再去找季景言努力努力! 俗话说得好,烈女怕缠郎嘛! 嘶…… 这话说得,好像哪里不太对。 第六十八章 不准亲。 - 救命喵!谁说国师大人禁欲又眼瞎的? - 叶不鸿 暮池“猫猫祟祟”地出现在季景言书房的时候,季景言正在低头写字。 探了个小脑袋出来,圆滚滚的大眼睛一眨一眨的,暮池小心翼翼地望向书案前的男子,悄咪咪地迈出一只小短腿儿。 书房门的门槛有点高。 暮池下盘太低,平日里那四条小短腿儿走起路来都是一蹦一跳的,更别说这么高的门槛了。 “吧唧——” 暮池小短腿儿被门槛绊了一脚,趴在了房内。 季景言分明听到了声响。 手上的动作顿了一下,季景言便从容不迫地继续伏案写字。 暮池重新站好,甩了甩身上的灰尘,一蹦一跳地朝着季景言走去。 好不容易来到季景言身边,暮池四脚并用,上了季景言的太师椅,又蹦上了书案,想要吸引季景言注意。 毛茸茸的尾巴不自觉地划过季景言的骨节,季景言神情略淡,却总觉得心口处传来痒意。 季景言突然想起了昨晚,她的力道浅浅淡淡地落在他的手心,她一本正经地写着字,季景言却有几分心不在焉。 “喵~” 暮池乖巧地叫了一声,显然是向他示好的。 季景言不语,甚至当作没有注意到她一样,继续写着字,薄唇微凉。 暮池见状,滴溜圆的眼中闪过一丝沮丧,不过也只有一瞬,重新打起精神后,暮池又伸出小爪子去抓季景言动作的右手。 季景言在练字。 每次心烦的时候,只要练练字,总能平静下来。 但是这一次,似乎有些不管用了。 心尖像是被小家伙儿抓过一般,痒痒的,也不痛。 却让他心烦。 最终是季景言先败下阵来的。 他薄唇紧抿,终于将手上羊脂玉的毛笔放下,将手收了回去。 “你到底想做什么?” 这话,季景言甚至不知道,自己是在问她,还是在问自己。 季景言声音不大,书房在偏院中,鲜少有人来,屋后的古树参天,将整个书房的房顶都笼罩起来。 光影斑驳,透过纱窗落在季景言漂亮俊美的脸上,有些辨不出神色。 “喵喵~” 暮池叫了两声,黏黏糊糊的,就是撒娇示好。 反正她现在就是咬死了自己是一只想要报恩的猫妖! 坚决不能让季景言把她赶走! 季景言语气冷冷清清:“倘若你当真是猫妖,本座也不需要你的报恩,你自行离开便是。” 他并不清楚小家伙儿的话里几分真几分假,但季景言从不是一个冒险的人,但凡有可能,季景言都会把危险排除在外。 “喵喵!” 暮池想要说些什么,但她现在是猫形啊,除了会“喵喵喵”,她什么都说不了! 有点着急,着急了就想要去亲季景言。 季景言像是早有预料一般,在小家伙儿将两只前爪搭在他胸前的时候,季景言便用手背抵住了自己的唇。 暮池的猫猫脸便落在了季景言温凉又宽大的手心。 暮池现在就是个小奶猫。 说起来,就算是被季景言娇养了一阵子,这个头依旧没有腌菜的坛子高。 那小猫脸更是一只手就能抓起来。 ——就像现在这样。 季景言感受到了手心的温软。 小家伙儿确实被他养得很好,且不说个头终于长了一些,就单说身上的毛发,也终于顺滑光泽了许多。 季景言摸到了她的乖顺的绒毛,像是春日里最新鲜的蒲公英,柔柔软软的,又娇气得很。 只是一瞬,季景言便又恢复了之前的平静淡漠的神色,他将暮池从怀里抱出来,将她又重新放在了书案上。 “不准亲。” 季景言声音严肃,语气中还带着几分淡淡的威胁。 ——从前不知道也就算了,季景言当小家伙儿是亲近他的表现,如今知道了,自然是不可能再让她亲的! 以往也不觉得有什么,但现在,季景言突然想到——小家伙儿虽说是猫,但终究是能够变成女子的。 那这么说来的话…… 一想到这里,季景言的耳尖便染了淡淡的红色。 只是书房里的光线很暗,暮池的注意力也不在季景言的耳朵上,自然是没有发现的。 她沉浸在季景言不让她解释的事实中,十分挫败,猫猫头都耷拉了下去,看上去像是受了什么莫大的委屈。 季景言觉得有些热。 便不想让她在书房里待下去了。 “出去。” 季景言冷了声音,带着几分淡淡的疏离感。 “喵~” 暮池上前几步,伸出前爪又叫了几声。 季景言抿唇,声音更冷:“出去,否则本座立即让青冥将你丢出国师府!” 暮池闻言,垂着头从书案上跳了下来,失落地走出了书房。 终于清静了。 季景言再次提笔,想要继续练字。 沉心,静气,提笔,气势。 树荫的斑驳落在男人纯白的衣尾,像是一幅绝世的水墨画。 半晌。 季景言叹了口气,终究还是将手上的笔又放下去了。 他刚刚是不是太凶了? 吓到她了吗? -- 林鹤秋擦了擦手上的血渍,重新坐回了位置上。 手上的方帕染了血色,如同他身上红色的官服一般。 或者说,是比官服还要深沉的红色。 眼前,那犯人看向林鹤秋的眼神已经满是恐惧。 像是看什么索命的鬼祟一般,男人发疯地摇着头,嘴里一直喊着:“疯子!你是疯子!” 林鹤秋不语。 他坐得端方从容,如同飘然俊逸的贵公子一般,手上的巾帕已经被染成了红色,林鹤秋扔得干脆。 “还想拖延吗?”林鹤秋的语气淡淡的,似乎刚才做出那样残忍暴虐的事的不是他一般,“你若是想,本官有的是时间。” 林鹤秋确实是动了戾气的。 ——前些日子,郑怀主持了瑶光公主被毒杀的案子,凶手不是娄靖嘉。 这件事其实是在林鹤秋的预料之中的,娄靖嘉又不傻,怎么可能用这种蠢笨的方法杀人? 但令他没想到的是,娄靖嘉带去的证人,是沈宴。 那个人的男宠之一。 据说,瑶光公主的众多面首男宠的,最受她信任,且步步相随的那两个面首中,就有沈宴。 只是,当时林鹤秋在公主府设局,本就是想要擒住沈宴,过问此事,没想到他居然主动去为娄靖嘉做了证。 林鹤秋有事想要询问沈宴,若不是因为这人一直拖延时间,不肯从实招来,林鹤秋早就可以离开的。 是以,林鹤秋到底是动了怒的。 第六十九章 沈宴出事了!? - 救命喵!谁说国师大人禁欲又眼瞎的? - 叶不鸿 只是这怒气,他甚至自己都不知道,是因为不能询问沈宴,还是因为知道沈宴的男宠身份。 犯人瞪大了眼睛,看着眼前形容端方,举止从容有度的男人,汗珠与血水混在一起砸在了地上。 “不、不,我说!我说!” 男子终于松了口,看向林鹤秋的眼神像是在看什么魔鬼一般。 林鹤秋的眸光淡了几分,端坐椅子上,淡然开口:“别想说谎,本官只给你一次机会。” -- 脸皮厚一向是暮池引以为傲的“高尚品质”! 就像现在一样。 晚膳时间,暮池又一蹦一跳地来到膳厅,继续来缠季景言! 开玩笑! 如果只是因为几次不假辞色便不敢动作的话,暮池早在几年前就被别人一口一个唾沫淹死了。 青冥还没回来。 奇怪,都已经这么晚了,小青冥练功早就应该回来了啊。 暮池又看了看季景言,见季景言不急不缓的样子,应该是不会有什么大问题。 暮池又来到了季景言身边。 季景言的玉佩下面,坠着浅蓝色的流苏挂坠。 暮池状似无意地走到季景言身边,看着他那落在腰线边上的玉穗,暮池就有点走不动道了。 暮池的一些习性还是受到了猫形的影响。 她甚至自己都不清楚,那晃来晃去的玉穗对她来说,为什么会有这么大的吸引力! 反正当暮池再回过神来的时候,她的前爪已经不自觉地去抓那摇晃的玉穗了。 季景言自然是感觉到了身边的动静。 他似是微微蹙眉,却到底没有阻止身边小家伙儿的动弹。 暮池的猫猫眼瞳仁都变成了一颗球,瞪着大眼两只爪子来来回回地拨弄着季景言腰间那价值不菲的玉穗,差点把正经事忘记了。 还是季景言起身的时候,暮池眼前的玉穗瞬间拔高,暮池这小个头儿够不着了,这才反应过来。 她愣怔地回神,抬头去看季景言。 暮池离季景言很近。 她的这个位置,甚至能够看到季景言眼纱下的睫毛,男人鼻梁高挺,身姿挺拔。 “你还有两天时间。” 季景言冷冷地开口,说出来的话也没什么温度。 暮池皱了皱眉。 ——季景言这家伙,当真是一点情面都不留! “喵!” 暮池跳到季景言面前,猫爪勾住了季景言的衣角,不肯让季景言离开。 季景言抿唇:“放开。” “喵!” 不放! 季景言冷了几分神色,却是没动。 其实如果他想走的话,完全不用顾忌暮池,抬脚离开就行。 但他还是停在了那里,没动。 “我说过,不需要你报恩。” 说这句话的时候,季景言的声音终于软了几分。 大概是担心白日里的语气吓到她,季景言叹了口气,刻意将声音压低了几分。 “喵喵喵!” 季景言不让她亲,暮池没办法跟季景言交流,只是抓着他的衣角,不肯让他离开。 正在两人,不对,一人一猫僵持不下时,娄靖嘉来了。 “季景言!出事了!” 娄靖嘉慌张跑来,一脸焦急地走向季景言。 “怎么了?” 娄靖嘉眉头紧皱,脸色慌张,他来到季景言面前:“林鹤秋去找沈宴了!” 季景言最先察觉的,不是娄靖嘉的话,而是衣角消失的力道。 几乎是话音刚落,那刚才还缠在他身边的小奶猫,瞬间离开膳厅,消失在了黑夜之中。 娄靖嘉愣了一下,有些怔然:“小白她……干什么去了?” 季景言不语,却问道:“林鹤秋知道沈宴在哪?” “别提了,小爷我都不知道,林鹤秋居然在沈宴做完证之后,一直派人跟着他,我的人都没有发现!” 说起这个,娄靖嘉都觉得诧异——在娄靖嘉看来,林鹤秋没有接下此案,不至于对此案的证人这般上心! 他担心林鹤秋是将被瑶光公主欺压的愤怒,发泄在沈宴身上,这才急忙来找季景言。 “先带我去找林鹤秋。” 说着,季景言抬脚往府外走去。 当踏出府门的一瞬间,季景言顿了顿脚步,有一瞬间的怔神。 以往,他离开府门,似乎都是由小家伙儿带着他走的。 这才不过月余,他居然已经习惯了。 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季景言眉头微蹙。 娄靖嘉的马车早就在府外等着了,见季景言没动,娄靖嘉转身:“怎么不走了?” “无事,来了。” 说着,便上了马车。 -- 暮池出了府门,直奔燕泽誉的将军府! 现在不知道林鹤秋为什么要去找沈宴,但不管怎么说,林鹤秋若是当真存了告发的心思,且不说燕泽誉窝藏“嫌疑要犯”,知情不报这等罪过,就单单说她与林鹤秋的恩怨,林鹤秋若是想要拿沈宴开刀,可不是什么好事! 她必须要赶快去将军府才行! 只是,还没到将军府时,暮池便注意到有什么身影从长安街的屋顶上掠过。 她冷了冷眼眸,抬眸去看。 一道黑色身影闪身离开,似乎是往城外的方向去了。 “快跟上!沿路留下标记,确保少卿大人能够找到!” “是!” 那黑影身后,几个身穿大理寺兵服的人朝着那黑影追去,一边追,还一边低声吩咐着。 暮池见状,便也能够确定——那黑影是沈宴! 也是,沈宴武功之高,就连暮池都没见过,就算娄靖嘉身边保护的人没有发现林鹤秋手下的身影,也不能代表沈宴不能发现。 不再多想,暮池追着那几个官服的手下,朝着城外跑去。 -- 城外。 长安城外的不远处,便是一处巨大的密林。 那树林的分布如同扇形,将整个长安城都围了起来,护城河流经的地方,枝繁叶茂,古木参天。 沈宴站在护城河畔时,便也看到了在那里等候许久的人。 那人一袭红衣,背着手,看着那汹涌奔腾的河水,银色的月光映照着那波涛汹涌的护城河,水光潋滟,波光粼粼。 男人回身,看向沈宴。 沈宴的神情,自始至终都没有任何变化。 林鹤秋一身孔雀红衣官服,眉眼清冷。 “我有话要问你。” 林鹤秋淡淡地开口,语气中没有多少情绪。 第七十章 林鹤秋的私心 - 救命喵!谁说国师大人禁欲又眼瞎的? - 叶不鸿 沈宴对于林鹤秋的出现并不感到意外。 ——他躲开那些身后的人也只是不想让太多人知道他的行踪,正巧,他也有些话想要对林鹤秋说。 护城河的水流湍急,林鹤秋就站在护城河畔,又缓缓转身,看向那奔腾的护城河。 长安城似乎还是跟从前一样。 热闹繁华,人来人往。 大抵是没什么两样的。 但是林鹤秋却觉得,安静了些。 他已经很久没有气急败坏,却又隐忍不发地坐在明堂之上,咬牙看着堂下那娇艳又无情的红衣女子。 她似乎总有能够轻易气到他的天赋。 “哎呀,少卿大人的脸色也太难看了吧?” 哪怕是说这些让人气恼的话,她的眉眼中都是带着清浅的笑意的。 林鹤秋应该生气的。 但是林鹤秋移不开眼睛。 怎么会有人这般喜欢红衣呢? 那般张扬又火热的颜色,由她穿在身上,却被她的笑容比了下去。 林鹤秋不喜欢这般轻浮之人。 少女总是挑眉看他,眼中满是挑衅与深不见底的笑意。 那样喜欢四处留情的人,除了总是会当面说出一些撩拨他的话之外,林鹤秋从没有在她的眼中找到类似于一丝喜爱的情绪。 骗子。 林鹤秋教养很好。 但是每次同她对峙时,总感觉自己就像是个言辞无状的毛头小子。 林鹤秋也不喜欢。 她也曾押解过不少百姓来大理寺,说出一堆歪理,又用着自己的权势,让他治来人的罪。 林鹤秋最为不齿的,便是以权谋私,以权压人。 大渊国泰民安,百姓富足,人人都赞颂当今圣上的仁治,而这位南渊唯一的公主,却张扬又跋扈。 肆意妄为,睚眦必报,残暴不仁…… 似乎这世间所有的龃龉和不齿的东西,都应该出现在她的身上。 林鹤秋面朝护城河,思绪飘远。 他想了又想,他发觉,在他与她为数不多的交集中,他似乎是动过私心的。 就像那一次,他故意将她抓来的人放走,日头还没落下去的时候,她便气势汹汹地闯进了他的府邸。 那大抵是林鹤秋见到的,除了笑容明艳之外,不一样的她。 “林鹤秋!谁让你放那个人走的!?” 她一进府,也不管周围家丁的阻拦,单刀直入。 林鹤秋抿唇:“公主殿下,大理寺是秉公执法之处,他没有过错,自然可以离开。” “没有过错?”暮池气笑了,“你到底有没有认真审问,就凭他的一面之词,你便相信他是清白的!?大理寺少卿就是这般断案的!?” 林鹤秋的眉眼冷了几分,嘴却最先做出了反驳:“我不信他的话,难道信你的?” 说完之后,两个人都愣住了。 太阳落山了。 少卿府也点了灯火,寂寥的院落之中,林鹤秋看向眼前依旧美艳的她。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甚至感觉她的红衣飘飞起来的时候,居然有几分落寞。 林鹤秋甚至自己都不清楚,他的心中为什么会出现一抹慌乱。 他总是讲她聒噪,但如今她一言不发,他却更加烦躁了。 他张口,想要出声说些什么补救。 只是,不等他开口,眼前的少女便重新笑了起来。 明眸皓齿,烛火落进少女黝黑的眸中,林鹤秋看了,觉得刺眼。 怎么会有人。 笑起来,乱他心神。 “本宫确实不值得少卿大人信任。”暮池眉眼娇媚,甚至还向着他抛了个媚眼,“但是少卿大人,本宫若是执意要你定他的罪,你当如何?” 这话说得干脆,不容置喙。 林鹤秋看着眼前的少女,声音终究是软下几分。 他甚至不清楚,他到底为什么要同她解释这些。 “公主殿下,如今长安城百姓人人自危,甚至不敢白日上街,生怕您一个眼神,便要押他们来大理寺,坊间流言四起,更有甚者,竟遣词造句编排于你。” 林鹤秋顿了顿,声音微凉:“殿下,您当真一点不在意吗?” 林鹤秋忘记了,忘记了当时她的眼神。 就好像是蒙了一层淡淡的月色,林鹤秋看不清,也看不懂。 许久。 少女灿然一笑:“本宫一点都不在意,本宫本来就是肆意妄为,本宫只要你治他的罪。” 林鹤秋看着她,他不记得当时在想什么了。 或许在想,这个人已经无药可救了。 或许又是在想,林鹤秋,你才是无药可救的那个。 他当时甚至想,他故意放走那人,再以此契机放出消息,说公主殿下宽宥,最终饶过了他。 他不想看她被万人唾骂,世人唾弃。 林鹤秋才是无药可救的那个。 思绪回笼。 林鹤秋看着护城河,淡淡地开口:“她是不是早就知道,那些人的身份?” 那些年,她向大理寺押来的那些人,经过查证,不是孔桉的人,便是其他国家安插在长安城的细作。 一次两次是侥幸,但次数多了,林鹤秋便起了疑心。 沈宴不语。 他站在林鹤秋身后,背上是那柄问山刀。 沈宴一直没有告诉暮池,他其实并不惯用于使刀。 月色如水,波光粼粼。 “她不肯告知任何人,只是说他们得罪了她,其实都是借口对吗?” 林鹤秋喃喃道,也不知道是在问他,还是在自言自语。 沈宴身姿挺拔,如同笔直的松柏。 “你有自己的答案。” 沈宴只是这样说。 他知道,他就算解释什么,他若是不肯信,也是徒费口沫。 沈宴早就知道,她踏上这条路的时候,便会与所有人背道而驰。 南渊的气数,落在她一介女子的肩上。 就如顾言述所说,一点都不公平。 “你知道我在找你?”林鹤秋换了话题。 “知道。” 沈宴没有隐瞒。 他的耳力,想要听到周围的动静,实在容易。 只是他没有将那群人甩掉,他确实是有话想要对林鹤秋说的。 “最近有人盯上你了,小心点。” 沈宴淡淡地开口,就好像是在说今天天气一样平静。 如果不是暮池要他们保证林鹤秋的安全,他不会管林鹤秋的死活。 林鹤秋愣了一下,声音却是瞬间冷了下来。 他眉头紧皱,瞳孔剧烈收缩。 “是她让你告诉我的!?” 第七十一章 青冥遇险!? - 救命喵!谁说国师大人禁欲又眼瞎的? - 叶不鸿 沈宴的眼中闪过一抹冷色。 那情绪消失得很快,看向林鹤秋的时候,他的神情依旧平静。 林鹤秋上前几步,眉头紧蹙:“是她告诉你的!?” “不是。” 沈宴的声音冷淡。 林鹤秋眼中的光亮消失,他微微垂眸,似是轻笑一声。 “也是,她都已经不在了。” 沈宴自然是听到了林鹤秋的话,只是他没再说什么,转身欲走。 他今天之所以来找沈宴,只是为了告诉他这件事而已。 只是,还不等沈宴离开,林鹤秋的声音又从身后传来。 “你为什么没有离开京城?” 沈宴的脚步微微顿住,却没有回头,只是站在原地,身姿挺拔。 “就本官所知,她死后,公主府的多数男宠,都没有离开京城,隐于城街甚至科举入了朝堂。” 问山刀骤然出鞘。 饶是一向目光凌厉的林鹤秋,也没有看清楚沈宴是怎么出手的。 那柄刀便架在了林鹤秋的脖子上。 沈宴眯了眯眼睛,声音冷冽:“谁告诉你的?” 林鹤秋扬了扬眉骨,神情不变:“你以为,我为什么回绝了调查瑶光公主被毒杀一案?” 若是他当真要查,拔出萝卜带出泥,那些人的身份身世肯定是都要彻查的,林鹤秋就是知道这一点,才称病回拒了此事。 沈宴蹙眉,却是收了手上的问山刀。 “这件事有没有其他人知道?” 沈宴这话问得平静,但林鹤秋知道,只要他说有,沈宴便会毫不犹豫地将他,将别人全部抹杀。 “没有,”林鹤秋顿了顿,声音微沉,“暮池想要做什么?” 将这么多的人输送去朝堂,隐于民间,若是有什么风吹草动,绝对不是小事。 沈宴眉眼清冷:“与你无关,这件事你就当不知道最好。” 若不是殿下一再声明,必须要护林鹤秋性命,就单单凭这一点,沈宴都会毫不犹豫地杀了他。 “她想谋权篡位?” 似乎是挣扎了很久,林鹤秋却还是说出了自己心中的猜想。 “即使她现在已经死了,也要搅得朝堂不得安宁,是吗?” 林鹤秋自己都不清楚,他说这话的时候,语气中多的不是愤怒,而是担忧。 沈宴的目光落在林鹤秋身上。 似乎是过了很久很久。 月色寂寥。 护城河的水流翻涌。 他轻嗤一声,微微垂眸,看不清神色。 “是又如何?”沈宴的声音骤冷,看向林鹤秋的眼神中也满是戾气,“她若是想要皇位,我就为她养精蓄锐,她若是想要搅乱朝堂,我便为她培养心腹。” 世人都知道,瑶光公主暮池,是个不折不扣的恶人。 世人都知道。 林鹤秋也是世人。 世人都不能免俗。 她曾对他说过,她既然选了这条路,便没有想过得到世人的理解,也没有想过会有人站在她身后。 她是要与世人为敌的暗面。 但是沈宴不喜欢。 沈宴不想看她一个人走进黑夜。 世人唾骂,万人戳脊。 暮池就是暮池。 且不说她从未想过谋权篡位,就是当真想要这样做,他也只会将刀架在谢容暄的脖子上。 沈宴不够聪明。 沈宴只听她的话。 林鹤秋紧皱着眉,原本还想要说些什么,但是沈宴已经不耐烦了,转身融进了夜色之中。 护城河的水流湍急。 林鹤秋突然想起,很久很久之前,之所以修缮护城河,还是因为那位瑶光公主言称要引来东江水,在这里钓鱼,因此耗费大量人力财力建造而成的。 只是,这护城河建好之后,也没见她来钓过几次鱼就是了。 又看了一会儿,林鹤秋便准备离开了。 只是转身欲走的时候,林鹤秋突然听到什么踩过树叶的声音。 “谁!?” 林鹤秋猛地转身。 月色下,粗壮的树干后,偷听结束的暮池原本准备离开的,没想到千防万防,居然在离开的时候弄出了声响。 林鹤秋的目光落在那只小奶猫身上的时候,眼中闪过一抹情绪。 似乎,总是见到这只猫。 暮池见林鹤秋往她这边走来,她拔腿就跑! “别跑!” 身后,林鹤秋高声喊着。 开玩笑,不跑才是二傻子呢! 暮池心里暗暗地回了一句,跑得更快了。 千辛万苦甩掉了身后的林鹤秋,暮池刚想松一口气,却闻到了一股血腥味。 暮池皱了皱眉,神情凌厉起来。 怎么回事? 暮池放轻了脚步,循着血腥味追了过去。 再过几日,孔桉就要来京城了,这段时间,长安上上下下不少人都要按耐不住了,可不要出什么岔子才好。 一边想着,暮池一边朝着树林深处走去。 血腥味越来越浓烈了。 当暮池停下来的时候,那瞳仁瞬间眯成了一条缝,她死死地看着依靠在树下的那人,呼吸一窒。 青冥!? 不远处,青冥一袭白衣,只是捂住的腹部已经被染了血色,还有不少血冒出来,他脸色苍白,意识已经不清醒了! 暮池瞪大了眼睛,来不及思索,急忙跑了上去! 青冥!青冥! “喵喵!” 暮池来到青冥身边,用爪子去抓青冥的衣角,想要让他回神。 青冥的意识其实已经模糊了,听到耳边传来的猫叫,青冥皱了皱眉,虚弱地睁开了眼睛。 看到手边无措的小白时,青冥眸光一凛,压低了声音:“小白!快跑!” 什…… 暮池甚至来不及思索,便听到不远处有人声传来。 “不是想跟踪我!?现在居然不敢露面了!?” 暮池心头一震,一时间,脑海中一片空白! 有人,想要杀青冥。 青冥咬紧牙关,想要将暮池推开。 “快走!去找师父来!” 开什么玩笑!? 暮池咬了咬唇,要是能骂人,她现在肯定开始敲青冥脑壳了! ——她现在就算真的能走,青冥行动不便,不多时便会被发现的! 她就算真的能找来季景言,到时候来给他收尸吗!? 暮池环顾四周,目光落在了脚边的几颗石子上。 她又神情紧张地看了越来越近的那个黑衣人,眼睛一闭,嘴里叼了几颗石子,离开了青冥依靠的大树。 青冥以为小白终于走了,松了口气。 他今日应该是逃不过一劫了,小白还小,不该留在这里的。 青冥能够感觉到那黑衣人的接近。 那人手上拿着染血的长剑,一步一步朝着这边探寻过来。 青冥攥紧了手边的长剑。 当他听到脚步声越来越近,准备与他决一死战的时候,突然,不远处有细微的声响传来。 “谁!?” 黑衣人的耳力惊人,几乎是瞬间就朝着另一边跑了过去。 第七十二章 季景言生气了 - 救命喵!谁说国师大人禁欲又眼瞎的? - 叶不鸿 青冥紧绷的身体瞬间松懈下来,没了力气。 那脚步声又越来越远,像是找到什么人一样,飞身追了过去。 青冥察觉有些不对劲。 那个黑衣人追过去的方向,怎么这么像是…… 小白离开的方向!? 青冥愣怔半晌,想要撑着身子站起来追上去,却因为血流过多,又跌坐了回去。 昏天黑地的眩晕感扑面而来,青冥嘴里嘟囔着“小白”,却终究是抵不过沉重的眼皮,昏死过去。 …… 暮池咬紧了牙关。 她一边丢石子弄出动静,一边朝着同青冥相反的方向跑去。 只要能将黑衣人带离这里,青冥就安全了! 暮池的腿真的很短,她刚刚为了躲林鹤秋,已经费了不少力气,眼下这黑衣人,完全不是林鹤秋的脚力能够比的,暮池只能尽量将脚步放轻,往更远处拼命跑去。 她记得前面有一片荆棘林! 只要到了那里,地势复杂,她就有机会脱身了! 这样想着,暮池加快了脚步。 她嘴里叼着的石子剩的也不多了,四肢并用,消失在了月色之中。 青冥的伤口很严重,她不能再跟这黑衣人耗费太多时间! 因为变成猫的原因,暮池的耳力有所增加,她听到越来越近的脚步声,屏住了呼吸。 黑衣人大抵是意识到了什么。 看着掉在地上的石子,眸光中杀意乍现。 他停下了追过去的脚步,站在了原地。 调虎离山? 看来,刚才他距离追踪他的人已经很近了。 暮池听到脚步声停止,皱了皱眉,找到一棵树躲在树后,她探头望去。 ——果然,那黑衣人反应过来,准备转身离开。 不好! 暮池急了,嘴里只剩下最后一颗石子了。 担心弄出的声音不够大,暮池只是看了一眼自己眼前的这棵参天古树,想也不想地往上爬。 暮池的爪子上渗出了血。 她咬咬牙,迅速地爬到高处,这才将嘴里的石子从尽量高的地方扔了下去。 “沙沙——” 有声响从黑衣人不远处传来。 黑衣人动了动耳朵,转身的动作一滞。 下一秒,黑衣人的嘴角露出一抹冷笑。 “既然想死,可就别怪我了!” 黑衣人说着,几乎是一瞬间,便闪身到了暮池所在的那棵树旁。 黑衣人皱了皱眉,神情冷冽。 没有人? 他站在树下,没有动,似乎在听着什么。 暮池站在高处,心跳到了嗓子眼。 她一动不敢动,担心一点声响都会引起黑衣人的抬头。 ——她知道她现在这样的做法风险太大,但是只有这样,才能尽量拖到青冥离开。 “嘶嘶——” 暮池听到了不一样的声音。 她屏息转头,一眼就看到了她所在的树枝旁,一条尖头的绿蛇正吐着信子,朝她缓缓移过来。 暮池愣在了原地。 她不能动,不然会被发现的! 那绿蛇越来越近,暮池甚至能够看到它不经意间张开嘴,露出的獠牙。 暮池趴在树枝上,尽量不引起注意。 那蛇已经来到她跟前了,她一动不动,一点声音都没有发出来。 “嘶——” 那蛇的瞳仁突然变成一条竖线,闻到猎物的气息,绿蛇几乎是瞬间就咬住了暮池的后腿。 “呜……” 难忍的痛意从暮池的嘴边渗出来,只是轻微的一声,她便咬住自己的舌头,生生地将叫声憋了回去。 只是,还是晚了。 几乎是下一秒,那条咬住她后腿的毒蛇就在她眼前被剑光划成两截。 错愕间,暮池听到一道有些熟悉的声音,带着冷淡又残忍的笑意,轻巧地蹲在了她的面前。 “哎呀,找到了。” 夜色好长。 黑衣人披着月光,蹲在树枝上。 他的体型并不小巧,但是蹲在那纤细的树枝上,那树枝上的叶子,居然动也没动一下。 黑衣人蒙了面。 暮池却看到了那双甚至带着笑意的眼。 那双眼睛微微眯起,盛着清浅的笑意,眼底却是无尽的淡漠。 那双眼睛,暮池见过。 黑衣人笑笑,看到眼前的小东西,眼中闪过一抹异色。 “猫?” 黑衣人的语调微微上扬,带着几分凉意。 暮池的后腿已经血肉模糊了。 她强撑着精神,呲着牙,凶狠地看着他。 黑衣人轻笑一声,把玩着手上的长剑,语气轻快。 “挺聪明,但是,你惹我生气了。” 最后一句话,黑衣人的语气骤然冷了下来。 暮池暗叫一声不好,下一秒,黑衣人手上的长剑便朝她落了下来。 那一瞬间,暮池突然感觉,周围的一切都听不到了。 大抵是后腿的毒入了骨血,暮池感觉自己的思绪慢了下来,周围瞬间噤声。 她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 预料中的疼痛没有将她席卷。 暮池甚至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在这种情况下,闻到那股雪松气息的。 喵了个咪的,临死居然还会梦到季景言? 暮池心里暗骂一句,但当她的身体后一步感受到包裹她的温度时,暮池猛地睁开了眼睛。 季景言戴着眼纱。 暮池并没有看到季景言刚才的动作,她甚至不太明白,季景言是怎么在这种情况下,让自己垂下来的面纱动都没动一下的。 暮池有些恍惚,她眨眨眼,反应过来之后,满脸震惊。 真的是季景言!? 他怎么找到这里来的!? 暮池的脑海中一瞬间出现许多问题,但是这些问题也只是出现了一瞬间,下一瞬,暮池便被袭来的痛意席卷。 “喵呜——” 季景言怀里抱着暮池,手上却摸到了什么黏腻的触感。 血腥味扑面而来,季景言抱着暮池的动作微顿。 受伤了? 薄唇紧抿,季景言晃了晃怀里的暮池:“小白!小白醒醒!” “喵……” 暮池确实是没什么力气了,酥麻的毒蔓延全身,暮池感觉整个身体都是僵的。 “莫北麟!” 季景言怒喝一声,话音未落,身形已经到了黑衣人身边。 他手无寸铁,与那黑衣人对峙起来,不过须臾,竟是那黑衣人落了下风! “一只猫而已,国师大人什么时候脾气这么暴躁了?” 一只猫而已。 一只猫而已!? 季景言动了。 周身寒气乍现,黑衣人见状,也不觉后退了几步。 “你找死。” 月色寂寥,就连周围呼啸的风声,都小了下去。 第七十三章 有人为她挡住万千嘈杂 - 救命喵!谁说国师大人禁欲又眼瞎的? - 叶不鸿 暮池感觉到了心跳声。 她整个身体已经全部麻痹了,就连意识都是模糊不清的。 只是,每次暮池感觉自己要昏死过去的时候,总是感觉有谁在喊她。 一声一声的,好像十分焦急。 迷迷糊糊中,暮池做梦了。 梦里,暮池站在那高高的城楼之上,城楼下,大军压境,黑云压城。 她一袭红衣,就高高地立在城楼上,楼下的大军叫喊着,手持银枪长剑,士气高涨。 城要破了。 她没有说话。 身后,是城楼内的无数百姓。 那些百姓也一齐高喊着,死死地瞪着高楼上的她。 “都是你的错!” “惑乱江山,干预朝政,品行不检,瑶光你去死吧!” “去死吧!” “毒妇!你就该被打进十八层地狱!永世不得超生!” 城楼外,那些士兵也喊着:“将瑶光交出来!” “我们把她交出去吧!说不定他们还能放我们一条生路!” “对啊!像这种十恶不赦的罪人,就是被千刀万剐也跟我们无关!” “瑶光去死吧!你怎么还活在这世上!” “把她推下去!” “推下去!” “让她去死!” “瑶光就应该去死的!” “……” 暮池分不清是不是梦。 她依稀记得,世人确实是这般厌恶她的。 长风呼啸。 冷风吹起暮池火红的衣裙,吹起她墨染的长发。 她是罪孽深重的瑶光公主,就算是死,百姓们也只会拍手称快,不会有人怜惜她的。 所有人都希望她去死的。 暮池知道。 好冷啊。 暮池不觉这样想。 风沙太大,迷了眼睛了。 暮池想要揉揉眼睛,可是还不等抬手,有眼泪便从眼眶中落了下来。 跳下去吧。 跳下去就结束了。 暮池歪歪头,看着如同万丈深渊般的城楼,似乎在思索着什么。 她本就不该存于世间的。 没有人会爱她,她也不值得被任何人爱的。 所有人都不希望她活着。 她赤脚,向外迈了一步。 脚边,有石子从高楼上落下,一瞬间,就连飞灰也看不见了。 摔下去会很疼吧? 暮池很怕疼的。 “毒妇!” “恶人!” “你该死!” “你就应该下地狱!” “你怎么还不去死!?” “……” 暮池轻笑一声,似乎是轻轻地松了口气。 她应该跳下去的。 没再思索,暮池纵身一跃,从那城楼之上一跃而下。 “小白!” 是谁? 暮池似乎听到谁的声音,从遥远之外传来,那样焦急,带着惶恐与不安,却如同一双有力的手,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 是谁? 暮池看不清。 她听到了玉佩碰撞发出的清脆的声音,叮当悦耳,但是却着急了些。 暮池闻到了熟悉的雪松香。 夹杂着几分冷风的气息,钻进她的鼻孔,暮池不自觉地缩了缩身子。 “小白!” “小白再坚持一下!” “你不是猫妖吗!?怎么能死呢?” “……” 好吵。 像是要穿透无数的谩骂与嘈杂,抵达她的心口上。 没有人希望她活下去的。 但是那一天,有人却抓住了她的手腕,将所有的污秽与不堪,都挡在了身后。 -- 黑衣人捂着胸口,回到客栈时,手下便围了上来。 “殿……公子,您这是何必?” 那季景言的身手,哪怕是他们动用全部情报,都没有任何消息,公子分明知道这件事,为什么还要去试探? 只是眼下都不是说这些的时候。 黑衣人终于将脸上的面巾摘了下来,露出一张妖冶的脸。 他受的伤不轻,嘴角却是勾着笑的。 “来了长安城,自然是要闹出些动静来的。” 手下想要说些什么,但最终还是闭了嘴。 “倒是没想到,这位国师大人……还挺有趣的。” 一想到他因为一只奶猫想要杀他的模样,他就觉得好笑。 都说南渊的这位国师大人,冷矜优雅,从容不迫。 今日一见。 不过如此。 “之前因为瑶光公主,这京城如同铜墙铁壁,我无法靠近分毫,”黑衣人顿了顿,眯了眯眼睛,“如今她一死,京城的防备果然大不如前了。” 男人笑笑,眼中闪过一抹讥讽。 他把玩着手上泛着冷光的匕首,眉眼带笑。 “这长安城啊,怕是要变天了。” -- 暮池是被饭香勾醒的。 她动了动鼻子,下意识地伸手去擦嘴巴。 “唔……” 香辣海蟹,好香哦…… 暮池咂咂嘴。 半晌。 暮池猛地睁开了眼睛。 几乎是一瞬间,暮池直接从榻上弹了起来。 她瞪大了眼睛,看着自己人形的手,一脸茫然。 ——什么情况!? 她为什么会化成人形!? 而且还穿了衣服? 暮池动了动受伤的腿。 “嘶——” 牵扯到了伤口的疼痛传来,暮池更清醒了些。 她环顾四周,发现这里好像是季景言的寝殿? 到底怎么回事? 暮池眨眨眼,一时之间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季景言进来的时候,便听到了床榻上传来的声响。 “小白?” 季景言试探性地轻声叫了一声。 暮池的脊背一凉,僵硬地转头看向季景言,半晌才缓缓出了一声。 “喵。” 不知道是不是暮池的错觉。 暮池似乎看到季景言极轻地松了口气,就连紧绷的肩膀都松了几分。 他手上端了药。 向着床榻边走来。 暮池缩了缩肩膀,错愕地看向季景言。 直到季景言走到暮池面前,她都没有回神。 季景言没说什么。 只是将手上的药递了出去,轻声问道:“会不会自己喝药?” “喵。”暮池应了一声,那碗汤药就到了暮池手上。 瓷碗有些烫,应该是一直在炉上煨着的。 暮池看着那深色的汤药,不觉咽了口唾沫。 不想喝。 季景言显然也想到了之前让她喝汤药的经历,声音便沉了几分。 “不能不喝。” “喵……” 好吧。 暮池弱弱地应了一声,捏着鼻子,将那一碗汤药一饮而尽。 季景言听了,这才勾勾唇,待她将瓷碗重新放回托盘上的时候,季景言这才将手上的什么东西递到了暮池手上。 暮池还没从汤药的苦涩中回过神来,她看了一眼手上的东西,愣了一瞬。 ——是果脯。 想也不想地塞进嘴里,那苦涩瞬间被酸甜的滋味冲淡,暮池紧皱的眉头终于缓缓松开。 “小白。” 季景言唤了她一声,暮池缩了缩脖子,下意识地抬眸看向季景言。 第七十四章 小白,你愿意留下来吗? - 救命喵!谁说国师大人禁欲又眼瞎的? - 叶不鸿 这好像是季景言知道暮池“身份”之后,第一次这么郑重地叫她。 男子戴了眼纱,眼纱末端的流苏微微晃动,琉璃一般的质地折射出漂亮的光泽。 暮池稍稍歪头,圆溜溜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向他。 其实暮池的心里还是有些发怵的。 ——如果季景言这个时候还说什么要赶她走之类的话,暮池就真的是毫无办法了。 季景言抿唇,只是微微垂头,面向暮池。 半晌。 “我不知道该找兽医还是人医帮你诊治,”他顿了顿语气,像是在斟酌如何开口,“只是当时兽医说你的伤势过重,已经无力回天,我这才将你化作人形的。” 暮池这才恍然地点点头。 季景言是在向她解释吗? 所幸,化为人形之后,医官不敢轻易放弃人命,小白才得以诊治。 “喵。” 暮池乖乖地应了一声,表示理解。 季景言还是站在她身旁,腰线清越,体态修长。 “青冥告诉我,是你将那人引开的。” 暮池垂眸,没有说话。 其实她当时并没有想太多,在她看来,青冥是小孩子,她已然成人,就有保护青冥的义务。 再者说,暮池是真的喜欢小青冥的,这么可爱的小家伙儿,如果当真死在她面前,暮池见不得。 没听到声响,季景言也没有说话。 一时间,寝殿中有些安静。 不知道过了多久,还是季景言先开的口。 “你说……你是猫妖,”季景言淡淡地开口,似乎是在努力去相信暮池的话,“为什么还会中毒?” 暮池想了想,伸出手想要去抓季景言的手腕。 这一次,季景言只是愣了一下,便顺从地让暮池将他的手抬了起来。 【我是猫妖,但我除了长得可爱,什么都不会。】 这个句子有些长,季景言似乎是反应了一会儿。 不多时,季景言勾勾唇,居然轻笑出声。 怎么会有只会装可爱的猫妖啊? 暮池见季景言笑了,一时之间居然有些反应不过来。 季景言这是……消气了? “小白。” 笑过之后,季景言轻轻开口,语气中似乎多了几分郑重。 “除了国师府,其他地方我都不熟悉,我看不见。” 暮池不知道季景言为什么突然说这个,但她只是静静地听着,等着季景言的下文。 “所以,你愿意留下来吗?” 季景言似乎是深吸一口气,才将这句话说出来。 他的声音很温柔,如同暮池见过的最温柔的月色,裹挟着几分暖风与和煦,冰雪消融。 “小白,你愿意留下来,带我去看看吗?” 暮池有一瞬间,呼吸都停滞了。 反应过来的时候,她急忙点点头! 又想起季景言看不见,她急忙在季景言的手上写道:【我愿意!】 小家伙儿的力道有些重,落在季景言的手心,让他无端带着几分痒意。 季景言嘴角的笑意又深了几分,似乎是终于松了口气。 他之前一直不清楚,不清楚自己为什么没有直接将小白赶走。 直到小白血淋淋地躺在他的怀里,他才蓦然间明白——因为想要看看。 因为想让小家伙儿,代他,带他,四处看看。 世间缘起缘灭,光聚光散,纵有苦楚万般,季景言突然也想要去体味一下了。 小白是他的眼睛,带他走过了一段路。 他便离不开了。 ——他在小白昏迷的时候,便想清楚自己的心意了。 是猫妖也好,是什么都好,她对他没有恶意,他不该拒她于千里之外的。 暮池的眼睛亮晶晶的,季景言愿意让她留下来,她自然是开心的! 只是她突然想到了一个问题。 ——季景言看不见,再加上她一直没有出声,所以季景言不知道她其实是“瑶光公主”的脸。 但是旁人又不瞎,只要是看到她这张脸,肯定会联想到的! 这样想着,暮池又在季景言的手心写道:【我化形的事情,可不可以不告诉别人?】 季景言愣了一下,浅声问道:“青冥也不可以吗?” 暮池抿唇,却是写道:【不可以,这件事我只告诉了你。】 季景言有些疑惑,不过也没有多问,微微颔首:“好,我不会说的。” 暮池这才稍稍放下心来。 【我以后化形的时候,也不能让人看到的。】 不放心的暮池又补了一句。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季景言读到这句,微微抿唇,却没有应声。 怎么耳尖还红了? 屋子里很热吗? 暮池挠挠头,刚想要问些什么,季景言便缓缓开口:“你放心,这次只是事出有因,以后不会这般唐突了。” “喵?” 暮池歪了歪头,不知道季景言这是什么意思。 季景言抽了手,这才正了正身子,继续道:“你化形时……只有我在,衣服……也是我给你穿上的。” 毕竟不穿衣裳去找医官,是不可能的。 暮池瞪大了眼睛,下巴都要掉在地上了! 季景言居然—— “我看不到,你不必担心。” 季景言大抵也是担心暮池多想,急忙解释一声,虽然看上去从容不迫的,但是声音却带了几分僵硬。 暮池其实没想这么多。 大概是因为上次猫形时被季景言抓着洗澡,暮池接受能力已经很强了。 再说了,就像季景言说的,他什么也看不见,没什么可担心的。 解释完这些,季景言觉得寝殿中有些燥热。 “你先好好休息,等一会儿用膳时我再叫你。” 说完,转身离开。 暮池看着季景言离开的背影,有些出神。 不觉动了动腿,腿上的疼痛感传来,暮池微微回身。 她掀开被子,看了一眼自己大腿上的伤口。 ——是因为猫的自愈能力比较强的原因吗?暮池后腿的伤口居然已经不见血了。 “真是奇怪……” 暮池嘀咕了一句,没再理会,倦意袭来,暮池躺在季景言的床榻上,又睡了过去。 -- “刺杀?” 林鹤秋皱皱眉,听到郑怀的禀报,声音微冷。 “是,少卿大人,那位叫做青冥的小公子受了伤,如今正在国师府休养。” 林鹤秋放下了手上的卷宗。 眯了眯眼睛,林鹤秋不知想到了什么。 “去备些补药,本官去探望一下。” “是。” 第七十五章 陛下遇刺了! - 救命喵!谁说国师大人禁欲又眼瞎的? - 叶不鸿 季景言再来寝殿的时候,小东西已经重新化为猫形了。 他缓缓走到床榻边,微微俯身,当摸到暮池柔软的绒毛时,微微一怔。 嗯,还是有些不太适应小白的转化。 他轻笑一声,摇了摇头,声音柔和下来:“小白?小白醒醒,吃点东西再睡。” 暮池有点累,听到季景言的话,也只是从躺着的毛茸茸团子,变成了趴着的团子。 继续睡。 季景言愣了一下,嘴角的笑意更深,他捏了捏暮池的猫猫脸:“不吃东西的话,半夜会难受的,吃一点再睡好不好?” 季景言发现,比起小白的人形,他似乎更喜欢跟猫形的小白亲近。 刚捏了一下小白的脸,突然想起小白终究还是个女孩子,季景言嘴角的笑意一滞,便将手收了回来。 暮池猫猫虫打了个哈欠,总算是睁开了眼。 她在床上磨磨蹭蹭地起来,黏黏糊糊地“喵”了一声。 季景言笑笑:“我让膳房做了些你平日爱吃的,吃一点再睡好不好?” “喵~” 暮池点点头。 季景言这边刚让人将东西端过来,便听到下人来报:“国师大人,少卿大人求见。” 季景言语气淡淡的:“请去正厅,我一会儿便去。” “是。” 暮池自然也是听到了,她动了动眼珠。 昨晚沈宴和林鹤秋的话,她也听到了,虽说林鹤秋没有将沈宴抓起来,但是对沈宴还是有防范的。 林鹤秋如今怀疑她有谋权篡位,祸乱朝纲的嫌疑,这些对于暮池来说,倒也不是什么大事。 且不说她现在已经“死”了,就算她没死,也是不担心林鹤秋当真要查她这些的。 如今林鹤秋来找季景言,应该是想要跟季景言商议“瑶光公主心怀不轨”一事的。 毕竟,季景言作为一国之师,平日里鲜少理会朝堂之事,但若是当真有祸乱朝廷之事出现,他是一定会出手的。 这样想着,暮池便没有什么兴趣去看了。 她现在可是伤患,走不了路的~ 季景言知道小白喜欢凑热闹,便笑着问她:“要不要跟我一起去?” 暮池的伤口看上去很严重,但当季景言将她化作人形再去就医的时候,那大夫居然说,她腿上的余毒已经清理得差不多了。 而且这不过一天时间,暮池的伤口也已经愈合了,抱着她四处走动倒也没什么问题。 暮池却是摇了摇头:“喵喵!” 不去。 季景言听到小家伙儿语气中的拒绝,便也没再说什么,只道:“那我先去了,你吃些东西。” “喵!” -- 林鹤秋的手心有了汗。 他今日前来,原本是想要将暮池生前将不少男宠输送到朝堂之中一事告知季景言的。 但当他真的踏入国师府大门的时候,林鹤秋突然有些犹豫了。 他甚至自己都不清楚,自己为什么会游移不定。 作为大理寺少卿,林鹤秋向来公私分明,他知道什么事情该做,什么事情不该做。 他也知道他身为高官,在其位谋其政,他应该为了保护大渊江山在所不惜。 “少卿大人近日来得频繁了些。” 季景言来到正厅时,便冷冷清清地开口,语气中听不出什么情绪。 林鹤秋是背对着季景言的,听到季景言声音传来的时候,林鹤秋的脊背不觉挺了挺。 季景言长身玉立,从容不迫地走到林鹤秋面前,又来到了主位坐下。 “下官见过国师大人。” 林鹤秋端端正正地行礼。 季景言微微颔首:“少卿大人请坐。” 林鹤秋落座之后,季景言也没有说话,只是让下人看了茶。 “听闻府上的弟子青冥受了伤,下官带了些补品,送与国师大人。” 季景言神情淡然:“倒是不知道,少卿大人如今也学会官场上的东西了。” 林鹤秋愣了一下。 虽说他今日是假借送礼名义,来向季景言说别的事情的,但印象中,季景言向来不是咄咄逼人的姿态,今日不知道是不是林鹤秋的错觉,总觉得这位国师大人的语气冲了些。 “想必,国师大人是已经知道,下官找了沈宴一事。” 林鹤秋何等聪明,脑子转了个弯,便也想到了。 季景言没说话,只是将茶杯端起来,抿了一口茶。 林鹤秋微微垂眸,眼中闪过复杂的情绪,抬眸时,却道:“下官,确实有一件事想要告知国师大人。” 暮池输送心腹入朝堂一事,事关江山社稷,林鹤秋应该说出来的。 “咯——” 茶盏放回了沉香木的桌子上,季景言形容端方,声音清冷:“少卿大人但说无妨。” 林鹤秋的眉眼冷了冷。 “其实……瑶——” “国师大人!国师大人不好了!” 这边,林鹤秋刚开口,门外,国师府的下人便急忙跑来,跪在了季景言面前,慌神道:“陛、陛下他——” 季景言猛地站起来,一旁的林鹤秋也是紧随其后。 “陛下怎么了?” 季景言的声音冷了下去。 “陛下他遇刺了!” -- 是夜。 今日的长安城,似乎注定不太安稳。 紫禁城戒严了,连同整个长安城,御林军也是来来回回地巡逻,无数铁甲士兵举着火把,将黑夜映成了白日。 不少马车迎着夜色,朝着紫禁城的方向奔去。 国师府的马车上,林鹤秋坐在侧位上,季景言端坐在马车上,怀里抱着林鹤秋见过许多次的小奶猫。 不知道是不是林鹤秋的错觉,他总觉得,比起季景言,他怀里的那只猫似乎更紧张一些。 季景言怀里,当暮池得知谢容暄遇刺一事时,急忙从床榻上跳了下来。 莫说他国,就单单是南渊境内,觊觎皇位的势力,绝对不止一股。 暮池在时,手握地虎符,尚且能为谢容暄转移一部分势力,并且为了保持南渊平衡,暗中之人也绝对不敢这般大张旗鼓地刺杀谢容暄。 只是如今,瑶光公主已死,有些人便肆无忌惮了。 暮池的眼睛沉了下来。 她的伤口其实还没有好利索,只是现在,也顾不得这些了。 她有些不安地趴在季景言的怀里,情绪紧绷。 季景言似乎感觉到了怀里的小家伙儿的情绪。 他的手抬起来,半晌才犹疑地落在了小家伙儿的头顶。 只是无言地揉着她的猫猫头。 季景言温凉的手大抵是有安抚的作用,被他揉着头,暮池紧绷的身体终于放松了几分。 “两位大人,到了。” 门外的下人喊了一声,马车应声停了下来。 第七十六章 谢容暄有一百零八个心眼! - 救命喵!谁说国师大人禁欲又眼瞎的? - 叶不鸿 几乎是话音刚落,暮池便从季景言的怀里跳了出来,跳下了马车。 季景言愣了一下,反应过来,也弯腰走出了马车。 暮池眉头紧皱,神情严肃。 谢容暄不会武功,前来刺杀的刺客又肯定是早有准备,暮池不敢保证究竟怎么样了。 她抬脚想要往大殿走,但是还不等离开,便被身后的季景言叫住了。 “小白。” 暮池停下脚步,转身看向季景言。 季景言已经从马车上下来了。 不过他还是站在那里,身姿笔挺,体态修长端方。 暮池猛地想起,季景言是不熟悉皇宫的。 “国师大人!林大人!” 祁连郡主祁连襄不知何时,也停在了两人面前。 她一脸焦急地看着两人,显然也是乘着马车慌忙赶过来的。 “究竟发生什么事了!?陛下为什么会遇刺!?” 林鹤秋和季景言也并不清楚发生了什么。 祁连襄急了,也顾不得给两位行礼,带着丫鬟急忙往皇宫深处走去。 暮池看着祁连襄离开的身影,来到季景言面前,咬住了季景言的衣角,拉着季景言也要往皇宫里去。 季景言愣了一瞬,感受到小家伙儿的着急,也没再说什么,由她带着走了过去。 林鹤秋看着一人一猫这般默契又诡异的场景,不觉皱了皱眉。 倒也没多想,林鹤秋也赶忙追了上去。 勤政殿外,进进出出的婢女内侍已经乱作一团。 暮池带着季景言来到这里的时候,便看到祁连襄被挡在了外面。 “为什么不让本郡主进去!?” “祁连郡主,您就别闹了,陛下现在身受重伤,太医们正在全力救治,您进去不是添乱吗?” 李允为难地站在寝殿门口,拦住了意欲上前的祁连襄。 暮池皱了皱眉。 “身受重伤”?很严重吗? 甚至来不及细想,暮池松开了咬着季景言衣角的嘴,向着寝殿中窜了过去。 “小白!” 感受到衣角上的力道消失,季景言喊了一声,抬步追了过去。 另一边,李允听到这边的声响,往这边看来,李允只看到了向这边走来的季景言,并没有注意到那毛茸茸的小家伙儿从他的脚边窜了过去。 ——居然进了陛下的寝宫! 反应过来的李允急忙转身想要去抓暮池,但却晚了。 “国、国师大人!陛下如今身受重伤,怎么能任由这小猫胡来呢!?” 李允急忙出声,求助季景言。 季景言微微抿唇,声音却是依旧冷清:“本座要进去,你们都在外等着。” 说完,季景言抬脚走进了寝殿。 这一次,李允没有阻拦。 陛下事先已经告诉过他了,若是国师大人要进,不需要拦着。 季景言进去的时候,并没有听到慌乱嘈杂的声音。 反而听到了一阵低低的笑声,夹杂着几分逗弄与轻快,传进了季景言的耳朵。 季景言的脸上没有任何意外的表情。 他沉默不语,循着声音来到了谢容暄的内殿之中。 谢容暄正抱着窜进来的暮池玩闹。 他身穿明黄色的里衣,身上哪里有半分受伤的迹象? 他的身边,几位太医院的太医情绪复杂地低头不语,谁也没有说话。 谢容暄双腿盘坐在地上,将暮池抱了起来,眼中带着几分笑意。 “你这小东西倒是胆子很大嘛。” 暮池白了谢容暄一眼。 喵了个咪的。 她就知道。 谢容暄这家伙,简直是长了一百零八个心眼! 她分明能够想到的,但还是上当了! 生气了! 谢容暄笑得清润温和,额头顶了顶暮池的头,眯了眯眼睛,似乎十分舒服的样子。 “慌慌忙忙的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担心寡人呢。” 谢容暄眉眼带笑,看上去就像是温润如玉的贵公子。 屁的贵公子! 这家伙就是个狐狸! 越想越气,正在这时,暮池听到身后传来的冷清的行礼。 “参见陛下。” 季景言神色清冷,脸上没有一丝诧异或是震惊的神情。 “小白。” 季景言叫了暮池一声。 暮池听了,咬了谢容暄的虎口一下。 “嘶——” 谢容暄吃痛,放开了手上的小奶猫,暮池从谢容暄的身边离开,又窜到了季景言身边。 季景言俯身,将暮池重新抱在了怀里。 谢容暄气呼呼地瞪了季景言怀里的小家伙儿一眼:“景言,你家猫也太凶了吧?” 季景言语气淡淡的:“陛下太胡来了。” 坐上马车的时候,季景言大概就把事情猜得差不多了。 ——若是陛下当真出了什么意外,李允不会有心思将遇刺一事传遍整个长安。 如今这般大张旗鼓,只能说明——陛下是想要让这件事传出去的。 而且,越多人知道越好。 刚刚来到寝殿门外的时候,季景言没有闻到什么过于浓重的血腥味,便也更加证实了自己的猜测。 只是他没想到,小白会这么着急地跑进去。 谢容暄听了季景言责备的话,换了个舒服些的姿势,微微挑眉:“国师大人,您当真是什么都能算到。” 季景言不语,只是站在原地,身姿笔挺。 谢容暄笑笑:“不过寡人确实是遇刺了。” 季景言没说话,等着谢容暄的下文。 暮池趴在季景言的怀里,神色微凛。 如今丞相楚业书与孔桉两股势力,对皇位都是虎视眈眈,这次刺杀,不知道是哪一方的试探。 谢容暄神情轻松,全然没有刚刚被刺杀的紧张:“不过寡人身边的侍卫出手干脆,将刺客解决了。” 暮池眯了眯眼睛,大概能猜到出手的“侍卫”是谁了。 季景言道:“陛下闹出这般阵仗,是为了应对孔桉进京?” 谢容暄点点头,却是看了一眼旁边站着的一群太医。 “行了,不用再留下去了,出去知道该怎么说吗?” “臣等明白。” 那群太医开始被带到寝殿中,以为陛下重伤,但是进来之后,陛下只是闲坐饮茶对弈,让他们在一旁候着,又让一群下人忙里忙外,进进出出,表现出十分焦急慌张的情形。 太医院又不是吃干饭的,到这一步,再不知道陛下的意思,他们的脑袋都白长了。 告退之后,偌大的寝宫只剩下谢容暄和季景言两人。 哦,还有暮池一只猫。 “孔桉明日便会来京城。” 谢容暄淡淡开口,语气却是不觉冷下几分。 第七十七章 陛下喜欢公主殿下吗? - 救命喵!谁说国师大人禁欲又眼瞎的? - 叶不鸿 季景言听到谢容暄的话,神情不变。 这些事情,他应该也猜得差不多的。 谢容暄挑挑眉,微微笑笑:“诚如国师大人所言,孔桉此次来京,目的并不单纯,只是若当真想要让他原形毕露,终归是要做出些牺牲的。” 谢容暄一只手托着腮,眼睛眯了起来。 他从前对这些事其实并不算上心。 因为那时有她在,地虎符在她手上,她又与他不和,其他势力就算是觊觎两块虎符,也要权衡一下两方权势,不能让一方独大,对暗中的势力都不利。 而如今,她不在了。 暗中势力便蠢蠢欲动了。 所以,谢容暄便不能坐视不理了。 季景言站在内殿之中,烛火幽微,映射在他的脸上。 “陛下似乎有些不一样了。” 许久,季景言只说出这样一句话。 谢容暄的肩膀僵了一瞬。 他淡淡地轻笑,语气不辨:“是吗?国师大人觉得,寡人哪里不一样了?” “城府深了。” 季景言语气清冷。 谢容暄听了,朗声大笑起来:“这整个大渊,除了阿池,国师大人是唯一敢在寡人面前说这种话的人。” 季景言稍稍抿唇:“陛下喜欢公主殿下吗?” 谢容暄嘴角的笑容一顿。 寝殿中有一瞬间的寂静。 内殿香炉中的轻烟徐徐升起,如同小小的仙境。 暮池就躺在季景言的怀里。 那一瞬,暮池也屏住了呼吸。 一双滚圆的眼睛直直地看着谢容暄,她甚至自己也不知道,她到底在期待什么。 不知道过了多久。 是一声听不出情绪的轻笑。 暮池分辨不出那笑声中的语气。 “我讨厌阿池。” “很讨厌很讨厌。” 只是一瞬间。 暮池眼中的光亮便暗了下去。 是了,她应该想到的。 她早就应该想到的。 季景言没再继续这个话题,只道:“陛下想让我做什么?” 既然耗费心思弄出这么大的动静,想必是已经想好要怎么做了。 谢容暄的眸光暗了暗,抬眸看向季景言。 “既然孔桉想要地虎符,寡人便给他一个机会。” -- 季景言抱着小白从寝殿里出来的时候,林鹤秋和祁连襄还在外面等着。 他刚一走出来,祁连襄便迎了上去:“国师大人!陛下他到底如何了?” 季景言语气淡淡:“不算好,只不过现在已经脱离危险了,接下来要好好照料,不能出一点差池。” 祁连襄闻言,脸上的神色更加凝重,她作势要进去,却被一旁的李允公公拦了下来:“郡主,陛下现在谁也不见,您还是请回吧。” 祁连襄咬咬唇,不知怎的,她突然想起了之前暮池还在的时候。 当时陛下是被暮池气病了,祁连襄得知此事,便急急忙忙地前来看望。 也是被李允公公拦下来了:“陛下现在心情郁结,不愿见人,郡主还是请回吧。” 祁连襄站在寝殿外,正犹豫不决之际,便看到公主府上的一个面首走了过来。 “我家殿下带了些补品,想要送去陛下。” 来人祁连襄也见过,就是那个整日跟在暮池身后的……顾言述。 “哼,分明是瑶光将陛下气病的,如今她不敢来认错,却让一个面首来,是担心陛下气得不够重吗!?” 祁连襄自幼便心仪谢容暄,得知是暮池将谢容暄气得卧床不起之后,对暮池更加没什么好脸色了。 顾言述微微挑眉,姿态也没几分尊敬:“祁连郡主,我家殿下就算是气到了陛下,那也是他们之间的事情,似乎同郡主您没有任何关系。” 顾言述说话向来会拿捏人,不过一句话,便惹得祁连襄勃然大怒:“暮池蓄意谋害陛下,不来认罪不说,你一个男宠在这里耀武扬威,居然敢不把本郡主放在眼里!” 顾言述轻嗤一声,却没再说什么,只是看向李允。 李允朝顾言述微微欠身:“顾公子,陛下说了,若是公主殿下的人来,便让进去。”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所以,这些补品,还是您亲自送进去吧。” “李公公这是什么意思!?他一个上不得台面的面首,还能够随意出入陛下寝宫,本郡主为何不可!?” 祁连襄气得脸都红了,怒目圆睁地质问李允。 李允一脸为难,却只是看着顾言述,邀顾言述进去。 顾言述轻笑一声,摆了摆手:“还是算了,殿下还等着属下回去复命,这补品,就由公公代为转交吧。” 说完,顾言述向李允行礼,随即转身离开。 好像自始至终,都没有将祁连襄放在眼里。 当时祁连襄便觉得无比屈辱——她堂堂一介郡主,居然被一个公主府的面首嘲笑!? 下一次,肯定要让暮池好看! 思绪到了这里,祁连襄又想到了自己现在的情况。 似乎总是这样,陛下似乎从来都是将她拒于千里之外的。 她微微垂眸:“既如此,本郡主便先回去了。” 说完,祁连襄转身离开。 季景言也没再多逗留,辞别李允之后,也往宫外走去。 林鹤秋向李允行礼后,也告辞离开。 暮池原本是想要跳下来帮季景言引路的。 但不知道为什么,季景言却没有让她下来。 她有些疑惑地抬头看向季景言,她的角度,可以看到季景言流畅的脸部线条,俊逸冷峻,似乎还带着几分淡薄的冷意。 奇怪,季景言这是……生气了? 暮池眨巴眨巴眼睛,想不明白。 想不明白她就不想了,不让她引路,她还懒得下去呢! 就窝在季景言怀里,眯眼假寐。 林鹤秋跟随着季景言,快走出紫禁城时,他才淡声开口:“陛下是想要对付孔桉了?” 季景言神情不变。 以林鹤秋的才智,发现谢容暄装病也不过是早晚的问题。 他没有说话,林鹤秋便也知道自己猜对了。 只是这件事陛下没有告诉他,便说明他不需要知道,那他便装作不知道就好了。 一路无话,两人走到紫禁城外时,林鹤秋谢绝了搭乘季景言马车的邀请,说自己走回去便好。 季景言也没有强求,带着暮池上了马车。 暮池觉得有些冷。 不觉动了动自己的后腿,撕裂般的疼痛后知后觉的传来,暮池有些不舒服地叫了一声。 “喵~” 季景言端坐在马车之上,并没有因为小家伙儿的叫声而有任何动作。 暮池后腿的伤口有些开裂。 大概是当时跑得太急了,一开始没注意,现在放松下来,终于感觉到疼了。 喵了个咪的。 暮池心里暗搓搓地骂了谢容暄一句。 第七十八章 小白,你还是亲我一下吧 - 救命喵!谁说国师大人禁欲又眼瞎的? - 叶不鸿 林鹤秋没有立即离开。 他站在紫禁城前,巍峨宏伟的建筑将他映衬得有些渺小,他一袭红色官服,眉眼清冷,似乎是在观察着什么。 林鹤秋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喜欢穿红衣的。 从前,林鹤秋不喜欢红衣。 张扬又轻浮。 后来,他第一次见到暮池时,便觉得讶异。 那红衣在她身上,分明也是张扬又轻浮的,但不知道为什么,林鹤秋就是移不开眼。 他觉得,应该是红色太抢眼导致的。 他没见过哪个女子,比她还要张扬的,那火红的衣裙在她身上,像是要将世间万物都踩在脚下一般。 林鹤秋见到她时,总是不自觉地皱眉。 他不喜欢这般张扬又轻浮的女子,他一直觉得,他应该是十分嫌恶她的。 只是,林鹤秋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喜欢穿红衣的。 只是那红穿在他身上,与她是不同的。 她穿起来,热烈又肆意,而红衣穿在他身上,却显得他更加内敛从容。 林鹤秋总是觉得,他的布料应该不好,所以才不如她穿起来好看的。 应该是这样的。 他微微垂眸,有风吹起他的红色衣袍,卷起他的衣角,露出黑色的暗纹长靴。 林鹤秋没有将暮池往朝堂输送面首的事情告诉季景言。 他告诉自己,是他忘记了。 只是因为忘记说了而已,下次见到季景言,他一定会记得的。 风大了些。 林鹤秋清醒了一些,便准备离开了。 他抬眸间,看到一个侍卫打扮的士兵从紫禁城中走了出来,他一只手抱着另一只手臂,似乎是受了伤。 “你,过来一下。” 林鹤秋眯了眯眼睛,远远地便觉得那人眼熟。 远处的侍卫抬眸,抬步往林鹤秋的方向走来。 “属下见过少卿大人。” 林鹤秋定定地看着来人:“你认识我?” 那侍卫只是低着头,有些看不清模样。 “少卿大人穿着官服。” 林鹤秋没有应声,只是目光落在了他右臂受伤的位置。 “手臂怎么了?” 那人闻言,将手臂往后躲了躲,这才道:“一些小伤。” “陛下遇刺的事情,想必你也清楚。” 那侍卫的头垂得更低:“属下有所耳闻。” “当时你在哪里?” 林鹤秋声音不大,但却带着不容置喙的口吻,侍卫听了,不觉正了正身形。 “属下……当时在附近巡逻,并没有靠近陛下寝殿。” 林鹤秋没有说话。 他看着眼前的男子,眼中闪过情绪。 “没事了,你去做事吧。” “属下告退。” 林鹤秋看着那人离开的背影,眸中冷意刺骨。 他不会记错的。 这个人,是瑶光公主府上的面首之一。 当时他因为某件事,气势冲冲地闯进了公主府,便是被他拦下来的。 只是见过一面,林鹤秋也记住了。 所以…… 她真的将门下的面首们输送进了朝堂之中…… 林鹤秋想到刚才那人的神情,眼神不觉黯了下来。 刺杀陛下的人,会是他吗…… 倘若真的是他,是不是就证明了,暮池她……是真的想要祸乱朝纲的。 林鹤秋嘴唇紧抿。 半晌,他转身离开。 -- 疼了。 “喵!” 也不知道季景言这家伙是不是故意的,他的手有意无意地落在暮池手上的后腿位置,本来就不舒服的暮池现在更难受了! 生气了! 暮池的猫猫爪将季景言修长的手掌推开,还打出一套组合猫猫拳。 季景言微微抿唇,声音冷清:“现在知道疼了?” 暮池瞪了季景言一眼,在他怀里换了个姿势,继续趴着。 小家伙儿没有回应,季景言的神色又冷了几分:“刚刚那么急着跑进去,不怕牵动伤口吗?” 原来是关心她的伤口。 暮池有些心虚地收回了想要抓季景言手背的爪子。 当时确实是她太着急了,如果早知道是谢容暄那老狐狸骗人的,她当时就应该刮花他的脸! “喵~” 暮池示好般地用小脑袋蹭了蹭季景言的手心。 季景言抿唇,似乎还是有些不解气:“虽说我并不在意你与陛下的关系,但你似乎很关心陛下?” 暮池的动作一顿,她想了想,抬起两只前爪落在季景言的胸口,伸长了脖子准备去亲季景言。 季景言似有所觉,急忙用手背抵在了他的唇上。 暮池的猫猫头又蹭到了季景言的手心。 “还是不要解释了。” 季景言叹了口气,语气却是有些僵硬:“不许随便亲我。” 暮池眨巴眨巴眼,看了一眼耳尖通红的季景言,这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暮池是什么强抢民女,逼良为娼的流氓土匪呢。 也不知道是不是暮池的错觉,她总感觉,季景言的心情好像比刚才好一点了。 真的是,季景言果然是个怪人。 “我现在问你些问题,你只需要回答是或不是便好,是便叫一声,不是两声,明白了吗?” “喵~” 暮池乖乖地应道。 季景言淡淡地轻了口气,便开口道:“你与陛下,认识吗?” 暮池:“……” 奶奶个腿儿的。 刚才不是说不在意吗? 这怎么问来问去的? 虽然心里这样想,暮池还是乖乖地应了一声:“喵~” 季景言抿唇:“是如何认识的?” 暮池:“……” 刚才不是说只需要回答“是”与“不是”吗? 这让她怎么回答? 暮池白了季景言一眼,又要去亲他。 季景言反应过来,又捂住了自己的唇,耳尖瞬间红了。 “我、我换个问法,不许亲我。” “喵。” 暮池又乖乖地回到季景言怀里,等着季景言提问。 季景言似乎是想了想,才缓声问道:“你与他,很早就认识了?” “喵!” “你当时着急进殿,是担心陛下?” “喵!” 季景言顿了顿,继续问道:“所以,你们是……朋友?” “喵喵!”暮池喵了两声。 季景言的指骨微顿,半晌才抿唇问:“不是朋友,你为什么要担心他?” 这又怎么让她回答? 季景言显然也意识到了这点,他转过头去,声音清冷:“算了,不问了。” 跟他没什么关系。 既然她对陛下没有坏心思,其他的事情,他不了解也没关系。 暮池有些无语了。 季景言怎么又生气了? 好怪。 马车平稳地前行着,季景言不说话,暮池便趴在他怀里,不吵不闹的。 不知道过了多久。 “小白。” “喵。” “你还是亲我一下吧。” 第七十九章 你看,月亮总是要西沉的 - 救命喵!谁说国师大人禁欲又眼瞎的? - 叶不鸿 “喵!?” 暮池以为自己听错了,瞪大了眼睛看向眼前这位矜贵的国师大人。 季景言分明是看不见的,但他似乎能够想象到小家伙儿看向他的目光,不觉用手抵在唇边,轻咳一声:“既然决定将你留在身边,关于你的事情还是要了解一下的。” 季景言说这句话的时候十分正经,不过,如果暮池看到了季景言耳尖的红晕时,大概就不会这么认为了。 她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觉得季景言说得也在理。 作为一国之师,季景言不可能这样轻易地相信她,她如果想要取得季景言信任的话,还是要跟季景言保持沟通。 想清楚之后,暮池一脸英勇地看向季景言。 ——亲一下又没什么关系,又不是没亲过! 心里一直这样安慰自己,暮池的两只前爪又搭在了季景言的胸前。 季景言薄唇微抿,这一次,却没有用手再遮挡住自己的唇。 暮池听到了心跳声。 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 不知道是谁的。 真的是,之前又不是没亲过,不过,这好像是第一次在两人都清醒的情况下…… 暮池不觉咽了口唾沫。 怎么办,有点紧张。 季景言担心小家伙儿的后腿再受伤,一只手扶着她的后腿,另一只手扶着她的身子,嘴唇还是抿得很紧。 暮池看着季景言漂亮又湿润的唇,眨巴眨巴眼。 不得不说,就算是当初跟季景言有过节,暮池也不得不承认,季景言确实是好看的。 终于,眼睛一闭,暮池抬头去碰季景言的嘴唇。 意料中的温软并没有传来。 暮池有些疑惑地睁开眼睛,便看到季景言的手又挡在了两人中央。 “喵?”暮池疑惑出声。 季景言抿唇,待身上的重量消失,季景言终于松了一口气。 他微微偏头,声音染了几分哑意:“快到国师府了,我们还是改日再谈这件事吧。” 说着,季景言掀开马车上的车帘,似乎是在透气。 暮池歪歪头,可是,距离回府明明还有一段距离啊。 见季景言似乎不愿多言,暮池便想着,今天季景言似乎确实是劳累了些,还是改日再聊吧。 其实她已经将说辞准备好了,就算季景言询问她,她也能圆回来,如今季景言不问,她自然也是不会强求的。 思绪飘远,暮池看着季景言掀起车帘露出的一角月色,微微眯了眯眼睛。 孔桉明日便要进京了。 也好,害得沈宴受伤这件事,暮池还没找他算账呢。 -- 月色如水。 “王爷。”某处,一个黑衣人来到男人身边,附在他的耳边说了几句什么。 男人眯了眯眼睛,嘴角勾起一抹笑意。 “遇刺重伤?”男人缓缓开口,语气中没有什么情绪,声音十分低沉。 “是,安插在朝中的人是这样说的。” 男人勾唇,看着夜空中高悬的皎月。 朝阳从东方缓缓升起,月亮变得越来越黯淡无光。 “你看,”男人勾唇,语气不明地开口,“月亮终归是要西沉的。” 即使能够短暂照亮黑夜又有什么用呢? 月亮啊。 终究还是要隐于那无尽黑暗的。 跟他作对的人,从来都没有好下场。 地虎符,是他的。 -- 季景言和暮池刚到国师府,季景言便回去了自己的房间,把暮池都挡在了外面。 暮池歪歪头,面露不解。 季景言怎么回事? 怎么看上去慌慌张张的? 暮池可不想没地方睡,她来到季景言寝殿外,用猫猫爪敲着门。 “喵喵喵!” 季景言!我也要进去睡觉! 敲了许久,才有脚步声传来。 季景言打开门,却没有将暮池抱起来。 “怎么了?” 季景言声音恢复了之前的冷清,好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一般。 暮池翻了个白眼! 还怎么了!? 你把门反锁了,让我怎么进去睡觉觉!? 暮池不愿意搭理季景言,抬起自己的小短腿儿,便要往季景言寝殿里走。 只是,还不等暮池的小短腿儿落下,季景言便开了口:“你不能在我这里睡。” 暮池愣了一下,疑惑地歪歪头。 为什么? 季景言抿唇,半晌才斟酌着字句开口:“男女授受不亲,之前不知道也就算了,如今知道了,小白便不能同男子一起睡觉。” 暮池:“……” 什么一起睡觉?哪里一起睡觉? 只是在一个房间里好不好!? 他们什么时候一起睡觉了!? 季景言这家伙,今天说话怎么奇奇怪怪的。 季景言似乎也察觉到自己说得不太准确,只不过他没再解释这件事,只道:“我让下人给你备一间偏房。” 暮池想了想,觉得也好。 ——这样的话,以后晚上行动就更方便些了。 季景言吩咐了下人去准备,下人听说要给小白重新准备一间房的时候,脸上满是震惊。 这…… 谁都知道国师大人跟小白的关系好,这怎么突然就将小白赶出去了? 不会是……小白又惹国师大人生气了吧? 下人们虽说跟国师大人的接触不算多,但是都挺喜欢小白的,也不愿意看到小白跟国师大人闹别扭。 只是他们作为下人,不好说什么,便想着还是将这件事告诉青冥小公子比较好。 青冥小公子一定可以解决的。 暮池跟着下人去了偏房,在准备好的房间里美滋滋地睡了一觉。 翌日。 暮池醒过来的时候,便听到不远处传来的饭香。 开饭了! 暮池的猫猫眼瞪得滴溜圆,从自己的床上跳下来,就走出了房间。 暮池所在的房间距离膳厅很近,走几步便到了。 暮池来到膳厅的时候,只看到伤势还未痊愈的小青冥,季景言还没来。 青冥看到暮池的时候,眼睛就亮了起来。 “小白!快过来!” 暮池见青冥已经可以下床了,蹦蹦跳跳地朝着青冥跑了过去。 小青冥的伤口在腹部位置。 所幸救治及时,加上没有再受到更重的伤,没有生命危险。 暮池高高兴兴地来到青冥身边,还围着小青冥转了几圈,确认他没事,这才窜到了青冥的腿上。 “小白,你的伤严不严重?” 青冥叹了口气,脸色凝重了许多:“你怎么这么傻啊?要是师父晚到一点,你就没命了!” 暮池乖乖地窝在青冥怀里,任由小青冥帮她顺毛。 第八十章 悄咪咪赴宫宴 - 救命喵!谁说国师大人禁欲又眼瞎的? - 叶不鸿 当时救青冥的时候,暮池哪里想到这么多,小青冥年纪还小,总不可能任由他去送死吧? 想到那时那条毒蛇张着的血盆大口,现在回想起来,还是有些害怕的。 暮池又想起当时那个黑衣人。 莫北麟。 她认识。 玄光国的那位太子殿下。 她死的消息传出去,倒是没想到莫北麟也来长安了。 想来,也是为了地虎符而来的。 觊觎地虎符的人从不在少数,只不过从前在她手里,旁人不敢轻举妄动罢了。 莫北麟的武功高强,即便是言述在场,也不一定能占到几分便宜。 当晚只有季景言一个人,暮池昏迷不醒,实在是不知道季景言是如何打赢莫北麟的。 季景言看上去…… 也不像是会打架的啊。 暮池眯了眯眼睛,思考着下一步的动作。 “小白?你听到了吗?” 青冥的声音适时传来,暮池后知后觉地抬头看向他。 不知道是不是暮池的错觉,她怎么总觉得青冥看向她的眼神有些…… 同情? “喵?”暮池叫了一声,一脸乖巧。 青冥知道小白很聪明,但是从没想过小白居然会为了救他做这种事。 青冥心智犹如一张白纸,对他而言,小白救了他,他就要加倍对小白好! 这样想着,又想起之前府上的下人来告诉他的话。 说小白跟师父闹别扭了,小白被师父从寝殿里赶出去了。 青冥知道这件事后,都心疼坏了! 虽然青冥平日里很尊敬师父,但是在这件事上,青冥决定,他要帮助小白! 要让他们快点和好! 此时的暮池,看着小青冥一脸英勇愤慨的神情,一脸茫然。 这小家伙儿今天是怎么了? 奇奇怪怪的。 青冥打定主意,目光又重新落在了暮池身上,十分仗义地开口:“小白!你放心吧,这件事就包在我身上!” 放心什么?什么事?为什么要包在他身上? 小青冥今天到底是怎么回事? 就在小青冥开口想要跟小白说一说自己的对策时,脚步声传来,季景言走进了膳厅之中。 青冥见状,急忙起身向季景言抱拳行礼:“弟子见过师父。” 季景言微微颔首:“先用膳吧,一会儿应该会有圣旨传来。” “圣旨?是有什么事吗?” 青冥昏迷了一段时间,所以并不知道孔桉今日来京的消息。 季景言也没打算将这件事告诉他,只道:“没什么,你用过膳后好好休息便好,我一会儿要进宫一趟,晚些时候回来。” 孔桉进京,至少要办一场宫宴的,就孔桉的势头而言,今天这宫宴,结束得不会早。 青冥挠挠头,师父不说,他也就不问:“弟子遵命,那师父,小白怎么办?” 这个时候,青冥也没忘给小白和师父创造机会,让他们快点和好。 季景言愣了一下,还不等他开口,暮池便从青冥的肩膀上跳下去,窜到了季景言身边。 “喵喵喵!” 我要去我要去! 好不容易能见一见这位亲王了,暮池可是不能错过的! 季景言抿唇,声音清冷:“不可以,你留在府上。” 此次宫宴暗潮汹涌,小白又不懂这其中利害,若是出了差池,季景言担心会护不到她。 只是这样的对话,在小青冥眼中就变味了。 ——小白都向师父示好了,师父居然还在生气? 看来他要更努力一点了! 暮池大概也能猜到季景言的想法,只不过孔桉初次来京,她还要看看他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呢。 所以这趟宫宴,她是一定要去的。 既然季景言不带她去,她偷偷跟过去不就得了? 暮池在心里给自己竖了个大拇指! 用过早膳之后,天色便沉了下来。 看样子,似乎是要下雨了。 圣旨果然到了,说是亲王孔桉来京,邀国师季景言前去赴宴。 接过圣旨,谢过李允之后,季景言让青冥收了圣旨,准备往皇宫走去。 青冥的身体还没好利索,不能跟着一同前去,他看天色不好,给季景言备了把伞,让师父带着。 上了马车之后,季景言目送师父离开之后,这才想起要去找小白。 只是,他环视四周,又将国师府找了一遍,却发现小白不见了! “小白?小白你去哪里了?” -- “阿嚏——” 暮池打了个喷嚏。 她缩了缩脖子,跟在季景言的马车后面,往紫禁城的方向走去。 紫禁城戒备森严,再加上今天孔桉来访,守卫只会比从前更加严格。 暮池腿儿短。 这才跟了一段路,便被马车落在了后面。 暮池四条小短腿儿倒腾着,还是跟不上那四条腿的马车。 喵了个咪的。 暮池心里骂了一句,也没再强行跟着。 反正她也不是不认识紫禁城,刚刚圣旨上也说了要在御花园举办宫宴,她只要到时候能进去就行了! 长安街的路很长很长。 暮池走在街上的时候,能够听到街上百姓传来的议论声。 “今日亲王孔桉进京,那排场,比当时的瑶光公主也不遑多让啊!” “谁说不是呢!这孔桉再怎么说也只是个亲王,居然用皇室正统规格,是不是有些……” “嘘——这话若是让旁人听了去,可是要杀头的!” “……” 暮池听到议论声,眉眼微凉。 当初,“瑶光公主”尚在世时,孔桉还知道夹着尾巴做人,就算是心怀不轨,在京城也是要收敛几分的。 看样子,一段时间不见,孔桉飘了呀。 暮池虽然知道季景言不带她是为她好,但暮池跟季景言的性格是不一样的。 不管来人是什么心思,在没有表露出真正的想法之前,季景言都会一视同仁,不会让人抓到错处。 在宫宴这般重要的场合,带一只猫进去,确实是有些不尊重那位亲王殿下的。 但暮池不一样。 ——如果暮池是季景言的话,她一定要带只猫过去。 她就是不尊重孔桉,又能怎么样? 暮池向来是肆意妄为的主。 好不容易走到紫禁城门口,暮池环顾四周,准备想个办法进去。 “哟呵?这不是小白?” 一道清亮的声音传来,暮池转身,一眼就看到了那位衣着鲜艳花哨的少年。 ——娄靖嘉穿得跟个孔雀要开屏似的。 最令暮池意外的是,娄靖嘉的手里,居然还牵着二狗! 第八十一章 孔雀开屏娄靖嘉~ - 救命喵!谁说国师大人禁欲又眼瞎的? - 叶不鸿 暮池有点想笑。 她敢肯定,她跟娄靖嘉是一路人,想到一起去了。 娄靖嘉肯定也是来赴宴的,而跟季景言那种恪守礼节的人不同,娄靖嘉跟她一样,真的会带宠物去赴宴! 有点开心。 二狗看到暮池的时候,眼睛亮晶晶的,开心地摇着尾巴。 “老大!我们终于又见面了!” 要不是有根绳拽着,二狗现在能把暮池扑在地上舔。 暮池错愕地看着二狗:“谁是你老大?” 这狗怎么回事? 上次见到她还恨不得把她咬死,这怎么现在又这么热情了? “多亏了老大,我家主人终于是清白之身了!” 暮池:“……” 这话说得没错。 可又哪里不太对…… 暮池咽了口唾沫,决定不去细究。 二狗现在看向暮池的眼睛,闪闪发光,就像是在看什么大骨头一般。 “大哥你放心!以后你有什么事,只需要吩咐小弟一声!小弟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暮池想骂人。 但是暮池忍住了。 娄靖嘉饶有兴致地看着暮池,向暮池走了几步,半蹲在了暮池面前。 暮池没躲,一脸无辜天真地看向他。 娄靖嘉穿得十分惹眼。 与其说惹眼,更不如说,像是什么开屏的孔雀似的,浑身上下,似乎就连那发丝都是精心打理过的。 他今天穿了一身宝蓝色的长衫,浅色的外衣绣满了繁复的花纹,头上戴着银色的发髻,手握汉阳玉的折扇,风流倜傥,潇洒恣意。 这不知道的,还以为今天这宫宴,是给他准备的呢。 暮池知道——娄靖嘉就是来找孔桉不自在的。 如果瑶光公主还在世,暮池肯定穿得比娄靖嘉还打眼。 暮池的眼神中闪过一抹赞许。 娄靖嘉原本是在打量眼前的小奶猫的,不知道为什么,似乎看到了小白猫眼中一闪而过的……欣慰和赞赏? 什么情况? 娄靖嘉被自己突如其来的想法搞糊涂了,他愣了一下,无奈地对暮池笑笑:“怎么在这?你家国师大人呢?” “喵喵喵~” 暮池能怎么样? 暮池只能装听不懂。 娄靖嘉微微挑眉,他的嘴角勾起一抹浅浅的笑意:“小白,你不会是偷偷跟着你家国师大人到这里来的吧?” “喵~” 你在说什么呀?人家听不懂了啦~ 暮池乖乖地端坐在娄靖嘉面前,那乖巧的小姿势十分标准。 如果是旁人看到这样一只乖乖巧巧又毛茸茸的小猫,都会觉得可爱听话的! 但是很可惜,娄靖嘉这厮不是旁人。 娄靖嘉嘴唇勾笑,眼中的笑意深了几分:“你家国师大人不带你进去,所以你偷偷跟过来了?” “喵!” 胡扯!她是光明正大地跟过来的! 娄靖嘉一只手撑着下巴,好整以暇地看着暮池。 他状似无意地叹了口气,面露无奈:“哎~怎么办呢?这紫禁城戒备森严,若是没有人带你进去,你怕是要一直在城外等着了~” 暮池有些忌惮地看了一眼身后的紫禁城。 紫禁城巍峨壮丽,有紫气霞光照在那恢弘的建筑上,显得更加肃穆。 紫禁城前,这守卫的数量比先前增加了一倍不止,看样子连只蚊子都不好钻进去。 暮池无法,又将目光落在了娄靖嘉身上。 娄靖嘉脸上的笑意更深,像是得逞的狐狸一般:“我可以带你进去。” 暮池没有回应,等着娄靖嘉的下文。 她可不信娄靖嘉会这么好心。 果然,说完这句,娄靖嘉再次不紧不慢地开口:“但是你在宫宴上捣捣乱怎么样?” “喵!” 没问题! 正合我意! 娄靖嘉愣了一下,显然没想到小家伙儿会答应得这么快。 他甚至都觉得应该是小家伙儿没有听懂。 娄靖嘉歪歪头,开口问道:“你真的听明白了?” “喵!” 暮池使劲地点了点头。 娄靖嘉的眸光深了深。 这只猫,可不是一般的聪明啊。 “宫宴上捣乱,就不可以去找你家国师大人,否则他可是要牵连受罚的,知道吗?” “喵!” 知道知道! 她又不是傻子! 娄靖嘉满意地点点头,一只手放在她的跟前。 暮池从善如流地顺着他的手臂,趴在了娄靖嘉的肩膀上。 …… 画面有点奇怪。 风流倜傥,玉树临风,俊美无比的娄靖嘉娄世子,肩膀上趴着一只小白猫,手上牵着一只极大的黑犬,一身衣着华贵,饶是检查的侍卫也是一脸见鬼的表情! 娄靖嘉也不觉得有什么,查过请帖之后,侍卫犹豫一番,终究还是吞吞吐吐地开口:“世子殿下,这两……位,应该是不能进去的。” 侍卫斟酌着措辞,小心翼翼地说道。 娄靖嘉毫不在意地笑笑:“为何不让进,陛下有规定宾客不能带猫狗赴宴?” “倒是没说……”侍卫挠了挠头,一脸为难。 娄靖嘉拍了拍侍卫肩膀:“那不就结了,出了事小爷自己负责,不必担心。” 说完,娄靖嘉朝着侍卫挥了挥手,抬脚进了紫禁城中。 暮池趴在娄靖嘉的肩膀上,乖巧又听话。 娄靖嘉看上去心情很好的样子。 来赴宴的宾客自然不在少数,除了皇室亲友之外,朝堂之上的诸多大臣也来赴宴了。 来来往往的大臣不少,看到这位世子爷的架势,全都愣住了。 娄靖嘉见状,心情更好了,一路上哼着小曲,感觉都要翘上天了。 “见过世子殿下。” 一道清冷淡雅的声音传来,娄靖嘉转身,对着来人笑着眯了眯眼睛:“少卿大人,好久不见。” 林鹤秋一袭红色官服,朝着娄靖嘉欠身行礼:“世子殿下别来无恙。” “少卿大人也是来赴宴的?” 两人一边往御花园走着,娄靖嘉一边开口问道。 “是。” 林鹤秋只是淡淡地回了一句,并没有多说什么。 两人结交不算多,也没什么要说的。 本来以为两人就这样一路无话到御花园,倒是不想,这位素来沉默寡言的少卿大人居然主动开了口。 “世子殿下今日的做法,恐怕不妥。” 林鹤秋声音平静,不带着几分情绪。 娄靖嘉闻言,只是漫不经心地笑笑:“少卿大人这是担心我?” 林鹤秋没说话。 他素来孑然一身,很少管别人的事情,今日之所以提醒娄靖嘉一句,就连林鹤秋自己都不太清楚为什么。 娄靖嘉脸上的笑意淡了淡,半晌,才缓缓开口,语气中带着几分沉意:“少卿大人觉得,若是瑶光公主尚在,今日会如何赴宴?” 第八十二章 世上再无瑶光 - 救命喵!谁说国师大人禁欲又眼瞎的? - 叶不鸿 林鹤秋的身形微怔。 他们两人,从来都没有谈论过,关于这位的事情。 林鹤秋知道娄靖嘉平日与她关系匪浅,秉持着君子和而不同的观念,林鹤秋就算是与世子有交谈,也是避开这位的。 倒是没想到,今天世子会主动提起她。 林鹤秋的眼中闪过一抹情绪。 会怎么样呢? 不知道为什么,他的脑海中便出现了女子一袭红衣似火,张扬地坐在太师椅上的景象。 暮池是个很嚣张的人。 哪怕今日的筵席主客不是她,她也一定能够轻易地,那样轻易地让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她身上。 喧宾夺主。 说的就是她这种人。 林鹤秋分明是不屑于这样的人的,但想起少女双腿交叠,毫不规矩地坐在主位上的情形,他突然感到呼吸一窒。 娄靖嘉没有催促,只是端端地笑着看他。 林鹤秋回神,察觉到娄靖嘉的视线,有一种被看穿的羞耻感。 他刻意冷下语气,沉声道:“像她那样的人,肯定会将整个筵席搞得一团乱。” 娄靖嘉微微挑眉,依旧只是笑着看他。 暮池趴在娄靖嘉的肩膀上,听到林鹤秋这样说,也不觉地点了点头。 看来林鹤秋还是很了解她的嘛~ “如今她不在了,”娄靖嘉弯了弯眉眼,眼中却没有多少笑意,“我便替她,将这筵席搅乱。” 林鹤秋以为自己听错了,他的眼中闪过一抹讶异,瞪大了眼睛沉声道:“世子殿下这是何意?” 娄靖嘉耸耸肩,手上的折扇随之展开,宣纸上的“光风霁月”将少年公子衬得格外朗润。 “表面意思,”娄靖嘉的折扇遮住了脸上的笑意,只露出那双微微上挑的眉眼,“少卿大人这么聪明,应当也猜到孔桉来京的目的了。” 娄靖嘉顿了顿,眼角的笑意消失:“怎么办呢?娄某可见不得孔桉过得这么舒服。” 林鹤秋眉头紧蹙,声音却是沉了许多:“世子殿下这般行事,难道不怕成为第二个瑶光!?” 第二个瑶光吗? 娄靖嘉有一瞬间的恍神。 焦点微微聚拢,再看向林鹤秋的时候,娄靖嘉眨了眨眼。 “可是少卿大人,世上再无第二个瑶光。” 瑶光只是瑶光,是整个南渊唯一的公主殿下。 不再跟林鹤秋说话,他笑着摆摆手,转身向御花园的方向走去。 暮池感觉有些压抑。 娄靖嘉说出那句话的时候,似乎有些伤心? 她有些不确定地歪歪头,看向娄靖嘉的脸。 娄靖嘉眉眼如故,只是薄唇紧抿,目视前方,看上去好像是有些难过。 娄靖嘉在难过。 因为她? 暮池愣了一下,又乖乖地趴好在他的肩膀上。 行吧,之前可能不清楚,现在看来,这家伙还是有点良心的。 -- 娄靖嘉来到御花园的时候,御花园已经来了不少宾客了。 孔桉来京的势头不小,所以这场宫宴的规模可谓声势浩大。 娄靖嘉揉了揉暮池的小脑袋,轻声笑道:“小心点,走丢了我可不去找你。” 暮池白了娄靖嘉一眼。 ——果然,娄靖嘉有良心什么的,都是错觉。 娄靖嘉的出场自然是吸引了在场不少官员和皇室的注意。 他向看过来的人笑笑,姿态从容,一手牵着二狗,肩上趴着一只猫,完全不觉得自己格格不入。 几个朝堂重臣见状,已经开始擦汗了。 ——世子爷今天是要闹哪一出啊? 今日宫宴事关重大,可不能出什么岔子才是! 虽然这样想,但几个大臣面面相觑,谁也不敢上前阻拦这位世子爷两句。 开玩笑,这娄世子平日里看上去散漫好说话,但人家身后的那爹,可是大名鼎鼎的庆安王! 谁不知道这位庆安王脾气火爆,爱子如命! 若是当真驳了他亲儿子的面子,说不定庆安王能直接从封地一路杀过来! 一想到那个场面…… 几位大臣缩了缩脖子。 还是命比较重要! 娄靖嘉一路畅通无阻地来到自己的座位上,环顾四周,一眼就看到了坐在主位旁的季景言。 身为国师,季景言就算是坐在主位上也是应该的,只不过他向来自谦,没有这般计较过罢了。 暮池自然也看到季景言了。 跟踪季景言的时候有些慌张,暮池现在才发现,季景言穿了一身深蓝色的衣裳,庄严但不死板,眼上的眼纱轻轻地绕过他的眼眸,犹如入世的仙人一般。 娄靖嘉戳了戳肩膀上的暮池。 “小白,看到你家国师大人了吗?” “喵!” 看到了! “先说好,不许过去认他,要是被他发现我把你带来宫宴,咱俩都吃不了兜着走!” 娄靖嘉笑着威胁道。 “喵!” 暮池原本也不打算连累季景言,祸害宫宴这种事情,当然要是“野猫”才好! 娄靖嘉将暮池从肩膀上抱下来,放在地上,笑得跟个老狐狸似的。 “行了,你去‘玩’吧,等宫宴结束我去接你。” 既然是“野猫”,暮池自然也不能连累娄靖嘉的。 暮池迈着小短腿儿,消失在了人群当中伺机而动。 直到看不见小白之后,娄靖嘉这才从自己的位置上起身,拍了拍自己的衣裳,朝着季景言的方向走去。 宫宴很热闹。 只是主人公还没来,各路大臣与皇室也只是相互恭维,拜见着,三五成团议论些什么。 这般热闹喧哗的景象,跟眼前这位国师大人,似乎一点关系都没有。 季景言端坐在蒲团之上,腰身挺直,腰线清越。 腰间挂着的玉佩自然的垂落在他的身侧,季景言抚摸着玉佩,不自觉地想起总爱玩他玉佩的小家伙儿。 周围喧嚣依旧,但是季景言身边,空无一人。 ——想来也是,没有哪个人有勇气敢跟这位国师大人攀谈两句。 娄靖嘉除外。 “你来得倒早。” 娄靖嘉毫不客气地坐在季景言身边,打了个哈欠。 季景言依旧坐得端正,听到不一样的声音,他声音平静:“你把马犬带来了?” 娄靖嘉挑眉:“是啊,我家二狗没见过大场面,带它见识见识。” 季景言微微抿唇,倒也没生气。 娄靖嘉向来做事随心,他这样做的意思,季景言也能猜到。 “孔桉大抵会因此记恨你。” 季景言只是提醒一句。 娄靖嘉漫不经心地笑笑:“小爷管他呢。” 季景言便再没有继续这个话题。 娄靖嘉环顾四周,有些幸灾乐祸地开口:“季景言,你家小白呢?” 第八十三章 小白到底会不会生气? - 救命喵!谁说国师大人禁欲又眼瞎的? - 叶不鸿 “你家”…… 季景言似乎是蹙了蹙眉,却没有反驳什么,只道:“她不适合这种宫宴。” 娄靖嘉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却还是笑着看向季景言:“你家小白没生气吗?” 季景言愣了一下,没有立即回答。 娄靖嘉便笑:“哎呀,你家小白脾气可大着呢,又这么黏你,你这次宫宴没带它,它肯定要生气的。” 季景言微微垂头,似乎是在认真地考虑这个问题。 娄靖嘉也不过是找季景言攀谈两句,没指望季景言能上心。 左右不过一只猫而已,就算真的生气了,照季景言的性格,也是不可能做什么的。 刚准备开口转移话题,季景言却缓缓抬头,微微抿唇道:“那我给她带些吃食回去,她应该会消气吧?” 娄靖嘉的笑容停在了脸上。 他的笑容有些僵硬,甚至有一瞬间的停滞,他以为自己听错了,半晌才反应过来。 脸上的笑意缓缓消失,又迅速被一脸震惊取代。 “我去,不是吧季景言,你居然真的在认真考虑这个问题!?” 季景言又蹙眉,莫名其妙道:“不是你说她会生气的?” “我是说它……” 一时之间,娄靖嘉居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季景言似乎是有些不耐烦了:“她到底会不会生气?” 娄靖嘉:“……” 怎么还在纠结这个!? 娄靖嘉都要气笑了。 他舔了舔上牙膛,好整以暇地看着季景言:“季景言,它就是只猫而已,你要不要这么上心啊?” 季景言微微愣住,似乎是在反应娄靖嘉的话。 半晌,他才冷冷清清地开口:“只是担心她闹起来会很凶,没有别的意思。” 娄靖嘉:“……” 谁问你了? 他觉得今天的季景言有些莫名其妙的。 “行了,宫宴快开始了,小爷先撤了。” 说着,娄靖嘉起身准备回到自己的座位。 “娄靖嘉。” 但是还不等娄靖嘉离开,季景言的声音便从后面响起。 娄靖嘉回头,看向季景言。 “小心些。” 男子声音冷清,似乎没有多少情绪。 娄靖嘉听了,却是沉沉一笑:“我知道。” 说完,娄靖嘉便回到了自己的位置。 暮池藏在一个小角落里,那小小的身形还没有桌子腿粗,完全不会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大臣们已经陆陆续续地到齐了,祁连襄也来了,暮池也看到了燕泽誉。 这样大型的宫宴,燕泽誉肯定是会来的。 娄靖嘉回到自己的座位不久,一道声音便从远处传来。 “陛下驾到——” 随着李允公公的传唱,在场的所有人纷纷起身,低着头,等待着谢容暄的到来。 谢容暄走进来的时候,先是环视四周,没有看到孔桉的身影。 他的眸光沉了几分。 脸上的笑意瞬间消失。 这样大型的宫宴,就连他“受了伤”都准时到场了,孔桉却至今未到。 是想让他一介皇帝等他吗? 谢容暄眯了眯眼睛,站在原地没动。 李允自然是看的清楚,也明白陛下是动了怒的。 他上前几步,故意扬高了声音:“陛下,您有伤在身,众位大人体贴您,晚来了一小会儿也无伤大雅。” 这话说得简单,但是却告诉了众位大臣两个消息。 一,是陛下受伤了,昨晚的遇刺消息属实,二是告诉这些大臣,陛下受了重伤尚且来赴宴,而这孔桉却迟迟不来,失了体统。 谢容暄闻言,嘴角又挂上了几分与民同乐的笑意:“只是一些轻伤而已,寡人自然不可能让爱卿等许久的。” 顺着李允的话说下去,在李允的搀扶下,谢容暄缓缓走向主位。 在座的众位大臣纷纷跪拜在地上,高声拜道:“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陛下心系吾等,微臣感激涕零——” 季景言自始至终都是站着的。 作为国师,季景言有资格不跪天子,他只是微微欠身,蓝色的长衫飘动,犹如仙人。 谢容暄落座之后,才让众位大臣平身免礼。 暮池在角落里看着,脸色也说不上好看。 她料到孔桉会给京城里的人来个下马威,但是没想到,从宫宴就已经开始了。 这个老东西,装腔拿调倒是学得挺快。 “众位爱卿不必拘谨,今日宫宴是为亲王孔桉接风,宫宴上不分君臣,诸位随意一些便好。” 说完,谢容暄给李允递了个眼色。 李允会意,高声唱道:“开宴——” 众大臣闻言,面面相觑,一时之间不知作何反应。 开宴!? 这亲王孔桉还没有到,为何现在就开宴了!? 娄靖嘉闻言,嘴角笑意渐深,毫不客气地倒了杯酒,一饮而尽。 季景言是君臣表率,这个时候,所有大臣和皇室宗亲的目光也落在了他的身上。 只见季景言十分平静地拿起手边的玉筷,夹了一口素菜,放进了嘴里。 众位大臣见状,犹豫地相互看了几眼,只好照着季景言的动作,夹起菜来吃。 暮池看着主位上眉眼森冷的谢容暄,突然有些恍神。 在她的印象中,谢容暄都是那般温润柔和的模样,不管说什么,对她总是有商有量的。 可是不知道什么时候,谢容暄变得不一样了。 君王气质骤现,他端坐在主位之上,就算不穿这一身龙袍,常人也能一眼辨出他为万人之上的皇帝。 暮池垂眸,轻笑一声,情绪不明。 这边算是开了宴,大概又过了一刻钟的功夫,御花园外传来了声响。 “金流亲王到——” 孔桉来了。 暮池眯了眯眼睛,神情紧绷起来。 随着一声唱和,远处,有人影越来越近,缓缓走到了众人面前。 “微臣孔桉,见过陛下。” 孔桉抱拳向谢容暄行礼。 没有跪下。 谢容暄笑着点点头,就像没看到孔桉的冒犯一般。 “皇叔,您可算来了!” 孔桉是先帝文慧帝的表弟,因为战功显赫,这才被封了亲王,谢容暄叫一声“皇叔”倒也合理,却免去了“亲王”这个头衔。 孔桉抬头看向谢容暄,暮池站在不远处的角落里,也终于看清了孔桉的模样。 第八十四章 我请阿宴吃桂花糕 - 救命喵!谁说国师大人禁欲又眼瞎的? - 叶不鸿 暮池见过孔桉。 当年京城二十里外,孔桉率大批人马前往京城,兵临城下。 暮池只带三人,高坐轿辇之上,一袭红衣似火。 顾言述、沈宴、燕泽誉三人乘马在她前面,暮池双腿交叠,嘴角带笑。 孔桉带的人马不算少,目测过去,大概有五万兵马,而且全都是手执武器的铁骑,没有京城通报,这般兵临城下,不用想也知道藏了什么心思。 暮池一只手撑着头,好整以暇地睥睨着对面黑马上的孔桉。 ——那应该是暮池最后一次见到孔桉。 “亲王殿下,好久不见。” 暮池扬了扬眉,嘴角带着清浅的笑意,像是与多久不见的老友叙话一般。 孔桉眯了眯眼睛,眼中冷意乍现。 “公主殿下,别来无恙啊。” 暮池笑意不达眼底,有风吹过少女红衣,如火一般的红裙摇曳生姿。 “亲王殿下带这么多兵马,这是要去哪儿啊?” 暮池声音慵懒随意,好像只是在问一些无关紧要的问题。 孔桉笑笑:“围猎路过京城,特来向陛下问好。” “亲王殿下好手笔,在距长安八百里开外的地方围猎,倒是还能‘路过’京城?当真是思念陛下心切呢。” 孔桉脸上的笑意消失,看向暮池的眼神多了几分情绪。 那时的孔桉一身黑色甲胄,脸上络腮胡,看上去壮硕又精明。 “公主殿下倒是消息灵通,这些小事都逃不过您的法眼。” 孔桉意味深长地说了一句,身后的军队整装待发,蠢蠢欲动。 暮池动也不动,像是听不懂孔桉话中的意味一般。 “殿下挡在这里的意思,是不肯让本王去见一见陛下吗?”孔桉笑着问暮池,眼中却是杀意汹涌。 他带了几万精兵,而暮池却只有这么几个人,是有什么勇气敢站在他面前的? 暮池低啧一声,像是有些不悦:“亲王殿下这是哪里话?” 她顿了顿,继续说道:“只是觉得与亲王殿下这么久没见,亲王却只记得陛下,委实是让本宫有些失落呢……” “不如,亲王殿下先跟本宫叙叙旧如何?” 暮池说最后一句话的时候,声音已经冷了下来,语调微微上扬,挑眉看他。 孔桉神色微冷:“暮池,本王去哪,与你无关。” 暮池轻嗤一声:“可是怎么办呢?我这个人呐,闲得很,就是喜欢多管闲事。” “你不会以为,凭他们几个人,就能拦住本王?” 孔桉不屑地看了一眼暮池带来的三个人,其中还有两个是她的面首。 哼,这样几个人,就像阻止他的军队进入长安,自讨没趣。 暮池摇了摇头:“自然不是他们三个,沈宴一个就够了。” 暮池勾唇笑笑,似乎胜券在握。 沈宴动了。 他从马背上下来,背上的问山刀甚至没有拿下来,只是站在那里,如同一座高大的山。 暮池打了个哈欠,懒洋洋地看着孔桉,轻笑一声:“最近好无聊,阿宴,如果你能把他们都击退,并且不受伤,本宫就赏你吃桂花糕怎么样?” 沈宴微微颔首:“好。” 话音未落,沈宴消失了。 孔桉愣怔一瞬,下一秒,一阵哀嚎声传来,孔桉猛地回头,他身后的几个黑甲铁骑已经倒在了血泊之中。 孔桉的眼神剧烈收缩,他瞪大了眼睛,看着身上甚至没有染一滴血的男人,嘴唇抿成了一条线。 那些士兵慌了一下,纷纷拿起武器对准了人群之中的沈宴。 沈宴动也不动,还是站在那里,问山自始至终都没有出鞘。 孔桉的额头出了汗。 他的声音僵了几分,沙哑地开口:“你到底是什么人?” 只是一个男宠,为什么会有这样的身手!? 沈宴自然不会答他的话,只是目光看向暮池。 “继续杀?” 这话是在询问暮池的意见。 暮池把玩着散在肩上的头发,语气轻快:“身上别沾血,闻着难受。” 沈宴点了点头,转身继续去杀。 就像是鬼魅一般。 孔桉从未有听说过这样的人。 出手快准狠,就像是潜藏在夜里的恶鬼,就连声音都没有。 孔桉分明也有武功傍身,但他居然完全捕捉到这人的踪迹,甚至连残影都找不到。 他咽了口唾沫,一滴汗从他的额头上流下来。 少女红衣飒爽,似乎像是在看一场闹剧一般,就那样轻松地看着沈宴穿梭于兵马之中。 不过须臾,那护在孔桉身边的几个护卫全部倒下。 暮池勾了勾唇,嘴角带笑:“停。” 声音很低。 但是眨眼间,那面容冷峻的男人便出现在了暮池面前。 身上依旧一袭黑衣,滴血不染。 暮池又打了个哈欠,目光落在已经怔住的孔桉身上:“亲王殿下,还要进城叙旧吗?” 其实孔桉带的精兵五万,如果要强闯的话,暮池他们也拦不下来。 但是暮池知道,孔桉不敢硬闯。 ——他怕死。 见证了沈宴的身手,沈宴要是想取他的项上人头,并不是什么难事。 孔桉自然是舍不得死的。 暮池勾唇,慵懒地睥睨着孔桉。 孔桉眉头紧皱,面色冷沉:“暮池,你是要与本王为敌?” 暮池笑笑:“亲王殿下这是哪里话?都说了,本宫就是心情不好,想要找你麻烦而已。” 孔桉冷声:“你要跟谢容暄为伍?” 暮池又笑,眼中闪过冷色:“我为什么要跟他为伍?我恨他还来不及,都说了,本宫只是看不惯你。” 孔桉冷哼一声:“暮池,你这样一意孤行,谢容暄身边容不下你。” 暮池漫不经心地挠挠头:“亲王殿下,你究竟还打不打?废话真多。” “你——”孔桉还想说什么,目光便又落在了那身材高大的沈宴身上。 他之前没有探听好情报,不知道暮池身边居然有这么一号人,只能闷声对队伍道:“回城!” 暮池眉眼带着冷清的笑意,看着孔桉带着兵马掉头离开。 待人马走远,暮池脸上的笑意才消失不见。 “把这里清理好。” 暮池声音泛着冷意,眉眼如旧。 “是。” 第八十五章 谢容暄是个笨蛋 - 救命喵!谁说国师大人禁欲又眼瞎的? - 叶不鸿 天下没有密不透风的墙。 不过几日时间,暮池便因此事,被御林军押到了朝堂。 暮池还是一身红衣。 暮池似乎偏爱红色,穿在身上,显得格外刺眼。 她在谢容暄没有赐坐的情况下,就坐在了明堂之上。 霞光刺眼。 暮池嘴角带着清浅的笑意,眸光潋滟。 周围的大臣们早就怒火中烧,对她色厉内荏地斥责起来。 “殿下!您身为南渊唯一的公主殿下,居然罔顾人命,随意杀人!?” “是啊!那可是活生生的几条人命啊!” “陛下即位以来,施以仁治,这才有了我大渊土木兴盛之势!公主殿下随意生杀,是想让皇室蒙羞吗!?” “陛下!臣等死谏!要还死去的那些人一个公道!” “臣等死谏——” 说着,朝堂之上无数大臣跪在地上,面向明堂上的那一位。 暮池让手下的人将那里的尸体都处理掉了,但还是被人发现了踪迹,指控她在郊外杀人无数,还将那满是血迹的地方指给巡逻的军队看。 一时间,京城百姓上下震惊,甚至白日都不敢出门,胆战心惊。 不过尸体处理掉了,他们虽然知道暮池杀了人,却不知道她杀的是谁,这样也好,暮池倒是不用去想理由去圆了。 明堂之上,暮池双腿交叠,慵懒地看向坐在龙椅上的谢容暄。 她看到了谢容暄眼中的震惊与错愕,有一瞬间,暮池慌张地错开了谢容暄的眼睛。 谢容暄为什么总是这么信任她呢? 其实只要放弃她就好了。 只要放弃她,就可以将所有的罪责推诿到她的身上,就可以孑然一身地高坐明堂之上,当那个纤尘不染的皇帝陛下。 为什么总是想要拯救她呢? 暮池不明白。 她的嘴角重新带了笑意,随即抬眸,对上了谢容暄那双清澈的眸子。 “阿池,”谢容暄这样叫她,语气带着几分颤音,听不真切,“你没有什么要说的吗?” 暮池知道,谢容暄在等她的解释。 只要她说“不是”,谢容暄就算冒天下之大不韪,也不会将她如何。 谢容暄总是这样,总是喜欢意气用事。 这不是当帝王应该有的风范。 暮池挑挑眉,眼中笑意不减:“没有。” 她说得轻松,就好像那满地的血迹与血腥,不是她一手造成的一般。 “人是我杀的,至于我为什么要杀他们……” 暮池沉吟片刻,像是在思考什么无足轻重的理由,半晌才懒洋洋地开口:“是因为暮池当时心情不好,他们挡了我的路。” “暮池!” 谢容暄拍了一把龙头,愤恨地从龙椅上站了起来。 暮池依旧坐着。 她面露浅笑,看上去静谧又妖冶,如同勾人心魄的妖精。 谢容暄的胸膛上下起伏着,显然是真的动了怒。 他怒目圆睁,死死地瞪着堂下一脸无所谓的少女,薄唇紧抿,冷意骤现。 暮池打了个哈欠,对于谢容暄的动怒视若无睹:“陛下,只是几条贱民的人命而已,难道要为他们,治本宫的罪?” 暮池是故意的。 孔桉已经开始怀疑她的用意了,她现在只能将她与谢容暄的关系弄得更糟,让所有人相信——暮池憎恨谢容暄,与谢容暄不共戴天。 也只有让他们两人相互制衡,才能保证那些居心叵测之人有更多准备机会。 为了不打破这个平衡,那些人也不会轻举妄动。 朝堂上的制衡之道,暮池了解得甚至比那时的谢容暄还要多。 “暮池!够了!” 谢容暄大声吼着,怒目圆睁,眼眶泛红。 周围的官员见状,纷纷跪在了地上。 “陛下息怒——” 暮池还是坐着,眉眼弯弯,像是无辜又单纯的孩童:“陛下,您当真要为了几个贱民,惩治我吗?” 那件事闹得很大,不过具体情况暮池也不太记得了。 只记得谢容暄就算是气得险些昏厥过去,却还是强撑着朝堂众人的压力,将她软禁起来,罚她面壁思过,仗责五十。 哦,对了,说是仗责,结果打了三十多下时,谢容暄便匆匆赶来,怒吼着将周围行刑的人挥退。 谢容暄就是个笨蛋。 为什么总是要怜悯她呢? 她本就是个,不值得可怜的恶人呐。 “阿池,疼不疼?” 就算气急败坏,就算恨到目眦尽裂,谢容暄还是软了声线,低声问她:“阿池,疼不疼?” 暮池被仗责了三十四下。 每一下都是用了十成十的力气落下来的,但是暮池没哭,甚至连喊都没喊一声。 但是,当谢容暄那样焦急地看着她时,暮池就感觉鼻子有些酸了。 谢容暄简直笨得要死。 暮池一直都是这么觉得的。 她猛地转头,不让谢容暄看到自己的神色,稳住声音,虚弱地开口:“谢容暄,我恨你。” 她分明感受到谢容暄抓着她胳膊的手僵硬了一瞬,却还是残忍地继续开口:“我永远都不会原谅你,不会原谅你们谢家。” 暮池看到谢容暄低下了头,看不清神色。 那天下雨了。 暮池被顾言述和沈宴接回去的时候,就开始发热,陷入昏迷当中。 她昏迷了十几天,醒来的时候,言述告诉她,谢容暄肃清朝堂,不再追究她的事了。 暮池不知道谢容暄做这个决定的时候,有没有想过会得罪多少朝堂重臣,有没有想过会让百姓对他降低信任。 暮池轻嗤一声,只道了一句。 “笨死了。” -- 思绪到了这里,暮池缓缓回神。 他看着眼前向谢容暄微微欠身的孔桉,猫眼眯了眯。 孔桉看上去又壮硕了许多,脸上还是络腮胡,看上去十分凶猛。 他有些不屑地环视四周,当看到宴席已开,所有人都没有等他的时候,脸色便冷了下来。 谢容暄看到了孔桉的脸色,却只是温润地笑笑:“皇叔来得太迟了,朕也不好薄待了参宴众人,便只好先开了席面。” 谢容暄微微抬眼,眼中似乎还带着几分歉意:“皇叔,都是自家人,您应当不会为了这点小事生气吧?” 暮池看着那谈笑有度的谢容暄,忽然有一瞬间的恍惚。 谢容暄,好像跟之前有些不同了。 第八十六章 完蛋,季景言生气了 - 救命喵!谁说国师大人禁欲又眼瞎的? - 叶不鸿 孔桉的脸色很差。 谢容暄依旧是眉眼带笑的模样,似乎完全没有注意到孔桉不善的脸色。 似乎是过了很久,谢容暄才又看向孔桉:“皇叔,怎么不坐啊?” 就好像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暮池眯了眯眼睛,嘴角勾起一抹笑意。 谢容暄还挺有进步的嘛。 孔桉倒也沉得住气,他对着谢容暄笑笑:“谢陛下。” 随即来到季景言缓缓来到季景言身边,站在季景言身旁没动。 一时间,所有的大臣都愣住了,纷纷停下手上的动作去看向这边的场景。 季景言分明是听到了孔桉的声音,也知道孔桉就站在他的身边,但是他一动没动,只是喝着手上的茶。 “国师大人,可否让位?” 孔桉这话说得肃杀又带有歧义,似乎就是说给在座的人听的。 暮池站在角落里,能够轻易地看到谢容暄嘴角冷下来的笑意。 这孔桉确实是不要命了,居然在圣上面前说出这等大逆不道的话。 而正处于风暴中心的季景言坐姿端正,似乎完全没有因为孔桉的话有任何情绪波动。 在众人眼中,谢容暄是带着“重伤”前来赴宴的,也足以看出他对这场宴会的重视,但是孔桉的做法,无异于是藐视皇权的。 谢容暄只是静静地看着这边,并没有开口。 季景言将手中的茶盏放下,语气平静:“亲王殿下,您的位置似乎不在这里。” 孔桉轻笑一声,语气随意:“接风宴而已,国师大人为本王让个位置有何不可?” 季景言端方地坐着,饶是处于这般境地,也全然没有一分一毫的慌乱。 他开口准备说些什么,却听到什么声音传来,那原本端正的身子瞬间紧绷。 “喵——” 听到这叫声时,谁都没反应过来,只有不远处的娄靖嘉一脸惬意,悠然自得地品着酒,像是看热闹一样。 季景言薄唇紧抿,似乎是准备说些什么,只是还不等季景言开口,暮池直接从角落里蹦出来,跳到了孔桉的身边,身体带起放在桌上的酒壶,那上等的美酒便悉数洒在了孔桉的衣服上。 “哪来的野猫!?” 这话是娄靖嘉说的,先入为主地让众人以为这猫是无主的。 这样到时候也怪不到季景言头上。 孔桉又反应过来,注意到自己绣着蟒纹的鞋履和衣角全部染了酒渍,眼中瞬间染了怒意。 他看向那只行动灵活的白猫,那猫不知道是从哪里窜出来的,跳上酒桌,爪子上沾了乱七八糟的点心酒渍,又跑到孔桉身边,全都踩在了他的身上。 孔桉是真的生气了,一把将暮池抓起来,怒目圆睁,暮池没在怕的,被他提起来,一爪子直接划到了他的脸上。 “该死的!” 孔桉大喊一声,手上力道一松,将暮池摔在了地上。 “砰——”的一声。 那声音不算小,刚刚就算被孔桉那样逼迫都不动的季景言听到声响,猛地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暮池被摔在地上,打了个滚,便重新站了起来。 ——这点小伤对于暮池来说倒不算什么,既然打算下一下孔桉的降头,总不能什么都不付出的。 只是她没想到,反正目的也达到了,暮池心里暗爽,这差不多守卫也该来抓她了,她该撤了! 只是暮池从没有想到,季景言会在这个时候叫她的名字。 “小白!” 暮池准备逃走的身形一愣,反应过来的时候,天旋地转,她就被抱进了雪松香气的怀里。 是季景言身上的味道。 暮池不知道季景言是如何从她的叫声中就判断出她是谁来的,甚至不知道,季景言分明什么都看不到,是如何将她抱进怀里的。 她的爪子上还沾着各种酒渍,就连柔顺的皮毛上也都是黏腻的糖渍,季景言这家伙不是有洁癖吗? 为什么还这么毫无顾忌地把她抱起来? “把它给我抓起来!” 孔桉动了怒,大吼着让姗姗来迟的守卫去抓暮池。 暮池见状,急忙从季景言的怀里挣脱。 ——开什么玩笑,如果让孔桉知道她跟季景言认识,季景言可就危险了! 不远处的娄靖嘉显然也意识到了这一点,他完全没想到季景言居然会当场去认一只闯祸的猫! “景言!你认错了!” 娄靖嘉只好这么说,想要为季景言开脱。 暮池挣扎着从季景言的怀里跳出来,一瘸一拐地冲出人群,慌慌张张地逃走了。 娄靖嘉看着小白越跑越远,这才松了口气。 一群守卫见状,急忙追了出去。 娄靖嘉这才看向季景言,发现他抿着唇,神情冷峻。 完了,季景言生气了。 这边孔桉当真是发怒了,在宫宴上失了仪,谢容暄借故大发雷霆,又声称自己大病未愈,让李允将他搀扶了下去。 这接风宴至此,算是不欢而散。 经此一晚,至少宴会上的官员都明白,陛下如今生了孔桉亲王的气,至少明面上是不可能与孔桉往来的,也算是削了孔桉的一番锐气。 宫宴散后,孔桉的脸色十分不好,都是那只猫坏了他的事,他非要把它找出来,扒了它的皮! 娄靖嘉跟着季景言走在官道上。 他跟在季景言身后,一句话不敢说。 季景言走在最前面,甚至不要人领路,只是直直地往前走。 娄靖嘉担心季景言摔倒,想要上前扶一下,却被季景言毫不留情地甩开。 季景言停了下来,神情冷沉。 娄靖嘉知道季景言生气了,也不敢说话,站在原地,一副听训的表情。 月色冷寂,落在男子淡色的衣袍上,如同染了一层淡淡的霜雪。 “你为什么要把小白拉进来!?” 娄靖嘉认识季景言这么多年,似乎是第一次看到季景言这么生气。 他冷着声音,薄唇紧抿,面如刀刻。 娄靖嘉挠了挠头,打着哈哈:“国师大人别这么大火气嘛,小白它不会有事的。” “什么叫不会有事!?”季景言声音又高了几分,气都有些喘不匀了,“你刚刚没看到她被孔桉摔在地上了吗?” 娄靖嘉有些理亏地挑挑眉:“只是一点小伤而已,再说了,小白归根结底只是一只猫而已。” “‘只是’一只猫而已!?”季景言咳了几声,气得发抖,“什么叫做只是一只猫而已?” 季景言说完,不愿再跟娄靖嘉交流,转身继续往前走。 官道是长长的一条路,还算好走,只是过了官道之后,皇宫里四通八达,季景言一个人是不可能走出去的。 娄靖嘉想要上前去扶,但看季景言的样子…… 好像还没有消气。 “喵~” 就在这时,一道轻轻浅浅的声音响起,季景言便停在了原地。 第八十七章 你要不要对一只猫这么上心!? - 救命喵!谁说国师大人禁欲又眼瞎的? - 叶不鸿 跑死个人了! 暮池刚刚为了躲避那些追来的官兵,真的是把吃奶的力气都用出来了! 幸好她从小就生活在宫中,对宫里的路都很熟悉,眼下摆脱了追兵,暮池就着急忙慌地赶来找季景言了。 反正季景言也已经认出她来了,她再躲躲藏藏也没有用了。 再者说,她现在被官兵追捕,如果不借助季景言和娄靖嘉,估计连宫门都出不去! ——该认怂的时候还是要认怂的。 暮池从黑暗中走出来,怂巴巴地朝着季景言走去。 季景言前一秒还在对娄靖嘉发火,下一秒便蹲下身子,循着声音伸出了手:“小白,过来。” 暮池见状,一蹦一跳地朝着季景言走了过去。 她身上有些脏,是刚才在宫宴上闹出来的,也不敢靠季景言太近,只是站在他面前,喵喵地叫了两声。 季景言微微抿唇,一言不发地将暮池抱在了怀里。 “喵喵喵!” 身上脏! 暮池挣扎了两下,便被季景言修长的指骨按住了猫猫头。 “再乱动就不要你了。” 暮池瞬间不敢动了。 万一季景言真的一个不开心,把她扔在宫里,那她岂不是死定了! 喵了个咪的,她瑶光公主什么时候受过这种委屈!? 心里骂骂咧咧的,暮池面上却是乖乖地靠在季景言怀里,要多乖巧有多乖巧。 娄靖嘉见状,想要说些什么,季景言已经转身,面向娄靖嘉。 “又、又怎么了?”娄靖嘉心虚地问了一嘴。 季景言抿唇:“前面的路你带我走。” 娄靖嘉闻言,知道季景言是消气了,他不觉好笑:“你家小白不是能带你走吗?你叫我做什么?” “她受伤了。”季景言说得简洁,怀里抱着暮池,不让她下来。 娄靖嘉都快气笑了。 “季景言,你这对一只猫都比对我好!” 虽然这样说,娄靖嘉还是扶着季景言的手臂,向宫外走去。 暮池确实受了点伤,孔桉那一下摔地上,她磕了一下前爪,现在还隐隐作痛。 不过她也没当回事,这点小伤可是远远比不上孔桉脸上的伤口精彩。 想起孔桉那青一阵白一阵的脸色,暮池心里爽到不行! 果然,人呐,还是要将快乐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才有趣。 大抵是感觉到怀里的小东西有些闹腾,季景言以为是她伤口疼了。 却是对扶着他的娄靖嘉冷声:“走快点,带路这么慢。” 奶奶个球。 娄靖嘉想骂人。 但是鉴于这位祖宗现在还在生气,他还是默默忍了下来。 好不容易将季景言带到宫外,季景言抱着暮池,上了自家的马车。 娄靖嘉原本也想上季景言的马车的,结果刚踩上一只脚,便被季景言推了下去。 娄靖嘉一脸震惊地看向季景言。 季景言却是转身走进马车里,敲了敲车框,马夫便应声驾着马向宫外走去。 愣在原地的娄靖嘉这才听到远处的马车里传来的清冷的男声。 “自己没有马车吗?” 站在风中摇摆的娄靖嘉:“季景言,你要不要这么记仇!?” 暮池听到远处娄靖嘉传来的控诉,原本是想要探头去看看的,但是却被季景言挡住了猫猫头。 暮池疑惑地抬头看向季景言,这时候才发现,季景言的脸色似乎……说不上好。 季景言身上的衣服已经被暮池印上了猫爪印,看上去像是一个个小梅花一般,如果不是因为颜色太脏,居然还有些好看。 只是眼下似乎都不是说这些的时候,暮池朝着季景言歪歪头,这就感受到身边的气息有些不对劲了。 “谁让你跑出来的?” 果不其然,季景言让暮池乖乖地蹲在他腿上,声音严肃。 暮池东张西望,想要装听不懂。 “小白,”季景言的声音沉了沉,“不许装听不见。” “喵~” 好嘛。 季景言叹了口气,语气依旧严肃:“你知不知道刚才要是被抓住了,你会受到什么惩罚?娄靖嘉带你进来,你就听他的胡来?他自己胡来也就算了,居然还叫上你,你也是,居然还听他的话!” 暮池耷拉着耳朵,怂巴巴地听着,季景言这家伙,分明见到她的时候恨不得当个哑巴,这个时候对着一只猫倒是说个没完。 “有没有在听我说话?” 大概是察觉到了小家伙儿走神,季景言一只手捏着暮池的小脑袋,让她看着他,那尖尖的小猫牙都露出来了。 奶萌奶萌的,一点都不凶。 “喵喵呜——”暮池小猫爪子想要去推开季景言“作恶”的手,但无奈力气太小,无济于事。 季景言似乎是笑了。 轻柔的声线混杂着几分清雅的笑意,柔柔地钻进了暮池的耳朵里。 笑笑笑,笑个屁! 暮池心里暗暗地骂了季景言一句。 季景言开口,似乎想要说些什么,下一秒,马车便突然停了下来。 季景言脸上的笑意瞬间消失。 马车外,有马的嘶鸣声传来,季景言冷下神情,马车外便有声响传来。 “国师大人,好久不见。” 暮池听到熟悉的声音,神情也紧绷了起来。 是孔桉。 季景言将暮池抱在怀里,用袖口将她遮住。 “亲王殿下,我们不是刚刚在宫宴才聊过?” 马车外,孔桉面色不善,他的脸上被划了几道伤痕,看上去有些骇人。 他刚才听守卫说,有只猫被季景言抱着上了马车,这才拦下了季景言的车子。 他的事情被这只猫搞砸了,今天他绝对不会放过那只猫的! “刚刚听闻国师大人抱了只猫回去,可否让本王看一眼?” 马车里的声音依旧平静:“亲王殿下是在怀疑本座饲养的猫,冒犯了您?” 孔桉轻嗤一声:“国师大人说笑了,只是以防万一,想要查一查而已。” “那本座若是说不肯呢?” 孔桉的脸色一沉,走下马来,来到季景言的马车身边,冷声道:“那边别怪本王不客气了!” 说着,孔桉猛地抬手,将季景言马车的车帘掀开。 孔桉向马车内看去,当看到马车里的情形时,不觉眯了眯眼睛。 第八十八章 不许撒娇 - 救命喵!谁说国师大人禁欲又眼瞎的? - 叶不鸿 在孔桉印象中,若说这世上当真有谁能够清心寡欲,就连他也不得不首推季景言。 季景言似乎与世人完全不同,他不沾凡尘,孑然一身,不近女色。 就像是普度众生的神明,凡人不可靠近分毫。 在孔桉印象中,这位国师大人一直是这样的。 所以,当孔桉看到眼前这幅场景的时候,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马车中的男子依旧端坐着,只是他的腿上,跨坐着一个褪去衣衫的曼妙女子。 孔桉瞪大了眼睛,一时之间居然以为是自己看错了。 季景言似乎是猜到孔桉会掀开车帘,浅色的外衣松松垮垮地搭在少女的腰身之上,堪堪遮住了少女白到发光的肌肤。 少女垂着头,下巴抵在男人的肩头,不肯转身看他,似乎是担心被孔桉看到样貌。 季景言听到声响,将外衫提到少女的肩头,他似乎是微微蹙了蹙眉,一只手揽住少女的细腰,另一只手放在她光洁的后背,轻拍着像是在安抚她。 “唔……” 少女跨坐在季景言腰间,似乎是有些不适地嘤咛一声,如同黏腻的猫依靠在男人的胸膛上。 季景言的神情泛冷,分明是在做着这等欢好之事,脸上却没有一丝欲色。 “看够了?” 季景言声音冷沉,这句话显然是对孔桉说的。 孔桉慌张回神,急忙将车帘落了下来。 孔桉皱着眉向后退了几步,这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国师大人好兴致。” 语气中带着几分促狭与轻蔑。 马车里,季景言声音自始至终都是淡淡的:“亲王殿下还要查吗?” 孔桉大笑两声:“既然国师大人有要事在身,本王怎么会刁难您呢?” 他狭长的眼睛微微眯起:“这位姑娘身姿绰约,国师大人果然好眼光。” 这话自然也是讽刺季景言的,朝堂上谁人不知,这位国师大人是个瞎子? 季景言没再说话,马车内传来敲击车框的声音,马车应声再次动了起来。 孔桉看着马车离去的方向,眸光渐深。 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那个女子的背影有些眼熟…… -- 尴尬。 很尴尬。 暮池依旧是跨坐在季景言腿上的姿势,她两只手绕在季景言的脖颈处,头抵在季景言的肩膀上,微微垂目,耳尖通红。 喵了个咪的。 暮池心里不觉骂了一句。 她瑶光公主活了十八年,也没遇到过这么尴尬的场面! 雪松的清香带着几分侵略性地钻进了暮池的鼻孔,暮池第一次觉得雪松这样禁欲的气息染了欲色。 太安静了啊。 墨染的长发细细地垂在季景言的脖颈,轻柔地扫过季景言的脸颊。 季景言虽然看不见,触觉却更加敏锐。 少女的身上带着几分奶香,甜甜软软的,却不觉得甜腻。 太近了。 季景言似乎能够听到自己的心跳,悬在喉头处,喉结不觉上下滚动几下。 他突然想起,自己的手还放在少女的身上。 女孩儿也不说话,而且很轻,季景言像是抱着什么绵软的上好狐裘。 暮池动都不敢动。 虽然她很放心季景言的人品,但像她这么身姿绰约的美人,是个人都不好把持住的。 “小白。” 夜色中,季景言轻轻地唤了一声暮池。 “喵。” 暮池听到季景言无奈的一声叹息。 “把手给我。” 暮池歪歪头,心中警铃大作! 来了来了!她就知道,她的美貌没有哪个男人能把持得住! 她决定了,只要季景言敢有下一步动作,她就一脚把季景言踹开! 季景言动了! 暮池身体紧绷,关注着季景言的下一步动作。 放在暮池身上的两只手缓缓放下,季景言摸到了暮池的一只手腕,就在暮池考虑着究竟是要横着踢他还是斜着踢的时候,季景言清雅的声音缓缓传来。 “是这只手受伤了吗?” 暮池愣了一下,紧绷的身体有一瞬间的松懈。 什么意思? 暮池歪歪头,疑惑地看向季景言。 季景言薄唇微抿,马车里没什么亮光,暮池并看不到季景言通红的耳尖。 季景言动了一下暮池的手腕,一阵撕裂的疼痛感传来,暮池咬了咬牙。 “唔!” 季景言急忙松了手上的力道,他声音沉了几分,却是没有将暮池手腕放下。 “以后再跟着娄靖嘉一起胡闹,我就不要你了。” 暮池有些心虚地没有说话,任由季景言握着她的手腕。 季景言一只手握着她,另一只手帮她揉着关节处,脸色说不上好看。 “喵~”暮池微微垂眸,想要去看季景言的神色。 季景言躲开了暮池的探头:“坐好。” “喵。” 好吧。 暮池还是跨坐在季景言腿上的姿势,面前的男子似乎心无旁骛地帮她揉着伤口,面容清冷。 季景言似乎完全没有意识到两人动作的暧昧,他轻轻地叹了口气,语气中全是无奈。 “都说不要你跟来了,偏偏不听。” 暮池撅了撅嘴,也松懈下来,任由季景言帮她揉手,甚至有些享受地眯了眯眼睛。 她伸出一只手,想要去扯季景言的衣角示好,季景言微微躲开,声音低沉:“不许撒娇。” 季景言真的是,凶死了。 暮池索性不搭理他了,看到他腰间那块玉佩,腾出的一只手就拿来把玩,大概是因为变成猫的原因,暮池很喜欢这种亮晶晶的东西。 季景言分明是感受到怀里小家伙儿的漫不经心,他却没再阻止她,任由他玩着自己的玉佩。 “没穿鞋袜?”季景言淡声开口。 小家伙儿化人形的时候一丝不挂,想来这些衣服什么都是没有的。 “喵~” 暮池乖乖地应了一声。 季景言有些头痛地捏了捏鼻梁,却将她身上的外衣裹得更紧一些。 “穿好,别着凉。” 一边说着,季景言一边心想,府上或许应该备上几双女子尺寸的鞋袜比较好。 【你别生气啦。】 暮池抓过季景言的一只手,在他的手心里写下这么一句话。 季景言不语,少女身上的奶香味淡淡的,有些乱他心神。 手心有些痒,季景言下意识地想要将手抽出来。 暮池见状,以为季景言还没消气,便急忙将他的手握得更紧,不让季景言收回。 【我错了!】 第八十九章 小白很喜欢您 - 救命喵!谁说国师大人禁欲又眼瞎的? - 叶不鸿 明明写的是这几个字,那写字的手却是带着几分力道,分明就完全没有认错的意思。 怎么能这么理直气壮地说“我错了”? 季景言大抵是想到小东西写这几个字带着的怨气,嘴角终于带了几分清浅的笑意。 “哪错了?” 男子声音清冷,优雅悦耳。 暮池咬咬牙,又在他手心写道:【我不听话。】 季景言抿唇,却又道:“还有呢?” 暮池硬着头皮:【我不乖。】 季景言嘴角笑意淡了几分:“还有呢?” 还有? 暮池有点生气了。 ——季景言这家伙,怎么得寸进尺的!? 她都已经这么深刻地意识到自己的错误了,季景言怎么还生气? 开玩笑,真当她很好欺负吗!? 暮池索性甩开季景言的手,不搭理他了。 季景言被甩开一只手,便知道小东西生气了。 他轻叹一声,神情朗润:“你不该受伤。” 暮池愣了一下,有一瞬间没有回神。 季景言又重新握住暮池的手腕,帮她揉着伤口的骨节。 “娄靖嘉那家伙纵是想要带着你闹,我也不会说什么,只是你把自己弄得受了伤,又要几天不能走路了。” 季景言神情清冷,语气中却只是担忧。 “你想闹就随你闹,只是别把自己弄伤了。” 季景言揉着暮池的骨节,声音柔和了几分。 大概也知道小家伙儿生气了,他也不好发脾气,只好压着性子跟她好生解释。 暮池听完季景言的话,有些愕然。 季景言……现在是在关心她? 暮池没想过,居然有一天,还会有人担心她受伤。 像是想起什么似的,暮池抓过季景言的手,在他的手心轻轻地写着。 【你刚刚在宴会上认我,不怕被责罚吗?】 “什么?” 季景言似乎有些没反应过来,微微蹙眉。 【娄靖嘉说,要是让别人知道我是你的猫,你会受罚。】 暮池只好借着娄靖嘉的名义问出这句话。 季景言这才恍然,他无奈地笑笑:“笨蛋,你本来就是我的猫啊。” 对于季景言来说,小白是他的猫,就算是为了小白受罚,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若不是娄靖嘉当时阻止了他,他当时就会去跟小白相认。 “况且,陛下虽然不说,但又不是没见过你,自然知道你其实是我的猫,他之所以没有问责,本就是默许了娄靖嘉这样做的。” 这也是季景言没有阻止娄靖嘉胡闹的原因。 这场宫宴,谢容暄原本就没有想过其乐融融地结束。 只有先给孔桉一个下马威,让长安的官员都知道,陛下如今是不喜孔桉的,才至少不会有官员明面上与孔桉结交。 陛下的城府,远比旁人想得深沉。 暮池垂眸,这才想起谢容暄当时的反应举动。 原来,这些动作他都清楚。 到底是什么时候,谢容暄的心思居然深了这么多? 只是眼下似乎都不是考虑这些的时候,季景言叹了口气,也不嫌烦,跟小家伙儿一点一点地解释,也不怕她听不懂。 “小白,所以我的要求,只是希望你不要受伤而已,知道吗?” 暮池定定地看向季景言。 她突然发现,从前觉得清冷禁欲,高不可攀的高岭之花,其实相熟之后,也可以温柔清雅。 暮池第一次觉得,原来这位国师大人,也没有想象中那么讨厌。 -- 马车到国师府的时候,青冥已经在府外候着了。 他面容焦急,看着师父终于回来了,急急忙忙地想要去迎。 “师父!小白找不——” 还不等季景言下马车,青冥便对着马车喊着。 喊到一半,当小青冥看着季景言抱着小白走下马凳的时候,愣了一下,随即赶忙迎了上去。 “师父!” 青冥叫了一声,搀扶着季景言走下马车。 暮池已经重新变回猫形了,她乖乖地伏在季景言怀里,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化人形是很耗费体力的一件事,暮池变回来之后便没什么力气了,季景言大抵也是猜到了这点,抱着暮池下来的时候,也没有再吵醒她。 青冥叫了季景言一声,怀里的暮池有些不舒服地抖动了一下耳朵,在季景言的怀里翻了个身。 季景言感受到怀里的动静,一只手落在唇边做噤声状,青冥见状,急忙捂住了嘴巴。 他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师父怀里的小奶猫,这才松了口气:“吓死我了,弟子还以为小白跑丢了呢。” 季景言无奈地笑笑:“小白任性跟了过去,辛苦你了。” 青冥摇了摇头:“师父,我感觉小白真的很喜欢您呢。” 且不说小白每天都黏着师父,就算是这宫宴,小白也悄咪咪地跟了上去,可见是真的不想跟师父分开。 如果现在暮池醒着,听到小青冥的话,她肯定会气得跳起来去抓小青冥的脸! 可惜,她现在睡着了,什么也听不见。 季景言闻言,却是恍然笑笑。 “她啊,不给我惹祸就谢天谢地了。” 语气中虽然带着几分问责的语气,季景言却是将小白抱在怀里,往府中走去。 -- 楚业书看着手上的情报,眉头微挑。 “被人接走了?” 男人的声音不辨喜怒,显然是对跪在面前的下人说的。 “是,那个叫做妙兰的宫女,在半月前,被人……接走了。” “谁接走的?” “这个……属下不清楚?” “不清楚!?” 楚业书瞳孔微微收缩,又将眼睛眯了起来。 “这偌大的紫禁城,人被光明正大地接走,还能有不清楚一说?” “属、属下真的不清楚,来接那个宫女的人能力很强,并且显然是有所防备,我们的人什么也没有打探到。” 楚业书轻笑一声,似乎是觉得这事有趣。 “既然不知道,那就去给我查,掘地三尺,也要把这个人给我找出来!” “是!” -- 你大爷的。 暮池心里暗自骂了一句,但是自己的手脚却不受控制地跟着青冥手上的逗猫棒动了起来。 小青冥手上举着细线牵着的小球,在暮池面前晃来晃去,嘴角带着笑意。 “小白快来快来!” 来个腿儿! 暮池理智想让自己停下来,但是本能却是完全不受控制! 救命,这也太像一只猫了吧!? 第九十章 暮池才不喜欢逗猫棒! - 救命喵!谁说国师大人禁欲又眼瞎的? - 叶不鸿 暮池欲哭无泪。 正在这时,季景言走了进来,青冥见状,拿着逗猫棒起身行礼。 “弟子见过师父。” 季景言微微颔首:“在做什么?” 青冥笑着将手上的一堆东西都抱到季景言面前:“师父,弟子最近找专人问了如何养猫,从市集上买回来这么多东西!” 季景言偏了偏头,似乎是在等待青冥的下文。 “不仅这些,我还打听买到了这个——” 青冥像是献宝似的,将手上的东西放在了季景言的手上。 季景言摩挲了一下,语调微微上扬:“草?” “这可不是普通的草,这是猫薄荷!据说猫都很喜欢这个味道,吃了猫薄荷,就会十分有精神!” 季景言微微点头,若有所思:“倒是没听过,坊间还有这种东西。” 青冥的眼睛亮晶晶的,自从小白被师父从寝殿里“驱逐”出去之后,青冥就一直在想办法,想让师父和小白重归于好! 小白能看出来,师父也是关心小白的,所以他要更加努力,让师父快点将小白带回寝殿养着才行! “喵~” 身后,暮池有气无力地叫了一声,像是在向季景言求救。 救命啊,要死了,她看到那个小球球就想去抓,都要累死了好嘛!? 季景言听到叫声,笑了笑,从容优雅地来到暮池身边,揉了揉暮池的头。 青冥见状,急忙将手上的逗猫棒给了自家师父。 “师父,小白很想让您跟它一起玩呢!” 你可闭嘴吧! 暮池都要哭出来了! 青冥这小东西,平日里看上去挺机灵的呀,之前作为瑶光公主时跟他闲谈,他都一言不发,冷得跟个冰块似的。 这怎么现在看上去,跟着小傻子一样!? 季景言似乎是思索了一番,随即接过了青冥手上的逗猫棒。 季景言看不见,但是当他抖动着手上的逗猫棒时,身边的小家伙儿跟随着自己手上的律动,扒着他的衣角动了起来。 季景言轻笑一声:“原来真的有用。” 暮池想咬人! 季景言是故意的吧!? 他一定是故意的! 什么叫做“原来真的有用”!? 在这拿她试着玩吗!? 生气了! 暮池甚至没再考虑,一口就咬在了季景言的虎口上。 小奶猫能有多大的力气?季景言甚至连眉头都没皱一下,闷声笑了起来。 “师父!” 一旁的青冥见了,急忙上前想要将小白和师父分开。 谁知道小白使出吃奶的力气,两只手扒在季景言的胸口处,都快把季景言的衣裳挠花了,也不肯松手。 “小白小白,你快松口啊!” 青冥急忙喊着。 不听! 今天我跟你师父,必须死一个! 回应暮池的,却是低低的闷笑,季景言摇摇头,倒是对青冥开了口:“罢了,不痛,由她吧。” 青冥愣了一下,下意识地放开了手上的小白。 暮池还是叼着季景言的虎口处,虽说力气不大,但是小奶猫的牙齿也算得上锋利,留下两道浅浅的划痕。 季景言将暮池抱在了怀里,大概也是猜到小家伙儿不喜欢这般抖动,终于放下了手上的逗猫棒。 “师父,我去给你拿药膏!” 青冥说着,便急忙跑了出去,一时之间,整个房间里便只剩下季景言和暮池两人。 季景言沉下心神,甚至能够听到小白气鼓鼓地呼噜声。 肚皮上下起伏着,季景言甚至能感受到小家伙儿柔软的肚皮撑开和收缩的速度。 要不要这么气啊? 季景言闷笑一声,一只手想要去柔暮池的脑袋,但是却被暮池躲开了。 她终于大发慈悲地松了口,但是拒绝季景言的摸摸头! 季景言的手悬在了半空中,没有摸到毛茸茸的小脑袋,季景言脸上的笑容停滞了一瞬,反应过来后,又无奈地轻笑一声。 “生气了?” 暮池不搭理。 季景言嘴角微微上扬,却是去捏暮池的小爪子。 “是你咬了我,你还生气了?” 分明是控诉的话语,季景言说出来却是柔和温暖的,甚至像带了几分纵容。 “喵!” 暮池使出喵喵拳,对季景言的手背进行轮番攻击。 季景言任由暮池打着:“青冥说,猫都是喜欢这些的,你不必害羞。” 就是因为猫喜欢这些,她才窘迫的好不好!? 她又不是猫! 有些懊恼地推开季景言的手,暮池一屁股坐在季景言雪白的衣裙上,独自生着闷气。 她怎么觉得,她的行为越来越像个猫了? 这样下去,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总归是见不得小家伙儿生闷气,季景言叹了口气,将暮池又重新抱在了自己的怀里。 “若你不喜欢,我日后便不拿这逗猫棒来逗你,好不好?” “喵喵?” 此话当真? 季景言揉了揉暮池的下巴,轻笑一声:“不骗你。” 暮池这才没有躲开季景言的抚摸。 -- 孔桉来京对于长安的百姓而言,无异于是平地惊雷,一时间,京城的百姓人人自危,即使是白日也很少出门。 这样的场景,比起瑶光公主出街有过之而无不及。 林鹤秋上门国师府的时候,已经是三天后的事情了。 季景言平日里甚少出门,国师府上下的一草一木他都能准确地说出位置,但是出了国师府,季景言多数时候是要人引领着走的。 所以国师大人不喜出门的事情,整个长安城也是人尽皆知的。 这三天的时间究竟发生了什么,若不是林鹤秋来禀报,季景言也不会去查。 林鹤秋来国师府的时候,季景言正坐在树下下棋,小奶猫就蹲守在季景言身边,伸出猫猫爪去挠季景言的玉穗。 “见过国师大人。” 林鹤秋拜见季景言,神色有些沉。 暮池见状,便也知道,应该是孔桉那里出了事。 她这几天也没闲着,既然孔桉来了京城,便还是要送上一份大礼的。 只不过她现在行动不便,只能等到下个月的月圆。 倒是没想到,才三天时间,林鹤秋就找上门来了。 “何事?” 季景言语气冷淡,情绪不辨。 “禀国师大人,孔桉手下之人当街殴打百姓,强抢民女,如今已经被押解在了大理寺监牢之中。” 季景言似乎并不觉得有什么,只是微微颔首:“这种事情,少卿大人应当不至于来过问本座意见?” 林鹤秋的眉目垂下,眼中闪过冷意。 “下官来找国师大人,是因为孔桉的暴行。” 第九十一章 少卿大人,好久不见? - 救命喵!谁说国师大人禁欲又眼瞎的? - 叶不鸿 季景言不说话,手中夹着一颗黑子,似乎是在思忖着下步棋的位置。 林鹤秋知道他在听,继续开口:“下官三日前将孔桉手下绳之以法,孔桉却步步紧逼,要求下官释放此人。” 季景言的神情似乎流露出一抹不悦:“所以呢?少卿大人将人放了?” “自然不是,”林鹤秋垂目,“只不过正因没有放人,孔桉这几日都在刁难大理寺。” 收买了人去长安街上闹事,抑或是找人重提多年前的案件,按照林鹤秋立下的规矩,不管是多少年的案件,只要有人重新诉讼,便要彻案重查,还人清白。 孔桉便是利用了林鹤秋的廉明,让大理寺府上的事务在三天之内增加了三倍不止。 季景言默了默,缓缓开口:“此事你可以启禀陛下,少卿大人又因何找到本座?” “陛下如今‘重伤’在身,下官将此事启奏陛下时,陛下便让下官来找国师大人。” 林鹤秋故意加重了“重伤”两个字,他自然也是清楚,陛下这病症多数是装出来的,只不过陛下没准备让他知道,他也权当不知此事罢了。 季景言闻言,终于停下了手上的动作。 暮池自然也听到了林鹤秋的话,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 这种事情,听着耳熟,好像几年前她就遇到过。 果然,这边还在回想着,季景言已经将暮池抱起,缓缓开口:“本座记得,三年前的淮安亲王也是这般做派的。” 季景言语气淡淡的,没有多少情绪外露:“当时淮安亲王在自己领地许久,初来京城不知天高地厚,纵容自己的下属作乱,又收买他人祸乱长安治安,当时那件事,少卿大人是如何解决的?” 似乎是想到了什么,林鹤秋皱皱眉,眼中的神情便黯淡下去。 他不说话,季景言也不着急,一只手抚摸着暮池的小脑袋,帮暮池顺毛,等待着林鹤秋的下文。 半晌。 “当时,是瑶光公主。” 暮池明显感觉到抚摸她的那只手一顿,这只手的主人怔然。 “瑶光公主?” 林鹤秋微微颔首:“当时,瑶光公主声称每日来大理寺的人又多又吵,她每次路过时都不得清静,便让手下守在大理寺门前,当时她说……” “谁要是想进大理寺,不若先问过他的刀如何?” 昔日的瑶光公主,高坐轿辇之上,一身火红的长裙比谁都要耀眼刺目。 “公主殿下!您找人拦在大理寺门前,恐怕不合规矩吧!?” 那淮安亲王的手下见状,不觉咬牙反驳。 暮池只是睨了那人一眼,眨眼间,刚刚还站在大理寺门前的沈宴骤然出现在那手下面前,问山刀就抵在了他的喉头。 少女轻笑,红唇如火:“规矩?整个长安城,本宫便是规矩。” 女子的眼中满是不屑,甚至再没给那吓破胆的手下一个眼神,就只是坐在大理寺不远处的位置,一言不发。 另一边,长安街上闹事的也不敢动了。 顾言述一柄宵练剑立于长安街最中央的位置,眉眼俊朗,恍若神人。 “奉瑶光公主命,长安街再有作乱闹事者,杀。” 强横得不讲道理。 男子就抱着-立于长安街的最高处,俯瞰闹市,那一日,当真是没有一个人再敢胡来。 就这样强硬地举措用了三天时间,长安街恢复了往日的平静,大理寺也没有那么多前来“申冤”之人。 那几日,林鹤秋出城办差,得知此事时,一路跑至大理寺门前,可那时,那位瑶光公主都已经准备打道回府了。 “公主殿下!” 林鹤秋冷声叫住准备起轿离开的暮池,轿辇停下,他走到轿辇面前,站得端正。 沈宴和顾言述就站在一旁,顾言述怀中抱剑,沈宴的问山刀背在后面,谁也没动。 轿辇中,一只洁白无瑕的手缓缓伸出,将车帘掀起,林鹤秋便看到了那张惊艳的容颜。 少女微微挑眉,嘴角带着清浅的笑意,烈焰红唇,发如墨染。 若是这世上当真有妖女,林鹤秋毫不怀疑,就是眼前这位。 “少卿大人,好久不见?” 暮池慵懒地打了个哈欠,似乎是觉得有些无聊。 林鹤秋一路奔至此处,此时还有些呼吸不匀。 他的胸膛上下起伏着,甚至自己都不清楚,自己为什么要跑过来。 只是当时听到来报的下人说,瑶光公主已经准备起驾回府的时候,他甚至来不及多想,反应过来的时候,脚步就已经加快了。 现在看到她,林鹤秋抿唇,似乎是咬了咬牙:“公主殿下可知,您这般作为,定会引起长安百姓不满,有损皇室颜面!” 不是。 不是这样的。 林鹤秋不是想说这些的。 林鹤秋皱眉,想要再说些什么,他张张嘴,却发现什么都说不出口。 少女闻言,似乎是愣了一下,反应过来时,嘴角带了几分自嘲的笑意。 “喂!你知不知道——” “言述。” 暮池淡淡开口,打断了顾言述气势汹汹的话。 顾言述一向听从暮池指示的,很多时候,他只是忍不住。 忍不住让她受委屈。 暮池微微挑眉,看向脸色难看的林鹤秋,不觉有些好笑:“少卿大人,您大老远跑过来,就是为了来质问本宫一句?” “是。” 不是。 林鹤秋觉得,自己一定是疯了。 少女了然地点点头,她轻笑一声,眉骨上扬:“可是,少卿大人不是早就知道,本宫是这样的人吗?” 语气中,似乎带着几分失落还是什么,林鹤秋听不清楚,但却下意识地想要忽略。 “少卿大人,本宫本就是这般……不顾及皇室颜面的人呐……” 夜晚的凉风逼人,连带着少女的语气中也带了几分颤音。 林鹤秋没看到。 没看到一旁的顾言述紧握着剑鞘,咬牙冷冷地瞪着他。 他也没看到沈宴眉眼冷清又肃杀。 他只看到了暮池。 他只看到暮池那双漂亮得不像话的眸子。 有时候,林鹤秋会觉得奇怪。 ——为什么那般跋扈嚣张的恶人,会有那样一双漂亮得如同星子般的眸呢? 漂亮得……让他移不开眼。 第九十二章 就当个千古罪人 - 救命喵!谁说国师大人禁欲又眼瞎的? - 叶不鸿 林鹤秋忘记自己要说什么了。 他分明是气愤的。 他本来应该是气愤的。 但当他看到少女那双眉眼的时候,林鹤秋所有的愤懑,都变成了难以言喻的情绪。 “殿下当真要当千古罪人?” 不知道出于什么情绪,林鹤秋还是将这句话问出了声。 他咬咬牙,眼神一眨不眨地盯着轿辇中的红衣女子。 大抵是私心什么的,林鹤秋不清楚,但是那一刻,林鹤秋希望她回答“不是”的。 只要她还想要做个好人,只要她愿意一心向善,林鹤秋愿意去帮助她改过自新的。 只要她说“不是”。 可是,她没有。 少女明眸善睐,巧言笑兮:“当个千古罪人,似乎也没什么不好。” 林鹤秋攥紧的拳头,终于无力地松开了。 意料之中的结果,林鹤秋应该想到的。 他只是不想承认。 他没看到少女眼中流露出的情绪,再没待下去,转身离开。 那个时候,林鹤秋便觉得,这位瑶光公主,就是一个不知悔改,十足的恶人。 而现在,林鹤秋突然又不确定了。 眼前的季景言微微颔首,若有所思。 林鹤秋垂眸,遮挡住了眼中的情绪。 “公主殿下,也算是坏心办了好事。”他总结一句。 季景言不语,没有应林鹤秋的话。 他一只手落在小白的身上,抚摸着她光滑的皮毛。 暮池听到林鹤秋讲述完当年的事情,这才恍然大悟。 ——哦,她就说,好像是有这样一件事来着。 当时淮安亲王在京城作威作福,暮池敲打了他一番,又让沈宴和顾言述前去府上威胁了,虽说路数算不上光明正大,但好在十分管用。 自那之后,淮安亲王每次来京,都乖得跟个小鸡子似的,再没闹出过什么动静。 暮池知道,当年这件事,大理寺和皇宫都不好出手,毕竟面上的关系还是要维持的,又没有直接证据证明是淮安亲王从中作梗。 但暮池不一样,暮池向来是这般我行我素之人,哪怕只是因为不喜大理寺门前吵闹,因此做出这等事来,也不会惹人怀疑。 当恶人的便捷之处也在于此。 暮池做这些事情的时候,也没想过会让世人赞美铭记,于她而言,她是躲在暗处的人,那些荣光与赞颂,始终都与她无关的。 大抵是想到了一些不好的事情,暮池的情绪有些低落,毛茸茸的小耳朵便耷拉了下来。 季景言恍若不察,将小家伙儿抱在怀里,有一下没一下地揉着暮池的爪子。 “所以,少卿大人如今打算如何?” 凉风吹过季景言的发梢,吹过地上的落花,落在了男人洁白的衣尾上。 林鹤秋垂眸,许久才缓缓开口。 “下官有一计,需国师大人的协助。” -- 今日的大理寺依旧是人满为患。 因为大理寺是断案的地方,大理寺也不可能回绝掉这些前来“申冤”的百姓,导致孔桉收买的这些人愈发放肆起来。 季景言来到大理寺大堂旁审时,在外面等着“申冤”的百姓皆是一愣。 只见大堂旁边的座位前放了一扇屏风,季景言端坐在屏风中,并不露面。 围观的百姓也只知道这位是国师大人,却见不到其真容。 林鹤秋一袭红色官服,高坐明堂之上,惊堂木一拍,便询问起堂下之人。 季景言并没有将过多心思放在林鹤秋的审讯上,暮池坐在季景言的怀里,尾巴晃了晃。 季景言轻笑,压低了声音:“不能让别人听到。” 林鹤秋此次邀他来,是要跟他一起演出戏,现在还不是他说话的时机,只要等着就好。 暮池也知道季景言此行的目的,仔细想来,她跟季景言的目的也算是一样的。 ——都是想要找孔桉不痛快。 既然如此,暮池是一定要来看热闹的。 屏风将季景言和怀里的小家伙儿遮挡起来,旁人若是从屏风外,是什么都看不到的。 季景言的眼纱轻拂,暮池玩着季景言腰间的玉佩,林鹤秋那边的审问也已经接近尾声。 “你说当年之事你是冤枉,让本官重查?” “是啊,少卿大人明鉴!草民坐牢三年,今日才愿意将这件事说出,以求公道!” 男人长得贼眉鼠目的,嘴里全是家国大义,像是一早就准备好的说辞。 林鹤秋眯了眯眼睛,却是看着案上的卷宗,半晌,男人轻笑一声,目光又戏谑地落在了堂下之人的身上。 “可是本官这里却写着,你当时亲口认罪,人证物证俱在,你当年签的手印也在,你又有何解释?” 那人听了,完全不害怕,想了半晌,像是恍然大悟一般:“啊呀!草民……草民记性不好,原来草民当时已经认罪了,那草民无话可说,叨扰少卿大人了!” 这人打的也就是这个主意,他只是故意来添乱的,并不在意结果如何。 只要能给大理寺添乱,他的目的也就达到了。 如今既然卷宗被翻出来了,他就准备退了。 “草民告退!” 说着,那人起身,大摇大摆准备离开。 “等等。” 林鹤秋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两边的侍卫见状,上前两步,将男人押回了堂下。 “放开!放开我!少卿大人这是什么意思!?草民就连申冤都不行吗!?” 那人明显是准备好了说辞,被人按倒在地,他就急急地开口辩解。 林鹤秋眯了眯眼睛:“申冤自然是可以的,不过你谎报案情,增加大理寺断案事务,扰乱大理寺公堂,就该罚!” 那人冷笑一声:“少卿大人这是什么意思?草民只是来申冤,忘记了自己当年已经认罪,若是这样都要被说成扰乱公堂,你们大理寺是干什么吃的!?” 林鹤秋轻笑:“是不是扰乱公堂,你说了不算,本官说了才算!” “林大人!你这是公报私仇,以权谋私!我、我要禀告圣上,我要去告你!” 林鹤秋挑眉:“好哇,那就等你出来再去告吧。” 说着,便要左右将人押下去。 “等一下。” 一道清冷的声音从屏风后传来,那位传闻中的国师大人居然说话了。 “国师大人有何吩咐?” 林鹤秋微微颔首,扬眉问他。 第九十三章 唱的一出好戏! - 救命喵!谁说国师大人禁欲又眼瞎的? - 叶不鸿 屏风中的男子声音清冽,如同九天上甘洌的冷泉,让人不觉肃穆。 整个大堂之上,一时之间什么声音都听不见了。 屏风后男人的声音似乎带着不怒自威的压力,在场所有人都保持安静,一点声音都不敢发出来。 ——当然了,其中自然不包括暮池。 暮池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就眼前这种场面,暮池完全没有感觉到季景言的威压。 季景言身上的衣服是上好的锦缎料子,暮池觉得舒服,便往他的身上贴了贴。 季景言察觉到这点,调整了姿势,让小家伙儿躺得更舒服些。 担心小东西弄出声响,季景言闷闷地笑了一声:“小白乖一点,我们一会儿就回去。” 暮池挠了挠头,伸了个懒腰。 大堂中一点声响都没有,季景言安抚好暮池,声音便冷清起来:“少卿大人这等做法,恐怕不合规矩吧?” 林鹤秋冷声:“国师大人以为如何?” “此人不过申冤出了差池,少卿大人便如此重罚,这样下去,还有什么人敢来申冤,平反冤案?” 男子声音冷沉,带着不容拒绝的威严。 “是、是啊!国师大人替草民做主啊!草民不过是忘记了当初案情的细节,少卿大人便这般刁难!国师大人要替草民做主啊!” 那人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急忙向着那屏风磕头。 林鹤秋闻言,却是冷笑一声:“国师大人此言差矣,此人摆明了就是来扰乱公堂的,若是不严加处置,这样的情况只会愈加泛滥!” “少卿大人如何得知他有意为之?” “只是问了几句便撤了自己的申冤,不是有意为之还能是什么?” “少卿大人这般断言,是不是过于武断?” “国师大人是旁审,断案是本官的事!” “本座既是旁审,便一定要问清楚!” …… 两人一来一回地说着,整个公堂的气氛瞬间剑拔弩张起来。 大理寺的公堂是公开的,此时,大理寺外,不少百姓看到这一幕,都愣在了原地。 国师大人和大理寺少卿,居然为了这件事吵起来了? 而现在,最感到害怕的,是跪在公堂上,刚刚还言之凿凿,理直气壮的那个男人。 他两条腿无意识地颤抖着,就连额头上都满是汗珠。 要死了,他本来只是收了别人的钱,想要来公堂上闹一闹,为什么现在……好像连命都快搭进去了? 虽说现在国师大人是偏袒他的,但是林鹤秋说得对,这大理寺到底是他的大理寺,就算国师大人想要保他,恐怕也不是一件易事。 他只是想要赚些钱财…… 为什么会碰上这种事情!? 男子是真的害怕了,豆大的汗珠砸在地上,他的瞳孔剧烈收缩,似乎下一步就能昏死过去一般。 看到这一场景的百姓也是议论纷纷。 “你看你看,啧啧啧,国师大人居然和少卿大人吵起来了!” “看来少卿大人是真的动怒了!一定要治那个人的罪呢!” “其实这也不怪少卿大人,那人看样子就是来找茬的,这几日大理寺平白多了这么多莫名其妙的公务,少卿大人生气也是在所难免的!” “国师大人当真是仁慈,居然还愿意替那个人说话!” “唉,国师大人心地善良,少卿大人又是公事公办,这两人居然为了这样一桩小事吵起来了……” “幸好幸好,幸好咱们这些平头老百姓没有冤情,也不需要少卿大人帮忙申冤,不然就单单看这两位这个架势,说不定都能吓死!” “谁说不是呢?这个人也是运气好,遇到今日是国师大人旁审,若是以后国师大人不在这里,怎么处罚,还不是少卿大人一句话的事!?” “……” 人群里叽叽喳喳的讨论声,让不少准备一会儿上前“申冤”的人吓白了脸。 ——他们只是想要赚点小钱,才接下了这么个活儿,谁成想少卿大人居然真的想要治他们的罪! 若是他们上堂的时候,国师大人已经离开了,那他们的小命…… 一想到这里,那几个人都白了脸,面面相觑,在人群中消失不见。 这等丧命的买卖,他们还是不干了! 公堂之上,林鹤秋虽然一直同国师大人“对峙”着,目光却一直关注着人群中的场景。 看到几个人隐没人群中的时候,林鹤秋的嘴角勾起一个不易察觉的弧度。 暮池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 公堂上的形势分明十分紧张,所有人都绷紧了身子,生怕神仙打架,一不小心就殃及自身。 暮池自然是不怕这些的,她听着两人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把公堂上跪坐的那人吓得一愣一愣的,暮池见了,不觉笑了笑。 倒是没想到,林鹤秋看着挺正人君子的,居然也会用这样的小手段。 虽说“卑鄙”了些,但效果确实十分显著的。 就这两人一来一回的功夫,不少心怀叵测的人都打消了心思。 再抬头去看季景言,虽然还是跟林鹤秋有来有回地对峙着,但季景言的嘴角却带着几分笑意,显然是没有上心。 林鹤秋今天来找他,让他来旁审,打的就是这个主意。 他不能让这些报假案的人真的入狱治罪,但确实需要杀鸡儆猴,因此想出这样一个主意。 初见成效。 又来来回回了几个回合,林鹤秋这才止住了话头,他捏了捏鼻梁,似乎是十分头痛:“今日既然是国师大人这般说,本官就既往不咎,若是以后再遇到这种事情,本官一定是从严处理!” 这句话显然是对那些还有心思的百姓说着,想要告诉他们,这次有国师大人“保着”,下次可就没有这么幸运了。 季景言也止了话头:“少卿大人今日所作所为,本座都会一一启禀圣上,请求圣上裁决。” 这话表面上是在怼林鹤秋,实际上是告诉所有人,这件事他准备闹大,若是不怕死的,可以来试试。 几句话说完,那原本还存有侥幸心理的人也歇了心思,静悄悄地撤了诉讼。 季景言这边“生气”地起身,抱着暮池从后面扬长而去,显然是十分“不满”少卿大人的做派。 林鹤秋也冷着一张脸,对着堂下之人道:“今日暂且饶了你,下次可就没这么好运了!” 说着,便让郑怀带下一个击鼓申冤的人上堂,结果却被郑怀告知,后面十几个排队诉讼的老百姓,居然眨眼工夫,全部撤诉了。 林鹤秋表面上一脸震惊,嘴角却是带了几分笑意。 -- 暮池发现季景言的心情很好。 她抬头看向月色,不觉眯了眯眼睛。 算算时间,过了子时便又是月中了。 第九十四章 色诱!? - 救命喵!谁说国师大人禁欲又眼瞎的? - 叶不鸿 刚刚好,想必孔桉那边也已经得知大理寺这边的消息了,暮池的嘴角闪过冷笑。 敢把阿宴伤得这么重。 她不报复回来,就不叫暮池。 是夜。 暮池是被一阵熟悉的灼热感烫醒过来的。 她皱着眉眯了眯眼睛,伸出手看了看。 果然,她又变成人了。 这样看来,就算不亲季景言,在月中这一天,她都能有将近一天的时间是人形。 这样也好,为她的行动省去了不少麻烦。 如今孔桉那边应该已经得到大理寺这边的消息了,暮池了解孔桉,这个时间,孔桉应该还在邀香楼花天酒地呢。 暮池懒洋洋地眯眯眼睛,就着月色走到了衣柜面前。 自从上次暮池从宫里回来之后,季景言就在她的房间里放了几件他少时穿的旧衣裳。 鞋子什么的,因为国师府没有女子,也没有适合她穿的大小,季景言只好将自己年少时的几双放在了她这里。 虽说还是大了些,但总比没有要好很多。 暮池穿好衣裳,那衣裳虽然是季景言少时的,但是穿在她身上,还有松松垮垮的,但暮池也没在乎这些,打扮好之后,躲过国师府为数不多的家丁,偷溜出了国师府。 -- 邀香楼。 孔桉的脸色说不上好看。 “这点小事都办砸了,本王要你们何用?” 男人这样说着,身边却是左拥右抱着,几个肤若凝脂的美人儿依靠在他的怀里,好不惬意。 美人儿的芊芊玉手落在孔桉的下巴上,孔桉笑笑,挥退了前来禀报的手下。 “哼,林鹤秋这不长眼的,既然都摆明了要和本王作对了,本王也饶不了你。” 孔桉念叨了一句,却是笑着跌进了温柔乡里。 京城最大的青楼——邀香楼。 这里随便一个姑娘,都是天姿国色,风姿绰约,但凡是邀香楼调教出来的女人,那定是千金难求的美人儿。 暮池来到邀香楼前的时候,门外莺莺燕燕,好不热闹。 暮池已经换了妆容,将头发高高束起,又拿了丝带固定,多了几分浪荡公子的姿态。 邀香楼有头有脸的人物可不算少,不少达官显贵都巴不得想要得一朵解语花,在这楼里一醉方休。 暮池跟着人群,混进去倒也算顺利。 高楼之上,是一座名为黄粱阁的亭台。 高台之上,有一男子一袭紫袍,长发飘飘,长风吹过,男人那双映着月色的眸光若隐若现。 他看向混迹于人群中的那个少女。 男子勾唇笑笑,又看向今夜的月色。 “看来,京城最近有趣事了。” -- 邀香楼里面很大。 亭台楼阁,假山怪石甚至花鸟鱼虫都摆在其中,琳琅满目,目不暇接。 还曾有人说过,这邀香楼,就单单是这座楼阁的建造,估计都够人吃上几辈子了。 暮池环视四周,不多时便有一个女子摇曳着身子向她走来。 “这位公子,要不要奴家陪您啊?” 女子笑着,步步生莲走到暮池身边,一只手落在暮池的胸口,暧昧地打着圈。 暮池微微挑眉,眼中闪过一抹情绪,随即勾唇笑笑:“美人儿既然开口了,本公子怎么好拒绝呢?” 说着,暮池揽着那曼妙女子的腰身,有说有笑地向着楼上的厢房走去。 房门刚一关上,暮池脸上的笑意便冷了下来。 她转身,挑眉看向眼前花枝招展的女子:“你家阁主叫你来的?” 那美人儿的笑意僵硬了一瞬,随即又若无其事地笑起来:“公子在说什么呀?奴家听不懂。” 暮池轻笑一声:“你刚刚从楼上一走下来,不理会其他高门显贵,不理会那些常客,在老鸨没招呼的情况下打量了我一眼,注意到我是你想要找的你,便径直向我走来。” “让本公子猜猜,你是在楼上,遇到你们当家的了?” 那女子的眼中闪过一抹冷色,声音也随即冷了下去:“你想干什么?” 暮池低啧一声:“这话应该我问你吧?你们家楼主,想让我做什么?” 女子拧眉:“公子让我配合你,给你打掩护,随你怎么闹。” 暮池闻言,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跟她料想得差不多。 这邀香楼的楼主身份扑朔迷离,当初暮池也是动用不少关系,才查到这人似乎跟当初京城一场有名的冤案有关,现在又来帮助她,估计是想要看她能掀起什么风浪来。 邀香楼的这位怎么想,暮池并不在意,她现在只需要知道,这位现在想要帮她,是站在她这一头的就够了。 思及此,暮池又对美人笑笑:“既如此,那你就听从你家楼主吩咐便好,把衣服脱了吧。” 女子没有丝毫犹豫,将自己身上的衣服都脱了下来。 暮池点点头,将自己的衣裳扔到女子身上,又快速换上了她脱下来的衣裳。 “孔桉在哪间厢房?” “天字阁,甲间。” 暮池会意,向她要了几个酒盏,又问她要些迷药。 本来没报什么希望,暮池没想到,女子居然随身就掏出几包牛皮纸包着的药粉放在她面前:“哪种?” 暮池:“……” 这邀香楼,果真是藏龙卧虎啊。 选了几副药性烈的,暮池又道:“你就在这里等着,我没回来不要离开。” 说完,她又找了个面纱,给自己化了个浓艳的妆容,这才推门离开。 暮池走出门后,环视四周,看着厢房上的字,朝着天字阁走去。 她手上端着酒杯,扭着腰推开了天字阁的厢房门。 孔桉兴致正高,见有人推门而进,刚想破口大骂,但当他看清来人的样貌时,火气瞬间消散。 暮池穿的是一身红裙,就连脸上的面纱都是红色的,若隐若现,加上她脸上这浓艳的妆容,如同吸人精血的妖精。 少女身姿曼妙,一步一步朝着孔桉走来,笑着将手上的酒盏递到了孔桉面前。 “大人,您要的酒。” 孔桉眯着眼,一把抓住了暮池的手腕,眼中的情绪不加掩饰。 他声音沙哑:“本王可没要酒啊。” 暮池脸上的笑意不变,甚至娇媚地笑出了声:“那这酒,大人是要还是不要啊?” 孔桉脸色酡红。 “要不要,自然是尝过才知道的。” 第九十五章 你跟谁俩开玩笑呢? - 救命喵!谁说国师大人禁欲又眼瞎的? - 叶不鸿 孔桉的语气十分暧昧,他的目光上下打量着眼前的红衣女子,暮池媚眼如丝,瀑布般的长发倾泻而下,美不胜收。 少女扭动着腰肢,轻盈走上前,一只手挑起孔桉的下巴,红色的面纱遮住了少女半张精致的脸,少女的身上有着淡淡的花香,让人流连忘返。 孔桉的眸光亮了起来。 眼前的少女肤若凝脂,卷翘的睫毛如同漂亮的鸦羽一般,忽闪忽闪的,似乎有点点星光落在少女的眸中,不似这青楼中其他女子的眼眸混沌,少女的眸光清冽干净,如同天上的皓月。 孔桉看着这双眼睛,似乎是想起了谁,眼中闪过一抹杀意,却是任由少女勾着他下巴轻笑。 想当年,那位明堂之上的瑶光公主似乎也有着这样一双眼眸。 孔桉甚至不清楚,分明是同他一般淫乱无度之人,为什么会有那样清澈的一双眼睛。 让他……想要将她拖进深渊,想要将她毁掉! 就像是现在这双眼睛一样。 暮池就像是没看到孔桉眼中的情绪一样,少女呵气如兰:“大人,想要怎么尝?” 孔桉轻笑一声,拂开身边的一众美人,将暮池打横抱起,朝着不远处的床榻上走去。 几个女子十分识趣地退了下去,还顺带将门窗掩好。 暮池被放在床上,孔桉轻笑一声,想要去摘暮池的面纱。 暮池侧脸躲开,依旧妩媚地看着孔桉。 “嗯?” 孔桉的语调微微上扬,似乎带了几分不耐。 暮池微微挑眉:“大人,我们不如玩点刺激的?” “哦?你想如何?” 暮池勾唇笑笑,却是起身将不远处的酒盏拿到手上,她背着孔桉将迷药放在里面,笑着端到他的面前。 “大人,此酒壮阳。” 孔桉笑着接过,唇到了酒杯边,男人闻了闻,嘴角笑意不减,眼中的冷意却沉了下来。 “壮阳?但本王怎么闻着,像是迷药?” 孔桉征战沙场这么多年,身边明枪暗箭无数,若是这点伎俩都识不破的话,他这个亲王早就死无葬身之地了! 暮池微微挑眉:“大人的鼻子真好使。” 孔桉笑意骤然消失,他将手上的酒杯扔掉,掐住了暮池的脖子。 “你究竟是谁?” 少女纤细白皙的脖子瞬间染了红晕,暮池却依旧笑意清浅,即使被箍住喉咙,眉眼依旧。 “大人既然心思这般细腻,那你不如再猜猜,”暮池的语气顿了顿,眼中带着志在必得的笑意,“除了酒里,我有没有可能还在别的地方下药了呢?” 孔桉愣了一瞬,随即暗叫一声不妙,只是反应过来的时候,忽感天旋地转,下一秒,便直直地砸在了地上。 暮池揉了揉被孔桉抓出一条血印的脖颈,神情不变。 她自然能想到孔桉的提防,酒杯里的药不过是障眼法,真正的迷药早在暮池靠近孔桉的时候就已经下好了。 倒是也亏得这邀香楼五花八门的迷药,有下在酒里的,还有涂在身上,循序渐进的,看来,这邀香楼做的买卖,也不简单啊。 只不过眼下都不是考虑这些的时候,暮池扬了扬眉骨,看着倒在地上的孔桉,眼中有冷意闪过。 虽说孔桉如今罪大恶极,暮池恨不能得而诛之,但是如今朝堂之上,觊觎皇位的不只有孔桉一方势力。 若是瑶光公主还在世,她大可以毫无顾忌地除掉他。 但是现在不行,现在瑶光公主“死”了,若是孔桉也死了,内有丞相楚业书涉政,外有玄光国乱心,孔桉在时,虽多方受困,但却可以制衡三方,不至于一家独大。 若是孔桉一方失势,楚业书便能联合玄光,共同逼宫南渊,届时,对南渊和谢容暄将会是一次重创。 孔桉现在还不能死——至少在楚业书没死之前,孔桉还不能死。 压下眼中的杀意,暮池深吸一口气,从身上掏出来一把匕首。 沈宴伤了手臂。 那断他一只右臂,不算过分吧? 这样想着,暮池缓缓俯身,手上的匕首高高举起。 “你若当真断他一臂,我这邀香楼怕是要跟着陪葬了。” 门外,一道清朗的声音缓缓传来,透过邀香楼喧哗热闹的人群,直直落入她的耳中。 暮池轻笑一声,索性也不着急了,蹲在地上,把玩着手上的匕首:“邀香楼的老板,您所图甚大啊。” 门外似乎传来一声低低的轻笑:“比起这位姑娘所图,鄙人整个邀香楼,都算不得什么了。” 暮池一只手托着下巴,另一只手转着手上的匕首:“哎呀,那可怎么办呢,这个人我看着不顺眼,就是想要让他付出些代价。” “姑娘若是当真想要报复,不如换些别的方法,姑娘此举,若是将我整个邀香楼搭进去,那鄙人可就是引狼入室了。” 引狼入室? 暮池嗤笑一声。 这“狼”指的是她咯? “以阁下的实力,重建一个邀香楼应该也不是什么难事吧?帮人帮到底,阁下既然都放我进来了,不如就为了我这次报复,搭一个邀香楼进去如何?” 暮池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跟门外那人侃大山。 她只要微微抬眸,就能看到门外的那抹身影。 男人就站在门前,应该是倚靠着门框,隔着窗纸,自然看不清容貌,只是依稀可见是个身材高挑之人。 “姑娘切莫说笑了。” “谁跟你开玩笑了?” “……” 一时间,门外没传来什么声响,暮池勾唇轻笑。 真的是,还想在她面前装神弄鬼? 半晌,门外终于又传来了声响,只不过声音有些僵硬:“姑娘,不如我们做个交易?” “说来听听?” -- 暮池神清气爽地从邀香楼后门溜走的时候,身上的衣服已经重新换了下来。 她看了一眼身后花天酒地的琼楼玉宇,长舒一口气,转身离开。 这一趟,不亏。 回到国师府后,天色已经蒙蒙亮了,暮池担心自己被其他人发现,便蹑手蹑脚地去了季景言的寝殿。 ——接下来这一整天,只要在季景言的身边度过,应该就能平安无事……了吧? 不过显然,暮池还是太天真了。 “谁!?” 一道凌厉的声音传来,暮池不过刚进了寝殿关了门,下一秒,一支冷色的发簪便抵在了她的喉头。 季景言穿的白色里衣,眉眼微阖。 第九十六章 一只不听话的小野猫 - 救命喵!谁说国师大人禁欲又眼瞎的? - 叶不鸿 一滴汗水从暮池的下巴流了下来,落在了那支漂亮的发簪上。 暮池眨巴眨巴眼,缓了一会儿才低低开口:“喵……” 抵在喉头的发簪力道立即消失,季景言闭着眼睛,声音惊讶:“小白?” “喵~” 季景言愣了一会儿,还没有反应过来现在的局面,就在这时,一道身影从门外由远及近,季景言听到脚步声,下意识地抓住暮池的手腕,将暮池揽在了门框的角落。 “师父?弟子刚刚听到有什么声响,是出什么事了吗?” 门外,青冥的声音清脆,他刚刚听到师父的寝殿里传来异样的声音,这才匆匆地赶过来查看。 暮池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议地看了一眼门外青冥的身影,又将目光落在了此刻正抱着她的季景言身上。 青冥的耳朵这么尖的吗? 她以前怎么不知道? 显然,现在都不是说这些的时候,暮池紧张地看着季景言,抓着季景言衣袖的手也不觉收了几分力道。 季景言显然是感觉到了怀里小家伙儿的紧张,他薄唇紧抿,半晌才对着门外的小青冥缓缓开口。 “没什么事,不必担心。” 门外的小青冥挠了挠头,疑惑地发问:“真的吗?我刚刚好像听到动静了,师父您真的没事吗?” 季景言轻叹一口气,又道:“刚刚……窜进来一只猫,已经离开了。” “一只猫?”门外的青冥疑惑,“是小白吗?” 青冥听到了自家师父的一声闷笑。 “不是,”男子的声音温柔朗润,如同三四月的春雨柔和,“是一只……小野猫。” “一点都不听话。” 小青冥没有听出师父语气中的情绪,他只是疑惑地挠挠后脑勺:“那师父,弟子先回去了,若是有什么事一定要叫我。” “好。” 听着门外的脚步声渐行渐远,暮池一颗提着的心这才算落了下来。 只是还没等她松一口气,面前的男子沁人的雪松气息传来,暮池被人拉着手腕,来到了房间的美人靠上。 季景言让暮池坐在美人靠上,自己却是走去床榻边,将眼纱重新戴在眼上,又将衣服整理穿好,这才又重新来到了暮池面前。 暮池自始至终一句话都不敢说,眼巴巴地看着季景言穿好衣服,又眼巴巴地看着季景言抿着唇角,皱着眉走到她的身边。 那什么…… 我可以解释…… 暮池想要去抓季景言的手写字,但是季景言却偏开身子躲开,脸色看上去十分冷沉。 暮池缩了缩脖子,委屈巴巴地看着季景言。 说来也是奇怪,暮池被孔桉扼住喉咙的时候,她都没觉得害怕,现在只是被季景言抓过来坐在这里,甚至季景言还没说什么,暮池就一副怂巴巴的样子,看上去像是被欺负了一样。 开什么玩笑!? 暮池突然反应过来! 她是谁!? 她可是大渊最尊崇的瑶光公主!怎么可能被季景言现在的气势唬住!? 她一定要向季景言表示,她绝对不怕他! “喵呜——” “不许委屈。” “唔……” 哦。 暮池又乖乖地坐在了美人靠上,一句话都不敢说了。 大丈夫能屈能伸! 她现在的委曲求全,只是权宜之计! 暮池这样告诉自己。 季景言双手环胸,薄唇紧抿:“怎么回事?” 季景言的声音有些冷,不像是平常跟暮池对话时的语气,倒有几分像是对待……瑶光公主的态度。 暮池眨巴眨巴眼睛,又小心翼翼地去抓季景言的手腕。 季景言这次倒是没有躲开。 暮池松了口气,在季景言的手心写字。 【月中的时候,我会一整天维持人形。】 暮池刚一写完,就感觉这只手的主人身子僵硬了一瞬。 她疑惑地抬头去看季景言的神情。 季景言似乎是皱了皱眉,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不需要……那个吗?” 那样孟浪的话,季景言说不出来,显得气势有些弱。 那个? 暮池反应了一下,恍然大悟,她又继续在季景言的手心写:【不需要。】 不知道是不是暮池的错觉,她总觉得,自己写完之后,季景言似乎是轻轻地松了口气。 “所以,你是担心自己被发现,才想来找我的?” “喵!” 季景言的脸色这才好了一些,他想起刚刚抱着小家伙儿的触感,又道:“衣服是……我的?” “喵!” 对啊。 季景言的耳尖瞬间红了起来。 虽然在将衣服给小白的时候,季景言就知道这些衣服总是要穿在小白身上的,只是现在小家伙儿真的穿好衣服出现在他面前了,季景言反倒有些不自在起来。 自己的衣服穿在一个……女子身上,想想还是有些别扭的。 “几时了?” 季景言叹了口气,语气恢复了之前的柔和。 暮池看了看外面的日头,又在季景言的手心写:【卯时过半。】 季景言头疼地捏了捏鼻梁:“今日我带你出去买些衣裳回来。” 之前季景言是打算给她买些衣裳鞋袜什么的,只是感觉若是买了,就好像默认她能吻他一样,也是因此,季景言一直将这件事搁置了。 如今小白每月的月中都会化人形,那不论如何都是要给她买几件衣裳的。 只是没想到,小家伙儿听到这个,急忙晃了晃他的手。 【不要见人!】 暮池这张脸,深了不说,整个京城反正是没人不认识的。 顶着这样一张脸出去,长安城的百姓不是吓得鬼哭狼嚎,就是恨不得将她扒皮抽筋。 想想那个场面…… 暮池有些后怕地缩了缩脖子。 太可怕了。 她坚决不要出去见人! 再说了,她也不需要什么新衣服,季景言的衣裳虽然旧了些,但是能穿就行,她在这方面倒是没这么在意。 季景言愣了下,随即轻叹一声:“不可以,你这个年纪,总是穿我的衣服也不是办法,必须随我去买衣裳。” 不去不去! “喵喵喵!” 季景言知道小家伙儿的担心,他沉吟片刻,缓缓道:“我让青冥准备一个帷帽给你,不让旁人见你的脸,这样总可以了吧?” 暮池还想拒绝,只是季景言似乎是铁了心思要带她出门,挣扎撒娇都试过了,毫无作用! 暮池见状,只好心灰意冷地任由季景言安排了。 季景言的嘴角这才多了一抹笑意:“放心,不会有事的。” 第九十七章 亲自量身!? - 救命喵!谁说国师大人禁欲又眼瞎的? - 叶不鸿 暮池后悔了。 季景言这家伙说的话,一点都不可信! 什么“不会有事”!?现在看来她都快被人围起来了好嘛!? 暮池看着周围看向他们两人的目光,不觉咽了口唾沫。 其实也不是因为她这身装扮有多么不合群,主要是因为她身边的这位——季景言实在是过于出众了好不好!? 别说这位国师大人平日里极少出府,就是出府了也一直都是马车轿辇,他们这样的老百姓,只有在各种祭祀节日上才能够远远地看国师大人一眼。 而现在—— 那犹如神明一般的国师大人,居然就这样出现在他们的面前!? 季景言只是站在那里,就会吸引无数人的目光。 暮池低着头,虽然头上戴了帷帽,但是那些目光落在他们两人身上,犹有实质。 季景言虽然感受不到周围的目光,但是却感受到了身边小家伙儿的紧张。 “怎么了?” 季景言微微垂头,低声询问。 暮池注意到周围百姓们看她的眼光都震惊了,她急忙向后几步,退开了属于季景言的范围。 季景言愣怔一瞬,反应过来的时候,轻叹一口气:“跟我来。” 说着,季景言抓住暮池的手腕,往一个方向走去。 …… 暮池看着眼前换了一身十分不起眼衣服的季景言,一时之间居然有些恍神。 季景言掸了掸衣服,嘴角牵起了几分笑意:“现在会不会好一点?” 暮池愣了一下,这才反应过来。 季景言是知道自己打眼,这才找别家百姓换了身衣裳? “府上没有这种样式的衣服,是我思虑不周,现在应该不会引人注目了吧?” 季景言刚刚带着暮池拜访了一户人家,向他们家里买了一身粗布衣裳换上。 暮池歪歪头,看着眼前芝兰玉树的男子,不觉哑然失笑。 季景言这家伙,是不是不知道问题到底出现在哪里啊? 就像是最耀眼的璞玉,就算被一层岩石遮盖住了光泽,懂行的人一眼也能看出此物非凡品。 不过现在季景言换了衣裳,至少不会再像之前一样惹人注意了。 【反正只带我出来一次,以后不会有这种事了。】 暮池在季景言的手心写下这样一段话。 季景言怔神片刻,随即勾唇笑笑:“走吧,去给你买衣裳。” 虽说季景言的容貌确实惊为天人,但是相比于刚才几乎于“游街示众”的场面,暮池明显感觉落在他们两人身上的目光少了很多,不觉松了口气。 因为季景言看不到路,所以是由暮池领路的,她抓着季景言的衣袖,东张西望的,看着热闹的长安街。 两人几乎是并排着往前走,远远看去,就像是一对牵着手的情人一般。 感受到小家伙儿放松下来,季景言的情绪也柔和了几分。 他任由小家伙儿牵着,小家伙儿不老实,走走停停的,一会儿走到一个摊子,一会儿又去另一个摊子,季景言也是有耐心,也不催促,就跟着她往前走。 暮池其实很喜欢长安街的市井气。 无数的南渊将士,鲜血和汗水挥洒守护着的太平盛世,长安城不仅仅是繁华的象征,还是南渊千万万人的赤子之心。 这样的烟火气,暮池是十分向往,并且在用尽全力守护的。 只是从前暮池身为“瑶光公主”,必须装作一副生人勿近,刁蛮跋扈的模样,长安街的百姓与摊贩,对她唯恐避之不及,更遑论让她靠近了。 如今卸下这样的身份,暮池戴着帷帽,居然能够融入这等繁华的闹市,倒也不失为一件好事。 暮池双眼放光,要不是因为不能摘下帷帽,暮池恨不得将眼睛凑上去去看这摊子上的新奇小玩意儿。 长安很热闹,作为南渊的京城,几乎所有的附属国都会将本国新奇有趣的东西第一时间运到长安来,所以长安是最能体现各国博采众长的地方了。 小家伙儿都有些乐不思蜀了,季景言勾唇:“先去锦云月华做几件衣裳,回来再看好不好?” 暮池猛地转身,震惊地看向季景言。 锦云月华? 要去那里做衣服吗? 不过仔细想想,之前小青冥去那里拿衣裳,也足以说明季景言的衣裳都是在那里定制的,季景言带她去那里,倒也不算意外。 点了点头,暮池拉着季景言的衣袖,往锦云月华的方向走去。 她也已经好久没见到锦云月华的伙计们了,正好趁着这个机会前去看看! 这样想着,暮池的脚步不觉加快,抓着身后的季景言一路小跑。 来到锦云月华时,暮池站在门口,看着熟悉的店面,居然一时之间有种近乡情怯的感觉。 深吸一口气,暮池牵着季景言的衣袖,踏入了店门。 “欢迎来到锦云月华,客人需要什么料子?” 说话的是店里跑腿儿待客的小厮,暮池环顾四周,身后的季景言上前几步,微微点头:“给这位做几件衣裳。” 小厮上下打量了暮池一眼,忙道:“得嘞客人里面请,小的找人给您量一量。” 季景言没打算进去,小家伙儿进去丈量,他一个男子进去有失体统。 在外面等了一会儿,就听到里面传来一道女声:“小姐,您不摘帷帽没办法丈量啊!” 季景言还没反应过来,暮池就从里面的房间冲了出来,抓住季景言的衣袖,躲在了季景言身后。 她心有余悸地稳了稳自己的帷帽,这才松了一口气。 呼,好险,差点就让人摘下来了。 季景言也意识到这个问题,房间里的绣娘追了出来。 “姑娘,只是摘个帷帽,您跑什么呀?” 这边的声响引来了不少前来买布买衣裳的客人,暮池更忌惮地往季景言身后藏。 季景言感受到小家伙儿的紧张,又担心这里人太多,小家伙儿暴露,便对绣娘道:“我们可以进去商量吗?” 绣娘以为两人是夫妻,便也没说什么,将两人请进了里面的房间。 进了房间,四下无人,暮池这才放松了下来。 “抱歉,她……有些怕生,不太想让人见自己的样貌,可以让她戴着帷帽丈量吗?” 季景言也实在是没遇到过这种情况,一时之间说话居然都有些磕绊了。 绣娘的目光落在眼前这位俊俏的小郎君身上,了然地点点头:“哦~这位姑娘是公子的妻子吧?若是公子不介意,可以亲自为妻子量身。” 第九十八章 害羞的国师大人 - 救命喵!谁说国师大人禁欲又眼瞎的? - 叶不鸿 这下不仅季景言愣住了。 就连躲在季景言身后的暮池也张大了嘴巴,下巴差点掉地上。 暮池明显感觉到季景言的身体紧绷,站在原地久久没动。 那绣娘似乎完全没有看出两个人的窘迫,继续笑道:“像公子这般,愿意带着自家娘子出来做衣裳的夫君可真是小娘子的福气啊。” 暮池眨巴眨巴眼,却是抬头去看季景言的脸色。 季景言的脸好红哦。 纯白色的眼纱似乎都映照上了他脸上的绯红,带着几分暖色。 暮池眼睛都亮了! ——原来季景言这家伙还会害羞呢!? 想当初暮池身为瑶光公主的时候,“勾引”这位国师大人,国师大人坐怀不乱,处变不惊。 眼下不过是有人说了几句话,季景言的脸居然红成这个样子? 太有意思了! “不、不是,我们不是……” 季景言抿唇,反应过来想要解释。 只是还不等说出个一二三来,暮池抓住了季景言的手腕。 她在季景言手心上写道:【还是你帮我量身吧?】 且不说暮池担心别人看到她的样貌,就单单是想要看季景言这副模样,她都觉得必须要让季景言帮她量尺寸! 季景言愣住了。 他明显是感觉到了小家伙儿在他手心里写下的话,他抿抿唇,神情为难。 暮池虽然表面上依旧波澜不惊,但是心里已经乐开了! 有生之年居然能够看到季景言这个样子,简直是意外之喜! 眼见着季景言为难的模样,暮池也没打算继续为难他,刚想在他手心写不用了,没想到季景言却攥了攥手心。 “好,我来吧。” 暮池愣了一下,反应过来的时候,绣娘居然已经笑着出去了,一时间,房间里只剩下暮池和季景言两个人。 房间本来就是绣娘来给客人量身材的,算不上大,甚至可以说是逼仄窄小。 刚刚暮池跟绣娘在一起的时候,也不觉得有什么,现在房间里只剩下她跟季景言,暮池突然觉得,整个房间都安静了。 暮池咽了口唾沫。 虽、虽说好像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但是那位高高在上的国师大人跟帮人量身这件事,好像完全不能放在一起。 黝黑的眸子落在季景言身上,暮池想要去偷看季景言的脸色。 季景言是在绣娘离开之后,好像才回过神来的。 ——他好像自己都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在刚刚那一瞬间作出这样的决定。 现在话都说出去了,好像想要反悔都来不及了。 房间里太安静了,季景言深吸一口气,仿佛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声。 他微微抿唇,终于转身面向身边的小家伙儿,想着要怎么样才能解释刚才的话。 小白到底是个女孩子,他就这样草率答应下来,似乎是有些唐突了。 “小白……” 季景言用手握拳抵在嘴边轻咳一声,耳尖红得不成样子。 “喵?” 暮池好整以暇地看着季景言,今天能看到季景言这么多不同的表情,暮池感觉心情都舒畅起来了! 之前总觉得这位国师大人犹如高高在上的神祇,好像任何事情都不会让他动容半分。 而现在,暮池突然发现,季景言似乎也没有想象中那样遥不可及。 触不可及的皓月,会不会有一天被人拉下神坛呢? 暮池想到自己现在考虑的问题,不觉轻笑出声。 怎么可能呢? 像季景言这样的皎月,相信不会被任何人左右心神,更不可能因为谁,染上尘埃。 自己胡思乱想的过程中,另一边,季景言组织了一下措辞,还是斟酌地开口:“你……真的要让我帮你量吗?” 嗯,看来是有点后悔了。 暮池歪歪头,看着季景言弯了弯眉眼:“喵~” 季景言耳尖红得不成样子:“要、要不然,我还是将绣娘叫来帮你吧?” 暮池挑挑眉,看着眼前的季景言。 哟呵?害羞了? 暮池感觉自己现在好像是一个欺辱良家妇女的地痞流氓。 不过怎么办? 好好玩! 【要你帮我量。】 暮池抓过季景言的手心,在他的手心写下这样一行字。 季景言的唇很漂亮,温润有光泽,在光线的照耀下,是比女子还要好看许多的。 不知不觉有些看呆了,饶是跟季景言是死对头的暮池也不得不承认,季景言确实好看。 是真的好看,不同于言述的妖冶,阿宴的俊朗,季景言的美就好像是那种,不该存于世间,用那句话怎么说来着? 对,可远观而不可亵玩。 如果这世上当真存有神明,暮池毫不怀疑,就是季景言这个样子的。 反应过来的时候,暮池注意到季景言动了。 他面向暮池,手上不知何时多了一把皮尺。只是拿在手上,看上去有些窘迫。 暮池见状,不觉笑了笑,拉过季景言的一只手,放在了自己的肩膀上。 【先量臂长。】 季景言抿着唇点了点头,跟随着暮池的手,一只手落在肩膀最高处,另一只手牵着皮尺,缓缓沿着暮池的手腕处游走过去。 有些痒。 暮池不觉缩了缩脖子,她穿了长袖外衣,季景言的动作又很轻,本来不应该有什么感觉的,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当季景言的手划过暮池的手臂时,她就是觉得有些痒。 其实暮池倒也不是完全为了想看季景言的这个表情才让他帮自己量身的。 刚才绣娘在这里的时候,应该是对她起了疑心,毕竟锦云月华的伙计们不管国师大人穿的是什么,都能认出他来。 国师大人带来了一个女人,这样闻所未闻的事情,锦云月华作为她的情报点,是肯定想要获得更多信息的。 那绣娘的意图过于明显,刚一进屋,就要去掀她的帏帽,美其名曰戴着帏帽不好量身。 暮池躲过了绣娘的手,这才急匆匆地往外跑的。 虽然锦云月华的人都是她的手下,她也信得过,但是瑶光公主死而复生,变成了一只猫这样的事情,自然还是越少人知道越好。 是以,暮池拒绝了绣娘的“好意”。 这件事关系重大,暮池至今为止,也不过告诉了沈宴一个人。 所以,现在最好的办法,就是让季景言帮她量体裁衣。 ——谁让这家伙非要给她做衣服的? 暮池这样想着,心安理得地让季景言帮她量着。 季景言抿唇,将另一只手搭在她的手腕上,轻声道:“帮我记一下尺码。” “喵~” 暮池低着头,去看季景言手腕上那只手的刻度。 “记住了吗?” “喵!” 季景言这才微微颔首,小心翼翼地放开了放在暮池手臂上的两只手。 “接下来……”季景言似乎是经过剧烈的思想挣扎,半晌才缓缓道,“量腰身。” “喵!” 暮池抬起两只手臂,一脸“无辜”地看着季景言。 季景言似乎是微微地吸了一口气,才站在暮池正对面的位置,手上的卷尺被摩挲几番,像是在建设什么心理防线。 “我,我要开始量了。” 第九十九章 偶遇顾言述和沈宴? - 救命喵!谁说国师大人禁欲又眼瞎的? - 叶不鸿 有些热。 季景言突然觉得有些热了。 之前分明不觉得有什么的,逼仄的房间内,季景言闻到了若有若无的奶香。 “喵?” 面前的小家伙儿叫了一声,像是询问他为什么还不开始,季景言攥着手里的皮尺,感觉手心出了一层薄汗。 “不要动。” 季景言声音很低,他压着嗓音,在小家伙儿的身边站定,手臂终于向前伸了出去,一只手去绕她的腰身,另一只手停在原地。 他已经尽量避开少女的腰肢,尽量将幅度做的大一些,想要绕腰一周。 只是季景言毕竟看不见。 所以,当他无意间触碰到少女身后的腰眼时,像是碰到最炙热的火苗一般,瞬间弹开。 太细了。 怎么会这么细呢? 好像一只手掌就能覆过来一样。 又似乎很软,像是小猫最柔软的肚皮,只对信任的人露出来。 季景言意识到自己在胡思乱想,猛地回过神来,耳尖红得不成样子。 他轻咳一声,想要去遮掩自己的窘态,他垂头,想要将注意力只集中在自己的两只手上。 眼睛看不见,就会将人的其他感官放大。 就比如现在,季景言甚至不知道,他是怎么感觉到,少女柔软的发丝落在他手背上的。 又软又滑,如同上好的绸缎,轻轻地落下,又柔柔地拂开,像是轻软的羽毛,让季景言感觉有些痒。 很奇怪的感觉。 “喵~” 暮池等得有些不耐烦了,一只手戳了戳季景言的肩膀,想让他快一点。 她似乎是听到了季景言叹了口气。 “不许催。” 不知道是不是暮池的错觉,她似乎听到了季景言语气中带着的几分无奈与恼火。 干嘛? 她一直乖乖地站着不动,季景言为什么对她这么凶哦? 这人好怪! 生气了! 暮池双手环胸,不搭理季景言了。 季景言自然也是感觉到小家伙儿不开心了,只是他眼下……确实是顾不了这么多。 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季景言手上的动作更加谨慎,终于,一只手绕了一圈,将皮尺合在了一起。 像是完成一件多么大的工程一样,季景言甚至举行庙宇祭祀时,都不会这样紧张。 如今只不过是小姑娘量了一下腰身,季景言的后背已经是一层汗了。 “看一下尺寸。” 季景言这话自然是对着暮池说的。 暮池垂眸,瞟了一眼季景言手上的刻度,却依旧没搭理季景言。 开玩笑,她还在生气呢! 没听到小白回应,季景言大概也猜到小家伙儿还在生气。 季景言无奈地笑笑:“小白,看好了吗?” 暮池,不搭理。 季景言笑着摇摇头,语气放的更轻:“小白乖,告诉我看好了吗?” “喵!” 暮池不情不愿地应了一声。 季景言这才笑笑,小心翼翼地将手上的皮尺收回,这才轻轻地松了一口气。 接下来又丈量了其他几个地方,好在不需要什么贴身的动作了,季景言也算是放松下来。 终于量身好了,季景言的额前已经出了一层薄汗。 再继续待下去的话,季景言都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了。 只是很显然,暮池还没有消气,季景言这边完事儿之后,就将绣娘叫了进来。 说来奇怪,刚刚明明是两个人都显得狭隘的房间,绣娘进来之后,季景言居然莫名觉得能够透口气了。 “哟,两位尺寸都量好了?” 绣娘拿起一旁的纸张,看了几眼,又将目光放在了两人身上。 季景言微微颔首,却是转身面向暮池:“跟我去选选料子吧?” 说着,季景言牵起暮池的手腕,朝着门外走去。 锦云月华做的是布庄的生意,这里的布料是整个长安城乃至整个南渊最新奇上乘的料子。 暮池跟着季景言走出房间的时候,便注意到,周围几个人看向他们两人的眼神不太一样。 分明还在招待着客人,只是目光似乎有意无意地在他们两人身边略过。 看来对她的身份还是很好奇。 暮池倒也不是担心这里的几位会怎么样,毕竟作为情报点,这里的人都很谨慎,在没有万全的把握下,是不会做暴露身份的事情的。 所以,不出意外的话,她的身份是不会暴露的。 “小白?在想什么?” 季景言的声音适时地从暮池耳边传来,暮池愣了愣,看向季景言。 “选一选自己喜欢的料子。” 季景言笑着对暮池说道,语气中带着几分宠溺与骄纵。 暮池撇了撇嘴,上前几步去选料子。 锦云月华的料子又多又好,这不少客人来这里,都会挑上几匹心仪的料子做衣裳,暮池当初之所以选定布庄当情报点,也只不过是因为她喜欢每天穿得漂漂亮亮的,每天都有漂亮的新衣服穿。 如今见锦云月华势头正盛,暮池也十分高兴。 “你是不知道孔桉那家伙有多狼狈……” 一道清朗的笑声从门外传来,暮池皱皱眉,下意识地转身向来人看去。 果不其然。 是顾言述。 而顾言述身边,是沈宴。 暮池愣在了原地,没想到居然能在这里遇到他们。 顾言述的声音不算小,在场不少客人都听到了,顾言述抬眸,在看到季景言的一瞬间,脸上的笑意便迅速消失。 季景言的耳力极好,自然也听出了顾言述的声音。 只不过自从娄靖嘉的案子得以平反,顾言述和沈宴的嫌疑也便洗清了,季景言也不愿与公主府的人扯上关系,所以也并不准备做什么。 顾言述拧眉,眯了眯眼睛,冷笑一声,端然开口:“今日锦云月华来了稀客了。” 虽然跟这位国师大人不对付,但顾言述也没打算在这布庄跟他对峙,原本准备转身离开的,转头时,却见沈宴没动。 顾言述微微蹙眉:“怎么了?” 沈宴极少出神,顾言述顺着他的目光,落下了季景言身后那位戴着帷帽的人身上。 虽说穿着男子的衣裳,但是从身形上看,应该是个女子。 顾言述眯了眯眼睛,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总觉得,这个人莫名的熟悉。 沈宴上下打量了季景言身后的暮池一眼,眼中闪过一抹情绪。 “沈宴。” 顾言述叫了沈宴一声。 “嗯。” 第一百章 帷帽落地 - 救命喵!谁说国师大人禁欲又眼瞎的? - 叶不鸿 沈宴应了一声。 只是仍然没有动,他站在原地,目光看着暮池。 “走吧。” 半晌,沈宴才微微回神,转身跟着顾言述往布庄外走去。 不知道是不是顾言述的错觉,他怎么觉得,沈宴刚才牵动了一下嘴角呢? 沈宴笑了? 不可能不可能。 一块木头,怎么可能会笑呢? 顾言述抹去心中的疑惑,离开了布庄。 暮池看着两人离开的身影,这才暗暗地松了口气。 不知道怎么回事,她刚才有种感觉,感觉沈宴好像要过来跟她说话一样。 太吓人了。 又选了几匹料子,季景言交给绣娘,定好样式,定好时间来取。 其实季景言对女子的衣裳并不了解,又想到小白是一只猫,应当也不知道这些的。 思来想去,便让绣娘将当下新兴的样式都做一套,到时候让小白自己去挑选便是了。 “结账。” 做完这些后,季景言带着暮池来到账台,老板看了一眼两位,笑着开口:“这位公子,您的账,刚才的公子已经给您付过了。” 季景言微微蹙眉。 暮池听到,也是一愣——肯定是沈宴知道了她的身份,才这样做的。 不过,到底为什么要这样做呢? 暮池不理解,这样岂不是很容易暴露他们的身份和关系? “我与他们不熟。” 季景言不假思索地开口,将钱袋放在了账台上:“那银钱还是劳烦掌柜送还回去吧。” 说完,季景言便带着暮池,走出了店门。 看到天上的日头时,暮池缓缓地吐出一口浊气。 还不等她好好享受一下周围的风光,一旁的季景言缓声开口:“小白,你认得刚刚来的那两个人吗?” 暮池挠了挠眉毛。 ——就知道季景言不会这么轻易放过去。 她抓过季景言的手,在他的手心写道:“没什么印象。” 如果说不认识,显得太刻意了,估计季景言不会相信,所以暮池给了个模棱两可的答案。 季景言了然地点点头,却最终没再继续询问,似乎是想到了另外一件事,季景言嘴角笑意清浅:“还生气吗?” 暮池:“……” 对哦,她刚才好像在生气来着! 暮池反应过来,刚想放开握着季景言手腕的手,下一秒,便被季景言反握住了手腕。 “小白,我看不见。” 男人的语气并不悲伤,相反,似乎还带着几分坦然与轻快,只是男人的容貌过于精致,这样说出来的时候,暮池甚至能够感觉到他的几分委屈。 怎么会这样!? 正当暮池愣神之际,季景言闷笑着开口:“你要带着我走才好。” 带着他走!? 开什么玩笑!她现在明明在生气好吗!? 季景言笑笑,却是没有松开暮池的手腕:“你带我回家好不好?” 男人的语气中带着几分示好的意味,暮池摸了摸鼻头:“喵。” 算了,她大人有大量,不跟季景言一般计较。 牵起季景言的衣袖,暮池带着季景言朝着国师府的方向走去。 因为想要做的事情办好了,所以暮池跟季景言也不着急回去了。 想起小白十分喜欢长安城的街市,季景言便特地放缓了脚步,任由小家伙儿四处张望着。 “叮铃——” 有风吹过这长安的街巷,吹响了哪个摊位前的铃铛,铃铛叮当作响,声音清脆。 长风吹过季景言的发梢,吹过季景言的眼纱,有一瞬间,季景言像是突然看到了喧嚣。 看到了这长街上的热闹,看到了孩童手拿风车来来回回地跑着,看到无数的小贩叫卖,看到了长安街繁荣的树木与枝丫,万物枯荣一刹,似乎在那一瞬间,季景言就历经了长安无数的变迁。 “喵?” 暮池拽了拽季景言的衣角,季景言这才缓缓回神。 【怎么了?】 暮池在季景言的手心写道。 季景言的笑意迟缓了一瞬,随即继续笑笑:“没什么,只是突然觉得,有时候看不见这世间,或许当真是有些可惜的。” 从前季景言并不这样觉得。 这世间的一切,于他而言,见或不见,都没什么大不了,也没什么好在意的。 但是就在这一瞬间,季景言突然想到,若是当真能看到这长安城的美景,或许也是一件美事吧。 “长安城真漂亮啊。” 季景言没来由地说了这样一句话。 暮池有一瞬间的恍惚,反应过来的时候,暮池看向远处喧嚣的长街,看着无忧无虑笑着的世人,嘴角也染了几分笑意。 是啊,长安城很漂亮呢。 是以,她愿意倾尽一切,去守护这座城池。 哪怕最后被万人唾骂,被无数人诟病嘲笑,她也在所不惜。 “闪开!统统给我闪开!” 不远处,有谁人高声叫嚷着,暮池还在出神,没有反应过来。 季景言听到了越来越近的马蹄声,来不及过多思索,他一把揽住暮池的腰身,朝着街市一旁跑去。 “当心!” 季景言沉声喊了一句。 暮池反应过来的时候,最先感觉到的,是瞬间将她侵占的雪松味道。 再反应过来的时候,暮池感觉到了那只在她腰间的手收了力气,她甚至不知道,季景言是如何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反应过来的! 头上的帷帽因为突如其来的动作,终于从暮池的头上掉了下来。 暮池暗叫一声不妙,第一反应就是将自己的脸藏进了季景言的怀里! 她的模样绝对不能让任何人看到! 季景言感觉像是有什么东西擦身而过,下一秒,他便感受到怀中的温软。 一阵浅淡却又令人无法忽视的奶香味钻进四肢百骸,季景言这才反应过来——是小白的帷帽掉在地上了。 他微微蹙眉,电光石火之间,他一只手揽着少女纤细柔软的腰身,另一只手扶住她的后脑,将她安稳地按在自己的怀里。 几匹骏马从季景言身边擦身而过,那几匹马嘶鸣一声,前蹄高高举起,终于停了下来。 “没事吧?” 季景言垂头,轻声询问怀里的暮池。 “喵。” 暮池心有余悸地应了一声,却依旧不敢抬头,因为没了帷帽,暮池只好窝在季景言怀里,应声都是闷闷的。 季景言抿唇:“别怕,我在呢。” “哟,这不是国师大人吗?” 一道冷冽的声音传来,季景言抬头时,脸上的温和被冰冷取代。 第一百零一章 老大!我想死你了! - 救命喵!谁说国师大人禁欲又眼瞎的? - 叶不鸿 暮池听到熟悉的声音时,眼中也闪过一抹厉色。 只是她不能被任何人看到她的样貌,只能将头埋在季景言的怀里。 孔桉从前面的马车上走下来,冷冽的脸上挂着几分轻蔑。 季景言微微蹙眉,只是眼下并不想去顾及他,他想要先将小白的帷帽拿回来。 一旁的孔桉似乎是看出了季景言的意图,他淡淡地瞥了一眼季景言不远处的帷帽,上前几步,一脚将那帷帽踢得更远。 听到声响的季景言皱皱眉,神情冷冽:“亲王殿下这是何意?” 这边的动静不算小,不过一会儿的工夫,不少百姓便纷纷围了上来。 孔桉一身蟒袍,冷冷地看着那位被称为无双的国师大人,眼睛微微眯起。 他今天的心情很不好。 ——今天一早就被扒光衣服,扔在了长安街中央,他气急败坏地逮人就问,却没有一个人知道他到底为什么在这里。 他昨晚被人下了药,只知道被一个女人算计了,今天一早去邀香楼找人的时候,却没有一个人认识他昨晚说的那个女子。 孔桉气急败坏,但也知道邀香楼背后之人不是那么好对付的,现在没有证据证明这件事是邀香楼做的,他只能忍下这口气。 坐在回府的马车上时,孔桉越想越气,现在又正好遇到了这位国师大人,孔桉不打算就这么过去。 那双犀利的眼睛,从季景言身上,缓缓移到了他怀里的那个女子身上。 是那晚马车上的那个? 孔桉皱皱眉:“国师大人用情至深啊。” 季景言微微抿唇,眼上的眼纱轻轻飘动,他思量片刻,便将自己身上的外衣脱了下来,盖在了暮池头上。 “小白先回家好不好?” 季景言掀起衣服的一角,轻声询问着暮池。 暮池的脸色冷了冷。 早知道,昨晚就应该卸了他一只手臂,今天也不至于在这里叫唤了。 【要一起回去。】 暮池抓过季景言的手,在季景言的手心里写道。 季景言也没强求,反正不管小白选什么,他都能保护好她就是了。 他只是担心小白怕生,看到这么多人围过来会害怕。 将暮池护在身后,季景言这才分出心神,面向孔桉。 孔桉冷嗤一声,语气中的不屑更加明显:“都说怎么国师大人不近女色,如今看来,也不过如此。” 季景言的气质变了。 如果说在暮池面前季景言朗润温柔,如今面向孔桉的季景言,终于变成了那位可望不可及的国师大人。 他的身上虽然穿着一身布衣,但是当他站在孔桉面前的时候,没有一个人怀疑,他就是那位万人之上的国师大人。 男子身姿笔挺,声音清冷:“亲王殿下无陛下旨意,长安街打马,是何居心?” 季景言从来都不是避其锋芒的主,只不过之前不愿跟孔桉扯上关系,如今惹恼了他,他也没必要给他留面子。 孔桉冷哼一声:“本王长年不来京城,只是一时之间忘了长安的规矩,国师大人,您也太多心了吧?” “普天之下莫非黄土,长安的规矩,和别处有何不同?” 季景言的态度并不是咄咄逼人,但是由他说出口时,却带着不容置喙的威仪。 越来越多的百姓聚集过来,对着孔桉指指点点,眼中满是忌惮。 孔桉的眼中闪过不耐。 跟这位国师大人辩论,显然不是一个明智的选择。 虽然辩不过,孔桉也没打算这么轻易放过他。 他今天心情很差,既然正好见到了,孔桉也不会让他好过! 这样想着,孔桉上前几步,目光落在了不远处的暮池身上。 “这位姑娘一直蒙着脸做什么?国师大人看中的女子,应当不会差到哪去吧?” 孔桉一边说着,一边伸手想要去掀暮池头上的衣服。 只是手刚伸出去,一只指骨分明的手指便握住了他的手腕。 孔桉愣了一下,腕上使了几分力道,想要挣脱。 孔桉也是练过功夫的,但是那看似轻而易举抓住他的手,不管他用多大的力道,居然都无法挣脱! 孔桉皱皱眉,眼中多了几分深意。 “亲王殿下,您逾矩了。” 季景言这句话里真的染了几分冷意,饶是孔桉听了,也不觉看向男人。 气氛似乎变得焦灼起来。 周围的人越聚越多,整个长安街都被围得里三层外三层的。 就在此时,一道慌张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 “让开让开!我家狗要咬人啦!” 此话一出,周围不少围观的百姓急忙让开,远远的,就看到有谁一身浅蓝色的衣裳,手上牵着一根绳,一只马犬直冲冲地朝着这边飞扑过来。 暮池看着那吐着舌头,双眼放光朝她扑来的二狗,瞪大了眼睛,一时之间居然愣在了原地。 再反应过来的时候,一只温凉的手落在了她的手腕上,随即一个力道传来,暮池的鼻尖撞进了温凉的怀中,堪堪躲开了飞扑过来的二狗。 那二狗的身形可是有半人多高的,这一下本来就是朝着暮池去的,眼下扑了个空,腿上的力道刹不住,直直地撞在了孔桉身上。 “汪呜——” 一声哀嚎传来,二狗哈着舌头,看都没看一眼被自己撞倒的孔桉,摇晃着尾巴就蹲在了季景言身旁的暮池面前。 “老大!我想死你了!” 二狗的声音不偏不倚地传进了暮池的耳朵。 暮池露出一只眼睛,错愕地看向蹲在她身边,不停摇尾巴,哈着舌头眼巴巴地看着暮池。 二狗怎么能认出她来!? 被眼前的二狗震惊住了的暮池,完全没有感觉到季景言正抓着她的手腕,没感觉到手腕处的温凉。 一旁的娄靖嘉看着从地上站起来,脸色阴沉的孔桉,急忙笑道:“拜见亲王殿下,娄某这狗不太听管教,殿下应该不会跟它一般见识吧?” 孔桉的脸色更差了:“世子殿下,狗不听话,打折一条腿就听了。” 娄靖嘉笑得风生水起:“亲王殿下说笑了,我家二狗吧,就是太喜欢您了,这才来扑您的,亲王殿下这般吓唬它,二狗怕是要伤心咯。” 娄靖嘉这边嘻嘻哈哈地聊着,似乎完全没有注意到刚才紧迫的气氛。 另一边,季景言并没有再关注这边,他转身面向暮池,扯了扯她的手腕。 “有没有哪里受伤?” 男人的声音温润清朗,就连一旁正在跟孔桉打哈哈的娄靖嘉,也不觉愣了一下。 第一百零二章 猫薄荷的重要用途~ - 救命喵!谁说国师大人禁欲又眼瞎的? - 叶不鸿 娄靖嘉来京城五年,认识季景言也就五年。 五年的时间自然不算短,娄靖嘉自诩除了他那位名不见经传的师父,这世间最了解季景言的,当属他一个。 只是,饶是这样的娄靖嘉也从没有见过眼前的季景言。 这位国师大人,原来还会关心人的吗? 娄靖嘉心里一肚子疑问想要说出口,只是现在自然不是时候。 ——眼前这位亲王殿下,看上去可不是什么善茬。 【我没事。】 暮池在季景言的手掌心写下一句话,季景言这才松了口气。 “亲王殿下,您还是离远些好,我家二狗发起疯来,我自己都怕!” 娄靖嘉笑着跟孔桉打着哈哈。 另一边,二狗两眼发光,蹲在地上,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暮池。 “老大!是不是这人欺负你?我帮你报仇!” 二狗哼哼几句,就重新站起来,一脸凶狠地冲着孔桉狂叫着。 暮池这才反应过来——对哦,她好像能听懂二狗讲话来着! “哼,世子殿下这是什么意思?” 孔桉身上的威压瞬间落在娄靖嘉身上,娄靖嘉的后背出了一层冷汗,却依旧只是对孔桉笑着。 “亲王殿下,娄某好像听说,殿下昨晚……被人暗算了?” 一提到这里,孔桉整个脸色更加阴沉:“娄靖嘉,别以为你父亲是庆安王,我就不敢动你!” “亲王殿下这是哪里话?”娄靖嘉笑着摆摆手,“亲王殿下手眼通天,权势骇人,若是当真想要在下的命,就算我父亲在这里又如何呢?” 他顿了顿,脸上的笑意消失,眸光冷冽:“但是亲王殿下,天子脚下,您一举一动,可都是被无数人盯着呢。” 孔桉的脸色有一瞬间的难看,反应过来,他不耐地冷哼一声,冰冷的眼神落在了不远处季景言和暮池身上。 “国师大人,今日之事本王记下了,咱们……来日方长。” 说完,孔桉不再看向众人,转身上了马车。 娄靖嘉看着马车的队伍缓缓走远,这才松了一口气。 周围的百姓见状,也不敢再待下去了,纷纷散去。 一时间,长安街又恢复了往日的喧嚣,娄靖嘉眯了眯眼睛,看向暮池,抬脚向她走去。 “别过来。” 季景言声音冷冽,挡在了娄靖嘉和暮池面前。 娄靖嘉的脚步停住,却是愣了一下,有些震惊地看向季景言。 ——眼前的季景言,下意识地将那少女护在身后,面容清冷,是绝对信任的姿态。 这个女子……到底是谁…… 娄靖嘉的眼中闪过一抹冷意。 季景言这才转身,面向暮池:“我先带你回去吧?” 暮池顺从地抓住了季景言的衣角。 季景言又转向娄靖嘉:“今日之事我现在不方便与你说,你不要跟过来。” 说完,没再去理会娄靖嘉,牵着暮池的手腕,朝着长安街尽头走去。 -- 季景言自然没有直接带暮池回国师府。 现在这个情形,如果直接带小白回国师府的话,估计会被人盯上的。 找了个僻静的地方停下,暮池终于将头上的外衣从头上掀开,轻轻地吐了一口气。 季景言转向暮池,揉了揉暮池的脑袋:“抱歉,今天居然遇到这么多事。” 【是我化形的时机不对。】 暮池写下这句话的时候,还有点郁闷。 说起来也是挺离谱的,她自己一个人化形的时候,哪里会有这么多事情,果然,这位国师大人,还是被人觊觎着的。 季景言温柔地笑笑:“小白是不是很少出门?” 暮池愣了一下,一脸错愕地看向季景言。 季景言依旧是笑着,一边笑,一边解释道:“因为我能感觉到,小白在长安街的时候,还是很开心的。” 暮池垂眸,不再看向季景言,也看不清脸上的神情。 季景言的声音依旧温润,似乎在暮池面前,季景言从来都没有那所谓国师大人的清冷疏离。 “小白如果喜欢的话,以后我可以经常带你出来逛逛。” 暮池以为自己听错了。 ——季景言这家伙,到底是闲到什么地步,居然会因为她一只小奶猫上心? 暮池皱皱眉,下意识地去猜测季景言的目的。 在暮池看来,一个人不会无缘无故地对别人好,季景言为什么要对她这么好呢? 暮池想不通。 【国师大人真好。】 暮池抓过季景言的手腕,在他的手心里写下这样一句话。 季景言似乎是反应了一会儿,意识到小家伙儿写的内容时,只是一瞬间,他的耳尖便瞬间红了起来! “咳,只是感谢你之前保护青冥而已。” 季景言解释了一下,眼纱随风浮动。 有大概待了一会儿的工夫,约莫着应该没什么人了,季景言这才伸出手,递到了暮池面前。 “小白,带我回家吧。” “喵~” -- 喵了个咪的。 暮池打了个喷嚏,一双圆滚滚的大眼睛,瞳孔却变成了一条缝,她死死地盯着季景言手上的薄荷,精神抖擞。 想要…… “喵喵喵!” 暮池向着季景言冲了过去。 季景言手上拿着猫薄荷,还没回神,就被小白扑倒在了地上。 “噗通——”一声。 闹出不算小的动静,季景言被暮池压在身下,一只手仍然高举着手上的猫薄荷,另一只手却是下意识地护住小白的腰身,担心她磕到。 “小、小白,乖,你先起来好不好?” “喵呜——” 暮池整个人跨坐在季景言的身上,一只手撑着身子,另一只手就想要去够季景言手上的猫薄荷,只是苦于季景言的挣扎,她试了几次都得不了手。 竖形的瞳孔微微颤抖了两下,暮池有些失控地去抢季景言手里的东西。 季景言有些头疼地皱了皱眉。 早知道,就不该让青冥准备这些的。 季景言原本只是让青冥准备一些猫喜欢的东西,青冥也不知道从哪里寻来的这些猫薄荷,刚刚他们两人刚刚进入寝殿的时候,小白就十分兴奋地想要去吃。 季景言担心这东西吃多了不好,便起身阻止,谁知道…… 居然造成了现在这幅景象。 这边寝殿里发出的声音不算小,不远处的小青冥听到了,屁颠屁颠地跑了过来。 “师父,出什么事了吗?” 青冥声音清脆无暇。 而寝殿之中,季景言正被少女压在身下,他分明看不到少女的模样,但是身上的触感却无时无刻不在提醒他——太软了。 第一百零三章 小白,别闹了…… - 救命喵!谁说国师大人禁欲又眼瞎的? - 叶不鸿 太软了。 软得他有些头晕。 季景言又闻到了那股淡淡的奶香味。 是小奶猫身上都会有这个味道吗? 季景言不知道,现在也没有思绪去考虑这个问题了。 他听着门外传来的青冥疑惑的声音,喉结不觉上下动了动。 “没、没事。” 季景言磕磕绊绊地开口,说完之后,自己都觉得没什么说服力,便又轻咳一声,继续补充道:“小白把你送来的东西撞倒了,我正在收拾。” 青冥“哦”了一声:“那师父,需要弟子进去帮您收拾吗?” “不用,我自己来就可以。” 季景言抿着唇,终于腾出一只手,抓住暮池作乱的腰身,劲腰不觉挺了挺,耳尖发烫。 “哦,”门外的青冥点了点头,“那师父,小白喜欢我带来的东西吗?” 一谈起这个,小青冥的眼神变得炯炯有神,他真的很想让师父跟小白和好,为了让他们两个和好,小青冥可是花了不少功夫的。 季景言现在甚至无暇去顾及门外的弟子究竟说了什么。 他身上的小姑娘晃动着腰身,吵闹着非要他手上的猫薄荷,而且马上就要抓住了。 季景言无法,只好叹一口气,腰上使了些力道,直接将少女翻身压在了身下。 眼前的景物天旋地转。 季景言垂头,那眼纱的两端便软软地落在了少女的脸颊上。 暮池有些难受地“喵喵”叫着,被季景言压制住了,她就算挣扎也没有用了。 季景言这才松了一口气,只是没想到,小家伙儿的注意力转移得也太快了,前一秒还在为他手上的猫薄荷死去活来,下一秒,小家伙儿看到了他腰间的玉佩,伸手就去玩。 季景言蒙着眼。 但即使如此,他仍然可以想象到,小家伙儿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腰身上的玉佩,玉佩的玉穗左右晃动,少女的目光便不偏不倚,落在他的身上。 身体有些燥热起来。 季景言轻咳一声,抓住小家伙儿手腕的那只手都变得滚烫。 “小白,别闹了……” 如果暮池现在不是被季景言手上的猫薄荷“操控”了,她或许能够听到季景言语气中的妥协与无奈。 “师父?” 门外,久久没有得到回复的青冥有些疑惑:“您还在听吗?” “啊,”季景言这才缓缓回神,他深吸一口气,这才将所有精力都放在跟青冥的对话上,“在听。” “那小白喜欢吗?”青冥十分期待地问道。 季景言垂头,他就算是稍稍屏住呼吸,都能闻到少女身上淡淡的奶香。 他一只手控制住小家伙儿的一只手,另一只手撑着地面,小家伙儿腾出一只手去拨弄他的玉穗,季景言感觉到了,但却没有阻止。 撑地的那只手,感受到了少女柔软的发丝,轻轻地,划过他的手背,有一瞬间,季景言会突兀地想:女孩子都是这般娇娇软软的吗? “喜欢。” 季景言甚至自己都还没想清楚,他这句“喜欢”指的是什么的时候,就已经说出口了。 反应过来的时候,季景言似乎是错愕地抿了抿唇,但到底也没有再尝试着补救什么。 门外的青冥闻言,十分开心地咧嘴笑笑:“太好了!师父您放心,弟子一定多多搜罗好玩的东西给小白!” 说完,青冥蹦蹦跳跳地离开了。 门外的声音彻底没有了。 很久很久。 季景言维持着一个姿势很久,再反应过来的时候,他猛地起身,将桌子上成堆的猫薄荷抱起来,急急忙忙地走出了房间。 房间中浓烈的味道这才慢慢消失。 季景言就站在门外,手上是没有处理的猫薄荷,他缓缓抬头,似乎是终于能够透口气了,他松弛下了肩膀,唇角微微上扬。 “真的是……” “太调皮了。” -- “喵!” 暮池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了。 她瞪大了眼睛,看着自己面前这张放大的俊脸,一时之间居然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喵了个咪的。 怎么回事儿!? 暮池挠了挠头,开始回忆昨天发生的事情。 好像……是闻到了猫薄荷的味道,整个人都变得兴奋起来了。 再后来,季景言从外面进来的时候,身上全是猫薄荷的味道,暮池完全抵抗不住,整个人就往季景言的怀里钻。 然后…… 奶奶个腿儿的! 不能再想下去了! 暮池使劲儿晃了晃自己的脑袋,将毛茸茸的小脑袋中,那些惊悚的画面全部忘掉! 一觉醒来,她果然又变回猫形了。 她缓缓地松了口气,再看向季景言的时候,却发现他紧闭的眼睛晃动几下。 下一秒,季景言闭着眼睛,缓缓起身,下意识地拿起了床边的眼纱,十分流畅地系在了自己的眼睛上。 “喵呜?” 暮池歪了歪自己的猫猫头,看着眼前动作行云流水的季景言,不觉惊讶。 ——这季景言也是厉害,这些动作一气呵成,看来是很久以来的习惯了。 听到身边响起的猫叫,季景言系眼纱的动作微微一顿,随即转向声音发出的方向。 “醒了?” 季景言说这话的时候,语气中无奈的成分更多,似乎是想起昨晚小家伙儿的“不讲理”,现在妥协了。 “喵……” 暮池有些心虚地低下头,乖乖地应了一声。 季景言这才一声轻笑,伸出手揉了揉暮池的小脑袋:“以后离猫薄荷远一点,知道吗?” “喵!” 知道了!不用季景言说,暮池都记住了! 以后她坚决不要再靠近猫薄荷了!太可怕了! 季景言嘴角仍然挂着浅淡而得体的笑意,暮池歪歪头,想要从季景言的脸上看到一丝窘迫,但是却没有。 果然是她的问题。 季景言只是把她当作一只猫,就算是妥协了,让她往他怀里钻,也只是出于对自家宠物的纵容。 一想到这里,暮池这才松了口气。 “先出去,我要换衣服了。” 季景言笑道。 “喵!” 暮池应了一声,十分干脆地从床榻上跳下来,往床榻远处走去。 季景言这才起身走到屏风后,开始换衣裳。 他嘴角的笑容终于淡了下去,想起昨晚小家伙儿一直缠着他,还伸出爪子在他身上踩奶的情形,季景言的耳尖又红了许多。 他微微垂头,长长的头发遮住了男人的容貌,却没有遮住他发烫的耳朵。 有些事情,大概是有些偏离了。 第一百零四章 小白长膘了 - 救命喵!谁说国师大人禁欲又眼瞎的? - 叶不鸿 第二天娄靖嘉来找季景言的时候,眼神还是十分疑惑。 看向季景言的眼神就好像是在看鬼一样。 “季景言,你还没跟我说呢。” 男子怀中抱着小奶猫,似乎正在专心致志地下棋,听到娄靖嘉的声音,他顿了顿,这才微微开口:“说什么?” “啧,”娄靖嘉有些不满意地低啧一声,“我刚才问你的你都没听见啊?你昨天遇到的那个女子到底是谁啊?” 男人微微垂头,似乎在考虑着下一步棋该怎么下,夏日过去,又落叶飘落在男人的衣尾,说不出的静谧唯美。 “……” 眼看着季景言不答,娄靖嘉都快好奇死了:“你说说嘛,你知道我的,我肯定不会告诉任何人!” 季景言微微抬头,手上的棋子也终于落下。 “朋友而已。” 他说得含混,另一只摸着小猫的手都不觉用了几分力道。 暮池从变回猫形之后,一直兴致缺缺,提不起什么精神来。 对于现在的她来说,化人形还是太吃力了,所以现在的她正伏在季景言的腿上,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 昨天孔桉被摆了一道,如今估计正勃然大怒呢。 其实暮池捉弄孔桉,并不是因为有什么想法,只是见不得自己人受欺负。 孔桉那厮心狠手辣,饶是沈宴都吃了些亏,暮池这个人护短,见不得这些。 现在孔桉来了京城,有些东西,暮池就必须尽早谋算了。 孔桉此次前来,无非就是为了她手上的地虎符,想来他来之前应该得到了一些消息,否则也不会就这么大摇大摆地来到京城。 只是对于他知道了哪些东西,暮池现在还不清楚。 既然他觉得他能够在京城翻云覆雨,暮池倒要看看,他能猖狂到什么程度。 算算时间…… 暮池眼珠转了转,嘴角勾起一抹志在必得的笑意。 那封信,应该已经到楚砚诀手上了吧…… 她就窝在季景言的怀里,考量着下一步的动作,完全没有注意到,坐在对面的娄靖嘉,目光正饶有兴趣地将目光落在她的身上。 “季景言,你这猫……” 突然,娄靖嘉状似无意地开口,目光审视着暮池,眼睛微微眯起。 季景言摸着暮池的手又不觉收了几分力道。 “好像胖了。” 最终,娄靖嘉笑哈哈地开口。 季景言听了,微抿的唇稍稍松动几分,似乎是轻轻地叹了口气。 “你把小白养得太好了吧?你看你看,这一团看上去,好像都有膘了。” 季景言只是勾唇笑笑,落在暮池身上的手又缓缓动起来。 “之前太瘦了,多吃一些总是好的。” 季景言倒是没把这句话上心,但是他不知道的是——暮池上心了。 接下来两人的对话内容是什么,暮池什么都没听见,她的脑海中自始至终只有娄靖嘉的那一句话。 ——长膘了。 长膘了,长膘了…… 娄靖嘉这家伙居然说她长膘了…… 这个打击对于暮池来说显然是巨大的,就算是后来娄靖嘉告辞离开,暮池仍然坐在季景言的腿上,自怨自艾,双目空洞。 季景言发现刚刚的小白有些乖。 就乖乖地坐在他的怀里不说话,完全没有之前调皮劲儿。 怎么了? 季景言疑惑地垂头,揉了揉暮池的小脑袋。 小家伙儿确实是长了些肉,现在抱起来像是什么上好的锦缎一般,油光水滑,手感也十分好。 犹记得刚捡到小白的时候,她的毛发很差,据青冥的描述,似乎还瘦骨嶙峋的,那时候季景言不抱她,只是为数不多的几次接触里,也能够感受到,小白太瘦了。 季景言动了几分恻隐之心。 现在小白终于圆呼一点了,季景言是真的挺高兴的。 “果然是胖了些了。” 季景言勾唇轻笑,语气中带着几分显而易见的笑意。 然而,季景言不知道的是——这样的话对于暮池来说,简直是致命的打击! ——她真的胖了!季景言都说她胖了! 暮池痛定思痛,也突然想到,她来到季景言这里之后,伙食确实是有点太好了…… 这样想着,暮池暗自下定决心!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她要节食! 打定主意,暮池毅然决然地从季景言的腿上跳了下来,朝着自己的房间走去。 ——马上就要用晚膳了,她绝对不能出现,否则一定会忍不住的! 就这样,暮池一蹦一跳地跑回了自己的房间。 身后的季景言有些疑惑:小白这是怎么了? 季景言不清楚,原本想要追上去询问,另一边,青冥练功回来了,来跟他交谈,季景言只好按下心中的疑惑。 没关系,一会儿晚膳就能见到了。 -- 膳厅。 气氛有些诡异。 青冥缩了缩脖子,抱着自己手上的饭碗,小心翼翼地看向坐在主位上的师父。 ——奇怪,为什么师父的心情看上去不是很好的样子? “师父,小白怎么没来?” 青冥谨慎地开口询问,但是当他问出口之后,却发现原本脸色就算不上好的自家师父,神色更阴沉了。 青冥不觉咽了口唾沫。 怎么回事? 青冥是知道昨天师父留小白在他的寝殿睡觉的,在他看来,他们应该是已经和好了才对…… 怎么现在看上去……师父好像更生气了? 难道小白又惹到师父了? 青冥的后背冒出一层冷汗。 也不怪小青冥担心,主要是小青冥跟在师父这么多年,似乎从没有见到师父跟什么生气这么久…… 师父不会因为一个生气,把小白轰出国师府吧? 一想到这里,小青冥瞬间有了危机感! 青冥这边在胡思乱想着,完全不知道主位上的这位国师大人真正脸色阴沉的原因。 ——小白不吃饭了。 他刚刚让下人去抱小白来膳厅用晚膳,但是下人来时却抱,说小白不让人抱,就缩在自己房间里不出来。 季景言担心小白出什么问题,便大步来到了小白的寝殿。 “小白,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季景言询问,来到暮池身边,想要去探暮池的小脑袋。 暮池倒是没有躲开,只是没精打采地叫了几声,完全没什么精神。 季景言抿唇:“不想用膳吗?” “喵。” 暮池郁闷地应了一声,算是回答了季景言。 “为什么?是今天的饭菜不合口味吗?”季景言耐心问道。 “今天做了你最喜欢吃的红烧鱼骨,还有你之前吵着吃的油焖虾,还有……” “喵!” 不要再说了!她要忍不住了! 暮池声音不觉高了几分,打断了季景言的话。 季景言愣怔一瞬:“是……什么都不想吃吗?” 虽然不是这个原因,但暮池也懒得解释,只是应了一声,承认下来。 季景言离开的时候,暮池还在郁闷。 ——不是说国师府一向节俭成风,国师大人更是高风亮节,膳食上也是淳朴有加的。 这怎么她来之后,天天就是大鱼大肉地吃!? “师、师父?” 青冥见师父不说话,小心翼翼地开口:“要不然……弟子去看看小白?” 第一百零五章 季景言的小骄傲~ - 救命喵!谁说国师大人禁欲又眼瞎的? - 叶不鸿 季景言一开始听到青冥的询问,有些愣神,反应过来的时候,不觉点点头。 “好,你去看看。” 其实季景言虽然这样说,但也没抱多少希望。 小白是猫妖,除了他之外没什么其他可以信任的人,如果小白不来用膳的原因都不肯跟他说,应该也不会告诉青冥的。 季景言甚至自己都没有发现,在他这样想的时候,似乎心中隐隐带着几分小骄傲。 这种隐秘的情绪,季景言甚至自己都无法解释。 只是觉得…… 只是觉得,小白应该最信任他才是。 -- 暮池的房门再次被打开的时候,她有些不适应突如其来的光线,漂亮的猫眼不觉眯成了一条缝。 “小白。” 一道清清亮亮的声音传来,暮池眨巴眨巴眼睛,眼睛从一条缝又重新变成了滚圆的模样。 “喵。” 暮池应了一声,乖巧地看向青冥。 小青冥应该是真的很喜欢小白,他笑着来到暮池身边,蹲在了暮池面前。 一双圆溜溜的眼睛看上去炯炯有神,青冥发现,小白的眼睛似乎跟别的猫不太一样,小白的眼睛…… 像是漂亮的黑曜石,当那双眼睛看着他的时候,小青冥的心都要化了。 青冥年纪不算大,他常年跟在师父身边,很少有同龄的朋友。 虽然师父对他很好很好,但是有的时候,青冥还是想要跟同龄的伙伴一起玩的。 小白的出现,让青冥有了伙伴,所以他对小白很好。 而且就上次小白救了他那件事来看,小白很聪明,而且也很关心他,青冥就更喜欢小白了。 “小白,你怎么没有去用膳啊?” 青冥关心地问着,软乎乎的小手抚摸着暮池毛茸茸的小脑袋,手感说不出的舒服。 暮池想起季景言刚刚说的那些好吃的饭菜,又看了一眼自己胖乎乎的爪子,不觉低下了头。 好想吃东西,但是她长膘了,不能吃! 青冥歪歪头,直接坐在了地上,将暮池抱在自己的腿上,有一下没一下地帮她顺毛。 “小白,你不知道,因为你不吃饭,师父可担心你了。” 青冥煞有介事地叹了口气:“你知道的,师父胃口不好,因为你不吃东西这件事,一直唉声叹气的。” 暮池愣愣地抬头看向小青冥,圆圆的眼睛,大大的疑惑。 季景言会因为她不吃不喝? 如果说以前,暮池是一定不会相信的,但是跟季景言在一起也有段时间了,根据暮池现在的了解,季景言这人吧,确实是有点悲天悯人的国师气质在的,所以,好像这种事情也是他能做出来的? 这样想着,暮池为数不多的良心受到了强烈的谴责。 ——虽然她要节食,但是她可没打算让季景言因为她食不下咽。 暮池看向青冥,大大的眼睛里带着几分小小的心虚。 小青冥看着小白的眼睛,嘴角的笑容也大了几分。 他知道小白聪明,他说的这些话,小白都能听懂。 “小白,就当是为了师父,我们去膳厅吧?” 青冥小心翼翼地询问:“你如果不想吃,在那里看看师父也是好的,不要让师父担心,好不好?” 不得不说,青冥十分准确地抓住了暮池的命门。 也是,她这样窝在这里,季景言会担心的,季景言如果真的有什么三长两短,好像有些得不偿失。 想到这里,暮池乖乖地窝在青冥的怀里,两只前爪扒了扒青冥的前襟。 “喵喵!” 带我去膳厅吧~ 青冥明白了小白的意思,嘴角的笑意又深了几分,他小心翼翼地将暮池抱在怀里,随即缓缓起身。 “小白好聪明啊。” 青冥的夸奖自然是由衷的,暮池听了,把小脑袋伸得高高的,一副十分得意的样子。 -- 季景言没料到青冥会去这么久。 他手上的碗筷许久没动,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直到听到不远处有脚步声越来越近,季景言才缓缓抬头。 正在这时,青冥怀里抱着暮池,嘴角带笑来到了膳厅。 抬脚进入膳厅的时候,青冥清脆的声音也缓缓传来:“师父,弟子把小白带来了!” 季景言拿着筷子的手微微一顿。 那一瞬间,季景言甚至自己都不清楚自己到底怎么了。 小白能来膳厅,理性上讲,他应该是高兴的,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一想到小白现在在青冥怀里,青冥轻而易举就能把她劝来膳厅,季景言突然觉得有些心塞。 青冥自然是没有注意到这些的,他欢欢喜喜地将小白抱到季景言面前,将小白放在了季景言的腿上。 “师父,小白很乖的,弟子说了没两句,小白就跟着弟子来了。” 青冥这样说,其实是想要告诉师父,小白很乖,但是他完全不明白,为什么说完之后,师父的脸色好像更难看了一些? 暮池被青冥放在季景言腿上,抬头看向季景言。 暮池这个角度,可以很清楚地看到季景言的下颌线,漂亮流畅的线条十分养眼,暮池看着季景言蒙在眼睛上的眼纱,轻盈的质感如同仙人身体的一部分。 “喵~” 暮池叫了一声,前爪去拨弄季景言的衣袖。 肉乎乎的手感让季景言瞬间回神,他反应过来,伸出手揉了揉暮池的小脑袋。 “师父,小白都来了,您用膳吧。” 青冥去叫小白,除了是担心他们两人的矛盾加深,另一个也正如他自己所说,他担心师父因此吃不好饭。 师父的胃口很差,之前小白不在的时候,师父也知道自己有这个病,所以就算不喜欢,也会强迫自己吃些东西。 后来小白来了,青冥能够感觉到,跟小白一起用膳的时候,师父的胃口比之前好很多,青冥见了也十分开心。 所以,在青冥看来,小白是真的对师父好的,师父也是真的喜欢小白的。 “嗯,用膳吧。” 不知道是不是暮池的错觉,她总觉得季景言现在的心情不算好? 是因为担心她吗? 暮池不清楚,她窝在季景言怀里,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 季景言微微抿唇,夹了一口菜,放在了手边的小瓷盘里,又将这白净剔透的瓷盘端起来,放在了暮池面前。 “小白,吃虾。” 第一百零六章 小没良心的 - 救命喵!谁说国师大人禁欲又眼瞎的? - 叶不鸿 暮池愣了一下,嘴里的哈欠还没有打完,就看到季景言将手上的瓷盘端过来,放在她的面前。 虾是剥好的。 暮池的目光从那剔透的瓷盘转移到了季景言的手上。 修长的指骨上还沾着一些红。 季景言这个人吧,暮池观察了这么久,发现他确实是有点洁癖在身上的。 虽然他从来不说,但是就这段时间的相处来看,暮池也能看出来,季景言不喜与人接触的。 这些虾蟹等需要剥壳的东西,在暮池之前,季景言的国师府似乎是从来不准备的。 所以,暮池也是第一次看到季景言剥虾。 ——居然还是给她剥的。 暮池又不是多没有良心的人,季景言给她剥虾,她当然也十分感谢。 但是…… “小白确实胖了些。” 暮池的脑海中又想起了季景言之前的这句话。 喵了个咪的。 心里大概也是有气的,暮池别过头去,没有理会季景言。 ——既然你嫌弃我胖,干嘛还要喂我东西吃!? 这样想着,暮池气哄哄地转过头,就是不搭理季景言。 季景言没有听到什么声响,捏着瓷盘的指骨微顿,似乎是愣了一瞬。 随即,季景言抿抿唇,将瓷盘拿回到了桌面上。 青冥以为,小白来膳厅了,师父的胃口应该会好才对。 但是青冥似乎猜错了。 ——小白来到膳厅之后,师父就没再吃一口东西。 小青冥觉得,自己好像搞砸了。 -- 季景言抱着暮池回到房间的时候,神色平静。 暮池饿得肚子都软了,所以完全没有关注到季景言的情绪有哪里不对劲。 直到两人来到季景言寝殿,季景言将门阖上的时候,暮池突然打了个冷战。 怎么回事,今天天气也不冷啊? 暮池缩了缩脖子,下意识地抬头看向季景言。 此时的季景言已经将暮池放在了美人靠上,自己却坐在了距离暮池不远的书案前,拿出笔墨开始……练字? 暮池愣住了。 她歪了歪头,不解地看向眼前的季景言。 什么意思啊? 不知道是不是暮池的错觉,暮池怎么觉得…… 季景言好像……心情不是很好的样子? 刚才在膳厅里好像什么都没有吃,小青冥看上去似乎很担心的样子。 暮池咽了口唾沫,眼神谨慎起来。 季景言……不会是在生气吧? 这个念头只是在暮池的脑海中出现了一瞬,下一秒便被暮池笑着排除掉了。 哈哈,怎么可能? 季景言是谁?南渊唯一的国师大人,那可是就连皇帝谢容暄就要敬畏三分的人。 怎么可能会因为她不吃东西生气? 暮池虽然表面上是个纨绔,但也不至于将自己看得多么重要。 毕竟现在的她只不过是一只猫而已,这位国师大人就算再怜悯众生,也不至于因为她一顿饭不吃就生气吧? 想到这里,暮池耸了耸肩膀,不再关注季景言的动作。 她本来就没有吃晚膳,现在饿了,抵御饥饿最好的办法——就是睡觉。 “喵。” 暮池对着季景言叫了一声,想要告诉季景言她准备回自己房间休息了。 “等一会儿送你回去。” 一旁的季景言头也不抬地这样说,语气平静,甚至头都没抬。 暮池确切地点点头,就说嘛,季景言这不是跟以前一样? 肯定是她想多了。 既然季景言都这样说了,暮池也就不着急了,她趴在美人靠上,后腿无意识地想要去挠自己的脑袋。 ——但是太短了,没够着。 只是这个姿势,暮池能够看到自己圆滚滚的肚皮。 明明饿了一顿了,但是肚子还是胖乎乎的,完全没有一点变化。 看来她真的是胖了。 暮池的心中升腾起一丝悲戚。 暮池本来就爱美,昔日脸上就是长个痘,她都是要念叨很久的。 现在一个两个的都说她胖了,她怎么受得了! 暮池更加坚定了自己要节食的决心,她恶狠狠地瞪了季景言一眼。 ——叫你再说我胖!看姑奶奶瘦下来,美不死你! 季景言的房间里应该是点了安神香之类的东西,暮池闻着这个味道,头脑昏沉起来。 她懒洋洋地趴在椅子上,百无聊赖地玩着自己的尾巴,时间慢慢流逝,暮池看着那升起的袅袅云雾,意识逐渐散开。 季景言在生气。 他自己都说不清自己在气什么。 他只是。 他只是…… 他有一个习惯,心乱了便练字,只要开始练字,无论什么时候,他总是能静下心来的。 只是这一次,不太一样。 身边的小家伙儿不摆弄着他腰间的流苏,他居然有些不适应。 为什么还不来找他呢? 平时她总是很黏他的。 季景言抿唇,手上握着的毛笔,半晌只落了一滴重重的墨汁,却是一个字没写下去。 有点生气。 有风透过窗棂进了寝殿,书案边的烛火晃动几下,季景言感受到几分凉意,下意识地便去想:小白会不会怕冷? 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季景言甚至自己都愣了一下。 练字。 季景言强迫自己集中注意力,一笔落下,想要将心中的杂念摒弃。 眼纱微动。 下一秒,季景言就听到了自己的一声叹息。 叹息中带着情绪,像是无奈,又像是妥协。 手上的毛笔终究还是放了下去,季景言缓缓起身,拿了身边外衣,朝着暮池走了过去。 走到小家伙儿身边时,季景言便听到了小东西匀称的呼噜声。 ——居然睡着了。 一时间,季景言居然有种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感觉。 怎么办? 他在生气,小家伙儿居然就这么没心没肺地睡着了? 季景言手上拿着外衣,似乎是思量片刻,终于还是走到暮池面前,将外套披在了小家伙儿身上。 暮池睡着了。 小猫尾巴还在无意识地抖动几下,季景言将外衣盖在她身上的时候,小猫尾巴正好划过季景言的手背。 季景言愣怔一瞬,漂亮的唇微微抿起,耳尖染了绯红。 “小没良心的。” 季景言轻声这样说,嘴角却是勾起一抹笑意。 他其实自己都不知道在生什么气。 只是想到小白没有跟他来膳厅,却答应了青冥,被青冥抱来膳厅,就觉得有些…… 有些…… 说不出来的感觉。 季景言刚才也平心静气地想了一下,觉得这种心情,应该是出于对小白的期待,更准确地说,大概是依赖。 在季景言看来,小白应该是与他关系最好,最亲密的,但是当小白对其他人做出过于亲密的举动时,季景言大概会有几分失落感。 仅此而已。 第一百零七章 小白,你是讨厌我了吗? - 救命喵!谁说国师大人禁欲又眼瞎的? - 叶不鸿 仅此而已。 季景言叹了口气,将心中的情绪全部压了回去,他又将小家伙儿身上的外衣塞了塞衣角,担心她着凉。 “是你自己睡着的。” 季景言轻声道,似乎是担心吵醒她:“不是我不送你回房间的。” 说完,季景言直起腰身,往床榻边走去。 今晚,大概也能睡个好觉了。 季景言其实睡觉很浅,但是每次小白在他身边的时候,他都能睡个好觉。 -- 第二天。 暮池醒过来的时候,季景言居然还在睡! 她从季景言的外套里翻出来,圆滚滚的小团子跳下美人靠,好奇地朝着床榻边走去。 季景言还在休息。 是因为太累了吗? 暮池悄声走到床榻边,跳上了季景言的床榻。 暮池觉得自己的声音已经很小了,至少她以为她的声音应该不至于吵醒人。 但是,当暮池跳上床榻的时候,暮池便发现季景言猛地起身。 下一秒,暮池便被季景言提了起来。 ——是的,提了起来。 又是揪住后脖颈,被季景言提在了手里。 被抓住的暮池老老实实地耷拉着四条小短腿儿,看上去可怜兮兮的,让人心生怜悯。 当然了,这些季景言自然是看不到的。 他做出的这些反应似乎都是下意识的反应。 当他意识到自己的手里提着小家伙儿的时候,他先是一愣,随即反应过来,急忙松开了手,将小家伙儿放了下来。 几乎是同一时间,季景言拿起床头边的眼纱,系在自己的眼睛上,完成一系列动作之后,季景言这才松了口气,有些心虚地面向暮池。 “小白,抱歉。” 他记得,小白不喜欢被人揪脖颈的。 “喵!” 暮池伸出前爪,打了一套猫猫组合拳,只是没有对季景言造成任何伤害罢了。 季景言无奈地笑笑,任由小家伙儿打他出气,当小家伙儿累了的时候,他才将暮池抱了起来,放在了自己的怀里。 “抱歉,我忘记你在房间里了,不是故意的。” 不知道是不是暮池的错觉,暮池怎么觉得,季景言的心情好像很好的样子? 昨天不还对她带搭不理的吗? 一时之间,暮池居然有些愣神。 “是不是饿了?” 季景言温声开口,一边询问,一边轻柔舒缓地抚摸着暮池的毛发。 经过这么长时间的相处,暮池似乎发现,季景言很喜欢给她顺毛。 之前明明一副高冷禁欲的模样,但是相处的时间久了,发现季景言这家伙,对熟悉的人或事还是挺有耐心的。 暮池又想到之前自己作为“瑶光公主”的遭遇,当时的那位国师大人,遇到她就跟遇到什么瘟神一般,恨不得绕着走,对她是一百个不待见。 倒是没想到,她现在成了一只猫,昔日冷静的国师大人,居然换了副面孔。 果然,季景言这家伙,肯定是喜欢可爱的东西。 胡思乱想了一番,暮池这才想起季景言刚才问的问题。 刚才……他好像问她是不是饿了来着? 暮池反应过来:“喵喵!” 不饿不饿!不要吃东西! 季景言虽然看不到小家伙儿在摇头,但是将她抱在怀里,也能够感觉到她的抗拒,季景言愣了一瞬,眉头微微蹙起。 “昨晚便是什么都没吃,现在还不饿吗?” “喵喵!” 不饿!一点都不饿! 暮池一脸的“义正言辞”! “咕噜——” 只是柔软的肚皮发出来的声音,出卖了义正辞严的暮池。 喵了个咪的。 暮池有些心虚地低下头,一时之间居然不敢看向季景言了。 可恶,自己明明什么都没有做错,但是,每次看到季景言那张漂亮得惊为天人的脸蛋时,暮池总觉得对他一点谎话都说不出来。 果然,长得好看还是有好处的。 暮池心里默默地想着,自然没有注意到季景言紧抿的薄唇,那刚才的好心情似乎被打断了。 “小白。” 暮池听到一道清冷的声音从她的头顶响起。 她缓缓抬头,又重新看向季景言。 不知道是不是暮池看错了,她为什么觉得…… 季景言的表情看上去有点…… 委屈? 想到这里,暮池摇了摇头! 开什么玩笑!? 季景言?国师大人?委屈? 完全没办法把这几个字放在一起好不好!? 还不等暮池再去联想些什么,眼前的男人再次缓缓开口。 语气中夹杂着冷冽与温柔,暮池甚至不明白,这两种截然不同的情绪是怎么杂糅在一起的。 只是觉得奇怪。 很奇怪。 奇怪到,暮池完全没有见过这样的季景言。 “你是讨厌我了吗?” 怪。 太怪了。 有一瞬间,暮池甚至觉得眼前的季景言变得不真实起来。 是不是她还没有睡醒啊? 眼前的季景言,不会是假的吧? 暮池咽了口唾沫,此时的心思还在天马行空地想着,完全不知道怎么面对眼前的场景。 他问,你是讨厌我了吗? 暮池皱皱眉,要不是她能够听懂季景言的话,她甚至都要怀疑,季景言是不是被什么东西附体了。 这要她怎么回答? 难道暮池应该告诉他,他其实一开始就很讨厌这位万人之上的国师大人? 半晌没有听到小家伙儿再回应什么,季景言突然感觉有些不安。 这种不安似乎是他从没有体会过的,夹杂着酸楚与针扎的感觉,像是被什么堵住了喉头,说什么话都显得高声。 孤独如季景言,他从来不会把感情寄予在任何人或者任何事物上。 这样的寄予,对于他而言,并不够稳固。 好像那湖中的飘萍,甚至不需要狂风骤雨,只是一阵涟漪,就能造成足以致命的打击。 季景言从来不会将感情依附在其他人或事上。 但是最近,季景言感觉有些不同了。 至少现在,至少在季景言问出那个问题的时候,他一想到如果从小白的身上得到的是他不希望的答复,他突然感觉害怕了。 不应该是这样的。 作为国师,不应该是这样的。 “小白?” 久久没有听到暮池的声音,季景言再一次开口,叫了一声。 就连他自己都没有发信啊,自己的声音中,似乎带着几分微弱的颤音。 难以察觉的情绪,似乎有些不受控制了。 “小白,你是不是讨厌我了?” 现在。 至少此时此刻,季景言不想听到别的答案。 只要想到不同的答案,季景言落在暮池身上的手,就不觉用了几分力道。 不知过了多久,季景言敏锐的耳朵,似乎听到怀里的小家伙儿叹了口气。 就在他茫然之际,季景言突然感觉到有什么温软冷凉的触感,落在了他的唇上。 第一百零八章 温软 - 救命喵!谁说国师大人禁欲又眼瞎的? - 叶不鸿 下一秒,季景言便什么也听不到了。 ——或者说,除了唇上传来的触感,季景言什么也感觉不到了。 周围的一切声响也好,触觉也好,在那一刻,季景言好像没了自我一般,只能感觉到唇上传来的温凉。 有时候,季景言会觉得疑惑。 ——女子的唇都是这般凉凉软软的吗? 好像是上好的锦缎,又如同带着露珠的花瓣一般,那样的感觉,季景言从没有感觉过。 还是带着阵阵奶香。 很浅很淡,淡到几乎闻不到。 季景言不清楚自己是怎么闻到的。 他感觉到怀里原本一团的小东西渐渐化形,那一对短短的前爪不知什么时候就落在了他的胸口前,有些不适应地抓着他的衣襟,将他平整贵重的衣裳抓出了褶皱。 只是这些,季景言看不到。 ——或者说,季景言不在乎。 原本落在猫背上的手触感改变,再反应过来的时候,男人修长的指骨便虚虚地扶住了少女纤细的腰身。 那盈盈不堪一握的腰肢,似乎只要他稍稍用些力气,就能折断一样。 季景言愣神之际,少女的一只腿已经跪在了他两腿之间,找到一个支撑点,两只手抓着男人的衣襟,落在男人唇上的温软这才缓缓消失。 感觉到唇上的触感渐渐远离,季景言有一瞬间甚至有种想要去追那抹温软的冲动,下一秒,意识到自己想要做什么的季景言堪堪停住了动作。 暮池皱着眉,有些不高兴地瞪了季景言一眼。 也不知道是不是暮池的错觉,暮池居然在季景言的脸上看出了一种…… 怅然若失的感觉? 只是那样的表情只是出现了一瞬间,下一瞬,季景言就恢复了之前的清冷禁欲。 季景言的耳尖染了红。 之前为了让小白化人形,季景言也不是没有吻过她。 但为什么这一次的感觉,跟之前的都不一样? 暮池定定地瞪了一眼季景言,这才有些不高兴地抓过季景言的手,在他的手心里写了起来。 【你不让我化人形,我怎么回答?】 好气人哦! 季景言这家伙脑子是不是坏掉了? 一直问问问,她是猫的时候没办法写字说话,怎么回答他的问题!? 平日里觉得这人挺聪明的啊,怎么现在看上去笨笨的? 不会是大清早起来,还没有睡醒吧!? 识别出手心文字的季景言先是愣了愣神,随即反应过来,错愕的神情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嘴角漫出的清浅的笑意。 季景言这人好奇怪哦! 她明明都生气了! 他怎么笑得这么开心啊!? “那现在可以回答我了。” 季景言似乎很执着于这个问题,一定要让暮池回答。 暮池不觉气愤地皱了皱鼻子,却是叹了口气,又抓着季景言的手心,一笔一划地写了起来。 【我不讨厌你。】 她完全不明白季景言为什么要问这种莫名其妙的问题,而且还很执着。 她根本没说过讨厌他吧? 再说了,退一万步讲,就算她真的讨厌他,又怎么可能这种情况,这个时间说出来啊? 大丈夫能屈能伸的道理,暮池还是懂的。 写完这句话后,暮池明显能够感觉到季景言的情绪肉眼可见地好了起来。 她更加不解地歪了歪头,在他的手心继续写道:【好奇怪,为什么突然这么问?】 她看到了季景言牵动起的嘴角,好像看上去兴致很好的样子。 因为距离太近的原因,暮池刚才没有发现的问题,现在终于发现了。 ——太近了。 她跟他,离得太近了。 后知后觉的,暮池这才感觉到,季景言的一只手落在了她的后腰位置,男人的指骨微凉,带着几分清冷的触感,让暮池不觉想要缩回。 只是,暮池每次想要塌腰离开那只手的时候,那只手便又追上来几分,掐着她纤弱的腰身,不让她离开他的范围。 暮池感觉到了几分冷意。 应该是因为身上没穿衣服的缘故,有冷风透过窗户吹进房间,她不觉打了个寒战。 季景言仿佛后知后觉这个问题,将手边的衣裳拿过来,急忙披在了她的肩上。 “下来。” 男人的声音带着几分沙哑与低沉,如同冷冽的酒,夹杂着暮池听不懂的情绪。 “喵。” 暮池反应过来,应了一声,急忙从季景言的身上跳了下来。 一时间,两人都没有说话。 暮池的脸蛋也有些红,只是比起季景言来,似乎可以忽略不计了。 季景言身上穿的还是里衣。 少女的奶香味落在了他的衣服上,季景言甚至感觉自己的衣裳在发烫。 喉结上下滚动了几下。 最先反应过来的还是季景言。 他轻咳一声,像是要岔开话题一样:“只是看你一直不吃东西,担心你厌烦我了。” 暮池愣怔地歪了歪头,半晌才反应过来季景言这句话是在回答她刚刚的问题。 暮池咬咬唇,思考片刻,还是上前一步,抓过了季景言的手腕。 【这么说的话,确实有点讨厌。】 季景言嘴角的笑意僵了一瞬,有些恍然地抬头:“小白不喜欢我了吗?” 暮池:“……” 什么意思哦…… 暮池心虚地来回看了看,耳尖泛红。 不知道为什么,暮池总觉得……季景言这话有点歧义啊。 就算是不讨厌,也不一定就是喜欢吧? 心里乱七八糟地想着,暮池抬眸看向季景言,半晌才在季景言的手心写道:【因为你嫌弃我。】 季景言的脸上出现错愕的表情:“什么?” 暮池见季景言这副无辜的模样,心里更生气了! 喵了个咪的! 她都饿得肚子咕咕叫了,季景言这家伙居然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你说我胖!】 暮池的手指分明是用了几分力道,像是故意泄愤一样,要让季景言感受到她的气愤情绪! 季景言感受片刻,才将手心里的字识别出来。 “我什么时候……” 季景言话说到一半,像是想起什么一样。 ——他之前跟娄靖嘉对话时,好像说过什么来着…… “果然是胖了些了。” …… 是……一直在因为他那句话生气吗? “所以,小白不吃东西,也是因为我说你胖了?” 第一百零九章 季景言的“勾引” - 救命喵!谁说国师大人禁欲又眼瞎的? - 叶不鸿 季景言自己也不清楚,为什么开口询问小家伙儿的时候,语气中染了几分愉悦。 暮池自然是没有听出来,她只是点点头,“喵”了一声算作回答。 季景言嘴角的笑意更深,冷冽的神情在面向暮池的时候,像是万年的春水融化了皑皑雪山的冰雪一般。 季景言笑得温柔:“所以说,小白是因为在意我的话,才不吃东西的?” 暮池皱皱眉,觉得季景言这话说得哪里不太对。 但是仔细一听,又好像没什么问题? 在暮池看来,她倒也不是在意谁的话。 她是瑶光公主,世人都知晓,她嚣张跋扈,但就算如此,他们也不得不承认,瑶光公主确实是十分漂亮的。 漂亮得惊为天人,如同谪仙一般。 暮池也知道自己长得漂亮,所以对自己的姿容十分严格。 如今,娄靖嘉跟季景言居然都说她长膘了,在她看来,这是万万不能接受的! 是以,暮池便想着要节食,让自己瘦下去。 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季景言的话,暮池手上还抓着季景言的手,只是手指落在他的手心里,不知道该写什么。 下一刻,暮池感受到眼前的人收拢了力道。 季景言的指尖是凉的,当他收了几分力道,将她的手腕包裹在其中的时候,暮池一时间有些不适应地打了个寒战。 男人分明是发现了这一点,只不过也并没有因此松动那只握着她的手。 不知道怎么回事,暮池觉得,季景言的心情好像很好的样子? 什么情况? 暮池歪歪头,有些不喜欢这个姿势,伸出一只手,想要将季景言放在她腰上的手拿开。 只是还不等她动作,季景言先反应过来,拿开了放在她腰上的手,只是嘴角的笑意清浅,温润柔和。 这家伙是不是吃错药了? 暮池皱皱眉,这样想着,却是“喵”了一声,算是回答了季景言的话。 暮池听到了季景言的一声闷笑,季景言似乎心情很好的样子,他终于从床榻上走了下来。 只是背过身去,拿起了旁边的衣裳。 暮池愣在原地,不知道季景言想要做什么。 季景言拿好衣裳,这才轻笑回头:“还看?我要更衣了。” “喵!” 暮池这才反应过来,有些慌张地转身,去床榻外的房间走去。 季景言拿着衣裳来到屏风后,将衣裳都换好之后,便听到门外传来青冥的声音。 “师父,该用早膳了。” “我今日有些不舒服,将早膳拿到我房间来吧。” 季景言声音不急不缓,暮池看着朝着她走来的季景言,有些愣神。 ——季景言这家伙,说个谎怎么脸不红心不跳的? 原来他是这样的国师大人吗? 心里虽然这样想着,但是暮池知道季景言这样做是为了不暴露自己的身份,当然也不可能说什么,只是乖乖地坐在自己的小窝旁边,摇晃着脚丫,等待着青冥端来饭菜。 ——虽然不能吃,看两眼走势可以的吧? 暮池暗搓搓地想着,不觉咽了口口水。 彼时的季景言已经换好衣裳,来到了暮池身边,将一双鞋子放在了暮池面前。 暮池低头看去。 那鞋子是季景言的,有些大,暮池的脚落在上面,显得更小了。 她抬眸看向季景言,便见眼纱下的脸颊微红:“给你做的鞋袜衣裳都还没送来,你先将就一下。” 暮池倒是没考虑这些,她只是有些意外,这位看上去就像是带着洁癖的国师大人,居然敢让别人穿他的鞋子? “咕噜——” 不等暮池细想,肚子传来的声响让两个人都愣住了。 房间里有一瞬间的安静,暮池跟季景言都没有说话。 半晌。 是门外传来了敲门声。 “师父,弟子将饭菜拿来了,可以进来吗?” 季景言这才回神,对着门外:“来了。” 一边说着,季景言将衣袖和衣领重新整理一番,这才缓步朝着门口走去。 青冥看到师父给他开门的时候,眼睛弯了弯:“师父。” 他一边打着招呼,一边准备端着饭菜进房间。 只是令青冥没想到的是——师父只泄开了一条门缝,并没有让他走进去。 “嗯?” 青冥有些疑惑地抬头看向季景言,大大的眼睛,满满的疑惑:“师父,您让弟子进去啊?” 季景言神情不变,轻柔的眼纱随风而动,他微微抿唇,青冥看过去的时候,莫名觉得,今天师父的心情好像很好的样子? 奇怪,昨天师父明明还在生气来着…… 青冥挠挠头,不解地看向季景言。 “给我吧。” 季景言声音清清冷冷,伸过手接过了青冥手上的饭菜。 青冥愣怔地看着自家师父,一时间居然忘了说话。 直到师父准备关门的时候,青冥才瞬间回神,赶忙挡住门框:“师、师父,弟子不用进去吗?” 季景言勾唇,嘴角笑意清浅:“不必,为师自己来就可以了。” 青冥原本还想说些什么,师父已经将门关上了。 青冥看着紧闭的门,挠了挠头,嘟囔了一句“奇怪”,还是一步一回头地离开了。 暮池听到青冥声音的时候,一点声音都不敢发出来,生怕小青冥发现她的存在。 直到听到关门声的时候,她才松了口气。 随后,暮池就闻到了饭菜的香气。 喵了个咪的,只不过是一顿饭没有吃,为什么感觉季景言手上端着的饭菜更香了? 暮池咽了口唾沫,眼巴巴地看向朝着她走来的季景言。 季景言的步履从容,手上端了东西,虽然什么也看不见,但却轻松地避开面前障碍,走到了暮池面前。 他将饭菜放在了暮池面前的桌子上,随后坐在了她旁边的位置。 暮池的眼神自始至终都没有离开过那香喷喷的饭菜,眼睛都瞪直了。 好香哦。 季景言分明是听到了暮池咽唾沫的声音,但却只是勾唇轻笑:“小白要节食,所以只能我一个人吃早膳了。” 男人说得轻巧,温润的神情带着几分戏谑的笑意,漂亮的唇形湿润光泽,唇珠微抿。 季景言这样说着,已经拿起手边的筷子,夹了一块暮池最爱吃的荔枝肉。 “嗯,今天的荔枝肉闻起来很香呢。” 不知道有意无意,暮池感觉季景言的话莫名勾人。 故意的吧? 季景言肯定是故意馋她的吧!? 暮池恶狠狠地瞪了季景言一眼,又看到他手上夹着的那块黄灿灿的肉块,大概是起了几分捉弄的心思,暮池倾身,一口将季景言夹着的那块肉含到了嘴里。 第一百一十章 小白不胖 - 救命喵!谁说国师大人禁欲又眼瞎的? - 叶不鸿 静。 十分安静。 暮池甚至听到了谁的心跳。 乱糟糟的,声震如雷。 当暮池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的时候,自己都愣住了。 她瞪大了眼睛,看了一眼自己含在口中的筷子,又将目光落在了近在咫尺的盛世美颜上。 什么情况? 暮池愣在原地,半晌没有反应过来。 而面前的季景言显然也没有从少女的动作中反应过来,他手上仍然举着筷子,即使看不到季景言的眼睛,暮池也能够想象出他的震惊。 要死了…… 暮池终于反应过来,叼着嘴里的肉块退后,重新坐回了自己的位置上。 季景言也缓缓回神。 他先是垂头,似乎是整理了一下情绪,随即便重新抬头,面向暮池,姿容依旧:“不是说要节食?” 语气中似乎带着几分柔和的笑意。 酸甜的肉块在暮池的嘴中慢慢化开,暮池重新尝到美味,咀嚼了几口便吞了下去。 她抓过季景言的手腕,在他的手心里写道:【谁让你拿着馋我的?】 就算是心虚,暮池也绝对不会承认是自己错了! 季景言甚至能够想象到,小姑娘写出这句话时的表情,估计是一脸不服气,气鼓鼓地看着他的。 想到那副神情,季景言的心情莫名又好了几分。 “所以,小白不节食了?” 季景言的尾音微微上挑,带着几分宠溺的笑意。 暮池嘟了嘟嘴巴,还是不服气地看着季景言。 季景言这才缓缓松一口气,又夹了一块肉,送到了暮池面前。 少女疑惑地看着季景言,不太明白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小白不胖。” 季景言这样说。 暮池皱皱眉,在他的手心写着:【骗人!】 “是真的,”季景言耐心地解释着,“当时跟娄靖嘉说的,只是觉得你之前太瘦弱了,现在好不容易养回来一些,怎么能节食呢?” 暮池半信半疑:【真的吗?】 季景言点头:“真的,小白一点都不胖,所以,不要不吃东西,我会担心。” 这话…… 很像是国师大人对天下苍生说出口的话,只是由暮池听来,却总感觉有些别扭。 她知道季景言只是将她当作这世间芸芸众生中的一个,也不可能自恋到觉得他对她有什么想法,只怪自己想太多,脑子里想的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摇了摇头,暮池将自己小脑袋瓜中的东西全部都抛掉,这才一口叼住了季景言送过来的荔枝肉。 “多吃一点,昨日没用晚膳,今早一定饿了。” 感受到小家伙儿终于肯吃东西了,季景言嘴角的弧度又上扬了几分,他将手上的筷子递到小家伙儿的手上,心满意足。 暮池接过季景言递过来的筷子,刚吃了两口,就发现季景言手边没有筷子了。 ——对哦,小青冥肯定只拿了一双筷子给他,现在她把筷子拿过来了,季景言岂不是没办法吃东西了? 暮池倒也不是那种狼心狗肺的人,人家好心好意地劝自己吃饭,她也不能就这么受的心安理得。 想了想,暮池想要将筷子送回去。 季景言意识到这点,疑惑地开口:“怎么了?” 【你还没吃。】 暮池在季景言手心比划着。 “你先吃就好,”季景言饶有耐心地回应,“算算时间,还有半个时辰你就变回去了,我等你吃完再用膳便好。” 暮池想了想,也是这么回事,也不再推脱,拿了筷子狼吞虎咽起来。 寝殿里有清冽的雪松香。 暮池不清楚是季景言平日用的香里的味道,还是他本身就有的味道,只是这个味道闻久了,居然莫名觉得有几分舒心。 果然,这国师大人的品味还是不错的。 风卷残云,当暮池放下碗筷之后,她十分享受地咂了咂嘴角,刚想围着季景言比划些什么,下一秒,暮池又变成了猫形。 她有些愣愣地看了看自己毛茸茸的爪子以及粉嫩嫩的肉垫,一时之间居然有些反应不过来。 ——奇怪,这次化形,她只能感受到很微弱的灼热感,好像随着人形与猫形之间的变化,她的承受能力也开始增强了。 而且……算算时间,这次她化形的时间比之前又要长了半刻,这样下去,是不是有一天,能够持续很久的人形? 这些都不是暮池现在要考虑的,而现在暮池面前的,是季景言有些错愕的神情。 “小白?”季景言没有听到声响,试探性地开口。 “喵~” 暮池乖乖地应了一声,一边回应着,一边跳到季景言腿上,用小脑袋拱了拱季景言的衣袖。 季景言这才晃神,嘴角勾起:“已经变回去了吗?” “喵~” 季景言便笑:“本来还有问题想要问问你的,如今看来,只能下次了。” 暮池歪歪头,疑惑地看着季景言。 季景言这话,乍一听好像没什么毛病,但是仔细想想的话…… 怎么好像感觉季景言很期待的样子? 肯定是她想多了! 变回猫形之后,随之而来的,是困倦。 暮池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十分自然地窝进了季景言怀里。 季景言从善如流地换了个姿势,让暮池靠得更舒服些。 感受到熟悉的气息,暮池安心地阖上双眼,睡了过去。 暮池睡着了,所以并没有看到,抱着她的那位国师大人,拿起她用过的那双筷子,泰然自若地夹着饭菜送进了嘴里。 -- 用过早膳,怀里的小家伙儿还没醒,季景言抱着暮池,走出了寝殿。 庭院中,小青冥正在练剑。 今日他见师父没有出来用早膳,不太放心,所以没有出府练功,现在好不容易见到师父了,心里这才稍稍放心了些。 “师父,您用膳了吗?” 青冥看到季景言的第一句话就是问这个。 季景言怀里抱着还在熟睡的小家伙儿,他将漂亮的食指放在唇前,示意青冥噤声。 青冥的目光这才落在师父怀里的小白身上,目光也不觉柔和了几分。 男人一袭白衣胜雪,怀里的小家伙儿如同毛茸茸的蒲公英,又软又滑,让人爱不释手。 “用过了。” 季景言沉声回答了青冥的问题,脑海中却不觉出现了少女用过的那双筷子。 第一百一十一章 在府里备几双女子的鞋袜 - 救命喵!谁说国师大人禁欲又眼瞎的? - 叶不鸿 嘴角不觉勾起一抹笑意,青冥抬眼看了去,觉得一脸茫然。 “师父,您和小白和好了吗?” 季景言愣了一下:“什么?” 青冥的眼睛亮晶晶的,他很希望师父能跟小白和好呢! “之前您和小白吵架,弟子还以为您要跟小白生好久的气呢,没想到师父这么快就消气了!” 小青冥说着,眼睛发着光,是真的替两人开心的。 季景言沉吟片刻,这才明白青冥的意思。 ——原来,他一直以为他们在吵架吗? 季景言闷笑一声:“为什么会觉得我在生气?” “嗯?”青冥瞪大了眼睛,随即回道,“师父如果不是生气的话,为什么要把小白从房间里赶出来?” “……” 这次,换季景言说不出话来了。 青冥确实一脸轻松愉悦的模样:“现在师父既然跟小白和好了,小白肯定能重新跟师父住在一起了吧?” 小青冥是真的很喜欢小白,他很担心小白因为惹了师父生气,师父一个不高兴就把小白赶出府了。 青冥一边说着,一边期待地看向季景言。 也亏得季景言戴了眼纱看不到小青冥的神情,否则肯定会被那双眼睛看得说不出话来。 小孩儿话中的期盼季景言自然是忽略不掉的,他轻咳一声,下意识地避开了这个话题:“出剑的速度太慢了,还要勤加练习。” “好……” 青冥耷拉着小脑袋,还是乖乖地应了一声。 忽的,季景言像是想到了什么,一只手落在了怀里小家伙儿的爪子上。 小家伙儿的爪子很软,粉色的肉垫软乎乎的,摸上去十分舒服。 “青冥。” “弟子在。” 青冥听到传唤,来到季景言面前。 “去……买几双鞋袜来吧。” 青冥疑惑地挠了挠后脑勺:“师父您没有鞋袜穿了吗?弟子这就去买。” “不是给我的,”季景言顿了顿,像是在斟酌着措辞,若是青冥看得仔细,分明能够看到男子泛红的耳尖,“是……是给女子穿的。” “女子!?” 青冥的声音不觉大了几分,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议地看向季景言。 季景言抿唇,尽量让自己的神情看上去轻松自然一些:“国师府总会有来来往往的人,备上些女子的鞋袜,以防万一。” 青冥原本还想问些什么,只是看师父似乎一脸不愿多说的模样,他也不好多问,便开口道:“那师父,要准备一些什么样式的?” 季景言似乎没想到青冥会问这个问题,当他问出声时,季景言微微愣神。 半晌。 “要……活泼一些的,颜色娇艳一些,张扬一些。” 青冥挠挠头,虽然不解,但只是应了声“是”,转头去办了。 有风吹过男人轻柔的眼纱,季景言微微颔首,揉了揉怀里小家伙儿的脑袋。 暮池睡梦中伸了个懒腰,两条前爪张开,像是两朵梅花花瓣,又软又粉嫩。 -- 暮池知道妙兰的离开肯定会引起某些人的注意。 但是倒是没想到居然会这么快。 所以,当她听到妙兰所在的皓月客栈被人查抄时,一时之间居然有些没反应过来。 查抄皓月客栈的,应该是当朝丞相楚业书的人,只不过楚业书不可能在什么都不清楚的情况下亲自下场,所以去皓月客栈的,应该是楚业书的手下。 暮池的这些消息的原因——是因为娄靖嘉来找季景言了。 很显然,娄靖嘉对这件事似乎很感兴趣的样子,翘着二郎腿儿,一副悠哉悠哉的模样。 “唉,真不知道这皓月客栈是哪里得罪那位尚书大人了,刘尚书居然直接带了人过去了,不过,看他们的样子,似乎是在找什么人。” 娄靖嘉眯了眯眼睛,却是看向季景言:“景言,你说这刘方知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主座上的男人只是抿了口茶,似乎对这个问题并不感兴趣。 暮池趴在季景言的腿上,一双眼睛瞪得跟两盏灯笼一样。 皓月客栈归根结底是楚砚诀的资产,只是京城的达官显贵并不知道这件事。 若是皓月客栈亮出身份,自然是能够轻易摆脱这次危机,只是现在听娄靖嘉的意思——刘方知带着人去客栈的时候,皓月客栈并没有将自己的底牌亮出来。 想到这里,暮池的脸色冷沉了几分。 她是知道楚砚诀的身份和地位可以保住妙兰,才将妙兰放在那里的,如今…… 皓月客栈为什么没有表明自己身后之人,摆脱这次查抄呢? 暮池想不明白。 在暮池看来,楚砚诀是绝顶聪明的人,就算一生不来京城,凭借着他在京城的眼线和权势,了解京城所有人的一举一动,都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所以,楚砚诀这样做,肯定是有自己的原因,只是原因是什么呢…… 虽然暮池确实很信任楚砚诀,但是到底她现在没有办法跟他交流沟通,没有办法了解他的做法,她只知道,妙兰现在绝对不能被楚业书的人带走。 “刘方知只是替人办事而已。” 季景言抿唇开口,却只是淡淡地回应了一句。 暮池皱皱眉,倒是没想到,季景言居然一针见血。 “这样啊,”娄靖嘉若有所思,眼中的神情跃跃欲试,“走啊走啊,现在刘方知还没走,我们过去看热闹啊!” 季景言一只手抚摸着小白的毛发:“我对这种事不感兴趣。” 娄靖嘉听了,低啧一声,嘟囔一句:“完了,这下没热闹看了。” 不知想到了什么,娄靖嘉一脸欠揍地看向季景言怀里的暮池,笑得狡诈:“小白,要不要跟我们出去玩?” “娄靖嘉。”季景言的声音沉了沉,是在警告娄靖嘉。 娄靖嘉权当没听见,他微微弯下腰,勾唇笑着:“小白,让你家主人带你出去玩呗,整天待在府里,肯定闷死了吧?” 小白救下青冥这件事,娄靖嘉多多少少也听说了,所以,娄靖嘉也知道小白确实聪明。 “走嘛走嘛,小白我们出去玩好不好?” “娄靖嘉,你能不能——” 季景言有些不耐地打断娄靖嘉的话,只是还没再开口说些别的,就听到怀里的小家伙儿软绵绵地叫了一声。 “喵!” 要去! 第一百一十二章 季景言你也太偏心了吧!? - 救命喵!谁说国师大人禁欲又眼瞎的? - 叶不鸿 暮池的声音不算大,但是却成功让在场两个人都闭了嘴。 娄靖嘉只是愣了一下,瞬间反应过来,眉目上扬,好整以暇地看向季景言。 一边,季景言自然是听到了小家伙儿的叫声,他微微抿唇,垂头抚摸着暮池的小脑袋。 “小白想去对吧?” 娄靖嘉笑着问她,眼神却是一直看向季景言的。 “喵喵!” 想去想去! 暮池十分兴奋地眨眨眼睛,甚至从季景言腿上站起来,用前爪扒了扒季景言的衣襟。 对着季景言叫了两声,如同撒娇一般。 季景言微微愣神,却是下意识地抓住了小家伙儿作乱的两只小短腿儿。 半晌,娄靖嘉听到季景言轻轻叹了口气。 像是无奈,又像是妥协一般。 “那便去看看吧。” 娄靖嘉脸上志在必得的笑意僵硬几分,他几乎是呆滞地看向季景言,甚至有一瞬间,娄靖嘉感觉自己肯定是听错了! 直到季景言抱着怀里的小东西起身往门外走去,娄靖嘉这才反应过来,三两步跟了上去。 “季景言,你认真的!?” 娄靖嘉大声问道,还是有些不可置信。 ——虽然他开口去问小白,是存了想要让小白跟他统一战线的念头,但是他以为就算小白真的想要出去玩,他想要劝动季景言也是要费一番功夫的,他完全没想到,季景言就这么同意了!? 真的假的? 究竟是什么时候……小白的意愿这么重要了? 娄靖嘉显然是没从刚才季景言的行为中回神,一边跟着季景言往府外走,一边疑惑地发问。 季景言怀里还抱着暮池。 他的脸色算不上好看,只是耐着性子,不想对小家伙儿冷脸。 但是对娄靖嘉自然是不用在意这么多了。 他冷声道:“去也不是,不去也不是,世子殿下到底想如何?” 娄靖嘉:“……” 得,到最后怎么成他的错了? “季景言你太偏心了吧?我让你去你死活不答应,你家小白就叫了一声,你就往外走?” 娄靖嘉都快被气笑了。 只是娄靖嘉上面这句话不知道是哪里取悦到季景言了,只见他嘴角终于情愿对他施舍出一抹笑意:“府上太闷了,就当出去散心。” 出府之后,马车很快也备好了,两人一猫上了马车,就在马车往皓月客栈前进的过程中,娄靖嘉还是没有从刚刚的震惊中反应过来。 他一脸诧异地看向暮池,托着腮,一双狐狸眼微微上扬:“小白,你不会是什么猫妖成精,来勾引国师大人的吧?” 暮池闻言,吓得眼睛都瞪圆了,只是还不等她说什么,季景言便顺了顺她后背的毛,声音冷冽:“没事做的话就下车自己走。” 娄靖嘉莫名其妙地耸耸肩,嘟囔了一句:“开玩笑而已嘛……” 皓月客栈在长安街最繁华的闹市中央,到达那里的时候,原本就热闹的地方,因为官兵的到来,更加喧嚣起来。 刘方知奉命查抄皓月客栈,手下的官兵将整个客栈围得里三层外三层。 他眯着眼睛,站在客栈前台,那客栈的老板看上去并不害怕,只是笑眯眯道:“尚书大人,我们这里小门小户,不知道是犯了什么罪,竟要大人亲自前来?” 刘方知冷哼一声:“本官接到举报,你们这里,窝藏嫌犯,危害百姓。” 那老板听了,依旧只是眯眯眼睛:“尚书大人恐怕是看错了,草民在京城做生意这么多年了,从没有窝藏什么嫌犯啊。” “你说没有就没有?”刘方知显然是没有将眼前的老板放在眼里,“待本官查出来,自然会还你清白。” 说着,也不跟老板再说什么,背着手,看着一群官兵里里外外地搜查着,将不少物什都扔了出来,砸坏了家具也不计其数。 老板似乎并不在意这些,好整以暇地站在柜台前,等待着他们的调查。 刘方知是得了丞相楚业书的命令的,所以整个人看上去容光焕发,张扬得意。 “哟呵,刘尚书好大的阵仗啊?” 当刘方知听到身后传来的声响时,他微微皱眉,一边转头一边说道:“朝廷查案,闲人——” 后面的话,他没有说完。 娄靖嘉手上拿着那把风骚至极的折扇,挑眉轻笑,有光落在少年的眉眼之中,灿烂夺目,如同琥珀。 不得不说,娄靖嘉正经起来的时候,好像还挺好看的。 刘方知只是愣了一瞬,下一秒,脸上就堆满了笑意:“世子殿下!不知世子殿下大驾光临,失敬失敬!” 娄靖嘉用折扇挡住了笑意的嘴角,只露出一双笑眯眯的眼睛:“刘尚书这是哪里话?本世子也只是路过而已,刘尚书这是……” “哦,微臣接到报案,说是在这里看到了一直在追查的嫌犯,特地前来查找。” “哦?可真是有意思,”娄靖嘉顿了顿,继续道,“这追查嫌犯,向来是大理寺的事情,刘尚书为大理寺做到此等地步,当真是令人动容啊。” 刘方知自然能够听出娄靖嘉语气中的揶揄,他只能干笑两声:“哈哈,都是为朝廷办事嘛。” 娄靖嘉也没再继续这个话题,他扫视四周,目光落在了不远处柜台前的那位掌柜身上。 奇怪,这人怎么一点都不担心的样子? 就算身处京城,见到这般场面,正常人也肯定会胆战心惊吧? 这位老板,神情泰然自若,似乎全然不放在心上。 娄靖嘉扬眉:“那现在,刘尚书可查到什么了?” “哦,手下还没有搜查完毕,世子殿下若是好奇,可以随下官一起等一等。” 娄靖嘉没有拒绝,反倒是找了个地方坐下,自顾自地倒了杯茶,翘着二郎腿儿,还真的等了起来。 刘方知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好站在一旁陪着,完全不明白,平日里吊儿郎当不务正业的这位小世子,为什么会突然来这里。 皓月客栈不远处的马车上,暮池扒着车帘,紧张地注意着客栈中的一举一动。 这刘方知来查应该也有一段时间了,皓月客栈很大,查起来也费工夫,只是刘方知带了这么多人,不至于这么久都查不出什么,唯一的解释就是——妙兰已经被提前转移了,刘方知查不到什么。 想到这里,暮池才稍稍松了口气。 季景言自然是看不见小白的神情的,只是能够本能地感觉到她的紧张。 “小白认识这里的人?” 一道清冷的声音从暮池头顶传来,暮池的身体微微僵硬。 第一百一十三章 我与殿下,从不同路 - 救命喵!谁说国师大人禁欲又眼瞎的? - 叶不鸿 喵了个咪的。 有点尴尬。 暮池有些僵硬地回头,便看到了坐在光里的季景言。 车帘被她掀起来了,有光透过车窗,柔柔地照在了季景言的脸上。 光影斑驳细碎,暮池眨眨眼,似乎能够看到男人脸颊上细小的绒毛。 光透过男人的眼纱,暮池甚至能够隐约看到那眼纱之下,男人阖眼的睫毛。 是……错觉吗? 愣神的工夫,季景言微微歪头,还是面向暮池,似乎是在疑惑她为什么不答。 暮池反应过来:“喵喵!” 不认识! “不认识的话,为什么这么想来看?” 暮池垂眸不答。 ——没关系,反正她现在是猫形,喵喵乱叫几句就好,反正季景言也听不懂! 这样想着,暮池的胆子又大了起来,对着季景言一通乱叫,可以称得上是声情并茂,反正季景言听不懂,也没办法怪她的! 季景言听着小家伙儿几声娇娇软软的声音,不觉轻叹一口气。 就在暮池以为季景言拿她没有办法的时候,没想到自己感到一阵眩晕,下一秒,暮池就被季景言抱在了怀里。 两人的距离瞬间被拉近,暮池不可置信地看向季景言,不觉咽了口唾沫。 马车分明不算小,但是就在这一刻,暮池却觉得整个空间都逼仄起来。 这人想干嘛? 这是出现在暮池脑海中的第一个念头。 季景言身上的味道很好闻,只是过于冷冽了,暮池闻着,有时候会不觉想起从前。 从前啊…… 过得也不算好。 暮池为了南渊的稳定,装作纨绔不羁,手上拿着半块虎符,却要疏远皇帝谢容暄。 她知道,以她现在的兵力,如果再跟谢容暄交好,内忧外患,招致祸患,南渊便危在旦夕。 是以,暮池从很小的时候,就与谢容暄疏远了。 在外人看来,慕家为国捐躯,替他谢家守住这天下,当然是天大的功劳,但是暮池却整日游手好闲,骄奢淫逸,任谁看了都替慕家那战死的将军打抱不平。 “长安城一点都不好玩儿。” 有时候实在无聊了,暮池高坐在轿辇之上,一只手托着下巴,漫不经心地开口,慵懒华贵。 昔日,她仍是那高高在上,骄傲得不可一世的瑶光公主。 只是她知道,金玉其外,南渊的百姓对她的评价,罄竹难书。 沈宴和言述倒是走到哪儿跟到哪儿,就像她的影子,又不只是她的影子。 ——毕竟影子可不会生杀随她,绝对忠诚。 “殿下最近总是提不起精神来呢。” 顾言述挑眉看向轿辇上的暮池,嘴角带着几分笑意。 暮池打了个哈欠,懒洋洋地睥了顾言述一眼,语气慵懒:“是啊,长安城没什么好玩的东西。” 另一边的沈宴双手抱刀,一言不发。 他早就习惯沉默寡言了,除了暮池问到他,否则他一天都不会说上一句话。 “我听说最近春风如意楼来了几个漂亮的小倌,我们要不要去看看?” 想起之前听到的消息,暮池瞬间来了精神,激动地问顾言述和沈宴的意见。 只是她这话一说出口,身边的两个人便是死一般的寂静。 暮池的笑容僵硬在了脸上,她怎么感觉…… 后背凉飕飕的。 果然,下一秒,顾言述嘴角的笑意更深,周围有不少妙龄女子经过,看到男人的笑容,心驰神往。 只是暮池却从那个笑容中读出了威胁的意味。 “殿下最近去春风得意楼的次数,是不是稍微多了些?” 分明是“劝诫”的语气,暮池却从中听到了不容置喙的声音:“最近还是歇一歇比较好吧?” 暮池咽了口唾沫,却是委屈巴巴地看向另一边的沈宴。 “阿宴~” 沈宴是很迁就她的,暮池以为沈宴会跟她站在一队。 谁知道,暮池的眼神递过去,沈宴便阖上眼睛,微微抿唇。 ——装听不见!? 奶奶个腿儿。 那看来今天的春风得意楼是去不了了。 无聊了,暮池便总是会起几分坏心思。 而一般这个时候撞上来的,都会被暮池作弄一番。 很不幸,这次逮到那位国师大人了。 当暮池在喧嚣的长安街上看到那位国师大人的时候,竟然有一瞬间的怔神。 ——传闻中那位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国师大人,今日是吹了什么妖风,居然一个人上街来了? 想起之前这位国师大人对她的冰冷态度,暮池挑挑眉,心里起了几分坏心思。 “国师大人,这么着急是要去哪儿啊?” 暮池的声音不算小,瑶光公主出行本就是万人瞩目的大事,如今她一说话,长安街上所有百姓的目光都追随着她的视线,落在了季景言身上。 季景言依旧是一身白衣。 银白色的发簪在阳光下显出几分清贵,暮池微微挑眉,高坐轿辇之上,一只手撑着头,眼中笑意不减。 不得不说,就算暮池跟季景言是死对头,也不得不承认,季景言这家伙确实是好看。 要是能当她面首就好了。 可惜了。 暮池咂了两下嘴,目光依旧落在他的身上,眯了眯眼睛。 那日的阳光确实是有些刺眼的,暮池用手挡在自己的额头上,便看到那光线与男子揉杂在一起,如同现世的神明。 季景言自然是听到暮池语气中略带戏谑的话语,他停下脚步,笔直的身姿站在原地,如同挺拔的松柏。 “见过瑶光公主。” 声音不卑不亢,清贵冷矜。 暮池再一次感叹,这上苍确实是公平。 给了男人这般俊美的容貌,却让他什么也看不见。 “国师大人还没回答本宫呢,这般着急,是要去哪里啊?” 男人声音冷冽低沉:“本座要去哪里,似乎不需要向殿下解释。” 啧啧啧。 看看,看看,多么不卑不亢,不弯不折的君子啊! 暮池十分赞赏地摇了摇头,逗弄的心思还没消停:“国师大人这是哪里话,本宫问您,只是想看看是否与国师大人顺路。” 少女嘴角勾笑,眉眼娇俏:“若是同路,本宫愿意送国师大人一程。” 暮池永远记得当时季景言说的那句话。 “我与殿下,从来都不同路。” …… “小白?” 思及此,暮池的思绪是被季景言的声音重新拉回来的。 她呆呆地看着眼前的季景言,眨了眨眼。 “所以,我可以吻你吗?” 第一百一十四章 你好凶凶~ - 救命喵!谁说国师大人禁欲又眼瞎的? - 叶不鸿 谁? 他要吻谁? 哦,吻她。 …… 嗯!? 吻她!? 暮池瞪大了一双猫猫眼,不可置信地看向眼前俊美无比的男子。 ——疯了吧? 暮池的第一反应,就是自己听错了。 但是当她回望季景言那张一本正经的脸,男人薄唇紧抿,应该是思量许久之后,才将这句话说出口的。 暮池咽了口唾沫:“喵?” 季景言终于听到了小白的声音,反而有些不自在起来。 他甚至不清楚自己为什么突然提出这般荒谬的要求的。 就算他想知道小白为什么来这里的原因,也不用……这般急切地说出这等孟浪的话才对…… 只是现在话已经说出口的,季景言调整了一下呼吸,尽量让自己平静下来:“我、我是觉得,小白若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可以同我讲,我可以帮助你。” 毕竟对于小白猫妖的身份,季景言现在也已经信了七八分了,小白被其他人抢了机缘,因此想要报仇。 所以现在小白来这里,是因为找到当初打伤她的那只妖也在这里吗? 季景言自己都没有发现,他现在想知道。 很想知道小白的过去。 “所以小白,我现在可以吻你吗?” 男人的声音清冽,似乎不参杂任何私人感情,就好像是想要弄明白一件事,吻她可以弄明白,他就这样做了,除此之外,好像没什么别的缘由。 暮池眨巴眨巴眼睛,眼中闪过一抹情绪。 该说不说,季景言确实够谨慎的。 看来她随便叫两声是糊弄不过去了。 想到这里,暮池不觉叹了口气,挠了挠猫耳朵,上前一步,应了一声,算是同意了季景言的话。 暮池和季景言都在马车上。 因为“国师大人”不方便露面,季景言之所以来皓月客栈,也只是因为小白想要凑热闹而已,简而言之,季景言都不准备下去查看什么。 是以,马车距离客栈不算太远,但是所有百姓的视线都在那客栈上头,倒是没注意到这边的马车。 马车里很安全。 暮池深吸一口气,凑近季景言的俊脸,就感受到了季景言忽而沉重的呼吸。 她两眼一闭,终于是吻了上去。 大概是之前好几次已经有心理准备了,这次吻上去的时候并没有太多感觉,一触即分,暮池跳下季景言的怀,等待着化形。 身上的灼热感逐渐蔓延开来。 暮池垂眸,因为过于专注,所以并没有注意到,坐在马车椅上的男人面颊微红,就连耳尖都是绯红的。 他的一只手轻轻抵在唇上,像是在遮掩什么,只是似乎又担心你注意到,只是用手点了点唇形,便又将手收了回去。 “喵~” 暮池变回人形的时候,身上自然也是未着寸缕的。 虽然这样的情况稀松平常,季景言看上去还是很不适应的样子,他脱下身上的外衣,将暮池严严实实地包了起来。 ——就像裹粽子一样。 暮池想到这个自己的形象时,为时已晚,季景言抓着暮池两肩的衣裳,将她整个人都裹了起来,然后带着她坐在了他身旁的位置。 “现在可以跟我说说了。” 季景言神情不变,似乎少女的娇艳并不能侵染他分毫。 暮池深吸一口气,因为两只手都藏在了衣裳里面,她有些费力地腾出一只手,又抓过季景言一只手,在他的手心写了下去。 【我感觉到了那个抢我机缘的妖好像就在附近。】 暮池编瞎话的水平可谓是炉火纯青,张口就来。 她写下这句话时,毫不意外地感觉到手的主人身体僵了僵。 季景言声音冷沉,带了几分凉意:“如何?现在察觉到什么了吗?” 暮池摇摇头:【感觉不到了,应该是离开了。】 暮池想过了,她日后肯定还是有用人形出来办事的时候,与其每次都找借口外出,不如就假借“抢了机缘的妖”的名义,让她能够出入自由。 反正季景言向来纵容她,只要她不做出什么过分的事情,想必他应该是没理由拒绝的。 暮池想得正好,完全没有注意到季景言冷沉的神情。 “小白,下次再遇到这种事情,你要提前告知我。” 太危险了,如果真如小白她之前所说,她是被那只妖打伤的,说明那只妖的修为肯定在她之上,若是那妖认出了小白,他又不知道能不能帮助她,那可如何是好? 暮池吐了吐舌头,装乖地点点头,委屈巴巴地“喵”了一声,却是继续在季景言的手心写着:【你好凶。】 毫不意外的,这位国师大人的身体又顿了顿。 大概是才读懂小家伙儿写在他手心的话,季景言微微愣神,半晌才反应过来。 只是再准备开口时,季景言轻叹一口气,神情也带了几分无奈。 “小白。” 季景言微微开口,语气中早就没了之前问话的冷沉与清冽,更多的是无奈与纵容。 “我只是很担心你。” 在小白之前,季景言没有听闻过什么怪力乱神,是以,对这些事情并不了解。 他担心小白会因为这件事受到伤害,他更担心自己到时候会无能为力,帮不到小白。 其实归根结底,季景言是在生自己的气的。 小家伙儿胆子这么小,估计听他说话语气,是被吓到了。 是他考虑不周了。 季景言抿唇,一只手落在了暮池的头上。 暮池愣了愣,完全没想到季景言会像个……长辈一样,抚摸着她的头。 “我不是有意吓你的,不生气好不好?” 该说不说,季景言这家伙,很多时候都是温润有礼,从容有度的。 他能够很轻易地将自己的主观情绪从一件事情中剥离出来,也不会固执己见,若是当真是他的问题,他也不吝啬自己的歉意。 当然了,这样的待遇,暮池只在作为“小白”的时候体会过。 ——这位国师大人自然是从来没有跟“瑶光公主”这般交心谈论的。 算了,这些事情现在完全不在暮池的考虑范围之内,她其实只是随便装乖控诉一句,季景言居然给她道歉,她也是没想到的。 “喵~” 暮池应了一声,一只手在季景言的手心继续说些有的没的。 季景言感觉有些痒。 不是手心的痒,是一种……如同隔靴搔痒的一种,无法形容的痒意。 第一百一十五章 楚砚诀来京城了!? - 救命喵!谁说国师大人禁欲又眼瞎的? - 叶不鸿 季景言不知道该怎么说。 少女的手指又软又滑,轻飘飘地落在他的手心里,如同温软的羽毛,没有重量,却让人感觉痒。 猫的爪子都是这么软的吗? 季景言不知道,但是现在,他好像完全没有心思去考虑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了。 手心的痒似乎传到了四肢百骸,传到了心口的位置,季景言听到了自己混乱的心跳。 【对了,你上次说我化形之后,想要问我什么来着?】 暮池突然想到上次化形时,季景言好像有什么事情想要问她来着,只是因为时间不够搁置了,现在正好可以问她。 暮池自然不是平白无故提出这个问题的。 ——如今那皓月客栈的事情还没有结束,那刘方知显然是不达目的不罢休的主,这么久还没有结束,说明他们应该还有后招。 暮池如果想要留下来,就必须转移季景言注意力,让季景言想不到离开这件事。 所以,暮池尽量一直在季景言的手心里写写画画,想要吸引季景言注意。 很显然,在暮池看来,她的做法很有用,至少现在,季景言微微回神,将思绪落在了暮池的身上。 “啊,这个……” 季景言尽量让自己的注意力集中去回答暮池的问题,他想了想:“我想问小白,是怎么学会写字的?” 暮池食指落在季景言的手心,听到他这个问题,微微一顿。 喵了个咪的。 季景言确实不是好糊弄的。 当时她为了不开口说话,暴露自己的身份,谎称自己是因为修为不够,口不能言。 但是季景言居然想到了——作为一只化形不久的猫妖,是如何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学会写字的? 暮池垂下眸子,眼珠转了转,又缓缓抬眸,继续在季景言手心写着。 【我识字是之前的主人教我的。】 季景言抿唇:“之前的主人?” 【是,我是一只普普通通的猫时,也有主人,主人是替别人写家书的,我每日跟在主人身边,久而久之就学会了。】 果然呐,一个谎言,就需要用无数个谎言去圆。 暮池一边思忖着,一边尽力将自己的谎言圆得好一点。 现在季景言对她的了解还不多,所以她必须慎之又慎,若是后面季景言再问起来,如果自己都不记得了,那可就完蛋了。 只是不知道是不是暮池的错觉,在暮池说完自己还有一个教自己识字的主人后,季景言的心情好像……有点差? 应该是她的错觉吧…… 暮池缩了缩脖子,继续在季景言手心写着:【还有什么要问的吗?】 “没有了。” 季景言的声音冷了几分,一边说着,他就将自己的手从暮池的手中抽回,拒绝了跟暮池的交谈。 这是……什么情况? 暮池眨巴眨巴眼睛,有些不了解现在的状况。 好端端的,怎么突然就拒绝交流了呢? 暮池摸了摸鼻尖,见季景言不说话,她也没再说什么,坐在与季景言并排的位置,等待着化形的结束。 但是—— 这才化形多久啊,重新变回猫形的话,至少还要半个时辰吧? 暮池第一次觉得,化人形的时间这么难熬。 -- 另一边,刘方知的手下搜寻很久,终于在一炷香之后,押着人来到了刘方知面前。 “大人,找到了!” 当官兵押着妙兰出现在大众面前的时候,娄靖嘉明显感觉到那位刚刚还运筹帷幄的掌柜,眉头微皱。 看来,是抓对人了。 娄靖嘉抿了口茶水,嘴角勾起,看着眼前的场景。 他并不知道刘方知为什么要抓人,抓的这人又是什么身份,刘方知是丞相一派这件事,倒也不是什么隐秘的事情,是以,刘方知的意愿,应该就是丞相楚业书的意愿。 也就是说,这个女子,是楚业书要拿的。 娄靖嘉眯了眯眼睛,开着折扇,扇子上龙飞凤舞的“光风霁月”四个大字,映衬着少年更加爽朗桀骜。 他倒要看看,这楚业书跟皓月客栈,能对峙出什么花来。 就是可惜了季景言。 虽然跟着来了,但是因着身份原因不能下来,否则,肯定能赶上这么一场好戏。 他可要将眼前这场戏看得仔仔细细了些,回去再跟季景言说,好歹让季景言知道,他来着了。 “呵,藏得倒是挺深,若不是本官事先将周围的路都堵死了,倒是真让你跑掉了。” 刘方知自然也不是吃素的,能够坐到他这个位置,一些突发事件,他还是能够想到的。 客栈老板眯了眯眼睛,先是看了一眼一言不发,却是已经被吓破胆的妙兰,随即脸上笑意不变,依旧看向刘方知:“尚书大人,这位就是您要找的人?” “不错,这就是本官接到举报的嫌疑要犯,带走!” 说着,刘方知挥了挥手,便准备让手下将人带下去。 “那大人可能是误会了,这位姑娘是我们店的帮工,已经来了三四年了,怎么突然就成了通缉要犯了呢?” 客栈老板笑了笑,满脸不解。 “三四年?”刘方知冷笑一声,显然是没想到都事到临头,这人居然还想护着她,“她是从宫里跑出来的丫鬟,差不多半个月前才跑出宫来的,你居然说来你这三四年了?” 娄靖嘉在一旁听着,不觉扬了扬眉。 有好戏看了。 ——若是老板想要独善其身,要么就是让刘方知将人带走,一句话不说,要么就是跟这女子撇清关系,说认识她不久最好。 而现在,这客栈老板直接跟刘方知说,这女子已经在这里很多年了,看得出来,老板如今还是要保她的。 只是这样的措辞过于生硬,找几个证人就能将他的话全部揭穿,这老板看上去也是个聪明的,就算是真的想要保她,又怎么会找这样的理由? 除非…… 除非,这客栈老板还有什么底牌。 -- “让开!统统让开!” “砚诀君驾到,无关人等全部让开!” 马车里,暮池听到远处传来的传唱声时,有一瞬间,暮池以为自己出现幻觉了。 砚诀君? 楚砚诀!? 楚砚诀来京城了!? 第一百一十六章 公主殿下只会装凶 - 救命喵!谁说国师大人禁欲又眼瞎的? - 叶不鸿 第一次见楚砚诀的时候,似乎是在一个冰冷的大雪天。 大雪纷飞,暮池穿着红艳的狐裘,双腿交叠坐在那风雪亭中,一只手托着下巴,睥睨着眼前笑眯眯的男人。 “本君竟不知,”两人的目光在空中相遇,不知对峙多久,楚砚诀轻笑开口,“殿下嘴硬到这种程度了。” 那时的暮池闻言,脸色苍白,嘴唇也是毫无血色,却依旧勾唇笑笑,挑眉看他。 她看到楚砚诀示意身后人推着,缓缓向他靠近。 裹着风霜,夹着雨雪,手上擎了一柄松伞,伞面上应该是画了一株艳红色的梅花的,白雪落在伞面上,衬得那几朵梅花红得刺眼。 再走近一些,楚砚诀便闻到了血腥味。 淡淡的,与少女身上特有的香气裹在一起,并不明显。 她也真是能忍。 那大抵是楚砚诀想到的第一件事。 暮池确实受伤了。 南渊表面看去风平浪静,实际上明争暗斗,波涛汹涌,不是常人能够想象的。 她以身为饵,将暗中危害谢容暄的人引出来,还是付出了些代价的。 不过幸好,此处不在京城,就算是受伤了,也不会有人发现的。 原本想得很好,暮池坐在风雪亭中,等待着阿宴和言述来接她,但她完全没想到,那两人还没等来,倒是先等来了路经此地的砚诀君。 ——暮池这才意识到,因为想要远离京城,不让旁人看到她对付危害谢容暄的人,她尽可能地将人引远了,这一引,居然是引到了砚诀君的封地上。 暮池不能让别人知道自己受伤,否则会很麻烦。 是以,在见到楚砚诀的时候,暮池扬了扬嘴角,想要尽快将人赶走。 “好漂亮的男人,凑近些,让本宫看看。” 暮池装作没有认出楚砚诀,故意将声音放得轻佻妩媚,意图将男人恶心走。 暮池却没有想到,远处的男人似乎笑了。 闷沉地笑着,好像很高兴的样子,那上挑的眼角漂亮得不像话。 “公主殿下原来就是这么装凶的吗?” 那声音温温柔柔的,如同三四月的春涧,流淌过皲裂的土地,就连暮池这种久在黑暗中的人,都不觉抬眸,想要将那人看得更清楚。 什么叫“装凶”? 暮池皱皱眉,抿唇看他。 不知道是自己的话起了作用还是什么,至少帮他推车的手下是没再推着他前进一分。 暮池便看到了那雪花落在了伞面上。 天地一色,到处都是苍茫的一片,唯有那坐在四轮车上的男子,一袭玄色衣裳,静静地坐在天地之间,万籁俱寂。 大抵是因为腹部伤口有些疼了,心中不知为何有了几分怨念,她冷声:“是不是装的,小郎君要不要试试?” 血还在往外流着。 暮池嘴唇有些白。 其实暮池很爱美,所以很多时候,不管何种境地,暮池自己总是漂漂亮亮的。 就像现在,她被刺入的伤口不算浅,但是为了看上去美丽,她还是强撑着,以免影响自己的盛世美颜。 暮池说完,以为楚砚诀会识趣地离开,却没有想到,他又轻笑着开了口。 “本君竟不知,殿下嘴硬到这种程度了。” 语气中说不上什么情绪,是戏谑还是什么,暮池其实分不太清。 确实也是没什么力气了,暮池警惕地看着楚砚诀让手下推着,缓缓走近她,却没办法做出动作反应。 不知道为什么,暮池总觉得,眼前的人有些可怕。 分明是笑着的,眼睛笑眯眯的,却完全不会给人一种很好接近的模样,相反,他就坐在那里,如同清冷的白雪,纤尘不沾。 那种冷跟季景言的冷还不一样,如果说季景言的冷是清冷矜贵,而他的冷,更像是残忍。 奇怪,为什么会想到季景言那家伙? 暮池脑海中的思绪千回百转,却只见他来到她面前,他头顶上的伞原本是身后的手下撑着的,如今,他却向后伸伸手,手下犹豫片刻,还是将撑着的那柄伞递给了自家主子。 风雪亭四面没有遮挡,暮池虽然穿了狐裘,那风雪依旧刺骨地划过她的身体,她能够感觉到她身上的温度在渐渐流逝。 奶奶个腿儿的,阿宴和言述再不找来,她就要死在这里了。 直到那柄伞微微倾斜,一瞬间,那耳边呼啸的狂风瞬间噤声,脸上冰剑一般的触感消失不见,暮池恍然抬头,便对上了男人那双漂亮的眼睛。 会有人的眼睛是金色的吗? 像是酿着醉意的桂花酒,金波清浅,浮光跃金,是灿烂夺目,令人移不开眼的鎏金色。 风雪骤止。 暮池身上像是卸了力气一般,眼前的风物开始模糊,她的眼皮越来越重,终于抵不过漫天席卷而来的睡意,昏死过去。 朦胧间,暮池似乎听到了清冽又低沉的声音。 “没人撑伞吗?” 什么? 暮池听不懂。 再醒过来的时候,暮池是在楚砚诀的府上。 “楚砚诀,本宫要是你,就趁着我还没死透,再补一刀,然后昭告天下,那人人憎恶的瑶光公主死了。” 暮池虽然这样说着,却是打了个哈欠,漫不经心地扫了他一眼。 楚砚诀却是笑笑,将汤药放在了她的桌前:“殿下说笑了。” 后来顾言述和沈宴找过来,暮池便随着他们离开了,临走前,楚砚诀微微颔首:“殿下日后若是累了,可以来这里听琴。” 楚砚诀弹得一手好琴,这个暮池知道。 当时,暮池只是摆了摆手,便离开了。 那是她跟楚砚诀的第一次相见。 她知道楚砚诀曾经立誓,一生不出封地,一世不进京城。 就算如今她将头伸出去,都看到那属于砚诀君的轿辇了,可还是觉得自己看错了。 ——楚砚诀怎么可能会来京城? 这家伙言而有信到令人发指的程度,怎么可能会违背自己的承诺呢? “当心。” 季景言的声音从暮池身后传来,下一秒,一只手揪住暮池的衣领,将暮池探在外面的头提了回来。 “不许出去。” 季景言担心小家伙儿的容貌被人看到,声音急了几分。 暮池却依旧没有从刚才的震惊中反应过来。 ——真的是楚砚诀!? 第一百一十七章 您来京城跟陛下有个毛关系? - 救命喵!谁说国师大人禁欲又眼瞎的? - 叶不鸿 皓月客栈中。 当娄靖嘉听到传唱时,嘴角的笑容瞬间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脸的严肃。 开什么玩笑? 楚砚诀? 所幸他反应极快,只是愣怔一瞬,下一秒,便抬眼去看眼前人的反应。 那客栈老板听到声响之后,显然没有太多的神情变化,好像早有预料一般。 反观一旁的刘方知,在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眼珠子都快掉下来了。 娄靖嘉眯眯眼,勾了勾唇,看来今天这人,刘方知是带不走了。 不等周围人作何反应,门外,有几个带着兵器的黑甲卫浩浩荡荡地走了进来,将周围的人全部挡开,中间分开一条窄道。 刘方知已经完全僵硬在了原地。 似乎有风雪的气息席卷而来。 他有些诧异,眼下这个季节,怎么可能会有雪呢? 但是,当他回身的时候,却看到有人坐在四轮车上,从窄道缓缓走来。 冷冽的气息扑面而来,刘方知甚至还没有反应过来,身体就已经本能性地跪在了地上。 “微、微臣见过砚诀君!” 周围看热闹的百姓也好,客栈中的人也好,也立即反应过来,纷纷跪在了地上。 “见过砚诀君。” 那是砚诀君! 那可是拥有自己私兵黑甲卫,当今圣上都要礼让三分的砚诀君! 刘方知跪下去的腿都是软的,他颤颤巍巍地抬头,却不敢对上男人的那双眼睛。 “咳咳咳。” 偌大的寂静客栈,车上的男人轻咳几声,他身子本来就不算好,加上日夜兼程,如今的精神算不上太好。 “砚诀君?可当真是稀客啊!” 另一边,娄靖嘉摇了摇折扇,笑着走到楚砚诀面前。 按照礼节来说,娄靖嘉作为世子,是不必向楚砚诀行礼的,但他依旧欠欠身,才上下打量了他一眼。 这一看不要紧,娄靖嘉突然觉得,楚砚诀似乎跟从前不一样了。 怎么说呢? 娄靖嘉前些年没来京城的时候,四处游玩,也曾经去过楚砚诀的封地,是以,也是见过楚砚诀的。 那个时候的楚砚诀芝兰玉树,清风朗月,虽然那笑容不达眼底,但是对谁都是温润有礼的,好像什么也不在乎,什么都云淡风轻的模样。 而现在的楚砚诀,眼中多了一些东西。 分明还是笑眯眯的笑面虎模样,娄靖嘉却莫名觉得,那双眼中,似乎有太多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如果硬要形容的话…… 那双眼睛像是看死人一样,冷得骇人。 鎏金色的眸光深邃,里面是谁都看不懂的情绪。 那张脸这么多年似乎都没有改变过,温润优雅,从容贵气。 如果说季景言的贵气是由内而外的,是骨子里的,而楚砚诀更像是装出来的。 装的像又不像,像是因为他好像本来就应该是这样贵气的人,不像则是因为,那双眼睛太具有侵略性,太残忍了。 楚砚诀确实好看。 就算是“光风霁月”娄靖嘉也不得不承认这一点。 听到算不上热切的打招呼,楚砚诀微微抬眸,鎏金色的眸便对上了娄靖嘉。 “世子殿下,好久不见。” 男人声音温凉中带着几分冷矜,他坐在车子上,分明比在场所有人都要矮上一截,但除了娄靖嘉,所有人都是跪着的。 “砚诀君怎么想到来京城了?我们都没得到消息呢!” 娄靖嘉笑嘻嘻地问着,手上的折扇遮住了半张脸。 “只是突然思念陛下,想要来京城看望一下。” 楚砚诀说得从容轻快,这让身后推着车子的杜风都愣住了。 思念陛下? 主子来长安,跟陛下一点关系都没有好不好!? 但是这话杜风自然是不敢说的,他只是立在自家主子身后,面容冷峻。 娄靖嘉点点头,也没期待他能对他说真话。 “世子殿下来看热闹,还带了旁人?” 楚砚诀缓缓开口,这话显然是问娄靖嘉的。 娄靖嘉皱眉,刚想开口解释,却是听到门外有声音传来。 “路过而已,算不上看热闹。” 清冷的声音不算大,却足够让所有人听清。 地上跪着的刘方知已经两股战战了。 ——来了一个楚砚诀不够,怎么国师大人也来了!? 季景言没有带着暮池一起来。 ——暮池现在还是人形,不能示人,这边楚砚诀来了,这件事的性质就完全变了,季景言也不得不出面了。 听到声响,楚砚诀甚至没有回头,他轻笑一声,又不觉掩嘴咳了咳:“见过国师大人。” 按照礼节,楚砚诀是应该参拜“国师大人”的,但楚砚诀只是微微点头,动作举止中也没多少“恭敬”的成分。 嗯,砚诀君跟国师大人不和。 这似乎是京城算不上秘密的秘密了。 季景言也只是微微点头:“砚诀君此次来长安,日夜兼程,辛苦了。” “国师大人才是辛苦,”楚砚诀轻笑一声,唇色有些苍白,眼中却染了几分戾气,“毕竟瑶光公主薨了,国师大人要管理的事情便多起来了。” 季景言不语,却是转身看向刘方知:“刘尚书,既然现在人都在这里了,尚书大人不如将具体情况同我们说说,若是平白无故便要抓人,现在想必也说不过去的。” 季景言其实很少亲自下场管理朝堂之事,今日若不是楚砚诀都来了,他是绝对不会出现的。 楚砚诀也是轻笑一声:“国师大人说得在理,本君确实是想知道,本君客栈里打杂的粗使,如何变成重罪嫌犯了?” “砚、砚诀君的客栈!?” 刘方知瞪大了眼睛,以为自己听错了。 楚砚诀笑得让人如沐春风:“是,这客栈,是本君的。” 季景言听了这话,眉头微蹙。 看样子,楚砚诀是打定主意要保下这个女子了。 不过,他不太明白,究竟是什么原因,竟然让楚砚诀不惜暴露客栈的幕后老板,也要保下一个人的。 …… 暮池凑近了马车,想要听到客栈的动向。 但到底客栈距离马车位置太远了,她不能将头伸出车外,完全不知道客栈到底发生了什么。 楚砚诀……会不会已经知道她还活着了? 第一百一十八章 季景言你在这逗小孩儿呢? - 救命喵!谁说国师大人禁欲又眼瞎的? - 叶不鸿 其实暮池并没有打算向楚砚诀隐藏自己还活着这件事。 如果说这世上,除了阿宴和言述,暮池还能够相信的人,似乎就只有楚砚诀了。 所以,暮池当时给楚砚诀写书信的时候,也并没有刻意回避他。 她想过楚砚诀稍加思考,大概能够猜到信是她或者应该是跟她有关的人写的,但令她没想到的是——楚砚诀居然来长安了! 难道是来验证那封信是出自谁之手吗? 暮池垂眸,黝黑的眸光被长长的睫毛遮掩,看不清目光。 真是麻烦。 如果不是因为这具不稳定的身躯,暮池也不至于现在藏在马车里,哪也去不了。 她有些无奈地扶了扶额头,却是挑开车帘,露出一只眼睛看向车外。 车外不少百姓将整个客栈围得水泄不通,所有人似乎都不曾见过那位砚诀君,如今一朝得见,一脸的震惊。 季景言这家伙说他要下去一趟,还不准她跟着,也不知道现在情况怎么样了。 她知道如今楚砚诀来了,妙兰肯定不会被带走了,但就算是这样,暮池还是觉得心中的那块大石头无法落地。 心里闷闷的。 正专心致志地往车外看着,暮池没有注意,便对上一双凌厉的眼睛。 “谁!?” 杜鸦的声音似风般闪过,暮池皱了皱眉,急忙将车帘放了下去。 杜鸦这小子,眼睛也太尖了吧! 暮池的心里在打鼓,她屏住呼吸,想要探听车外的声音,只是杜鸦喊过一声后,便没再开口。 客栈里,各方势力剑拔弩张,身在其中的刘方知忽然觉得后背一凉。 ——他若是知道今天会遇到这样的事情,打死他也不会逞这个强,来抓这个女子! 眼下,他也清楚,这人是带不走了。 他硬着头皮,想要辩驳几句,但是刚一抬头,就对上了砚诀君那双笑眯眯的眼睛。 像是一柄利剑抵在他的喉头,一时之间,刘方知居然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那双眼睛,分明是笑着的,但是刘方知看过去的时候,却总觉得,下一秒他就要死在这里一样。 怎么会有这么可怕的一双眼睛呢? 刘方知自己都不清楚,他只是本能地感觉心悸,想要尽快逃离。 又说了几句场面话,刘方知甚至不敢询问个中细节,便带着自己的手下匆匆离去。 ——开玩笑,想要在黑甲卫手下抢人,他疯了吗!? 刘方知一走,这客栈里的气氛便变得微妙起来。 楚砚诀先没有理会季景言和娄靖嘉两人,只是眼神示意了一下掌柜,掌柜点头,带着已经昏迷过去的妙兰退下了。 一时间,偌大的客栈只剩下三个人。 “退下。” 楚砚诀沉声吩咐,这话显然是对杜风说的。 “是。” 杜风看了一眼在场另外两人,随即转身离开,还识趣地将客栈的大门阖上了。 众人见状,虽然还想凑热闹,但是也忌惮在场这气势汹汹的黑甲卫,纷纷散去。 杜风出门便看到了杜鸦,见他脸色阴沉,便走上前去,拍了拍他的肩膀:“怎么了?” 杜鸦的眼神依旧看着国师府的马车。 杜风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那不是国师府的马车吗?有什么问题吗?” 杜鸦拧眉,却是问了杜风一个问题:“国师大人……马车上会载别人吗?” “什么?”杜风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杜鸦的问题,他想了想,道,“国师大人似乎是有些洁癖,除了比较亲近之人,马车似乎不载旁人。” “亲近之人?” “嗯,我听说世子殿下同国师大人的关系不错。” 杜鸦的目光深沉:那双眼睛,可不像是男子的眼睛。 只是国师大人的马车,他们只是怀疑,没有确切的证据,是绝对没有权利去检查的。 杜风和杜鸦守在门外,周围是将客栈围起来的黑甲卫,庄严肃杀。 客栈里,季景言眼纱轻拂,不远处的滴漏缓缓,季景言听着,心里默默算着时间。 按照小家伙儿自己说的,大概还有半刻钟,就能恢复猫形了。 娄靖嘉是跟他一起来的,现在肯定不能带娄靖嘉上马车,所以,不管怎样,她要先拖延住半刻钟才行。 手上的骨节不觉动了动,季景言没说话,等待了楚砚诀开口。 既然楚砚诀将所有人都屏退,肯定是有话要说的。 娄靖嘉往季景言身边的位置站了站,用肩膀怼了季景言一下,低声问道:“楚砚诀就这么来京城,怕是不合规矩的吧?” 自然是不合规矩的。 且不说像楚砚诀这等地位的君亲王进京是要提前请示的,就单单说这位砚诀君曾立誓永不回京,他如今出现在长安城,怕是也要引起轩然大波的。 更何况…… 楚砚诀进京第一件事,不是先进宫向皇帝请安,而是来到一家客栈,引起这样的事端。 陛下那边,恐怕是有些难做的。 季景言身为一国国师,自然是要为南渊分忧解难的,他知道这位砚诀君对他脾气不算好,但他也知道,砚诀君绝无反叛谋逆之意,是以,季景言自然不想让君臣出现罅隙。 够他头疼的了。 季景言微微蹙眉,刚想回些什么,身边的娄靖嘉像是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似的,瞪大了眼睛看向季景言。 “季景言,你、你玉佩呢!?” 娄靖嘉折扇遮住了半张脸,却没有遮住他快要掉出来的眼珠。 ——要死了,那向来仪容得体的国师大人,腰间玉居然不见了! 来时分明还看见来着,这么一会儿工夫,莫不是掉在马车上了? 季景言下意识地用手去抚摸自己的腰间,又猛地想起,他刚刚下车的时候,小家伙儿抓着他的衣袖,想让他带着她一起下去。 季景言自然是不可能带她一起去的,又担心小家伙儿实在无聊,便将自己腰间的玉佩解了下来,让她拿着玩。 刚才因为这边一系列的事情,若不是娄靖嘉提起,季景言都忘记这件事了。 娄靖嘉看着季景言复杂的脸色,开口道:“是不是落在马车上了?我去给你拿?” “不必了,”季景言开口打断,“一块玉佩而已。” 娄靖嘉眨巴眨巴眼睛:如果他没记错的话,季景言还挺宝贝那块儿玉佩的吧? 现在居然说,一块玉佩“而已”!? 疯了疯了,季景言肯定是疯了! 第一百一十九章 小白不见了!? - 救命喵!谁说国师大人禁欲又眼瞎的? - 叶不鸿 季景言自然是不知道娄靖嘉看着他,更不知道娄靖嘉现在想的是些什么东西。 他只是面向楚砚诀,神情清冷。 对面,楚砚诀抬眸,淡淡地看着季景言,眼中没有一丝笑意。 怎么办呢? 想杀人。 楚砚诀确实不喜欢季景言。 如果说有什么原因的话,大概是因为暮池。 眼前这位国师大人自诩名门正宗,清风朗月,似乎从来都是站在高山之上,俯瞰众生,普度众生的那一位。 但是,凭什么呢? 楚砚诀不喜欢。 她受伤的时候,她被众人唾沫的时候,想来那位国师大人肯定是高坐明堂之上,孑然一身吧? 一点都不公平。 “国师大人,好久不见,别来无恙啊。” 楚砚诀缓缓开口,语气中情绪不辨。 季景言微微颔首,算是回应:“砚诀君有什么要跟我们说?” “国师大人似乎过得很好的样子,”楚砚诀不答,反而这样问道,“瑶光公主薨后,国师大人掌管的权利更多了吧?” 言语算不上好,甚至称得上恶劣。 那旁人面前温和有礼的砚诀君,其实从来不是什么君子。 娄靖嘉微微扬眉,他擅长察言观色,自然也能够听出楚砚诀语气中的情绪。 这是……在偏袒瑶光吗? 这位砚诀君,跟瑶光公主的关系很好吗? 娄靖嘉错愕,但脑海中突然想起那位娇艳的容颜,好像,她同哪个男子关系好,都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季景言自然也是听出来了,只不过他并不在意这件事罢了:“砚诀君言重了,为陛下分忧,是本座分内之事。” 楚砚诀笑笑:“既然如此,想来国师大人也一定知道……瑶光公主手下那群面首在哪里了?” 娄靖嘉愣了一瞬,震惊地看向季景言。 面首? 季景言怎么会知道? 季景言神情不变:“本座不知砚诀君在说什么。” 楚砚诀继续笑着:“国师大人,本君不想跟你绕弯子,瑶光公主背后的那两名面首,本君要保。” 楚砚诀丝毫没有掩饰自己的心思,就这样将自己的想法摆在两人面前。 娄靖嘉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议地看向眼前的楚砚诀。 娄靖嘉其实并不算了解暮池,如果不是他家老爷子,他可能都不会来长安,后来跟暮池接触过之后,才发现,她似乎没有传闻中那般心狠手辣。 只是…… 娄靖嘉皱眉看向眼前坐在轮椅上的男人——他又是为何要帮助暮池的? 季景言站得笔直如松:“砚诀君要杀谁,审谁,保谁,都是你自己的事,与本座无关。” 楚砚诀勾唇轻笑,又咳嗽两声,用手掩唇:“好,但愿国师大人能够说到做到。” “若是国师大人出尔反尔,本君也绝不会手软。” 楚砚诀语气中警告的意味很明显。 “滴答——” 远处的滴漏一下一下地响着。 季景言听着,终于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容:“若无其他事,本座便告辞了。” 时间应该差不多了,小白应该已经变回猫形了。 这样想着,季景言便想回去了。 楚砚诀也没有留人,唤杜风开了门,两人便并肩朝着马车走去。 “主子,时间差不多了。”杜风来到楚砚诀身后,低声说道。 楚砚诀看着两人离开的身影,点了点头:“走吧,进宫。” 他来到京城,总是要跟陛下打声招呼的。 “季景言,你同那两个面首见过面?” “没有。” 季景言有些心不在焉地回道。 想带小白回家了。 他果然还是不太适应这样喧嚣吵闹的环境。 见这位国师大人不想说,娄靖嘉便也识趣地没有多问,跟着季景言上了马车之后,他环视马车四周后,皱了皱眉:“奇怪,小白呢?” 季景言的身体僵硬了一瞬,声音冷沉:“小白?” 没有声音回应。 小白不在马车上。 “奇怪,小白不会自己先回府了吧?” “不可能。” 季景言果断否决,说着便要下马车去找。 “哎哎哎!季景言你慢点!着什么急啊,它又跑不了!” …… 奶奶个腿儿。 暮池身上包得像个粽子,一只手将自己身上的衣裳捂紧,另一只手遮住自己的脸,向着长安街巷的角落跑去。 ——她的人形时间还没结束! 怎么会这样,这次人形时间好像格外得长! 她原本以为在季景言和娄靖嘉回来之前,她有足够的时间重新变成猫,但却失算了! 她当时在马车上,听到马车外越来越近的脚步声,也来不及细想,只好借着人群,从马车跳下来,躲了起来。 心口处传来并不算明显的灼烧感,她知道自己很快就要变回猫形了。 再等一会儿,等她重新化形之后便回去找季景言! 匆忙跳下马车离开人群,暮池并不知道,身后有身影跟了上来。 杜鸦看着匆忙离开马车的身影,神情冷沉。 奇怪,国师大人的马车上,居然会有女人? 杜鸦皱眉,完全想不明白——那位高风亮节的国师大人,难道背地里就是个骄奢淫逸的衣冠禽兽? 但是也不排除这是想要刺杀国师的刺客的风险,这样想着,杜鸦便跟了上来。 他没有跟得太紧,看着那人的背影,杜鸦觉得有些眼熟。 快了。 马上就能变回猫形了! 在这之前,暮池必须保证周围没有人,所以她尽可能地往街头巷末的角落跑。 她身上只有季景言脱下来的一件外衣,自然也是没有穿鞋子的,落在草坪上,有些扎脚。 杜鸦看到她在一处无人问津的角落停了下来,粗粗地喘着气,他观察了一下,发现她好像是被抽了力气一样,背对着墙角,一动不动。 他皱皱眉,正思考着要不要上前查探一番,下一秒,一道清冷又急切的声音缓缓传来。 “小白!” 是……国师的声音? 杜鸦皱眉,却是隐匿了自己的身形,没再往前走。 暮池已经什么都听不到了。 她大口大口地喘着气,想要缓解变形时的痛苦。 直到自己的后背传来一股温热又熟悉的气息时,暮池才缓缓地松了口气。 第一百二十章 温软 - 救命喵!谁说国师大人禁欲又眼瞎的? - 叶不鸿 是雪松的味道。 曾经,暮池无数次想要躲避,想要调戏的气息,如今将她包裹起来的时候,她只感觉安心。 “喵……” 暮池转身,大概是心口的灼热让她有些难以忍受,她回身,两只手搭在季景言的肩膀上,担心自己下一秒变成猫形后会掉下来。 季景言的身体分明是僵硬了一瞬,随即反应过来,一只手落在少女滑腻的手腕上,另一只手托住她的腰身,声音温柔:“乖,我在呢。” 暮池没什么力气了,下一秒,她终于重新变回猫形,整只团子都挂在了季景言的身上。 那淡淡的奶香味还没有完全散去,落在季景言的身上,季景言微微屏息,将怀里已经昏迷的小家伙儿抱了起来。 身上的外衣脱落,季景言全然没有在意,只是抱着暮池,转身离开了。 藏在暗处的杜鸦看到眼前这一幕,瞪大了眼睛,一脸的不可置信。 “那究竟……是什么东西?” 杜鸦皱皱眉,也转身离去。 他要尽快将这件事告诉主子才行。 …… 季景言抱着暮池回到马车旁的时候,娄靖嘉就站在马车旁边焦急地等待着。 ——他实在有点想不到,季景言居然会为了一只猫自己一个人跑掉。 原本他说让季景言在这里等着,他去找的,但是却被季景言一口回绝了,让他在这里等着。 现在看到一人一猫终于回来了,娄靖嘉总算是松了口气。 “小东西,叫你再乱跑!” 娄靖嘉佯装怒气冲冲地想要去敲季景言怀里暮池的小脑袋,却被季景言轻巧地躲了过去。 娄靖嘉震惊地抬头看向季景言。 季景言抿唇:“凶她做什么?” 那语气,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在袒护自家小情人呢! 娄靖嘉快要气笑了:“季景言,你有没有良心,我这不是担心你出事吗?你怎么还偏袒小白啊?” 怀里的小家伙儿昏睡,季景言声音也没有放得太高:“她又不是故意的。” 娄靖嘉:“……” 得,算他多管闲事了。 气呼呼地上了马车,娄靖嘉掀了车帘,就看着季景言一只手抱着那毛茸茸的小家伙儿,另一只手扶着走了上来。 “小东西怎么睡着了?”娄靖嘉状似无意地开口询问。 “玩累了,找到她的时候趴在我怀里就睡了。”季景言回答得含糊。 看着男人缓缓落座,娄靖嘉一只手托着下巴,眼神意味深长:“季景言,你说……小白是不是猫妖啊?” 季景言指骨微顿,只是一瞬间,他的声音便平静下来:“胡说什么?” 娄靖嘉歪歪头,打量着正在睡觉的小家伙儿:“我觉得小白肯定是猫妖,要不然怎么可能会把你的魂儿都勾走了呢。” 几乎是瞬间,季景言的耳尖就红了,却只是冷声道:“胡言乱语。” “啧,我说真的,”娄靖嘉却十分认真地反驳,“我还从没见过你对谁这么上心呢。” 虽然小白确实挺可爱的,毛茸茸的一团,看上去像个暖和的小雪球,但是季景言也不至于喜欢到这种程度吧? 奇怪。 实在是太奇怪了。 季景言闻言,只是低头,有一下没一下地抚摸着小家伙儿的头,如同安抚一般。 “她太小了,又怕生,我只是担心她会被人欺负。” 娄靖嘉听了,不觉好笑:“有你这么一个主人,谁敢欺负她啊?” 季景言抿唇:“这话你对我说说也就算了,不要对小白说。” 娄靖嘉皱眉:“为什么?” “小白这么聪明,会多想的。” 娄靖嘉听了都无语了:“季景言,我现在严重怀疑小白是猫妖,而且肯定是把你魂儿勾走了!” 季景言勾唇轻笑,却是没有再说什么。 -- 回到国师府,季景言没有留娄靖嘉,将他赶走了,才带着暮池回到了寝殿。 小白还在睡。 季景言听小白说过,她从人形重新化成猫形的时候,会耗费很多力气,所以可能会陷入暂时的昏迷。 他将小白放在青冥搭建的小窝里,又揉了揉小家伙儿毛茸茸的小脑袋。 感受到小家伙儿有些不舒服地用爪子挠了挠耳朵,季景言嘴角勾起,笑了笑没再去打扰她。 他就静静地坐在一旁,等待着小家伙儿醒过来。 房间里燃了香,但不知为何,季景言除了小家伙儿身上淡淡的奶香味,什么味道都闻不到了。 分明很淡,却就是萦绕在他的身边,挥之不去。 季景言突然想到了那个时候。 小家伙儿无助地将两只手臂搭在他的肩膀上,像是依赖一般,头埋进他的胸膛,闷闷地“喵”了一声。 当时季景言的思绪都被担忧笼罩,并未过多思考,但是如今回想起来…… 他下意识地抬起一只手,扶在了自己的肩膀上。 触感不一样。 她的手臂太软了,又太滑了,像是光滑的绸缎,又像是那芍药花瓣一般,又软又滑。 但是他自己的手搭上去的时候,什么感觉都没有。 “扑通扑通——” 偌大的房间,不知是谁乱了的心跳。 “小白它,不会是猫妖吧?不然怎么会把你的魂儿都勾走了呢?” 莫名的,季景言又想起娄靖嘉刚刚说的话。 所以,他现在的举动都很反常吗? 季景言垂头,似乎是陷入了思考。 他只是觉得小家伙儿有点可怜,而且为了救青冥险些失了性命,论情论理都应该对她好一些的。 只是……这样而已。 娄靖嘉那家伙,是惯会胡言乱语的。 他在做什么?居然还在认真思考他的话? 也是闲得没事做了。 季景言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却是起身,来到了外室的桌前。 一时半会离不开房间,索性找点事情做吧。 他坐在书案前,开始研磨。 楚砚诀突然回京,这件事必然会引来朝堂轰动,明日早朝,想来有心之人会拿这件事做文章。 季景言现在必须将此事书信于陛下,告知其中利害,不能让他受奸臣所蒙蔽。 -- “楚砚诀,你好大的胆子!” 几本奏折扔在了男人车前,楚砚诀眉眼不变,只是微微垂眸告罪:“陛下恕罪。” 第一百二十一章 欺君 - 救命喵!谁说国师大人禁欲又眼瞎的? - 叶不鸿 “恕罪?”谢容暄冷笑一声,坐在御书房的椅子上,睥了男人一眼,“砚诀君似乎并不觉得自己做错了?” 楚砚诀笑笑,他坐在四轮车上,腿上盖了一块毛毯,花里胡哨的,同楚砚诀的气质全然不符。 只是那毯子看上去已经用了很久了,也能看出主人对它的重视。 “陛下对微臣的到来,似乎并不意外。” 楚砚诀声音温润,像极了传言中那优雅从容,一身贵气的砚诀君。 谢容暄微微挑眉,脸上的怒意渐消,抬眸示意了一眼一旁候着的李允,李允会意,点了点头,随即转身离开了御书房。 偌大的房间,一时间只剩下两个人。 谢容暄坐在椅子上,终于是闷沉地笑了一声:“旁人面前,戏还是要做足的。” 今天若是他不发这个火,明日早朝之上,便是没有办法借机“原谅”他的。 楚砚诀对谢容暄的态度有些意外,他的眼皮跳了跳:“陛下成长了许多。” 这话的语气,俨然如同一个长辈的身份。 谢容暄轻笑:“何以见得?” 楚砚诀自顾自地点点头:“陛下从前并不会考虑这般周到的。” 楚砚诀毫不避讳地说出口,并不在意眼前的男子是万人之上的南渊皇帝。 谢容暄笑笑,没有反驳。 楚砚诀说得对,在之前,谢容暄并不是一个走一步要思虑百步之人。 自从……她不在之后,谢容暄就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 想到这里,楚砚诀的神情冷沉了一分。 不过,到底是因为她的离去,让他一夜成熟,还是他一直以来都是在藏拙,楚砚诀现在还不敢确定。 如果说,眼前这位在瑶光公主在世期间,只是一直在隐忍藏拙,那暮池的死……可能就没这么简单了。 楚砚诀本身并不是一个多么忠诚的君亲王。 如果说他效忠南渊皇帝需要一个理由的话,那必须是——南渊皇帝不会对暮池不利。 换言之,比起南渊,楚砚诀更效忠的,是那位人人憎恶的瑶光公主。 “朕倒是很想知道,砚诀君此次前来,所为何事?” 谢容暄漫不经心地开口,语气随意,好像只是普通的聊天。 楚砚诀垂眸,目光便落在了腿上的毛毯上。 “多少年没见过陛下了,心中思念,所以回京来看看。” 楚砚诀笑得让人挑不出错来。 谢容暄听了,却是轻笑一声,挑眉看他:“砚诀君可知,欺君之罪是要杀头的?” 楚砚诀只是看着谢容暄笑,眼睛微微眯起,沉默不语。 半晌。 案台上的烛火跳动了一下。 是谢容暄先开的口。 “行了,既然这般思念朕,就在京城多住几日吧,”谢容暄说着,便提笔在圣旨上写着什么,边写边道,“正好最近孔桉也来京城了,你们倒是可以多聊一聊。” 楚砚诀轻笑:“跟他有什么好聊的?” 谢容暄耸耸肩:“篡位大计什么的,随便你们。” 这般大逆不道的话,若是任何大臣亲王听了,恐怕都已经跪地求饶,表明忠心了。 楚砚诀听了,却只是勾唇笑笑:“那就依陛下所言,微臣会跟孔桉聊一聊的。” 谢容暄点点头,手上的东西终于写完了,他将圣旨拿起来吹了吹,就扔在了楚砚诀腿上。 “拿着,擅自来京不报,罚你在亲王府面壁三日,罚禄奉三年,可有意见?” “微臣谢主隆恩。” 谢容暄点头,对他摆了摆手:“行了,下去吧,朕也乏了,要休息了。” 楚砚诀没动,仍是看着谢容暄。 谢容暄抬眸,对上了楚砚诀那双冷色的眸。 “还有事?” “陛下可知,地虎符在何处?” 似乎没想到楚砚诀会问这个问题,谢容暄微微蹙眉,眼中闪过一抹情绪。 “你问这个做什么?” 谢容暄声音冷清,语气漫不经心。 “只是好奇,”楚砚诀顿了顿,继续开口,“瑶光公主薨世,地虎符却不在公主府上,微臣实在想不到,这地虎符如今在哪。” 谢容暄轻笑:“地虎符在哪,砚诀君派你的黑甲卫查一查不就知道了?” “这天上天下,还有你黑甲卫不知道的事情?” …… 从御书房出来的时候,天色已晚,楚砚诀抬眸,看向夜空中高悬的那轮皎月。 “主子,天冷,我们快点回去吧。” 杜风在后面推着车子,沉声询问。 楚砚诀不说话,两人静静地往宫外走去。 杜风垂眸,眼睛就能看到自家主子腿上的毛毯。 那毯子都已经用旧了,主子还是当个宝贝一样,一直带在身上,谁也不让碰。 “主子,明日那些大臣会不会参您一本?” 楚砚诀笑笑:“参与不参,本君都不在意,随他们去吧。” 这君亲王的称号,可不是谁都能得的。 南渊国史近百年,也不过出了一个君亲王而已。 “杜鸦人呢?” 想起今天似乎一整天没有看到他,楚砚诀询问身后的杜风。 杜风挠挠头,有些为难地开口:“杜鸦说是要去查什么事情,所以没跟过来。” 楚砚诀点点头,没再说什么。 “主子,我们接下来应该怎么办?” 楚砚诀抬眸,依旧望着那轮皎月。 “三日之后,找个机会将那个叫‘妙兰’的请到府上,我有话问她。” “属下遵命。” -- “喵~” 暮池醒过来的时候,天色已经阴沉下来。 她眨了眨眼睛,便听到有脚步声走来。 暮池抬眸,就看到了季景言站在她的面前。 “醒了?饿不饿?” 男子声音温润如初,暮池听着,有种恍若隔世的错觉。 “喵!” 肚子确实有些空了,暮池乖乖地应了一声。 季景言便笑,将暮池抱在怀里,缓步走向外室。 暮池闻到了饭菜的香气。 “我让青冥留了些晚膳,你吃一点吧。” 季景言将暮池放在桌前,又夹了饭菜放在她面前的小瓷盘里。 暮池闻着饭菜的香气,不觉动了动鼻子,高高兴兴地吃了起来。 “今日是怎么回事?为何人形会持续这么久?” 季景言的声音从头顶传来,暮池闻言,停下了吃饭的动作。 第一百二十二章 砚诀君来访 - 救命喵!谁说国师大人禁欲又眼瞎的? - 叶不鸿 她微微抬眸,对他喵喵叫了两声。 季景言愣了一下,随即有些无奈地勾唇:“那下次你化人形的时候再同我讲吧。” “喵~” 暮池也没想到这一次自己的人形居然持续了这么久,所幸有惊无险,季景言把这件事遮掩过去了。 眼下,楚砚诀居然来了京城,暮池有些计划就要做打算了。 一开始,暮池并没有想到楚砚诀会来京城,是以很多事情都没办法实行,如今楚砚诀来了,倒是可以借着他的名义和权力做事情。 要不,直接将自己没死的事情告诉楚砚诀,会不会好一点? 暮池垂下眸子,像是在思索计划的可行性。 如今楚砚诀未经谢容暄允诺,擅自来京,谢容暄那边估计已经动怒了,所幸季景言懂的平衡之道,应该不会让楚砚诀被罚得太惨。 她要不要找个机会,直接去楚砚诀府上,跟他见一面呢? 这个计划其实也是可行的,但是现在最重要的一点是—— 她现在在国师府,不好出门。 且不说她现在晚上与季景言分房而睡,要在他神不知鬼不觉的情况下吻他化形,并不容易,就单单说她现在被季景言看得严,能不能以人形出门都不好说。 也不知道是不是暮池的错觉,好像自从知道她是“猫妖”之后,暮池就察觉到国师府的戒备严了很多,她有几次试图出府,都被府里的下人拦了下来。 难办哦。 暮池有些头疼地看着季景言。 思来想去,暮池决定还是先要跟季景言搬到一处来住才行。 ——只有在一起睡觉时,她才有机会在季景言不知情的时候吻他化形。 打定主意,暮池正想着要怎么跟季景言说,正在这时,青冥的声音从房间外传来。 “师父,砚诀君……求见。” 暮池和季景言纷纷抬头,朝着门外的方向看去。 暮池的眼睛亮了亮,饭都不吃了,从自己的位置上跳下来就要出门。 只是自己的身形实在是又矮又短,翻个门槛都费劲,更何况是开门了。 还是季景言来到她的身后,将她抱起来,放在了怀里。 “你这么着急做什么?” 季景言语气中带着几分不解,只是现在也不是询问的时候,感觉到小家伙儿的兴奋,季景言只好抱着她开了寝殿门。 青冥立在那里等候,见师父出来了,有些为难地挠了挠小胖脸:“师父,您说这砚诀君是不是来找茬的?” 季景言勾唇:“为何这么说?” 青冥一脸担忧:“弟子听说砚诀君刚从皇宫回来,这连亲王府都没去,直接来国师府见您,是不是……” 季景言笑笑:“一天天的乱想什么呢?不会的。” 说完,怀里抱着小白,就往大厅方向走去。 …… 季景言来到大厅的时候,楚砚诀已经坐在那里了。 暮池一眼就看到了坐在大厅中央的男人,男人依旧坐在四轮车上,身后是推着车子的杜风。 暮池十分激动地从季景言的怀里跳了出来,跑向楚砚诀。 “小白!” 季景言来不及反应,就感觉到小家伙儿从自己的怀里跑了出去。 之前小白一直很听话的,今日怎么会这样? 来不及细想,这边暮池四条小短腿儿,蹦蹦跳跳地来到楚砚诀身边,原本想跳到楚砚诀的腿上去,但刚一弹跳起身,就被杜风揪住了后脖颈。 喵了个咪的。 “小白!” 季景言反应过来,急忙来到楚砚诀身边,杜风皱皱眉,手里提着小白猫没放手,只是看向自家主子。 楚砚诀微微点头,杜风这才将暮池还给了季景言。 “国师大人这小猫好亲人呐。” 楚砚诀勾唇笑笑,一双冷色的眸子便落在了季景言怀里的暮池身上,上下打量一番,像是在探究着什么。 季景言皱眉抿唇。 他一直觉得小白怕生,但是今日小白是怎么回事,居然主动去找其他人? 心中固然诧异,但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季景言一只手安抚似的摸着小白的后背,大概是担心小白害怕。 暮池待在季景言的怀里,瞬间炸了毛,她自以为恶狠狠地瞪着一旁一脸淡然的杜风,恨不得伸出爪子去挠花他的脸! 杜风个狗腿子!个大木头! 别让我恢复人形,否则我就在你家主子面前说你坏话,我要让你去喂一个月,不,一年的马厩! 暮池爪子都露出来了,但凡季景言不抱得她这么严实,暮池一爪子就呼过去了! 杜风看着那只猫一脸怨恨的眼神,还以为是自己看错了。 ——怎么这么像那位…… 季景言见自家小家伙儿生气了,有一下没一下地给她顺毛,顺势拉开了距离,坐在了主位上。 “砚诀君来国师府,有何贵干?” 不知道是不是季景言的错觉,他总感觉,这段时间国师府热闹起来了。 从前几个月不来一次的朝堂官员亲王,这一两个月来得频繁了许多。 楚砚诀勾唇笑笑:“初次来长安,不知该送些什么礼物孝敬国师,便让手下随便备了些。” 说着,楚砚诀眼神示意身后杜风,杜风点点头,让身后几个手下抬着几个大箱子来到客厅。 在杜风示意下,几个手下将箱子打开,箱子打开的一瞬间,暮池差点被箱子里的光闪了眼。 眼前五六个木箱,箱子里装着真金白银,还有的装着人参鹿茸各种补品,只是粗粗地打眼一瞧,便也知道价值不菲。 楚砚诀出手倒是大手笔。 “小小礼物,不成敬意,还请国师笑纳。” 楚砚诀向来是会做人的,虽然与季景言不睦,但是表面关系也是有必要搞一下的。 ——他知道季景言不可能收,这送礼的举动,是做给京城那些大臣们看的。 果然,季景言只是摆摆手:“砚诀君好意,本座心领了,这些东西,砚诀君还是拿回去吧。” “好。” 楚砚诀应得干脆,又眼神示意杜风,让他将东西都带了下去。 季景言:“……” 虽说他也能猜到楚砚诀这一举措只是要做给旁人看的,毕竟刚来长安,“人人爱戴”的国师大人还是要意思意思的,但是他没想到,他回绝之后,楚砚诀应得这么快。 倒是他有些没反应过来了。 不知道为什么,季景言忽然觉得,楚砚诀的做法,像极了一个人。 第一百二十三章 小白,跟我来 - 救命喵!谁说国师大人禁欲又眼瞎的? - 叶不鸿 蛮横又不讲道理。 季景言分明记得,那位高风亮节的砚诀君,从前并不是这样的人。 掩盖下心中的诧异,季景言抬头轻声问道:“那么,砚诀君还有什么事吗?” 楚砚诀点了点头,语气带着几分漫不经心:“三日之后,陛下备了接风宴,想必国师应该会屈尊一叙吧?” 季景言微微怔神,也明白楚砚诀应该是已经得到陛下的原谅了。 他点点头:“自然。” 楚砚诀这才轻笑:“那便好,国师大人应该知道,本君可是很钦佩国师大人的,外界有谣言说你我二人不和,本君还想着要如何跟外界澄清,若是国师大人愿意来参加本君的接风宴,相信谣言便能不攻自破了。” 季景言不觉勾了勾唇。 若是说有谣言说两人关系不和,季景言倒是信的,只是季景言不相信,楚砚诀有意示好罢了。 楚砚诀对他态度不算好这件事,季景言又不是傻子,自然能够察觉到一些,虽然不太明白详细的原因,但是季景言隐隐觉得,大抵是与那位故去的瑶光公主有关系的。 似乎自从瑶光公主不在之后,京城的形势就变得风云莫测起来。 季景言身为国师,只能暗中制衡各方势力,维持朝政,其余的,没等撕破脸皮的时候,季景言不能做太多。 “本君听说,”楚砚诀顿了顿,依旧看向季景言,只是眼中似乎多了几分戾气,“国师大人与瑶光公主的关系算不上好?” 季景言微微蹙眉。 果然,是跟瑶光公主有关系的。 季景言抿唇,斟酌着开口:“瑶光公主做事跋扈了些,本座想要矫正,大抵是惹了公主不快的。” 季景言说得轻松,就好像两人只是夫子与调皮学生之间的关系一样。 楚砚诀却不依不饶:“那国师大人有没有想过……报复公主呢?” 楚砚诀似乎从来都不会,或者说不屑于隐藏自己的想法。 就像现在,这样大逆不道的问题,由楚砚诀问出来,却显得格外正常。 季景言手上的茶盏有些烫,他端起来,又缓缓放了下去,男人正襟危坐,端的是清风朗月,芝兰玉树:“砚诀君何出此言?” 楚砚诀轻笑,眼睛弯弯,但是却不见几分笑意:“只是想要知道,国师大人向来光风霁月,不知道对于忤逆自己之人,会不会怀恨在心?” 季景言抿唇:“若本座说有过,砚诀君当如何?” “那本君便杀了你。” 楚砚诀说得干脆,不加遮掩。 此话一出,窝在季景言怀里的暮池分明感觉到大厅的气氛冷沉下来。 暮池看到了楚砚诀身后杜风紧了紧腰间的刀。 喵了个咪的。 什么情况? 这怎么一言不合就要打架了? 暮池没反应过来,却是下意识地站起身来,站在季景言的腿上,想要将季景言挡在身后。 旁人不知道楚砚诀,暮池却是清楚得很。 楚砚诀这人吧,平日里看上去平易近人,温柔贤良,一副好说话的样子,当然,很多时候他确实如他表面上一样,不管暮池提出多么不合理的要求,楚砚诀都会尽力满足。 但是如果这人说到做到,他说要杀了季景言的时候,根本就不是开玩笑的语气! 楚砚诀怎么回事? 他有没有想过,如果杀了这位国师大人,他的下场会怎么样? 平日里看着楚砚诀挺聪明的,这怎么不过几个月没在身边,好像跟傻了一样呢? 大厅里的气氛剑拔弩张起来。 当然了,这也只是暮池感觉到的,她有些担忧地看向季景言的时候,发现季景言似乎是等到茶凉了一些,终于端起茶盏,浅浅地抿了一口。 半晌。 “砚诀君似乎很在意瑶光公主。” 季景言却没有继续回答刚刚的问题,而是问了别的。 楚砚诀勾唇,一只手托着下巴,依旧是笑眯眯地看向季景言:“是,我很在意。” 毫不遮掩的在意。 季景言突然想起那位瑶光公主总是喜欢将美好漂亮的事物据为己有的,人也好,物也好,总是逃不过她的“魔爪”。 恰恰,这位砚诀君便是个漂亮的。 大抵也是被那位收了心的。 季景言垂头又喝了口茶,心里这样想着。 他确实不喜那位瑶光公主,一副好皮相,却总是做一些跋扈又浪荡的事情,任由自己的好恶做事。 只是季景言不明白,传闻中聪慧冷矜的砚诀君,是如何被那位瑶光公主收了心的。 瑶光公主确实是漂亮的,但这位砚诀君绝不是喜爱色相之人。 季景言蹙眉,总觉得有些地方说不通。 压下心中疑惑,季景言重新抬头的时候,答案也明了:“本座并无报复公主的想法。” 君子坦荡荡。 就好像季景言他虽不喜瑶光,但却不是为了一己私心,对这位公主实施什么报复之类的事情。 私心与公事,季景言分得清楚。 “这话若是旁人说出来,本君自然是不相信的,”楚砚诀语气中终于夹杂了几分笑意,“但既然是国师大人的话,本君便不会怀疑。” 这样说着,楚砚诀眯了眯眼睛,语气也不觉冷了几分:“殿下若是之前有冒犯国师的地方,本君向她道歉。” 季景言眉头蹙得更紧。 道歉? 以君亲王的身份吗? 暮池却是有些无奈地瞪了楚砚诀一眼。 楚砚诀这家伙,当她长辈当上瘾了是吧!? 这一副“孩子不懂事,身为长辈我替孩子道歉”的态度是怎么回事!? 要不是季景言还在这里,暮池现在就想冲上去挠他了! 楚砚诀这家伙是在占她便宜吧? 肯定是在占她便宜! 季景言微微抿唇:“砚诀君还有其他事情吗?” 季景言不是爱听小话之人,就算楚砚诀跟瑶光有什么关系,那也是他们的事情,跟他没关系,季景言不会打听这些。 楚砚诀摆摆手:“没有了,三日后的接风宴,国师一定要赏脸啊。” 说完,杜风推着车,两人往府外走去。 “砚诀君慢走。” 暮池看着楚砚诀离开的背影,伸着爪子想要挽留,身后却适时地传来低沉的男声。 “小白,跟我来。” 第一百二十四章 不许去 - 救命喵!谁说国师大人禁欲又眼瞎的? - 叶不鸿 是季景言的声音。 暮池原本的目光是落在越走越远的楚砚诀身上的,听到季景言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还不等她反应,下一秒,她就被季景言抱了起来,往寝殿的方向走去。 不知道是不是暮池的错觉,暮池总觉得——季景言的情绪似乎不是很好的样子? 眼睁睁地看着季景言把自己抱到寝殿,将自己放在熟悉的美人靠上,暮池抬眸,看着眼前薄唇紧抿的季景言,歪了歪头。 “你认识楚砚诀?” 暮池愣了一瞬,随即想起刚刚她向着楚砚诀冲去的情景。 ——说的是这个事情吧? 暮池垂眸。 其实这件事,暮池也并没有刻意避开季景言,若是楚砚诀不来长安还好,如今他人来到长安,一时半会肯定不会离开的,与其跟他装不认识,倒不如换个说头,让她的“靠近”显得正常一些。 是以,季景言询问她跟楚砚诀的关系,也确实在暮池的意料之中。 只是,暮池疑惑的是——季景言为什么好像生气了? 难道是因为担心她接近楚砚诀别有居心? 好像也只有这个原因说得通了。 毕竟身为君亲王,蓄谋接近砚诀君的自然是不在少数的。 想到这里,暮池疑惑得到解决。 “喵。” 认识。 季景言似乎是微微蹙眉,漂亮的唇抿得更深。 “喵喵。” 又不认识。 季景言听到小家伙儿两次停顿的叫声,愣了一下。 小家伙儿在猫形态的情况下,只能靠着叫声回答“是”或“不是”这样的问题,所以,当季景言听到小家伙儿模棱两可的回答时,显然不明白了。 眼下最好的办法自然是让小白化作人形,这样就能够将事情都问清楚。 暮池也猜到自己的回答肯定让季景言疑惑了,也做好了季景言会让她化为人形的准备。 只是她没想到,季景言却是叹了口气,无奈地揉了揉她的脑袋。 “先记着,下次化形的时候我要问你的。” 暮池愣了一下,完全没想到季景言居然没打算让她现在化形? 刚才不是看上去还一副“你不说清楚今晚没饭吃”的样子吗? 现在怎么突然不着急了? 暮池有点看不懂季景言了。 大概是感觉到了小家伙儿的疑惑,季景言抿唇,声音有几分僵硬:“你刚刚化形不久,短时间化形次数太多,我担心对你身体不好。” 漂亮的瞳仁微微收缩。 暮池惊讶地看向季景言,一时之间竟不知做何反应。 季景言这是……在关心她? “只是记在账上了,若是下次化形你不解释清楚的话,我还是会生气的。” 大概是感觉自己有些好说话,季景言又在后面补了一句,看上去有些虚张声势。 暮池愣了愣,随即垂眸笑了笑。 她突然觉得,季景言这家伙,似乎也不是那么讨人厌了。 -- 三天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暮池一直盼着。 三日后,暮池起得比季景言还要早! 从自己的房间跳下来,就往季景言的寝殿跑去。 季景言寝殿的大门是锁着的,暮池轻车熟路地从窗户外跳了进去,然后跳到季景言的床榻之上,整个团子都蜷在了季景言腹部的位置。 “喵喵喵!” 季景言季景言!别睡了起床了! 暮池一边叫,还一边在他的腹部跳来跳去。 小家伙儿的身形很小,重量也轻,不过到底不算舒服,跳了几次之后,暮池如愿地看到季景言蹙了蹙眉。 他睡觉的时候是不戴眼纱的,暮池的位置可能很轻易地看到季景言修长的睫毛,沐浴着落在房中的光线,耀眼夺目。 季景言醒过来的第一件事,就是抬手去拿放在床头上的眼纱。 戴上眼纱之后,季景言这才无奈地笑笑:“今日怎么起的这么早?是不是饿了?” “喵喵喵!” 今天要去宫里参加接风宴! 暮池手舞足蹈地在季景言的身上跳来跳去。 季景言自然不能从小白的话语中读出什么,只以为自己猜对了,揉了揉小家伙儿的头。 “乖,我让膳房去做些吃食。” 是“喵喵喵!” 做什么吃食啊!接风宴接风宴! 暮池知道季景言要更衣了,便从床上跳了下来,来到外室,等待着季景言。 她的小尾巴不自觉地摇来摇去,大概是等得有些久了,暮池转身对着屏风后的人影“喵”了两声催促。 屏风后,男人穿衣裳的动作微微一滞,随即闷笑一声:“小白,转过去,不许偷看。” 可恶,把她当什么人了!? 好不容易等着季景言穿好衣裳,季景言抱着暮池出了房间。 膳厅内,小青冥已经在那里等候了。 “师父,您今日几时出发?” 季景言愣了一下,这才想起,今日是要去宫里参加楚砚诀的接风宴的。 所以,刚刚小白这么兴奋,是因为要见到楚砚诀了吗? 神情染了几分冷意,季景言缓缓落座,暮池跳上餐桌,眼巴巴地看着季景言,等待着他的回答。 她已经想好了,到时候不管怎样,先找个机会化成人形,再跟楚砚诀见上一面表明身份,既然他现在在京城,很多事情就好办多了。 她只要传达意愿,剩下的事楚砚诀会帮她搞定。 这样想着,暮池已经等不及要去宫里参加接风宴了。 “嗯,晚些去,”季景言顿了顿,夹了口菜放在了暮池面前的瓷盘里,“你不必跟着去了,在家看着小白就好。” 暮池:“……” 刚想吃东西的动作一顿,暮池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议地看向季景言。 ——什么情况!? 为什么不让她去? 暮池转向季景言,伸出自己的小爪子想要去抓季景言的衣袖。 却被季景言很轻巧地避开了。 “此次接风宴非同小可,小白上次就被人发现了,这次不许再去了。” 暮池:“……” 这人怎么这样!? 暮池急了,跳到季景言的腿上,用爪子去蹭季景言的衣襟。 季景言抿唇:“撒娇没用,不许去就是不许去。” 季景言这家伙,为什么突然这么凶啊! 算了,他不带她去,那她就自己悄悄地跟过去。 暮池的小想法刚刚冒头,就听到季景言的声音从她的上方悠悠传来。 “若是敢偷偷跟过去,小白,你知道后果的。” 第一百二十五章 你以为节食谁心疼? - 救命喵!谁说国师大人禁欲又眼瞎的? - 叶不鸿 好凶。 怎么这么凶? 季景言这家伙,分明刚刚起床的时候还好好的,这怎么用个膳的功夫,突然这么凶!? 暮池一脸幽怨地看着季景言,显然也是生气了。 青冥感受到小白的怨念,急忙将小白抱在了自己怀里,打着圆场:“弟子知道了师父,弟子一定会看好小白的。” 随即青冥又转向暮池,小声道:“小白乖,师父要去的地方很危险,我们在家里等着师父好不好?” 好个屁! 暮池又瞪了季景言一眼,直接从青冥的身上跳下来,离开了膳厅。 “小白!” 青冥见状,急忙起身想要追上去。 “不许去。” 季景言的声音从身后传来,青冥顿住了脚步,又看了一眼小白离开的背影,随即转身,为难地看向季景言。 “师父……” 这怎么……又吵架了? 季景言抿唇,神情冷冽:“平日里太骄纵她了。” 青冥叹了口气,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他又吃了两口饭菜,眼巴巴地看向季景言,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其实带小白去宫宴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吧…… 且不说今天的接风宴孔桉会不会来,就算来了,关注点也不可能在一只小猫身上吧? 再者说,这世上白猫千千万万种,孔桉又怎么能确信当初袭击了他的那只猫就是小白呢? 这么想来,青冥觉得带小白去赴宴并不是什么坏事。 只是…… 青冥将目光落在师父身上。 大概是被师父察觉了,青冥愣了愣,小心翼翼地开口:“师父,您就算带小白过去也没关系的吧?小白这么乖,肯定会听您的话的。” 季景言抿唇,却没有说话。 乖吗? 只是看上去乖而已。 小家伙儿的鬼心思,多得很呢。 见师父不语,青冥想了想,又换了个说辞:“弟子觉得,小白是很黏师父的,您看您去哪里她都跟着,您现在把它独自留在府上,自己一个人去赴宴,小白不高兴也在情理之中……” 季景言抿唇。 她想要去接风宴,可能不是为了跟着他,而是想要见其他人吧? 思绪到了这里,季景言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自己都愣住了。 所以…… 他现在是在为小白关注其他人比他更多,在生气吗? 他生气,是因为小白理会楚砚诀? 季景言抿唇,眉头微微蹙起,一时之间似乎有些难以接受自己的想法。 他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善妒了? “师父?” 青冥见师父的脸色来来回回地变着,不觉轻声叫了一声。 “嗯。” 季景言回神,却没有说什么,他原本也没有吃什么饭菜,便缓缓起身。 “饭菜热一下吧,她没吃东西,一会儿该饿了。” 说完,季景言便离开了膳厅。 青冥看着师父离开的背影,不觉喃喃自语:“还说小白骄纵,分明也是师父惯出来的嘛……” 青冥发现了,自家师父好像有点别扭,说着不能娇惯小白,但实际上是最宠爱小白的人。 -- 不去接风宴是不可能的。 暮池待在自己的房间,四条小短腿儿来来回回地走着,在考虑各种计划的可行性。 季景言这家伙,已经明令禁止,不允许她去,也不让她偷偷跟过去,如果她非要去皇宫的话,好像也没有其他办法了。 要不然偷偷跟着,尽量不让季景言发现,到了宴会上也避免跟季景言见面? 不行啊,上次事件后,暮池也算是看出来了,季景言虽然表面不显,但肯定是有功夫在身上的。 她不清楚季景言的武功水准,万一他只靠听音辨位就能知道她的存在,那她就算再小心也没办法吧? 况且,就算她真的能够在神不知鬼不觉的情况下来到皇宫,如果不接近季景言,她也没办法化人形啊。 好烦呐! 暮池焦躁地挠了挠自己的耳朵k,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季景言这家伙到底在抽什么疯啊! 为什么突然不让她跟着去了! 想不通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暮池整个人都焦躁起来。 要不然去见一下阿宴?让阿宴去找楚砚诀说明这件事? 也不行。 且不说她能不能顺利进入将军府找到沈宴,就单单说一人一猫交谈起来有诸多不便,暮池也不敢保证沈宴能在她是猫形的情况下了解自己在说什么。 好像所有计划都被堵死了。 暮池更烦了。 “咕噜——” 因为刚才太生气了,暮池都没吃几口饭,现在倒是有些饿了。 现在去膳厅也太没面子了吧…… 暮池沮丧地垂下头,不知在想些什么。 算了,遇事不决睡大觉! 反正现在急也没用,暮池为了抵抗饥饿,趴在自己的小窝里酝酿睡意。 -- 过了晌午,季景言准备进宫了。 青冥来给自家师父换衣裳的时候,就注意到师父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他装作没看见,低头给季景言整理衣衫,一言不发。 到底是季景言先开的口。 “她……一直没出寝殿吗?” “谁?”青冥装作不懂地问了问,注意到师父的神情,青冥摆出一副恍然的模样,“哦,师父说小白啊,它一天都没出门了,早膳和午膳都没有吃。” “而且弟子去看小白的时候,小白似乎也是一副没精打采的模样,好像很伤心的样子。” 青冥有意将小白的模样描述得更凄惨一些,一边说,一边小心翼翼地去看季景言的脸色。 见师父抿了抿唇角,青冥低头不觉偷偷笑了笑。 师父还是很关心小白的,青冥知道。 “胡闹,”像是虚张声势一样,季景言冷声开口,后面的语气却不觉软了几分,“她现在在做什么?” “弟子不清楚,应该是在睡觉吧?小白今天一整天都在休息呢。” “是太纵着她了,她以为这样节食,谁会心疼她吗?” 季景言沉声,语气冷冽。 青冥捂着嘴偷偷笑,开口却是十分认真:“弟子也觉得小白太过分了,师父您放心,您离开之后,弟子绝对不会偷偷给小白喂东西的,一定要让它长长教训!” “饭还是要吃的。” 还不等青冥再说什么“恶毒”的话,季景言便语气僵硬地开口。 第一百二十六章 认错 - 救命喵!谁说国师大人禁欲又眼瞎的? - 叶不鸿 青冥捂着嘴偷偷地笑,却诧异地开口:“师父,小白都这样无法无天了,绝对不要给她饭吃!” 季景言抿唇,藏在袖口间的手微微收缩,青冥给自家师父整理好衣服,又看了他一眼,向后退了几步。 继续愤愤不平地开口:“哼,反正弟子是看不惯它那个样子,师父您放心,等您走后,弟子一口饭都不会给小白吃的!” 季景言的神情带了几分意味不明的情绪,他沉吟片刻,斟酌着开口:“小、小白她只是偶尔闹些脾气而已,大多时候还是很乖的,你这样对她,对她有失公允。” 青冥假装不解地挠挠头:“师父,不是您说小白最近被惯坏了吗?” 季景言:“……” 不管季景言怎么解释,自家小弟子好像都打定了主意,师父走后也不会给小白喂食! 季景言见劝说不动,头一次觉得跟弟子谈话有种心虚理亏的错觉。 轻叹一口气,季景言平静开口:“什么时辰了?” “午时刚过,师父,您该进宫了。” 季景言轻咳一声:“为师……再去看看小白。” 青冥的嘴角带了几分得逞的笑意,却识趣地没有问为什么,乖巧地退下去准备马车了。 -- 暮池感觉自己睡了很久很久。 醒来是被一阵饭菜的香气勾醒的。 稀里糊涂地睁开眼睛,暮池动了动鼻头,思绪瞬间清醒! 好香! 暮池瞬间从自己的小窝里弹了起来,杏仁一样的眼睛直勾勾地落在了旁边餐桌的饭菜上! 都是她爱吃的菜! 暮池眼睛亮晶晶的,只是还不等她有下一步反应,一道身影便笼罩过来。 她慢半拍地抬头,便看到了那张清冷的脸。 食欲顿时没了。 季景言怎么来了? 心里那怨气还没消呢,暮池不打算跟季景言说话,一屁股坐在不远处的位置,分明知道他看不见,还是凶巴巴地瞪了他一眼,来表明自己愤怒的心情! 季景言就站在距离暮池不远的位置,藏在袖口间的手微微握紧,房间内一时间什么声音都没有。 不知道过了多久,还是季景言先开的口。 男人的声音有些僵硬,却是上前几步,面向暮池的方向:“吃点东西吧。” 不吃! 暮池心里气鼓鼓地想着,一句“喵”都不回他! 季景言其实是习惯了安静的氛围的。 在小白之前,季景言大多数时间都是一个人的。 独处也好,练字下棋也好,季景言一直都是一个人的。 比起跟他人交谈,季景言其实更喜欢一个人独处,可以让他的心神平静,不会被外物所扰。 只是后来,小家伙儿跌跌撞撞地闯了进来。 原本以为,季景言不会被一只猫牵动多少心神的,但是现在,似乎不是这样。 ——他有些受不了安静了。 过于安静,会让他觉得闷。 想要听小白喵喵叫,想要揉小白的脑袋。 只是现在,小白却不肯理他了。 那向来清冷孤傲的国师大人,一时之间居然没了方寸。 “小白,”季景言开口,才发觉自己的嗓子有些发涩,喉结上下动了动,季景言抿唇,“你已经一天没吃东西了。” 他分明前脚才对青冥说,他才不会心疼随意节食的她。 但后脚便让膳房将饭菜都端到她的房间里来了。 其实从始至终,娇惯她的,只是他自己而已。 想…… 求和。 季景言从来不是一个轻易低头的人。 不管是他的性格,还是他所在的位置权力,都不允许他轻易地向一个人低头。 更何况是一只猫。 这些道理,季景言都明白。 但是现在,季景言想要跟她求和了。 不想同她置气闹别扭了。 她不吃饭,他也跟着没胃口。 季景言给自己心理暗示,就当是为了自己的身体着想,只是认个错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 暮池余光瞥了一眼饭桌上香喷喷的饭菜。 ——依旧不动。 开什么玩笑? 我暮池今天就算是饿死!就算从国师府的楼顶跳下去!今天也不会吃你带来的一口饭菜的! 暮池听到了季景言的一声轻叹。 就像是平静的湖面落了小小的一颗石子,暮池的心头泛起小小的涟漪。 季景言太好看了。 太好看的人确实是有着天然优势的。 眼下不过是轻轻地叹一口气,暮池就有一种自己做了什么大逆不道的事情的错觉! 太可怕了! 想到这里,暮池不觉缩了缩脖子。 她一只小爪子使劲攥了攥,在心中给自己打气:暮池!你有点骨气!千万不要这么轻易原谅季景言!他就是在装可怜! 心绪变得乱七八糟,暮池在这里胡思乱想着,完全没有注意到季景言的靠近。 不知什么时候,季景言已经坐在了她身边,沁人的雪松香气扑面而来,堪堪打断了暮池的思考。 她愣怔地抬头,一脸茫然地看向季景言,不知道他想干什么。 直到他将自己腰间的玉佩摘下来,放在她的面前,暮池都是一脸懵的状态。 暮池又听到季景言叹气了。 只是这一次,不仅仅是无奈,似乎还带着类似于妥协的情绪。 “是我语气太重了,小白不要同我置气好不好?” 温润又清朗的声音缓缓落进暮池的耳朵,她不觉抖了抖自己软软弹弹的猫耳朵,瞪大了眼睛看向季景言,一时之间居然不知作何反应。 季景言这是……向她承认错误呢? 哼,之前不是挺凶的吗?这怎么这么快就来跟她和好了? 暮池暗搓搓地撅了撅嘴,警惕地看着他。 季景言很少摘下自己的玉佩。 他知道小家伙儿喜欢玩,更多时候也只是佩在腰间,坠下来的流苏让小白挠一挠。 现在他主动将玉佩摘下来给她玩,实际上就是在示好。 是很别扭的示好。 那位高高在上,清冷矜贵的国师大人,在向小白猫求和。 “不要总是不吃东西。” 生气就不吃东西这个习惯不好。 要改掉才对。 虽然……是他让小白生气的。 季景言的声音很低,大概是知道自己理亏,全程跟暮池说话的声音都是温柔又小心的。 这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暮池是什么坏人,欺负了季景言呢! 分明是季景言这家伙随随便便对她发火,还凶巴巴的好不好!? 第一百二十七章 国师大人的示好 - 救命喵!谁说国师大人禁欲又眼瞎的? - 叶不鸿 生气! 暮池气鼓鼓地坐在季景言身边,像是一坨生气的包子,背上的毛也立了起来,看起来不凶,倒更像是毛茸茸的蒲公英。 只是这样的情状,季景言看不见就是了。 没有听到小白的回应,季景言大概是有些慌了,他微微抿唇,却是伸出手将那玉佩往暮池的方向又推了推。 “不生气好不好?是我太凶了。” 季景言声音温软,一副好脾气的模样。 跟今日大清早跟她对峙的时候,完全判若两人。 暮池也无奈地叹了口气。 她倒也不是有意跟季景言过不去的…… 毕竟他们现在好歹也算得上是……“同盟”? 既然季景言都给她道歉了,她也不会得理不饶人。 但是现在最重要的一点是——她要去参加楚砚诀接风宴! 所以,楚砚诀算是松口了吗? 暮池小心翼翼地看了季景言一眼,只是这一眼,暮池便移不开眼睛了。 ——季景言他在委屈哎! 眼前的男人薄唇微抿,一只手落在她面前的玉佩上,另一只手无措地放在他的腿上,如果暮池能够看到那双眼睛的话,肯定是湿漉漉的,如同无辜又无措的小鹿,想要求得她的原谅。 救命…… 要不要做到这种地步啊! 暮池有些哭笑不得。 季景言这家伙,是不是知道自己好看,所以有些为所欲为了? 心里不觉把他骂了个遍,但面上暮池只是叹口气,象征性地向季景言的方向凑了凑,将自己的小爪子放在了季景言递过来的那块玉佩上。 感受到软乎乎的触感,季景言似乎是挑了挑眉头,嘴角的笑意深了几分:“小白不生气了?” 气……暂时还是不生了,毕竟她还要想办法让季景言带她去接风宴。 一直跟他闹别扭,就算真的能让季景言自责,她也落不到什么好处就是了。 “喵……”暮池不情不愿地应了一声,随即跳到桌子上,开始吃起饭菜来。 ——两顿没吃东西了,暮池确实是饿了,看着一桌子的饭菜,大快朵颐起来。 季景言听到小家伙儿终于肯吃东西了,担忧的神情终于得以缓解。 总算是,消气了。 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季景言自己都愣了一下。 随即他无奈地轻笑一声:“小白,你怎么比女孩子都难哄呀?” 暮池正吃得舒服,听到季景言的话,吃东西的动作愣了一下。 随即,目光黯淡了几分。 对哦,对于季景言来说,比起女子,他应该更倾向于他是一只猫妖吧? 也是,自己这不人不鬼的体质,她如果不是亲身经历,估计会比季景言要顾忌得多。 没有听到小白回应,季景言愣了一下,好像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 只不过季景言会错了意,误以为小白误会他哄过其他女子。 只是……这种事情解释起来,似乎显得有些没有必要吧? 季景言皱皱眉,懊恼地揉了揉自己的鼻梁,有些懊恼自己刚刚说出口的话了。 听着小家伙儿只是吃东西,也不曾回应他,季景言莫名的焦躁起来。 大概又过了半刻钟,暮池终于吃得差不多了,才听到这边季景言缓缓开口。 “我只是听娄靖嘉说,女子有些难哄的,”最终还是解释了,“我……没有哄过女孩子的。” 暮池刚吃完东西,心情颇好,完全没有回味季景言这话里的意思,她高高兴兴地“喵”了一声,一下子跳到了季景言的腿上。 吃饱喝足,这不开始干正事? ——撒娇! “小白。” 以为小白消气了,季景言感觉到小家伙儿跳到自己怀里,嘴角弯了下来:“刚吃过东西,不可以躺下。” 季景言好多规矩哦。 暮池心里念叨了他一句,却是伸出爪子去抓季景言的衣袖。 “喵喵喵!” 趁着季景言现在对她“有求必应”,一定要争取让季景言带她去接风宴! 听到小家伙儿的叫声,季景言愣了愣,随即缓缓开口:“你……还是希望我带你赴宴吗?” “喵!” 季景言抿唇,似乎是在思考着什么。 暮池见季景言似乎有动摇的意思,抓着他衣袖的爪子更加起劲了! “喵喵喵!” 半晌。 “带你去可以,”季景言终于是松了口,他语气清冷平静,“不过要约法三章,宫宴上不许离开我身边。” “喵!” 约就约!到时候她大不了做事小心一点嘛! 听小家伙儿应得干脆,季景言却总觉得心口闷闷的。 很重要吗? 楚砚诀。 是很重要的人吗? -- 师父最终带小白去参加宫宴,青冥其实并不意外。 ——师父就是刀子嘴豆腐心,对小白更是百般纵容,今早对小白说得那些狠话,估计是师父能够想到的,对小白最狠的惩罚了! 青冥满心满意的希望小白能够跟师父相处好,这样他也会很开心的! 季景言没让青冥跟着去,青冥也满口应下了。 青冥并不担心他不在身边,师父会遇到什么危险,其实如果真的要说危险的话,好像师父才是最危险的那个。 去往皇宫的路上,暮池兴致很高,她虽然窝在季景言的怀里,却总是不安分地动来动去。 “小白,乖一点。” 季景言有些无奈地教训小家伙儿一声。 “喵……” 暮池应了一声,耷拉着耳朵,又玩起了季景言腰间的玉佩。 听到玉佩传来的清脆的响声,季景言唇角勾起一抹清浅的笑意:“怎么这么喜欢这个?” 这是什么问题? 她现在是猫哎,喜欢这种晃来晃去的东西,是她能控制的吗? 季景言好奇怪。 暮池没有应声,自顾自地摆弄着季景言的玉佩坠子。 季景言也是好脾气,完全不生气,任由小家伙儿玩着,他两只手抱着小白,揉着小家伙儿毛茸茸的小脑袋,总算是舒了一口气。 他突然想起娄靖嘉说过的话。 ——猫都是很爱记仇的。 嗯,季景言担心小白记仇。 很麻烦的。 马车平稳地行驶着,接近紫禁城的时候,暮池听到了外面传来熟悉的声音。 “国师大人,多日不见,别来无恙啊。” 是楚砚诀。 第一百二十八章 你这是往哪藏呢!? - 救命喵!谁说国师大人禁欲又眼瞎的? - 叶不鸿 暮池听到声音,想要探头,却被抱着她的季景言阻止了。 季景言有一下没一下地抚摸着暮池的头,声音清冷:“若是没记错的话,三日前才见过。” 暮池听到门外的男人闷笑一声:“国师大人这是要乘马车入宫?” 这是国师的特权,他人必须走进去的紫禁城,季景言可以驱车前往。 马车里的声音冷冽低沉:“本座行动不便,砚诀君是清楚的。” “好,那就宴席时再见吧。” 楚砚诀摆摆手,让身后的杜风推着车离开了。 杜风推着车子,一边往紫禁城的方向走,一边低声询问:“主子,杜鸦说的那件事……” 楚砚诀眯了眯眼睛,有情绪闪过。 三日前,楚砚诀回到府上,杜鸦便找到他,说是有要事禀报。 说他亲眼看到一个人化成了一只猫的模样,被季景言带走了。 杜风听了这些,不觉轻咳一声提醒杜鸦:“这种乱七八糟的事情,不可信的。” “是真的,主子,属下亲眼所见,属下还隐约听到……国师叫那只猫……‘小白’?” 楚砚诀轻笑,放在腿上的手紧了紧。 好像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 回想起三日前的情形,楚砚诀轻笑:“派杜鸦去国师府查探一下,若是遇到那只猫,让他带回来。” “属下遵命。” 吩咐结束,两人往紫禁城内走去。 暮池听着脚步声越来越远,不觉转身看了一眼身后的季景言。 是她的错觉吗? 怎么感觉刚刚季景言跟楚砚诀说话的语气……好凶? 来不及细想,面前季景言的手落在了她的头上,像是惩罚性地敲了敲她的小脑袋。 “想什么呢?不许走神。” 好凶哦! 走神都不让…… 暮池心里念叨一句,转过身去,窝在季景言怀里眯眼假寐。 一会儿就能见到楚砚诀了。 她现在必须想个办法,吻到季景言的时候不显得突兀才行。 马车平稳地向前行驶着,暮池的小耳朵动了动,听到了外面的声响。 “见过燕将军。” 是来来往往的官员互相见礼的声音。 燕泽誉也来了? 是了,这样重要的场合,燕泽誉作为护国将军,肯定要来的。 就是不知道阿宴和言述有没有来。 稀里糊涂地想着,暮池终于随着马车进了紫禁城。 接风宴据说是要在御花园进行的。 暮池也知道上次她来宴会上,戏弄了孔桉一番,可能会被针对,所以当季景言走下马车的时候,暮池就十分识趣地攥紧了季景言的衣襟当中。 暮池小猫本来就不大点一个,就算是藏在季景言的胸口处,也只是露出毛茸茸的一个小脑袋,左看右看的,圆滚滚的大眼睛看上去十分无辜。 “小白……” 季景言被暮池突如其来的动作弄得措手不及,他低低地出声,想要将小家伙儿从自家的怀里提出来。 ——好歹是女孩子,待在他的衣服里算怎么回事? 只是暮池是铁了心了在季景言的衣服里趴着,见季景言要提她,死命扒住季景言的衣襟,两只前腿儿露出尖尖的爪子,勾住季景言锦缎的衣裳。 季景言稍稍用力,暮池就叫得大声,季景言便狠不下心来了。 轻叹一口气,季景言只好轻声跟小家伙儿商量:“小白,出来我抱着你好不好?不要趴在这里。” “喵喵!” 不要! 她这样比较有安全感! 要是万一真的被孔桉找上门,她还可以往季景言怀里钻。 ——孔桉总不能当着国师大人的面对他不敬吧! 季景言见状,无奈地叹了口气,半晌却只能揉了揉衣服里小家伙儿的脑袋。 “那你乖一点,不许……不许乱动知道吗?” 季景言抿唇,跟小白商量道。 “喵!” 约定好了,季景言也不好再说什么,胸口处有些不舒服,季景言尽量调整了一下,便直起身子往前走去。 小家伙儿本来也不重,虽说比刚捡来时重了一些,但如今窝在他的衣服里,轻得跟羽毛一样。 “吃得还是太少了些。” 暮池窝在季景言怀里,莫名其妙就听到上方的季景言传来这样一句话。 “喵?” 暮池歪歪头,有些疑惑地看向季景言,不知道季景言为什么突然说这些。 季景言抿唇笑笑:“太轻了,小白还是要多吃一些。” 季景言没养过什么猫猫狗狗之类的,但是他知道娄靖嘉养的那条黑犬。 在他看来,小白应该跟它差不多胖瘦才好。 当然了,如果暮池知道季景言在想什么,肯定一猫猫爪就呼过去了。 前面有宫人引路,季景言便一路往御花园的方向走去。 入园需要盘问,因着上次宫宴,孔桉亲王被一只猫戏弄的事情,这次的盘问严了些,告诉来往的大臣不能携带猫狗一类的宠物,若是带了,要留在这边等候。 “啊?我家二狗这么听话,不会惹事的!” 还不等季景言和暮池走近,一道凄厉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 那盘查的官兵也为难地挠挠头,看着那只半人高的马犬,欲哭无泪。 你说这要是没让他们看见,他们索性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算了,但是世子殿下牵着这么一条狗来,怎么可能看不见嘛…… “世子殿下,您体谅一下我们当差的,就先将马犬放在这里,我们一定会好生看护的。” 二狗应该也是有些不高兴,耷拉着尾巴,靠近娄靖嘉,显然是不想跟娄靖嘉分开。 娄靖嘉正犯难之际,就见到自家二狗像是闻到了什么,动了动鼻子,那长长的一根尾巴也竖了起来,来来回回地摇着! 娄靖嘉若有所思地回头,果然看到季景言朝这边缓缓走来。 他只是稍稍瞥了一眼,就跟季景言怀里的那个猫猫头对视上了,下一秒,他就看到小家伙儿像是受了惊吓一般,想也不想地钻进了季景言的衣襟里。 娄靖嘉分明看到季景言的动作停顿一瞬,耳尖染了几分绯色,却最终也没去理会怀里作乱的小家伙儿,叹了口气,继续往这边走来。 “见过国师大人。” 盘查的官兵急忙向季景言行礼。 “国师大人,例行盘查,可有带武器暗器等物件?” “未曾。”季景言声音冷冽。 “那……猫猫狗狗应该也没带吧?” “……” 第一百二十九章 是你太笨了 - 救命喵!谁说国师大人禁欲又眼瞎的? - 叶不鸿 季景言没有立即回答。 一旁的娄靖嘉已经在憋笑了。 他一只手捂着嘴,一只手捂着肚子,很担心自己会一不小心笑出声来。 他都是很想知道季景言这回该怎么回答。 国师大人怎么能骗人呢? 虽然知晓季景言对小白是偏袒了些,但在娄靖嘉看来,季景言应该还是会说实话,将小白留下来让专人看管的。 ——这样想来,那二狗留在这里倒也不亏了! 毕竟二狗挺喜欢跟小白一块儿玩的,如果只留二狗在这里,娄靖嘉不太放心,但是现在小白也留在这里,娄靖嘉就带着几分幸灾乐祸的放心了…… 见季景言半天没说话,盘查的官兵又贴心地再问了一遍。 终于,季景言启唇,声音缓缓:“并无。” 一旁等着看热闹的娄靖嘉:“……” “喂!季景言你——” 娄靖嘉哪里受得了这种欺负,开口就要揭穿季景言,只是当季景言转头面向自己的时候,娄靖嘉却乖乖闭了嘴。 ——哪怕是看不到季景言的眼睛,娄靖嘉也能够想象到如果自己真的说出来,他可能会抹了他脖子…… “你……今天这身衣裳挺不错的哈……” 娄靖嘉的声音不觉就弱了下去。 暮池藏在季景言的衣襟下面,虽然不重,也不大点,但一身平正的衣裳,只有那一块儿凸出一小块儿,看上去有些突兀。 季景言大概也意识到这一点,伸出一只手轻咳一声,遮挡住了自己衣襟的位置。 “哦哦,国师大人请进。” 那官兵只是盘问,并不可能真的上手去搜身的,这样掉脑袋的事情,他们也是不敢做出来的。 就这样,娄靖嘉看着从容走进御花园的季景言的背影,牵着自家二狗在风中凌乱。 最终,娄靖嘉只能是交代官兵几句,将二狗留下来交给自家小厮看管,便只身一人追了上去。 “季景言!” 娄靖嘉三两步追上季景言,拍了拍他的肩膀。 季景言停都没停,只是让宫人不必再引路了,由娄靖嘉带领便好。 宫人行礼退下之后,娄靖嘉这才咬牙切齿地对季景言开口:“你这也太过分了吧?我家二狗不能进来,你家小……” 意识到自己的声音有些大,娄靖嘉压低了声音,继续说道:“你居然带着你家小白进来了?” 季景言微微抿唇,只是心情似乎看上去很好的样子,就连声音都不觉扬了几分:“嗯,是你太笨了。” 娄靖嘉:“……” “季景言,要不是我刚才帮了你,小白早就被官兵收走了,你现在非但不感谢我,还侮辱我?” “喵!” 藏在季景言衣襟中的暮池也适时地开口,像是要印证季景言的观点一样,不住地点点头。 季景言感受到怀里小家伙儿的不安分,又敲了敲她的脑袋。 “不许乱动。” “喵……” 暮池的叫声低落下去。 娄靖嘉眯着眼看了季景言一眼,又将目光落在了暮池身上。 “季景言,你不觉得过于骄纵小白了吗?” 半晌,季景言缓缓出声。 季景言似乎是微微蹙眉,抿唇道:“小白之前过得苦了些。” 言外之意就是,现在他宠她一点,也是情有可原的。 娄靖嘉耸耸肩:“你家小白这么通人性,你就没有怀疑过?” 季景言感觉自己的眉心一跳,以为娄靖嘉是发现了什么,声音沉了几分:“怀疑什么?” “怀疑小白是你的死对头送来的细作,让你耽于享乐,最终一蹶不振?” 娄靖嘉朗笑出声。 季景言松了口气,却是十分认真地解释,担心小白多想:“我素来不与旁人结怨,何来死对头一说?” “那可不一定,”娄靖嘉像是想到什么,眼睛一亮,打了个响指,跃跃欲试地看向季景言,“你忘了那位了?” 季景言蹙眉抿唇:“谁?” 他自诩不与谁人交恶,也并不知道娄靖嘉指的是谁。 娄靖嘉一副神神秘秘的表情,两人已经一边交流,一边缓缓落座。 季景言坐在主位手边的位置,娄靖嘉也不在意这些,盘着腿坐在季景言身边,还想跟季景言继续聊。 “那位瑶光公主啊。” 娄靖嘉的声音不算大,但不远处已经落座的燕泽誉分明是听到了,喝酒的动作微微一顿,一双冷色的眸光沉了几分。 季景言没想到娄靖嘉会提到暮池。 ——就像怀里的暮池也没想到娄靖嘉会提到她一样。 季景言有些恍惚。 耳边似乎很久没有听到那般聒噪又张扬的声音了。 但是那位瑶光公主就算现如今已经不在人世,他似乎也没少听到她的传闻。 分明已经不在了,但好像又无处不在一样。 季景言有些口渴。 他拿起手边的茶杯,抿了口茶润了润唇,又突然想到小家伙儿会不会也渴了,便指尖沾了点水,放在了自己衣襟的位置。 暮池原本还在出神的,注意到季景言的手指放过来,又看到那修长的骨节上摇摇欲坠的水滴,她反应过来,伸出舌头将他指尖的水卷进嘴里。 猫的舌头上是长有倒刺的,季景言感觉自己的手指像是被什么东西划过一样,痒痒的,并不难受。 “胡言乱语。” 季景言确实不太喜欢瑶光,但死者已矣,总是被活人提到,总归是不太好的,便不想让娄靖嘉再继续这个话题。 但不知道娄靖嘉是真的不明白,还是装作不明白,他轻笑一声,继续开口:“怎么能叫胡言乱语呢?你看瑶光公主当年要将你纳为幕僚,你不仅不愿,还斥责了人家,瑶光公主自此记了你的仇,你不可能一点都不知道吧?” 季景言依旧不说话,他又沾了点水,给小白喝。 暮池听得正高兴,也不渴了,不想喝水,就伸出一只小爪子去推季景言送过来的食指。 注意到小家伙儿的抗拒,季景言惩罚性地揉了揉她的小脑袋,也没再逼着她喝。 “宫宴快开始了,回你自己位置上去吧。” 娄靖嘉见季景言着实不愿谈起,只好耸耸肩,起身往自己的位置上走去。 路经燕泽誉的位置时,他不知是有意还是无心,瞥了他一眼,便看到燕泽誉垂眸,眉眼冷沉。 嚯?这是……生气了? 第一百三十章 丞相楚业书 - 救命喵!谁说国师大人禁欲又眼瞎的? - 叶不鸿 心情莫名好了起来,娄靖嘉哼着小曲,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才坐下不久,便有传唱声从远处传来:“孔桉亲王驾到!” 一时间,所有官员的目光纷纷朝着不远处看去。 暮池藏在季景言的衣襟中,分明也听到了,下意识地转头循着众人的目光看去。 该说不说,孔桉确实是太张扬了。 这等隆重的场合,分明是来为砚诀君接风洗尘的,他却像是喧宾夺主一般,穿了一身华丽的衣裳,衣襟衣袖处的四爪蟒是金线缝制,上下翻飞,眼神怒目。 嚯,穿了蟒袍来的。 暮池微微挑眉,看向孔桉的目光带了几分戏谑。 说起来,孔桉也不算是难对付,毕竟这人久居高位,张扬狠辣,只要处处小心,用些谋略倒是也能把他从高位上拉下来。 ——但是另一位,便不是那么好对付的了。 “丞相大人来了!” 人群中,不知道是谁先说了一声,一时间,官员大臣纷纷喧嚣起来,比起孔桉到来时更加郑重,纷纷起身迎接。 暮池刚刚轻松些的眉眼也瞬间冷沉下来,她微微蹙眉,看向来人。 说曹操曹操到。 她可是好久没见到楚业书了。 这位丞相大人可是忙得很,自从瑶光公主“薨世”之后,便称病在自家府上躺了半月之久,谢容暄大概还以为是他在伤心,暮池可是知道,他趁着这个工夫,去找地虎符了。 楚业书可是狡诈得很,且不说能与朝堂大大小小的官员搞好关系需要耗费多少心神,就单单说他手底下能用的心腹,除了那位他一手提拔的粮草官陆彦,楚业书的手眼在宫中内外可谓是无处不在。 就连他公主府也都能进去几个苍蝇,可见楚业书的手段非同一般。 “见过丞相大人——” 远远的,不少大臣便向着楚业书躬身行礼,更有官员已经走上前去,同楚业书攀谈起来。 这好像是自从瑶光公主去世之后,丞相大人第一次参加宴会,不少大臣都想要趁机与其多聊上几句呢。 孔桉自然也是听到了这边的动静,他一个抬眼扫过去,正好与楚业书的眼神对上。 楚业书轻笑一声,缓缓来到孔桉面前,向孔桉恭恭敬敬地行礼:“微臣见过亲王殿下。” 孔桉冷嗤一声:“丞相大人好大的派头,本王的接风宴,可是都没有请动您呢。” 楚业书年逾四十,脸上是睿智的山羊胡,整张脸看上去文雅有礼,一副刚正不阿,文人风骨的模样。 “亲王殿下恕罪,老臣前些时日病得厉害,虽想为殿下接风洗尘,无奈心有余而力不足,不过老臣当日就着人备了薄礼送到府上,还望殿下不弃。” 一番话语,天衣无缝,做事滴水不漏。 暮池扒着季景言的衣襟,听着楚业书的话,也不觉啧了两声。 楚业书就是个老狐狸变的,这种人不似孔桉这般嚣张跋扈,却知道隐忍退让的道理,往往这样能伸能屈的人,才更让人忌惮。 孔桉冷哼一声,在这么多大臣面前发难也并不好看,他没再说什么,拂袖离去,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楚业书眯了眯眼睛,看着孔桉离开的方向,目光稍稍转移,便落在了端坐在位置上的季景言身上。 众人的阿谀奉承,与那位国师大人悠然自饮的情形对比鲜明,喧嚣与安静,楚业书不觉抿了抿唇。 “再乱动就把你提出来。” 那位在旁人眼中“正襟危坐”,“悠然饮茶”的国师大人,表面上一副平静淡泊的表情,但如果仔细一些去看,便能注意到季景言语气中的几分哑意。 怀里的小家伙儿太闹腾了。 季景言分明是有些恼的,但对着小家伙儿又什么脾气都发不出来,能做的最狠心的事,便只是哑着声音警告她一番。 “喵……” 暮池缩了缩脖子,将扒着季景言衣襟的两只小爪子收了回去。 实在是这宴席上有太多好玩的事情了,她想要多看一看嘛。 以前是瑶光公主的时候,暮池完全不必在意旁人的眼光,就高坐在谢容暄一旁的位置上,一手举着酒杯,一手撑着椅子,睥睨着宴会上的一举一动,官员百态。 有意思得很。 可惜了,现在却只能窝在季景言的怀里看,一点都不过瘾。 遗憾地叹了口气,暮池知道自己还有正事,目光在人群中搜寻起来。 ——刚刚分明是跟楚砚诀遇上了的,怎么现在还没有看到他? 还没来吗? 啊。 看到了。 暮池的眼神终于从人群中停了下来,她的目光穿过无数人落在楚砚诀身上。 楚砚诀这人真的很奇怪。 就比方说,今天这场宫宴,分明是谢容暄为他开的,如今孔桉占尽了他的风头,他却不气不恼,甚至一身浅色的衣裳落座,拿起身边的酒盏,只是微微抿了一口,又好像想起什么似的,又将酒杯放下了。 暮池歪歪头,眯着眼想要看得再仔细一些。 “老臣见过国师大人。” 一道苍老又冷沉的声音越来越近,暮池皱皱眉,又急忙重新躲进了季景言的衣襟中。 是楚业书过来了。 季景言显然是被怀里小家伙儿的动作愣了一下,反应过来,他只是放下手上的茶杯,向着来人的方向点了点头,算作回礼。 其实季景言现在的情形有些尴尬。 小家伙儿非要往他怀里钻,他又不好让旁人察觉,便只好微微侧着身子,将自己的外衣往胸口方向多遮挡一些。 他保持着这个姿势,向楚业书点了点头:“许久不见丞相大人。” ——明显是不想多聊。 只是不知道是不是楚业书没有看出来,他朗笑两声,继续道:“国师大人,这等热闹的宴会,还是不愿喝杯酒吗?” 季景言很少喝酒,尤其是在宴席上,喝酒误事,他一直是这样认为的。 季景言没说话,算是默认了。 楚业书勾唇,还想继续说些什么,一道传唱声再次传来。 “陛下驾到——” 那一瞬间,季景言如临大赦一般,不觉松了口气,并且暗暗下定决心,下次绝对不会依着小白,让她往衣服里藏了。 谢容暄进来的时候,楚业书便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暮池探出头,看向谢容暄。 第一百三十一章 你为什么叹气? - 救命喵!谁说国师大人禁欲又眼瞎的? - 叶不鸿 谢容暄的心情看上去还算不错的样子。 李允跟在谢容暄身后,腰弯得很低,暮池的角度看过去,甚至看不清他的神情。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众大臣纷纷跪地朝拜,谢容暄就在众人的朝拜声中,缓缓走向了主位。 谢容暄的“病情”似乎有更严重的趋势,他已经将自己病重的消息传播了出去,接下来就是要让那些“流言”变得可信。 这也是谢容暄举办此次接风宴的原因之一。 ——他要表现出自己的“病重”,在所有大臣面前。 尤其是孔桉面前。 只有这样,孔桉才能放下戒心,他才有机会去抓孔桉甚至是其他心怀叵测之人的把柄。 是以,谢容暄走得很慢,还不住地将手抵在唇边轻咳,虽然刻意压低了声音,但还是能让人轻易捕捉到。 ——其中便包括暮池。 暮池听到了谢容暄的咳嗽声。 她微微蹙眉,从季景言的衣襟里探出头,向着谢容暄的方向看去。 只见男人的脸色有些苍白,唇色也稍稍泛白,气色看上去也不是很好。 刚才远远地看过去的时候,暮池只以为谢容暄今天心情不错,待他走近之后,暮池才发现,谢容暄的脸色很差。 是生病了吗? 暮池垂眸。 她其实清楚。 清楚谢容暄很多时候都是要以自己为饵,办成许多事的。 瑶光公主这一权力在世时,她可以将对谢容暄所有不好的事情全部揽在自己身上,但如今她不在了,这些事情就又重新落在了谢容暄身上。 暮池清楚,谢容暄如今的“病情”大概是做戏给在场的一些人看的。 但即使是这样…… 暮池的眸光深了深。 又看向谢容暄咳了几声,眼底下是一片青黑。 心口像是被揪了一下,暮池微微抿唇,低下了头。 或许,一会儿人散了可以去看看谢容暄。 只是靠近了看一眼,不会有事的。 暮池心想着,这边谢容暄已经坐上主位,声音沙哑:“众爱卿平身。” “谢陛下。” “今日是承砚诀君接风宴,砚诀君思虑本王病症,贸然来访,虽有不妥,但情有可原,今日诸位随意些便好,不必过分关注朕。” “谢陛下,陛下圣明!” 宴会便热闹起来。 季景言自始至终都没有说话,他端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抿了口茶,又伸出一只手,点了点胸口的暮池。 “要不要吃点东西?” 小白来宫宴一趟,上次他不知情,什么都没吃上,今日好不容易来了,应该吃些东西的。 “喵喵——” 暮池的兴致不是很高。 或者说暮池现在的注意力完全不在季景言身上,她注意着不远处的楚砚诀,想着应该找个什么机会靠近他。 “小白?” 意识到小白似乎有些失落,季景言伸出手揉了揉暮池的小脑袋。 暮池微微回神。 “喵?” 季景言轻声询问:“怎么了?” 暮池蹭了蹭季景言的手指,表示自己没事。 楚砚诀这人有个习惯。 ——他虽然看上去平易近人,温润有礼,但是从不与旁人喝酒攀谈的。 一会儿推杯换盏的时候,楚砚诀肯定会找个机会离开。 她就在那个时候去找他! 打定主意,暮池一直关注着楚砚诀的动向,并没有注意到季景言微抿的唇角。 是……很重要的人吗? 季景言不清楚,只是他能够感觉到小白对楚砚诀的重视。 心口有些堵,季景言想要再喝口茶,但却拿错了一旁的杯子,喝了一大口之后,他才惊觉——他喝了酒。 “唔——咳咳!” 季景言反应过来的时候,想要将酒水咳出来,但是已经来不及了,嗓子里传来一阵阵辛辣的灼烧感,季景言的耳尖瞬间红了起来。 ——季景言不会喝酒。 或者说,季景言的酒品,算不上好。 暮池注意到季景言的不适,急忙回头想要去查看,季景言却只是强撑着摆摆手,嗓子都哑了几分:“无碍。” “喵喵?” 无碍?这看上去不像是无碍的样子啊! 暮池哭笑不得,这才想起刚刚楚业书好像还询问过,国师大人为何不喝酒。 对哦,季景言好像不会喝酒来着? 之前有一次,不知道是什么原因,暮池夜晚安静的长安街上碰到了迎面走来的季景言。 那个时候,季景言应该就是喝过酒的。 身上的酒味并不算浓烈,应该没有喝多少,但是看他那个迷乱的脚步,便知道肯定是醉了。 “这大晚上的,国师府就让他一个酒鬼出门吗?” 暮池微微蹙眉,这话是对一旁的沈宴说的。 沈宴没有说话,只是抱着刀目视前方,等待着暮池下一步指示。 那天暮池的手下牺牲了几个,她的心情算不上好。 本来打算狠狠心不管他了,但是抬眼看到季景言那单薄的身影时,便有些狠不下心来了。 烦死了。 “去,扶着他回国师府。” 最终,暮池只是叹了口气,让沈宴扶着他,两人往国师府的方向走去。 季景言虽然喝醉了,但在沈宴靠近的时候,语气又冷又醉:“你们是什么人?” 暮池挑挑眉:“我们是什么人?我们是要带你回家的好人!” 季景言的思绪好像也算不上敏捷了,听到暮池的话,像是思考很久这句话的意思,随即才点点头:“那你们是好人。” 怎么回事?怎么看上去还有些乖呢? 暮池扬了扬眉骨,让沈宴扶着,两人往国师府的方向走去。 一路上季景言都很安静,一句话都不说,要不是乖乖地让沈宴扶着,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已经睡着了呢。 到了国师府附近的时候,暮池示意沈宴停下来:“我扶着他进去吧,你留在这里。” 一个武功高强的“面首”接近这位国师大人是何居心? 若是让有心之人看到了,肯定会大做文章。 她不能让沈宴被世人诟病,她没关系,她本来就是坏人,她不怕被人唾骂,但是沈宴不行。 沈宴原本还想要说些什么,但是看到暮池坚定的眼神,最终只是点点头,将季景言的肩膀搭在了她的身上,声音平静:“我在这里等你。” 暮池点点头,搀扶着季景言往不远处的国师府走去。 月色如水,太过寂静的环境,暮池看着月色,不觉叹了口气。 季景言似乎是动了动耳朵。 “你为什么叹气?” 是季景言的声音。 温润又平静的声音中带着几分小小的酒气,完全不像平日里高岭之花的国师大人。 第一百三十二章 楚砚诀,你能不能盼我点好? - 救命喵!谁说国师大人禁欲又眼瞎的? - 叶不鸿 男人声音温雅又低沉,只是能够很明显地感觉到他确实是醉了,耳尖带着几分红晕,鼻头也有些红,不知是冻的,还是醉的。 “你为什么叹气呢?” 没有听到身旁的人回答,季景言坚持不懈地继续问。 暮池抿唇,原本是不打算跟一个喝醉酒的人说话的,但是眼前这人也太过锲而不舍了吧? 加上她所有的力气都放在搀扶他这件事上,实在没什么力气跟他争论,便没好气地开口:“还能因为什么?叹气当然是因为不开心了!” 季景言没有再说话。 就当暮池以为这家伙终于安静的时候,男人的声音再次传来:“那你为什么不开心呢?” 男人的声音软软的,一下一下落在暮池的心头,暮池突然有些想哭。 奶奶个腿儿的,以后她看到季景言肯定绕道走! 再也不要管他的闲事了。 心里这样想着,暮池尽量忽视因为搀扶季景言,他无意识的靠近。 “你为什么不开心啊?” 问问问,怎么一直问来问去的?你是小孩子吗!? 暮池心里已经对季景言破口大骂了,但是面上却只能是绷着一口气,想着快到国师府把这家伙放下。 “因为忠诚于我的人牺牲了,所以我不开心。” 暮池的声音有些闷,一边断断续续地回答着,一边扶着他往国师府走。 季景言好像用了一段时间来反应暮池话中的意思,半晌才点点头,好像是明白了她的话。 “那你为什么不哭呢?” 脚步便突然停住了。 暮池的眼睛瞪大,不可思议地看向季景言。 他在说什么啊? 季景言以为少女是没有听清,便解释道:“师父告诉我,遇到不开心的事情,哭出来会好很多。” 暮池垂眸,月光落在少女修长的睫毛上,又如同漂亮的水滴,聚集在她的眼眶中。 “因为不可以哭。” 暮池的鼻子有些酸,她觉得还是不该跟季景言这种醉酒的人说话了。 只是心中酸涩的情绪不断膨胀蔓延,暮池鼻子好酸,眼眶也模糊了。 她不能哭,她是万人之上的瑶光公主,她是嚣张跋扈,世人唾骂的瑶光公主。 她有什么好哭的? 季景言似乎是有些不明白:“想哭就哭,为什么不可以哭?” 暮池不想跟他说话了,季景言喝醉酒之后怎么这么多话啊,还这么好奇,是小孩子吗!? 加快了脚步,暮池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将季景言放在了国师府门口。 她其实也不愿意跟国师府的人打照面,又看了季景言一眼,让他坐在国师府的台阶上,敲响了大门,直到大门那边传来脚步声,暮池才准备转身离去。 只是,却被季景言抓住了衣角。 暮池离开的脚步微顿,她略略回头,转身看向沐浴在月色下的季景言。 是啊,这样的人,就算是在夜里,也是犹如皎月般明亮的人。 但是她不一样,她本身就是泥沼,她污泥满身,更遑论站在光里。 她突然想起很久之前他同她说过的话。 “我与公主,从来不是一路人。” 他们不是一路人。 他应当受万人敬仰,永垂不朽。 她就应该被世人唾骂,遗臭万年。 更生气了。 暮池拉开季景言的手,转身欲走。 离开的时候,却终于听清身后的人模模糊糊的话。 “谁都可以哭出来,你为什么不可以呢?” -- 回忆至此,暮池心情复杂地看向面前已经红了脸的季景言。 ——季景言这家伙,若是当真醉了酒,那估计要让娄靖嘉扶着回去了。 不过季景言醉酒也是有好处的。 这样,她吻起他来,就不需要这么多由头了。 目光又落在不远处的楚砚诀身上。 果然,因为不少官吏大臣拿着酒向他走去,他朝着身后的杜风摆摆手,杜风会意,推着车子带他离开了宴席。 好机会! 暮池看准时机,又转向身后的季景言,看他脸颊微红,猜测他应该是已经醉了。 为了以防万一,暮池“喵喵”叫了几声。 季景言抿唇,声音低沉又温软,跟当初他喝醉酒之后的声音一样:“小白,不要吵,会被发现的。” 喝醉酒还想着她,暮池心里还是有些小感动的。 但是想到自己要做的事情,心头涌现出阵阵心虚。 一不做,二不休,暮池紧闭眼睛,猫猫头瞬间凑了上去,触碰到季景言的唇后又瞬间分开! 她看准时机,趁着众人不注意的时候从季景言的衣服里跳出来,完全没看清季景言的神情,朝着楚砚诀离开的方向飞身跑去。 -- 楚砚诀并不喜欢热闹。 被杜风推到一个无人的亭子里,楚砚诀看了看不远处的莲花池,低缓开口:“先退下吧,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是。” 杜风没再说什么,应了一声便转身退下了。 暮池偷偷跟过来的时候,就看到楚砚诀一个人坐在亭台里,看着远方,不知道在看些什么。 在想什么呢这么出神? 暮池探出个猫猫头,歪了歪脑袋,又环视了一下四周,见没有别人,这才小心翼翼地朝着楚砚诀走了过去。 楚砚诀听到了声响。 很细微的响动,他微微勾唇,转头向着暮池的方向看去,一眼便看到了准备靠近的暮池。 暮池对上了楚砚诀的那双眼睛。 很漂亮,只是如今看向她的眼神中,带着几分杀意与戾气。 只是一瞬,楚砚诀的目光便从暮池身上离开了。 似乎并没有将她放在眼里。 喵了个咪的,有点生气。 暮池气鼓鼓地想着,心中起了几分作弄的心思,便绕到了楚砚诀身后的位置。 楚砚诀没动,只是冷冷开口:“杜鸦说,你是猫妖?” 脚步瞬间停住,暮池有些错愕地看向楚砚诀的背影,完全不知道她是什么时候暴露的。 楚砚诀就算说这样的话时,语气中也没什么情绪,他只是轻笑一声,语气轻描淡写:“我从那些志怪故事上看到,凡是妖精,都有一颗金丹,得到金丹者,可以生死人,肉白骨。” 暮池的角度,只能看到楚砚诀的背影。 所以,她完全不知道,楚砚诀的眼中闪过杀意。 ——如果它真的是猫妖,得到了她的内丹,可以复活暮池吗? 楚砚诀是真的动了心思的,他手上的指骨微微收紧,蓄势待发。 只是下一秒,一道清越的声线传来,只是一瞬,便击碎了他全部的戾气。 “死个屁!楚砚诀你敢不敢盼我点好!?” 第一百三十三章 楚砚诀,是我 - 救命喵!谁说国师大人禁欲又眼瞎的? - 叶不鸿 大名鼎鼎的砚诀君,无论何时何地,仪容都是从容完美的。 只是后来,经常会在一个人面前破功。 “喂,楚砚诀,你扳着个脸也太丑了吧?” “楚砚诀,你天天在房间里待着不闷吗?我带你出去转转?” “不是吧?楚砚诀你行不行啊?打雪仗你都不会?” “……” 她总是很热闹的。 哪怕只是她一个人,也总是很热闹的。 她不像别人,总是把他看得多么贵重,她总是将他看作是普通人。 敢踢他推车车轮的,整个南渊大概也找不到第二个了。 就像现在这样。 楚砚诀分明感觉到身后有人像是发泄又像是撒娇一般,一脚踢在了他的车轮上。 车子往前移动了几分,楚砚诀却像是雕像一样愣在原地,甚至连头都不敢回。 “就算你死了,老娘都活得好好的!” 暮池又不解气地踢了楚砚诀的车轮一脚,声音听上去居然有些委屈。 楚砚诀反应过来,分明想要转身,却被少女的声音制止:“你敢回头就死定了!” 语气像是炸了毛的小猫,楚砚诀回头的动作僵硬在了原地。 暮池也就是敢言语上凶一下楚砚诀了——毕竟她现在什么都没穿,还是没办法见人的。 好在暮池知道楚砚诀一般都会在没人的地方待着,否则她都想不到办法出来见他。 “把你外套脱下来!” 命令的语气,趾高气昂的,楚砚诀却颤抖着手,只是照做。 暮池嫌弃他脱得慢,直接从背后上手,解了他的衣襟,一把抢了过来。 有重物盖在身上,暮池的紧张感终于得到缓解。 手忙脚乱地将楚砚诀的外套穿上,暮池一边穿着,还一边埋怨:“你能不能穿点简单的衣裳啊?这衣服也太难穿了吧?” 所幸天气冷下来了,楚砚诀又怕冷,穿得很厚实,暮池毫不客气地将他身上的大氅也扒下来往自己身上裹。 直到楚砚诀身上只剩下单薄的几件衣裳,暮池的报复心理才得到满足。 舒服了。 而楚砚诀,自始至终只是配合着她,什么也不做,任由她“上下其手”,哪怕是她一直出声埋怨他,楚砚诀只是愣怔地听着,一句话也没说。 直到暮池身上的衣服足以将她裹成个粽子,她才扬了扬眉,声音清脆悦耳:“好了,你可以回头了。” 楚砚诀却没动。 暮池眯了眯眼睛,嘴角带着几分恶劣的笑意:“楚砚诀,你不回头,不会是以为我是假的吧?” 楚砚诀一句话都没说,连呼吸都放得很轻很轻。 暮池咧嘴笑出了声:“楚砚诀,你再不回头,我可要走咯?” “别走!” 暮池分明听到了男人语气中的颤抖。 下一秒,那推车瞬间转过来,一张放大的俊脸霎时出现在她的眼前。 楚砚诀瞪大了眼睛,一眨不眨地看向她。 那双眼睛里有太多的情绪,暮池看不懂,却只是环胸笑着,高傲地扬着下巴,跟从前他们许多次见面一样:“回头了?” 大概是有风扬起沙子,迷了楚砚诀的眼睛。 暮池看到楚砚诀红了眼眶。 真不像他。 “回头了。” 不知过了多久,楚砚诀才缓缓开口,语气分明还是颤抖着的。 他伸出手,想要去抓眼前的少女,但是手伸到半空中,却不敢再向前一步了。 如果真的是梦。 如果真的是假的,他也不想醒过来。 大概是看出了楚砚诀的情绪,暮池勾唇笑笑,却是上前一步,将楚砚诀悬停在半空中的手弹了弹,勾唇看他。 “楚砚诀,我是真的。” 少女声音娇俏又清越,是他回忆了许多许多遍的声音。 “暮……暮池?” 不知过了多久,楚砚诀才缓缓开口,声音还是颤抖着的,是真的害怕了。 暮池点点头,眉眼张扬热烈:“是我。” 那一瞬间,呼吸都急促起来了,他两只手撑在车的两边,作势想要起来,但却因为两条腿没有力气,根本站不起来。 暮池见状,笑着叹口气,却是半跪在了楚砚诀面前,她微微抬眸,有月色落入少女眼眸,为她镀了一层清浅的银光。 楚砚诀颤抖地伸出手,落在她的脸上,像是对待什么不可多得的宝藏,就连摩挲的力道都轻得如同羽毛。 “暮池,暮池……” 暮池抬眼,眉眼弯弯:“是我,别叫了,叫魂儿呢你。” 心口像是一块高悬的大石瞬间落下,这样说话的,肯定是货真价实的她! 她一只手托着下巴,任由楚砚诀确认地抚摸过她的脸,眉眼慵懒。 一瞬间,就好像回到了当初,她是一手遮天的瑶光公主,不屑又张扬,嚣张又喧嚣。 “你……” 话到嘴边,便跟什么堵住一样,楚砚诀有太多事情想要问,可如今人就在眼前,却不知道该先问哪一个。 半晌,他终于深吸一口气,只是闷笑一声,神情平静了几分:“怎么瘦了?” 瘦了,脸上的肉都少了好多,以前看上去还有些重量,现在看上去太娇弱了。 千言万语,到了心头只变成这样一句话。 楚砚诀甚至都有些想笑。 暮池却好像对楚砚诀的问题感到意外,她瞪大眼睛,一副很惊讶的样子:“我瘦了?可是季——咳咳,旁人都说我胖了的!” 楚砚诀的眼中闪过情绪,他自然是听出暮池话语中的停顿,也只是笑笑:“你怎么变成一只猫了?” 暮池扬眉:“怎么?是不是害怕了?” 楚砚诀神情恢复了之前的温润有礼,就好像刚刚的震惊与错愕,都是错觉一样。 “小白猫又不吓人。” 他有什么好怕的? 暮池深以为然地点点头:“是吧?我也感觉我现在的外形不够霸气,看上去不够凶!” 楚砚诀便宠溺地笑:“你什么时候凶过?” 暮池眨眨眼:“喂,我是瑶光公主的时候明明就很凶,很吓人好不好?” 一点都不吓人。 像是虚张声势的小狐狸,旁人不清楚,所以害怕忌惮,但楚砚诀过于了解她了。 她分明,就是个喜欢吃甜点心,怕黑又爱撒娇的小姑娘。 第一百三十四章 我不能帮你化人形吗? - 救命喵!谁说国师大人禁欲又眼瞎的? - 叶不鸿 见楚砚诀只是笑着不说话,暮池挑挑眉,依旧看着他:“你怎么到京城来了?不是说这一生不会踏入长安一步吗?” 楚砚诀的眼中被什么情绪包裹,仍旧温柔地回望她:“可是暮池,我收到了你的信。” 少女眼中一片清明,她微微歪头,眼中带着几分疑惑,更像是一只不谙世事的小猫了。 楚砚诀那神情过于温柔,暮池突然有种要溺毙在他眼中的错觉。 但是楚砚诀知道,她不懂。 半晌,像是落败的一方一样,楚砚诀轻叹一口气,闷笑一声:“暮池,不要总是轻视你的分量。” 还不等暮池再说什么,楚砚诀再次开口:“所以,不打算将现在的情况解释一下吗,”楚砚诀顿了顿,眉眼弯弯,眼中闪过一抹狡黠:“公主殿下?” -- “咳咳咳——” 季景言确实不太会喝酒。 就像现在,他知道小白是去找楚砚诀了,但却只是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一只手扶额,动也不动。 觥筹交错。 娄靖嘉穿过不少大臣,终于是来到季景言身边,一眼就看到了楚砚诀的衣襟里,小家伙儿不见了。 有些疑惑地挑挑眉,娄靖嘉疑惑地开口:“季景言,你家小白呢?” 季景言听到有人叫他,缓缓抬头,只是神情看上去有些迷茫,娄靖嘉瞪大了眼睛,大声喊道:“你、你喝酒了!?” 娄靖嘉的声音不算小,瞬间吸引了众多官员的注意! 娄靖嘉也意识到自己的声音大了些,急忙俯身坐在季景言身边的位置,一脸不可思议地看向季景言。 我滴个乖乖。 他曾有幸见过季景言的酒量。 ——那都不能称得上是一杯倒,简直沾点酒腥就能昏迷不醒! 好在季景言知道自己酒量差,很少饮酒,而且虽说他不会喝酒,但是酒品很好,喝过酒之后不吵不闹,比他平时还要听话。 当然了,这些场面娄靖嘉也只是见过一次,所以不太明白,一向自律的国师大人为什么会在这种情况下饮酒!? 季景言微微抿唇,有金色的酒酿顺着男人漂亮的轮廓缓缓滴落,月光的照射下,说不出的好看。 “坏人。” 醉酒的季景言沉沉开口,说的话却让娄靖嘉哭笑不得。 “喂,季景言你这人怎么不知好歹的?我是在关心你哎,你居然说我是‘坏人’?” 娄靖嘉也不敢说得太大声,只能愤愤不平地对季景言低吼道。 季景言不说话了,薄唇抿成一条线,饶是娄靖嘉这种没良心的,也能看出季景言的心情不算好。 突然又想到刚刚的问题。 “季景言,你还没告诉我呢?你家小白呢?” 这不问还好,一问出口,娄靖嘉分明能够感觉到季景言的情绪更差了,就连怨念好像都加重了几分! 怎么回事儿?吵架了? 娄靖嘉缩了缩脖子,小心翼翼地看向季景言:“怎、怎么了?你家小白又惹你了?” 也不知道自己哪句话没说对,季景言声音微冷,好像还带了几分控诉的情绪:“她才不是我家的。” 果然是吵架了。 娄靖嘉算是发现了,自从季景言养了这只小白猫后,这一段时间生的气,比他前半辈子生的都多。 那小家伙儿也是挺厉害的,明明不会说话,还这么小一只,居然就能再三将季景言气成这样? 佩服佩服。 娄靖嘉显然是来了兴趣。 ——毕竟国师大人生一只猫的气这种事情,对旁人来说可是一辈子无法理解的事情。 “喂,季景言。” 娄靖嘉贱嗖嗖地用胳膊肘戳了戳季景言。 季景言似乎是皱了皱眉,语气算不上好:“什么?” “你……是不是跟小白吵架了?” 季景言抿唇,语气有些闷:“没有。” 娄靖嘉锲而不舍,继续问道:“那你家……咳咳,那小白现在去哪里了?” 季景言垂头,看上去有些落寞:“不知道。” 不知道是不是娄靖嘉的错觉,他甚至能够感觉到,娄靖嘉的语气中带着几分……委屈? 肯定是他听错了。 “那你不去找它吗?” 娄靖嘉循循善诱。 季景言似乎是很疑惑,他又抬起头来,面向娄靖嘉的方向:“去找她?” 娄靖嘉十分自然地点点头:“对啊,你不在小白身边,它又不熟悉这里,万一迷路了怎么办?” 娄靖嘉话音未落,季景言猛地起身:“对,她会迷路的。” 说着,也不管呆愣在原地的娄靖嘉,转身离开了席位。 娄靖嘉见状,急忙追了上去:“喂!季景言你走慢点!” 他又看不见,也不熟悉这里好不好!? 心里担心季景言一会儿磕着碰着,娄靖嘉也没多想,急忙追了上去。 -- “所以,你现在住在季景言的国师府?” 暮池将自己的事情全部交代完毕后,原本以为楚砚诀就算相信,也要用些时间来消化,但谁知她刚一说完,楚砚诀便问出了这么一个……好像不算很重要的问题。 暮池犹豫地点点头,不太清楚楚砚诀为什么要这么问。 楚砚诀分明还是笑着的,但也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那双眼睛有些不一样的情绪。 “既然现在我回来了,你要不要去我那里?” 暮池眨眨眼,看向楚砚诀,发现他并不是在开玩笑。 她皱皱眉,摆了摆手:“不行,我现在只能留在季景言身边,不然没办法变成人形。” 暮池分明感到自己这话说完,楚砚诀周身的气息又冷了几分。 “我不能帮助你化人形吗?” 楚砚诀这话分明是个询问的语气,暮池却莫名感觉有些不对头。 ——她还是没好意思跟楚砚诀说她化人形的具体方法,只是跟他说必须要待在季景言身边才有机会化人形,毕竟这种事情说出来,还是有些尴尬的。 楚砚诀眯了眯眼睛,那双微微上挑的狐狸眼十分漂亮,只是看向眼前少女的时候,又多了几分别的情绪。 “不可以,只有季景言可以。” 暮池硬着头皮说道。 楚砚诀像是审视她一眼,看了许久,终于还是轻轻笑笑,刚刚紧绷的气氛瞬间消散。 “好,那便依你。” 第一百三十五章 陪我再待一会儿吧 - 救命喵!谁说国师大人禁欲又眼瞎的? - 叶不鸿 楚砚诀纵容瑶光公主,大概是在他封地上,人尽皆知的事情。 毫不夸张地讲,哪怕这位瑶光公主是要天上的星星,楚砚诀也会想办法弄来。 所有人都以为楚砚诀是因为瑶光公主权势过人,又有地虎符在身,掌握南渊五成兵力,楚砚诀想要借机靠近瑶光公主。 但只有楚砚诀自己知道,他并不是因为这个。 暮池听到楚砚诀松口后,终于松了口气。 她又没心没肺地笑笑:“我今日来找你,是有要事要同你商量的。” 楚砚诀挑眉,嘴角带着笑意:“跟那个妙兰有关?” 暮池的眼睛亮了亮:“你是不是已经询问过她了?” 楚砚诀点点头:“是,我已经询问过了,关于当年粮草官陆彦的事,你不必担心,既然我现在已经来长安了,便不会让你受委屈的。” 暮池听过十分感动,她拍了拍楚砚诀的肩膀,还夸张地吸了吸鼻子:“楚砚诀,我发现你虽然大多数是很狡猾,但有时候还是很靠谱的!” 楚砚诀听了便笑:“暮池,你有没有良心?你提的什么要求我没有答应过?” 暮池摆摆手,得了便宜便卖乖:“对对对,谁不知道砚诀君文武双全,天下第一?” “好了,别贫嘴了,”楚砚诀轻笑,敲了敲暮池的脑壳,“那按照你说的,你化人形的时间还差不多有一刻钟?” 暮池点点头,又抬头看了看时辰:“是,差不多。” 楚砚诀点头:“既然我帮了你的忙,殿下是不是也应该回报一下?” “哇,楚砚诀,我刚刚才说你靠谱哎,”暮池扬了扬眉,“再说,我现在就是一只猫,能给你什么?” 楚砚诀看着眼前娇俏的少女,声音清朗:“陪我再待一会儿吧。” 他已经,很久很久没同她待在一处过了。 暮池愣了一下,反应过来。 她眉眼弯弯,嘴角的笑意也蔓延开来:“成,看在砚诀君帮忙的份儿上,本宫就勉为其难地再陪你待会儿吧~” 起风了。 夜色冷寒,是要快入秋了的。 暮池身上穿得厚,也不觉得冷,只是有些心虚地看向一旁的楚砚诀:“那什么,你冷不冷?” 刚才是被楚砚诀的话气到了,才把这么多衣裳都抢过来裹在自己身上,但暮池现在想到,楚砚诀身子虚,她这么做好像有点不地道? 楚砚诀闻言,却只是笑着摇了摇头:“不冷的,不必担心。” “谁担心你了。” 暮池低声嘟囔了一句,不再看他,只是抬头看向远方的皎月。 好像很快就是圆月了吧? 到时候她化人形的时间充裕,再把楚砚诀和沈宴叫在一起,商议以后的打算。 “暮池。” 身旁,楚砚诀也看着远方的月亮,却是低声唤她。 “什么?” “我可以帮你离开这里。” 楚砚诀这样说,声音很小,但是却异常坚定。 暮池知道,如果是楚砚诀,这些事情确实是可以做到的。 只是…… 她手指有些冷,便将两只手拢在嘴边,哈了口热气。 “长安挺好的。” 她这样说,语气中的情绪不辨。 楚砚诀轻笑:“暮池,瑶光已经死了。” 暮池知道楚砚诀想要说什么。 ——瑶光已经死了,那个臭名昭著的公主殿下已经死了,她不必再将那样的骂名担起来,她可以过得更自在一些的。 她从前不是一直都说,等南渊太平了,便假死脱身,游山玩水,看遍世间大好河山,活得逍遥自在。 暮池垂眸,长长的睫毛遮盖掉了少女眼中的情绪。 “南渊天冷了好多哦。” 少女像是没听到楚砚诀的问题一样,只是莫名其妙说了这样一句。 楚砚诀不说话,像是在等待少女的下文。 暮池看向远处的月亮,半晌,嘴角带着清浅的笑意,缓缓开口:“总要等到太阳升起的时候吧。” 楚砚诀抿唇:“暮池,你其实不必……” 不必做这么多的,为了南渊,为了长安,为了谢容暄巩固的皇位,她只是一介女子,她不必做这些的。 那些牺牲与死亡,那些骂名与污秽,都不应该让她一个毫无皇室血统的女子来承担的。 “楚砚诀,”暮池开口,打断了楚砚诀的话,“总有人要去做这些事的。” 总有人要去当坏人的。 总有人要站在暗处,看着光一点点升起,将她暴露在大庭广众之下,让她无所遁形。 届时,天光大亮,国泰民安。 那时候,南渊就不再需要她了。 楚砚诀的眼中划过一抹悲恸。 放在腿上的两只手紧紧攥拳,但又无力地松开。 他什么都做不了。 少女以一己之力,将所有的骂名都承担在身上,是以,就算接近她的人,也不过是趋炎附势的党羽,不会成为真正的“罪人”。 她用这样的办法,保护了站在她这一边的所有人,只有她一个人,身处炼狱,就连天光都不能得见。 怎么能这样呢? 楚砚诀不喜欢。 “如果你愿意,我可以成为你。” 半晌,楚砚诀开口,却是郑重其事地看向暮池,声音低沉。 暮池愣了一下,看到楚砚诀坚决的模样不像是开玩笑,她反应过来,眼中的笑意更深:“哎呀,但是怎么办呢?我才不要任何人代替我。” 既然她没死,祸国殃民的罪名,就由她来背。 楚砚诀明白了暮池的意思。 他苦笑一声,又转头看向远方:“谢容暄可真是好命。” 生逢不算平和的南渊,却稳居高位之上,只因为所有的错事,都有人帮他承担下了。 暮池听了只是笑笑:“谢容暄可不是这么认为的,他恨不得让我找个人快点嫁了呢。” 楚砚诀笑着:“他只是不懂你。” 暮池便没说话,跟着楚砚诀看向远方,谁都没再说话。 月色如水。 时间快到了。 “行了,我该走了,这个月月中等我消息,我会找机会跟你联络。” 说完,暮池转身欲走。 但是走到半截,像是想起什么似的,暮池转身,对着推车上的男人展颜一笑:“楚砚诀,下次衣服穿得简单一点,这么繁琐的衣裳我不好扒!” 说完,暮池哼着小曲转身离开。 楚砚诀看着少女离开的身影,半晌才笑出了声。 “哪里像个女孩子啊……” 虽然这样说,楚砚诀却只是笑。 “不过这样就很好。” 这才是瑶光公主暮池。 第一百三十六章 委屈的季景言? - 救命喵!谁说国师大人禁欲又眼瞎的? - 叶不鸿 看着少女穿着自己的衣裳离开,楚砚诀什么气都生不起来。 他勾唇笑着,最终只是低头摇了摇头,看上去像是无奈,更像是纵容。 ——这时间不给她纵容的权利,他便给。 有风吹过楚砚诀略显孱弱的身子,楚砚诀轻咳两声,不觉轻笑:“还是……有些冷的。” 不知过了多久,楚砚诀先是听到了脚步声,下一秒,便听到杜风慌张又焦急的声音。 “主、主子!主子!这是谁干的!?谁脱了您的衣裳?” 杜风一边惊叫着,一边跑着来到楚砚诀身边,两只眼珠子好像都要掉下来一样,他像是看什么怪物一样看向自家主子,想要伸出来的手都是颤抖着的。 完了完了,要死了要死了! 他不过一会儿没在的工夫,主子怎么就……被人非礼了!? 这这这、这要是传出去了,还要他家主子怎么做人呐! 究竟是谁?功夫这么好,接近主子他居然完全没有发现! 主子现在肯定很生气吧?主子不会觉得不堪受辱,要跳湖明志吧!? 就那一瞬间,杜风的脑海中出现无数的想法,眼神十分复杂地看向楚砚诀。 楚砚诀单单是看着杜风的眼神,就知道他肯定是在想什么乱七八糟的事情。 他有些无奈地扶了扶额,轻叹一声:“不管你现在在想什么,我可以告诉你,不是你想的那样。” 杜风瞪大了眼睛,却是一脸茫然地看向自家主子。 楚砚诀也不打算将刚才的事跟他讲,只是沉吟片刻,缓缓开口:“去宴席附近巡查一番,若是找到我的衣裳,带回来。” 又想了想,楚砚诀摆摆手:“不,等等,还是不要带回来了,处理干净比较稳妥。” “是……” 杜风虽然不太明白自家主子的意思,但却不会违背,转身准备去办。 “等等。” 楚砚诀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杜风转身,向杜风行礼,等待着楚砚诀的吩咐。 半晌,这才听到自家主子轻笑一声,像是想起了什么有趣的事情,语调都不觉上扬了几分:“让杜鸦去置办几件……简单些的衣裳来。” “啊?” 杜风没听明白,一脸疑惑地看向楚砚诀。 楚砚诀挑眉,心情颇好地回望着杜风:“听不懂吗?我带的衣裳穿脱都太繁复了些,让杜鸦去准备些简单的。” “穿脱繁复了些”的意思是说……要脱起来方便的!? 杜风想到这里,不觉打了个冷战。 ——救命!主子不会因为刚才别人的“非礼”心灰意冷了吧!? 他原本想要劝自家主子一句,但是一抬头,就看到自家主子嘴角微扬,竟是许久没露出过的笑颜了。 杜风压下心中的困惑,只是应了一声,便转身去办了。 亭台中,一时之间又只剩下他一人。 秋风乍起,吹起莲花池的湖面,月色笼罩下,波光粼粼,像是撒了一池的银屑。 秋日好啊,我言秋日胜春朝的。 -- 皇宫巡逻的守卫大多数都被派到御花园附近巡逻了,暮池走到御花园附近的时候停下来,时间一到,便能变回猫形。 又没穿鞋。 暮池的脚落在石板路上,有些冷。 喵了个咪的,以后出门一定要带一双鞋子,以防万一。 她藏在皇宫的角落里,等待着时间过去。 皇宫她很熟悉,也知道哪里最适合躲人不被发现,虽然她现在也能去之前皇宫的情报点待着,但情报点距离这里有些远,没什么必要。 她倚在墙角的位置,低着头看向自己被冻得通红的双脚,不觉朝着自己的手哈了口气。 暮池听到了脚步声。 她瞬间警惕起来,屏住呼吸,贴在墙角听着不远处的声响。 “哼,一群大臣们在那里好吃好喝,让我们这些内侍巡查,这叫什么事儿啊?” “就是啊,这鬼天气这么冷,真不把我们当人看!” 应该是巡逻的内侍。 暮池抿唇,屏住呼吸,只要等他们过去,就没事了。 “快快快,巡逻完我们也去宫宴讨杯酒喝去!” “……” 暮池听着声音渐远,松了口气。 “哎等会儿,这角落还没查呢,你等我一下。” “那破地儿又不能藏人,有什么可查的?” “就一会儿的事儿,你等一下。” “……” 暮池刚刚落下的心又重新悬了起来。 她听到越来越近的脚步声,不远处,已经能看到宫人提着的灯笼露出的光。 她皱着眉四处张望,没有能躲藏的地方了。 暮池急忙用手将脸遮挡起来。 ——如果真的被发现了,她就只能硬着头皮逃走了,绝对不能让他们看到自己的模样。 暮池看到那烛光越来越近,心也提到了嗓子眼。 就在这时,暮池分明感觉到有一袭白衣遮挡住了自己的视线,下一秒,他就听到了宫人的声音。 “呃……见、见过国师大人。” 暮池瞪大了眼睛,看着眼前男人的背影,一时之间居然感到莫名的心安。 宫人完全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季景言,急忙跪在了地上见礼。 灯笼就放在一旁,不敢提起来。 男人声音微凉:“本座在此醒酒,不必告知旁人。” “奴才遵命。” 说完,两个宫人都不敢再停在这里,提着灯笼转身就跑走了。 暮池看着宫人离开的身影,这才松了口气。 季景言听到越来越远的脚步声,这才转身,面向暮池。 暮池抬眼看向季景言,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有些心虚。 “喵……” 暮池无辜地叫了一声,用手去戳季景言的衣袖。 季景言抿唇,漂亮的唇应该是沾了酒光,看上去光泽水润。 他微微垂头,正当暮池以为他会责备自己的时候,却感觉到男人的头缓缓抵在了她的肩膀上。 银色的发冠透亮,碰撞间发出清脆的响动,在这寂静的夜里被无限拉长。 暮池的心头漏了一拍。 “季……”暮池想要说些什么,但是话到口头,却什么都没说出来。 她只是呆呆地愣在原地,男人高大的身影能够将她整个人包裹起来,他的身材修长,却是低着头,将头抵在她的肩膀上,像是委屈,又像是宣告自己的落败。 “是很重要的人吗?” 男人缓缓开口,语气中还带着几分未醒的酒气。 所以……季景言现在到底是醉还是没醉啊? 第137章 小白不好 - 救命喵!谁说国师大人禁欲又眼瞎的? - 叶不鸿 看着少女穿着自己的衣裳离开,楚砚诀什么气都生不起来。 他勾唇笑着,最终只是低头摇了摇头,看上去像是无奈,更像是纵容。 ——这时间不给她纵容的权利,他便给。 有风吹过楚砚诀略显孱弱的身子,楚砚诀轻咳两声,不觉轻笑:“还是……有些冷的。” 不知过了多久,楚砚诀先是听到了脚步声,下一秒,便听到杜风慌张又焦急的声音。 “主、主子!主子!这是谁干的!?谁脱了您的衣裳?” 杜风一边惊叫着,一边跑着来到楚砚诀身边,两只眼珠子好像都要掉下来一样,他像是看什么怪物一样看向自家主子,想要伸出来的手都是颤抖着的。 完了完了,要死了要死了! 他不过一会儿没在的工夫,主子怎么就……被人非礼了!? 这这这、这要是传出去了,还要他家主子怎么做人呐! 究竟是谁?功夫这么好,接近主子他居然完全没有发现! 主子现在肯定很生气吧?主子不会觉得不堪受辱,要跳湖明志吧!? 就那一瞬间,杜风的脑海中出现无数的想法,眼神十分复杂地看向楚砚诀。 楚砚诀单单是看着杜风的眼神,就知道他肯定是在想什么乱七八糟的事情。 他有些无奈地扶了扶额,轻叹一声:“不管你现在在想什么,我可以告诉你,不是你想的那样。” 杜风瞪大了眼睛,却是一脸茫然地看向自家主子。 楚砚诀也不打算将刚才的事跟他讲,只是沉吟片刻,缓缓开口:“去宴席附近巡查一番,若是找到我的衣裳,带回来。” 又想了想,楚砚诀摆摆手:“不,等等,还是不要带回来了,处理干净比较稳妥。” “是……” 杜风虽然不太明白自家主子的意思,但却不会违背,转身准备去办。 “等等。” 楚砚诀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杜风转身,向杜风行礼,等待着楚砚诀的吩咐。 半晌,这才听到自家主子轻笑一声,像是想起了什么有趣的事情,语调都不觉上扬了几分:“让杜鸦去置办几件……简单些的衣裳来。” “啊?” 杜风没听明白,一脸疑惑地看向楚砚诀。 楚砚诀挑眉,心情颇好地回望着杜风:“听不懂吗?我带的衣裳穿脱都太繁复了些,让杜鸦去准备些简单的。” “穿脱繁复了些”的意思是说……要脱起来方便的!? 杜风想到这里,不觉打了个冷战。 ——救命!主子不会因为刚才别人的“非礼”心灰意冷了吧!? 他原本想要劝自家主子一句,但是一抬头,就看到自家主子嘴角微扬,竟是许久没露出过的笑颜了。 杜风压下心中的困惑,只是应了一声,便转身去办了。 亭台中,一时之间又只剩下他一人。 秋风乍起,吹起莲花池的湖面,月色笼罩下,波光粼粼,像是撒了一池的银屑。 秋日好啊,我言秋日胜春朝的。 -- 皇宫巡逻的守卫大多数都被派到御花园附近巡逻了,暮池走到御花园附近的时候停下来,时间一到,便能变回猫形。 又没穿鞋。 暮池的脚落在石板路上,有些冷。 喵了个咪的,以后出门一定要带一双鞋子,以防万一。 她藏在皇宫的角落里,等待着时间过去。 皇宫她很熟悉,也知道哪里最适合躲人不被发现,虽然她现在也能去之前皇宫的情报点待着,但情报点距离这里有些远,没什么必要。 她倚在墙角的位置,低着头看向自己被冻得通红的双脚,不觉朝着自己的手哈了口气。 暮池听到了脚步声。 她瞬间警惕起来,屏住呼吸,贴在墙角听着不远处的声响。 “哼,一群大臣们在那里好吃好喝,让我们这些内侍巡查,这叫什么事儿啊?” “就是啊,这鬼天气这么冷,真不把我们当人看!” 应该是巡逻的内侍。 暮池抿唇,屏住呼吸,只要等他们过去,就没事了。 “快快快,巡逻完我们也去宫宴讨杯酒喝去!” “……” 暮池听着声音渐远,松了口气。 “哎等会儿,这角落还没查呢,你等我一下。” “那破地儿又不能藏人,有什么可查的?” “就一会儿的事儿,你等一下。” “……” 暮池刚刚落下的心又重新悬了起来。 她听到越来越近的脚步声,不远处,已经能看到宫人提着的灯笼露出的光。 她皱着眉四处张望,没有能躲藏的地方了。 暮池急忙用手将脸遮挡起来。 ——如果真的被发现了,她就只能硬着头皮逃走了,绝对不能让他们看到自己的模样。 暮池看到那烛光越来越近,心也提到了嗓子眼。 就在这时,暮池分明感觉到有一袭白衣遮挡住了自己的视线,下一秒,他就听到了宫人的声音。 “呃……见、见过国师大人。” 暮池瞪大了眼睛,看着眼前男人的背影,一时之间居然感到莫名的心安。 宫人完全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季景言,急忙跪在了地上见礼。 灯笼就放在一旁,不敢提起来。 男人声音微凉:“本座在此醒酒,不必告知旁人。” “奴才遵命。” 说完,两个宫人都不敢再停在这里,提着灯笼转身就跑走了。 暮池看着宫人离开的身影,这才松了口气。 季景言听到越来越远的脚步声,这才转身,面向暮池。 暮池抬眼看向季景言,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有些心虚。 “喵……” 暮池无辜地叫了一声,用手去戳季景言的衣袖。 季景言抿唇,漂亮的唇应该是沾了酒光,看上去光泽水润。 他微微垂头,正当暮池以为他会责备自己的时候,却感觉到男人的头缓缓抵在了她的肩膀上。 银色的发冠透亮,碰撞间发出清脆的响动,在这寂静的夜里被无限拉长。 暮池的心头漏了一拍。 “季……”暮池想要说些什么,但是话到口头,却什么都没说出来。 她只是呆呆地愣在原地,男人高大的身影能够将她整个人包裹起来,他的身材修长,却是低着头,将头抵在她的肩膀上,像是委屈,又像是宣告自己的落败。 “是很重要的人吗?” 男人缓缓开口,语气中还带着几分未醒的酒气。 所以……季景言现在到底是醉还是没醉啊? 第137章 正思考着乱七八糟的东西,暮池完全没有听到季景言问出口的话。 没有听到少女的回答,季景言大抵是有些不开心了,他揽过少女的腰身,在暮池腰眼的位置掐了一下。 “嘶——” 暮池猛然间回神,愣怔地看向季景言。 季景言依旧抵着她,暮池的角度,只能勉强看到季景言的半张侧脸。 很漂亮,就算是当今最有名的画师也描摹不出男人分毫的美意。 “小白还没回答我,楚砚诀很重要吗?” 暮池这才听到季景言的问题,她眨巴眨巴眼,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这……季景言现在到底是醉还是没醉啊,如果醉了的话,她两三句搪塞过去也就算了,如果没醉的话,她可要斟酌好了才能开口了。 想到这一点,暮池心里暗自点点头,准备先试探一下。 她拉过季景言的一只手,在季景言的手心上写起来。 【你喝醉了?】 暮池写了几回,季景言才勉强认出这一句话,他微微抿唇,似乎是有些不满少女转移话题,但却是乖乖地点点头:“我只喝了一点点。” 一边说着,还一边向暮池用手指比划了一下。 看上去居然有些……乖? 暮池咽了口唾沫,感觉应该是自己看错了。 好像是担心小白会生气,季景言放在暮池后腰的那只手微微收紧,像是担心她跑掉一样。 直到少女熟悉的奶香味传过来,季景言深吸一口气,声音低低的,像是在认错:“我不是故意要喝酒的。” 是不小心拿错了酒杯。 “我以后不是这样了。” 醉酒的季景言跟平时完全不一样! 说话又沉又柔,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什么乖巧的孩子。 算算上一次,这好像是暮池第二次见季景言这个样子了。 只是第一次见的时候,暮池没什么心情,也没什么立场跟季景言说些什么,现在既然有这样的好事,暮池就起了几分坏心思。 暮池微微挑眉,知道季景言现在真的醉了,在他的手心里写道:【小白好不好?】 季景言反应了好一阵,才明白少女写的字,他似乎是皱了皱眉,声音又低又沉,像是受了什么天大的委屈:“小白不好。” 嗯? 嗯!? 暮池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议地看着眼前一脸委屈的季景言,像是见了鬼一样! 季景言这家伙怎么回事!? 果然,平日里对她的好都是装出来的,季景言这家伙,肯定早就想着怎么赶她走了吧!? “小白不好,”季景言近似于控诉地垂下头,薄纱质地的面纱划过暮池的手背,凉凉的,很顺滑,“总是欺负人。” 季景言的头发很长很长。 暮池的角度看过去,他半张脸都被长发覆盖,柔顺的发丝半垂在他的肩膀,与那白皙的衣裳交叠在一起,说不出的好看。 反应过来季景言在说什么,暮池一脸愤愤不平,她十分用力地继续在季景言手心写:【我哪里欺负人了?我这么乖!】 暮池似乎听到了季景言闷沉的笑意,温温柔柔的,如同山涧爽朗的清风,令人心旷神怡。 “一点都不乖。” 小白才不乖呢。 小白如果乖,就不是小白了。 暮池撅了撅嘴,鉴于眼前的人喝醉了,也懒得跟他掰扯,她能够感觉到自己马上就能变回猫形了,反正季景言在这里她会安全许多,索性就让他靠着,等待着时间的流逝。 但很显然,这位国师大人并不想这么轻易善罢甘休。 “所以,楚砚诀到底重不重要?” “……” 怎么还没忘记这件事啊? 暮池叹了口气。 她从季景言身边跑出来的时候,知道季景言喝醉了,所以也没多想,就离开了。 但是回头想想,季景言就算是喝醉了,也肯定能感觉出来她的离开的。 虽然暮池都不清楚季景言是如何在看不见的情况下找到自己的,但她能安全下来,都是因为季景言的帮助。 怎么办? 这样一想就更心虚了。 暮池叹了口气。 说过要对季景言好一点的,毕竟除了之前季景言对她的不待见,他也没做过什么对不起她的事情,她确实也不至于将他当做敌人来看。 只是暮池所图太大,如果这件事真的被季景言知道了的话,对季景言而言,并不是什么好事。 她如果当真是为了他好,也自然会为他考虑一番,让他能够明哲保身。 是以,在暮池没有查清楚所有事之前,她不能暴露自己的身份,不仅仅是不能让季景言知道,更不能让其他居心叵测之人知道,这样才能确保季景言的安全。 如果真的到了拔剑相向的境地,她也能将罪名都揽在自己身上,帮助季景言洗刷清白。 考虑了很多,暮池的眼神又落在了眼前的季景言身上。 男人如同皎月一般,单单是站在这里,就让人觉得耀眼。 这样的人,想必也会为南渊做出许多事情的。 暮池不会连累这样的人跟自己一起跌入泥沼。 国师大人季景言,还是应该高悬在遥不可及的云端,供世人敬仰。 一瞬间想通了很多事,暮池勾唇笑笑,在季景言的手心认认真真地写道:【你也很重要。】 不是搪塞,不是讨好,暮池知道,这位为国为民的国师大人,很重要。 男人的长发遮掩住了他的脸,是以,暮池并没有看到季景言嘴角牵动起来的清浅的笑意。 睫毛似乎轻轻颤抖了一下,牵动着面纱微动,季景言闷闷地笑着,揽着少女腰身的力道又紧了几分。 “嗯。” 男人应了一声,像是得了糖果的孩子,满足又乖顺。 …… 角落不远处,娄靖嘉展开折扇,月光打在男子的半张脸上,明暗交杂。 -- 季景言到底是被宫人发现引回去的。 宫人得了娄世子消息过来的时候,只看到国师大人走路微斜,步履没有之前从容一些。 来到国师大人面前,看到国师大人的眼眸清明中又带着几分茫然,便想起娄世子吩咐他们的话——国师大人喝了些酒,有些醉了,你们只需要将他搀扶回马车上便好,其他的事无需多问。 宫里的下人个个都是人精,不该问的事情,他们半点都不多嘴,只是将季景言小心翼翼地搀扶到了马车上,便行礼离去。 暮池适时地从季景言的衣襟里钻出来,看着远去的宫人,这才松了口气。 马车回到国师府,青冥已经在国师府外等候了。 看到自家师父下马车时的情状,小青冥觉得有点不对劲。 第138章 只有国师大人配得上本宫~ - 救命喵!谁说国师大人禁欲又眼瞎的? - 叶不鸿 师父这摇摇晃晃的模样…… 小青冥咽了口唾沫,像是想到了之前师父的情状,急忙来到季景言身边,搀扶着季景言的胳膊,往国师府内走去。 “师、师父,您不会喝酒了吧?” 青冥问得小心翼翼,眼神也是十分谨慎。 季景言抿唇,眼纱似乎是有些松动,他只是稍稍走了几步,眼纱便从眼上缓缓落下,季景言下意识地用一只手遮挡住自己的一双眼睛,只是语气还有些醉意。 “扶我回寝殿。” “是。” 青冥不敢耽搁,搀扶着季景言来到了他的寝殿。 到了寝殿,小青冥松懈了精神,这才注意到师父衣襟处的异样。 暮池从季景言的胸口处钻出来,看到青冥,眼睛亮了亮,终于是从季景言的衣服里钻了出来,跳到了小青冥的肩膀上。 “小、小白!?你怎么在这里?” 小青冥哪里见过这个架势啊! 小白怎么跑到师父的衣襟里去了!? 这要是让师父知道了,不得大发雷霆,把小白赶出去啊! 为了小白的生命安全着想,青冥决定还是护着小白点比较好,是以,青冥准备先将自家师父安顿好,再去管小白。 谁知道,感受到衣襟处的小家伙儿消失,季景言微微抿唇,声音带着几分哑意:“小白去哪里了?” 青冥瞪大了眼睛,一时之间不知道说什么好。 季景言似乎是很着急的样子,找不到小白,转身便要回去找。 青冥见状,实在没有办法,才让小白又回到师父身边。 暮池伸出桌子,挠了挠鸡精呀的衣袖。 感受到小家伙儿的力道,季景言松了口气,嘴角有了几分笑意。 因为眼纱从季景言的眼睛上滑落了,所以现在的季景言是闭着眼睛的。 暮池被季景言抱在怀里,只是稍稍抬头,就能看到季景言长长的睫毛。 暮池不止一次想,季景言这人长得真是好看。 哪怕没了眼睛,也是这南渊上下难得一见的美人。 若是这样的人,真的还有着一双迷死人不偿命的眼睛,那才真真是倾世无双呢! 还好,上苍是公平的。 至少,那个时候的暮池是这样想的。 暮池的思绪有些歪,直到青冥将季景言扶进房间,让自家师父躺在床上,暮池被季景言抱在怀里,有一下没一下地抚摸着脑袋的时候,暮池才缓缓回神。 季景言这家伙怎么回事? 都到家了,还不放开她? 此时的暮池被季景言抱在怀里,季景言侧躺着,两只手抱着暮池,暮池试着挣扎了两下。 ——完全动不了。 妥协似的叹了口气,暮池趴在季景言身边,便再次闻到了季景言身上清雅的雪松气息。 说来也是奇怪,明明旁人喝醉了酒,都是一身酒气的,季景言却与旁人不同,哪怕是喝醉了行为举止也甚是妥帖,没有丝毫醉酒之人的放肆凌乱。 ——比他没喝醉时还要乖。 暮池眨巴眨巴眼,一脸认真地看着自己眼前放大的俊脸。 果然,她当时在万人宫宴中一眼认出季景言,还是很有眼光的。 毕竟这样美的男子,哪怕是她见多了美男,也是十分少见的。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暮池也是一样,侧趴着看着闭着眼睛的季景言,暮池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用爪子挠了挠自己的耳朵。 确实好看。 如果不是因为他好看的话,第一次见面时,暮池也不会帮他。 青冥收拾好房间,给季景言盖了被子便退下了,大概是周围太温暖了,暮池的眼皮有些沉,渐渐的,思绪便模糊了。 睡着了,就容易做梦。 做梦,就总是会梦到从前的事情。 这一次,暮池梦到了第一次见季景言时的场景。 那时,他们提前得了消息,知道今日这场宫宴,会有刺客行刺谢容暄。 是以,原本并不打算参加宫宴的暮池,还是在没有得到请帖的情况下,出席了那日的宴会。 ——准确来说,也不是没有得到请帖。 在这之前,谢容暄曾邀请她去参加的,只是那时她为了跟谢容暄保持距离,拒绝了。 后来,得了情报,暮池便又在无人通报的情况下,出现在那场宫宴上。 她自然是注意到了那些大臣官员看她的眼神。 有忌惮,有害怕,也有鄙夷…… 暮池轻嗤一声,眉眼张扬,少女一袭红衣,来到宴会正中央。 那是暮池第一次见到季景言。 男子坐在谢容暄左手边的位置上,眼纱轻拂,如同羽化成仙的仙人一般。 饶是暮池也不得不承认,那位国师大人实在是漂亮得不讲道理的。 谢容暄看到她来,先是惊讶,随即反应过来,笑着让李允赐了座位,丝毫没有生气的意思。 暮池毫不客气地落座,她一来,分明感到周围的气氛都紧绷了几分。 她只是勾唇笑笑,扬眉看着身边的谢容暄。 暮池一到,谢容暄似乎就将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了她的身上,对她嘘寒问暖,只是没有几句,便将话头转到了嫁人的事情上。 当谢容暄说到想要为暮池觅一个好夫君的时候,暮池分明感觉到周围适龄的少年公子纷纷低下头,生怕被谢容暄注意到似的。 她不禁觉得好笑,也不知道为什么,目光便不由自主地落在了她对面的国师大人身上。 季景言倒是没什么表示,依旧安安静静地喝着茶,男子清风朗月,正襟危坐,端的是从容矜贵。 “阿池可有心仪的男子?” 谢容暄笑着问她,好像只要她说得出来,他当场就能让两人成婚一样。 暮池一只手拖着下巴,恶劣地忽视掉谢容暄语气中的温柔与示好,却是轻佻地看向季景言。 ——既然谢容暄不死心,那她只能帮他死心了。 “瑶光以为,”暮池的声音不算大,却足够让在场所有人都捏一把汗,“在场各个青年才俊中,也只有国师大人,能入得了本宫的眼。” 少女这话说得自负,那些“青年才俊”们虽然气愤,却不敢反驳什么。 倒是暮池对面的季景言,听到这等“惊世骇俗”的孟浪话语,并没有表现出明显的诧异,依旧坐得端方有度,倒是让暮池有些不好意思了。 第139章 季景言你赖床别带我啊! - 救命喵!谁说国师大人禁欲又眼瞎的? - 叶不鸿 这人怎么一点反应都不给啊? 她瑶光公主不要面子的吗? 暮池不觉耸了耸肩,却是整理好神情,装作没有看到谢容暄冷沉又失望的脸,扬眉对着季景言再次开口:“国师大人意下如何?若是您觉得不错,本宫将你收入门下,成为本宫的……门客之一如何?” 瑶光公主荒淫无度,这是整个南渊都知道的事情。 陛下仁慈,想要为这位瑶光公主洗刷骂名,却不想居然当场被瑶光公主下了脸面不说,居然还敢当众调戏那位众人敬仰的国师大人!? 简直是大逆不道! 不少朝中的老臣听到这里早就看不下去了,拍案而起,指着暮池的鼻子骂道:“公主殿下这般荒唐淫乱,难道不怕被浸猪笼吗!?” 暮池挑眉看向那骂声传来的方向,眉眼慵懒:“李大人这是哪里话?要本宫嫁人的是皇上,本宫只不过说出了自己的想法,难道李大人是觉得,皇上的话有问题?” “你!你——简直一派胡言!” 那位李大人显然是被暮池气糊涂了,他指着暮池,半晌却只是说出这样一句话来。 暮池打了个哈欠,看了一眼主位上的谢容暄。 彼时的谢容暄脸色阴沉难看,看向暮池的眼神中,情绪复杂。 心像是被揪了一下,有些疼。 只是一瞬间,暮池的脸上便转换成一副无所谓的模样,对着谢容暄挑衅似的笑:“今日中秋宴,陛下和各位大臣们可别因了本宫坏了心情,既然你们不待见本宫,那本宫就四处转转,诸位请便吧。” 说完,暮池摆摆手,身后的顾言述和沈宴跟随着她一起离开了宴席。 在离开宴席的一瞬间,暮池的身体像是被抽空一样,那脸上强撑的笑意,便落了下来,眼中也满是落寞。 先皇早逝,谢容暄根基不稳,若是她刻意靠近,只会让其他有心之人更加针对他,是以,暮池不能跟谢容暄亲近。 “中秋节啊。” 鼻子有些酸,暮池微微抬眸,便看到了天上那轮皎月。 本是阖家团圆的日子,暮池从来都是一个人的。 她知道谢容暄是为她好,一心为她,但是…… 她本身就是一个不值得同情的人。 “殿下今日还没吃月饼呢。” 身后,顾言述像是想要转移暮池的情绪,声音上挑了几分。 暮池微微回神,笑着应道:“等回了公主府,你们想吃多少有多少。” 说完,暮池深吸一口气,想到还要等待刺客的正事,将心中的情绪悉数压下。 “让暗处的人准备好,一有可疑之人出现,立即抓捕,若有反抗,可杀。” 暮池冷冷地发出指令,语气中不带一丝情绪。 “属下遵命。” 顾言述和沈宴听了,便下去布置了。 暮池得到的消息,是今日这一波刺客会在中秋宴上动手,来的人应该不算少,暮池不清楚他们是哪边的人,更不知道他们为什么可以躲过这么多卫兵潜入进来。 她一边让人加强了今晚的防卫,一边就将宴席周围埋伏了起来,防止有心之人靠近。 事态紧急,暮池原本是躲在暗处观察着一切的,这个时候在此处游荡的,无论官职与身份,都会被暮池的人抓捕。 所以,当季景言出现在暮池视野中的时候,暮池的第一反应是错愕。 暮池其实是有一瞬间在考虑的。 ——如果现在拦住季景言的话,说不定会打草惊蛇,如果他被手下抓住,改日再将他捞出来就是了。 虽然这样想着,但暮池反应过来的时候,却只是暗骂一声,转而硬着头皮走了出去。 “哟呵,国师大人来此,不会是来找本宫的吧?” 少女声音轻佻妩媚,想要赶紧将季景言恶心走。 季景言应该是出来透口气,回宴席的路上迷路了。 ——毕竟他一个人,不知道路很正常。 暮池一边跟季景言说着,一边背着手,暗中做了几个手势,不让手下出来抓人。 奶奶个腿儿,季景言这家伙早不来晚不来,偏偏现在闯过来。 季景言听到声响,堪堪停住了脚步,薄唇微抿,声音泛着冷意:“见过公主殿下。” 暮池勾唇轻笑:“国师大人是来找本宫的吗?本宫今日在宫宴上说的话长期作数,国师大人,您要不要考虑一下?” 季景言似乎是皱了皱眉,暮池甚至能够感受到季景言神情中浓浓的不悦:“公主殿下,请自重。” “自重?”暮池轻嗤,却是逼近他几步,月光落在少女的眼眸,说不出的耀眼迷人,少女呵气如兰,如同惑人心智的水妖,“本宫是什么人,国师大人应当是最清楚的。” “还是说,国师大人现在在此处,是想要与本宫……春宵一度——” “胡言乱语!” 季景言当真是生气了,急急地退后几步,声音冷冽,他原本想要教导她几句,但话到嘴边大概是觉得此人没救了,终于忍耐不住心中的怒火,拂袖而去。 暮池看着男人愤然离开的背影,眸光深邃。 你看,她就知道。 怎么会有人喜欢她呢? 怎么会有人不厌恶她呢? 她本身就是一个让人厌烦的恶人呐。 -- 暮池睁开眼睛的时候,看到眼前双眸微阖的男人,先是一惊,随即想起昨晚的事情。 喵了个咪的,季景言这家伙,真的抱着她睡了一晚上啊? 暮池想要伸个懒腰,但刚一动身子才发现——季景言两只手还都放在她身上,她动都动不了! “喵喵!” 季景言!起床啦!太阳晒屁股了! 暮池两只前爪去踩季景言的下巴,两只粉嫩嫩的肉垫在男人的下巴上留下不轻不重的印记。 “喵喵喵!喵!” 季景言!起床了!别睡了! 暮池使出吃奶的力气,终于看到男人的睫毛颤抖了几下。 “唔——” 暮池的两只前爪落在了季景言柔软的唇上,季景言想要说得话全都堵在了嘴边。 似乎是有些不舒服,季景言伸出手,将暮池的两只爪子从唇上拿了下来。 “小白,不许胡闹。” “……” 喵了个咪的!现在到底是谁在胡闹! 暮池生气了,刚动坏心思,便听到门外传来青冥的声音。 “师父,您醒了吗?该用早膳了。” 青冥声音刚落,暮池终于看到季景言动了。 第140章 季景言,你完了 - 救命喵!谁说国师大人禁欲又眼瞎的? - 叶不鸿 季景言听到了门外青冥的声音,先是皱皱眉,随即下意识地应了一声。 “嗯,知道了。” 季景言说完,却发现自己的手上好像有什么柔软的触感。 季景言愣了一下,试探性地开口:“小、小白?” “喵……” 暮池有气无力地叫了一声,有些无奈地看向季景言。 听到小家伙儿的声音,季景言的耳尖瞬间红了起来。 他“腾——”的一下将手从暮池身上拿开,暮池“如临大赦”,终于从季景言的床上跳了下来。 伸了个懒腰,暮池几近控诉地看向季景言,许多想要骂他的话都堵在了嘴边,变成了骂骂咧咧的“喵喵喵”。 听到小家伙儿的声音算不上友善,季景言大概也能猜到应该是生气了的。 他微微抿唇,却是摸索着床边的眼纱,将眼纱蒙在眼上,这才对着暮池的方向缓缓开口:“我……我不是有意的。” 嗯,十分没有底气。 暮池没有说话,依旧一脸愤恨地看向季景言。 倒是让季景言更加无措了。 那向来对任何事都游刃有余的国师大人,在没有听到小白回应的情况下,一时之间居然不知道如何是好。 斟酌半晌,季景言才小心翼翼地继续开口:“昨晚……不小心喝了些酒,很多事不记得了。” 不记得了!? 暮池更生气了:不记得了就能解释他抱着她睡了一晚上吗!? 不说别的,就单单说她维持着一个被抱着的姿势,也很难受的好不好!? 虽然……被人抱着睡觉好像还挺舒服的…… 但这种事暮池是绝对不会说出来的! 季景言垂头,紧了紧自己的指骨,就连喉结都上下滚动了几下,这才组织好语言:“抱歉小白,你不要生气好不好?我以后不会再喝酒了。” 这话说的…… 暮池愣了一下,突然有一瞬间,感觉这话好像是什么家中悍妇要自家夫君承诺似的。 ——真的是,明明是季景言的错,这时候怎么摆出委屈巴巴的小媳妇儿模样!? 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把他怎么着了呢! 只是,看着季景言那委屈又无措的神情,暮池叹了口气。 ——她还挺吃这套的,喵了个咪的。 “喵。” 终于应了季景言一声,季景言听到小家伙儿的回应,知道她是不生气了,嘴角这才牵起几分笑意。 “小白不气了,我带你去用膳好不好?” 季景言温柔地开口,询问着暮池。 “喵。” 暮池回应一声,乖乖地去了外室,等着季景言更衣了。 听到小家伙儿的脚步声越来越远,季景言嘴角笑意渐深。 他走下床,来到屏风后,慢条斯理地换起衣服来。 换衣服的时候,季景言便开始回想昨晚发生的事情。 季景言酒量很差,几乎就是一杯倒的样子,昨晚他喝的酒很烈,如今就连昨晚的事情都是断断续续的片段,并不完整。 他好像去找离席的小白了。 然后……记得好像小白险些被发现,他挥退了宫人…… 然后…… 季景言微微蹙眉,后面的事情,想不起来了。 季景言轻咳一声,尽力回想着后面的事情。 小白……好像在他的掌心写了什么? 是什么呢? 季景言记不得了。 但是,真的很想知道。 季景言微微垂头,耳尖刚刚压下去的红又泛了起来。 如果他现在问小白,显得他很在意一样。 想到这里,季景言微微抿唇,将心中的疑惑压下去。 就算不知道也没关系的。 季景言这样想着,已经换好衣裳,走出了屏风。 暮池已经在外室等候了。 季景言从容走过去,十分自然地将暮池抱在了怀里。 暮池听到了季景言的闷笑:“走吧,去膳厅。” -- 到了膳厅,吃早膳的时候,暮池总觉得一旁的季景言一脸欲言又止的模样,好像有什么事想要问她,话到嘴边,又被他生生咽回去了。 这人怎么回事? 怎么从宫宴上回来以后就奇奇怪怪的? 暮池没有多想,用过早膳,便舒舒服服地打了个饱嗝,去庭院晒太阳去了。 如今见到了楚砚诀,也算是了却了暮池的一桩心事,接下来,只要让阿宴和楚砚诀能在月圆之夜共同出现在一个地方,她将接下来要做的事情向两人交代一下就行了。 但现在的问题是——要怎么联系阿宴呢? 暮池漂亮的眼珠转了转,便下意识地看向了府外。 看来,还是要去一趟将军府的。 正胡思乱想着,便看到青冥那小家伙儿从府外走来,一边后退,一边对来人为难地开口:“世子殿下,您好歹让我通传一声啊。” 娄靖嘉的声音不咸不淡:“传不传的,你家师父还能不见小爷不成?” 暮池先是听到声音,随后便看到季景言一身花孔雀一般的衣裳,出现在暮池的眼前。 娄靖嘉这家伙,上辈子怕不是只孔雀成精吧? 怎么到哪里都穿得花枝招展的,比那秀春楼的小倌还要张扬几分的。 娄靖嘉走到庭院中的时候,下意识地环视四周,一眼就看到了趴在桃树下打瞌睡的小白猫。 他的动作停了一瞬,随即扬了扬眉,目光从暮池身上扫过,继续朝着季景言的寝殿走去。 暮池皱了皱眉。 她为什么觉得,刚刚娄靖嘉看他的眼神……有些不太对劲呢? 觉得可能是自己想多了,暮池看着娄靖嘉去找季景言了,不知道是因为什么事,暮池动了动耳朵,便起身跟了上去。 娄靖嘉走到季景言寝殿的时候,便看到季景言正坐在书桌前练字。 娄靖嘉挑挑眉,收了手上的折扇,来到了季景言身边,用折扇将季景言正在写字的手拦住了。 男人微微蹙眉,抬头面向娄靖嘉:“怎么了?” 娄靖嘉似笑非笑地看向季景言,像是幸灾乐祸:“季景言,我发现了一件有趣的事,你要不要听?” 季景言垂头,不想搭理这家伙。 娄靖嘉这人,一天天没什么正事,季景言早就习惯了的。 “啧。” 见季景言居然不搭理他,娄靖嘉来气了,一屁股坐在季景言身边的位置,手上拿着折扇,敲了几下脑袋,思索片刻,缓缓开口:“小白她……” “小白怎么了?” 听到娄靖嘉提她,季景言猛地抬头,站起身来,冷声询问。 娄靖嘉见状,眼中的情绪更深,他轻笑一声,语气中带着几分虚无缥缈的情绪。 “季景言,你完了。” 第141章 小白是妖怪 - 救命喵!谁说国师大人禁欲又眼瞎的? - 叶不鸿 果然没什么好话。 季景言微微抿唇,又重新坐回了自己的位置上。 娄靖嘉见季景言又坐了回去,也不惊讶,只是一只手翘着折扇,好整以暇地看向眼前的男人。 “季景言,你完蛋了。” 娄靖嘉重复一声,语气中似乎还带着几分……幸灾乐祸。 季景言正襟危坐,拾了毛笔又开始慢慢练字。 “若着实无事,就去陪着青冥练功。” 啧,还不信。 娄靖嘉微微挑眉,看向季景言的眼神意味深长:“季景言,你被妖怪蛊惑了。” 季景言实在是懒得听娄靖嘉在这里胡说八道,便冷声开口:“慎言。” 娄靖嘉自然能看出季景言不信,他又凑近了男人几分,笑声道:“你不会还不知道,你家小白……是妖怪吧?” 季景言手上落笔的动作微顿,下一秒,便恢复如初。 娄靖嘉看在眼里,眼中的情绪深不可测。 “我昨晚看到了。” “你看到什么了?” 季景言的语气十分紧绷,却尽力让自己放松下来去应对娄靖嘉的话。 他知道了。 知道了什么,知道了多少? 小白的事情,难道他全都知道了吗? 一时间,季景言的脑海中闪过许多疑问与谜团,但是这些事情,季景言都不能问。 他只能通过娄靖嘉的话,来判断他到底知道了多少。 娄靖嘉显然是想要吊季景言的胃口,缓了半晌,直到感觉季景言要不耐烦了,才不急不缓地开口:“看到你跟小白抱在一起啊。” 季景言的动作显然是顿了一下,他有些僵硬地抬头,神情茫然:“你说什么?” 娄靖嘉显然是猜到了季景言的反应,并不意外,他幸灾乐祸地笑笑:“昨晚,宫宴上我随你一同去找小白,结果找到你的时候,就发现你跟小白抱在一起,那情形……啧啧啧,当真是难舍难分呐~” 季景言的嗓子有些干。 好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喉头,说不出什么情绪,只觉得脑子“嗡”的一声,一瞬间隔绝了外界的任何声音。 他跟小白……抱在一起? 为什么? 娄靖嘉的呼吸有些重,他昨晚喝了酒,并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他的记忆都停在了找到小白,询问小白关于楚砚诀的事情上。 其他的事情,季景言没有多少印象了。 所以……他们到底为什么会抱在一起啊? 耳尖染了一阵可疑的红,季景言轻咳一声,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平静:“你看错了。” 娄靖嘉挑眉,手上的折扇摇得更欢了:“嚯,我就知道你肯定不承认,但是也对,你肯定是被小白蛊惑的那一个。” 娄靖嘉就算猜破脑袋,也不可能想到——是他眼前这位高高在上的国师大人,非要去讨要小白的怀抱的! 在娄靖嘉看来,肯定是那妖精使了什么蛊惑之术,让季景言失去意识的。 娄靖嘉哼着小曲,显然是心情不错的样子,他扬眉看着季景言的脸色变了几个来回,这才听到男人的声音:“你看到她的模样了吗?” “什么?” 这是什么问题? 娄靖嘉眉头微蹙,但还是依言道:“天色太暗了,你又抱人家抱得紧,没看清。” 虽说没看清…… 娄靖嘉的思绪停顿了一瞬,像是在尽力回想什么。 不知道是不是他过于主观的愿望强加在他人身上,娄靖嘉总觉得,那只妖怪,跟那位公主殿下有些相像。 听到这个回答,季景言悬着的心总算是松了口气。 不知道为什么,比起小白是妖精这件事被知道,季景言更担心旁人看到她的容貌。 ——就好像,有人比她最先知道小白的容貌,他就本能地感觉不高兴。 娄靖嘉见季景言这副情状,倒是有些意外地挑挑眉:“季景言,你这是什么表情?” 季景言刚才停下的动作继续,他在上好的宣纸上写着什么,语气听上去也十分平静:“没什么,你看错了。” 不承认。 娄靖嘉的眉眼沉了沉。 这就很有意思了。 按理来说,就算他说的话确实有些玄乎,季景言也不应该这么轻易地否认他啊。 除非…… 娄靖嘉的眼神深了几分,眯着眼看向眼前俊美的男人:“季景言,你不会……早就知道小白是妖怪了吧?” 季景言手上的动作停都没停,却什么话都没说。 娄靖嘉的眼睛越瞪越大,直到最后,两颗眼珠子好像要掉下来一样。 “季景言!你早就知道了!?” 这家伙不说话,就是默认了! 季景言依旧不语,手上的动作不停,好似在心无杂念地练着字。 娄靖嘉见状可是来了兴趣,十分激动地推搡着季景言,那眼神,亮得跟两个灯笼似的。 “啧。”季景言不耐地低啧一声,躲开娄靖嘉一些,不让他推搡自己。 娄靖嘉哪里会这么善罢甘休? 他又贱兮兮地往季景言的方向凑了凑,眼神明亮:“季景言,快快快,快跟我说说!” “有什么好说的?”季景言声音微凉,显然是不想跟娄靖嘉多说什么。 “说说这妖怪啊!” “不要总是‘妖怪妖怪’地叫,”季景言抿唇,神情微微不悦,“叫‘小白’。” 娄靖嘉缩了缩脖子,却是对小白的事情更感兴趣了。 “成成成,小白小白,你快跟我说说,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娄靖嘉都快好奇死了! 季景言显然是不准备说什么,不想跟娄靖嘉多交谈,原本打算着要不直接将人赶出去,就在思忖着如何开口之际,一道悦耳的叫声从不远处传来。 娄靖嘉循声看去,就看到不远处,暮池正扒着门口,一双葡萄大的眼睛,眼巴巴地看着寝殿内的两个人。 娄靖嘉张口,刚准备说些什么,就见身旁的男人动了。 “小白。” 季景言“倏——”地起身,准确地走到暮池身边,将暮池抱在了怀里。 “喵……”暮池叫了一声,却是顺着季景言的怀抱,看向不远处,正一脸深意地看向她的娄靖嘉。 喵了个咪的。 娄靖嘉这家伙就是个老狐狸! 听到小白的语气似乎是有些失落,季景言顷刻间也知道,小白应该是听到刚刚两人的谈话了。 他的心像是提起来一样,揉了揉小白的脑袋,轻声道:“我没同他讲。” 不知道是不是暮池的错觉,暮池居然从季景言的语气中听到一丝……讨好? 第142章 装可怜还是很有用的~ - 救命喵!谁说国师大人禁欲又眼瞎的? - 叶不鸿 暮池眨巴眨巴眼睛,将目光回到了季景言的身上。 季景言紧了紧抱着小家伙儿的力道,他微微垂头,像是担心小家伙儿不信,继续道:“我没同她讲。” 小白曾经说过,不能让别人知道她的身份,不能让别人看到她的样貌。 如果娄靖嘉知道了,她会离开吗? 再也不回来了吗? 季景言不知道,只是季景言一想到这个可能性,便觉得心揪疼。 不能离开的。 小白还太小,不能离开。 季景言这样想着,抱着暮池的力道更紧。 暮池自然是不清楚季景言在想什么了,只是听季景言说了两次“我没同他讲”,以为是担心不相信他,便十分乖顺地叫了一声,挠了挠季景言的衣袖。 她当然是相信季景言的,只是眼下显然是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想到这里,暮池的眼神缓缓不知什么时候站在她身边的娄靖嘉。 娄靖嘉手上的折扇又打开了。 好整以暇地看向暮池,那双眼睛中带着许多情绪,暮池看了半天,也没办法将他看透。 娄靖嘉这家伙啊,从来都不是看上去这般没心没肺的。 从前跟他接触的时候,暮池也能够感觉出来,娄靖嘉虽然总是表现出一副大大咧咧的模样,但其实心思细腻,甚至谨慎到让人觉得可怕的程度。 就像现在——估计娄靖嘉现在已经认定,是她蛊惑了季景言了。 喵了个咪的。 娄靖嘉……就现在得到的情报来讲,确实可信,若不是他与季景言的关系深厚,现在这种情况,暮池倒也不吝将自己的真正身份告诉娄靖嘉。 但现在的问题是——娄靖嘉跟季景言的关系很好。 也就是说,如果暮池当真将自己的身份告诉娄靖嘉了,难保娄靖嘉不会转身将这件事告诉季景言。 到时候别说借助季景言的力量,就算是再找季景言化人形估计都难了。 所以,她的身份,绝对不能让娄靖嘉知道。 打定主意,暮池看了眼前开着折扇的男子一眼,男子俊逸潇洒,正似笑非笑地看着他,眼神晃动。 该怎么办呢? 这种情况下,暮池一时间竟然也没了主意。 娄靖嘉与季景言的情况还不同,季景言之所以愿意收留她,并不是因为相信了她说的话,更多是因为她救了青冥,在季景言看来,如今只是在报答她搭救青冥的恩情罢了。 但她对娄靖嘉可没有这份恩情在,如果她将对付季景言的那套说辞来对付娄靖嘉,娄靖嘉肯定会刨根问底,这家伙又精明得很,但凡是有些错误漏洞,他都能一连串地问出来。 暮池可不想费这么多精力去圆这么大的谎。 只是一瞬间的工夫,暮池已经想了许多事情,那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 暮池往季景言的怀里钻了钻。 “喵……” 柔柔弱弱的声音让季景言听了皱眉,他什么也看不见,便以为是娄靖嘉对小白做了什么,面向娄靖嘉的眼神便冷了下来。 “娄靖嘉,你吓到她了。” 娄靖嘉:“……” 奶奶个腿儿的。 之前不敢确信,现在娄靖嘉确认了——小白肯定是迷惑季景言了! 要不然季景言这家伙怎么会这么不分青红皂白,劈头盖脸地数落他! 娄靖嘉气笑了:“季景言,小爷什么都没干!” 季景言抿唇,却是抱着暮池后退一步,离开了娄靖嘉一些:“小白怕生。” “……” 怕个屁生! 娄靖嘉几乎都看到季景言怀里的小坏蛋挑衅似的看他了,气得他血流上涌:“季景言,小白有问题!” “喵……” 怀里的小家伙儿十分伤心地叫了一声,像是害怕,又像是委屈,一个劲儿地往季景言怀里钻。 季景言抿唇,却是对娄靖嘉缓声开口:“她只是个孩子,没做过什么坏事。” “季景言,小白是猫妖!”娄靖嘉气急败坏。 娄靖嘉声音平静:“哪怕是妖也分好坏,她未做过伤天害理之事,你何必吓她?” 娄靖嘉手上的扇子都要扇出火星子来了。 他甚至看到小白对着他做鬼脸,显然是知道季景言会偏袒于她,完全没怕他。 半天,他吐出一口浊气,似笑非笑:“行,既然她没做过坏事,小爷也不多管闲事,只不过我家二狗挺喜欢小白的,我把她带回去跟二狗玩两天?” “不可。” “喵喵!” 两道声音异口同声。 季景言听出小家伙儿话里的拒绝,不知为何,嘴角上扬了几分。 “小白不喜欢,又怕生,我不会同意的。” 娄靖嘉气得快要吐血了! 季景言这家伙,也太偏袒小白了吧!? “成成成,是我多嘴,小爷走了!” 气不过,娄靖嘉转身欲走。 “等一下。” 季景言清冷的声音从娄靖嘉背后传来。 娄靖嘉闻言,得意地转过身,绷着脸上的笑意:“怎么?后悔了?” 季景言却只是微微抿唇:“此事不要告诉青冥。” 娄靖嘉:“……” 行! 行! 季景言你好样的! 等你出事儿了,小爷绝对不救你! 心里暗戳戳地想着,娄靖嘉气呼呼地拂袖而去。 听到娄靖嘉离开的脚步声,季景言这才叹了口气。 怀里的暮池还在奋力表演着,一个劲儿地往季景言怀里钻,好像被娄靖嘉吓坏了一样。 季景言却闷笑一声,一瞬间,寝殿像是吹进了爽朗的风,刹那明亮。 “好了小白,戏演过了。” 暮池一听,瞪大了眼睛看向季景言,不明白季景言是怎么发现的! 所以,季景言知道她是在演戏,刚才居然还配合她把娄靖嘉气走了? 大概是猜到小家伙儿在想什么,季景言揉着小家伙儿的脑袋,声音轻柔:“娄靖嘉知道分寸,你不必担心。” -- 娄靖嘉确实知道分寸。 他也相信季景言。 跟小白相处这么久,娄靖嘉虽然不知道这小东西的目的是什么,但也能看出来至少对季景言是没有坏心思的。 是以,娄靖嘉就算知道了小白是妖怪,也不会做什么对她不利的事情。 这件事有趣得很,娄靖嘉眯了眯眼睛,想着要再查一查才好呢。 -- “主子,衣、衣裳买来了。” 杜风硬着头皮,向着坐在推车上的男人回禀着。 自家主子从宫宴上回来之后,就好像变了一个人一样。 不对,应该说,自从那位公主殿下薨后,这好像是杜风第一次看到自家主子心情极好的模样。 第143章 你见过小白人形吗? - 救命喵!谁说国师大人禁欲又眼瞎的? - 叶不鸿 有点拿不准主子情绪的杜风禀报过男人后,抬头观察楚砚诀。 楚砚诀一只手托着下巴,目光放远,不知道是想起什么有趣的事情,嘴角勾着清浅的笑意。 主子能开心一点当然是好的啦。 但是…… 杜风挠挠头,有些不明白。 好像是从宫宴的时候开始的。 主子分明是被扒了衣裳,身上穿得这么单薄,看上去弱不禁风的,但却心情十分好的样子。 杜风垂目思考着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突然像是意识到什么似的,震惊地抬头看向眼前的主子。 楚砚诀注意到杜风的注视,微微回神,挑了挑眉:“我知道了,先下去吧。” 杜风眨眨眼,思绪迟缓了一瞬。 直到自家主子的目光看过来,杜风才急忙应了几声,转身离开了房间。 房间外,杜鸦已经在此等候多时了。 杜风一来,杜鸦便凑上前去,小心翼翼地开口询问:“问出什么了吗?” 杜鸦的语气听上去十分严肃。 杜风皱着眉摇摇头,杜鸦见状,神情也更加难看起来。 自家主子从宫宴回来之后就一直不太对劲,绕是杜鸦这种一根筋的都感觉到了。 主子发誓不会再来京城,如今为了那位,破了自己的誓言,杜风杜鸦两个人其实一直都在关注着自家主子,担心主子会受到什么刺激之类的。 ——毕竟,在那位殿下的事情上,主子向来是没什么理智的。 杜风不知道想起了什么,看向杜鸦,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 杜鸦见状,急忙询问:“有什么发现就快说,别藏着掖着的。” 杜风想了想,还是谨慎地开口:“你说……主子会不会是,对别人一见钟情了?” 杜鸦皱皱眉:“你胡说什么呢?” “是真的,”杜风想要论证自己的观点,“那日我见主子,身上的衣服分明被扒了,但心情却是很好的样子,甚至看上去还有点……享受?你说,不会是主子对那采花贼一见钟情了吧?” 杜风将昨晚主子的衣裳被一刺客扒了的事情告诉了杜鸦,两人将那个没见过面的贼人,称之为“采花贼”。 对自家主子上下其手,做出这种事情,不是采花贼是什么? 杜鸦默了半晌,显然是不太赞同杜风的观点,但是事到如今却找不出更合适的理由来反驳他。 杜风想了想,眼睛一亮,在杜鸦耳边低声说着什么,杜鸦不住地点点头,像是同意了杜风的办法。 -- 也不知道是不是暮池的错觉,她怎么觉得,最近娄靖嘉来国师府更勤快了呢? 不但自己来,还带着乱七八糟的佛珠什么的来国师府,二狗也被他牵在手上,说是来找季景言谈心的,但看上去更像是来“收妖”的。 暮池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看着站在她面前,似笑非笑的俊美男子,心中暗骂一声:长得挺好看的,可惜是个傻子。 娄靖嘉自然是不知道眼前的小家伙儿在想些什么的,他虽然知道小家伙儿对季景言没有坏心思,但一个妖精在季景言身边,到底是个祸害。 娄靖嘉拿着乱七八糟求来的东西想要吓吓这小家伙儿,却发现她完全不害怕! 倒是那个偏心的季景言,每次他一拿着什么东西靠近小白,季景言都把小家伙儿藏在怀里,不让他靠近,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要把许仙和白娘子分开的冷酷法海呢! 一想到这里,娄靖嘉更生气了。 “我说季景言,你也太偏袒她了吧?小心某些人忘恩负义,恩将仇报!” 娄靖嘉来气了,一只手不停地摇着折扇,恨铁不成钢地看向季景言。 季景言闷笑一声,庭院中的男人,一只手执黑子,思索着那局棋盘,另一只手抚摸着怀里的小团子,嘴角牵动:“你别吓唬她了。” 娄靖嘉都快气笑了:这小白是给季景言灌了什么迷魂汤了,季景言怎么这般信任她!? 暮池窝在季景言怀里,担惊受怕地小声叫着,动作却是十分嚣张,挑衅地睥了娄靖嘉一眼,就差对他吐舌头做鬼脸了。 “你——” 娄靖嘉指着暮池半晌,最终还是泄气地坐在了季景言对面的石凳上,一只手托着下巴,另一只手放开了牵着的犬绳,对身边的黑犬道:“二狗啊,以后千万不能忘恩负义啊~” 喵了个咪的。 娄靖嘉是在这指桑骂槐呢吧? 暮池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懒洋洋地窝在季景言怀里,舒舒服服地打了个哈欠。 算算时日,明日就是月中了。 看来今晚要跑一趟将军府了。 想到这里,暮池的眼中闪过情绪,娄靖嘉一直看着季景言怀里的小团子,眼睛微微眯起。 不知道想到什么,娄靖嘉挑眉问季景言:“季景言,你家小白人形什么模样?” 季景言手上落子的动作微顿。 暮池的哈欠打了一半都卡住了,瞪大眼睛看了娄靖嘉一眼,有些心虚地看向季景言。 季景言薄唇微抿:“不清楚。” 娄靖嘉打了个响指:“巧了,小爷那晚也没看清楚,不如你让小白化个人形,我给你形容一下?” 季景言微微蹙眉,声音微凉:“不必。” “啧,怎么能说不必呢?”娄靖嘉显然是来了兴趣,站起身来走到暮池身边,上下打量着暮池,“都说妖精多数长了一张美艳的容颜,小爷还没见过呢,再说了,你不想知道吗?” “嗒——” 手上的棋子落在棋盘格上,季景言语气似乎依旧平静:“不想。” 娄靖嘉耸耸肩,问起了另外的问题:“对了季景言,你还没跟小爷说呢,小白既然是猫妖,平日里为何不以人形示人?” 此话一出,季景言的耳尖便飞了两朵可疑的红晕。 大抵是有些恼羞成怒的,季景言声音冷沉:“你若无其他事,便回你的世子府。” 这是在下逐客令了。 “别别别,说说而已嘛,生什么气嘛。” 娄靖嘉见好就收,却是十分细致地打量着暮池,眼中带着几分跃跃欲试的情绪:“小爷就是很想知道,猫妖到底长了一张什么样的脸呢?” 然后,娄靖嘉就被季景言丢出国师府了。 站在国师府外凌乱的娄靖嘉愣怔许久,才回过神来,指着国师府大门破口大骂:“季景言,你也太小气了吧!?” 他可是太了解季景言了! 他之所以生气,不是为别的,肯定是因为他还没见过小白人形呢,自然是不舍得给旁人看! 第144章 没见着沈宴,见到顾言述了? - 救命喵!谁说国师大人禁欲又眼瞎的? - 叶不鸿 季景言这家伙,估计自己都没有发现。 他对小白的关心,太多了啊。 娄靖嘉挑挑眉,又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衣衫,好像刚刚那破口大骂的男子不是他一般。 算了,随他去呗,那可是国师大人季景言。 这世间若是当真有人能不动心的话,那大概就是他了吧。 -- 是夜。 暮池动了动耳朵,缓缓睁开了眼睛。 最近也不知道小青冥是怎么回事,好像明里暗里想要撮合她跟季景言睡在一处。 好在季景言都回绝了,否则今晚她都不知道要怎么出去了。 暮池算过时间了,距离子时差不多还有半个时辰,她借助着猫身潜入将军府,找到沈宴,届时到了子时,她变成人形,就能够同他说清楚明日在何处见面的事情。 打定主意,暮池抬脚准备出门。 小短腿儿刚一迈过门槛,暮池突然想到一个十分重要的事情——她化人形的时候是没有衣裳穿的。 当时她之所以在楚砚诀面前化形,一是因为情况紧急,二来是因为暮池可以抢楚砚诀的衣裳,倒也不担心会赤裸身子。 但是现在…… 暮池想了想,迈出去的小短腿儿又退了回来。 又蹿到季景言为她准备的衣柜面前,暮池费了大力气打开衣柜,挑选着衣裳。 暮池现在的个头儿很小一只。 如果一定要形容的话…… ——比季景言的一只手也大不了多少。 她也没多少力气,所以这衣裳若是太重了,她肯定带不动。 挑了半天,暮池只找了一件清透的衣裙,又费了半天力气将衣裙裹在身上,这才跌跌撞撞地往府外跑去。 暮池挑的衣裳已经是最轻的了,但是她这小身板带着还是有些吃力,加上她本来就是小短腿儿,走两步就被衣裳绊倒,把她气得不行。 衣裳是白色的,暮池选了一条好走的路,躲开巡逻的家丁,往将军府的方向跑去。 从将军府后门进去的时候,距离子时只有两刻钟的时间了。 马上就要到月中了,暮池必须趁着子时到来之前找到沈宴才行。 环视了一圈,暮池轻车熟路地往将军府后院的方向走去。 将军府的戒备可比国师府森严多了,但所幸也不会有太多人关注一只猫。 加上暮池的身形很小,来到后院的时候,倒是没有人发现。 探出一个猫猫头。 暮池眨巴眨巴眼睛,身上裹着的两件衣裳都要把她整只猫包成粽子了。 远远看去,像是一个巨大的雪团子。 没看到沈宴啊。 暮池悄咪咪地走近,想要查探一番。 只是小短腿儿刚一迈进后院,就被一个力道提了起来。 暮池瞪大了滚圆的眼睛,四只小短腿儿奋力扑腾起来。 “啧,真是有意思,你到底是怎么进来的?” 一道熟悉的声音传来,暮池这才看清将她提起来的人。 ——这他奶奶的不是顾言述吗!? 要不要这么倒霉?来后院沈宴没遇到,居然遇到了顾言述!? 跑!快跑! 暮池的脑海中只剩下这个念头了! 只是四条小短腿儿在空中扑腾着,后脖颈被男人提着,一点杀伤力都没有。 顾言述好整以暇地看着眼前的小东西,眼神似笑非笑:“你是怎么躲过将军府的守卫的?我倒是很好奇。” 顾言述像是发现了什么好玩的事情一样,显然是不可能这样轻易放过她。 他提着小东西,悠哉悠哉地坐在了庭院中的石凳上。 男人有着一双漂亮的眼睛,他微微扬眉,漂亮的唇角勾起,如同摄人心智的妖怪:“小东西,你是不是能听懂我在说什么?” 暮池使劲儿摇了摇头! 听不懂听不懂! 顾言述:“……” 暮池意识到自己的错误,不觉怂巴巴地缩了缩脖子,四条短腿儿悬空,让她没有安全感。 顾言述依旧看着她。 不知道为什么,被顾言述盯着,暮池感觉都被盯毛了。 看看看!看什么看?没见过这么好看的小白猫吗? 顾言述一只手托着下巴,一只手提着她,嘴角笑意不减:“国师府上的猫,来将军府做什么?” 像是在询问,又像是在自言自语。 暮池这次学乖了,权当听不懂的。 算了算时间,距离子时大概只有一刻钟了! 喵了个咪的,如果再不挣脱,她的身份就保不住了! 虽、虽说暮池十分相信顾言述,也清楚就算他知道了也不会说出去,但是…… 就顾言述的性情,如果知道她的死跟朝廷有关,她相信他能立即提了宵练剑去把皇宫里的人杀个精光! 顾言述从来没什么大局观。 他的大局,同南渊无关。 身上的两件衣裳被顾言述扔在地上,顾言述只是睥了那衣裳一眼,目光便重新落回了眼前的小东西身上。 完蛋了完蛋了! 想要从顾言述手下离开,那简直就是白日做梦好嘛! 硬的不行那就只能来软的! 想到这里,暮池立即摆出一副无辜又委屈的表情,可怜巴巴地看向顾言述。 谁知顾言述完全不吃这套,只是冷嗤一声,语气不辨:“倒是个聪明的。” 说着,顾言述像是想到什么好玩儿的事情一样,似笑非笑地看着她:“你说,我是将你扒了皮,扔回国师府呢,还是直接杀了你吃猫肉呢?” “喵喵喵!” 猫肉不好吃的! 暮池是真的被顾言述的话给吓到了,这家伙别看说起来轻描淡写的,但是暮池相信,他是真的动了这份心思的! 喵了个咪的,待在她身边这么长时间,难道完全没有学会作为公主殿下我的宽宏大量,温柔善良吗? 暮池欲哭无泪。 顾言述就看着面前的小东西表情来来回回变着,心情都不觉好了几分。 “你来将军府是来做什么的?” 顾言述不咸不淡地开口,就像是闲聊,但暮池却感觉到了压迫感。 好可怕! 不是,她身为瑶光的时候,顾言述在她身边不是一直吊儿郎当,漫不经心的吗?这怎么对一只猫都这么狠呐? 暮池的身体都有些僵硬了。 她盘算着时间,马上就要子时了。 她想过了,如果真的没办法了,那就只能在顾言述面前化人形了。 顾言述还想说些什么,下一秒,手上的小东西便消失不见。 他皱着眉,猛地回身,便看到不知道什么时候,沈宴站在了那里,手上还抱着那只颤颤发抖的小白猫。 暮池感受到了冰冷。 是那种裹挟着戾气与杀意的冰冷。 就好似冰凉的铠甲,又好似万年不化的坚冰。 直到那抱着她的一双手力道松了松,暮池才微微回神,愣怔地抬头,一眼就对上了男人的眼睛。 沈宴那双满是冷意的眼睛,在对上少女的那一瞬间,分明有刹那的柔软,又转眼消失不见。 “沈宴,还我。”顾言述冷声开口,满脸不悦。 第145章 见到沈宴就安心了! - 救命喵!谁说国师大人禁欲又眼瞎的? - 叶不鸿 暮池有很多男人。 字面上的意思,暮池麾下养了很多很多男子。 大多数都是因为各种原因被遗弃的人,是暮池收留了他们。 倒也不是说只养女子啦,只是会询问男人意愿,将男子留下来,为自己所用。 是以,整个南渊的百姓都知道,那瑶光公主是个不检点的,那偌大的公主府里,不知藏了多少小倌面首呢! 对于这件事,暮池从来都没有辩驳过。 ——毕竟这是她跟他们的选择。 但实际上,暮池培养了那些人后,投放到南渊各处,从很早之前,一直留在她身边的,只有顾言述和沈宴了。 所以,很多时候,长安百姓口中的,那公主府“成群结队的男宠”,大多时候都是由他们两个人来撑场面的。 暮池也询问过两人的意愿,问他们想要去哪里,想要做些什么,她都可以给予帮助,但是两人只说留在她身边,哪都不去。 不去就不去吧,正好她身边缺两个保护她安全的,他们两人的功夫很高,若是有他们在跟前,她倒也放心。 那时候,两人三个响头磕在地上,声音坚定有力。 “属下一生,誓死效忠殿下。” 后来,暮池死在了他们面前。 暮池觉得,他们应该会放下她,开启新的生活了吧? 她没有想到,他们两人还没走,反而留在了将军府,好像在继续她未死之前的事情。 真的是,笨死了。 她曾经对他们说过,假使有一天,她死了,你们不必担心,因为她已经为所有人留好了退路。 跟着她穷尽半生,总要为他们留条后路的。 暮池不知道,他们将自己的后路斩断了。 -- 沈宴的神情看上去十分平静,好像完全没有在意顾言述的冷冽,抱着暮池转身欲走。 顾言述怎么可能这么轻易让他离开? 宵练剑不知何时出现在了手上,顾言述提了剑,朝着沈宴刺去。 沈宴神色不辨,就连背上的问山都没有拿出来。 他稍稍侧身便躲开了顾言述的宵练剑,脚上的步伐似乎只是轻松地动了几下,就卸了顾言述的全部攻势。 暮池原本还是从刚刚的“恐吓”中没回过神来,沈宴却一只手托着她,一只手安抚似地给她顺毛,如同无声的安慰。 不知道为什么,暮池总觉得沈宴好像是在轻轻拍了拍她的脊背,好像是想要让她看一眼。 她从惊吓中回神,探出猫猫头,看向对面的顾言述。 顾言述显然是真的动了怒,手上的动作丝毫不留情面,沈宴自始至终都是淡淡地退后,饶是那凌厉的剑锋也伤害不到他分毫。 暮池瞪大了眼睛,瞬间忘了害怕,甚至津津有味地看起来。 ——似乎好久没看两人打架了! 之前她还是瑶光的时候,两人就总是不对付,顾言述动不动就找沈宴打架,沈宴的武功深不可测,顾言述也不管,提了宵练剑就是砍,而没有暮池的命令,沈宴很少用问山来格挡。 沈宴的功夫确实厉害,哪怕她见过言述一人站在数百人中取敌将首级,滴血未沾,她也不得不承认,阿宴是要比言述强上很多的。 这种强不是那种可以用后天的努力弥补的强度,就好像沈宴生来便是可以站在万人之上,俯瞰群雄的样子。 暮池倒是很好奇沈宴这身功夫究竟是哪里练的。 顾言述显然是被沈宴激怒了,眼眶猩红:“沈宴!你找死!” 说着,顾言述的剑锋更加凌厉起来,招招要人性命。 沈宴微微垂目,目光落在了探出一只猫猫头,十分好奇的暮池身上。 见她不怕了,沈宴的目的便达到了。 轻轻踏地后,沈宴与顾言述拉开十几丈的距离,眸光清冷:“我先回房了。” 说着,沈宴转身欲走。 顾言述被气笑了,语气中夹杂着几分戾气:“谁让你走的?” 说着,便要冲上去。 沈宴侧身又躲开顾言述的进攻,语气微凉:“我还有事。” 顾言述挑眉:“把猫还我。” “不行。” 不行?倒是很少听到沈宴这家伙这般断然地回拒。 很多时候,沈宴对外界的感知都是很薄弱的,因此一般顾言述提出什么要求,沈宴都只是点点头默认,倒是很少听到他这样拒绝。 对猫的兴趣更浓了。 “沈宴,这猫什么来头?你认识?” 顾言述眼中带着几分好奇的疯狂。 沈宴抿唇:“认识,其他的不可说。” 沈宴这人吧,脑袋一根筋,从来不说谎。 就算是当真有隐瞒的事情,他也只是一句“不可说”,连骗人都不会。 顾言述原本还想说些什么,却看到沈宴怀里的小家伙儿似乎是有些紧张地抓了抓沈宴的衣袖,沈宴的目光随之便落在了它的身上。 下一秒,不等顾言述的反应,沈宴抱着暮池进了自己房间,将门瞬间反锁,只留顾言述一人在外面,一脸茫然。 情况是真的很危急! 几乎是在沈宴关门的一刹那,暮池就瞬间化了人形! 沈宴两只手背在身后,将门反锁,目光却落在了少女的身上。 只一眼,便瞬间转过身去,耳尖微红。 暮池也有些不好意思了。 ——虽、虽然说,沈宴也算是她名义上的男宠,但他们之间除了必要的接触,从没有这般“坦诚相见”过! 静。 房间里是简单到几乎空白的陈设,这样空旷的房间,两人不说话,就显得很安静了。 沈宴的速度很快,转过头去,下一秒,便将自己的外衣脱下来,披在了暮池身上。 暮池将自己裹得紧紧的,还是觉得有些不自在。 看向沈宴的时候,却发现他将一只黑色布条蒙在了眼睛上,确认好看不见之后,才缓缓转过身来。 暮池瞪大眼睛看向沈宴,似乎是没想到沈宴会这么做。 “阿——唔!” 暮池张嘴刚准备说些什么,只吐出一个字,便被眼前的男人捂住了嘴巴。 沈宴的一根食指落在暮池的唇上,示意暮池噤声。 暮池愣怔半晌,疑惑地看向他。 沈宴不语,却是背靠在门框上,将少女藏在门后。 下一秒,手上的石子轻松地透过窗纸,打在了门外的人身上。 顾言述“嘶”了一声,瞪大了眼睛看向紧缩的房门。 “沈宴,你要不要这么警惕!?” 第146章 阿宴想吃桂花糕 - 救命喵!谁说国师大人禁欲又眼瞎的? - 叶不鸿 顾言述完全没想到,他都屏住呼吸了,却还是被沈宴发现了。 “走开。” 房间内,沈宴的声音清冷。 顾言述摆摆手,留了一句“谁想听似的”后,转身离开。 沈宴放缓呼吸,直到听到脚步声越走越远,才转身面向暮池。 “你在这里等一下。” 说完,沈宴打开房门,走到庭院中,摘下布条,这才看到了扔在地上的两件衣裳。 将衣裳捡起来,又掸干净,沈宴这才又重新返回房间。 他走到玄关处,没有进去,确实将手上两件小衣裳隔着门窗递了过去。 “先穿上。” 少女从门内伸出一只手,沈宴便看到了那半截葱白的胳膊,亮得晃眼。 耳尖染了几分可疑的红,沈宴的目光缓缓移开。 待少女将衣服接过去,沈宴便听到门内传来窸窸窣窣的衣服摩擦声。 沈宴背过身去,看向庭院。 子时刚过,月亮正圆,有凉风吹过,沈宴莫名觉得舒服了许多。 整日的烦躁在瞬间被压制,沈宴垂眸,那双漂亮的眼眸落了银月,长长的睫毛上像是撒了银屑一般。 “穿得太少了。” 男人的声音隔着门窗,柔柔地落在少女心头,暮池慢吞吞地穿着衣裳,瘪嘴道:“衣服太重带不来。” 沈宴垂眸,没再说什么。 直到房间内衣服摩擦声停止,房间内的少女悄声:“可以了。” 沈宴这才整了整衣衫,走进了房间。 房间里似乎多了淡淡的香气。 沈宴垂眸,目光落在了少女身上。 少女的头发松松地挽了个结,身上的衣服很轻盈,看上去有些透,所幸他的外衣也在少女身上,她将自己裹成了粽子。 暮池挑眉看他,身上有衣服了,暮池便张扬起来了:“阿宴身手又精进了。” 沈宴垂目,只是淡淡地应了一声。 他的话一向很少,如果暮池不在身边,他可以一天不说一句话。 暮池咧嘴笑笑,看向眼前高大的男子,眉宇间带了几分熟悉的张扬:“怎么天天板着脸?都跟你说了,这样很丑的!” 沈宴闻言便笑,嘴角牵动了几分:“你怎么总是在笑?” 暮池扬眉:“当然是因为我笑起来好看呐!” 沈宴勾唇:“嗯。” 暮池听到沈宴这样应,瞬间不开心了,她皱着眉戳了戳沈宴的肋骨:“喂,阿宴你会不会哄女孩子啊?当女孩子这么说的时候,你要说‘你怎么样都好看’,这样女孩子才会开心,知道吗?” 沈宴点点头,道了声“好”。 暮池:“……” 果然阿宴就是块木头。 想起来将军府的目的,暮池正色道:“阿宴,明天皓月酒楼,老时间,老地点,我有事要跟你和楚砚诀商议。” 沈宴点头:“知道了。” 暮池来找沈宴本来就是说这件事的,如今说完了,一时间居然局促起来。 明天的事情,她其实自己也拿不定主意,所以想要找沈宴和楚砚诀共同商议一下,这是其中一个原因。 还有一个原因,是瑶光如今“不在了”,沈宴和顾言述若是当真因为一些事受到牵连,除了燕泽誉,只有楚砚诀能够救他们了。 她在给所有人铺路。 铺后路。 沈宴依旧垂目看她,目光却是又落在了她赤裸的脚上。 眼神凉了几分,沈宴二话不说,拿了椅子让她坐下。 “又不穿鞋子。” 沈宴声音甚至听不出责备的情绪,暮池却莫名觉得沈宴是有些生气的。 有些局促地将脚丫藏进裙角,沈宴环顾四周,拿了一双自己的鞋子放在暮池面前。 “先将就一下。” 暮池倒也不介意,笑着穿了进去。 鞋子很大,暮池穿上不合脚,看上去有几分滑稽。 暮池笑着晃了晃自己的脚丫:“阿宴,你刚刚去哪儿了?” “去看了一下之前的情报点。” 暮池挑眉:“情报点还在?” 她还以为瑶光公主“倒台”之后,情报处的人都纷纷离开了呢。 毕竟她给了那些情报人员身份,他们想要离开并不是什么难事。 “嗯。” 沈宴应声:“都在。” 暮池倒是有些意外,但是转念一想,应该是看到沈宴和顾言述都没走,所以那些情报处人员不敢轻举妄动吧? 想到这里,暮池笑着看向沈宴:“你去跟情报人员说,若是他们想走没关系,毕竟现在瑶光公主不在了,他们做这些没什么意义了。” 沈宴看向少女,眸光深邃:“暮池。” “嗯?” 沈宴分明是想要说些什么的,但他只是深深地看向少女。 半晌。 他闷沉地笑了一声,却道:“你怎么样都很好看。” “……” 这、这怎么突然又说到这里来了!? 暮池好像是第一次听到沈宴说夸奖她的话,一时之间居然有些不适应了。 真是没想到,木头阿宴居然会说这样的话。 轻咳一声,暮池坐在椅子上,想着她的话传到了,也该离开了。 “我——” “想吃桂花糕。” 两道声音异口同声。 暮池瞪大眼睛,像是没听懂一样,歪了歪头:“什么?” 沈宴眸光不变,声音平静:“我想吃桂花糕。” 沈宴这个人吧,吃东西没什么偏好,唯独对桂花糕多几分侧目。 有时候完成任务回来,暮池便会让膳房备上几块桂花糕给他,再去看他的时候,碟子里的桂花糕便吃得干净。 所以,暮池知道,沈宴应当是喜欢吃桂花糕的。 只是暮池没想到,沈宴会在这时候说出来。 她哭笑不得:“喂,你不会指望我现在让膳房给你做桂花糕吃吧?” 沈宴抿唇:“我想吃。” 语气中居然带着几分……撒娇? 暮池眨巴眨巴眼,不觉好笑:“那……我们去外面吃?” 只是一个提议,暮池没想到沈宴会答应。 所以,当看到沈宴一本正经地点头时,倒是暮池愣住了:“你、你认真的?” 沈宴沉声:“你是开玩笑的?” “……” 这一说,倒是暮池理亏了。 “我是想陪你去的,但是我这一身衣服……”暮池找了个借口,“不合适。” 沈宴转身,走到内室中,在衣柜里翻找着什么,不多时,便拿着一套男装来到了暮池面前。 暮池瞪大眼睛看向沈宴:“这不是你刚来时我送你的衣服吗?都这么久了,你还没扔呢?” 第147章 话太少是不会有女孩子喜欢的 - 救命喵!谁说国师大人禁欲又眼瞎的? - 叶不鸿 沈宴目光清冷,眉眼中带着几分暮池看不懂的情绪。 却是固执地将手上的那身衣服递到暮池面前。 ——那是当初暮池送给沈宴的衣裳。 当时沈宴的身量还不算高,暮池找到他时,他身上的衣服都不合身。 暮池便差下人做了件合身的衣裳给他,她还记得沈宴看到那身衣裳的神情。 像是在看什么稀罕贵物一般,久久没有接过手去。 对了,忘记说了,当时的沈宴话比现在还少,基本上暮池问什么都不会回答。 是以,当时沈宴在想什么,全靠暮池猜。 “衣裳是给你的,收下。” 暮池轻笑一声,挑眉看着眼前的少年。 沈宴皱眉,眼中似乎带着疑惑。 暮池猜测着少年的意思,轻声道:“因为做我的手下,吃的用的都必须是最好的。” 少年这才将那衣裳接了过去。 那都是……七八年前的事情了吧? 暮池没想到,那时候的衣裳,沈宴居然现在还留着。 暮池扬了扬眉:“阿宴,这衣裳你都穿不下去了,为什么还留着?” 沈宴抿唇,却是没有回答这个问题:“陪我去吃桂花糕。” “好好好,”暮池笑着接过沈宴手上的衣服,“阿宴都开口了,我怎么能不陪着去呢~” 拿过衣裳,暮池轻车熟路地走进内室,将帷帘落下,站在了屏风后面。 沈宴背过身去,双手环胸,目光看向远处。 其实有时候耳力好并不算一件好事。 就像现在,沈宴想把自己的耳朵堵上。 衣服摩擦传来的声音很细微,但传到沈宴耳朵的时候,却一清二楚。 “阿宴,腰带呢?” 沈宴冷声:“在衣服里。” 暮池闻言,又翻找一番,还是没找到:“没有啊,你是不是没拿出来?” “暮池。” 沈宴的语气中分明带了几分恼羞成怒的警告。 暮池捂着嘴偷笑:“好好好,我先穿别的!” 逗阿宴可太好玩了! 等到身上的衣服穿得差不多了,暮池拿了根布条系在腰间,这才走了出来。 沈宴转身时,便看到少女绑着高高的马尾,利落地站在他面前。 暮池咧嘴笑笑,还在沈宴面前转了个圈:“怎么样?” 沈宴垂眸,仔细地检查一番,目光却落在了她赤裸的双脚上。 白得有些刺眼。 他微微蹙眉,却道:“我这里没有合脚的鞋袜。” 暮池毫不在意地摆摆手:“没事没事,我穿你的将就一下就好。” 沈宴抿唇,似是思索良久,目光便又重新落在暮池身上。 “怎么了?” 暮池被沈宴盯着,莫名其妙地问道。 “你在这里等着。” 说完,还不等暮池反应过来,就见男人闪身离开了房间。 暮池见状,只好坐在椅子上,等着沈宴。 大概只是半刻钟的时间,沈宴便回到了暮池身边。 ——手里多了一双红色的女鞋。 暮池愣了一下,随即便笑:“阿宴,你上次不是说红色的鞋子是新娘子穿的吗?” 沈宴不语,将鞋子放在暮池脚边。 暮池从善如流地穿上,不大不小,正合脚。 她颇为高兴地抬头看他:“这么晚了,哪家鞋铺还没关门?” 沈宴转过身去,不欲回答暮池的话,又拿了帷帽戴在她头上,薄纱将男子深邃的眸光遮挡了七八分,暮池有些看不清沈宴的眼神了。 “走吧。” 打理好一切,沈宴带着暮池走出了房间,护送着她从后门出了将军府。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儿。 这一身男装,在沈宴身上的时候,看得英姿飒爽,潇洒飘逸,但是暮池穿起来,远远看去也知道是个女子。 暮池将这件事归咎于自己的身姿过于曼妙。 ——毕竟,美人看个背影也知道是美人嘛~ 暮池美滋滋地想着,身边并肩走着的是一语不发的沈宴。 沈宴的话极少,暮池抬眼看向沈宴,不觉摇摇头:“阿宴,你这样不行的。” 沈宴疑惑:“什么?” “你话太少了呀,”暮池严肃地说道,“话太少会被欺负的。” 沈宴听了便笑:“我不会被欺负的。” 轻描淡写的一句话,暮池却知道沈宴说得是真的。 这世上,确实没有人敢不自量力到欺负沈宴。 尴尬地挠挠头,暮池轻咳一声,再次开口:“那你话太少是不会有女子喜欢你的。” 沈宴便没再说话,似乎是在等着暮池的下文。 暮池以为沈宴听进去了,欣喜地继续说道:“女孩子,都是要哄的,你话这么少,难道还想让女孩子哄你不成?” 沈宴蹙眉,好像真的在认真思考这个问题。 暮池一边走着一边解释:“虽然阿宴长得很漂亮,但是只长得漂亮还不够,要会说话才能讨女孩子欢心~” 这整个南渊,大抵也只有暮池敢用“漂亮”形容沈宴。 沈宴只是听着,也不插嘴,不过一会儿工夫,两人便来到了西市最有名的那家糕点铺。 长安城是没有宵禁的,只不过自从瑶光公主薨世之后,皇帝下令国丧百天,长安的夜晚这才平静了许多。 当然了,瑶光公主的死是一件大快人心的事情,所以,即使是举办着国丧,不少百姓夜里也还是会出游玩乐,好像比之前还高兴了许多。 所以,暮池跟沈宴来到糕点坊的时候,那店家笑着问两位吃什么。 暮池轻咳一声,身边的沈宴便应声道:“一碟桂花糕,两碗乳酪,再要一碗红糖甜水。” “得嘞,两位随便坐,马上来!” 说着,店家便去忙活了。 糕点坊的座位都是露天的,沈宴带着暮池找了个人少的角落,又拿了一副筷子擦干净,放在暮池跟前。 暮池戴着帷帽,看不清周围的情况。 有点心烦。 沈宴只是看少女一眼,便缓缓道:“这里人少,若是不喜欢,暂且摘下来也没关系。” 暮池有些沮丧地摇摇头:“还是算了吧。” 若是有万分之一的可能被人发现,瑶光公主这种恶人居然还活着,不知又要惊动多少人。 暮池叹了口气,一只手托着下巴,透过那层薄纱看向远处。 长安的夜景很漂亮的。 只可惜暮池很少切身体会过。 很多时候,只要她出现在长安街上,整条长安街的人便像是撞了鬼似的四散开来。 她确实应当是配不上这样的风景的。 暮池胡思乱想着,并没有注意到,刚刚坐在她对面的男子起身,坐在了她的身边。 知道男子的身影足以将少女包裹,暮池才微微回神,她侧身看他,一只手却落在了她的帷帽上。 第148章 偶遇林鹤秋!? - 救命喵!谁说国师大人禁欲又眼瞎的? - 叶不鸿 正当暮池愣神之际,眼前的遮挡突然消失不见,暮池微微阖眼,再睁开眼的时候,是沈宴那张清晰的俊脸。 暮池反应过来,瞪大了眼睛看向沈宴,急声道:“阿宴,你干嘛!?快还给我!” 说着,暮池伸手想要抢回来,沈宴只是微微偏手,将帷帽放在了暮池够不到的另一侧。 “好好吃东西,不必戴这个。” 暮池皱眉,刚想跟他说清其中利害,便听到沈宴又沉沉地开口:“你都没仔细看过。” 争抢的动作愣在原地,暮池错愕地抬眸,对上沈宴那双漂亮的眼睛。 “暮池,长安的繁荣,你还没仔细看过。” 像是有微凉的风掠过发顶,卷起细微的发丝,柔柔地落在少女脸上。 很久很久之前,暮池还扬言,待长安太平之后,要带着他们遍览长安繁荣,永世安康的。 但直到瑶光公主身死,她都没有实现这个承诺。 沈宴的身姿高大挺拔,只是坐在她身旁,便将她整个人遮挡得严实。 不知为何,暮池的眼眶突然有些酸。 沈宴侧过脸去,不再看她,只是转过她的头,让她看向不远处的长安街。 长安街,即使是国丧期间,也有不少人来来往往,更别说平日里那繁华的场景了。 有万家灯火映入少女眼帘,暮池看到许多百姓脸上都挂着笑意,互相问询着,无忧无虑。 真好啊。 暮池想要守护的,也正是这样的长安城。 眼眶有些湿润,暮池猛地低头,不想让沈宴看到自己的狼狈。 这时,正巧店家将糕点都端了上来。 “两位慢用!” 笑说着,便又转身去招待其他客人了,完全没去看暮池。 这让暮池松了口气,擦了擦眼角,又若无其事地扬眉看向沈宴:“阿宴长大了呀。” 是感慨。 好像昨天还是满眼忌惮的少年模样,转眼间便也长成了顶天立地的男子汉。 沈宴跟她差不多大,如果真要说,她跟阿宴,言述,是互相扶持着长大的,说是主仆,其实更像是家人。 只是暮池这句话,不知哪里惹了沈宴的不高兴,他微微抿唇,将那碗乳酪放在暮池面前。 “我早就长大了。” 语气有些闷,像是受了什么委屈一样。 暮池勾唇笑笑,拿了瓷勺舀了一勺乳酪放在嘴里。 清甜的滋味从舌尖蔓延开来,暮池舒服地眯了眯眼睛,不觉咂咂嘴赞叹一声:“这家的味道还是没变~” 沈宴垂眸,捏了块桂花糕,细致地将桂花糕面上的花瓣碎屑挑出来,挑干净之后才放在暮池面前的小瓷盘上。 暮池抬头看了沈宴一眼,眉眼弯弯。 沈宴还记得她不喜欢吃桂花糕上的花瓣碎屑。 “不是你要来吃桂花糕的吗?怎么照顾起我来了?” 暮池笑着,又夹了一块放在沈宴面前:“快尝尝,这家味道变没变?” 沈宴默声,夹了那块桂花糕咬了一口放在嘴里,甜腻的香味瞬间填了满口。 看着少女期待的眼神,沈宴点点头:“好吃。” 暮池便也跟着笑。 两人有说有笑地谈论着——虽然大多数都是暮池说笑,沈宴在听,但气氛却十分融洽。 …… 林鹤秋路经此处时,挑开车帘,一眼便看到了沈宴。 男子似乎在听身边的谁说话,眉眼温柔,嘴角噙着清浅的笑意。 微微蹙眉,林鹤秋敲了敲门框:“停车。” 下人应声停了马车,林鹤秋起身,缓缓下马。 暮池正跟沈宴聊天,突然,沈宴嘴角的笑意停顿一瞬,下一秒,那帷帽又落在了她的头上。 整个动作一气呵成,暮池甚至都没反应过来。 暮池刚准备开口询问,突然,一道清朗的声音从远处传来:“沈公子,好久不见。” 想要张口的话全部咽了回去,暮池低下头,躲在了沈宴身后。 奶奶个腿儿,林鹤秋这家伙怎么阴魂不散的? 沈宴眉目清冷,对面的男子一袭深蓝色官服,官服上的孔雀栩栩如生。 林鹤秋这身衣裳显然是引起了不少百姓的注意,一时间,过路的百姓都有意无意地停下来,看向两人。 暮池见状,微微蹙眉,却是将头压得更低,帷帽也使劲往下压了压。 沈宴将暮池护在身后,看向林鹤秋的眼神冰冷,一言不发。 林鹤秋眉眼清冽,他动了动眼眸,想要查看沈宴身后的女子,只是沈宴护得紧,林鹤秋看不真切。 “何事?” 对于暮池以外的人,沈宴的话少得可怜。 “只是路经此地偶遇沈公子,想来打声招呼。” “打过了,慢走。”沈宴毫不留情地开口,是在赶人。 林鹤秋的眼中闪过情绪,却是微微扬眉,目光向沈宴身后看去:“沈公子带了什么人?” “与你无关。” 沈宴的语气中已经带了浓浓的不耐。 周围的百姓越聚越多。 自从上次沈宴为娄靖嘉证明清白之后,沈宴和顾言述身为瑶光公主手下,也无罪释放了。 他们确实也不用东躲西藏了。 林鹤秋没理由要跟他们过不去啊。 暮池皱眉,不太理解林鹤秋为什么揪着沈宴不放。 只是眼下这情状,显然不太适合她出面。 林鹤秋的眸光沉了沉,语气却轻了几分:“昨日本官得了消息,大理寺有犯人在逃,身形体量与沈公子身后之人相差无多。” 暮池的手指有些凉,却是屏住呼吸听林鹤秋继续开口。 “沈公子,本官现在,要查看此人样貌。” “你敢。” 沈宴话音刚落,问山刀便从背后抽出,暮池见状,急忙拉住沈宴的手腕。 “不可!” 暮池低吼一声,沈宴手上的动作便立刻停止。 林鹤秋眼中的情绪更浓,甚至呼吸都有些乱:“沈公子,请让开。” 这世上,会有人能让沈宴令行禁止吗? 这世上,除了那个人,还有第二个人能够让沈宴这般顺从吗? 林鹤秋甚至自己都没有发现,他对沈宴说话时的声音都是抖的。 “沈公子,请你让开。” 林鹤秋再开口的时候,语气中带着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急切。 会是她吗? 沈宴身后的人,会是她吗? 这么荒唐的想法,一旦进入林鹤秋脑海,居然挥之不去了。 第149章 我一定要抓到你 - 救命喵!谁说国师大人禁欲又眼瞎的? - 叶不鸿 周围的百姓越聚越多。 不少人窃窃私语,眼神集中在三个人身上。 两个长相俊美的男子站在一起是很有杀伤力的。 原本不算热闹的街道,因为这两个人,居然喧哗起来。 暮池有些受不住这样的气氛。 林鹤秋显然是认准了她,非要看她的模样。 眼珠转了转,暮池的嘴角勾起一抹笑意。 沈宴分明也是动了杀意的,若不是暮池制止,他说不定会做出什么事来。 就在此时,暮池上前一步,与沈宴并肩。 沈宴察觉到,猛地转身看向暮池。 隔着帷帽,沈宴微微眯了眯眼睛,只是一个眼神,沈宴便明白了暮池的意思。 林鹤秋见少女终于从身后走出来,又往前迈了一步。 那帷帽下的容颜若隐若现,藏在袖口的拳微微攥紧,林鹤秋抿唇冷声:“把帷帽摘下来。” 暮池扬了扬眉,却是挑高了嗓音,夹着嗓子搂住了沈宴的胳膊。 “沈公子,这位公子是您朋友吗?可真是……一表人才呢~” 声音甜腻得让人发颤,沈宴抿唇,被少女搂住胳膊之后,不觉将腰身挺了挺。 声音不像她。 林鹤秋眼中闪过失落,却依旧冷声:“你是谁?” 少女轻笑一声,声音娇俏,她施施然地走到林鹤秋面前,身子像是水一样要往林鹤秋的怀里倒。 林鹤秋皱着眉闪开,眉眼更冷。 林鹤秋听到少女妩媚的笑声:“哎呀公子,哪有一上来就问奴家名字的,公子也太心急了吧……” 这声音……分明是…… “沈公子,您有这般俊俏的朋友,居然都不跟奴家说,下次您去邀香楼,奴家可是要生气的~” “邀香楼?”林鹤秋的声音分明冷了下来,脚步也不觉往后退了几步。 暮池嘴角勾起一抹得逞的笑意,却将自己的声音挑得更高:“是啊,这位官爷也去过我们那儿吗?” 林鹤秋的眼中分明闪过惊诧与错愕。 暮池添油加醋,又捏着嗓子往林鹤秋身上贴,像是看不出男人脸上的抗拒一样:“官爷若是去了邀香楼,可以跟沈公子一起来找奴家,奴家可是很愿意服侍两位的~” “咳咳。” 大概是刚才的桂花糕吃的有些甜,沈宴咳了两声,又拉过暮池的手腕,将暮池挡在了身后。 暮池从沈宴的身后探出头来:“只是官爷,邀香楼的规矩,女子陪客人外出游玩时不得摘下面纱,官爷若当真想看奴家的模样,不如改日去邀香楼,奴家愿意让官爷看~” 咦~ 暮池说完这话,自己都起了一地的鸡皮疙瘩。 奶奶个腿儿,混迹春楼这么多年,她倒是挺会学以致用的。 沈宴抿唇,暮池甚至听到了男人闷沉的笑意,只是一声,淹没在了人群的议论声中。 百姓们自然也看明白了。 ——这两位公子这是在为一个邀香楼的姑娘争风吃醋呢!? 没什么看头了,又议论了几声,便纷纷散去了。 林鹤秋蹙眉,分明是还想要说些什么,沈宴身后,少女又娇媚地开口:“哎呀,到时间了呢。” 说着,暮池往后退了几步,笑着向林鹤秋告别。 “官爷,下次若是去邀香楼,记得找奴家~” 说完,暮池又转向沈宴:“沈公子,您可要记得跟奴家的约定,要来找奴家哦~” 说完,暮池脚底抹油,溜了。 “喂!” 林鹤秋往前几步,想要去追,却被沈宴拦在了原地。 “还有事?” 不知道什么原因,沈宴的情绪明显是缓和了许多。 林鹤秋皱着眉看着少女离开的方向,目光最终还是不甘心地落在了沈宴脸上。 “沈宴,你这是在妨碍公事!” 沈宴挑眉:“所以呢?” 林鹤秋咬咬牙,最终却是冷哼一声,目光流转到了那放着糕点的木桌上。 沈宴不语,任他看着。 半晌,林鹤秋抬眼看他:“就我所知,你不喜甜食。” 当初林鹤秋为了找暮池死亡的真相,强忍心头不适,将沈宴和顾言述的底细调查个清楚。 一些细枝末节都没有放过。 沈宴不吃甜食,与他年少时的一些经历有关。 沈宴的眼中有杀意骤现,旋即又被他迅速压下。 “你记错了。” 说完,沈宴将那一碟桂花糕包了起来,转身离去。 林鹤秋看着沈宴的背影越来越远,直至消失不见。 下一秒,像是被剥夺了呼吸一般,沈宴一只手捂着胸口,大口大口地喘起气来。 是她! 一定是她! 只有她能让沈宴做到这种地步! 是她! 林鹤秋感觉自己像是窒息一般,他用力地捂着自己的嘴,额上满是细密的汗珠。 男人眼眶猩红,如同一只凶猛又无力的兽。 像是怒极攻心,林鹤秋咬了咬牙,下一刻,嘴里的铁锈味泛滥开来。 林鹤秋闷哼一声,那口中的鲜血便落在了男人精致的深蓝色官服上,落在那只栩栩如生的孔雀上。 是假死吗? 那她之前都在哪里容身? 她为什么要假死? 为什么就这样离开? 她谁都不在意了吗? 她凭什么? 暮池。 这不公平。 “我一定会逮捕你……” “我一定要抓到你……” 林鹤秋咬牙开口,像是对那个人说,又像是在自言自语。 说不清是气愤还是欣喜的情绪更多,林鹤秋眼眶红得不像话。 -- 暮池有点纠结。 她跟沈宴待的时间不算长,现在子时刚过,暮池悄咪咪地站在国师府门口,正盘算着怎么进去。 她是一只猫的时候,来去自如,也不会有家丁注意,但她现在是人呐! 国师府怎么可能容许普通人随意进出呢? 暮池想了想,目光不断上扬,落在了那高墙之上。 果然还是……要爬墙了。 夜色如水。 暮池废了九牛二虎之力爬上红墙时,头上都出了一层汗。 只是她戴了帷帽,不能示人,所以爬起来更不方便了。 喵了个咪的,要不是林鹤秋那家伙突然出现,她本来是打算让沈宴直接将她送回来的。 以阿宴的身后,皇宫那种戒备森严的地方都如入无人之境,肯定能安全地将她送回来。 这样一想,心里更恨林鹤秋了,不觉又骂了他几句解恨。 骂归骂,这墙还是要爬的,暮池站在墙上,往下面一瞥。 好他娘的高…… 暮池有一瞬间的眼晕,做了许久思想准备,一咬牙一跺脚,还是闭着眼跳了下来。 “嘶——” 崴脚了。 暮池揉了揉自己的脚腕,打算缓一缓再走。 “谁!?” 一道稚嫩却冷厉的声音传来,暮池瞪大眼睛,暗叫一声不好,拔腿就跑。 青冥目光凌厉,朝着黑影追了过去。 第150章 呼吸暧昧 - 救命喵!谁说国师大人禁欲又眼瞎的? - 叶不鸿 她刚刚听到声响,没想到居然真的有人敢夜闯国师府!? 来人的速度不算快,只是她好像很熟悉国师府的地形一样,来来回回地躲藏着,青冥几次差点追上,居然都被来人逃掉了! 看到那个黑影往师父的住处跑去时,青冥瞪大眼睛,急忙追了上去! 好痛! 暮池强忍着脚腕上传来的疼痛,往季景言的寝殿跑去! 她原本是想要往自己的住处去的,但如果到时候青冥发现“小白”不见了,更不好办。 现在只能让季景言帮忙了! 一瘸一拐地来到季景言的寝殿,寝殿处的门是锁着的,暮池早就猜到,直接跳窗翻了进去。 “谁!?” 只是一瞬间,一道冰冷的触感便落在了暮池的脖颈处。 紧接着,熟悉的雪松气息传来,暮池分明是被利器抵在喉头的,但闻到那个熟悉的气味后,竟然不觉松了口气。 安全了。 “喵~” 暮池开口,软软地叫了一声。 季景言回神,急忙将手上的发簪收回,伸出一只手揽过少女的腰身,下一秒,便带着她抵在了门框上。 暮池原本想要挣扎的,随即听到了门外传来了青冥的声音:“师父!师父!您没事吧!?” 暮池闻言,大气都不敢喘一下,任由季景言抵着她,她一只手捂着嘴巴,另一只手下意识地隔在了季景言和她中间。 温凉的气息扑面而来。 刚刚过于仓促,暮池都没注意,现在被季景言裹在怀里,她动了动隔在两人之间的指骨,才发现一件事。 ——季景言身上只穿了一件里衣。 大概是刚刚的动作太猛烈了,季景言胸口处的衣襟散开,露出男人一侧的胸肌。 好死不死,暮池的手就搭在那壮硕又健美的胸肌上。 暮池低下头,眼神游移。 这季景言看上去像个柔若无骨的白面书生,倒是没想到脱了衣裳,身材真不错。 …… 我呸呸呸!暮池!都什么时候了,你居然还在想这么污秽的事! 季景言甚至没来得及戴眼纱。 如今双眼微阖,两人距离太近,暮池感觉季景言的睫毛好像都扫过她的眼睑。 “师父!师父您说句话啊!” 青冥没听到里面传来的声响,不觉有些急了。 虽说他知道师父的身手极好,那刺客进师父的房间简直就是自寻死路,但如今师父不说话,小青冥还是有些慌的。 季景言薄唇紧抿,声音冷沉:“我没事。” 离得……太近了呀。 暮池甚至能够感觉到,季景言说话时,他震动的胸腔。 “扑通扑通——” 是谁乱了的心跳。 青冥听到师父的声音,总算是松了一口气,却道:“师父,那刺客怎么样了?” 季景言闻言,轻咳一声,不自觉地将头低了低。 更近了,似乎能够闻到少女脖颈处的香气。 季景言猛地想起,那日醉了酒,好像……也这样过。 “她……已经逃走了。” 季景言的睫毛微颤,暮池的角度抬头,甚至能够辨清男人的睫毛。 “逃走了?”青冥惊讶出声,“那刺客看上去不是很厉害的样子,怎么可能从师父的手下逃走?” 师父的身手,青冥可是见过的,整个南渊都难有对手,哪家的刺客居然这么强? “嗯。”季景言声音闷沉,放在少女身后的手不觉收紧几分,“我没留意,她趁机逃走了。” 青冥挠挠头:“奇怪,弟子刚才看那刺客应该是伤了脚,师父就算没留意也应该能抓住他啊。” 暮池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青冥这小东西,不要这个时候这么聪明好不好!? 她原本已经季景言皱眉也是因为青冥的“聪明”,却完全没想到,下一刻,季景言却抵在她耳边,语气冷沉低哑:“你受伤了?” 暮池咽了口唾沫,瞪大眼睛看向季景言。 ——现在是讨论这个问题的时候吗!? 暮池本来不打算回答这个问题,但是季景言好像是铁了心一样,掐着她腰身的手缓缓收紧,暮池吃痛,险些叫出声。 “小白。” 季景言声音冷硬了几分,看来是非要暮池答点什么才行。 暮池控诉地瞪了他一眼,没好气地抓过他另一只手:【受伤了!!】 暮池写字的力道很大,像是要发泄自己的怨气一样。 季景言抿唇,将掌心收拢,少女的骨节便被他攥在了手上。 暮池愣怔,一时间居然没反应过来。 “青冥。” “嗯?弟子在。” 门外的青冥有些疑惑,不知道为什么师父这般严肃地叫他名字。 “刺客进府这么久才发现,该罚。” 男人声音清冷,没有丝毫情绪波动。 嗯? 嗯!? 什么情况!? 暮池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议地看向季景言。 季景言这是什么路数!? 暮池抓了抓季景言的衣袖,对季景言摇了摇头。 罚青冥做什么?这深更半夜的,小孩子不要休息的吗!? 季景言却好似没有感觉到少女的“求情”一般,声音更冷:“去自己庭院,挥剑五百次再休息。” 什么情况!? 暮池急了,将自己的手从季景言的手心挣扎开,快速地在他手心写道:【青冥什么都没做错!】 季景言明明感受到那几个字了,却依旧收拢掌心,将少女小小的手掌包裹其中。 男人低声在少女耳边开口:“不许给他求情,一会儿再找你算账。” 暮池:“……” 怂了。 对不起了小青冥,姐姐现在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了…… 听怀里的小家伙儿终于老实了,季景言微微抿唇,没再说什么。 门外,青冥低着头,声音沮丧:“弟子遵命。” 说完,青冥抱了抱拳,转身离开。 听着越来越远的脚步声,暮池心疼不已。 小青冥胖乎乎肉嘟嘟的,多可爱的小家伙儿,季景言居然忍心罚这么可爱的孩子! 而且…… 她刚一偷溜进府的时候,小青冥就已经发现她了,说到底,青冥没有错吧? 暮池垂眸,挣开季景言的手,低头不语。 季景言感受到了小家伙儿不满的情绪。 他将头又低了些,伸出被挣开的那只手,想要去揉小家伙儿的脑袋。 暮池晃荡着脑袋,躲开了季景言的手。 在生气,勿扰! 季景言抿唇,半晌才叹了口气。 “生气了?” 第151章 上药 - 救命喵!谁说国师大人禁欲又眼瞎的? - 叶不鸿 暮池不答,低着头不搭理季景言。 季景言伸手,捏了捏小家伙儿的手心,声音不觉缓和下来:“还没凶你就生气了?” 暮池抽开季景言的手,想要推开季景言。 季景言不动。 更生气了,暮池低下头,准备从季景言手臂下钻过去。 只是刚一低头走了一步,一只手落在少女小腹处,将她又重新捞了回来,抵在门上。 放在门框上的指骨根根收拢。 “要说清楚才能走。” 季景言的语气坚决。 暮池来气了,就在季景言的手心写:【说清楚什么?】 少女看到男人的睫毛颤动了几下。 如同一对漂亮的黑羽蝴蝶,月光细碎,落在男人的睫毛上,根根分明。 季景言垂头,声音温和下来:“伤到哪里了?” 暮池愣了一下,瞪大眼睛,不可思议地看向季景言。 ——不是说要找她说清楚吗?现在话题怎么突然又转移到这里了? 暮池别开头,抽了抽鼻子,不说话,也不给季景言写东西。 季景言抿唇:“不许任性。” 暮池撇了撇嘴,又在他手心写道:【脚腕。】 季景言知道后,将眼前的小姑娘打横抱了起来,往内室的方向走去。 暮池起初有些慌张,直到季景言将她放在床榻,又转身去找什么东西,她才缓缓放下心来。 不多时,季景言又来到暮池面前,手上多了一些药瓶药膏之类的东西。 “把床头的眼纱拿过来。” 季景言半跪在暮池面前,声音低沉。 暮池看向床头,将那熟悉的眼纱拿起来,递到季景言面前。 “喵。” 声音闷沉又不情愿。 嗯,还是在生气的。 季景言无奈地轻笑,只好道:“我占着手不方便,小白帮我系上好不好?” “喵喵!” 不好! 季景言自然是听出了暮池语气中的拒绝,却继续说道:“小白帮帮忙好不好?我自己不方便。” 暮池:“……” 喵了个咪的,这话说出来没什么毛病,但是怎么听上去这么……奇怪呢。 季景言这人吧,暮池觉得他有时候真的挺狡猾的。 似乎很会利用自己的容貌与声音,只要稍稍将声音放得委屈一点,暮池就有点心软了。 果然,男人长得好看还是有优势的! 暮池叹了口气,只好依言微微俯身,两只手拿着眼纱,蒙在了季景言的眼睛上。 然后—— 狠狠一系! 暮池分明看到季景言的头都跟着动了一下! 听到季景言倒吸一口冷气,暮池心情舒畅了不少! 季景言低头笑笑,似乎是无奈地叹了口气:“气性怎么这么大?” 睚眦必报的,也不知道跟谁学的。 暮池不说话,便看到季景言轻车熟路地拿了药膏,一只手拿着,另一只手便试探性地落在了暮池的小腿上。 温凉的触感传来,暮池有一瞬间的心颤,下意识地想要将腿收回来,却被季景言用巧劲抓住了。 “不要乱动。” 男人声音低沉,带着几分不容拒绝的语气。 暮池瘪瘪嘴,也不再动弹,享受着季景言的“服侍”。 开始季景言有些摸不准位置,那微凉又修长的指骨在她的腿上游走片刻,指尖冰冷的触感让暮池起了一身疙瘩。 “这里?” 直到感觉到少女的不适,季景言才出声询问。 那语气有些沙哑,大概是因为季景言刚睡醒的缘故吧…… 不知道为什么,这样有些失礼的动作,季景言做起来却没有一丝一毫冒犯的感觉,大概是因为眼前这位,是那高岭之花般存在的国师大人吧? “喵……” 暮池没精打采地回了季景言一句,表示就是这里。 季景言这才轻叹一声,将另一只手上的药膏轻柔均匀地涂抹在她的脚腕上。 嘶—— 是真的很疼! 这国师府的守备不算森严,但墙是真高啊! 比公主府也不遑多让了。 从上面跳下来的时候,暮池也猜到自己肯定会受伤,只是没想到居然会被小青冥发现。 被追了一番,这下脚腕没个三五天肯定好不了了。 暮池正胡思乱想着,丝毫没注意到季景言拿着药膏的手紧了紧,像是在斟酌着怎么开口才好。 季景言一边给小家伙儿涂药,一边想起之前娄靖嘉说的话。 ——猫都很记仇。 如果不把事情解决的话,小白会不会生好久的气啊? 意识到自己在想这些,季景言自己都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后,随即妥协地轻笑。 前不久还想把小白赶走呢,现在,他居然考虑这么做会不会惹小家伙儿生气。 习惯真的是件可怕的东西。 “小白生气,是因为我罚了青冥对不对?” 季景言轻声开口,一边跟暮池说话,一边手上用些力气,将脚腕处的淤血化开。 若是这淤血不推开的话,会好得很慢的。 小家伙儿总爱上蹿下跳的,肯定不愿静养。 听到季景言开口,暮池乖乖地应了一声。 “喵。” 季景言闷笑一声:“青冥作为我的贴身弟子,若是这点危险都发现不了,日后他单独行动时,肯定会吃亏的。” 暮池垂眸,若有所思地看向季景言。 可是,不管怎么说,都是因为她害得青冥受罚啊,小家伙儿这么可爱,她心里着实有点过意不去。 季景言没听到小家伙儿说话,便继续解释:“这次是个意外,若下次当真有刺客夜袭国师府,青冥的惩罚只会更严重,小白懂了吗?” “喵……” 暮池沮丧地低下头,应了一声。 季景言勾勾唇角,没有说话。 他并没有告诉暮池的是,他罚青冥,大概是有些怒气在其中的。 生什么气呢? 季景言也不清楚。 只是听青冥说小家伙儿的脚受伤的时候,季景言本能地以为是追逐过程中,小家伙儿伤到了。 胸口处便积了几分怒气。 现在回想起来,惩罚确实是严苛了些的。 季景言暗中叹了口气,想着明日向青冥道个歉罢。 青冥那边还算好解决,不好解决的,是面前这小家伙儿。 有时候,季景言自己都觉得神奇。 ——他是如何有这么多耐心来哄一只小猫的? 很多时候,分明是小白错了的,但是只要她示示弱,抑或只需要委屈地拽拽他的衣袖,季景言便自动为她找好了各种借口。 年纪还小、不经人事、性子活泼等等诸如此类的借口,就不痛不痒地训斥几声,便草草收场。 ——哦,对,有时候训斥的声音大了,还担心她会不会生气。 第152章 他认输 - 救命喵!谁说国师大人禁欲又眼瞎的? - 叶不鸿 季景言觉得自己大概是有些太娇惯小家伙儿了。 理智告诉他这样并不好,过于纵容,会让小东西无法无天,嚣张跋扈的。 但是…… 想到小家伙儿之前应该受过许多苦,季景言便又说服自己,只是补偿她而已,没关系的。 就这样,久而久之,便有了现在的场景。 季景言半跪在少女面前,温柔地揉着她的脚腕帮她消肿,无奈又纵容。 “今日是月中,是我忘记了,抱歉。” 季景言又开口,是给小家伙儿道歉。 刚刚小家伙儿闯进来之后的一瞬间,季景言便反应过来了。 小家伙儿之所以化人形,是因为今天又是月中了。 暮池垂眸,眼神有一瞬间的柔软。 季景言这家伙,确实没有看上去这般冰冷不近人情。 就在暮池有几分感动之际,季景言的声音再次悠悠传来:“所以,小白现在是不是该解释一下自己的事情了。” “……” 喵了个咪的,就知道季景言不会这么好糊弄。 所幸暮池早就想好了对策,装作不情不愿地抓过季景言没有涂药膏的那只手:【我出府找人了。】 暮池好像感觉抓着男人的那只手僵硬了一瞬。 反应过来的时候,季景言神情不变,好像刚才的一瞬只是错觉。 季景言垂下头,似乎又去给暮池揉脚腕,只是力道突然变大了些,暮池疼得差点说人话了! “我——喵!” 紧要关头,暮池将到了嘴边的话咽回去,换成了一声“喵”。 季景言抿唇,没有说话。 暮池疼得不行,直接将脚抽了回来,一脸警惕地看向季景言。 季景言这家伙,又抽什么风啊!? 因为将脚收回去了,暮池整个人都坐在了季景言的床榻上。 只是现在暮池也管不了这么多了,她瞪大眼睛看着季景言缓缓起身,下意识地往后退了几步。 ——季景言床榻上的被褥被暮池弄得凌乱不堪。 暮池咽了口唾沫,一脸警惕地看着季景言。 男人起身,身上依旧只穿着一身单薄的里衣,他没有理会刚刚叫喊的暮池,转身去清洗手上的药膏去了。 暮池听到了水声。 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宁静。 月光落在男人的墨发上,给男人的黑发镀了一层银光。 现在是……什么情况? 季景言不追问了吗? 那她还要不要说? 一时间居然有点拿不定主意。 就在暮池胡思乱想的时候,不知何时,季景言已经重新站在了暮池眼前。 男人的手上拿着擦手的巾帕,擦干净之后,随意地搭在了不远处的椅子上。 季景言不说话,暮池莫名觉得有点心里没底。 月色寂寥,月光透过男人薄薄的里衣,暮池的位置,甚至能够看到季景言藏在里衣下,流畅的身体线条。 那里衣松松垮垮地搭在男人身上,男人宽肩窄腰,好像只是微微俯身,就能将她整个人笼罩在身下。 为什么不说话呢…… 暮池心虚地挠了挠头,不知道该做些什么。 “是楚砚诀吗?” 季景言开口,声音冷了许多。 暮池愣了一瞬,随即“喵”了一声。 是。 季景言突然萌生出一抹戾气,堆积在胸口处不上不下,让他有些不耐烦了。 “下来。” 季景言缓缓开口。 “喵?” 愣了一下,暮池没反应过来。 季景言皱眉,却是上前一步,抱着暮池的腋下,像是抱小孩儿一样将她从他的床上抱了下来。 “我要休息了。” 声音不咸不淡的,让暮池摸不着头脑。 这是……不打算询问她了? 暮池挠挠头,却见季景言抓了被子,重新躺在了床上。 跟之前睡觉姿势不同的是——季景言是背靠着她躺下去的,显然是不想跟她说话。 而且,季景言的眼纱都没摘好吧…… 这哪里是要休息啊?分明就是生气了好吧…… 不过仔细想想,季景言生气好像也能理解。 她一个人三更半夜偷溜出去找人不说,找的还是那位位极人臣的砚诀君,若是当真出了什么事情,就算季景言想要保护都困难。 这么想想,暮池突然就有点心虚了。 怎么办呢?只能哄了。 想到这里,暮池没有出声,悄悄地走到季景言床前,一只手扒着床沿,另一只手向季景言伸了过去。 季景言没有听到声响,以为小白离开了。 正当他神情阴沉之际,一道柔柔的力道落在了他的背上。 轻盈又柔软,先是讨好似的戳了他脊背几下,又缓缓在他背上写着什么。 季景言没猜出来。 应该说,那一瞬间,季景言的注意力并没有在那里。 只觉得痒。 从后背那一点瞬间传到四肢百骸,季景言想要离开那个力道,但他分明知道自己又舍不得。 “喵喵喵~” 季景言你听我说话呀~ 少女柔软甜腻的叫声从季景言身后传来,暮池看不见的地方,季景言的耳尖红得不像话。 小白最会撒娇讨饶,他分明是知道的。 竭力压下心中乱七八糟的晦暗情绪,季景言抿唇,终于能分出精力发觉,少女在他背上,一直重复地写着“季景言”三个字,好像他不理会就不罢休一样。 季景言不喜欢。 季景言不喜欢那种失控的感觉。 就好像现在,他觉得有什么东西,越来越不受控制了。 不能理会。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季景言打定主意,又将自己的精力分散,装作没感受到她一般,阖眼休息。 背上的力道时重时轻,季景言知道她只是在写自己的名字,但他的身体却越来越僵硬。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不能再理会她了。 季景言知道,他在跟自己作斗争。 他不能输。 他没输过。 即使对手是自己,他也没输过。 暮池见季景言像是铁了心的不理他,手上的力道越来越轻,越来越浅。 直到最后,好像消失不见。 季景言屏息,直到好像感觉不到背上的力道时,他才缓缓松一口气。 松了口气之后,巨大的怅然若失感充斥胸腔,让季景言又喘不上气来。 “喵……” 身后,少女的声音传来。 声音很轻很弱,季景言分明可以忽略掉的。 但他听到了小家伙儿叫声中的情绪。 低落又委屈。 心口像是吞了一万根针,几乎是下一秒,季景言轻叹一声,终于开口。 “什么?” 他开口了。 他动摇了。 他输了,他自己清楚的。 第153章 是吃醋吧?这是吃醋吧? - 救命喵!谁说国师大人禁欲又眼瞎的? - 叶不鸿 季景言是师父最得意的关门弟子。 好像不管什么事情,只要由他来做,总能做到最好,做到完美无瑕。 季景言从来都是近乎苛责地要求自己的。 即使是如今成为万人之上的国师大人,季景言也向来端正自己的言行,一举一动间成为举国上下标榜的对象,从未出过任何差错。 可是,师父总是笑呵呵地对他说:“小言的修行还不够。” 他将天下局给了季景言,说若是有一天能够解开这棋局,修行便能进到极致。 在她之前,季景言总是小心又谨慎地对待那盘棋局的,哪怕是动一下棋子,都会思量一天甚至更久。 直到那天,小家伙儿一个不高兴,将那盘天下局毁得干净。 他将此事写信禀报给了师父,他原本以为师父会对他很失望。 但师父的回信却并没有任何指责,反而写道:天下局开始了。 什么叫开始了? 季景言不懂,那一盘散乱的棋局,分明就已经没办法复原了不是吗? 季景言不明白,但是师父的做法肯定有自己的深意,季景言一直是这样认为的。 师父总是告诫他,可以尝试与他人产生羁绊,这是修行中的一环。 季景言反驳:“心有杂念,又该如何修行?” 师父不语,只是笑着摸了摸稀疏的胡子。 “喵……” 少女不过是那样低低地叫了一声,季景言便感觉到心脏好像抽痛了一下,咽喉像是堵了什么东西,难受得厉害。 “什么?” 他抿唇,缓缓开口,却是妥协地松开了藏在袖口中的拳头。 他输了,他知道的。 暮池听到季景言终于回应她了,两眼放光,手上又用了几分力道,在季景言的后背上比划起来。 【我去见楚砚诀是为了确定一些事。】 季景言不语,也许久没有说话。 就在暮池以为季景言是没猜出她写的是什么,准备再写一遍的时候,男人的声音才缓缓传来:“确定什么?” 暮池敛眸:【我之前不是跟你说过,我被别的妖抢了机缘?】 季景言微微蹙眉,声音沉了几分:“你是说,楚砚诀也是妖?” 【不是的,我在楚砚诀身上感受到熟悉的气味,跟抢我机缘的那只妖很像,我去确认之后发现,楚砚诀并不是妖。】 季景言身后,暮池微微垂眸,漂亮的眼珠转了转。 暮池已经想过了。 凭借她现在的力量,想要扳倒丞相楚业书或是亲王孔桉都不现实。 但是加上季景言,就不一样了。 ——她现在首要做的,就是让季景言知道,楚业书和孔桉不算什么好人。 哪怕是用一些鬼神之说,让他警惕一下。 【这种气味,我之前在那个亲王孔桉身上也闻到过,而且更浓烈,想必是楚砚诀跟孔桉接触过,才沾染上的。】 季景言感受到暮池写完这句话,终于舍得转过身来,他坐起身来,面向暮池:“所以,你去找楚砚诀,是想确定那只妖在哪儿?” 暮池拉过季景言的手:【是,现在我可以确定,那个叫孔桉的应该跟那只妖怪更近。】 暮池一边写着,一边抬眸去观察季景言的神色。 见季景言微微抿唇,仿佛若有所思的模样,她微微敛眉,遮掩住了眼中的神色。 她知道自己的说法不足以让季景言针对孔桉,但必须要让季景言警惕甚至是重视起孔桉来。 有些事情,只要撕破一个小口,后面的事情就会好办许多。 季景言微微垂头,半晌才低沉开口:“所以你去找楚砚诀,只是因为这件事对吗?” 暮池:“……” 季景言这家伙怎么回事? 没注意到她把问题都引到孔桉身上了吗!? 季景言怎么还抓着这个问题不放? 虽然心里腹诽,暮池还是在季景言的手心老老实实写道:【只是因为这件事。】 不知道是不是暮池的错觉,她总感觉自己这句话还没写完,季景言的心情就肉眼可见的好了起来。 嘴角似乎勾起一抹清浅的笑意,只是一瞬便被他压了下来。 暮池眨巴眨巴眼睛,以为是自己看错了。 季景言这人,怎么心情阴晴不定的? 暮池挠挠头,正考虑着要不要添油加醋再说点什么,就听季景言再次开口:“此事你不必担心,我会护好你。” 暮池歪歪头,看着季景言心情颇好的样子,好像完全没有将自己刚才的话听进去啊…… 【孔桉是坏人吗?】 暮池锲而不舍地询问。 她去观察季景言的眼神,却发现季景言神情不变:“这些事你都不用管,我会处理好的。” 暮池皱皱眉,思索着季景言话里的意思,想着要不再说些什么,就听到季景言闷笑一声。 她的思绪便被男人的笑意带偏了。 抬眸看他,男人嘴角勾起一抹笑意,一只手准确无误地落在了少女的头上。 “不要胡思乱想了,去休息吧,脚腕上的伤还没好。” 暮池撇撇嘴:知道她伤没好还乱生气哦? 算了,目的达到了,自己也解释清楚了,暮池便想着起身离开了。 只是刚一转身,便被季景言抓住了手腕。 “喵?” 暮池疑惑。 季景言微微垂头,半晌才轻咳一声,缓缓开口:“在这里睡吧。” 嗯!? 暮池瞪大了眼睛,一时之间不知作何反应。 季景言抿唇解释道:“青冥那边应该还没休息,你现在出寝殿的话可能会引人注意,还是在我房间休息吧。” 暮池想了想也是这么个道理,就应下了。 季景言起身:“你脚上还有伤,在床上睡吧,我去外室。” 暮池眨眨眼,抓住了季景言手腕:【我在外面将就一晚就好。】 好歹是季景言的寝殿,让人家睡外室好像不太好…… 季景言笑笑,按着暮池的肩膀,让她坐在了床榻上。 “好好休息,不许踹被子。” 说完,便从不远处的柜子中拿出一床被子,往外室的方向走去。 暮池看着季景言离开的背影,不觉感叹一声:季景言对猫都这么有爱心的吗? 好像只对身为瑶光公主的她凶巴巴的…… 算了,不想了,有床睡自然是好的! 暮池高高兴兴地在床上打了个滚,用被子把自己包裹起来,熟悉温暖的雪松香气钻进鼻孔,暮池深吸一口气,却觉得安心。 季景言躺在外室的长椅上,似乎是想到什么,轻声叫了一声:“小白?” “喵。”暮池应声。 “你身上穿的,是之前的旧衣裳吗?” 第154章 牵、牵手可以吗? - 救命喵!谁说国师大人禁欲又眼瞎的? - 叶不鸿 暮池:“……” 喵了个咪,一放松,忘了这茬了。 上次季景言同她去布庄做的衣裳还没有去取,现在她还没有什么贴身的衣裳。 所以季景言以为,小白穿的应该是之前他的旧衣裳。 “喵。” 暮池面对着季景言的方向,小心翼翼地应了一声。 季景言似乎是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只是语气中带着几分疑惑:“是吗?我记得我的旧衣服没有这种质感的。” 听到季景言的话,暮池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 只是下一瞬,季景言便无所谓地笑笑。 “大概是我记错了。” 暮池闻言,这才松了一口气。 幸好,季景言没有追究。 明日还要找机会去见阿宴和楚砚诀,现在暮池必须养精蓄锐,保证明天见面不出差错。 这样想着,暮池闭上眼睛,准备睡觉了! “小白。” 外室,季景言的声音又缓缓传来。 “喵?” 暮池应了一声,不知道季景言还要说什么。 大概是全身放松下来,睡意便铺天盖地地涌了上来,应了季景言后,没有听到季景言再说什么,暮池便以为是自己听错了。 眼皮开始打架。 就在暮池即将睡着的时候,迷迷糊糊中似乎听到季景言清浅又温柔的声线。 “好梦。” -- 暮池早上是被季景言从被子里抓出来的。 “小白,起来了。” 季景言声音温柔,一边将小家伙儿拉起来,一边揉了揉她的脸。 暮池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看见了已经穿戴整齐的季景言。 ——这大清早的,季景言穿这么齐整是要去哪里啊? 暮池挠挠头,迷迷糊糊地去抓季景言的手。 只是眼皮实在是泛酸睁不开,抓了两回都没抓到。 季景言适时地将自己的手递上前去,语气中带着无奈的笑意:“乖,清醒一下,用巾帕擦擦脸。” 手送到暮池手里,暮池在季景言手心写道:【你今天要出门吗?】 季景言便笑:“嗯,小白同我一起去。” 暮池原本还是迷迷糊糊的,一听到季景言说“一起出门”,眼睛瞬间瞪圆了! 她一脸震惊地看向季景言,急忙又问:【去哪儿?】 季景言笑:“布庄的衣裳做好了,要去取。” 暮池皱皱眉:【让他们送过来不可以吗?】 锦云月华是有跑堂的伙计的呀。 季景言解释道:“小白,我们订的是女装,若是让旁人知道这女装是送到国师府的,会很麻烦。” 暮池反应过来,确实是这么个道理。 上次他们去锦云月华的时候,都没有暴露自己身份的,若是让旁人知道国师府有个女子,朝堂那边也不好解释的。 可、可是,她今天是要去皓月酒楼的啊! 暮池低下头,眼珠转了转,终于想到了什么,眼神一亮,又在季景言手心写了起来。 【拿完衣服,我们可以去皓月酒楼吗?】 季景言微微蹙眉:“为什么要去皓月酒楼?” 自从上次楚砚诀出现在皓月酒楼之后,季景言便也知道,这皓月酒楼应该是楚砚诀的地盘。 【我之前在皓月酒楼附近感受到那只妖的气息,想去确认一下。】 暮池觉得,当初跟季景言说有其他妖怪抢她机缘,是她做的最对的一个决定。 毕竟她以后若是想去哪里,便可以用这个借口。 “那份机缘……对你而言很重要吗?” 季景言不答反问。 暮池不清楚季景言为什么要这么问,却只好答:【很重要,得到那份机缘我才能羽化成仙。】 季景言沉吟片刻:“小白,你报了我的恩后,便会继续修行,直到成仙吗?” 这怎么莫名其妙问这种问题。 【是啊,妖怪只有不断修行才有机会成仙嘛。】 暮池只好硬着头皮继续解释。 季景言似乎是蹙了蹙眉,却只是点点头:“你若是想去,我们拿了衣裳之后去看看也无妨。” 暮池这才暗暗松了口气。 到时候只能见机行事了! 暮池想着,便注意到季景言开口:“你要不要换件衣裳?” 暮池看了一眼自己身上的衣服,喵了一声。 昨天穿这身衣裳碰到林鹤秋了,以防万一,还是换一件吧。 季景言点头,走到衣柜前拿出一件衣裳,来到暮池面前。 “穿这个吧,这件应该合身些,等到了布庄再换下来。” 暮池应了一声,接过衣服准备更衣。 季景言听到衣服摩擦的声响,转身去外室等待了。 不过片刻,暮池穿好之后,来到季景言面前,勾了勾季景言的衣袖,示意他可以出发了。 季景言点点头,又道:“从后门走吧,不易被撞见。” 给暮池戴了帷帽,两人便出了国师府。 出了国师府后,暮池便习惯性地拉住了季景言的衣袖。 季景言勾唇笑笑,跟着暮池的力道往前走。 两人像是有着许多年的默契一样,她牵着他,他就义无反顾地跟着走,她停下来,他就十分顺从地停下等待。 “小白?” 季景言轻声开口,声音夹杂着几分柔意。 “喵?” 季景言笑笑,却是动了动自己的衣袖,语气无奈:“袖子快被你扯坏了。” 暮池闻言,急忙松开季景言的衣袖,还不等她反应,季景言便抓住了少女纤细的手腕。 暮池愣了一下,男人指尖的微凉让她有一瞬间的不适。 抓到少女的手腕,季景言的语气也有些僵硬。 他轻咳一声,耳尖红得不成样子:“牵、牵手可以吗?” 暮池这才反应过来。 ——季景言是担心袖子被扯坏,才要牵她手的是吧? 这样想便能理解了,毕竟季景言这人这般板正,应该很不希望自己的衣裳被抓坏。 在暮池看来,季景言这样的人,肯定不可能有别的想法就是了。 “喵。” 乖乖地应了一声,暮池抓过季景言的手,又一只手抓了他一根食指,这样往前走。 ——季景言肯定也不喜欢牵别人,暮池已经很尽力只碰到他一根手指了! 心里美滋滋的,暮池完全没看到身后的季景言一脸欲言又止的模样。 直到两人顺利来到锦云月华,暮池才准备将牵着季景言的手指松开,只是刚松了几分力道,便被季景言反握住了整只手。 温热的触感瞬间席卷暮池全身,季景言的手心……似乎有一层微凉的薄汗。 “小白,我会走丢的。” 身旁,男人声音清冷又委屈。 第155章 小白要保护好我呀~ - 救命喵!谁说国师大人禁欲又眼瞎的? - 叶不鸿 暮池甚至没反应过来。 直到感受到抓着她的那只手又紧了紧,她才稍稍回神,转身看向季景言。 季景言微微低头,一只手抓着她,另一只手抵在唇边轻咳一声,像是在遮掩什么。 暮池挠挠头,在季景言的手心写道:【季景言胆子好小哦。】 写完便笑出了声,季景言听到小家伙儿的笑声,也跟着笑:“嗯,所以小白,你要保护好我呀。” 怎、怎么突然一本正经地说这种话? 倒是让暮池有些不自在起来了。 她应了一声,被季景言牵着手,往掌柜那边走去。 “哟,公子是来拿衣裳的吧?” 季景言这等相貌的人,只一眼便能让人记住,更何况锦云月华的掌柜本就认得这位国师大人,笑问道。 季景言点头:“是。” “公子您稍等片刻,我让伙计给您去取!” 说着,便招呼着店门口的伙计去取衣裳了。 不多时,伙计将衣裳拿出来,季景言看不见,便面向暮池询问:“喜欢吗?” 暮池看着放在她手上的几件衣裳,料子乍一看都知道是极好的,色泽艳丽,属实不错。 【喜欢。】 暮池在季景言的手心写道。 季景言便点头笑:“要不要试试?” 毕竟小白现在身上的这身衣裳还是他的,不算合身。 暮池轻点季景言手心表示可以,季景言便对掌柜开口:“老板,可以借个房间换身衣服吗?” “可以可以,公子小姐这边请。” 掌柜笑着招呼两人往店铺内庭走去。 到了内间,掌柜交代几声,便让他们自行更衣去了。 只是两人并肩站在房门前的时候,暮池就有些尴尬了。 季景言微微扬眉:“小白,怎么还不进去?” 暮池哭笑不得:【你松手。】 季景言这才反应过来,他还抓着小白的手,一直没松开过! “咳咳。” 季景言轻咳一声,这才堪堪松开牵着少女的手。 “我、我担心你走丢了。” 季景言这样解释着,耳尖泛红。 终于松了手,季景言将手上的衣服递给暮池,笑道:“进去换吧,我在外面等你。” “喵。” 暮池低低应了一声,转身走进了房间。 房间不算大,甚至可以称得上是逼仄,堪堪能够容纳下一个人。 暮池将新衣服搭在一旁的架子上,确认安全后,才将头上的帷帽摘了下来。 开始脱身上的衣服。 房间也并不隔音。 季景言耳力又好,哪怕是隔着一扇门,也能够听到一些窸窸窣窣的声响。 耳尖发烫,季景言的注意力便下意识地放在了自己刚刚牵着少女的那只手上。 好小啊。 柔柔软软的,像是小猫的肉垫,一只手就能完全包裹住。 季景言的指骨无意识地收拢,嘴角勾起一抹浅笑,又迅速压了下去。 房间里的声响慢慢小了下去,应该是要结束了。 季景言张张嘴,刚准备说些什么,便听到一道冷冽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 “哟,这不是国师大人吗?怎么会在这种地方?” 好看的眉头微微蹙起,原本温柔的神情瞬间冷沉下来。 季景言面向声音来源,神情清冷,没有说话。 顾言述眉眼中带着几分漫不经心的慵懒,嘴角笑意不屑。 上次在大厅见到季景言,顾言述没打算引人注目,如今此处没有旁人,他可不打算这么轻易放过他。 若问顾言述跟这位国师大人有什么瓜葛,倒也没有,只不过顾言述实在是看不惯这人。 高高在上,好像对什么都嗤之以鼻的模样。 无欲无求,顾言述不相信这世间有无所图的圣人。 用那样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俯瞰世人,俯瞰殿下,永远对她的行为举止不满。 他才不信季景言是圣人。 他偏要将他这虚伪的面具揭下来! 眼中闪过一抹疯狂的戾气,其实顾言述在很多时候,是没有理智的。 他只是一柄锋利的剑,如今刀鞘没了,他要理智有什么用? “国师大人,别来无恙啊。” 顾言述声音微扬,若是了解顾言述的人在场便知道,此时他的心情算不上好。 季景言薄唇微抿,一言不发,却是挡在那扇门面前没有移开。 顾言述见状,微微挑眉:“国师大人在此,是在与佳人私会吗?” “慎言。”季景言冷声。 顾言述的眼睛亮了亮,像是找到了什么好玩的东西! ——上次在店里见到他,就看到他身边跟着一个戴了帷帽的人,不知是男是女,顾言述也没放在心上。 现在看来,当初就应该多留心一些的呀…… 一边想着,顾言述往前迈了几步。 “顾言述。” 季景言声音平静,没什么情绪起伏,听到男人脚步声顿住,他继续开口:“本座不想与你纠缠,离开这里。” 顾言述一声嗤笑,眼中杀意骤现:“季景言,你当真以为你是国师,我便不敢杀你吗?” 他如今,可没什么值得在乎的。 杀个人而已,有什么关系? 季景言的声音冷了几分:“顾言述,瑶光薨世,你还要执迷不悟到什么时候?” “你没资格提她!”顾言述低吼一声,眼眶猩红。 他死死地瞪着眼前清风朗月的男子,眉眼森冷。 “季景言,你什么都不知道。” 像是一瞬间卸了力气,顾言述只是瞪着他:“你什么都不知道。” 凭什么所有人都以为她死有余辜? 凭什么所有人都说他们执迷不悟!? “季景言,凭什么?” 凭什么那皇帝坐在万丈明堂上,纤尘不染,而她受尽谩骂嘲讽? 凭什么这位国师万众瞩目,万人敬仰,她被无数人唾骂,连一声委屈都不说? 分明就不公平的。 顾言述想吼,却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 喉头像是堵了什么东西,难受得厉害。 你看,暮池,你看,他们都不曾在意过你的。 你何苦为了他们费尽心血呢? 季景言蹙眉,他看不到顾言述的模样,却能够从他的话语中感受到巨大的悲恸。 为什么? 因为……瑶光吗? 所以,他是心甘情愿做个面首,并且为瑶光所用吗? 季景言想不通。 正当他开口准备问些什么的时候,房间的门传来声响,下一秒,少女便出现在季景言身后。 第156章 瑶光公主是坏人吗? - 救命喵!谁说国师大人禁欲又眼瞎的? - 叶不鸿 顾言述低着头,所以先看到的是一双红色的鞋。 福至心灵,他像是想到什么似的,猛地抬头,却只是看到了戴着帷帽的女子。 呵,真可笑。 顾言述还以为,这世上除了她,没人喜欢穿这般鲜艳的鞋子呢。 对啊,她已经死了的。 他分明亲眼看到她死在他面前,脸色苍白,死不瞑目。 “小……” 季景言没想到小白会这个时候出来! 他原本一直守在门口,就是想将顾言述应付走了,再让小白出来的。 如今她突然出来,季景言始料不及,只好将小家伙儿护在身后,担心顾言述有什么动作。 顾言述是猜到季景言身后有人的,只是没想到这种情形,她居然还敢出来? 他眯了眯眼睛,指骨微动。 “这位……就是国师大人藏起来的……美人?” 顾言述声音微微上扬,显然是对这位戴着帷帽的女子十分感兴趣。 “顾言述。” 季景言的语气中带了警告的意味。 顾言述自然是不畏惧季景言的警告的,只不过他停在原地,没再动。 ——暮池曾经告诉过他,跟女孩子打交道时不可鲁莽粗俗。 殿下她啊,谁都在乎,谁的感受都在意,唯独没考虑过自己。 顾言述眯着眼看向少女,好像是要透过那纱巾将少女的容貌看得仔细。 其实暮池在房间中就已经听到言述的声音了。 起初,她确实没打算出来的,她相信就算她不出来,季景言也能顺利解决。 可是…… 暮池听到了言述的声音。 他说,季景言,你什么都不懂。 他问,季景言,凭什么? 暮池便心疼了。 跟阿宴比起来,言述不算是听话的那一个。 ——并不是不听命令,在命令的服从上,两人都是绝对的。 只是比起阿宴,言述有更多自己的想法,也总是会做许多极端的事情,这一点,暮池在言述身边多年,是最了解他的。 暮池自己也清楚,其实如果言述想走,她也拦不住。 但是这么多年,不管受到什么样的谩骂和污言秽语,言述从没说过离开。 “顾言述永远忠诚于暮池。” 那时,暮池因为保护言述身负重伤,在病床之上,小小的少年半跪在她面前,一字一顿,字字铿锵。 那是少年忠诚不二的承诺,这个承诺,顾言述守了很多很多年。 暮池心疼了。 其实有一瞬间,暮池一咬牙一闭眼,准备将帷帽摘下来,让言述看到她模样算了! 这样,至少他现在不会这样失望。 但是…… 她了解言述,如果她真的现在告诉他,言述肯定会将所有的事情问清楚,也绝对不会允许她留在国师府的。 她紧了紧拳头,最终还是无力地松开。 【我们走吧。】 暮池在季景言的手心写道。 季景言点点头,将暮池护在身下,掠过顾言述准备离开。 “季景言,你给我站住!” 顾言述显然是不想就这么结束,他二话不说,一拳朝着季景言打了过去。 季景言甚至没有转头。 一只手就接住了顾言述砸过来的拳头。 暮池瞪大了眼睛,一脸震惊。 ——季景言不清楚,顾言述的身手暮池可是很清楚的,整个南渊,除了沈宴,鲜少有人能够接顾言述一拳。 季景言……究竟是隐瞒了多少实力? 季景言也没了多少耐心,将那一拳挡下,声音清冷:“顾言述,沈宴作证还你们清白,不是让你自暴自弃的。” 说完,季景言带着暮池,转身离开。 -- 走出布庄,暮池感觉有些透不过气来。 她微微抬头,看向一望无际的蓝天,忽然有些恍惚。 突然有一瞬间,暮池不明白自己做这些的意义了。 她做的这些事情,真的是有用的吗? 不管她做什么,也不会有人记住她不是吗? 所有人只会谩骂侮辱她,不会有人去论证对错的。 或许楚砚诀说得对,她应该找个机会离开长安的。 这样的想法只是在她脑海中存了一瞬,下一秒,暮池眼神清明。 她深吸一口气,尽力让自己的嘴角上扬起一个微笑。 暮池,你不需要任何人的理解,你只要对得起自己就好。 她无愧天地,无愧于心便好。 季景言似乎注意到身边的小家伙儿情绪有些低落,他以为是刚才的事情吓到她了。 他微微抿唇,半晌才缓缓开口:“小白不怕,他不是坏人。” 暮池愣了一下,完全没想到季景言会这么说。 她弯了弯眼睛,在他手心写道:【你怎么知道他不是坏人?】 季景言笑着解释:“因为他没有去掀小白的帷帽呀。” 若是顾言述当真想让季景言出丑,大可以掀了暮池的帷帽,然后昭告天下,这位国师大人居然与美人私会。 届时,根本不需要他动手,天下人的悠悠众口也能将他扼杀。 但是他并没有这样做。 暮池了然一笑,思索许久,才斟酌地在季景言手心写道:【那,瑶光公主是坏人吗?】 暮池能够感觉到,她自己写这句话的时候,手有些抖。 她分明……已经不期望什么的。 但当季景言说顾言述不是坏人的时候,暮池突然很想问问他,很想问问季景言。 瑶光公主是坏人吗? 季景言显然是没想到小家伙儿会这么问,他微微蹙眉,似乎是有些为难。 暮池见状,失望地低下了头。 是她在期待不该发生的事的。 是她自作多情了。 暮池准备转移话题,刚准备再在季景言手心写点什么,便听到男人清朗的声音从她的头顶传来。 “小白,人不是非好即坏的。” “世人都言瑶光公主坏事做尽,但你不也看到了吗?她也曾帮助那对酒肆夫妇过活。” “小白,没有人是圣人,也不会有人只做坏事的。” 暮池觉得眼酸。 季景言分明没有否认瑶光是坏人,但她的眼睛瞬间就红了。 鼻子一酸,暮池猛地低头,眼泪便落了下来。 落在季景言张开的掌心,又四溅开来。 还不等季景言感受什么,少女柔软的触感又落在了他的掌心。 痒痒的,却很舒服。 【季景言是好人。】 第157章 如果能看到的话…… - 救命喵!谁说国师大人禁欲又眼瞎的? - 叶不鸿 季景言并没有想到少女会这样说。 他轻咳一声,脸颊有些红:“不、不是的,我并不是这个意思。” 他说这些,并不是为了让小白这样夸他的呀。 “我说这些,只是想要告诉小白,很多人或事并不是非黑即白,非恶即善的,你可以自己来判断一个人的善恶。” 季景言谆谆教诲,是真的想教小白些什么东西的。 ——毕竟小白年纪不大,经历的事情应该也不多,应当多教她一些的。 就主观而言,季景言确实不喜那位瑶光公主。 但,他并不会用自己的个人判断,甚至是绝大多数人的判断去盖棺定论一个人。 况且,不论如何,瑶光公主已死,议论死人这种事情,到底也非君子所为的。 其实季景言有些疑惑——若那位瑶光公主真的如传闻中那般嚣张跋扈,坏事做尽,娄靖嘉当初为什么一定要求他平反冤情? 如果瑶光真的一无是处,那作为公主府面首的顾言述沈宴为何不趁机离开? 只不过这些疑问终究跟他没有什么关系,他也无须在意这些。 “喵。” 身旁的小家伙儿拽了拽季景言的衣角,季景言微微回身,垂头面向暮池。 【我们去酒楼吧!】 写字的力道中带着几分兴奋激动,显然是等不及了。 季景言的心微揪了一下,低声询问:“小白去酒楼,只是去确认一下那只妖的动向对吗?” 暮池听季景言这样问,眉头不觉皱了皱。 ——这季景言不会是发现什么,在这里试探她吧? 她抬眸去观察季景言的神情,并没有察觉什么异样,斟酌许久,在季景言手心写了个“是”。 像是得到了保证,季景言这才暗暗地松了口气,嘴角勾起笑意:“走吧。” 暮池笑了笑,见季景言手上还拿着她的新衣服,伸手去抢。 【我来拿。】 察觉到小家伙儿的动作,季景言微微侧身躲过去,笑声道:“没关系,不重的,我来拿。” 说着,他一只手拿着那几件衣裳,另外一只手伸到暮池面前。 暮池歪歪头,有些茫然。 季景言笑着,不紧不慢地提示一声:“小白,你要牵着我才对。” 哦哦!暮池一拍脑袋,差点把这件事忘了。 她又小心翼翼地伸手去抓季景言的一根手指,只不过刚触碰到,季景言便反手又握住了小家伙儿的手。 “要抓紧,我才不会走丢。” 季景言一本正经地说着,紧了紧握着暮池的手。 暮池觉得有点好笑:季景言好像真的很害怕走丢哎! 为了给足身边的男人“安全感”,暮池任由季景言牵着,往皓月酒楼的方向走去。 因为上次那位砚诀君亲临的缘故,这皓月酒楼可是比之前更热闹了。 ——谁不想到皇亲国戚亲临过的酒楼览看一番呢? 所以,暮池和季景言到达皓月酒楼门口的时候,险些被拥挤的人流冲散。 “小心。” 季景言冷声,手臂用力,轻轻地将暮池揽进了怀里。 暮池撞进季景言的胸膛里,周围的声音瞬间小了下去。 头顶上,季景言闷笑一声,语气轻柔:“小白当心些,跟在我身后好不好?” 暮池恶劣地在他手心写道:【你才是,不赶紧我的话会走丢的。】 季景言抿唇轻笑:“小白带着我,我就不怕了。” “……” 这话让她怎么接啊…… 暮池挠挠头,带着季景言尽量避开人流,终于挤进了酒楼大堂。 皓月酒楼很大。 除了最基本的用膳住店的需求,游玩赏乐也是必不可少的。 暮池放眼望去,便看到不远处的假山流水周围已经站满了人。 真是热闹啊。 暮池心里暗暗想道。 她抬头,眼神精准地落在了二楼一个包厢的位置。 ——那是他们之前谈事情专用的雅间,隔音很好,四周没有其他房间,不会有人窃听。 算算时间,沈宴和楚砚诀应该已经到了,她必须先暂时支开季景言,去房间跟他们两个交代事情。 环视四周,暮池思考着要怎么办,头上的帷帽有些歪,季景言虽然跟在暮池身后,却不着声色地将身边的人流挡开。 “小白,发现什么了吗?” 周围太吵了。 季景言微微俯身询问。 暮池的眼光锁定在一处,眼睛亮了亮,抓起季景言的手腕写道:【我感觉到那只妖的气息了,我先带你找个地方等着。】 说着,便准备拉着季景言到一处人少的地方等候。 季景言却紧紧抓住暮池的手:“我跟你一起去。” 太危险了。 如果当真如小白所说,那只妖抢了她的机缘,那肯定是比小白要强上许多的,放她一个人去,季景言怎么放心? 【不行,你行动不便,这件事只有我能解决,你不可以跟着去。】 小家伙儿写的话异常坚定,季景言微微愣神,再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被少女拉去站在了无人的一角。 【你就在这里等着,我去去就来!】 说着,暮池准备转身离开。 “小白!”季景言没有松开抓着暮池的手。 暮池猛地回身,手上却被塞了一个凉凉的东西。 她低头一看,是一柄精致的小匕首。 暮池微怔。 “这个给你防身,千万小心。” 季景言开口,分明有许多话想对她说,但是说出口的,只是这些。 暮池紧了紧手上的匕首,转身跑进了人海之中。 少女甜软的奶香味消散了。 季景言笔直又挺拔地站在原地,只是面向少女离开的方向,一动不动。 周围是不绝于耳的喧嚣。 甚嚣尘上。 突然有一瞬间,就在那一瞬间,季景言的心口处突然涌现出一抹渴望。 小白说,你行动不便。 所以,如果他能够看到的话,应该能够跟小白一起去,也能帮到小白吧? 如果他能看到的话,应该就能看到小白的模样。 对了,小白还换了新衣裳,他还没见过。 就在那一瞬间,季景言突然想要看一看了。 修长的指骨微微颤动,季景言伸出手,右手缓缓地落在了他长长的眼纱上。 如果能看到的话…… 第158章 你过得还好吗? - 救命喵!谁说国师大人禁欲又眼瞎的? - 叶不鸿 只是一瞬。 季景言反应过来的时候,落在眼纱上的手瞬间弹开。 他薄唇紧抿,深吸一口气,才将刚刚荒唐的想法全部压下去。 他……在做什么啊…… -- 暮池一口气跑上二楼,钻进那房间的时候,还什么都没看见,最先闻到的就是扑面而来的松木香。 很熟悉的味道。 当初她在这个房间同旁人商讨政事时,房间里就会点着这种香的。 没想到过了这么久,房间还是这个味道。 暮池一边喘气,一边抬头朝着房间中央看去。 她一眼就看到了坐在房间中央的楚砚诀。 男人坐在推车上,一只手撑着头,嘴角带着清浅的笑意,目光落在她的身上,只是柔柔地看着她,不言不语。 “你这什么眼神啊?很好笑吗?” 暮池瘪着嘴凶他,楚砚诀也不生气,只是笑着。 身后,房门关闭的声音传来。 暮池猛地回头,才看到不知道什么时候,沈宴居然站在她身后,抵在门框上,眉眼不变。 暮池扬眉,看着倚靠在门上,双手抱刀的高大男子,咧嘴笑道:“阿宴,楚砚诀有没有欺负你啊?” 沈宴摇摇头,没说话。 身后的楚砚诀便笑:“暮池,我又不是什么穷凶极恶之人,见人就欺负。” 暮池终于摘下自己的帷帽,朝着楚砚诀做了个鬼脸。 习惯性地将自己手上的帷帽递给身后的沈宴,暮池缓步朝着楚砚诀走去。 沈宴从善如流地接过,朝着暮池走了几步,站在了暮池身后几丈远的地方。 眼前的场景,一切似乎都跟从前一样。 就好像……一切都没有变过。 沈宴垂眸,看向手中的帷帽,遮掩住了眼中的神情。 楚砚诀勾唇笑着,目光一直落在暮池身上,再没移开。 “怎么看上去这么着急?” 楚砚诀轻笑,一边说着,一边拿了身旁的茶具,给她倒了杯茶。 暮池毫不客气地接过去,将楚砚诀倒的茶水一饮而尽。 楚砚诀刚想劝些什么,见少女擦了擦嘴角,什么都没说,季景言到了嗓子眼的“烫”咽了回去。 见她喝完,他又伸手去倒,一边倒一边看向她,像是等着她的回答。 若是这时,有不了解情况的外人走进来,大概会震惊到吓掉眼珠。 ——那传闻中清冷优雅,不可一世的砚诀君,居然这般毫无怨言地给一个小姑娘倒茶!? 但这样的情形,在楚砚诀和暮池之间,好像已经成为不必言说的共识。 暮池又喝了一杯茶,这才缓过来,她忙不迭地开口:“季景言还在下面等着,我们必须尽快!” 这句话一出来,暮池分明能够感觉到,周围的气氛瞬间冷了下来。 她眨巴眨巴眼,一脸茫然地看向楚砚诀:“怎、怎么了?” 楚砚诀还没说话,暮池身后的沈宴冷声开口:“需要我去解决吗?” 暮池听了,急忙回头对沈宴摆摆手:“不用不用!我能应付,我们先说正事!” 沈宴没说话,只是垂眸听着。 楚砚诀的情绪看上去不是很好的样子,但却还是对暮池勾唇笑笑:“好,你说。” 暮池点点头。 “如今孔桉来了南渊,楚业书肯定会想办法跟孔桉联手,毕竟楚业书不是傻子,他应该也清楚,再这样三权分立下去,楚业书自己也捞不到什么好处。” 楚砚诀不语,只是面色平静地听着少女的话。 “接下来,你和阿宴言述的任务,不能让他们联手成功,孔桉这人虽然位高权重,但心高气傲,如果从他身上下手,事情应该会简单一些。” “话虽如此,”楚砚诀抿了一口茶,“但让孔桉相信我们,并非易事。” 暮池摆手笑笑:“并不是让孔桉相信我们。” “不让他相信,怎么破除他跟楚业书的联手?” 暮池勾唇:“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我之前让阿宴调查过关于孔桉的往事,这也是我让你们见面的原因,各种细节由阿宴与你详谈。” “简而言之,就是楚业书当年做过一些对孔桉不利的事情,你们要做的,就是把这件事透露给孔桉便可。” 但是寻常人是见不到孔桉的,楚砚诀就不一样了,同为亲王,楚砚诀的位置比孔桉还要高上几分,若是要见孔桉,不算什么难事。 楚砚诀闻言,点了点头:“我明白了,这件事我会跟沈宴商议清楚。” 暮池点点头,又嘱咐道:“我没有死这件事,如果没有必要的话,还是尽量不要让任何人知道。” “放心,我有分寸。”楚砚诀应声。 又嘱咐了沈宴几句,暮池就算是将正事交代完了。 想到还在下面等着的季景言,暮池有些坐不住了。 “事情大概就是这样,阿宴知道当初事情的全部细节,你如果不确定可以问他,我现在要……” “暮池。” 楚砚诀开口,声音柔和,暮池抬眸看向男人。 男子微微一笑,声音朗润:“你过得还好吗?” 楚砚诀有很多话想对她说。 沈宴也有很多话想要问她。 但是他们都知道,时间不多了。 楚砚诀只问:你过得还好吗? 暮池愣怔一瞬,随即会心一笑:“我自然是不会委屈了自己的。” 身后的沈宴听到这句话,分明是松了一口气,握着问山刀的指骨松了松。 “哦,对了,”暮池起身准备离开前,转身看向沈宴,神情为难,“阿宴,你回去之后,跟言述聊聊天。” 沈宴微微蹙眉,不太明白暮池的意思。 暮池低下头,声音小了几分:“言述他……心情不好,我希望你能跟他说说话。” 沈宴闻言,微微颔首,没说什么。 话都交代完了,暮池打开房门,又看了房间里的两人一眼,终于走了出去。 …… 房间内。 两个男人,一个站在门口不远处,一个坐在推车上,谁都没有先说话。 桌上,香烟袅袅,升腾起卷曲的烟气。 “怎么还是这么大的敌意,沈宴,她还没同本君在一起呢。” 不知过了多久,推车上的男人缓缓开口,语气中带着几分笑意与淡漠。 -- 暮池走下来的时候,一眼就看到了被几个漂亮的女子围起来的季景言。 她瞪大眼睛,一时之间居然没反应过来。 ——没想到季景言就算一身粗简的衣裳,也这么受欢迎啊? 第159章 小白……好看 - 救命喵!谁说国师大人禁欲又眼瞎的? - 叶不鸿 南渊的民风算是几国之中比较开放的。 究其原因……大概是因为像瑶光公主那样的女子都能抛头露面,男宠无数,世人或多或少受些影响,是以,就算是未出嫁的女子也是可以出门的。 呃,当然,现在好像不是说这些的时候。 暮池瞪大眼睛,看着几个笑得妩媚的女子几乎是将季景言围起来了,吓得她赶忙走上前去。 “公子,公子您怎么一个人在这里啊?” “是啊公子,您是眼睛看不见吗?要不要我帮帮您啊?” “公子~您要去哪儿?我们带您去啊!” “……” 这…… 说实话,暮池确实是……挺想继续看看热闹的。 但是看到季景言不擅对付的模样,他微微抿唇,一只手背抵在唇上,另一只手下意识地将几个女子伸过来的手格挡开来。 “不、不必。” 季景言语气僵硬,看上去完全不适合应对这场面。 虽然暮池很想再看下去,但人家好歹是因为等她才身陷“险境”的,她这么没良心似乎不太好。 打定主意,暮池急忙走到季景言身边,挤进了几个女子中间,不由分说地抓住了季景言一只手。 起初季景言分明是慌张了一下,下意识地想要挣扎着将那只手甩开。 但是那只手却握得用力又坚定,下一秒,季景言便嗅到了熟悉的奶香。 整个烦躁的心情瞬间缓解下来。 【我回来了。】 暮池在季景言手心写道。 季景言抿唇,嘴角勾起一抹笑意。 她头上戴了帷帽,其他女子看不清她的面容,以为她也是来抢人的,急忙道:“你是谁啊?” “对啊!这位公子又不认识你!” “走开走开!” “……” 暮池抿唇,但她又不能说话,就想着做点什么把这群人赶走。 只是下一秒,一道清朗的声线从暮池头顶传来。 “你终于来了。” 是季景言的声音。 男人声音清雅又冷冽,如同皑皑雪山上甘洌的冷泉,又如同那山寺后院常年鼎盛的桃花。 “我在等你。” 他说,我在等你。 声音不轻不重地落在暮池心口,暮池猛地转身看向季景言,并没有发现季景言红得发烫的耳朵。 周围的几个女子见状,自然也明白了:这两人是认识的。 面面相觑后,终于悻悻离去。 一时间,狭小的角落只剩下暮池和季景言两人。 周围依旧是喧嚣的人声。 只是暮池却有些听不见了。 她微微抬眸,就能看到男人一张俊美到不可一世的容貌,眼纱落在男人的眼上,又庄重地顺着柔顺的发丝垂下,一丝不苟。 有风。 那漂亮的玉佩迎着风晃动了几下,发出清脆的响声,悦耳灵动。 暮池恍然有种今夕何年的错觉。 男人微微俯首,缓缓开口:“怎么才回来?” 不知道为什么,语气中似乎还带着几分委屈。 暮池愣怔片刻,急忙在他手心写道:【我没找到。】 答非所问的,季景言却只是微微颔首。 “那我们回家吧?” 季景言轻声。 家? 暮池没怎么听过这个词。 哪怕之前身为瑶光公主时,她也只是会说“回府”。 暮池没有家。 连家人都没有,又怎么可能会有家呢? 所以,当季景言说出“我们回家”的时候,暮池反应了一会儿,才眨了眨眼。 大概是风吹的缘故,眼睛有些干涩。 她有些慌乱地垂头,目光就落在了男人身侧的那方玉佩上。 很漂亮的方形玉佩,季景言似乎很喜欢这块带着玉穗的玉佩,见他一直戴在身上。 见小家伙儿不应,季景言柔声问道:“怎么了?” 暮池拉着季景言的手,半晌才写了一句:【我也想要玉佩。】 莫名其妙的,暮池自己都不清楚为什么要说这个。 季景言却笑,认真地思索一番道:“小猫挂着玉佩,不会摔碎吗?” 暮池撇撇嘴:【我可以化人形的时候戴!】 季景言勾唇,从善如流:“好。” 说着,季景言便将自己腰间的玉佩摘下来,准确无误地揽过少女腰身,摸索到她的腰带,三两下便替她佩戴在了腰间。 暮池作乱似的晃悠了一下玉佩。 玉佩发出清脆的响动,她的嘴角勾起一抹笑意。 “现在可以回家了吗?” 季景言又问。 暮池眨眨眼,得寸进尺:【你还没有夸我好看呢。】 季景言都要气笑了:“小白,我看不见。” 男人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语气中不带一丝悲恸,似乎只是在说一件无关痛痒的事情。 暮池手上用了几分力道:【那你随便应付一句不行吗!?】 这种事情还要她来教哦!? 看不到也可以撒谎骗她,说她很好看嘛! 季景言却十分认真道:“无论做什么事,都不可随意应付。” “……” 这怎么突然说教起她来了? 暮池朝季景言做了个鬼脸。 算了,想必季景言这种人嘴里也不会说出这种话的。 不说算了! 暮池牵着季景言的手,准备离开酒楼。 “小白。” 男人的声音适时传来,暮池疑惑地抬眸,她的角度,只到男人的肩膀。 这人怎么这么高啊? “小白……好看。” 像是思索很久,季景言漂亮的嘴唇都抿成一条线,抓着暮池的手紧了紧,声音微凉。 暮池瞪大眼睛,眼珠子都要掉下来了! 【你再说一遍!】 季景言脸颊瞬间就红了。 他微微别过头,半晌才轻轻开口。 “小白好看。” 季景言还是这样说。 许久,暮池眉眼弯弯,高高兴兴地问道:【国师大人这是在应付我吗?】 季景言耳尖发烫。 “不是的。” 都说了,不论做任何事,都不能应付的。 自然不会应付她的。 季景言声音小了几分,这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被哪家流氓调戏了的小媳妇儿。 “流氓”暮池又凑近了季景言一些,显然是高兴了,美滋滋地牵着季景言的手往国师府的方向走去。 【走呀,回家。】 暮池在季景言手心写道。 -- 楚砚诀就坐在二楼的房间外,看着两人的离开,眼中闪过一抹冷色。 “真碍眼。”楚砚诀喃喃。 男人声音冷冽,全然没有面对暮池时的温润如玉。 楚砚诀本身,也不是什么温柔儒雅的君子。 第160章 小白,别闹了…… - 救命喵!谁说国师大人禁欲又眼瞎的? - 叶不鸿 距离国师府不远的地方,暮池和季景言停了下来。 “从后门回去吧。” 季景言轻笑一声,知道小白的顾虑。 暮池应了一声,牵着季景言的手往后门的方向走去。 国师府附近的人并不多,暮池往后门走着,便听到身后的季景言开口询问:“小白为什么不能让别人看到样貌?” 暮池写道:【因为我长得很丑,会吓到别人的。】 季景言大概是当真了,他皱皱眉,认真回道:“以貌取人,那是他们的问题,与你无关。” 暮池笑笑:【国师大人,你看不见我,自然不害怕我。】 “我见了也不会害怕的。” 季景言低声说道,语气却异常坚定。 暮池自嘲地笑笑:开玩笑,若是季景言真的知道她就是瑶光公主,恐怕恨不能生啖其肉了! 一想到这里,暮池不觉打了个颤。 季景言误会了,以为小白是不相信他。 他微微抿唇,竟是停在了原地。 暮池疑惑地回头,不知道季景言为什么突然不走了。 “小白。” 季景言十分认真地面向暮池,缓缓开口:“我永远不会抛弃你的。” 男人声音缓缓,格外好听。 “我永远不会抛弃小白的。” 暮池看着一本正经的季景言,笑了一声,抓过他的手写道:【我相信你。】 并不信的。 季景言会抛弃她的,一定会的。 暮池心里这样告诉自己。 季景言终于笑了,牵着暮池,任由她领路往前走。 “小白。” “喵。” “你可以……” “喵?” “不,没什么。” 你可以留下来陪陪我吗? 这句话,季景言还是没有说出口。 小白有自己的路要走,他并不应该因为一己私利阻拦,那样不公平。 终究没再说什么,季景言跟随着暮池,从后门回到了国师府。 担心小家伙儿的身份暴露,季景言刚进府上,就带着小白回到了自己的寝殿。 将门阖上,季景言这才松松地舒了一口气。 【饿。】 暮池在季景言手心写道。 季景言恍然——急着躲府上的人,他从早上到现在,还没给小白准备吃食呢。 “你在这里等着,我去让青冥备一些。” “喵~” 暮池乖乖应下,目送季景言离开房间。 房间里松香的味道很淡,但是很舒服,暮池深吸一口气,不觉伸了个懒腰。 孔桉和楚业书那边的事情交给楚砚诀和阿宴,她倒也放心,只要适当的时候添把火,应该不会有什么意外。 办成了一件心头大事,暮池终于放松了下来。 只是刚一伸过懒腰,暮池便觉得身体好像有些不舒服。 很、很不舒服。 就好像千万只蚂蚁噬咬着她的全身,却不是疼,而是痒,那痒意又从心口蔓延至全身,她不觉伸出手去挠。 但究竟是哪里痒,她又说不上来。 好难受…… 头上的帷帽也摘掉了,暮池难受到蜷缩在角落里,伸出舌头去舔自己的手背,好像只有这样才能缓解一点点那种不舒服的感觉。 到底怎么回事? 暮池挠了挠脖颈,把暴露出的肌肤挠得红肿也没有发觉。 开门声传来,季景言端了些吃食走了进来。 “小白,先吃些点心吧。” 季景言走到桌前,将点心放下,这才发觉小白没有坐在桌前。 “小白?” 季景言皱皱眉,语气沉了几分。 暮池好难受啊。 听到季景言的呼唤,她强忍着那种难受的感觉,低低地应了一声。 “喵……” 季景言听到声响,循着声音快步走了过去。 “小白?” 季景言蹲下身子,试探性地开口询问。 暮池好难受。 她看向眼前俊逸的男子,眼眶猩红,眼泪都快挤出来了。 季景言抿唇,伸出手去触碰她,刚一碰到暮池的手背,就猛地收回了手。 ——好烫! 怎么这么烫!? 季景言眉头紧锁:“小白,你是不是着凉了?” 着凉?她不知道啊…… 暮池只觉得难受,意识都有些模糊不清了。 难受,不知道做些什么才能缓解,她想哭又哭不出来。 “唔……” 暮池咬破了嘴唇,尽力让自己保持清醒。 不管怎样,不能在季景言面前暴露自己会说话的事情! 听到小家伙儿痛苦的声响,季景言眉头皱得更深了,不再犹豫,季景言将小家伙儿打横抱起来,准备将她抱到床上去。 清凉的触感扑面而来,是眼前男人的温凉。 心口处那燥热又不安的情绪像是瞬间得到了缓解,暮池不觉地两只手环住季景言的脖子,贪婪地汲取男人的凉爽。 像舒服的冰块。 “小、小白?” 季景言显然是没想到小家伙儿会这样做,他绷紧了身子,站在床榻面前,想要去抓小家伙儿不安分的两只手。 像是抱小孩儿一样,季景言一只手抱着她,另一只手去解暮池环得死紧的两只手。 少女两只手臂滚烫得不成样子,季景言的耳尖也跟着发烫。 究竟是……怎么了? 感受到眼前的“冰块”想要离开自己,暮池抱得更紧,软软地哭了起来。 “小白?小、小白?你怎么哭了?你别哭啊!” 季景言没想到小家伙儿会哭。 少女两只手死死地环着男人的脖颈,睫毛上挂了眼泪,眼尾红红的,不知道的还以为受了什么天大的委屈。 哭得狠了,少女的身子在季景言怀里起起伏伏,还时不时地耸耸肩,季景言不觉皱眉。 这、这应该不是着凉吧? 少女的下巴抵在季景言肩头,那滚烫的眼泪便沾在了季景言的耳廓。 “小白乖,不哭了好不好?” 季景言心软得一塌糊涂,只好一只手抱着她,一只手轻拍她的后背,如同无声的安慰。 “不哭,是我不好。” 季景言也没怎么安慰过人。 青冥从小懂事,他又严格要求,所以青冥就算年纪不大,也从来没在他面前哭过。 小、小白不一样啊。 季景言有些无措。 只能不听地说着安抚的话,就连挣脱她的动作也不敢有。 有些不满足了。 想要更舒服一些。 暮池哼哼唧唧地去贴季景言裸露出来的脖颈,好像肌肤更能让她感觉到舒服。 “唔……小、小白,别闹了……” 第161章 诱哄与沉沦 - 救命喵!谁说国师大人禁欲又眼瞎的? - 叶不鸿 好难受啊…… 暮池都哭出来了,她想要去触碰更多的肌肤,但眼前的男人显然是不允许她这么做的。 要疯了! 让她碰一碰能死吗? 再不碰她就要死了! 暮池呜咽的声音传到季景言耳中,季景言觉得头痛了。 大概也只有这个时候,季景言才发现——小白真的是只缠人的猫儿。 实在是不擅长对付这种事,季景言也不敢乱动,最后只有僵硬地站直身子,任由小家伙儿胡作非为。 眼纱,眼纱有些松了,季景言也不敢动手去整理。 ——原本以为紧贴着脖颈是小白能做出的最出格的事情了,但季景言完全没想到,这才仅仅是个开始! “小白!” 意识到小家伙儿想要干什么,季景言再也忍不住,高声制止。 ——她、她居然,居然去解他的腰带! 被季景言的高声吓到了,暮池下意识地缩了缩肩膀,居然真的往后仰了一下。 担心小家伙儿抓不住摔倒,季景言又借着力道,慌忙去揽小白的腰。 这一揽不要紧,季景言担心小家伙儿受伤,季景言随着少女的动作,被带到了床上。 “噗通——”一声。 那摇摇欲坠的眼纱终于还是掉了下来。 季景言下意识地紧闭双眼,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周身的气息都燥热起来。 季景言又听到了少女浅浅的呜咽,夹杂着几分或是痛苦或是欢愉的情绪,季景言不敢细听。 环着他脖颈的那双滑腻的手臂还没松开。 季景言终于腾出一只手,想要先把小家伙儿的那两只手放下来。 只是一只手刚触碰到少女的一只手臂,季景言便愣住了。 怎么这么烫? “小白?你跟我说,是不是着凉了?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好看的眉头紧锁,季景言的声音都颤抖了几分,是真的担心了。 暮池咬着唇,用最后一丝理智控制自己不能说话。 所有的思考都被她用来控制这件事了,所以,她完全听不到季景言在说什么。 只是一个劲儿地抱着他摇头,一边摇头一边呜咽,滚烫的泪水低落在男人不算工整的衣衫上,像是要灼出一个洞。 季景言是真的慌了。 他又不知道该做些什么,只能去安抚她的情绪。 “小白乖,小白不哭好不好?小白想要什么?” “小白……” 听不清楚了…… 季景言,好像问她,问她,想要什么…… 想、想要…… 暮池半眯着眼睛,目光之中露出迷茫与懵懂。 她看到了那碍眼的衣物下若隐若现的肌肤纹理,洁白如玉。 想要什么…… 鬼使神差的,暮池仰起上半身,缓缓靠近。 滚烫的吻如同羽毛,又如同岩浆,就那样落在了季景言的锁骨上。 季景言的睫毛分明剧烈地颤动起来! 哪怕是没睁开眼睛,也能想象到他此时的震惊与错愕! 唇上终于传来温凉的触感,暮池终于舒服了一些。 如同贪吃的小猫,暮池的吻逐渐向上,再向上,一路吻到了他的脖颈。 是凸起的喉结。 她分明看到那喉结上下滚动了几下,无端引人遐想。 为什么一直在动啊? 好烦。 暮池撇了撇嘴,想也不想地去咬男人滚动的喉结。 “唔——” 季景言闷哼一声,一只手撑着床榻,另一只手却是揽住少女纤细的腰身,如同帮助她作乱一般,甚至在她咬着自己喉结的时候,紧了紧手上的力道。 睫毛颤抖得更厉害了。 季景言没有睁开眼睛。 撑着床榻的那只手,指骨微微收拢,像是极力控制着什么。 小奶猫的力气能有多大,更何况少女并没有用多大力气,留下一圈浅浅的咬痕后,又伸出舌尖去舔舐。 “小白,不可以……” 季景言觉得痒了。 他想要推开少女滚烫的身体,手却是帮着她作乱。 耳尖红得发烫。 他的灵魂像是被撕成了两半。 一半挣扎着想要逃离如今这荒唐的场面,另一半却叫嚣着让他沦陷得更深。 不知什么时候,少女身上不再是那浅淡的奶香味。 而变成了浓烈的花香,如同诱人沉沦的妖孽,尽情展现着她的妖娆,诱哄着掌中的猎物。 ——季景言变成了那只猎物。 而彼时的少女,全然不知道她轻轻舔舐着的男人,内心正遭受着怎样的挣扎。 “小白……” “小白……” 季景言轻声唤着少女的名字,与其说是想要唤醒少女,不如说是在警告自己。 “喵……” 少女甜甜腻腻的叫声传来,带着浅浅的委屈与难过,一同钻进了季景言的脑海。 “嘣——” 季景言分明听到有什么东西,在那一刻分崩离析,溃不成军地断裂。 但是如今,他顾不得思考了。 暮池难受的情绪没有丝毫地缓解,正当她毫无章法地想着要怎么靠近眼前的“冰块”时,忽然,放在她后腰上的那只手动了。 如同铜铸的铁手发力,少女整个身子都紧紧地贴合了上去。 暮池甚至一脸茫然来不及反应,那温凉又湿热的吻便胡乱地落了下来。 如同细细密密的小雨,用了几分力道轻咬着她的全身。 身上的衣襟不知何时早就乱得不成样子了,暮池脑中的思绪一片空白,只觉得比起刚才,她终于舒服了些。 只是那气息又乱又热,暮池本能地想要躲。 她才往后退了一步,那吻便往前进一步。 直到她被逼到床角,退无可退,男人一双坚硬的手将少女娇小的身子困住,吻便又乱七八糟地落下来。 有热气喷薄在少女的脖颈上,暮池才不管这么多,觉得难受,她就哭着想要推开。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眼前的男人格外强硬,直接将她的两只手抓过去,带着她抱着他劲瘦的腰身,温凉的吻渐渐滚烫。 那吻太乱了,毫无章法,落在她的脖子,锁骨,下巴,甚至睫毛上。 随后,便含住了她的耳垂。 暮池本来就热,如今被他含着,更热了,便呜呜咽咽地挣扎。 “别动。” 眼前的男人,长长的睫毛颤动,如同漂亮的鸦羽。 他声音低沉沙哑,像是蛰伏待杀的兽。 “小白,别动……” 他声音分明是颤的,睫毛扫过少女的耳鬓,好痒。 第162章 发、发情!? - 救命喵!谁说国师大人禁欲又眼瞎的? - 叶不鸿 如果暮池现在头脑清醒的话,大概会发现——季景言的语气分明是带了几分乞求的意味的。 “别动了小白……” 如同不知餮足的兽,想要用最后的理性控制住自己。 暮池不懂。 一双水雾的眼睛眨了眨,她半眯着眼睛看向季景言,目光落在了他俊美的脸上。 身上的燥热让她不自觉地想要去靠近眼前的人,只是猫天性中带着的本能似乎又在提醒她,眼前这人很危险。 如同一张巨大又危险的网,将要把落入网中的猎物扑杀吞食。 季景言由猎物,变成了捕猎者。 “告诉我,”男人声音哑得不像话,他微微垂头,尽量不让自己吓到她,“要还是不要?” 什么意思? 暮池一脸茫然,她所有的理智像是在被什么烈火焚烧,即将消耗殆尽。 她不舒服,便带着哭腔想要往男人怀里钻。 季景言却不让。 “小白,告诉我,要还是不要?” 十分坚决地问出口,必须要她作出选择一般。 暮池不知道,暮池什么都不知道。 她哭着摇头,又点头,只是抱着他的腰身想要靠近。 慌乱中,暮池不知碰到了什么,下一秒,便被季景言抓住了作乱的手。 季景言的呼吸似乎比她还要混乱。 她听到了男人好听又压抑的闷哼,顷刻间又感觉到重量铺天盖地地压在了她的身上。 那柔顺的头发便落在了少女的肩颈。 好痒,想要去抓,却被男人抓住了手腕。 两只手被举过头顶,被一只细长又强硬的手抓住。 那张俊美的脸庞在暮池面前瞬间放大,睫毛轻颤,暮池总感觉,他好像下一秒就会睁开眼睛一样。 其实有时候暮池觉得自己挺神奇的。 比方说现在这个时候,她空白又茫然的脑海中居然还莫名其妙地想出很久之前看过的画本中的一句话。 【你睁开眼睛看看我,我不相信你两眼空空。】 身上的燥热不减反增,暮池被人压着,一点都不舒服。 眼前的男人一只手握住她两只手腕,另一只手便顺着她的腰身往下。 被他划过的地方,暮池觉得像是着了火,难受得厉害。 正当她觉得难受的时候,那细密的吻便重新落了下来。 像是安抚,又像是勾引,心口处的火苗愈加旺盛。 饮鸩止渴,甘之如饴。 暮池感觉到了凉意。 男人咬着她的衣襟,缓缓解开,白皙的肩膀便暴露在了外面。 那清冽的雪松香气,不知道什么时候,暮池闻不见了,只能闻到更加浓烈的,麝香的味道。 “小白,我……” 季景言沉声,似乎是思量许久,准备说些什么。 正在这时,门外传来敲门声。 “师父?师父您在里面吗?” 如同被浇了一盆冷水,季景言猛地撑着床榻起身,缓神后才沉着声开口:“我在。” 不知道是不是青冥的错觉,他总觉得师父的声音好像有点雅。 身下,少女还在胡乱动着,季景言耳尖通红,不仅要控制住小白,还要……防止自己的下身同小家伙儿的接触。 “哦……哦哦,那什么,我刚刚听到小白一直在叫,以为您出什么事了。” 青冥挠挠头,声音清脆地解释道。 季景言漂亮的唇抿成一条线。 “她……她没事。” 季景言这样说,又想起少女灼热的体温,最终还是试探性地问向门外的少年:“青冥,小白身上很烫,还总是挠痒,你知道是怎么回事吗?” 他确实没什么照顾猫猫狗狗的经验。 如今想来,他实在是不算称职的。 门外,青冥听了,眨巴眨巴眼,沉吟片刻,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打了个响指,声音也不觉高了几分。 “哦!师父,小白是不是发情了呀?” “发……什么?” 季景言以为自己听错了,脸红到了耳根。 青冥耐心地解释道:“弟子之前从养猫人那里打听过,说母猫到了一定年纪就会发情。” 青冥解释得一本正经,全然没觉得这是什么不得了的大事。 怪不得小白刚刚一直在叫,原来是这样啊。 季景言却是将手抵在唇边,半晌才僵硬地开口继续问道:“那、那该怎么办?” “这个您不必担心,弟子去找人借只公猫,只要——” “不可!” 不等青冥说完,季景言已经高声打断了小青冥的话。 青冥挠了挠头,一脸疑惑:“可是师父,这是最简单的办法了,若是不及时解决的话,小白可能要一直叫上十几天呢。” 季景言头疼地捏了捏鼻梁:“所以,只要挺过这十几天,小白就没事了?” 青冥挠挠头,不知道自家师父为什么这么问,但还是如实道:“弟子听说,母猫每隔上一个月左右,便会发一次情,就算这次挺过去,下次还是一样的。” 小青冥不太清楚师父为什么不接受他的提议。 算起来,小白应该也到年纪了吧? 母猫六个月大的时候便会发情,说明小白长大了,可以当娘亲了呀。 师父为什么不同意啊? 季景言感觉自己的眼皮都跟着跳了几下。 那些事情以后再说吧,如今的情况,要先帮小白挺过这段、这段时期才行。 季景言叹了口气,又问:“若是不用你的那个办法,小白这样,还有什么方法可以让她好过一点?” 身下的小家伙儿又不安分了,呜呜咽咽地哭着。 季景言担心小白发出声音,只好放开牵制她的手,将她抱在怀里,轻轻地拍着她的后背安抚。 终于汲取到了凉意,暮池贪婪地环住男人的脖颈,往男人怀里钻。 季景言尽量避开身下的异样,担心小家伙儿察觉到什么,会害怕。 青冥想了想,眼睛亮了起来:“哦!有的,我听那养猫的老板说,可以用一些猫感兴趣的小物件儿转移注意,这样会好一点。” 季景言微微颔首,却道:“好,你先退下吧。” 青冥忙道:“师父,小白乱叫会打扰您休息的,要不然把小白先放在弟子房间里吧?弟子会照顾好小白的。” 季景言一只手揽着少女的腰身,一只手轻拍着她的脊背,抿唇道:“不必,我来便好,你去休息吧,明早还要练剑。” 青冥原本还想说些什么,但见师父坚持,终究只是弯腰行礼后,转身退下了。 听到门外的脚步声走远,季景言这才松了口气。 小家伙儿太黏人了,虽然没有刚刚那般荒唐胡闹了,但只要他稍微松松手,小家伙儿便不高兴地又贴上来。 季景言轻叹一口气,只好抱着小家伙儿往屏风后走去。 折腾出了一身汗,若是不擦洗一下,明日真的要着凉了。 第163章 小白,帮我系好不好? - 救命喵!谁说国师大人禁欲又眼瞎的? - 叶不鸿 他们回来的时候,时间还算早。 刚过午时,季景言听着滴漏的声音,怀里抱着还算安分的小家伙儿,不觉叹了口气。 白日宣淫。 不知为何,季景言的脑海中莫名便出现这个词。 怀里的小家伙儿动了动,季景言身体僵硬,耳尖发烫。 他刚刚……到底在做什么啊…… 季景言摇了摇头,一副懊恼的模样。 应该是小白身上散发的味道的原因。 季景言给自己找了个借口,抱着小白走到了屏风后面。 要先帮小白擦拭一下了。 按、按理来说,帮小白沐浴清洗这种事,他……也做过了。 只是当时不清楚小白的身份啊,现在在他身边的,是活生生的女子啊。 总归……总归是不太一样的。 季景言抿唇,眉头紧皱。 下意识地去触摸自己的眼纱,这才想起眼纱在刚刚跟着小白胡闹的时候,落在床榻上了。 季景言有些不自在,虽然平日里小白也曾见到他不戴眼纱的样子的,但至少现在,季景言觉得不自在了。 轻叹一口气,季景言想要先安置小白坐下,回到床榻将眼纱戴好。 只是他刚一动,那坐在椅子上的小家伙儿便不高兴地抱住他的腰身,紧紧地贴了上去。 “唔……” 暮池只是抱着季景言,不让他离开。 感受到少女的依赖,季景言愣怔一瞬,随即安抚地轻拍她的背:“小白,乖一点,我马上就过来好不好?” “喵……” 不好! 暮池咬咬唇,什么都没说,只是环着男人腰身的那两只手又紧了紧。 像只黏人的小猫。 季景言脑海中刚一出现这句话,便又不觉无奈地摇摇头。 小白本来就是只猫儿呀。 倒不如说,是小白平日里很乖巧,季景言都快忘记了,原本猫儿就应当是这样的。 季景言轻笑一声,终究还是把少女抱在了怀里。 “那便一起去吧。” 季景言无奈地开口,抱着小家伙儿往床榻的方向走去。 让少女坐在床榻边缘,季景言摸索着眼纱的位置。 刚刚他被小白带到床上,应该就在附近的。 起初,暮池乖乖巧巧地垂着眸,目光有些涣散。 只是,当她的目光漫无目的地落在季景言那只正在摸索的手上时,少女的眼神都跟着亮了起来! 她往前一步,猛地伸出手,盖在了季景言那修长的指骨上。 指骨微凉,暮池像是抓到了什么来来回回晃动的小东西,小心翼翼地移开一点点手,看到自己居然真的抓到了,像是宝贝一样抓在了手上! 季景言愣了一下,没想到小家伙儿会抓他的手。 少女手心滚烫,握着他的手,像是滚烫的热铁。 “小、小白……” 季景言想要说些什么,但是感受着自己的手被滚烫包裹,就连指尖的血液似乎都沸腾起来。 算不上舒服,季景言却说不出让她放手的话。 半晌,季景言轻叹一声,任由小家伙儿握着,另一只手去找眼纱。 这次很快就找到了,只是被小家伙儿握着一只手,眼纱没办法系上。 “小白?” 季景言便唤她。 暮池微微回神,两只手还是抓着男人,却是转身看向季景言。 男人长了一张俊美的容颜。 面如冠玉,鬓若刀裁,眉似墨画。 只是暮池眯着眼看去,却发现男人的脸很红,那抹红晕一直蔓延到耳根,耳垂好像能滴得出血来。 季景言为什么脸这么红啊? 暮池歪歪头,却是乖巧地向他的方向凑了过去。 熟悉的奶香味钻进鼻孔,季景言微微抿唇,却是将手上的眼纱递了过去。 “小白帮我系上好不好?” 暮池又歪头,有些茫然地看向季景言手上那材质极好的纱布。 不想帮他系。 ——她好不容易用两只手抓到“宝贝”,才不要松手呢。 不要。 暮池打定主意,准备往后退一步。 但这一步还没退开,像是被眼前的男人察觉一般,拿着眼纱的那只手转瞬揽住少女纤细的腰身,手上力道一紧,便将少女重新带到了自己怀里。 撞到鼻头了。 “唔!” 暮池不高兴地嘤咛一声,眼泪瞬间充满眼眶,她下意识地放开手上的“宝贝”,去揉自己的鼻尖。 季景言两只手总算是自由了。 但,他却没动。 “小白,你帮我系好不好?” 分明两只手都空出来了,季景言却执意要她来帮。 季景言甚至自己都不清楚为什么这么坚持。 指尖的滚烫感还没有消失,像是剧烈焚烧过的火蝶,即使焚烧殆尽,化为虚无,也灼伤了停落的花木。 好烦呐! 这人长得挺漂亮的,怎么这么烦哦? 不帮! 暮池打定了心思,就是不帮他,两只手想要将男人推开。 季景言却适时开口:“小白帮我系上,我给小白吃点心,好不好?” 推人的力道便小了下去。 吃点心哦?好像很划算的样子…… 其实季景言清楚,小白就算什么都不做,他也会给小白吃东西。 只不过,他此刻偏偏就想要逗弄她一番。 暮池如今脑袋浑浑噩噩的,完全没想季景言的话究竟合不合理。 感觉到小家伙儿的动摇,季景言微微挑眉:“今日有小白最喜欢的杏仁酪,小白不想尝尝吗?” 想…… 暮池凶巴巴地抓过季景言手上的眼纱,终于稀里糊涂地去帮他系。 温凉的触感落在季景言眼皮上,季景言微微阖眼,任由那眼纱覆上。 有一瞬间,季景言突然有些不解。 不解,他究竟为何要戴上这眼纱。 “喵……” 直到眼纱歪歪扭扭地系好,季景言满意地勾唇笑笑,却是牵起小家伙儿的手:“走吧。” 暮池以为季景言要带她去吃糕点了! 乖顺地跟着季景言从床榻上下来,却发现季景言居然将她又带回了屏风后面。 “既然现在清醒些了,便自己擦身子,知道吗?” 说着,季景言便将手上备好的打湿的巾帕递给了暮池。 骗人吧?季景言是在骗人吧? 他刚刚明明说要带她吃点心的! 这是在骗人是吧? 不高兴了! 暮池没接。 季景言多了解小白,不气不恼,耐着性子道:“小白擦洗好身子,我便带小白去吃东西好不好?” 哈!当她这么好骗!?上一次当还会再上一次吗? 不听! 季景言继续笑:“小白如果不擦的话,那今晚可没东西吃咯。” 第164章 小白,不要躲着我 - 救命喵!谁说国师大人禁欲又眼瞎的? - 叶不鸿 这人威胁她! 这是个坏人!! 暮池咬着牙,凶巴巴地瞪了季景言一眼,肚子却在这时不适宜地发出“咕噜”声。 季景言勾唇笑着,手上拿着的巾帕面向少女,没有收手。 暮池哼了一声,一把夺过季景言手上的巾帕,温热的触感传到了手心。 季景言轻笑,转身远离了屏风。 “自己脱衣服擦干净,不许偷懒,我在这等你。” 屏风不远处,男人声音朗润清冽,如同山涧最纯粹的清风。 暮池撇撇嘴,先将巾帕搭在一旁,开始解身上的衣服。 季景言走到外室,先将订做好的衣裳整理好,思索一会儿,终于还是跟自己的衣服放在了一起。 ——现在小白肯定不能离开他的寝殿,所以这些衣裳只能先放在他这里了。 又到了杯茶,季景言款款落座,一只手落在桌面上,指骨敲击着紫檀木的桌面,像是在思考着什么。 他今天……荒唐了些的。 小白是猫妖,对男女情爱之事不懂,他就算、就算当真有那种想法,也不该胡来的。 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季景言愣怔一瞬,随即摇摇头,将自己脑海中的荒谬抛之脑后! 什么叫做“有那种想法”!? 他分明只是把小白当作…… 当作什么呢? 季景言自己都说不上来。 宠物?不是的。 朋友?太浅淡了些。 他将小白当作什么? 屏风后,小家伙儿总算是老实了些,房间一静下来,季景言便总是觉得沉闷。 想到小家伙儿在接下来的十几天都会这般难缠,季景言有些头疼地揉了揉鼻梁。 不过好在今日只是赶上月中,接下来的时间,小白是猫形时,应该会好应付些的。 季景言是真的不擅长对付小白人形的时候。 乖乖软软的,又听话地跟着他,这样的小家伙儿,饶是提出多么过分的要求,亦或是闯了什么祸事,季景言也全都不忍心责怪。 季景言自己也清楚,到底是有些纵容她的。 只是一想到小家伙儿之前大概过着流离失所,风餐露宿的日子,想到刚刚捡到她时,满身都是伤,奄奄一息的模样,便给自己找了借口。 小白还小,不懂事,是他没教习好而已。 季景言全然没有意识到,自己对小白的纵容早就不止是“一些”了。 …… 屏风后又传来衣服摩擦的声音。 应当是在穿衣服了。 季景言适时地提醒一句:“小白,扣子不要系错了。” 我看起来像小孩子嘛!? 躲在屏风后的暮池恨不得向季景言做个鬼脸。 擦拭过身子之后,暮池的意识渐渐回笼,只是想到刚才自己的行为…… 她宁可自己想不起来算了! 刚才青冥的话,她也听到了,也就是说,接下来十几天的时间她都时不时的…… 那个样子? 暮池欲哭无泪。 早知道这样,当初为什么不要她死透啊? 起先也不觉得变成猫有什么不好,觉得有时候还挺方便的,但是如今她只想把刚刚折腾季景言的自己挠死! 暮池!你给我清醒一点啊! 终于穿好衣裳,暮池有些拧巴地从屏风后走出来,看到外室的季景言,缓步朝他走了过去。 听到脚步声,季景言微微挑眉勾笑,将早就准备好的各种糕点往暮池的方向推了推。 “好些了吗?” 有点尴尬,暮池不答。 她微微垂眸,坐在了远离季景言的位置,将那几盘糕点都揽到了自己怀里。 季景言身边已经给小白准备好椅子的。 但他没想到小白没有坐在他身边。 有些尴尬地轻咳一声,季景言抿唇道:“这几天你先在我这里睡吧,等过了这段时间再回你的房间。” 暮池低着头吃糕点,微弱地应了一声。 房间里又没了声音。 更尴尬了。 季景言也觉得有些闷。 “我……明日让青冥给你带些小玩意儿回来,你有什么特别想要的吗?” “喵喵。” 没有。 听到小家伙儿“喵”了两声,季景言虽然想再说些什么,但最终也只是点点头。 “好,那我让青冥看着买。” 天色渐渐沉下来了。 小白现在肯定是不能出门的,季景言也便没去膳厅,在房间陪着她。 青冥之后又来了一次,在门外询问季景言用膳情况,季景言搪塞了过去,青冥便离开了。 暮池知道季景言没吃什么东西。 看了一眼自己面前的一堆糕点,季景言拿的,好像全是自己喜欢吃的。 有些心虚地敲了敲桌面,发出声响。 “嗯?”季景言抬眸,面朝暮池。 暮池想了想,终于还是拍了拍手上的糕点渣,抓过季景言手腕,在他手心写道:【你要不要吃糕点?】 终于肯跟他说话了,季景言笑笑,全然没在意小家伙儿不算干净的小手。 “我没事,你吃便好。” 这么一说,暮池更愧疚了,怂唧唧地将自己身边的糕点盘子推到季景言面前。 【你吃。】 暮池写道。 季景言微微挑眉,却道:“我吃不了这些的,小白来跟我一起吃好不好?” 暮池想了想,目光不觉落在季景言右手边的空位上。 刚才觉得有些尴尬,所以没好坐在季景言身边。 不过眼下他都这么说了,暮池也不再磨叽,起身又坐在了季景言身边的位置。 不知道是不是暮池的错觉,当她坐在季景言身边的时候,她好像感觉季景言整个人都晴朗起来了。 男人的耳尖分明也很红。 但季景言觉得,他还是有必要安慰一下小白的。 “小白,其实……发、发情是每只猫都会有的,你不必觉得羞耻。” 别说了,我已经很羞耻了! “只要忍过这段时间,便不会有事的。” 我谢谢你的安慰,更害怕了。 “而且青冥也说过,这种事情完全可以用其他方式来分散注意,你不必过于担心。” 暮池没应声,只是低着头,看着瓷盘里漂亮的糕点。 “今、今天的事,我知道并不是你本意,你也不必因此疏远我。” 这才是季景言真正想要说的话。 他并不希望小白因为这件事同他疏离。 他不喜欢。 “小白,不要躲着我。” 季景言的语气中,带着几分委屈与请求。 第165章 季景言,你真好看 - 救命喵!谁说国师大人禁欲又眼瞎的? - 叶不鸿 季景言自从记事开始,就已经跟在自己师父身后了。 师父对他很好,教他为人处事,教他万物迭变。 他之所以能够成为国师,也是因为师父归隐山林,而后将国师之位传给了他。 季景言也一直做得很好,不论是国事还是天下事,他都能够说言简意赅的话,避免了许多祸事。 只是,师父总是捋着他花白的胡子,笑眯眯地看着他。 “季景言,你过于正直了。” 季景言不明白。 “弟子困惑,敢问师父,正直有何不可吗?” 老者摇摇头,依旧笑吟吟的:“正直很好,但正直过头了,会少了人性。” 人是由神性,人性,兽性组成的,景言很好,但不论做什么事,总是少几分人性的。 季景言躬身:“人性会让人迷失公正客观的判断,弟子以为,这是好事。” 老者笑笑,说出口的话却讳莫如深:“或许吧。” 可是,世上并无绝对公正无私,清廉正直之人呐。 饶是那位上任不久的大理寺少卿,也是有着一份私心的。 每个人都会有私心的。 只是他这徒儿,如今没有找到罢了。 老者只是笑笑,这是他的事,要让他自己抉择。 -- “小白,不要躲着我。” 昔日,那少年模样的人与如今谪仙般面容的男子重合。 男人微微抿唇,一只手不自觉地收拢,是在紧张的。 他面向少女,声音温柔又朗润,丝毫不见外人面前那清冷的模样。 暮池只要微微低头,就能看到男人漂亮的唇珠。 其实很早之前,暮池就满心疑惑——这世上,怎么会有人长得这么好看呢? 不是女子那种阴柔的美丽,男人五官俊朗,虽然线条柔和,却显现出不一样的凌冽之风。 暮池不明白,为什么会有人将这么矛盾的两种特质,这般完美地融合在一起的。 虽然知道有些不合时宜,暮池还是不觉抓过季景言的手,温软的手指落在男人宽厚的掌心,好像只是稍稍收拢,就能将她整只手包裹起来。 【季景言。】 “什么?” 像是等待着审判的刑徒,季景言眉头微微颤动了一下,声音微微上扬。 是在紧张。 暮池歪歪头,又仔细地盯着季景言看了许久,半天才在季景言手心慎重地写下。 【你真好看。】 嗯,很不合时宜。 但是暮池真的很想说出来。 季景言显然是愣了一下。 大概是用了些时间来反应少女写在手心的字,那红晕迟了一些,但也迅速从耳尖蔓延开来。 “不是的……” 分明暮池才是女子,季景言开口说话时,倒是他更像是被“欺负”的那位,他将头埋得很低,声音也小了几分,像是在反驳少女的话。 “男子,不应该用‘好看’的。” 想跟小白讲道理,但是这话还没说完,自己便有些没底气了。 暮池却还是一脸认真地看着季景言。 她真的觉得,除了“好看”,好像所有形容季景言容貌的话语都显得苍白无力了。 “不、不过,你喜欢便随你了。” 最终,还不等少女说什么,季景言自己率先妥协了。 听到小白这么说,季景言便知道小白不躲着他了,心情终于又好了几分。 “今晚你睡床上吧,我在外面睡就好。” 季景言说着,便要去给她收拾床榻。 暮池拖着腮帮,看着季景言缓步走到床榻边,一丝不苟地帮她收拾,思绪不觉飘远。 季景言真的想的很周到哎。 比之前他们府上的丫鬟想得还要周到。 要不……等南渊太平之后,把季景言拐到公主府给她当丫鬟吧? 胡思乱想的时间,季景言已经整理完毕,重新朝着暮池走来。 没听到小家伙儿发出什么声响,季景言了然地笑笑:“又在打什么坏主意呢?” 暮池回神,弯了弯眉眼,抓着季景言的手腕写道:【季景言,你好像小媳妇儿。】 季景言急忙收回手,抿唇道:“不可胡言乱语。” 哪、哪有说男子像…… 被凶了暮池也不生气,咧嘴笑笑,朝着床榻走了过去。 今天太累了。 暮池想要早点休息了。 季景言也知道小家伙儿今天大概是累坏了,便交代一句:“早点休息,若是身体有什么不适,发出些声响便好,我听得见。” 暮池打了个哈欠,看着铺好的崭新的床铺,一头扎了进去。 真舒服啊~ 暮池毫不客气地钻进被窝,阖眼准备休息了。 算算时间,距离午夜子时大概还有两个时辰的样子,应该不会再出什么意外了吧? …… 是夜。 暮池是被热醒的。 她几乎是刚从床上弹起身来的时候,外室便传来季景言的声响:“小白?怎么了?” 完蛋。 那种感觉又来了…… 暮池一只手抓着心口位置,想要竭力将那种诡异的感觉压下去。 但是没有用! 而且,那种欲望,在季景言闻声来到她身边的时候,达到了顶峰。 暮池想也不想,抓过季景言的手腕,想要去抱季景言的腰身。 “小白!” 季景言反应过来,没有推开她,只是一只手抓住她不安分的手腕,另一只手轻拍她的后背,如同无声的安慰。 又呜咽地哭出了声。 季景言听了,眉头紧锁,终于还是将小家伙儿抱了起来,任由她两只腿环住他的腰身,紧紧地贴着他单薄的外衣。 “呜呜呜……” 暮池不舒服,便下意识地撕咬季景言肩膀上的衣服,季景言不闪不避,托着她的身子,避免她掉下去。 “小白乖,不怕不怕,我在呢……” 男人声音温柔如水,仿佛万千柔情顷刻融化在了那皎洁的月色中。 …… 暮池醒过来的时候,先是看到了眼前大片的肌肤。 瞪大了眼睛,暮池猛地反应过来——季景言的里衣昨晚好像让她撕咬得面目全非了…… 可、可是,季景言现在为什么会跟她睡在一起啊! 好像……是她昨晚一直缠着季景言来着…… 喵的,想要发火,但是发现好像错全在自己! 更生气了! 暮池皱皱眉,一记猫猫拳打在了季景言裸露的胸肌上。 季景言感受到力道,动了。 “喵!” “小白,你醒了?”季景言闷笑一声,伸出手去揉暮池的小脑袋。 第166章 装蘑菇的暮池 - 救命喵!谁说国师大人禁欲又眼瞎的? - 叶不鸿 暮池没躲过去,被季景言揉了几下,他才缓缓起身。 先将眼纱系上,季景言下意识整理自己里衣的时候才发现不对劲。 “啊……” 季景言若有所思地面向暮池,想要说些什么,便听到小白已经跳下床榻跑远了。 “小白……” 季景言无奈地笑笑,知道她应该是觉得不好意思,也没立即去找她,只是起床更衣。 换好衣裳,季景言又将小家伙儿化成猫形后落在床上的衣裙慢慢叠好,放进了衣柜中,这才不紧不慢地朝着外室的方向走去。 彼时的暮池正沮丧地趴在墙角,恨不得让自己头上长出蘑菇。 季景言走到外室中央,半跪下身子。 他不知道小白的具体位置,只能轻声呼唤道:“小白,过来,来我这里。” 暮池没理,依旧躲在角落发蘑菇。 季景言也不气不恼,只是纵容地笑笑,语气却带着几分宠溺与无奈:“小白,你不来找我,我找不到你。” 这话说得委屈又可怜,暮池叹了口气,“喵”了一声,终于从角落里走了出来。 季景言听到声响,循着声音的位置挪动几步,伸出手去接。 暮池便乖乖地蜷缩在季景言手心,季景言这才笑笑,将小白抱在了怀里。 “没关系的小白,这不是你的错,跟你没有关系的。” 知道小家伙儿究竟在苦恼什么,季景言十分自然地安慰。 他一边说着,一边帮暮池顺毛,语气轻柔:“等过了这几天就好了,小白不用担心。” 在季景言的安抚中,暮池总算是平静下来,打了个哈欠,乖乖地窝在季景言怀里不叫了。 “饿不饿?我带你去吃点东西好不好?” 这才刚天亮,若是真如青冥所说,那小白今天应该也会…… 还是要尽快补充体力才行,否则若是折腾这么久,小白会饿的。 暮池没精打采地“喵”了一声,还是趴在季景言怀里不想动。 ——其实暮池平时都醒得很晚的,今天醒来得这么早,暮池便窝在季景言怀里,想要睡回笼觉。 季景言也知道小白应该没睡醒,也没再吵她,带着她走出了寝殿。 庭院中,小青冥正准备来请师父去用膳呢,见到师父出来,青冥的眼睛亮了亮。 “师父,您昨晚没事吧?” 季景言愣了一下:“什么?” 青冥挠挠头:“弟子昨晚听小白叫了好久,师父您不会没睡好吧?” 意识到青冥说的是这个事,季景言轻咳一声:“没事,我休息得很好。” 青冥点点头,跟着师父往膳厅的方向走去。 路上,青冥看着师父怀里还贪睡的小白,不觉笑笑:“师父,我来抱小白吧。” “不必了,我来便好。” 季景言回拒。 青冥愣了一下,随即便傻笑两声:“师父真的很喜欢小白呢!” 季景言罕见的没有反驳,只是微微垂头,抚摸着暮池的背,不知道在想什么。 青冥继续说道:“弟子还记得,起初小白想要留下来的时候,师父还不准许呢,现在看来,小白一定能在我们府上一直生活下去的。” “一直吗……” 季景言重复了一句青冥的话,若有所思的模样。 …… 到了膳厅,季景言这才叫醒了暮池,给她准备了一个瓷盘,又给她夹了爱吃的饭菜。 “多吃一点。” 季景言笑着对暮池道。 “对啊小白,你要多吃一点,哪有猫妈妈吃这么少的?” 季景言脸上的笑容分明僵硬了一下。 暮池吃东西的动作也微微顿住,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议地看向青冥。 什、什么叫做猫妈妈啊!? 小青冥这个小屁孩儿! 青冥见自家师父脸色不对,挠头问道:“弟子说得不对吗?小白既然发情了,不是可以当猫妈妈了嘛?” 季景言抿唇,半晌才僵硬地开口:“小白……年纪还小。” “怎么会?小白只是看上去很小一只,但年纪已经……” “青冥。” 青冥分明还想要说些什么,但却被季景言打断。 “食不言寝不语,吃完之后快去练功。” 青冥闻言,低着头应了一声,不再说话。 师父怎么这么凶啊…… 用过早膳,青冥刚出去不久,便又重新折返回来。 “师父,娄世子求见。” 小青冥刚一出门便遇到了娄世子,特地回来禀报。 季景言还在等小白吃东西,想到小白今天大概不方便,自己也没精力应付他。 “让他改日再来吧。” 这话音刚落地,远远的一个声音便传了过来。 “季景言,哪有你这么轰客人的?” 娄靖嘉一只手拿着折扇,另一只手牵着二狗,潇洒地朝着膳厅走来。 季景言微微蹙眉,漂亮的唇抿成了一条线。 青冥见状,也只好向自家师父行了个礼,下去练功了。 娄靖嘉大摇大摆地来到膳厅,看着桌上摆着的各式各样的菜肴,低啧一声。 “季景言,你这也太不厚道了吧?小爷帮了你这么多忙,你一顿饭都不请一顿吗?” 季景言显然是不想理会,只是等着身边的小白吃东西,没有接娄靖嘉的话。 娄靖嘉讨了个没趣,目光便落在了桌子上正慢条斯理吃东西的小白身上。 “小白,你看小爷给你带什么来了?” 说着,娄靖嘉便拽着自家二狗来到暮池面前。 暮池瞥了一直摇尾巴的二狗一眼,又瞪了娄靖嘉一眼,继续低头吃东西。 娄靖嘉:“……” 感觉自己被鄙视了,娄靖嘉气笑了:“小白,我家二狗这么喜欢你,你好歹欢迎一下吧?” “汪汪——” “老大老大!我来找你玩了!” 二狗的身形很壮实,只是现在蹲在暮池面前,尾巴都快摇上天了。 暮池也懒得改二狗的称呼了,只是应了一声:“你家主子怎么哪儿去都带着你?” “当然是因为我主人喜欢我了!”二狗十分骄傲地回道。 娄靖嘉看着一猫一狗有来有回的模样,得意地扬了扬眉,看向季景言:“季景言,你家小白挺喜欢我家二狗啊。” “你来有什么事?” 季景言没准备接娄靖嘉的话,只是将小白抱到了另一边,将瓷盘也放在了他另一边的位置,让二狗跟小白中间活生生地隔了个他。 娄靖嘉轻叹一声,像是伤心欲绝:“你这话说得,难道小爷没事就不能来看看你吗?” 季景言没什么精力应付他:“若是没事,就先离开吧。” “哎哎哎!季景言你能不能有点良心?” 娄靖嘉见季景言真要抱着小白走,急忙上前几步,拦住季景言。 “我今天来,是找到一些东西想要告诉你的,我们出去单独说。” 第167章 季景言,你疯了 - 救命喵!谁说国师大人禁欲又眼瞎的? - 叶不鸿 季景言没有立即应下,只是手上抱着小白,眉头微皱。 “愣着干嘛?” 娄靖嘉见季景言不说话,便催促道。 季景言抿唇,担心自己离开后,小白会发作,半晌才斟酌地开口:“在这里说便好。” “啧,”娄靖嘉不满地咂嘴,又来到季景言面前,“季景言,离开一会儿你家小白不会有事儿的!” 要不要这么上心啊? 说着,娄靖嘉便要拉着季景言出去。 季景言皱皱眉,这才交代身边的小家伙儿:“小白,你在这里待一会儿,我马上回来。” “哎呀好了好了,快跟小爷走!” 搞得好像他是什么穷凶极恶,要把两人分开的恶人一般! 带着季景言出了膳厅,娄靖嘉拉着他去了庭院。 庭院很大,娄靖嘉将季景言拉到桃树下,意味深长地打量着眼前俊美的男人。 季景言不清楚娄靖嘉为何不说话,只是有些不耐烦地开口:“有话快说。” 小白那边离不开人的。 娄靖嘉低啧一声,双手环胸,目光却落在了男人修长的脖颈上。 ——准确地说,是落在了季景言那凸起的喉结上。 半晌,娄靖嘉开了折扇,却是嗤笑一声,意味不明。 季景言眉头皱得更深:“娄靖嘉。” “季景言,小爷之前是不是说你完蛋了?” 好像没收到季景言的警告一样,娄靖嘉以扇掩面,露出一双漂亮的桃花眼,眼中却满是促狭。 “什么?”季景言蹙眉,不知道他为什么又提起这件事。 娄靖嘉好似看热闹不嫌事大地摇着折扇,缓缓道:“看来小爷说得不准确。” “季景言,你不是完蛋了。” “你是没救了呀~” 男人的尾音微微上扬,眼中堆满促狭。 季景言实在是懒得跟娄靖嘉绕弯子,面露不耐:“你若是没别的要说的,我要回去了。” “哎哎哎!你着什么急啊!” 娄靖嘉将季景言重新按在了石凳上,自己也坐下了季景言对面的位置,笑眯眯地看着他。 “看起来,国师大人昨晚春宵一刻呀。” 薄唇抿成了一条线,季景言冷声:“又胡说什么?” 娄靖嘉手上的折扇都快摇出花来了:“我胡说?国师大人,您要不要先把您喉结上的咬痕处理一下再说?” “什……” 季景言愣怔一瞬,反应过来的时候,下意识地垂头,迅速用手去遮盖他的脖颈。 娄靖嘉看在眼里,笑得跟个狐狸似的:“我说季景言,你装得挺好啊。” “平日里清风朗月,正气凛然的样子,谁成想这一声不吭,直接翻云覆雨,颠鸾倒……” “娄靖嘉!” 属实是听不下去了,季景言红着脸打断了娄靖嘉没说完的话。 娄靖嘉微微挑眉,勾唇看着眼前俊美的男人:“季景言,跟谁啊?” “……” 季景言不答,耳尖通红:“一派胡言。” 娄靖嘉附和地点点头:“是是是,小爷一派胡言,那能不能请尊贵的国师大人解释一下,您这喉结上的咬痕是怎么回事?” 季景言涨红了脸,那蒙在眼上的眼纱轻拂,似乎也染了绯红。 “您可别说是什么蚊虫咬的,这但凡有眼睛的都能看出来,这是人咬的!” 娄靖嘉适时开口,截断了季景言的退路。 男人微微蹙眉,那捂着的喉结似乎都滚烫了几分。 没有说话。 半晌。 还是娄靖嘉叹了口气,眉眼间带了几分凉意:“景言,我们认识多久了?” 季景言垂头。 “十多年了吧。” 娄靖嘉算了算,苦笑一声:“是啊,原来都这么久了。” “我没进京的时候,我们就已经熟识了,这么长时间,你应当清楚的,这长安城,我没什么在乎的人。” “若不是我爹要我来长安,我这辈子可能都不会来这天子脚下。” 长安虽好,但是太大了,娄靖嘉不喜欢。 但他爹让他来,他便来了。 这一来,眨眼间便过了许多年。 “景言,你也应当知道,我最了解你,也绝不会做对你不利的事情。” 娄靖嘉轻叹一声,又继续开口:“是……小白吧?” 季景言不答,娄靖嘉便也知道了答案。 这可不太妙。 “季景言,你难道自己没有发现吗?自从小白来国师府后,你变得越来越不对劲了。” 且不说对小白纵容有加,就娄靖嘉对季景言的了解,季景言绝对不会放任这样一只猫妖,一直留在他身边的。 自从得知小白是猫妖后,娄靖嘉便一直觉得——季景言可能被下了妖术。 “小白不会做这种事的。” 几乎是下意识,季景言冷声反驳。 娄靖嘉危险地眯了眯眼睛:“景言,你没发现,你太纵容小白了吗?” “若是哪家千金,甚至是烟花女子,你春宵一刻,我娄靖嘉除了帮你遮掩,绝无二话,但是季景言,你就没想过,小白是在勾引你吗?” 娄靖嘉脸色凝重,语重心长。 他担心,季景言会出什么意外,甚至小白会利用季景言,做出什么不利的事情。 想到这里,娄靖嘉的脸色便又沉了几分。 “季景言,若你当真觉得小白是好妖,便放她离开吧,这对你们二人都好。” 自始至终,季景言的脸色都十分冷沉,听到娄靖嘉最后一句话,季景言抿唇道:“小白,她是来找我报恩的。” “季景言,你扪心自问,你相信吗?” 娄靖嘉没有季景言聪明。 娄靖嘉都不相信的话,季景言又怎么可能轻易相信? ——除非,是他自愿相信的。 季景言垂头,声音却格外坚决:“小白不会做对我不利的事情。” 娄靖嘉听了,都要气笑了:“季景言,你怎么就这么确信小白她不会害你?若是有一天,她当真骗了你,你当如何?” 季景言微微垂头,半晌才闷笑一声,像是无奈,又像是妥协。 “那便骗了吧。” 倘若真的有这么一天,季景言也只道自己信错了。 “娄靖嘉,小白很好。” 虽然总是吵吵闹闹的,总是喜欢捉弄他,总是喜欢挑嘴。 但她也总是喜欢逗他开心,她会牵着他的手走过许多路,会一本正经地告诉他【季景言好看】。 “季景言,”娄靖嘉气得喘了好几口气,才开了折扇叹口气,“你真是疯了。” 第168章 小白乖,我不疼的 - 救命喵!谁说国师大人禁欲又眼瞎的? - 叶不鸿 季景言闻言却只是轻笑,语气清朗,光风霁月:“实话实说而已。” 小白,分明就是很好很好的。 娄靖嘉又摇了摇折扇,抿唇道:“行了,小爷知道劝不动你。” 季景言的性子,娄靖嘉是最了解的了,他认定的事情,八匹马都拉不回来。 “我只是希望你能稍微提防一些,”娄靖嘉声音冷冽,满脸认真,“毕竟这南渊,想让你出事的人可不在少数。” 季景言微微颔首。 -- 暮池猫猫耷拉着小猫批脸,看着正坐在她面前,尾巴摇得欢实。 “老大老大!我带你去玩吧!整个长安城就没有我不知道的地方!” 二狗一脸星星眼地看着暮池。 暮池懒洋洋道:“我不能离开。” “为什么?” 暮池郁闷地开口:“哪那么多为什么?就是不能出去!” 二狗也完全不伤心,尾巴摇得更欢了:“那我带你在国师府埋骨头吧!这样以后就有存粮了!” 暮池:“……” 好像自从上次帮了娄靖嘉之后,二狗就把她认成老大了,好像她什么都能办成一样。 暮池叹口气,小青冥已经离开了,所以偌大的膳厅一时间就只剩下她跟二狗了。 心口处又有些不对劲了。 暮池像是意识到什么似的,又不想再待下去了,暮池从餐桌上跳下去,想要离开这里。 只是这在一旁的二狗看来,就是老大终于同意了它的建议! “太好了老大!我们去埋骨头!” 二狗十分兴奋地就要跟着暮池走。 暮池急忙制止:“你待在这里!不许跟过来!” 二狗一脸茫然地看着暮池,以为老大生气了,跟得更紧了:“老、老大!老大你别不理我啊!” 暮池要疯了,乱七八糟的思绪开始蔓延,暮池甚至没有什么多余的精力去跟二狗解释。 痒……好痒……好难受…… 要快点离开这里才行! 暮池用为数不多的理智强迫自己集中精神,必须快点离开这里! 去……去自己的房间才行! 只是暮池虽然打定主意,但挡不住身边的这条黑犬的慌张。 “老大!老大你咋啦?老大你说话啊!” 二狗也看出了老大的不对劲,它急忙上前想要去查看,但是却被老大躲开了! “别跟着我!” 暮池对着二狗喊着,二狗更担心了,非要上前。 两人,不对,一猫一狗僵持不下,暮池根本没办法离开! …… 季景言和娄靖嘉从庭院回来的时候,娄靖嘉看到的就是这样的场面。 “二狗,干嘛呢!?” 娄靖嘉瞪大了眼睛,完全没想到二狗居然……跟一只猫这样那样!? 这、这难道,他家二狗又到发情期了? 还不等娄靖嘉反应,一旁的季景言听到小白的叫声,已经越过他飞奔过去。 “小白!” 暮池看到季景言过来,想也不想地窜进了季景言怀里,不舒服地动了起来。 “喵……喵喵……” 暮池难受了。 季景言知道,小白应当是又发情了,一只手安抚着小家伙儿的后背,却是转身对娄靖嘉道:“不要跟过来。” 说完,季景言带着怀里的小家伙儿,转身离开。 娄靖嘉原本是想要追上去的,但是看到季景言那冷冽的神情,不像是在开玩笑,耸耸肩,终究还是没追上去。 目光落在了不远处正焦躁不安的二狗身上。 “二狗子,你怎么回事儿?发情怎么朝着一只猫发起来了?” 二狗听了自己主人的话,十分委屈,耷拉着耳朵乖乖地蹲在娄靖嘉身边,那模样,看上去也不像是发情的样子啊…… 奇了个怪了,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 娄靖嘉抱着暮池来到自己房间,几乎是关了房门的一瞬间,暮池就从季景言的怀里逃了出来。 “喵!” 暮池的音调高了许多,显然也开始拒绝季景言的靠近! 她现在谁都不想见,她想一个人待着! 季景言很轻易地就能猜出小白的心思,他微微抿唇,却是半跪下来,面向暮池的位置。 “小白,过来。” 季景言声音平静,语气里似乎有着抚慰人心的魔力。 暮池却是忌惮地向后退了几步,距离季景言的位置更远了。 季景言不气不恼,耐心地继续开口:“小白,我看不见。” “你来找我好不好?” 季景言真的很会利用自己的“弱势”,他好像知道小白拒绝不来他的“示弱”,也并不介意在小白面前表露出自己“弱小”的一面。 “小白,你不来找我,我看不到。” 季景言声音中带着几分委屈,但不知道为什么,却又好像带着几分志在必得。 暮池皱皱眉,猫猫小短腿儿试探性地往前迈了两步,却好像又想到了什么,暮池猛地退到了季景言床榻上,直接躲到了屏风后面。 不行! 绝对不行!她现在这副模样,自己没办法控制自己不说,万一把季景言划伤了,那就完蛋了! 暮池的理智已经很薄弱了,她实在是难受得厉害,便伸出爪子,想要去挠身上。 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哪里难受,爪子乱挠一通,不过一会儿的工夫,爪子上便沾了血色。 还不够,还是痒…… 暮池好难受!暮池难受得都要哭出来了,但是自己是猫,好像掉不出眼泪! 所有的精力都放在自己身上,所以,当季景言出现在暮池身后的时候,她完全没反应过来。 “小白。” 季景言沉声,俯身去碰暮池。 暮池像是被吓到一样,下意识地转过身,爪子瞬间落在了季景言的手背上! “喵!” 暮池瞪大了眼睛,警惕地看向来人,在看到季景言的时候,才发现—— 她把季景言的手背挠伤了! 伤口不算深,但是见了血。 季景言! 暮池愣怔一瞬,反应过来,便想逃了。 或许她不应该待在这里。 这段时间,或许她不应该待在国师府的! 但她只是转身,下一秒,便被一双温凉的手抱了起来。 “喵!” 暮池慌了,挣扎着想要逃开,但却担心自己的爪子又抓到季景言,两条前爪在空中胡乱动着。 “小白。” 季景言语调平静,就好像刚刚被抓的不是他一样。 那只被她抓伤的手落在了小家伙儿毛茸茸的小脑袋上。 暮池分明听到了季景言的闷笑。 又沉又低,带着无尽的宠溺与无奈,是明目张胆的偏袒与在乎。 “小白乖,我不疼的。” 第169章 沈宴,瑶光在哪儿? - 救命喵!谁说国师大人禁欲又眼瞎的? - 叶不鸿 他说,小白,我不疼的。 周身躁动的情绪像是得到了安抚,季景言的手落在暮池的头上,丝毫不在意他被划伤的手背。 男人的眼纱松松地落了下来,暮池恍然抬头,一眼就看到了季景言那双修长的睫毛,如同漂亮的鸦羽,微微轻颤。 刹那光华流转,如同谪仙。 怎么会不疼呢? 那伤口流出了血,以那白皙的手背作为背景,太扎眼了呀。 怎么会不疼呢? 怀里终于抱到了小家伙儿,季景言心口处的焦灼像是得到了缓解,他闷闷地轻笑一声,像是没有感觉到手背处传来的灼烧的痛觉。 “小白,别怕我。” 季景言声音低沉,他握着小家伙儿的爪子,软乎乎的肉垫摸上去触感极好,季景言嘴角带着清浅的笑意。 “喵……” 暮池不敢动了,但也不敢躲着,被季景言抱在怀里,暮池觉得很难受。 虽然那种燥热的情绪得到缓解,但她的身体像是不受控制一般,急切地想要得到些什么。 “我让青冥带了些小物件儿,我带你去拿。” 季景言说着,一只手抱着暮池,全然没在意自己掉下来的眼纱,就这样带着暮池走出了寝殿。 娄靖嘉还是有点担心的,不知道季景言和那只猫妖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等了许久不见他们,娄靖嘉忍不住了,便想要去季景言寝殿看一眼。 所以,当娄靖嘉在季景言寝殿门前看到没有戴眼纱的季景言时,下巴差点掉在地上。 “季、季景言!你你你——” 季景言听到娄靖嘉的声音,也没打算解释什么,他担心小白会难受很久,带着小白往她的房间走去。 青冥将各种各样的小玩意儿放在了小白的房间里。 季景言进入房间之后,按照青冥之前的禀告,顺利地找到了一盒子的小物件儿,便将小白放在软垫上,摸索着盒子里的小东西。 娄靖嘉瞪大了眼睛,跟着季景言来到暮池房间的时候,看到的便是这样的画面。 ——那传闻中清冷禁欲,高高在上的国师大人,正温和地半跪在一只小小的白猫面前,手上拿着一根羽毛样式的逗猫棒,声音温柔地逗弄着那只小白猫。 “小白好厉害,差一点就能抓住了。”季景言还时不时地鼓励着那么努力去抓羽毛的小白猫。 “一定是我开门的方式不对。” 娄靖嘉呢喃一声,决定重新关上门,再打开一遍。 关门,握住门把手,开门,向季景言方向看过去。 娄靖嘉:“……” “季景言,你还说你没疯!” 娄靖嘉像是见了鬼,眼珠都快掉到地上了,那玉做的折扇也十分应景地落在地上,上好的玉骨扇,摔了个粉碎。 转移小白注意力的法子有了效果,季景言的情绪也显而易见地好了起来。 他微微挑眉,转而面向娄靖嘉,他分明是听到娄靖嘉那宝贝折扇落在地上了,却只是勾唇轻笑:“不赔。” 奶奶个腿儿的!季景言你变了! 娄靖嘉又急又气,也懒得搭理他了,十分不高兴地冷哼一声,甩袖带着自家二狗离开了国师府。 “季景言,你给小爷等着吧你!” 毫无杀伤力的放狠话。 …… 大概过了半个时辰,季景言将那小盒子里面的小物件儿都拿出来摸索了一下用法,来逗弄小白,小白的情绪也逐渐平静下来。 季景言明显感受到小白的叫声低了许多,也终于不再抗拒他的触摸了。 “好一点了吗?” 季景言微微颔首,去询问小白的情况。 “喵。” 暮池乖乖地应了一声,觉得有点对不起季景言。 季景言分明不用为她做这么多的,是她太麻烦了。 季景言自然是不清楚小白在想什么的,听到小白应声,季景言嘴角的笑意又上扬几分。 他终于放下手上的逗猫棒,将小家伙儿抱在了怀里:“乖。” 暮池垂眸,目光不禁落在了季景言的手背上。 那里的伤口已经结痂了,只是认真看上去还是能够看到血迹,暮池有些愧疚地垂下眸子。 软乎乎的肉垫落在了季景言的手背上,季景言愣了一下,便反应过来。 “伤口没事的,小白不用担心。” 季景言说得轻松,是真的没有将那点伤放在心上的。 暮池还是觉得心虚,用小脑袋蹭了蹭季景言的手背,季景言笑笑:“你倒是会撒娇。” 分明知道,他不忍心怪她的。 -- 沈宴察觉到有人在跟踪他了。 只是他没有拆穿,在不知道来人目的之前,不能轻举妄动。 沈宴来到那家熟悉的酒肆,例行拿了两坛千秋酿,将酒钱给了看店的老妪。 “沈大人。” 老妪叫住了准备离开的男人。 其实老妪是有些害怕这个男人的,比起那位叫做顾言述的顾大人,这位沈大人太冷了,就连周围的气息都是凉的。 沈宴转头,看向老妪,没有说话。 老妪纠结很久,最终还是为难地开口:“公主殿下……已经很久没来我们这里了。” 沈宴没说话,一双冷色的眸中似有情绪划过,稍纵即逝。 老妪声音沙哑:“殿下之前总是会点上一坛千秋酿的,但这一次已经很久不曾来过了。” “我知道,您买酒只是想要照顾我们的生意,但若是殿下当真不喜欢,沈大人不必强求的。” “我跟我家老头子……只是想公主殿下了而已。” 拿着两坛酒的指骨微微收拢。 沈宴话很少。 但此时,男子摆正身子,面向那位老妪,缓缓开口:“殿下今日有些繁忙,得了空便来看二老。” 老妪的眼睛这才亮了几分,眼中带笑:“好好好!那感情好,等殿下来了,我们一定用最好的酒招待殿下!” …… 从酒肆离开不久,安静的小巷内,一道身影终于从角落里走了出来。 “我倒是很想知道,”影子的主人冷声,他走到沈宴面前,拦住了他的去路,声音低沉冷冽,“殿下什么时候才能得空?” 沈宴神情淡漠,看向来人的脸色平静。 林鹤秋一袭黑色长衫,眉宇间带着几分冷意。 “沈宴,瑶光在哪儿?” 第170章 所有人都说她错了 - 救命喵!谁说国师大人禁欲又眼瞎的? - 叶不鸿 沈宴面容清冷淡漠,就好像没有听到林鹤秋的话一般。 “她在哪里,你不是最清楚的吗?” 林鹤秋抿唇,眉眼锐利:“沈宴,我知道瑶光仍在人世,她现在在哪里!?” 男人淡漠的眸中闪过一抹杀意,稍纵即逝。 他只是定定地站在原地,如同挺拔的松柏,背上的问山刀仍旧没有拿出来,他手上提着两坛酒,是刚刚在酒肆里买来的。 “沈宴,瑶光没死。” 见男人不答,林鹤秋继续重申,只是他说这句话的时候,尾音稍稍上扬,像是在颤抖,又像是极力要找沈宴问个答案。 “她没死,不是吗?” 林鹤秋上前几步,定定地看着眼前的男子,想要从他的眼中看到答案。 “她的尸身,是你入殓的,你不记得了吗?” 沈宴语气平静,只是用那样淡漠的声音说出这般残忍的话。 林鹤秋分明想要驳斥的。 但是话到嘴边,却又显得那样无力。 是他。 是他亲自入殓了她的尸身,是他亲眼看到她的尸身的。 那向来鲜活张扬的人,那时却脸色苍白,唇色发青地趴在那紫檀木的桌子上。 如果不是体温和那脸色,林鹤秋只会以为,她是睡着了,或者是在作弄他。 ——暮池最擅长捉弄他了不是吗? 就像很久之前,他以为她受伤了,蜷缩在角落里,但是等他担忧地走过去的时候,少女扬起脸来,向他露出一个得意的坏笑。 “哟,少卿大人,您脸都吓白了~” 然后打着哈哈,看着他铁青的面庞,扬长而去。 她总是这样的。 暮池总是这样恶劣的。 印象中的那位瑶光公主,从来都是这般恶劣的人。 林鹤秋自己都不清楚,当他看到她的尸身时,他多么希望暮池只是在跟他开玩笑。 就好像下一秒,他走到少女面前,少女就会直起身子,对着他做一个鬼脸。 “少卿大人,您也太容易上当了吧!?” 林鹤秋分明是这样希望的。 但是,没有。 她再没起来。 就躺在那里,安静得不像她。 自那日后,林鹤秋便没再出过大理寺。 圣上原本是打算将“谋害公主”的案子交给他来处理的,但林鹤秋称病回绝了。 ——他才不要帮一个坏女人处理案子呢。 他才不要。 眼前,沈宴眸光冷冽,并不觉得自己的话哪里不对。 “暮池还活着。” 林鹤秋只是重复着这句话,眼神定定地看向沈宴。 有月光落在那位清廉正直的少卿大人身上,却不见丝毫光风霁月的气度,有的只是冷漠与阴暗。 “沈宴,把暮池交出来,本官要将她捉拿归案!” 林鹤秋声音低沉,冷声道。 沈宴手上的两坛酒稍稍碰撞在一起,发出闷沉的响声,在这寒冷的月夜显得格外冷寂。 男人寡淡的眼中终于浮现一抹冷沉的杀意。 “捉拿归案?” “是!她欺君罔上,作为大理寺少卿,本就应该将她拿下!” 是风动。 只是一阵风拂过的工夫,下一秒,酒坛又传来闷沉的响动。 “咔嗒——” 细微的声音传来,是酒坛碎裂的声音。 林鹤秋循着声音望去,便看到还在沈宴手中的酒坛,竟活生生地有了几道裂痕。 “所有人都要问她的罪。” 那沉默寡言的男人终于开口,只是语气不辨,像是带着巨大的悲恸与怒意。 “所有人都说是她错了。” 南渊千万人的唾骂与诅咒,她担负在背上,却将他们举过头顶,得以窥见天日。 所有人都说她错了。 沈宴甚至都觉得不值得。 他曾问她,到底为什么要为南渊付出这么多。 她却只是笑笑。 “我答应过一个人,要庇护好南渊的。” 只是一个承诺而已,她背负着骂名,履行了很久很久。 沈宴想杀人的。 那些所有高举大义旗帜,声讨暮池的人,沈宴统统想要杀光。 ——但是,她不许。 她总是想要给他们铺好后路的。 就像现在这样,就算“瑶光公主薨世”,他们也会得到新的身份,生活得很好。 她总是将所有人的后路铺好的。 唯独没有她自己的。 所以,即使她现在死了,那些她曾经做过的事情,也只会随着那具棺椁,埋进厚重的土里。 没有人会对一个无恶不作之人心怀感激的。 “砰——” 终究是没有控制好自己的杀意,那手上的两坛酒,如同无力的枯叶,碎片也随着声音四散开来。 碎片划过林鹤秋的眼角,留下来不大不小的一道伤口,他没有在意,仍旧与眼前的男人对峙着。 酒香飘满了整条小巷。 “林鹤秋,你凭什么自诩正义?自诩刚正不阿?” 沈宴的眼眶猩红,若不是她曾三番五次强调不可伤林鹤秋性命,他现在就已经是一具尸体了。 林鹤秋抿唇,眼中情绪不辨:“这与你无关,暮池在哪儿!?” 他要见她! 他想见她。 -- 鸡飞狗跳。 折腾了一整天,季景言终于安抚好躁动的小白,将她圈在了自己的怀里。 “乖,小白,该休息了。” 季景言原本是想要让小白去外室的小窝里睡觉的,但每次刚把她放下,她就又钻到自己的怀里来,往复几次,小家伙儿还生了气。 季景言妥协地叹口气,只好抱着小白一同躺在了床榻上。 终于听话了。 季景言无奈地笑笑,取下眼纱,一只手圈着小白,不让她乱动,另一只手轻柔地拍打着小家伙儿的后背,像是在哄孩子一样。 暮池折腾累了,身边又有人陪着,很快就闭上眼睡着了。 听到耳边传来小家伙儿舒服的“呼噜”声,季景言总算是松了口气。 也就只有睡觉的时候才会乖一点。 季景言笑笑,圈着小家伙儿的那只手微微收拢,将暮池带到了季景言胸前。 季景言将身上的被子往小白身边提了提,担心她着凉。 蓦地,季景言突然发现,自己好像已经习惯小白在自己身边了。 又想起娄靖嘉今天跟他说的话,季景言摇摇头,抛之脑后。 小白只是小白,不会做对他不利的事情的。 第171章 小白不怕,我在呢 - 救命喵!谁说国师大人禁欲又眼瞎的? - 叶不鸿 暮池做梦了。 梦里,有人老态龙钟,花白的胡子看上去格外扎眼。 他躺在床上,双目无神。 他已经很老了。 “父皇!我去找阿池!您这么疼爱阿池,阿池一定不会不来见您的!” 龙床边,少年谢容暄跪在床边失声痛哭,他两只手握着龙床上那人枯瘦的老手,发了疯似的要内侍去请那位瑶光公主。 “太、太子殿下……公主府的人说,瑶光公主去了青楼,至今未归……” 那颤颤巍巍的一句话,似乎成了压垮谢容暄的最后一根稻草。 他瞪大眼睛,对着后面跪在地上的各个太医内侍大声吼着:“公主府找不到,就给我去长安街上找!去青楼找!给我挖地三尺,也要把暮池押到父皇跟前!” “是……遵旨!” 几个内侍连滚带爬地走出殿门。 偌大的寝宫,一时之间只剩下谢容暄和床上那人,一群太医吓得头都不敢抬,生怕太子殿下一个不高兴,就把他们全都杀了。 “你们这群废物!你们都是一群废物!我父皇身体康健,怎么会突然病倒!?” “都是你们这群庸医的错!给我治!若是治不好父皇,本宫砍了你们的脑袋!” 谢容暄疯狂沙哑的声音在宫殿中回荡,他不相信! 他不相信父皇就这样病倒了。 他不相信。 “容暄……” 一道虚弱的声音从龙床上传来,谢容暄转瞬收敛戾气,急忙跪在龙床边上,努力朝着床上那人挤出一抹笑容。 “父皇,父皇您别担心,我已经让他们去找阿池了,很快就能见到了……” “父皇……” 龙床上,瘦得只剩下皮包骨头的男人闭着眼,缓缓摇头。 “不必了。” “她不肯来见我。” 他清楚的,是阿池不想见他。 谢容暄眼眶中的眼泪像是断了线的珠子,止不住地往下落。 “不会的,父皇,阿池最喜欢您了,她怎么忍心不来看您呢?” “……” 龙床上的男人虚弱地咳了几声,眼珠浑浊,没有焦距。 “当年的事情,是朕对不起阿池的父母,容暄,你不要怪她。” 谢容暄不说话,只是握着男人的手,眼泪不住地往下落。 寝殿里点了香,是男人最喜欢的香料。 “朕记得,初见阿池的时候,她尚在襁褓之中。” “脸蛋圆嘟嘟,软乎乎的,一双眼睛朕看了都喜欢。” “这一眨眼的工夫,原来都已经过去这么多年了。” 男人轻叹一声,眼中是化不开的忧愁。 “容暄,朕死后,阿池便当真无依无靠了。” “你要照顾好她,她还那么小,莫让她被有心之人欺辱了去,她想要做什么,便由她去做吧。” 是他欠了暮家的,总归是要还的。 “阿池不肯原谅朕,朕知道的。” “朕不怪她。” “……” “喵——” 暮池猛地从睡梦中惊醒。 她瞪大眼睛,目光又落在自己毛茸茸的爪子上。 原来……是做梦吗? 小家伙儿的叫声也惊动了抱着她的季景言,季景言以为小家伙儿又发情了,便耐心地去哄她。 一只手落在小家伙儿的背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拍打着,季景言声音低沉沙哑,如同温柔的呢喃。 “小白不怕,我在呢,不怕了……” 剧烈的心跳在季景言的安抚下,逐渐平静下来,暮池微微侧过猫猫脸,就看到了双眼微阖的男人。 季景言倒是有耐心,这深更半夜的,他被吵醒了,不气不恼的,居然还反过来安慰她? 这种心无城府的烂好人,在这吃人不吐骨头的南渊,怎么活得下去呢? “小白乖,不怕了……” 季景言语气温柔,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在哄孩子呢。 暮池看着眼前俊美的男子,突然有一瞬间的恍惚。 虽然,她身为瑶光公主的时候,跟季景言并不对付,季景言也看她不顺眼。 但现在暮池知道,季景言品性纯良,是难得一见的清廉公正之人。 暮池叹了口气,软乎乎的肉垫去挠季景言高挺的鼻梁。 感受到小家伙儿的触碰,季景言勾唇笑笑,将小家伙儿往自己的身边揽了揽,方便她“作乱”。 “乖,不难受了就休息吧,不然白日又要折腾了。” 季景言这人没脾气的吗? 暮池眨巴眨巴眼睛,盯着男人长长的睫毛看了许久。 或许,以后再有睡不着觉的时候,可以用数季景言睫毛的方式来打发时间。 天南海北地想着,目光又落回季景言的脸上。 暮池笑了。 算了,季景言,虽然你之前对本公主多有不敬,但是看在你这么悉心照料“小白”的份儿上,我会保护好你的。 至少,她要为季景言也留条退路才行。 -- 沈宴从后门回到将军府的时候,顾言述并不在庭院中。 他看到了另一个人。 ——燕泽誉。 不动声色地将右手往后藏了藏,沈宴看向燕泽誉,没有说话。 燕泽誉坐在庭院的石凳上,听到声响时,抿了口茶,眸光深邃。 “我有事要跟你谈谈。” 是燕泽誉先开的口。 沈宴依旧不语,只是倚靠在圆形拱门的位置,双手环胸,似乎是在等待燕泽誉开口。 夜风冷寒。 不知过了多久,才听到燕泽誉的声音沉声传来。 “有酒吗?” 沈宴摇头。 燕泽誉却道:“身上酒气这么重,我还以为你去了酒肆。” 沈宴没接话,只是眼中闪过一抹警惕。 没有酒,燕泽誉便又喝了口茶。 “长安的天气越来越冷了。” 好像是莫名其妙的一句话,沈宴不语,眸光冷沉。 “你这几天,似乎一直在筹备什么事情。” 燕泽誉这话不是疑问,是在陈述一件事实。 “跟孔桉和楚业书有关?”他问。 “嗯。” 沈宴应了一个音节,没有过多的情绪。 燕泽誉微微垂眸,掩盖住了眼中的情绪。 “你……知道楚砚诀为何回来吗?” 问出这个问题的一瞬间,沈宴发觉,燕泽誉动了。 刚刚还是一副悠然喝茶的动作,下一秒,便来到沈宴面前,那双摄人的眼睛冷冷地盯着沈宴。 ——那是浓重的,不加压抑的杀意。 第172章 我也只是一柄利刃 - 救命喵!谁说国师大人禁欲又眼瞎的? - 叶不鸿 沈宴没有立即回答,只是微微抬眸,目光落在燕泽誉的身上。 寂冷的庭院,秋叶飘散,满目荒凉。 ——自从她死后,这里的庭院就没再打扫过了。 沈宴和顾言述并不会做这种事情,燕泽誉也不会专门派下人隔几天来洒扫这里。 没什么必要了。 一时间,两人谁都没说话。 不知过了多久,还是燕泽誉先开的口。 “沈宴,楚砚诀与楚业书的关系,你应该是知道的。” 沈宴眸光冷冽又淡漠,眼神中并没有多少情绪。 “楚砚诀是楚砚诀,跟楚业书没有关系。”沈宴回答得干脆。 燕泽誉面色更冷:“楚业书身为楚砚诀的叔父,你说他们没关系?” 沈宴不语。 燕泽誉继续道:“殿下在时,楚砚诀不敢做什么,所以与我们同阵营,如今……他没有理由在同我们交好。” 燕泽誉的意思,沈宴也清楚。 ——不能相信楚砚诀。 只是沈宴只是沉声:“楚砚诀可信。” “沈宴,你最近和他走得太近了。” 燕泽誉眯了眯眼睛,阴冷的眸光细碎。 沈宴不答,只是看着他。 “离他远一点,他或许会是我们的敌人。” “燕泽誉,不必草木皆兵。” “沈宴。” 燕泽誉开口,冷冷地打断了沈宴的话,他定定地看向沈宴,语气坚定又低沉:“她死后,我想过很多。” “如果当时我在她身边就好了,如果当时我能阻止她就好了。” “如果……”燕泽誉垂眸,眼中是掩饰不住的悲恸,“如果,死得是我就好了。” 他们像是失去了主心骨。 所有的情报点,渗透在所有地方的人员,一时间像是天塌下来了。 虽然所有人都不说,但燕泽誉知道,他们的难过并不比自己少。 但是怎么办啊? 他还要接过她的责任,将一切都布置好。 她分明为所有人想好了出路,但却没有一个人肯退后半步。 她未完成的事情,他们来承担便好。 为此,就算是赴汤蹈火,也在所不辞。 燕泽誉是这样想的。 是以,他迅速收敛了悲恸,将所有的情绪都藏了起来,他以最快的速度将沈宴和顾言述安置,又动用力量将情报点的消息隐藏。 只有真正做过这些,燕泽誉才知道,之前的暮池到底承受了多少。 如今,所有人都处于战备状态,千里之堤溃于蚁穴,燕泽誉绝不允许任何意外扰乱了他们的步伐。 ——楚砚诀也不可以。 燕泽誉垂眸,眼中的悲痛犹如实质,但他却是苦笑一声:“我知道,你跟顾言述如果不是因为她,也不是听从于我。” “但是沈宴,我必须告诉你,我也只是一柄利刃。” “有了命令,我会毫不犹豫地执行,不计生死,不论结局,沈宴,我也只是一柄听从她命令的利刃。” 只是如今,他这柄利刃,要担负起刀鞘的责任,指挥所有人,谁该杀,谁不该杀。 所有人都不知道,在他知道暮池遇害那一晚,他有多少次想要提了刀,直接杀进皇宫! 楚业书也好,孔桉也好,甚至是那位与她有过节的国师大人也好,燕泽誉想要全部杀了的。 他无数次动过这样的念头。 但无数次又将拳头打在墙上,逼迫自己去思考接下来他们应该怎么做。 燕泽誉熟读兵法,燕泽誉战无不胜。 但其实只有他自己知道,燕泽誉阴暗又自私,他那时候,甚至愤怒到想要让所有人跟着陪葬的。 可是,暮池她不许。 她不许。 所以,燕泽誉担负起暮池所有的责任,想要将以后的事情都揽到自己身上。 ——她布置好的一切,他都不敢轻易让它们垮掉的。 燕泽誉不允许任何人,或是任何事来扰乱。 很明显,如今,在燕泽誉看来,楚砚诀就是那不确定因素。 “沈宴,我担负不起失败的结果。” 若是当真失败了,他死没关系,但她若是知道了,会同她生气的。 她这么看重这些,肯定会很生气的。 燕泽誉很怕她生气。 很不好哄。 沈宴的眼中似乎有情绪闪过,他微微抿唇,依旧没有说什么。 “再过几日,我会用前几日得到的关于楚业书的情报为奏折,向陛下禀明,撤掉楚业书的丞相职务,只有这样,我们才有机会除掉楚业书。” “不可。” 沈宴皱眉,断然制止。 燕泽誉眉头紧锁,看向沈宴的眼中满是冷意:“为什么?” 沈宴抿唇。 暮池之前吩咐他,要让他将楚业书的把柄告知楚砚诀,让楚砚诀那边透露给孔桉,若是这件事一旦被朝堂所知晓,孔桉那边的势力就没办法利用了。 “我有别的打算。” 沈宴只是这样说。 燕泽誉神色更沉:“沈宴,我刚刚已经说过了,不允许任何人扰乱计划。” 沈宴语气坚定:“这件事,不能告知皇帝。” 似乎有视线在空中交织,又如同火药般炸开,两人对峙许久,显然是都不肯让步。 “沈宴,你当真要背叛我们吗?” 燕泽誉的声音冷到了极点。 许久。 这一次,是沈宴先开的口。 “给我两天时间。” “什么?”沈宴蹙眉问道。 沈宴抿唇冷声:“两日之内,我给你一个满意的答复。” 这件事,他要过问暮池。 庭院内又是一片冷寂。 半晌。 “好,两日之内,若是你不能给出什么,这件事便没有商量的余地。” 风稍止。 -- 暮池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乖巧地躺在季景言身边,拨弄着季景言身上的玉佩。 季景言正在练字,暮池也懒得看,自顾自地玩自己的。 季景言感受到小家伙儿的无聊,不觉勾唇笑笑:“小白乖,过几日你好些了,我再带你出去玩好不好?” 现在这种情况,带小白出去总归是不太好的。 “喵~” 暮池懒洋洋地应了一声,继续玩着季景言的玉穗。 这几天季景言照顾得周到,暮池发情的时候虽然很难受,但总体来说也没有什么大事,这么想来,这次发情期应该能顺利过去吧~ 第173章 朕坐得稳这皇位吗? - 救命喵!谁说国师大人禁欲又眼瞎的? - 叶不鸿 季景言确实很纵容她。 这几天,小青冥都发现,小白在师父面前都无法无天了。 师父也纵着小白,任由小白胡闹,青冥见了都觉得惊讶。 是以,那天谢容暄来找季景言的时候,暮池甚至没反应过来。 谢容暄是一个人来的。 来的时候轻车熟路,双手背在身后,悠哉悠哉地走进了国师府。 “国师,你这国师府还是太冷清了些。” 谢容暄勾唇笑笑,看着四周的山石,调侃一句。 季景言跟在谢容暄身后半步远的位置,没有应答,只是任由谢容暄观赏着。 暮池因为还没过发情期,季景言将她关在了寝殿内,担心她出来会闯什么祸。 谢容暄环顾四周,步履悠闲地来到了前厅,他四处张望片刻,这才轻笑着开口:“怎么没见你的宝贝小猫儿?” 季景言让青冥奉了茶,坐在侧边的太师椅上,缓缓开口:“禀陛下,她……在别处玩闹。” 谢容暄点点头,却是调笑地开口:“朕最近可是听到不少关于国师的传闻。” 季景言神情平静,在等谢容暄下文。 谢容暄抿了口茶,这才淡淡开口:“朕听到不少大臣跟朕说,国师大人养了一只猫,心爱得不得了,旁人想见一面都难呐。” 季景言微微垂头:“并无传闻中这般夸张。” 谢容暄点点头,不甚在意的样子,他一只手撑着头,看向侧位上的季景言,好看的眼睛微微眯起。 “国师,朕问你一个问题,你要如实禀告。” “微臣一定知无不言。” 谢容暄顿了顿,看向季景言的眼中多了几分冷意:“国师觉得,这天子之位,朕坐得稳吗?” 房间里有一瞬的寂静。 青冥斟过茶之后便退下了。 小白那里没人看着,师父不放心,青冥便去了师父的寝殿,想要跟小白待一会儿。 暮池知道谢容暄来了之后,什么心思都没有了,一直想办法出去,偷听一下两人的谈话。 但是季景言终于学精了,不仅反锁了门,还将窗户也反锁了,暮池哪儿都去不了。 听到门锁传来声响的时候,暮池愣了一下,不多时,小青冥便从门外走了进来,顺带阖上了门。 “小白,师父让我来跟你玩!” 青冥笑着蹲在暮池面前,抱起了雪团子。 其实青冥自己都觉得惊讶。 ——平日里,师父是极少让他进入他的寝殿的,这次居然为了不让小白无聊,把他放了进来。 小青冥抱着小白坐在了不远处的美人靠上,盘着腿儿将师父留下的各种逗猫小玩意儿拿出来,想要跟小白一起玩儿。 暮池抓了转眼珠,想到了个主意。 “小白,你要不要玩儿线团?” 小青冥刚把线团拿出来,小白便钻到了青冥怀里,懒洋洋地叫了几声。 青冥见状,急忙抱起小白询问:“小白,你怎么了?” “喵喵~” 暮池叫着,还不住地伸出舌头舔舔嘴巴。 小青冥眼睛亮了亮:“小白,你是饿了吧?” “喵!” 暮池小短腿儿在青冥的衣角上扒拉两下,像是证实小青冥的说法。 青冥笑笑:“谁叫你午膳吃那么一点的?师父宠着你不怪你,你自己不是要挨饿吗?” 虽然这样数落小白,青冥也是很心疼的,抱起小白道:“那我带你去膳房看看,还有没有什么吃的?” “喵!” -- 季景言不慌不忙地拿起茶杯,喝了一口清茶。 半晌,男人缓缓开口:“陛下何出此言?” 不答反问。 谢容暄似乎也并不避讳,他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漫不经心地开口:“朕近日听说了一个传闻。” “传闻国师大人的府上,有一盘天下局,解此棋局者,可保南渊海晏河清,太平盛世,”谢容暄顿了顿,看向季景言的眼神瞬间凌厉,“但坏此局,则龙死荒滩,天下纷乱。” 安静的前厅,传来谢容暄的一声轻笑:“朕倒是想知道,这天下局,国师大人是解,还是乱了呢?” 季景言神情依旧平静:“天下局不过是一盘普通的棋局,天下如何,江山社稷如何,看的不是一局棋,是天下之主。” 谢容暄闻言,朗声大笑起来。 笑声回荡在整个大厅之中,显得爽朗又寂寥。 似乎是笑得狠了,谢容暄居然挤出几滴眼泪,他又满不在意地擦去,笑得肚子都疼了。 “国师大人这话,说得当真是脍炙人口,荡气回肠啊。” 谢容暄的话中还有笑声,似乎是真的很高兴。 “似乎,从朕出生之日起,前任国师,啊,也就是你的师父,便对先皇坦言,朕不是做皇帝的料。” 季景言微微垂头,他吹了吹茶水,那茶叶起伏,水面泛起了涟漪。 “前任国师说,朕做不了皇帝,但是有个人却能成为千古明君。” 说到这里,谢容暄的眉头微微上扬,饶有兴味地看向季景言:“国师大人猜猜,他说的是谁?” 季景言放下了茶杯。 “瑶光。” 男子声音清冷,不带一丝情绪,像是在说一件既成的事实一般。 谢容暄意外地挑眉:“看来,前任国师是同你说过了?”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是,他说,暮池会成为一位贤明的君主。” 季景言没说话,只是身姿笔挺地坐在太师椅上,正襟危坐。 “季景言,你可知,一位国师的话对于整个南渊而言,是比圣旨还要遵从的存在,你知道,此言若是出世,多少大臣会逼着先皇废了朕的皇储之位,拥立暮池为帝吗?” 哪怕她是一介女流,哪怕她不是正统的皇室。 只要国师的话出世,这些都不是什么阻碍。 “你知道,当时朕多大吗?” 谢容暄轻笑一声,看不清神情。 “当时,朕不过十岁。” 当先皇将这些事情告知他的时候,谢容暄甚至不懂,不懂昔日那般喜爱他的父皇,眼中为何会露出那般……痛心疾首的表情。 “但是后来,你师父并没有将这件事公之于众。” 谢容暄勾唇笑着,眼中却没有一丝笑意。 季景言声音清冷平静:“师父说,那日,他突然发现,天命于陛下,于先皇,于瑶光而言,都太单薄了。” 季景言不懂师父的意思,但是他犹记得当时师父说这句话时的语气。 像是赞叹,又像是无奈,那样的情绪,季景言不明白为什么会出现在一位历经沧桑迭变的国师身上。 第174章 摔疼没有? - 救命喵!谁说国师大人禁欲又眼瞎的? - 叶不鸿 聊什么呢,这么严肃? 当暮池好不容易甩开小青冥,四条小短腿儿一蹦一跳地来到前厅,探出猫猫头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幕。 奇了个怪了,两人刚刚到底聊什么了?为什么现在的气氛看上去这么……诡异呢? 一双葡萄大的眼睛滴溜圆,暮池两条小短爪扒着门槛,想要听听他们到底在说什么。 “虽然朕不知道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谢容暄垂眸轻笑,“但听国师的意思,前任国师没有将此事公之于众,是有自己的私心了?” 季景言没说话,微微垂头,阳光落在男人的半张脸上,光影斑驳。 “微臣……并不清楚。” 季景言毫不避讳地开口答道。 师父虽然看上去总是一副逍遥自在的样子,但师父究竟在想什么,有时候季景言也不明白。 师父对季景言总是笑呵呵,看上去不着调的样子,但身为前任国师,师父的能力自然也是有的。 谢容暄没有追问,只是点点头,垂眸不知在想着什么。 门外,暮池眨巴眨巴眼睛,两只耳朵竖得跟兔子一样,想要听清两人在讲什么。 前任国师?是那位德高望重的明谷大师吗?莫名其妙为什么要提到他? 身子不自觉地前倾,想要离两人再近一些,暮池完全没有注意到身前的门槛已经能撞到自己头了。 下一秒,悲惨的事情就发生了。 “吧唧——” 暮池像个糯米团子一样,直接从门槛外滚了进来。 毛茸茸的小脑袋跟圆滚滚的身子组合在一起,看上去甚至没有脖子! 简直就跟当年顾言述给她堆的雪人一样! “嗯?” 是谢容暄最先注意到这边的动静的。 他微微挑眉,目光便落在了趴在光里的那坨糯米团子。 “小白?” 谢容暄试探性地开口。 是叫这个名字吧? 季景言听到谢容暄的声音,猛地起身,面向门口的方向,缓缓俯下身子。 “小白,过来。” 喵了个咪,有点丢人。 暮池感受着因为猫猫脸着地,碰到的鼻头,鼻子有些酸。 她看向不远处俯身面向她的季景言,虽然屁股有点疼,但还是有些尴尬地一瘸一拐朝着季景言走了过去。 感受到小家伙儿的柔软,季景言将小白抱在怀里,这才缓缓起身,嘴角露出一抹安心的笑意。 他又转身面向谢容暄,微微欠身行礼:“陛下恕罪,小白不懂规矩。” 谢容暄闻言却是满不在意地摆手笑笑:“国师这是哪里话,只是一只猫而已,怎么这般正式地道歉?” 不知道的,还以为这小白是什么不懂规矩的人呢。 季景言没说话,只是微微颔首,抱着暮池又重新坐回了侧边的位置。 “摔疼了吗?” 季景言轻声询问。 暮池的屁股有点疼。 主要是刚才被那门槛绊了一下,否则就凭她这简洁的身手,怎么可能会摔倒!? “喵……” 暮池不情不愿地应了一声。 季景言无奈地叹口气,便伸出手去揉小家伙儿的后背。 “下次再乱跑,就不给你饭吃。” 哇!要不要这么凶! 暮池怂唧唧地缩在季景言怀里,目光却是落在不远处的谢容暄身上。 谢容暄饶有兴趣地打量着暮池,那双眼中像是在酝酿什么情绪。 国师大人对这只猫……可是上心得很呐。 谢容暄一只手撑着头,像是漫不经心地开口:“国师大人这只猫,可是比上次见漂亮了许多呢。” 看起来,是被季景言养得很好的。 皮毛光滑细腻,光泽水滑,小家伙儿看上去个头不大,但肚皮却是滚圆的,看起来平时应该吃的不少。 季景言垂头,听到谢容暄的话,嘴角带了几分笑意。 他并不能看到小白的变化,只是能够感受到小白的状态应当是越来越好的。 “小白之前吃不饱,本来就很漂亮的。” 其实季景言原本是想说小白“长胖了”的,但突然想起之前小家伙儿因为他的话闹节食,话到嘴边便改成了别的。 谢容暄意味深长地点点头,便又笑:“前些日子,丞相那边给朕送来几只品相极好的御猫,国师若是喜欢,改日让李允打发了送来。” “谢陛下恩赐,只是养这一只猫已经很费心神了,担心让陛下的赏赐付诸东流,还是不必了吧。” 季景言一边说着,一边安抚地抚摸着怀里的小家伙儿,像是在让她安心。 谢容暄点点头,并没有强求这件事,只是看向暮池的眼神带着几分不明所以的情绪。 “朕今日来,是想跟国师说另一件事的。” “陛下请讲。” “孔桉这几日都在暗中邀朝堂大臣进府一叙,朕因刺杀伤情严重的消息已经传遍了,这个时候,国师以为如何?” 谢容暄询问季景言的意见。 暮池闻言,微微蹙眉,眼珠转了转。 谢容暄想要借此机会,将那些有异心的朝臣一网打尽,这虽说是一件好事,但过于铤而走险了些。 且不说那些大臣去孔桉的亲王府究竟商讨了些什么,单单说这样养虎为患,暮池便不同意谢容暄的做法。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谢容暄做事开始剑走偏锋了。 分明当时她还在的时候,谢容暄做任何事之前都是要确保万无一失才行的。 “陛下这样做,若是谋划成功,自然可以杀鸡儆猴,肃清朝堂,但若是孔桉有所防备,便会导致君臣罅隙,得不偿失。” 季景言语气平静地分析。 谢容暄点头:“国师说的这些,朕都明白,只不过如今这机会千载难逢,若是错过了,朕会觉得可惜。” 季景言沉吟片刻,便问:“那陛下接下来是什么打算?” 谢容暄伸了个懒腰,漫不经心地开口,语气慵懒随意:“再过几日,朕准备——‘殡天’。” 此话一出,饶是暮池有所准备,也不觉愣住了。 ——谢容暄真的要把事情做这么绝吗? 若是当真走到这一步,除非成功,否则便毫无回旋的余地了! 谢容暄他是疯了吗? 这些事情太危险了,她不能让他去做! 第175章 你在乎公主殿下吗? - 救命喵!谁说国师大人禁欲又眼瞎的? - 叶不鸿 如果在以前,如果在瑶光公主还在的以前,这样的事情,可以让她来做。 她来当那个搅乱朝堂的人,她来当那个怀疑众臣的人,她不怕被千万人戳脊梁骨,也不怕被天下人唾骂。 这些事,瑶光可以来做。 但是谢容暄不可以。 谢容暄应该干干净净地坐在明堂之上,只有光明磊落,只有天下大义。 但是现在,瑶光死了。 即使是这样,这件事她也不会让谢容暄去冒这个险。 如果当真没有回旋的余地,瑶光公主“假死欺君”的罪名,她也敢担。 打定主意,暮池聚精会神地听着谢容暄接下来的计划。 季景言对于谢容暄的谋划似乎并不意外。 他只是微微颔首,却是问了一个看上去并不相干的问题:“陛下,您在乎公主殿下吗?” 暮池没想到季景言会这么问。 一时间,她居然不知道期待听到什么样的答案。 在乎过她吗? 暮池垂眸,想到了那时候,先皇驾崩时的谢容暄。 那时的谢容暄红着眼眶,一只手将她推搡出了宫殿。 他双眼猩红地看着她,咬牙切齿道:“暮池,你没有心!” “像你这样的人,就应该孤独一生!” “你就是养不熟的狼!父皇养育你这么多年,你不感恩也就罢了,父皇临终前想要见你一面你都不肯来!” “暮池,你怎么不去死!” “暮池,你就该跟你爹娘一起死的!” “……” 那是暮池第一次见到那么疯狂又狠厉的谢容暄。 他说着那样恶毒的话,诅咒她去死。 但暮池只是觉得麻木。 双腿像是灌了铅,耳朵除了嗡鸣,什么都听不到了。 她甚至不知道,那天她是怎么回的公主府。 后来,谢容暄来公主府向她道歉,暮池没见他。 不是因为生他的气,只是她没有原谅自己而已。 那时候,暮池也才十二岁。 当时暮池就在想,谢容暄应该是恨她的。 就算那时他很快反应过来,想要向她道歉,也只是因为他应允了先皇的旨意,要好好待她。 谢容暄不欠她什么,相反,是她被封为南渊唯一的瑶光公主,坐拥着父母死去的荣耀,平白无故享受了这么多年的尊崇。 是她欠谢容暄才是。 她从来没有怪过谢容暄什么。 思及此,暮池不敢去听谢容暄的答案。 谢容暄似乎也没有想到季景言会问这个问题,分明什么都看不到,谢容暄却总是会有一种被看穿的错觉。 他先是轻笑一声,语气不辨。 “朕自然不喜欢她,荒淫无度,坏事做尽,朕关心她,不过是想要尽先皇的遗嘱罢了。” 这话说完,房间里一片寂静。 季景言没有说话。 就连那向来喜欢乱动的小白猫也窝在男人怀里,一动没动。 万籁俱寂。 半晌。 还是谢容暄的笑声。 他低着头,看不清眼中的情绪,笑了许久,他终于有了间隙开口。 “哈哈哈,开玩笑的,朕自然是在乎阿池的。” 暮池没再看向谢容暄,只是低头,看着季景言腰间的那块玉佩,不知道在想什么。 大厅里又是一片死寂。 许久,这次是季景言先开的口。 “陛下宅心仁厚,微臣钦佩不已。” 听不出是赞叹还是嘲弄。 将自己的谋划说给了季景言,“殡天”的计划会在五日后进行,在此期间,谢容暄会选派人手,将他病重,性命垂危的消息放出去,成败在此一举。 若此举能够捉拿一众反臣,拿下孔桉,自然是皆大欢喜,若是失败…… 孔桉借题发挥,借机发兵甚至幽闭皇帝,都是未可知的事情。 当谢容暄将谋划全盘托出后,季景言没有说话。 谢容暄便笑:“朕还以为,国师会劝劝朕呢。” 季景言声音平静:“陛下从孔桉进京之前便开始谋划此事,微臣现在阻止想来并无用处。” 谢容暄又笑:“你跟前任国师确实不同,那国师觉得,朕这次会有几成胜算?” 季景言的两只手还是落在暮池身上。 他抚摸着小家伙儿光泽水滑的毛发,语气不轻不重:“三成。” “好,那便够了。” 谢容暄勾唇轻笑,随即起身,没再看向谢容暄,拂袖而去。 三成胜算换一方势力倒台,这一局,他赌。 暮池看着谢容暄离开的背影,当真是急了,跳出季景言的怀里便想去追,只是她跑得太慢,没几步便看到谢容暄从国师府离开了。 “小白?” 季景言从门内追了出来,又将暮池抱起来:“怎么跑走了?是不是又不舒服了?” 慌乱中,暮池的目光就落在了季景言的唇上,想也不想,暮池便将头凑了过去。 季景言愣怔一瞬,耳尖瞬间红了起来。 “小白!” 两唇轻触分开,季景言担心小白在这里化形会被旁人看到,急忙抱着她往寝殿走去。 只是刚一进寝殿,季景言只是关了门,暮池便瞬间化作人形,被季景言搂住了腰身。 细滑的肌肤,触感如同上好的羊脂玉,季景言动也不敢动,也不知道小白为什么会这么着急要化形。 “小白,怎么了?” 担心小白会不舒服,季景言屏息,轻声问道。 暮池皱着眉,抓过季景言的手写道:【为什么不阻止他!?】 谁?什么? 没头没尾的一句话,季景言反应了一下,才意识到小白说的“他”,指的是陛下。 季景言微微蹙眉,声音微凉:“你认识他?” 暮池的眼中闪过一抹慌乱,随即写道:【不认识,但他的计划分明就是送死!】 季景言抿唇:“小白,个中缘由你并不清楚,并不能这般武断评判。” 【就算我什么都不清楚,我也知道,他这样做分明就是剑走偏锋,如果真的失败了,后果很严重!】 季景言耳尖还有些红,小家伙儿毫无意识地抓着他的手腕写着什么,却没有注意到他的窘迫。 “先、先穿好衣服好不好?” 季景言实在是有些受不得,虽说他看不见,但小白这样赤条条地站在他身边,他还是觉得不自在。 暮池皱眉,终于还是听从季景言的话,从衣柜里随便挑了件衣裳,潦草地穿好后,又站在季景言面前。 她需要季景言一个解释。 暮池见过前任国师,也清楚国师的职责便是保护南渊江山社稷,季景言不是不清楚,谢容暄的谋划弊大于利,身为国师,他理应劝阻才是! 但她没想到,季景言就这样轻易地同意了,一点反驳都没有! 【为什么?】 暮池锲而不舍地在季景言手心写道。 第176章 在想什么?【男人。】 - 救命喵!谁说国师大人禁欲又眼瞎的? - 叶不鸿 小家伙儿终于穿好衣服了,季景言也自在了一些。 他对少女笑笑:“小白觉得,陛下会成功吗?” 暮池皱眉。 分明是她在问他,季景言这家伙怎么又反过来问她问题? 虽然不高兴,暮池还是在季景言手心写道:【五成。】 季景言似乎是饶有兴趣地挑了挑眉:“为什么?” 他很好奇,小白为什么会认为成功的概率对半分。 暮池垂眸。 如果谢容暄执意这么做,暮池会动用自己全部力量帮助谢容暄成事,两成的把握应该是有的。 没听到小家伙儿回答,季景言也不着急,继续说道:“小白你可知,五成把握让一方势力倒台,已经是一件十分值得冒险的事情了。” 暮池知道。 暮池当然知道。 但是不行。 她不会允许谢容暄承受任何失败的可能的! 【明明还有别的办法。】 暮池不甘心地在季景言手心继续写着。 季景言揉了揉暮池的头,轻声笑着。 在季景言看来,小白只是不懂朝堂上的暗潮汹涌,他便尽可能用简练易懂的语言说给她听。 “小白,他是皇帝。” 季景言这样说,顿了顿,又继续开口:“皇帝站在高位上,既然受得起天下人跪拜,便要承担相应的责任。” “如今朝堂局势并不乐观,瑶光公主在时,尚且能制衡一二,如今瑶光已死,觊觎地虎符的人并不在少数。” 季景言语气平静,将这些纷乱的朝堂政事抽丝剥茧地说给暮池听。 “陛下的选择,已经是如今的上上策,只要此事成功,亲王孔桉的势力便能为陛下所用。” 季景言当然清楚,朝堂上除了孔桉,楚业书的势力也日渐壮大,早晚会剑指皇权。 谢容暄如今只有天虎符在身,先皇的兵力只能动用一半,他必须设法吞下孔桉的兵力,才能与日后楚业书的势力抗衡。 究其原因,还是陛下接过皇位时,太过弱小了。 暮池清楚。 季景言说得这些,暮池都清楚。 但暮池绝不允许谢容暄承担任何风险。 倘若真的要承担这份危险。 那就让她来。 或许,她该找阿宴或者楚砚诀谈一谈,改变一下原本的计划了。 小姑娘不理他,季景言便觉得不适应,他微微俯身,又去抓小家伙儿的手。 “还在生气吗?” 季景言问得小心翼翼,担心小家伙儿因为这件事同他置气。 暮池垂眸,不情不愿地在季景言手心写道:【没有。】 那就是还在生气了? 季景言无奈地笑笑,耐心地解释:“小白不必担心,我向你保证,有我在,胜算能再加两成。” 暮池眨巴眨巴眼睛,这才想起什么,问道:【你不担心他会失败吗?】 季景言身为南渊国师,难道不应该为南渊的江山社稷考虑吗? 谢容暄如果当真失败了,那季景言该怎么办? 季景言勾勾唇:“既然选择冒险,自然是要承担风险的。” 这份风险不仅谢容暄,他季景言也要承担。 暮池明白了季景言的意思。 但是…… 如果瑶光公主还在世的话,这个风险,只要她来承担就可以的。 明天,要找机会去跟沈宴说一说了。 这样想着,暮池发觉自己的身体又开始不舒服了。 她皱皱眉,猛地退后几步,跟季景言隔开距离。 “小白?” 季景言意识到小白的不对劲,急忙想要上前询问。 “喵!” 暮池提高了几分声音,拒绝了季景言的靠近! 季景言的脚步顿在了原地,也明白,小白又发情了…… “小、小白,你别动,我……” 季景言话说到一半,便止住了话头。 ——他原本是想说给小白拿那些玩的小玩意儿,但突然想到,小白现在是人形,那些东西……好像没什么作用。 暮池咬咬牙,又上前去推季景言。 不管怎么说,暮池现在要先把季景言推出去,她才不要又让季景言看到她那一面! 少女的两只手放在了季景言胸口的位置,紧接着,季景言便感受到少女的力道推搡着他,要将他推出寝殿。 “小白!” 季景言急忙抓住小家伙儿的两只手,又带着她的手缓缓落在身侧。 “小白,别赶我走。” 季景言的语气听上去甚至有些委屈,暮池愣怔一瞬,甚至有些哭笑不得。 ——现在难受的明明应该是她吧?季景言为什么这么难过的样子? 就是这愣神的工夫,季景言直接将身后的门反锁,小家伙儿的力道传来,季景言后背便直接抵在了门框上。 “唔——” 声音不算轻,季景言闷哼一声,却是将小白暮池抱在怀里,担心她受伤。 暮池现在最敏感的就是体温! 感受到季景言的温度,暮池下意识的想要靠近,但理智却强逼着她从男人温暖的怀中挣脱。 “小白。” 季景言还是抓着小家伙儿的手,担心她会躲着他。 “小白,你答应过我,不是躲着我的,对不对?” 季景言的声音低沉温柔,像是能够轻松抚慰她的涓涓细流。 暮池微微垂眸,想要将心口处的那团炙热压下去。 “小白乖,深呼吸,我陪着你呢。” 季景言耐心地说着。 暮池意识发散,便开始强迫自己想一些别的事情分散注意。 突然想到小青冥之前说的,母猫发情需要公猫的事情,暮池便突然想到,她活了十八年,好像还没有体味过旁人口中的鱼水之欢呢。 虽然“瑶光公主”恶名在外,荒淫无度是出了名的,但事实上,暮池连男人的小手儿都没拉过。 ——哦,季景言除外。 现在回想一下,好像还有点吃亏了。 啧,早知道应该随便找个好看的试一试的! 反正凭她瑶光公主的名声,没人敢忤逆她,也没人敢娶她,还不如好好享受一下呢。 怎么办?越想越生气了。 暮池咬牙切齿地想着,注意力被分散了些,身上那种炽热的感觉也被她尽可能地忽视。 “在想什么?” 小家伙儿半天没动静,季景言有些担心地询问。 暮池毫无防备,十分自然地在季景言手心写道:【男人。】 第177章 小白,对不起,是我太凶了 - 救命喵!谁说国师大人禁欲又眼瞎的? - 叶不鸿 暮池写下这两个字的时候,完全没经过思考,只有写完之后,注意到握着她另一只手的力道重了几分,她才缓缓回神。 什么情况? 暮池皱皱眉,这才想起自己刚刚写了什么。 男、男人!? 暮池震惊地抬头,一眼便看到了季景言微微抿起的唇。 “什么?” 季景言说这两个字的时候,几乎是一字一顿,最后的尾音上扬得十分僵硬,像是在压抑着薄怒的情绪。 “男人?” 季景言又开口,抓着暮池手腕的两只手收了力道,只是轻轻一带,暮池便跌进了男人坚实的胸膛。 鼻尖撞到了季景言胸口上,暮池鼻子一酸,眼泪差点流出来。 她泪眼朦胧地抬头,摸了摸自己的鼻头,还是有些心虚。 ——这……季景言既然愿意使用这么多方法来转移她的注意,肯定是不想让她用那种方法缓解的吧? 她这样说,应该是有些辜负季景言的良苦用心的。 这么一想,暮池更心虚了。 “想什么男人,跟我说一说?” 季景言咬牙切齿道。 暮池不觉打了个寒战,怂巴巴地缩了缩脖子,又想要抓季景言的手写字。 但是季景言将她的两只手腕都按住了,她完全动弹不了。 她一挣扎,季景言便控制住她,不让她乱动。 完蛋,有点慌了。 暮池吞了口唾沫,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办好。 季景言的上半身压了下来。 他微微俯身,暮池的角度,甚至能够看到男人脸上细小的绒毛,有光落在男人的后背上,透过眼纱的光线,暮池能够看到季景言的睫毛轻颤。 “小白……喜欢什么样的男子?” 季景言这样问,语气中带着自己都没有发觉的醋意。 他分明就在她身边,她居然还在想男人!? 就算季景言知道,小白如今处于发情期,这些思绪都是因为她发情的结果,但他还是不高兴小白这样想。 “小白,你喜欢什么样子的?” 季景言这样问,好像非要得到暮池的答案一样,但他两只手却紧紧地抓着暮池的两只手,暮池就算是想回答都没办法。 熟悉清冽的雪松香气迎面而来,暮池眨巴眨巴眼睛,心口处的那欲望便又被勾了起来。 好难受…… 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大概是真的觉得委屈了,暮池想哭了。 她恨自己这副身子,为什么会有这么奇怪的发情期?如果不是因为这个的话,她也不必每天待在国师府,可以出去做更多的事情和准备。 谢容暄的事情还没有得到解决,她居然又出现这种情况…… 脑子里一片混乱,暮池抵在季景言的肩膀上,终于不管不顾地哭出了声。 什么乱七八糟的事情啊!真的烦死了! 暮池放声大哭,完全不管季景言的反应,眼泪打湿了季景言肩膀处的衣服,季景言便感觉到了温热。 “小白……” 季景言这才反应过来,急忙放开抓着小白的两只手,却伸出手去安抚小家伙儿的后背。 “小白,小白乖,我不是有意对你发脾气的。” “小白不哭好不好?” “小白我错了,不哭了好不好?” “……” 季景言并不会安慰人。 更何况之前也没有过把女子弄哭的经历,季景言显然是真的慌了神,说出口的安慰的话却来来回回只有几句。 “小白小白,不哭了好不好?是我的错,是不是弄疼你了?” 小家伙儿哭了,季景言哪还有心思去管什么“男人”不“男人”,只是一味地去哄她,恨不得将她想要的东西全摆放在她面前。 “不哭不哭,手腕痛不痛?” 季景言一边安抚着放声大哭的小家伙儿,另一只手想要去抓暮池的手腕。 暮池还没缓过劲儿来呢,完全不想理会季景言,甩开季景言凑过来的手,继续哭。 季景言耳朵都急红了,好看的唇紧紧抿起,季景言任由小家伙儿将昂贵的衣裳打湿,一只手轻拍她的后背,另一只手摸着小家伙儿的小脑袋。 “抱歉小白,是我太凶了,吓到你了……” 季景言声音早就柔和下来了,他轻哄着少女,一句重话也不敢说了。 季景言居然还分出心神在想,如果现在的情形让娄靖嘉看到了,那家伙肯定又要念叨他了。 什么“猫妖”,什么“法术”,“引诱”之类的。 季景言无奈地笑笑,手上的力道一如既往的温和。 或许娄靖嘉说得是对的。 他可能早就被面前的小家伙儿下了法术了。 只是…… 是他不愿逃罢了。 昔日高高在上的国师大人,此时却是低声轻哄着怀里的小姑娘,语气温柔,平生仅见。 …… 不知过了多久,暮池的哭声才渐渐止住。 季景言依旧安抚着小家伙儿的情绪,可是一句重话也不敢说了。 还是担心刚才抓疼她了,季景言轻声询问:“小白乖,告诉我,手疼不疼?” 担心小白还会甩开自己的手,季景言这次就连触碰都是小心翼翼的。 所幸这一次,小家伙儿没再甩开他。 季景言松了口气,指骨落在少女手腕处的位置,轻轻抚过。 没听到小家伙儿抗议的声音,季景言这才安心下来。 季景言叹口气,又低声同她讲:“小白跟我说说话好不好?” 她都不理他。 只是哭。 他问什么她也不答。 季景言不安心。 他总是想起之前谁说的,猫儿总是记仇的。 他担心小白记仇。 “小白,跟我说说话好不好?” 季景言轻声询问。 暮池还没哭完呢,还在心烦,不想搭理季景言,就把脸上残余的眼泪全抹在季景言衣服上了。 她才不管这衣服贵不贵重呢。 季景言也由着她作乱——至少她还愿意碰他,若是当真二话不说转身就走,季景言才头疼呢。 哭得狠了,暮池还打了个哭嗝,反正在季景言面前,她也没什么形象可言。 季景言听了,只是伸出手轻拍小家伙儿后背给她顺气,完全没有在意。 小家伙儿不同他讲话,他兴致便不是很高,只是轻声道:“我刚才太凶了,小白不要同我生气。” 语气还挺委屈,好像知道暮池很吃这一套似的。 暮池瘪瘪嘴,气愤地抓过季景言手写道:【我什么时候才能好!】 第178章 不要青冥,要季景言 - 救命喵!谁说国师大人禁欲又眼瞎的? - 叶不鸿 看样子是真的生气了,小家伙儿愤愤不平地瞪着季景言,在他手心里留下的力道也比往常要重许多! 她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度过这发情期啊? 季景言能够很轻易地感知到小家伙儿的急躁,他薄唇微抿,缓缓开口:“小白心烦了?” 【烦!】 暮池毫不犹豫地在季景言手心写着。 季景言笑笑,由着她胡闹:“再等等好不好,大概再过五六天就能好了。” 五六天!? 到时候别说谢容暄,黄花菜都凉了! 暮池等不了这么久! 这发情期太耽误事了,暮池那时听到小青冥说,发情期只要跟公猫那什么就能遏制。 她自然是不可能跟公猫,但是找个男人……也不算什么难事吧? 暮池这样琢磨着,眼神便不自觉地落在了季景言身上。 小家伙儿不说话,他便也不说,只是一只手揽着她的腰身,另一只手轻拍她的后背,等她再说些什么。 暮池上下打量季景言一眼,不觉打了个寒战,摇了摇头。 不行不行。 说好了要对季景言好一点的,她这样做,不就是毁了人家清白吗? 再说了,像季景言这种高高在上的国师大人,想要勾引他跟她欢好?那简直比登天还难好不好!? 暮池果断将季景言排除掉了。 身边的人自然是不能碰的,那这样看来的话,好像只能去青楼找个小倌了? 暮池有些头疼。 虽、虽说她也没将自己的贞洁看得有多重要,毕竟像她这样的人,这辈子也不可能嫁出去的,但是让她去找小倌……还是有点尴尬的。 暮池想着,一时之间也不知道怎么办。 就像季景言说的,发情期差不多一个月就要来一次,而且每次持续差不多半月的时间,实在是误事。 现在还好,等之后要对付楚业书和孔桉的时候,需要她的地方多着呢,怎么可能一直避而不见? 越想越烦,暮池又在季景言手心写着:【好久!】 季景言依言道:“是有些久的,但是小白乖,很快就会过去的,而且有我在身边,我会陪着你的。” 暮池虽然很感动季景言的话,但还是没打算就这么原谅他! 【不要你陪!】 女孩儿没消气,身上的热度终于渐渐消散几分,暮池的身体终于肯离开季景言几分了。 只是她刚一离开,落在她腰间的那只手便收拢力道,将她的上半身重新贴合在他身上。 “要的。” 季景言声音又低又沉,显然是觉得委屈了,十分认真地说出这两个字。 要的。 要他陪的。 暮池心情不好,很幼稚地反驳:【不要季景言陪!我要去找青冥!】 还是青冥宝贝儿最可爱了~ 肉嘟嘟奶呼呼的,比季景言这家伙好多了! 季景言手上的力道不松,强硬地将暮池笼罩在怀里,她身上的衣裳不算厚,贴得太紧了,季景言甚至能够感受到少女曼妙的曲线。 耳尖便跟着红了起来。 他似乎微微蹙眉,语气前所未有地认真严肃。 “不要青冥。” “要季景言。” 跟个要糖块的小孩子一样,一定要守住自己最心爱的宝贝。 暮池完全没想到季景言会这么说,反应过来的时候,居然不觉笑出了声。 季景言也是在小白笑出声之后,才意识到自己过于专制了,他耳尖发烫,却是哑着声音解释:“你的身份不能暴露的。” 解释得有些牵强,季景言自己都这样觉得。 但他好像没有其他理由可以将她留在身边的。 季景言垂头,只差一点,额头便能抵在少女的肩膀上。 这样不轻不重的距离,让暮池感到疑惑,她微微侧目,想要去查看季景言的神情。 但是她这个角度看过去,却只能看到季景言好看的侧颜。 “小白,让我陪着你好不好?” 季景言这样说,像是诱哄,又像是在控诉。 暮池看着季景言惊为天人的侧颜,不觉咽了口唾沫。 奶奶个腿儿,要不是真的把季景言当自己人,暮池说不定就兽性大发,睡了季景言也说不定! 太可怕了。 季景言实在是太可怕了。 “小白……” 季景言好像固执地偏要暮池的一个答案,好像她不同意,就能一直这样叫她似的。 暮池实在是受不了季景言这“楚楚可怜”的模样,好像他只是稍稍皱眉,暮池就恨不得把全天下的好东西都送到他面前一样。 【好啦,知道啦。】 暮池在季景言手心里写字的力道终于轻了几分,季景言知道小白的情绪应该是平稳许多了,也总算是松了口气。 算了算时间,小家伙儿应该还有一刻钟就要恢复猫形了,想到这里,季景言突然有些怅然若失的感觉。 虽然他也很喜欢小白的猫形,但小白变成猫儿的时候,不会同他讲话,季景言便会觉得无趣。 ——大抵是被小家伙儿惯坏了。 季景言无奈地笑笑,外面天色尚早,青冥也刚出去练剑,季景言便揉了揉小家伙儿的脑袋。 “乖,我先陪你在房间待一会儿,等你恢复了带你在国师府逛一逛。” 小白怕闷,但是现在又不好带她出门,只好带她在国师府逛逛。 “喵。” 暮池乖乖地应了一声,又低着头去勾季景言的手指。 “嗯?” 季景言以为小家伙儿是有话要跟他说,便十分顺从地任由她勾着自己的手指放在她面前。 只是,小家伙儿没有写字。 “怎么了?”季景言轻声询问。 暮池低着头,看着季景言修长的指骨,居然开始在想,他的手指为什么比她的还要长? 【季景言的手好看。】 暮池写完,又将自己的手伸过去,跟季景言的手交叠在一起比较。 是真的好看。 暮池见过许多琴师,他们的手都没有季景言的漂亮。 果然,上天还是偏心的,这人除了眼睛看不见,几乎是个完美的存在。 季景言没想到小家伙儿会这么说,他闷笑一声,感受到小家伙儿落在他手心中的小手,温凉又不安分。 像是许多次小家伙儿猫形的时候,总是伸出小爪子去逗弄他的手,还总是爱在他手心手背处踩奶,在他手上留下一个个小小的猫爪印。 ——当然了,这些都是青冥后来才告诉他的。 像是跟平时一样,季景言几乎没经过思考,便握住了小家伙儿放在他手心的那只手。 柔荑般的触感瞬间传来,季景言这才回过神来。 ——他现在抓的是小白的手,不是爪子! 第179章 你很热吗? - 救命喵!谁说国师大人禁欲又眼瞎的? - 叶不鸿 季景言反应过来的时候,抓着小家伙儿的手都不觉颤抖了一下! 暮池倒是不觉得有什么。 ——大概是被季景言抱习惯了,现在只是抓一下手而已,有什么关系啊? 季景言的手心出了汗。 现在好像就算是要放开也……有些尴尬了。 季景言微微抿唇,指骨微微收拢,将小家伙儿的手抓得更紧了些。 要、要说些什么才好…… 季景言耳尖泛红,半晌却只是轻咳一声:“你、你饿不饿?” …… 他在说什么啊? 季景言有些头疼地皱皱眉,自己都不清楚到底在做什么。 【饿。】 暮池很自在地在季景言手心写着,抬头却发现了季景言紧张的神情,和泛红的耳尖。 这是怎么了? 【你很热吗?】 暮池疑惑地问道。 季景言皱皱眉,声音低沉:“不,是,是有些热。” 季景言自己都不知道在说什么,分明只要找个机会将手放开就好了,但他抓着她的手,没有松开。 不、不松开……也是没关系的吧? 季景言微微垂头,藏匿着自己的私心。 “再等一会儿吧,就一小会儿……” 季景言喃喃道,不知道是在安抚小白,还是在自言自语。 一刻钟后,暮池终于重新化作猫形,轻车熟路地钻进了季景言怀里。 季景言笑笑,抱着小白道:“走吧,带你去吃东西,肯定饿坏了。” 说完,季景言便带着暮池走出了寝殿。 -- 是夜。 暮池听到了国师府内传来的响动。 她正窝在外室的小窝里,听到声响的时候,两只毛茸茸的耳朵不觉动了动。 她猛地睁开眼睛,眼中闪过情绪。 这声响,旁人听来不过是有些猛烈的风声,但是暮池知道,这是他们之间传递的信号。 阿宴怎么现在来国师府了? 暮池皱皱眉,转头看向内室季景言的方向。 帷幔落下来,月光掩映下,暮池并不能看到季景言的情况,她轻轻地从窝里跳出来,朝着季景言的方向走去。 ——至少要先化作人形才能去见阿宴的。 这样想着,暮池轻手轻脚地来到季景言身边,季景言没醒,暮池这才松了口气。 之前暮池就发现,季景言睡觉还是挺深的,大概是因为平日用膳休息都是定好了时间的,按部就班地按照定好的时间来,所以就算是晚上睡觉也很少醒过来。 啊,注意,暮池说得是之前。 ——自从她这段时间发情期开始后,好像一有点风吹草动,季景言都能迅速醒过来,就然后询问她有没有出事。 所以,暮池现在就算是来到季景言身边,也不敢发出一点声响。 ——她要先吻了季景言再说! 轻手轻脚地上了床榻,暮池小心翼翼地来到季景言肩膀的位置,伸长了脖子想要去亲季景言。 ——脖子有点短,够不着。 喵了个咪的。 暮池暗自骂了一声,只好伸出小爪子,蹑手蹑脚地踩在了季景言的肩膀上。 还好,没醒。 暮池松了口气,又伸长脖子去吻他。 终于触碰到季景言的唇,暮池触碰一下赶紧离开,小短腿儿也从季景言的肩膀上放了下来。 接下来的时间就是等她化作人形,然后披件衣裳就能出去见阿宴了。 这样想着,暮池准备跳下床去等。 只是这次落地的声音大了点,暮池猛地回头,便听到季景言闷沉又担忧的声线。 “小白,又不舒服了吗?” 季景言说着,似乎要下床去看她的情况。 暮池见状,赶忙又重新爬到季景言床榻上,直接跳到了季景言的胸口位置。 感受到小家伙儿的重量,季景言这才安下心来。 他坐在床上,无奈地笑笑:“怎么了?” “喵~” 暮池只是乖巧地蹭了蹭季景言的手背,又跳到季景言肩膀处的位置,蹭蹭他的耳朵。 季景言会意:“小白想跟我一起睡?” “喵!” 暮池违心应道。 季景言揉了揉暮池的小脑袋,语气温柔:“怎么最近这么黏人?” 暮池可来不及跟季景言周旋了,她能够感觉到自己马上就要化为人形了。 季景言虽然这样说,却还是重新躺在了床榻上,向着自己的手边拍了拍,暮池便乖巧地躺在了季景言的手边位置。 季景言将身上的被子往她的方向移了移,盖住小家伙儿圆滚滚的身子。 “不要着凉了。” 说着,一只手轻轻拍打着暮池的身子,像是在哄她睡觉。 直到那拍打节奏越来越慢,直到停止,暮池这才松了口气。 几乎是下一秒,暮池便化作人形,季景言的手落在了暮池光滑的背上。 暮池没穿衣裳,跟季景言在同一张被子里,她下意识地向床边靠了靠。 咽了口唾沫,暮池伸出一只手,准备将季景言的手放下去。 小心翼翼,屏住呼吸,好不容易抓住季景言的手,将它从她的身上放下去,暮池刚准备起身,那只手便轻轻圈住了暮池的手指。 喵了个咪的。 暮池吞了口口水,一动也不敢动。 所幸不多时,季景言的手就松了力道,暮池终于从季景言的床上翻了下来。 蹑手蹑脚地来到衣柜旁,暮池打开衣柜,随便抓了件衣裳,套在身上,便推门急匆匆地离开了。 -- 国师府东院。 暮池赶过去的时候,只看到庭院里茂盛的竹林,暮池伸出手,轻轻敲击竹子几声,眨眼间,一个黑影便出现在她的面前。 沈宴眸光细碎,高大的身影能够将她周围的风声覆盖。 “阿宴,你怎么来了?” 若不是有极其重要的事情,阿宴是不会夜闯国师府来找她的。 沈宴抿唇,声音冷沉:“你的身份,可以告诉燕泽誉吗?” 暮池愣怔一瞬,微微蹙眉:“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沈宴冷声:“燕泽誉准备直接将楚业书的事情奏禀陛下,撤除他丞相之职。” “不可!” 暮池急忙打断:“且不说谢容暄会不会因此事怪罪楚业书,就算当真会降罪,楚业书的势力也不会有所削减。” 沈宴点头:“所以,现下唯一的办法,就是将你的身份告知燕泽誉。” 沈宴清楚,除了她的话,燕泽誉谁都不听。 暮池以手扶额,思绪有些混乱:“让我想想。” 第180章 小白,别离开我了。 - 救命喵!谁说国师大人禁欲又眼瞎的? - 叶不鸿 十年前,御花园亭内。 少女一袭明艳红裙,双腿交叠坐在石凳上,她慵懒地托着下巴,一双漂亮的眼睛忽闪忽闪,看着眼前这位仙风道骨的国师大人。 “本宫素闻国师大人会以茶叶占卜天下大事,今日便想见识见识。” 少女眸光清冽,一双美眸如水。 那时的暮池,也不过八岁。 “殿下想占什么?”老者缓缓开口,声若洪钟。 少女眯眯眼睛,嘴角带着清浅的笑意。 “就卜……东宫太子能否继承皇位吧。” 老者不答,面前的茶水洒在石桌上,几片茶叶散落。 老者挑了四片茶叶,依次排开。 “国师大人看出什么了?”少女声音悦耳。 老者眼观四片茶叶,许久才道:“不能。” 少女微微挑眉,笑问道:“什么?” “当今太子殿下,并不能继承大统,能够带领南渊百年兴盛之人,是——” 那老者的目光落在暮池身上,答案不言而喻。 少女却笑。 像是不解地歪歪头,却是伸手,将那排开的四片茶叶,用手上的茶水全部冲走。 那看好的卦象一时间灰飞烟灭,石桌上只剩下未干涸的茶水,升腾起浅浅的热气。 老者瞪大眼睛,不可思议地看向暮池,一脸震惊:“殿下这是何意!?” “天命不让他做皇帝,我不喜欢。”少女分明年岁尚小,说出口的话却似有千金重量,“这皇位,我偏要他来坐。” “若违天命,便我来担。” “殿下,您分明清楚,这皇位最合适的人选是——” “是谢容暄。”少女字字铿锵,眉眼坚定。 “是本宫的哥哥,为了助他登位,本宫什么都敢做。” “国师大人,前些日子您在陛下那里的占卜,本宫也知道一些,”少女的语气顿了顿,继续笑着,“但是本宫还是奉劝国师大人,这等流言蜚语便不要说出去了吧?毕竟,本宫为了太子殿下,什么都敢做的。” 是浓重的威胁与警告。 老者像是不解,看向少女的眼神情绪复杂。 少女转身欲走,身后,老者的声音传来:“殿下,当真要为了太子殿下,遭受百般磨难?” 少女轻笑:“什么磨难?” 她不觉得是什么磨难。 老者不语,看着少女离开的背影,久久未动。 那时的暮池,不过八岁而已。 自那之后,暮池为了让旁人蔑视自己,养男宠,做恶事,拥私兵,荒淫无度,恶名昭著。 暮池并不害怕这些,国师的话对整个南渊而言,甚至高于天子之言,她只有这样做,才能让所有人知道——瑶光公主是一个无恶不作的恶人。 什么廉明清正,什么千秋百代? 呸!她也配! -- 御书房中。 谢容暄看着自己手上的天虎符,神色不辨。 他缓缓起身,走到自己常坐的那个位置上,缓缓将那本残破的书翻开,另一个虎符便映入眼帘。 ——是地虎符。 是阿池的地虎符。 谢容暄看着那半块虎符,眼眶便又红了。 世人群臣都言,那瑶光公主坏事做尽,毫无人性。 但是,谢容暄却知道,不是这样的。 他的阿池,在她死后当天,那封信便放在了他的桌子上。 上面交代了她为他织就的一张网,不论是楚业书还是孔桉,她收集到的所有情报,事无巨细,全都在那封信中悉数告知。 信上还告诉他,地虎符其实一直都在他们小时候,一起玩耍的那棵树下藏着。 ——她从没想过拥有那半数私兵。 他的阿池,在她死后,将她所有的权力和财力,全部交给了他。 世人说她恶到骨子里。 可是谢容暄分明知道,阿池还和从前一样,张扬又胆小,温柔又坚定。 拿起那半块虎符,天地虎符合二为一,终于完整。 可是他的阿池,却再也不回来了。 那日,季景言问他,当真在乎瑶光公主吗? 他赌气说不在乎。 有什么好在乎的? 自说自话将一切都给他安排好,付出一切只为帮他巩固皇位。 到头来,她惨死在公主府,他甚至连她最后一面都没见到。 最讨厌暮池这样的人了,他才不在乎。 可是,他又骗不了自己。 怎么会不在乎呢? 阿池会淘气地带他逃太傅的课,会义气地顶下他应受的惩处,会乖巧地叫他“容暄哥哥”。 怎么能不在乎呢? 谢容暄……从来都没有怪过阿池什么啊…… 阿池为他做了这么多,不肯让他去冒一点风险。 他知道的。 但他也明白,就是因为自己的优柔寡断,才害她惨死。 所以,这个险,他必须要冒。 五日后,便是他肃清朝堂之时。 谢容暄攥了攥手上的两块虎符,眸光冷冽。 -- 季景言做梦了。 他梦到了一个身材曼妙的少女,只是梦中看不清少女的容貌。 少女柔软地牵起他的手,带着他的手,抚过她滑腻柔软的身体。 “季景言……” “我好喜欢你啊……” 梦里,少女声音娇俏又熟悉,季景言努力回想,却无法辨别这个声音究竟是谁。 直到一股诡异的感觉传来,季景言猛地从床榻上弹起身来,大口大口地喘着气,才发觉有些不对劲。 摸了摸身下的床褥。 季景言的脸瞬间红到了耳尖! 下一秒,他便发现了更骇人的事情——他身边的小白,为何……化作人形了!? 刚刚滑腻的肌肤触感……不是梦吗? 季景言想要开口叫小白问问清楚,但是又担心小家伙儿醒过来,他床上的湿润没法解释。 怎么会……在小白身边,做春梦了…… 心中有些恼,季景言又不知该如何是好,便想着先把被褥换了,若是当真让小白发现了,他还不如死了算了。 费了好大劲,才在小白不知情的情况下换了被褥,季景言虽然奇怪小白为何是人形,倒是忍住没有叫醒问她。 他又想起娄靖嘉之前说过的话。 “季景言,你被小白勾引了。” 季景言垂头,长长的睫毛轻颤。 半晌,季景言妥协地笑笑。 嗯,那便被引诱吧。 是他心甘情愿的。 便不能让她离开了。 季景言重新躺在了床上。 他握住少女的手腕,语气低沉微凉。 “小白,别离开我了。” 从今以后,不论何事,他都陪着她。 起源大陆的时间流速很慢,空间也很稳定。罗峰追杀血云神君之时,燃烧神力施展刀法撕裂空间,那还只是空间最浅层。 混沌层,位于空间极深的一层。 想要靠自己遁入混沌层,大多混沌主宰都做不到。 最简单的方式,就是通过'混沌之墟'逆流而上,便可直达混沌层。 轰隆隆~~~ 无穷无尽混沌之力,一眼看不到尽头。 罗峰从虚空窟窿逆流而上时,初时,周围还很狭窄,可越是逆流飞行,越是宽 敞,直至彻底无边无际!罗峰也明白:这应该就是混沌层了。 如此浓郁的混沌之力,蔓延处处。罗峰环顾左右,只觉得混沌层仿佛是无边海洋,混沌之力则是海水!自己就是初入大海探索的打渔人。 虚衍母树树叶的确神奇。罗峰看了眼怀里携带的那一片树叶,对叶时刻散发着无形能力虚空波动,波动自然覆盖了罗峰。 这范围之内,混沌层丝毫不排斥罗峰。 这树叶随身携带,一纪左右时间便会彻底枯萎,时间够长了。罗峰还是很满足的,他仿佛好奇宝宝般,仔细观察着混沌层。 只见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荡漾,混沌层各处更有一段段混沌法则实质化显现,令混沌层越加绚烂。 这些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都不尽相同。罗峰看着,耀眼璀璨散发金光的混沌法则,犹如冰霜般的青白色混沌法则,甚至如银白色的混沌法则......混沌法则显现稍有变化,外在模样便有区别。 混沌,具有无限可能。 稍有转化可能呈现'混沌之金'、'混沌之火'、'混沌之雷霆'等各种表象。 一旦掌握混沌法则,是可以向任何一条本源大道前进的。 本质唯一,表象各异。罗峰想道,无数修行者,不管是修炼什么体系,悟出什么招数,最终都是通往混沌法则。 罗峰在周围缓慢飞行,观看周边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实质化,细细参悟领会。 不同的显化,带给罗峰不一样的领悟。 就在罗峰细心领悟之时,忽然-- 一道火红流光从混沌气流中突然浮现,瞬间直奔罗峰。 嗯?罗峰一惊,瞬间燃烧神力,伸手一抓,已然抓住了那一道火红流光。 这火红流光在罗峰掌心扭曲挣扎着。 然而罗峰燃烧神力下,完美神体爆发的力道足以超越那些新晋的血脉修行体系的混沌境。当然那些混沌境若是修炼漫长岁月,各方面提升后,威势便不是罗峰所能比了。 此刻,仅仅抓个小家伙,罗峰还是很轻松的。 这是?罗峰观看着掌心,手中抓住的是一只火红虫子,表面甲壳如火红琉璃,看似非常小可挣扎力道却很强,足以媲美血蟒会的来魔副会长。 是混沌层生物?罗峰了解的情报中早就知道这一点,混沌层药盒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自然也孕育出一些特殊生物。 这些生物智慧极低,纯粹凭本能行动,都无法进行交流。 师父在情报中记载,混沌层的生物,以混沌之力为食,纯粹依靠本能行动。它 们的身体,便蕴含或多或少的混沌法则。因为智慧太低,它们的的实力普遍在永恒境层次。能达到'混沌境'的无比罕见,都是身体结构非常特殊的,早就被起源大陆一些大势力给活捉了。罗峰看着掌心的这个火红色虫子,听说它一旦没法吞噬混沌之力,便会饿死,乃至身体彻底溃散回归天地。 饿死? 起源大陆即便是再弱小的修行者,都可以吞吸天地能量,都不可可能饿死。 但这些实力在'永恒境到混沌境'的混沌层生物,却必须以混沌之力为食,没吃 的,就会饿死,身体溃散回归天地。 整个混沌层根本找不到'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因为太珍贵,早被活捉 了。罗峰看着周围。 对他而言,混沌层很神奇。 可对于起源大陆最顶尖的一些存在们,扫一遍混沌层怕是轻轻松松的事,所以他们才会放任后辈弟子们来此修行,不担心遇到危险。 能够来混沌层的永恒真神,都是大势力培养的精英,各方面积累都很深厚,悟出几招混沌境招数都是最基本情况,实力普遍要达到雍将军、血云层次。 对他们而言,'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被抓走后,剩下的即便比他们强些,可光凭本能行动的混沌层生物,也威胁不到他们安危。 啪。这個一直在掌心挣扎的虫子,罗峰略微一用力,便捏碎了它的身体。 身体碎裂成数十份,每一份依旧在挣扎要融合为一体。 生命力真顽强。罗峰观察着,神力渗透着破碎的部分,也能察觉到混沌法则的痕迹。 在混沌层内,混沌法则随时随地都可能实质化显现,每次显现名有不同。或许某一刻,便形成了一个小生物。这些混沌层生物,算是固态的混沌法则显化。罗峰想道。 扈阳城,城主府。 五大家族诸多永恒真神们汇聚,一同恭送王女'虞水天裕'。 殿下,罗河沿着混沌之墟,去了混沌层,还没回来。扈阳城主低声说道。 之前虞水天裕说第二天白天就出发离开,其实就是给罗峰机会!在她出发前,罗峰都可以找王女殿下。 可一旦她回到王都,禀报了父王!罗峰想要再吃回头草,想要再拜师就晚了!毕 竟虞国国主何等身份?给一次机会被拒绝了,岂会再给第二次机会? 虞水天裕轻轻摇头:看来,他是真的无心拜师了。他有如此实力,想必早有厉 害传承,可能就是某方大势力培养的弟子。 扈阳城主点头赞同。 在起源大陆上,拜多个师父是很正常的。弱小时可能拜永恒真神为师,强大后,拜混沌境乃至神王为师!这都是非常正常的。 罗峰不拜虞国国主为师,自然令他们有诸多猜测。 走了,你们不必再送。虞水天裕一挥手,一艘庞大舟船出现在高空,她当即率领着一众手下飞向那舟船。这些手下当中也包括黑屠夫以及弟子们。 黑屠夫这次一共带了九名弟子以及一些家眷仆从,毕竟将来跟随王女殿下,不可能每一餐都自己亲自做。一些普通客人,让弟子们做菜即可。 九名弟子,都是黑屠夫信任喜欢的,其中就包括索眦。 没想到,我要去王都了。索眦直到此刻都心潮起伏难以平静,之前夜里师父突然归来,立即召集了最看重的九大弟子问他们是否愿意一同去王都,还说是跟随王女殿下。 九大弟子都有些发蒙,但毫不犹豫,都选择愿意。 去王都!跟随王女殿下?他们岂会愿意错过? 索眦兄弟。 在远处来送行的,也有索云。 自从黑屠夫成为永恒真神,索云对待索眦便热情许多,此刻更是满含热泪送别兄弟。 索眦飞向飞舟,也看到下方送行的索云,微微点头。 不管彼此有什么隔阂,终究是部落中一起长大的兄弟,今后要彻底分别,怕是今生都很难相见。 索眦,我们要去王都了。 真没想到,我一个扈阳城底层的真神,跟随师父学厨艺后,先成成虚空真神,如今更是去王都。黑屠夫的其他弟子们也都激动无比。 这些弟子们有两位带了家眷,王女殿下已赐予黑屠夫一座洞府,住一些家眷仆从是很轻松的。 呼。 伴随着庞大飞舟穿梭时空,彻底消失在扈阳城上空,送别的群体才开始散去。 送行的索云默默看着这幕。 我想尽办法,甚至不惜性命抓住一切机会,依旧只是扈阳城一方黑暗势力'千山楼'的中层。而索眦只是一直跟着黑屠夫学厨艺一道,他就这么去王都了,还能跟随王女殿下。索云怎么都想不通彼此命运,差距为何会如此大? 真的,就是命吗? 混沌层内。 一天天过去,罗峰一心参悟着种种混沌法则显化,也碰到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的袭击,这些混沌层生物虽仅存本能,可个个攻击性十足。 罗峰也抓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甚至分裂它们的身体仔细查看看,只是放手后,这些生物身体融合后便会吓得逃之夭夭。显然它们的本能,也知道惧怕。 这一天,罗峰一如既往细心观看混沌法则显化,参悟琢磨。 忽然- 一道银光从混沌气流中浮现,一闪犹如银色刀光掠过罗峰。 罗峰一如既往燃烧神力,伸手一抓!他看似简单一伸手,却也蕴含玄妙意境,那 蠢笨的一道银光根本躲避不了,被罗峰直接抓住。 嗯?罗峰只感觉右手掌心一疼,这一道银光已然窜出掌心到了远处停下。 罗峰惊讶看着掌心,自己的掌心竟然出现了一道血淋淋伤口,皮肤层肌肉层都被切开部分,鲜血淋漓。 竟然能伤我?这实力不亚于血云了吧。罗峰有些咋舌。(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