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引子 - 救魂者 - 韦大的苇君子   秋风,秋雨。  1975年10月28日,深秋的浦州市寒意逼人,上午10点30分,解放路上忽然一辆辆警车呼啸而来,一时间警灯闪烁,警笛声此起彼伏,几十名全副武装的公安人员鱼贯而出。  与此同时,近百名身穿草绿色军服,手持铁棍的红卫兵小将,排列着整齐的队伍飞奔而来,他们稚气未脱的脸上充满着对战斗的渴望。  10点35分,又有数辆军用卡车接踵而至,一个连的荷枪实弹的解放军战士如猛虎般飞跃而下。  寒风冷雨中,三路精兵强将人人精神抖擞、严阵以待。  10点40分,经过短暂的商量,他们分工明确、各司其职。红卫兵小将把守各路口和各巷子口。公安人员进入巷子里挨家挨户搜查。解放军战士则不断的在各处来回巡逻。  此时此刻,附近居民如临大敌,纷纷躲进家里,不敢越雷池半步。路上行人虽然对这架势早已司空见惯、习以为常了,但还是不由地加快了脚步,逃离这块是非之地。  10点43分,从大头巷深处走来一对年轻夫妇,妻子是孕妇,步履蹒跚,双手捂着肚子,神色痛苦,像是要马上临产了。  丈夫左手挽着妻子胳膊,右手打着雨伞,而且大部分都撑在妻子这边,肩上背着一只装满生活用品的绿色帆布包。他双眉紧锁、面色凝重,却还在柔声地安慰妻子:“坚持一下,我们马上就能坐上车了,到了医院就没事了。”浑然不知中,雨水渐渐打湿了他的衣裤。  巷子口,红卫兵们自从这对夫妇的身影出现在视线中就一刻也没离开过,当他俩来到面前时,便气势汹汹地拦住了去路,一边虎视眈眈地上下左右打量着;一边咄咄逼人地刨根问底。但是没有从夫妇俩的言谈举止中发现蛛丝马迹,然而他们仍不死心,其中一名看似小头目的红卫兵恶狠狠地一把夺过丈夫肩上的帆布包,把里面的生活用品翻了个底朝天,甚至还把妻子的病历卡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直到一无所获后才悻悻散开。此时妻子已被折腾得精疲力尽、气喘吁吁。  10点55分,夫妇俩胆战心惊地走出巷子,沿着解放路缓缓而行。  11点02分07秒,他们站在人行道边缘准备过马路,对面是28路车站,只要乘三站路就到医院了。此时站台上只有一个候车乘客,是位中年妇女。  11点02分08秒,他们左右张望,等待着马路上的车辆一一通过。  11点04分20秒,车辆少了许多,他们走下了人行道。可是天雨路滑风急,妻子没走几步突然有些踉踉跄跄,丈夫急忙连拉带拖,努力地想让她站稳。  不料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丈夫手中的雨伞伞面陡然间被风吹反了,慌乱中他下意识地想借助风力把伞面顶回来。可是正所谓一心不能二用,失去大半依靠的妻子重重地摔倒在地上,刹那间她感到一阵天旋地转,全身疼痛,尤其腹部更是痛如刀绞,她无力地呻吟着,汗水雨水慢慢地浸湿了衣衫。  这时丈夫早已吓得面如土色、浑身发抖,他手忙脚乱地想把妻子搀扶起来,但是在惊慌失措中实在有些力不从心。  对面候车的中年妇女正好把这一幕尽收眼底,她毫不犹豫地准备上前伸出援手。  11点05分52秒,中年妇女跨下了人行道,忽然,她看见一辆疾驶的吉普车与这对夫妇擦身而过,当下水花狂溅,令身处困境的他们猝不及防,满身污水。紧接着一辆军用卡车冲着他们飞驰而来。  11点05分54秒,中年妇女注意到面对近在咫尺的卡车夫妇俩惊恐万分,妻子绝望地闭上了双眼,丈夫无助地伸出双手似乎想阻止卡车的肆虐,可是区区之体又怎能挡得住如洪水猛兽般的卡车呢?  11点05分55秒,一阵急促刺耳的刹车声,两记撕心裂肺的惨叫声,一起车祸发生了。  11点05分56秒,风更急,雨更密。  中年妇女惊恐地目睹着眼前的惨状,然后双眼一黑昏了过去。  一年以后,她虽然已是一个精神病患者,但对那惨不忍睹的一幕依然记忆犹新,人们经常听到她用颤抖的声音一遍又一遍描述着当时的惨景,令人不寒而栗:“惨啊!真是太惨了,那女的脑袋压扁了,地上全是白乎乎红兮兮的脑浆。那男的肚子裂开了,肠子流了一地,嘴巴、鼻子、眼睛、耳朵全都在喷血,而且喷得很高很远,当时我就在旁边,还喷到了我的身上,热乎乎的呢。你们没见过车祸吧?没喷到过血吧?哈哈哈!我运气好,都被我遇上了,哈哈哈!”  1975年10月29日,《浦州日报》报道:昨天上午解放路派出所接到革命群众举报,有一个不明身份的年轻人从九点多开始就鬼鬼祟祟地出没于解放路附近,引起了具有高度警惕性的革命群众的怀疑,于是迅速报案。公安人员经过仔细认真地分析研究认为此人很可能是个想破坏社会主义建设,颠覆文化大革命胜利成果的特务分子,为了不让敌人的阴谋得逞,各级革命组织很快成立了专案组,他们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包围了解放路一带。然而这个特务分子竟作垂死挣扎,偷了一辆专案组的吉普车想逃之夭夭,在追捕过程中不幸发生了一起车祸,造成两名过路群众死亡。为此专案组表示在与阶级敌人作斗争的时候付出代价在所难免,他们一定会发扬一不怕苦二不怕死的革命精神去把这名特务分子抓捕归案。  这名不明身份的年轻人是谁?他现在又在何处? 第二章 黑屋惊魂 - 救魂者 - 韦大的苇君子   成双结对地打牌,三五成群地喝酒,三三两两地聊天,抑或把电视机搬到屋外呼朋唤友来看或喜或悲的电视连续剧,这就是菊花巷老街坊们每年夏天夜晚的纳凉方式。  虽然1991年的浦州市空调已不是什么稀罕物了,而且菊花巷里几户先富起来的家庭也都装上了空调。但延续了几十年摇着扇子热热闹闹度夏夜的传统在这条老巷子里依然保留着,只有到了深更半夜意犹未尽的人们才会陆陆续续地散去。  韦羽丰实在想不通大人为什么可以按照自己的方式消磨时间,而孩子在晚饭后洗好澡就必须老老实实的,再也不能满世界去疯了。  刚才天还没像现在这样黑,他想出去和小朋友们再玩一会儿,可外婆死活不同意,硬逼着他在院子里和大人们一起看电视,然而别看他坐着一动不动,其实一直在逮机会溜出去。  现在他斜眼瞧瞧外婆,她正被电视剧吸引着。再瞅瞅其他人,也都目不转睛。  机会来了。韦羽丰心中暗喜,于是他试着站起来,外婆依然聚精会神,其他人依然目不斜视。他蹑手蹑脚离开了人群,依然没人注意他,于是他“嗖”地快步蹿出院子,然后就像重获自由的小鸟那样飞向巷子对面的工地上。  工地上两幢20层的住宅楼从外表看虽然已初具规模,但是却停建了许久,因为几年前承包商在施工中只抓进度不重视安全,发生了一起重大事故,造成三死五伤的严重后果,有关部门责令他们停工整顿,几个负责人也被抓了进去,直到一年后才被允许复工。  但是奇怪的是没过多久,工人们又全部走光了,据说,上夜班的工人不止一次看到三个死去的工友血肉模糊的身影在大楼里忽隐忽现地穿梭,而且还真真切切地听到他们无比凄惨的哀嚎声。工人们都吓坏了,纷纷找借口辞工而去,有的人甚至连工钱也不要了。  后来别的工程队听说这里闹鬼都不敢来接这个烂摊子,这两幢大楼的竣工时间就被无限期推迟了。  对面大楼里的恐怖传说菊花巷居民人人知道,而且还流传着好几个版本,因此入夜后谁都不会去那里,即便要经过也都是行色匆匆。  然而像韦羽丰这些十岁左右的孩子虽然怕归怕,但玩性上来什么都忘了,况且现在工地上杂草丛生、沙石成堆,即使街边的路灯照过来也是昏暗昏暗的,很适合男孩子玩好人捉坏人的游戏。  最近不知是谁出的主意,他们几乎每天晚上都瞒着大人来玩,不过都说好了不准上楼,然而几天来根本没发现大楼里有异常情况,他们的胆子渐渐大了,今天也早早地约好了,可是韦羽丰迟到了,小胖、大海等一大帮男孩子已经等得不耐烦了。  这群孩子中小胖年龄最大,这个月正好满14岁,而且长得敦敦实实的,因此很自然的就成了孩子们的老大。  这会儿老大一看见韦羽丰就责怪道:“你不守时,来得这么晚。”  韦羽丰赶紧解释:“没办法,我外婆管得紧,我趁她看电视看得入迷时才逃出来的。”  大海和韦羽丰关系不错,见小胖有些半信半疑,连忙替好朋友解围:“刚才我也是趁我妈聊天时才溜之大吉的。”  这时戴眼镜的城城触景生情地抱怨:“唉!真不明白,大人为什么把我们管得这么紧?”  “还不是怕我们遇见鬼。”瘦瘦的阳阳接过话茬。  “可那只是传说啊,有谁见过呢?”城城反驳。  韦羽丰说了一句憋了很久的话:“我看这只是大人们的借口,真正的原因是他们太霸道。”  “好了,好了,都别说了,趁大人们还没回过神来我们快玩吧,否则回去晚了,又要挨骂了。”小胖打断了大家。然后又一本正经地对韦羽丰说,“不管什么原因,反正你迟到了,按照老规矩你当坏人,我们来抓你。”  韦羽丰躲在大楼的一间屋子里已经好一会儿了,他也搞不清楚是第几层,刚才是一口气跑上来的。  现在双眼渐渐适应了黑暗,他仔细打量着这个藏身之处,这是一个有阳台的单间,面积挺大。房门口有一条狭长的走道,走道的左边有一扇门,韦羽丰轻轻一拉,外面虽然也是黑灯瞎火的,但能看出走廊的形状,他估摸刚才自己就是从这里进来的。回过头再看屋里的这条走道在黑暗中显得很深邃很莫测,尽头隐隐约约有一个门框,应该也是一个房间。他听大人们说起过这种房型,好像是叫两房一厅。  韦羽丰收回目光,伸手摸了摸水泥墙壁,猛地浑身一哆嗦,竟然阴冷阴冷的,仿佛把手放进了刺骨的冰雪中。今天晚上本来就很闷热,再加上他躲在室内,早已汗流浃背了,谁知这一摸汗水一下子收干了,继而身子一阵阵发冷,赶紧放下手,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  好久他才缓过劲来,越想越奇怪,按说大热天的,屋子墙壁不应该这样阴冷,即便是寒冬腊月,外婆家的墙壁也没有这样阴冷,现在这情况到底是怎么回事?  有时候不知道原因是件挺可怕的事。  这时韦羽丰有点后悔躲上来了,前几天说好不上楼的,别的扮坏人的同伴不是匍匐在草丛中就是躲藏在沙石后,可这样玩起来一点意思都没有,“坏人”不一会儿就被抓住了。既然这几天连鬼影子也没碰上,今天他什么都没想就上来了,可谁料遇上了这种蹊跷事,难道真和那个恐怖传说有关?  想到这里韦羽丰不由的浑身起了鸡皮疙瘩,心也“扑通扑通”狂跳起来,他想逃下去了。但转念一想,这样下去等于投降,小胖他们一定会笑话他胆小如鼠的。  正思忖着,忽然他听到大海的说话声从下面飘来:“这家伙躲到哪里去了?”  韦羽丰推开阳台门向下望去,朦朦胧胧中看见小胖他们正不停地在草丛中沙石后搜索着。这时又听小胖在说:“会不会躲在大楼里?”  “不会,不是说好不上去的吗?”大海的声音有点不自然。  “要不上去看看?”城城在建议。  “我不去!”大海坚决地回答,尽管这几天没遇到恐怖之事,但他内心深处还是免不了惶恐不安。  这种不安情绪可能影响了其他人,楼下一下子变得鸦雀无声,韦羽丰依稀看到小胖在来回踱步,似乎在思考到底要不要上楼。  韦羽丰得意地笑了,退回房间后他决定立马就下去,因为这样不算投降,反而还可以笑话他们胆小如鼠。  然而就在这时韦羽丰听到了脚步声,尽管很轻很慢,但在这死一般寂静的大楼里仍清晰可辨。  韦羽丰心想:他们终于还是上来了,不过他们好狡猾,居然踮着脚,可是再狡猾也狡猾不过我灵敏的耳朵。  片刻工夫,脚步声在外面的走廊上响起了,依然轻轻的,听上去是在来回走动。  不对,这是一个人的脚步声。韦羽丰心里嘀咕着,继而又很纳闷:怎么只上来一个人?是谁?  不一会儿走廊上又变得死寂一般,但几秒钟之后揪心的脚步声再次响起。  韦羽丰又生疑问:这人为什么偏偏停留在这层?难道刚才我在阳台上被发现了?  “有可能。”韦羽丰自言自语,“只不过现在他在确定这个阳台属于那套房子。”  忽然间,他强烈地预感到这人一定是小胖,因为他是老大,就算恐怖传说让他感到害怕,可为了面子也得硬着头皮冲在最前面。  脚步声终于停止了,就停在韦羽丰藏身的屋子门口。  好家伙,他找对了。韦羽丰暗暗佩服小胖。不愧年龄比我们大,经验比我们丰富。  倏然间他心生一念:何不躲在门口,等他进来吓他一下,杀杀他的威风,说不定以后他就得听我的了。  此念一出,韦羽丰顿时兴奋不已,快步躲到门后,屏着呼吸等着小胖推门而入。然而此刻外面却没了动静,又等了一会儿他不耐烦了,心想:比耐心我比不过他,但我可以先下手为强,冲出去吓唬他。  于是他伸手摸到了把手,轻轻一转,房门“吱呀”一声打开了一条缝,韦羽丰正想用力打开整个房门,忽然从门缝外吹来一阵风,吹在身上就像刚才摸墙壁时一样的阴冷,他顿时哆嗦起来,赶紧关上房门,同时心里大叫不好,这里的恐怖传说肯定是真的,说不定现在鬼魂就在外面对他守株待兔着呢,这样一想更加害怕了,不由地踉踉跄跄地倒退了好几步,再也没勇气去开门了,他担心万一打开房门真有血肉模糊的鬼魂龇牙咧嘴地冲着自己,叫他一个11岁的孩子如何是好。  韦羽丰颓然地瘫坐在地上,头埋在膝盖上无声地抽泣着。忽然听到一阵低沉而又凄惨地哭声传来,他一激灵,赶忙抬起头仔细地辨别着,须臾便发现这哭声是从走道尽头那间屋子里传来的,刹那间他明白了刚才那股阴风肯定是鬼魂进来了,然后去了那个房间。  天哪!我竟和鬼魂同处一屋。韦羽丰不禁毛骨悚然,双眼惊恐地盯着那深邃莫测的走道,黑暗中似乎真的有鬼影在闪动。  有时候人在极度恐惧中许多本能就会不由自主地崩发出来,比如逃跑。  韦羽丰猛然间“噌”地蹦了起来,不假思索地打开房门,然后像疯了似地蹿了出去。  小胖已经决定带领伙伴们到楼上去看看,此刻正准备登上楼梯,忽然听到一阵“噔噔噔”急促地下楼声,紧接着一条黑影飞奔下来。小胖一眼就认出是韦羽丰,立刻兴奋地大叫:“哈哈!韦羽丰,你自投罗网啦!”  哪知韦羽丰竟不顾一切地推开他,朝工地外跑去。要不是有人在背后扶了一把小胖,这一跤肯定摔得够呛,小胖生气了,冲着众人挥手道:“给我追!”边追还边责怪,“韦羽丰!你神经病,用这么大力干嘛?还跑得这么快,难道有鬼追你啊?”  跑出工地后,韦羽丰突然站住了,等小胖他们气喘吁吁赶到后,看到他脸色惨白、满眼泪水。小胖不解地问道:“你怎么了?”  韦羽丰哭丧着脸回答:“我遇到鬼了。” 第三章 葬妻 - 救魂者 - 韦大的苇君子   2005年9月17日,上午10点30分,安息墓园。  既不是春光明媚的清明时节,也不是寒风凛冽的冬至时分,一般不会有人来扫墓,可他却来了。  他从一辆银灰色宝马车下来,看上去四十岁出头,个子挺高,足有1米80,偏瘦,全没有中年男人发福的迹象,戴着一副金丝边眼镜,显得温文尔雅。  9月中旬的天气虽然已经没了似火烧的感觉,但终究还留着夏天的尾巴,何况又接近中午,正是艳阳高照时,可他却穿着一套深色西服,黑色衬衫上系着一根也是深色的领带,显然他很看重这次扫墓,一定要穿得庄重些。尽管他的衣着与季节很不合拍,但还是能显出不凡的气度。  他的一双皮鞋擦得锃光发亮,一尘不染。由于他生活和工作的压力太大,致使脑门上方的头发过早得掉了许多,但他依然把头发梳得整整齐齐、油抹得乌黑发亮。看得出他是个很注重形象的人。  他从副驾驶座上拿出来两大束黄色菊花,一只黑色旅行袋,然后朝墓园门口望去,只见他面色凝重、眉宇紧锁,镜片后面的双眼满是悲伤之色。他稍稍稳稳情绪,便一步步向墓园大门走去,步伐沉重而缓慢。  墓地深处,庄严肃穆的松柏丛中,一旧一新两座墓碑并排而立,左边长眠着他已去世25年的母亲,今天是老人家的忌日,除了在国外的那些年,他每年都会提前一天过来,因为要为执意一个人前来悼念妻子的父亲打前站,把墓台上的尘土和残花败叶扫去,免得思妻的父亲见了这种凄凉的景象更加伤心。  最近几年父亲年纪大了走不动了,只能在家祭奠母亲了,因此他才改在忌日当天赶来,他把来为母亲扫墓一直看作是头等大事,因为他要在墓前重复当年母亲在世时自己许下的誓言,这样做不光是想安慰九泉之下的母亲,也是为了激励自己。而今天他终于可以在老人家的墓前郑重承诺,他的誓言,甚至可以说已经成为了他的终极梦想实现指日可待了。  他深情地凝望着右边墓碑上的照片,那是他去世才一个月的妻子,照片中的妻子笑吟吟地看着他,这灿烂的笑容曾经令他无限着迷和幸福,可如今却永远镶嵌在墓碑中了。  今天他是来为她落葬的,他轻轻地打开旅行包,慢慢地捧出一只红木骨灰盒,然后紧紧地抱在胸前一遍又一遍地抚摸着,就像妻子生前他抚摸她细腻光滑的肌肤一样。渐渐的他的眼睛湿润了,心爱的妻子再也回不到他身边了,他实在无法接受她自杀的事实。  这一个月来,他每天都会泪如雨下地对着她的遗像问上好几遍:“你为什么要走这条路?”可是妻子再也不会给他答案了,他也扪心自问过,难道我所做的一切都错了?很快他就否定了这个疑惑,他觉得自己做得是一件很了不起的事,错只是错在没有把真相告诉她,可能她实在受不了了,才走上绝路,如果自己向她说明情况,相信她一定会配合的。  可是现在这种假设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他知道妻子在另一个世界里痛恨着他,因为一个月来她经常会出现在他的梦中,梦中的妻子始终身披着一件白色斗篷,不!确切地说应该是一块白色裹尸布,而且始终披头散发,他怔怔地看着她一步步朝床头逼近,竟全身无力,动弹不得,眼睁睁瞅着她一点点撩起遮在脸前的乱发,乱发后面的妻子有时面色惨白、目光呆滞、一言不发。有时面露狰狞、目露凶光,并声嘶力竭道:“你为什么要害我?一命抵一命,我也要你死!”而且每次她都会脱下那块裹尸布朝他狠狠地抛去,惊恐万分的他想大喊救命,想起身逃跑,可是喉咙里像被卡住似的根本发不出一点声音,也没有一丝挣扎的力气,仿佛手脚都被捆绑住了似的,只能瞪着双眼看着裹尸布朝身上一点点压下来,同时听到她肆无忌惮地狂笑声,极其刺耳恐怖。  每次从噩梦中惊醒,他都像大病了一场,而且再也不敢睡着了,只能打开家中所有的灯,一根接着一根抽烟,苦等天亮。  除了噩梦,还有一些恐怖现象也常常纠缠着他,比如:半夜时分浴室里时常会响起“哗啦哗啦”的流水声,好像有人在洗澡,等他轻手轻脚走到浴室门口却没了声音,打开门一看里面空无一人,所有物品也原封未动。再比如:他看电视或听广播时,不知不觉中主持人的嘴里竟发出了妻子的声音,而且这声音冷若冰霜、死气沉沉,令他手脚冰凉,冷汗直冒,然而当他哆哆嗦嗦地关掉开关后,余音还会在房间里持续好长一会儿,然后才一点点消失,现在他已经不看电视不听广播了。还比如:有时他深夜开车回家,开着开着居然找不到回家的路了,甚至不知道身在何处,他想打电话向人求助,可这时的手机竟像废铁一块,根本拨不通号码,有时虽然接通了,但电话那头却传来一阵女人伤心欲绝地哭声,吓得他赶紧把手机像扔随时可能爆炸的炸弹一样扔掉,然后只能不知所措地在车里熬到天亮。  以前他一点都不迷信,可自从遇到这些令他寝食难安、惊慌失措地事情后就经常会胡思乱想,是不是妻子在冥冥之中想折磨他,使他一点点崩溃,最后也自杀?如果是的话,他绝对不会怨恨她,尽管他没有亲手杀她,但她的死毕竟和他有很大关系,虽然他有十分充足的理由,但是在整个计划中他根本没有想到会出现这种局面,这个失误对他这种一向把问题考虑得很周到的人来说是不可饶恕的,一个月来他万分自责、万分痛苦,做好了随时接受惩罚的心理准备。  但是他又很矛盾,希望这一天来得晚一点,因为他的宏伟计划还没有完成,最近他通过试验发现,整个计划如果将错就错去实施的话,用不了多久就能成功了。然而这些恐怖现象使他没有勇气去作最后的冲刺。  今天他来为妻子落葬就是想请求她的在天之灵再宽限他几天,这座墓穴是他不惜重金要求园方赶制的,现在他小心翼翼地把骨灰盒放了进去。  香火袅袅中,泪花闪闪里他一遍遍为母亲和妻子这两个生命中最爱的女人磕着头。良久,他抬起头,喃喃地对着妻子的遗像说道:“请你再给我一点时间,等我把梦寐以求地心愿完成后,我一定会重新安排你的身后事,到时我也一定会以死谢罪。”说完他泪流满面地在妻子墓前长跪不起。 第四章 外婆 - 救魂者 - 韦大的苇君子   “韦羽丰是近几年崛起的一位青年作家,共创作了《梦境》《海市蜃楼》《影子》《还债》  《前生》五部惊悚悬疑小说,作品问世以来深受广大读者喜爱,一位韦羽丰书迷会的会员评论道:‘读这些小说虽然常常令人毛骨悚然、胆战心惊,但却爱不释手、欲罢不能。’”  摘自《浦州晚报》  “近几年文坛上不少新锐作家都热衷于写一些风花雪月的爱情故事,读多了给人的感觉就像在无病呻吟。而韦羽丰这个新锐作家却独辟蹊径,创作了被某些书评家称之为不登大雅之堂的惊悚悬疑小说,但正是这不登大雅之堂之作却连连雄居全国图书销量排行榜首位,也正是这不登大雅之堂之作为文坛注入了一道清新的空气,虽然空气中弥漫着恐怖,但却让人畅汗淋漓、耳目一新。”  摘自《浦州青年报》  “……你的每一本恐怖小说我都仔细地认真地拜读过好几遍,你猜猜看,我是在什么时候读的?告诉你,是在午夜时分。如果当我再告诉你我是一个女人时,你一定会问我这个时候看不怕吗?说实话我一点都不怕,因为我有比午夜看恐怖小说更可怕的时候,那就是一个人独处时,白天我还可以做事,可以闲逛,但每当夜深人静,我没地方去、没人陪、没人说话,因此更加孤独,孤独得就像远离了这个世界,你知道吗?这才是真正的可怕,但好在这时有你的恐怖小说相伴,我一遍遍地看,一遍遍琢磨着你这个人,让我渐渐地忘记了害怕,我非常感谢你,我……唉!不说了,说多了怕你笑话我……”  读者蓝天囚鸟  “记得2002年某一天的午后,大四学生韦羽丰怀揣着他的第一本惊悚悬疑小说《梦境》的手稿来到我的办公室,非常不安也非常诚恳地请我帮他看一看是否有机会发表。  说实话,当时我对国产惊悚悬疑小说的生存前景抱怀疑态度,因为我担心此类小说中的不少情节难免会与现实和科学相悖,那么也难免会被某些循规蹈矩人士扣上宣扬迷信和伪科学的帽子,但是看到韦羽丰非常期待的目光,我实在不忍拒绝他。  后来我在读这部手稿时,感到虽然还非常稚嫩,但不失为一部扣人心弦地希望之作。思前想后我决定给年轻人一个机会,也给国产惊悚悬疑小说一个机会,让它展现在读者面前,如果它真是在宣扬迷信和伪科学,那么自然而然就会被读者抛弃,被市场淘汰。反之,就让它茁壮成长,最后结出丰硕果实。  后来几经修改,本刊开始连载《梦境》。随后读者的信件如雪片般飞来,一时间好评如潮、赞誉不断,这使韦羽丰的创作热情大增,也让我对国产惊悚悬疑小说的前景充满信心。  现在几年过去了,韦羽丰的写作水平早已突飞猛进,故事内容也不断地精益求精、推陈出新。期间国产惊悚悬疑小说的创作也步入了正轨,相信在韦羽丰、蔡骏、李西闽等一批惊悚悬疑小说作家的不懈努力下,结出硕果之日为期不远了。”  作者为《文学新青年》杂志社主编丁亮  韦羽丰已经记不清这几年接受过多少采访了,反正记者们回去后都会洋洋洒洒地写上一大篇溢美之词。韦羽丰也数不清收到过多少读者热情洋溢地来信,每一封他都认真地看过,信中都表达了对他作品的喜爱。他还应邀参加了由他的一群忠实的粉丝——“风靡”组织的羽丰书迷会的成立仪式,那是一次盛况空前的活动,面对从全国各地赶来的数百名热情高涨的“风靡”,他几次被感动得热泪盈眶。  韦羽丰打心眼里觉得自己太幸运了,刚出道三年就获得了不小的成就,这可是绝大多数25岁的同龄人可望而不可及的。  自从成名后许多人都问过他同一个问题,为什么要写恐怖小说?他没有如实相告那是因为14年前那个夏夜的恐怖经历,那次经历彻底改变了他的人生轨迹,是他人生的重要转折点,但是如果实话实说,有多少人会相信这段离奇恐怖的遭遇呢?也许有人会误会他也像时下某些名人为了吸人眼球,而先行自我炒作一番,可是一旦真相大白就得不偿失了,因此他权衡再三决定还是不说为好。   这段不寻常的经历虽然已经过去了十多年,但韦羽丰至今还历历在目,那天逃回家后不敢向外婆吐露真相,而是躺在床上傻傻地发着呆,是小胖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告诉了外婆,外婆听后大惊失色,再好看的电视剧也顾不上了,三步并作两步冲进屋里,一边摸着韦羽丰的额头,一边急切地问道:“小丰,小胖说得是真的吗?”  韦羽丰看见外婆就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头扑进她的怀里“呜呜”地哭了,外婆紧紧地搂着他,责怪道:“早对你说过晚上不要出去,可你就是不听,而且还跑到那种地方去。”  韦羽丰哽咽地辩解:“前几天去一点事情都没有。”  外婆回答:“但是你今天上楼了,那里是禁区啊。”接着又叹道,“唉!不过这也不能怪你,要发生的事迟早要发生,躲是躲不过的。”  韦羽丰心里陡然一惊,把外婆抱得更紧了,外婆忙轻轻地拍着他后背安慰道:“不要怕,你没有与鬼魂打照面就不会有事的,再说冤死鬼是不会害不相干的人的。”  韦羽丰这才止住哭声,心里踏实了许多,不久便呼呼睡去。  但是外婆还是非常的忐忑不安,虽然韦羽丰没有真正看见鬼,可毕竟受到了过度惊吓,没准会在午夜时分灵魂出窍,如果飘荡在外的灵魂不能及时回到身体里,就会被一些出没无常急于投胎转世的鬼魂掠到阴曹地府去,以此来换取投胎转世的名额,那剩下的身体就等于气绝身亡了,想投胎转世也得去寻找替身,那不等于害了别人了?因此外婆不敢有半点闪失,寸步不离地守在韦羽丰的身边。  墙上的挂钟“滴答滴答”地响着,时间一秒秒地过去,午夜悄无声息地来临了,外婆的神经绷得更紧了,目不转睛地注视着韦羽丰。  突然,熟睡中的韦羽丰发出一声惊叫,然后一骨碌坐了起来,尽管双眼紧闭,可似乎看到了惊惧之事,满脸惊骇,而且双手挥舞,嘴里不停地哀求着:“求求你!求求你!放开我……”片刻工夫浑身已湿透。  外婆早有准备,她用食指和中指快速地在韦羽丰脊椎的第二节和第三节之间的睡穴上点了一下,让他继续安静地睡觉,然后替他擦干汗水。接着点燃香烛,打开房门,拿起韦羽丰的一件衣服扎在扫帚上,从房门口开始往里来回不断的作扫地状,嘴中还不停地念叨:“小丰,快跟外婆回家,快跟外婆回家……”数分钟后,外婆仔细地端详韦羽丰一番,没有发现异常情况,她松了一口气。  然后来到门外,面色凝重、双目微闭、双手合一,口中念念有词,不久从不远处传来一阵轻微地呻吟声。这时外婆睁开眼睛,只见她目光炯炯、威风凛凛,与平时判若两人,只听她对着前方静谧的夜色铿锵有力地说道:“这位鬼魂朋友,刚才我已手下留情,请你好自为之,知难而退,否则别怪我斩草除根。”  外婆刚说完,只见一道黑影一闪而去,她知道那鬼魂落荒而逃了,顿时如释重负,但是随之而来的是身心俱疲。  唉!外婆一边擦汗;一边暗叹,岁月不饶人啊!想当初年轻时跟师父学招魂术驱鬼术等本领时施展起来不费吹灰之力,可是解放后老百姓都不信这些了,我已经42年没有一展身手了,没想到今天重出江湖,竟然力不从心了。  韦羽丰以前根本不知道外婆有这么大的本事,自从父母把他寄养在外婆家,他眼里的外婆是个慈祥和蔼啰嗦的老人,和巷子里其他老人没什么两样,可没想到外婆居然是个深藏不露地高手。  孩子终究是孩子,再恐怖的事睡过一觉就忘得一干二净,第二天便缠着外婆讲鬼故事,外婆起初一口回绝,但被缠烦了只得苦笑:“早知如此,昨晚我真应该出手再重一点,让你睡得熟一点,可是我又担心睡穴是三十六大死穴之一,弄不好会搭上你这条小命,我的心慈手软却让你目睹了一切,然而这种事情小孩子是不应该看到的。”  韦羽丰调皮地回答:“外婆真是爱憎分明啊!对我大发慈悲。”  外婆嗔怪:“别耍贫嘴。”稍后又试探地问,“听鬼故事你不怕吗?”  韦羽丰理直气壮地回答:“我连鬼屋都去过,灵魂也出过窍,还怕什么?”  听闻此言,外婆立马正色道:“小小年纪可不能说满口话。”  韦羽丰顽皮地吐吐舌头,不支声了。  这时外婆又严肃地说:“讲鬼故事可以,但你得答应我一个条件,不能把昨晚的事告诉任何人。”  韦羽丰本想把外婆的本事在小朋友们面前大大炫耀一番,可外婆却要他守口如瓶,他实在想不通,便问:“为什么?”  外婆意味深长地回答:“有多少人会相信这些离奇古怪的事呢?有些事只要自己心里明白就行了,没必要到处讲,懂吗?”  韦羽丰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不过现在韦羽丰完全能理解了,外婆是在教他也做一个深藏不露的人,这是一种非常智慧的生存方式。  我做到了吗?韦羽丰时常这样问自己,然而答案时常是否定的。那就继续在这个纷繁复杂的环境中磨炼吧。韦羽丰告诫着自己。  于是乎每当被问到为什么要写恐怖小说时,他总是轻描淡写地回答小时候夏天纳凉时觉得很无聊,就叫外婆讲故事解闷,可外婆只会讲鬼故事,而自己又听得特别认真,全都记在脑子里了,长大后准备走写作这条路时,当年的记忆一下子打开了,于是就驾轻就熟地写恐怖小说了。  韦羽丰很清楚的记得当年听鬼故事的情景,每当听到扣人心弦、跌宕起伏地情节时,他都会不由自主地头皮发麻,后背发凉,但还是兴趣盎然地坚持听。  每天讲完一个故事,外婆又会去看她的电视剧,而他则召集起也不敢再乱跑的小胖等一干小朋友,把鬼故事添油加醋一番讲给他们听,吓得他们不时地“哇哇”乱叫。   不久,大海的奶奶向外婆提意见了:“你家小丰自从上次遇到鬼后就有些不对劲了,脑子里整天想着鬼啊怪的,还拿这些东西来吓唬其他孩子,现在我家大海都不敢一个人睡觉了,还老做噩梦。”末了还劝外婆带韦羽丰去看看医生。  外婆听后大吃一惊,暗忖:这浑小子居然瞒着我去吓唬人家,这样下去要捅篓子的。于是她赶紧关照韦羽丰别再惹是生非,否则以后甭想继续听鬼故事。韦羽丰尽管很委屈,但没办法,只能唯命是从。  从此他把每天听到的鬼故事再加上自己的想象全部记录下来,几年以后整理改编的恐怖故事有十几本,期间萌生了长大要当作家的念头,为了提高写作水平,他翻阅了大量古今中外的恐怖惊悚小说。高中时他决定报考大学中文系,进一步打下坚实的文学基础,大四时韦羽丰开始正式创作恐怖小说《梦境》,然而毕竟是新手,而且既要实习,又要想方设法搞定不赞成他写恐怖小说的女朋友,因此写得很慢也很辛苦,直到临近毕业才完成,随后经人推荐他把手稿送到了以培养青年写作人才为宗旨的《文学新青年》杂志。  韦羽丰直到现在还非常感谢杂志主编丁亮,在他的帮助下自己的处女作在毕业后不久就被《文学新青年》连载了,并且一炮打响。从此韦羽丰一发不可收拾,凭着多年对鬼故事的素材积累,短短三年又相继创作了四部恐怖小说。 第五章 奇人奇事 - 救魂者 - 韦大的苇君子   夜思路,一条别致、宁静而又舒适的马路。说它别致,因为它的两边错落有致地矗立着一幢幢崭新的,但又是上世纪三四十年代风格的欧式洋楼,虽然每幢楼都独立地坐落在暗红色围墙间隔着黑色铁栅栏中,但一点都不显得压抑和沉闷,因为它们都置身于嫩草青地之上,簇拥在花红柳绿之中,前有令人赏心悦目地小桥流水,后有让人叹为观止地假山怪石。生活在这犹如仙境之地的居民都是些有怀旧情结,而且还是有钱有闲的成功人士。  说它宁静,因为它远离市中心,没有熙熙攘攘地人流,而且不通公交车和社会车辆,因此就少了车水马龙地壮观景象,而这里的居民开着私家车进进出出时都会心照不宣地放慢速度,更不会随心所欲地摁响喇叭。  说它舒适,因为两侧的人行道上一棵棵据说是从深山老林里移植过来的参天大树威武雄壮地屹立着,生机盎然地繁枝茂叶在半空中密密麻麻地连成一片,宛如亲密爱人般如胶如漆地相拥着,无论是多雨的春季还是难捱的酷暑,这密不可分地空中林海仿佛为夜思路搭了个天然凉棚。于是当你走在由彩色地砖铺设而成的人行道上时,无需担忧什么,只管尽情地享受轻松和惬意吧。如果累了,可以随意的在大树两旁找一条供人休息的木制长凳坐下,然后翘起二郎腿靠背而坐。如果你有边散步边思考的习惯,大可以来夜晚的夜思路,万籁寂静中绝对不会有人来打扰你,也绝对保证你的思绪源源不断。李木子就是经常这样做的。  李木子住在夜思路尽头的一幢洋房里,他终身未娶,一个人生活,虽然没人打搅,但每当遇到一些匪夷所思的事情需要想对策时,就会在夜晚的夜思路上走一走,他始终认为在家里思考问题,思路会受到铜墙铁壁地阻挡,无法张开乘风破浪的翅膀。事实上许多棘手问题都是在他边走边想中迎刃而解的。  李木子,一个60岁的老头,矮个、清瘦、头发花白、皮肤黝黑、衣着随便,第一眼望去不会给人留下深刻印象。但如果你多看他两眼,他眯缝的双眼突然间会发出深邃如电的目光,盯得你如芒刺在背。然后他会面如愠色,声如洪钟地责问你是否对他不怀好意?声音之大分贝之高足以令你耳膜生疼。而平时他说话总是轻声细语、不紧不慢的。当你被他这架势吓着后想逃之夭夭,可还没迈出一步,他已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到了你的面前,挡住你的去路,这时你除了害怕,肯定还惊讶于他快速敏捷的身手。可你根本不会想到平日里他走路总是慢慢吞吞的,生怕踩死蚂蚁似的。  李木子就是这样一个自我保护意识非常强,且又是个深藏不露的人。想当年他还是个毛头小伙时,不知什么原因经常会莫名其妙地遇上毛骨悚然、束手无策的恐怖事件,他哀叹过、逃避过,但都无济于事,甚至还自杀过,活过来后一个接着一个的梦魇依然纠缠着他。  后来他偶遇一位高僧,高僧上上下下打量他半晌,语重心长地开导他:“要发生的事迟早要发生,躲是躲不过的,你这一生注定不得安宁,与其自暴自弃,还不如迎难而上,这样将来必成大器。”   李木子之前之所以萎靡不振,除了一时不知所措,最主要的是没人指点迷津,现在经过高僧的一番点拨,再加上他本来就是个血气方刚、朝气蓬勃的年轻人,因此一下子豁然开朗了,从此再也没有退缩过。  几十年来,在一次次与鬼怪狭路相逢,又一次次凭着智慧、胆识和勇气以及独创的武功化险为夷、死里逃生后,李木子就变成了一个与众不同的人。    李木子称自己是职业冒险家,经过几乎一辈子与鬼怪打交道,积累了许多克敌制胜的经验,因此有时候他会主动出击去寻找它们的出没地,来个先发制人,消灭潜在的危险。  随着李木子的名气越来越大,许多也遇到恐怖事件困扰之人士都想方设法找到他,请他出手相助。而李木子也来者不拒、有求必应,还分文不取,因为他根本不缺钱,他只要把每次经历的恐怖事件写出来,卖给出版商,就可以赚到丰厚的稿酬,他之所以能拥有如此豪华的住宅,能过衣食无忧的生活,都源自于此。  其实李木子是韦羽丰五部恐怖小说中的主人公,当初他在构思这个人物时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但是他又想把外婆深藏不露地处世之道在这个人物身上表现出来,然而写着写着发现有些不对劲,中年的李木子举手投足间有老年人的痕迹,他只好推翻重写,于是李木子就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也更加符合他既定思路,而且读者也非常喜欢这个人物,纷纷写信给韦羽丰,希望李木子的故事一直延续下去。  韦羽丰是个聪明人,他深知要想作品长盛不衰,就必须顺应民心,于是李木子便一直出现在读者的视线中。 第六章 不欢而散 - 救魂者 - 韦大的苇君子   “你是谁?”夜幕中韦羽丰声音极不自然的在追问面前的这个白衣女子,她已经跟了韦羽丰很久了,无论他到哪里,她始终寸步不离,而且月光下看不到她的影子,这令韦羽丰心中升起一丝不祥的预兆,但他还是停下来硬着头皮追问她是谁。  眼前的白衣女子长发遮脸,只露出一双忧郁的眼睛,她一边怔怔地注视着韦羽丰,一边冷冷地回答:“我是鬼。”  虽然早有思想准备,但韦羽丰的心还是重重地往下一沉,脸色也骤变,他猛地一转身拔腿就跑,可白衣女鬼依然如影相随,并且还是冷冷地说道:“你跑不掉的。”  果然韦羽丰逃了几次后发现的确无法摆脱她。  “你想干什么?”韦羽丰诚惶诚恐地问道。  谁知白衣女鬼竟沉默不语,好像在考虑如何回答,瞬间空气仿佛凝固了,韦羽丰有些喘不过气来,接着他看见白衣女鬼全身微微颤抖起来,似乎在忍受着内心的煎熬,同时他感觉到一股阴森森的杀气从她身上一点点散发出来,再看她眼睛除了忧郁又增添了怨恨,韦羽丰不由地头皮发麻、汗毛直竖,顿生大难临头之感,不过,他实在不明白这个女鬼为何如此仇恨他?  有时候人在绝望时会变得无所畏惧。  倏然间他打定主意就算死也要死个明白,于是大声地对着白衣女鬼质问道:“我和你无冤无仇,你为何苦苦相逼?”  此话一出没想到白衣女鬼居然被吓了一跳,一激灵回过神来,先前忧郁怨恨的眼神一下子变得无措起来,随即韦羽丰感到那股阴森森的杀气也消失了,紧接着只见她的双眸噙满了泪水。  目睹了一切的韦羽丰立马困惑起来,难道她刚才的怨气不是针对我的?而是沉浸在对往事的不堪回首中?那么她在痛恨谁呢?  更让韦羽丰难以置信的是这个女鬼竟然也和人类一样会受到惊吓,还会六神无主。而以前他所有作品里的鬼怪的内心世界都是凶残阴暗的。这个发现使韦羽丰很兴奋,因为对以后的创作很有帮助,但随即他又情绪低落地想道:以后?还会有以后吗?  这时白衣女鬼终于说话了,虽然语气缓和了许多,但在韦羽丰听来还是冷飕飕的,只听她说道:“你不要怕,我不会害你的,我只是想请你救救我。”  韦羽丰不解:“我怎么救你?”  白衣女鬼幽幽地回答:“我不想死,我想回到从前。”  韦羽丰摇着头说:“我只是个写恐怖小说的作家,在作品里可以改变人的生死,但在现实中我无能为力。”  “你能的,只要你愿意就一定能做到。”  韦羽丰无话可说,只能沉默不语。白衣女鬼见他毫无反应,没有像刚才那样有什么过激表现,只是眼神变得越来越失望,随后无奈地叹道:“唉!连你都不肯救我,我注定要做孤魂野鬼了。”说完不禁潸然泪下,然后便不再理会韦羽丰,愣愣地径直朝前走去。  注视着她孤零零的背影,韦羽丰忘记了刚才的惊心动魄,反而起了恻隐之心,他感觉虽然鬼魂让人恐惧之极,但在可怕的外表后面其实有脆弱的一面,也有需要帮助的时候。这时韦羽丰产生了一种莫名的冲动,尽管我帮不了她,但也许可以安慰安慰她,想到这里他脱口而出:“请等一等。”  白衣女鬼站住了,一点点转过身来,突然一阵风吹来,正好把她遮在脸前的长发吹起,刹那间韦羽丰看清了她的脸,那还能算是一张脸吗?干瘪、惨白、五官严重变形扭曲,血红的舌头耷拉到脖子,经风一吹不停地摇晃着,就像一条随时准备咬人的毒蛇。  “啊!”韦羽丰惊恐地尖叫着,接着睁开了眼睛,发现自己躺在床上,浑身汗涔涔的,原来是一场噩梦,他这才定下心来,但是太阳穴却在隐隐作痛。  直到起床洗漱后才有所好转,他点燃一支烟懒懒地坐在沙发上,把刚才的噩梦像放电影一样在脑海里过了一遍。  奇怪。韦羽丰很纳闷,按说做完梦后一般只依稀记住个大概,有时什么都记不住,可这个梦中的每一句话、每一个表情、每一个想法、每一个细节自己都记得清清楚楚,就像真的发生过一样。而且还让韦羽丰纳闷的是这些年他在写恐怖小说时从来没有做过噩梦,可最近一个字都没写却做了。  他实在想不出所以然来,而且现在也没有时间再想了,已经快九点了,他和柳红约好九点半见面的,再不出发就要迟到了。  柳红是韦羽丰的女朋友,他俩同岁,也是大学同学,只不过柳红是学新闻的,还在读书时两人就好上了。  当时柳红虽然很欣赏韦羽丰流畅地文笔,而且也知道他过去的经历,但还是打心眼里不赞成他写恐怖小说,因为太吓人太血腥了。另外她在报纸上看到过一则新闻,一个专门写鬼故事的自由撰稿人由于太投入了,出现了严重的心理障碍,最后跳楼自杀了。柳红担心韦羽丰也出现类似情况,然而韦羽丰却不以为然,反而笑话她杞人忧天,之后依然我行我素。  不过恋爱中的女人是很容易哄的,尽管韦羽丰除了写作,还要忙于实习,但一点都没有冷落柳红,他明白只有对她更加体贴入微、呵护备至,才能让她不再胡思乱想,才能让她理解他的选择。  果然,柳红在爱的滋润下暂时把不满和顾虑埋在了心底,即使偶尔思想有些波动,她马上会自我安慰:等毕业后找到工作,他哪还有时间写啊?  然而毕业后韦羽丰根本没去找工作,反而更加锲而不舍地投身于写作。柳红大失所望,但又说服不了他,加上她自己刚到《浦州晚报》工作,整天忙于熟悉业务和采访,只能对他听之任之。再后来韦羽丰一直被溢美之词包围着,柳红就更说服不了他了,反而被他责怪拖后腿,两人为此还大吵了一架,也就是从那天起他俩的心门上都打上了沉重的心结,只不过彼此还很留恋曾经甜蜜的日子,故而没有彻底打上死结,此后的交往总是刻意回避着矛盾。  如今,柳红早已不是那个整天沉溺于卿卿我我中的小女生了,几年的记者生涯令她大开眼界,思想也变得成熟了,使得她更加反对韦羽丰写恐怖小说了,不过不再停留在原来的想法上,而是有了更深层次的思考。  就在一个月前,柳红约韦羽丰在一家著名的洋快餐连锁店用餐时突然问道:“你想过急流勇退吗?”  韦羽丰心里冷不丁地“咯噔”一下,随即无奈地想道:唉!窗户纸再次被捅破了,也许今天会是个大洞,不过早破总比晚破好,该有个结果了。于是他实话实说:“我正处在一个上升期,不想半途而废。”  柳红早料到他会这样说,因此她很平静,没有一丝不快。反倒使韦羽丰有些不自在,好在柳红马上说话了,可是已经转移了话题,她指着座无虚席的店堂问韦羽丰:“你瞧,这家快餐店无论在哪里开连锁店生意都非常好,你知道为什么吗?”  韦羽丰不知道她葫芦里到底卖什么药,所以只能疑惑地摇摇头。柳红莞尔一笑,然后说:“我觉得其中的奥妙在于它铺天盖地的广告和五花八门的促销手段,而且还经常推出一些新产品,但它的口味,尤其汉堡包,十多年来几乎没变过,当然我们不能指望它像中国餐饮文化那样博大精深、回味无穷,毕竟它只是快餐,仅供人们在紧张的工作和学习间隙填饱肚子,或偶尔调剂一下口味,你认为我说的对吗?”  韦羽丰想想好像挺有道理,不由自主地点了点头。柳红见状笑了。接着话锋一转:“同样,恐怖小说也是快餐,文化快餐,它的流行得益于出版商和媒体不遗余力地宣传与炒作,同时也迎合了时下人们缓解压力和寻求刺激的需要,但是无论怎样流行,它能和名著相提并论吗?而且如果它不改变目前几乎雷同的悬疑元素,读者总有一天会厌倦的,那时你如何是好?”  韦羽丰终于明白柳红约他来这里的真正用意了,苦笑道:“今天你真是用心良苦啊!”  “你能理解就好。”  韦羽丰低头沉吟:“这只不过是你的一家之言,有些危言耸听。”  柳红淡淡地回答:“我这是为你好,什么事情都有可能发生,人总得未雨绸缪啊。”  “如果这一天真的来临,我就转型写其他小说。”  柳红不依不饶:“你能保证也会大红大紫吗?”  韦羽丰心里没底,不敢保证。柳红乘胜追击:“我劝你与其将来有可能默默无闻,还不如现在急流勇退,凭你的才能和劲头,无论在哪个领域都能出类拔萃的。”  那天柳红最终没能说服韦羽丰,他们是不欢而散的,柳红走得很快很坚决。韦羽丰很清楚这预示着他们离分手不远了,为此他很痛苦,但要他轻易放弃自己的理想是不现实的。  之后两人有一个月没见面,前几天韦羽丰曾打电话给柳红,想在她9月17日过25岁生日这天出去吃顿饭,可因柳红推说工作忙而作罢。  自从不久前第五部恐怖小说《前生》出版后,韦羽丰原打算再构思新作品,哪知期间两人发生了不愉快,他哪还有心情去构思啊?整天满脑子在寻找两全其美之策。  昨天他又打电话给柳红,说想为她补过已经过去一天的生日,其实是想借机和她再开诚布公地沟通一下,没想到这次柳红毫不犹豫地答应今天见面,看来她也想挽回两人的关系。  因此刚才的噩梦无论令他多么的想不通,都不能再想了,今天的约会是头等大事。 第七章 噩梦连连 - 救魂者 - 韦大的苇君子   “请你救救我,请你救救我。”自从前天梦见白衣女鬼后,韦羽丰又连续两天在睡梦中听到这样哀怨的求救声,尽管没有出现可怕的梦境,但他一听就知道又是那个白衣女鬼。  他想不明白为什么会出现这种情况,难道真像柳红所说自己有了心理障碍?或者还有一种可能,那就是创作灵感来了,倘若真是如此,他现在烦得很根本没心情写作,因为柳红准备联系一位做心理医生的朋友为他做心理疏导。  虽然韦羽丰一百个不愿意,说要考虑考虑,可现在连着几天发生这种情况,他也开始担心自己是否真的有心理障碍了。  提到看心理医生,还得从那天和柳红约会说起,当时韦羽丰出门时虽然头已不再隐隐作痛,但有些昏沉沉的。  当他赶到他们以前经常约会的地方――上海路步行街时,柳红已经等在那了。柳红不是那种喜欢用迟到来考验男朋友耐心的女孩子,她觉得这种女孩子很不聪明,与其让人家苦等,还不如利用这点时间两人多呆一会儿以此增加感情。  柳红的个头不高,但小小巧巧的身材非常匀称,水灵滋润的脸蛋上眉清目秀、白齿朱唇,再配上一只玲珑可爱的鼻子,显得既文静又活泼。今天她简简单单地扎了个马尾辫,也简简单单地穿着一件白色连衣裙,远远望去就像天上一朵也是简简单单的轻云,飘逸动人、洁白无瑕。  然而韦羽丰心里却“咯噔”了一下,暗想:唉!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我刚做完白衣女鬼的噩梦,现在她又穿着白色连衣裙来了。韦羽丰的头倏地又隐隐作痛了,可此时他只能强打精神迎上前去。  柳红一见韦羽丰,先是嫣然一笑,然后自然而又亲昵地挽住了他的胳膊,接着俏皮地说:“你迟到了,可得受罚哦。”  韦羽丰本以为两个人一个月没见面,再加上心里的疙瘩也没解开,刚一见面可能会有些尴尬,然而没想到柳红开了个好头,因此他放松了许多,也暂时忘了头痛,笑着回应:“当然要罚喽,就罚我送你一样东西吧。”  “什么呀?”柳红兴奋地问。  韦羽丰微笑着从挎包里拿出一只包装精美的手机盒,打开来里面躺着一部崭新的手机,柳红欣喜地捧在手里,眉飞色舞地问:“你怎么知道我喜欢这个牌子的这款手机?”  “上个月见面路过手机店时,你不是对它流连忘返、爱不释手吗?我本来想在你生日那天送给你,可你没空,只好今天送了。”接着又开了句玩笑,“我早就想好了,如果今天你还是没空,我就留着自己用了。”  柳红笑着打趣:“你的如意算盘打错了,我这人运气好,是我的东西总归逃不掉的。”  ……  说说笑笑中两人牵着手悠闲地逛起街来。  中午时分,韦羽丰拉着柳红进了一家饭店,点了许多她爱吃的菜,一来是为她补过生日,二来想趁她这会儿心情不错再和她谈谈写作之事,争取做到求大同存小异。但由于韦羽丰的头一直有些隐隐作痛,再加上刚才喝了一点酒,现在觉得更痛了,不时地用手指按揉着太阳穴。  柳红见状关心地问他:“你怎么了?”  韦羽丰无精打采地回答:“头有些痛。”  “怎么回事?”  “今天早上做了个噩梦。”接着韦羽丰把这个噩梦原原本本地告诉了柳红。  柳红听完惊骇不已,但她很快就恢复了平静,柔声地对韦羽丰说:“来,我帮你按摩按摩。”说着她双手轻轻地捧着韦羽丰的脸颊,两根食指分别在他两边太阳穴轻柔地按摩起来。  刹那间韦羽丰感到周身暖流涌动,惬意无比,头痛仿佛一下子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他从柳红的眼里看到得满是爱怜之色,这眼神是真实的,绝无虚假之意。  此时柳红身上独有的体香也慢慢沁入他的心田,令他迷恋、令他陶醉,这体香他最熟悉不过了,只可惜他们好久没有这样亲近了。韦羽丰真希望时光停止转动,忘记一切烦恼,忘记一切分歧,就让他们永远这样的零距离。  良久,柳红停下手,体贴地问韦羽丰:“好些了吗?”  韦羽丰顺势把她的双手包容在自己掌心中,低头轻吻了一下,然后点头道:“好多了。”  这时柳红轻声细语地埋怨:“你呀,就是不听话,如果早一点急流勇退就好了,一个人天天沉浸在恐怖故事中,日积月累肯定会产生心理障碍的,这个噩梦足以说明问题了。”  韦羽丰很清楚柳红是个聪明的女孩子,今天她一改上次的咄咄逼人,而采取小鸟依人、柔情似水地方法,是想以柔克刚使他放弃继续写恐怖小说的念头。其实韦羽丰心里挺感动的,这说明柳红还很在乎他,是想改善两人关系的,因此他不得不把刚才想说得话全部咽回了肚子里。  见韦羽丰沉默不语,柳红又说:“我有一个做心理医生的朋友,让他来给你看看好吗?”  韦羽丰很不以为然,只是偶尔做一次噩梦,没必要大惊小怪,但面对柳红期待的目光,他实在没勇气拒绝,只得嘟囔道:“让我考虑考虑。”  “好吧。”柳红柔声地回答,“但是你得答应我这几天一个字也别写,免得病情加重,好吗?”  韦羽丰木然地点点头,太阳穴又开始一跳一跳地痛起来了,而柳红则心花怒放地笑了。  “请你救救我!请你救救我!”韦羽丰又一次在睡梦中被惊醒,今天晚上已经是第二次了,他烦恼地看了一下手表,才半夜3点15分。  “他妈的,这觉没法睡了。”他骂道。然后一骨碌起床,点燃一支烟,心烦意乱地在房间里踱着步。  难道我真的有心理障碍了?他问自己。如果是真的得赶紧去看心理医生。他不安地想道。  可就在先前他第一个噩梦惊醒后没多久柳红打电话告诉他,她的那位心理医生朋友最近很忙,他被一所大学聘为客座教授,上午要在那里上心理课,下午要赶回医院为预约好的病人看病,晚上还要去广播电台做心理咨询节目,而双休日又得在家里完成报社或杂志有关心理问题的约稿,因此就算是朋友,他一时半会儿也抽不出时间,即便预约,也要排到下个月。  “唉!现在的人啊,生活和工作的压力实在太大了,一不留神就有心理问题了,因而心理医生这个职业就吃香了,钱包也鼓起来了。”韦羽丰自言自语叹道。  以前他遇到心情不佳或者写作一时写不下去了,就会听音乐调剂调剂,听着听着心情就舒畅了,思路也打开了。  这会儿他打开音响,关掉电灯,躺在沙发上,闭起双眼,在黑暗中聆听着最喜欢的神秘园乐队如天籁般的乐曲,慢慢的他浮躁的情绪平静了,达到了物我两忘的境界,有些飘飘然,惬意极了,舒服极了……  “你应该继续写恐怖小说了,你的创作灵感已经来了,快写吧,你的思路将一泻千里,快写吧,快写吧。”不知什么时候悠扬的乐曲已如潺潺流水般流淌而去,而韦羽丰依然沉浸在其中。忽然间他的耳畔响起了这样的一个男声,而且听来熟悉之极。  他赶紧睁开眼睛,打开电灯,四处张望,可是身边没人,然而这声音刚才就在耳旁回荡呀。他思索着,倏地一哆嗦,这不正是他自己发出的声音吗?  天哪!我怎么了?难道我的灵魂出窍了?是我的灵魂在对我说话吗?一连串疑问在韦羽丰脑海里闪过。  曾经有读者问他恐怖小说作家是不是都是天不怕地不怕的人?韦羽丰告诉他就自己而言在写到骇人之处时也会起鸡皮疙瘩、双腿打颤。如果在现实生活中遇到匪夷所思的事,肯定也会害怕的,因为这是人之常情嘛。  现在他就感到了毛骨悚然,但他同时心里很清楚,此时必须克服恐惧,才能搞明白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于是他闭起眼睛,做着深呼吸,努力使自己平静下来。  谁料,这时他的心中突然喷发出一股非常强烈的写作欲望,这欲望如火,使他热血沸腾、心潮澎湃,随后他的脑海里陡然出现了白衣女鬼的身影,忽隐忽现的。接着又听见了已经非常熟悉的哀怨地乞求声:“请你救救我!请你救救我!”  韦羽丰努力地使自己保持清醒,然后睁开眼睛,屋内一切正常。虽然又经过了一次心理煎熬,但他已经有底了,最近所有一切恐怖景象并非是患了心理障碍,而的确是创作灵感又来了,只不过来得比较特殊一点而已。  这样一想他的心情渐渐平静了,随后一个主意跳了出来,上次做噩梦时白衣女鬼说她不想死,想回到从前,而且之后又几次求我救救她,这分明就是拯救灵魂,那么这本书就叫《救魂》吧。  刚想好书名,韦羽丰就感到似乎有一股无形的力量牢牢控制了他,使他的思路马上处于了兴奋状态,他的手好像变成了木偶的手,被肆意地摆布着拿笔铺纸。  只是在落笔的瞬间,他闪过一个念头,怎么向柳红交待?但这仅仅是一闪之念,那股无形的力量容不得他心有旁鹭,就操纵着他迫不及待地伏案疾书起来。 第八章 救救我 - 救魂者 - 韦大的苇君子   夜思路,一条别致、宁静而又舒适的马路。李木子,一个矮个、清瘦、头发花白、皮肤黝黑、衣着随便的60岁老头。  夜思路因为住着负有传奇色彩的李木子而不同凡响。李木子因为凭着夜思路这块风水宝地而越发足智多谋。  一条别具一格的马路;一个深藏不露的高手,唇齿相依、交相辉映。这不,现在李木子正漫步在夜思路上,再过一会儿,也就是午夜12点,他有个约会,不过他不知道对方是谁,只是从声音上听出是个女的。  最近几天,李木子在睡梦中老是听到这个女声在向他哀求:“请你救救我!请你救救我!”但是无法看清她的模样,李木子心知肚明这是死去的人在向他托梦,至于看不清模样,那是因为自己身上阳气旺盛,鬼魂一般不敢靠近他。  几十年来养成的敏锐嗅觉告诉他,一定有匪夷所思的事发生了,这种事他是不会拒绝的,因此昨天晚上当他在睡梦中再次听到这个求助声时,便声如洪钟地问道:“为什么要找我?”  “你的大名如雷贯耳,我实在走投无路了。”听得出对方的声音里充满了无助。  “既然如此,你明天午夜时分到夜思路来吧。”李木子的语气不容商量。  现在李木子背着双手、眯缝着眼睛、弓着背缓慢地走在寂静的夜思路上,时不时的还咳嗽两声,这情形就像你邻家的一个老大爷在散步。  然而别看他一副轻松悠闲的神态,其实他此时情绪高涨、斗志昂扬,犹如一名即将奔赴战场的战士。  不知不觉已经过了午夜12点,对方还没有出现,但李木子依然耐心地等待着,他这一生经历千奇百怪的事太多了,等待又算得了什么呢?  时间在等待中一点点溜走,对方依然没有出现,看来她不会来了。李木子失望地想:说不定今晚错过了一次非常刺激的挑战。  但很快他就心静如水了,几十年来他一直信奉凡事强求不得,一切都是老天注定的,该失之交臂的就得失之交臂。  李木子还是背着双手,眯缝着眼睛,弓着背缓慢地朝家走去。忽然他发觉四周缓缓地起了一层淡淡的雾气,随即心里一动,难道她来了?于是停止了脚步,伸直腰板,双手也从背后放了下来,紧握拳头,竖起耳朵,分辨着周围的风吹草动。眯缝的双眼射出了犀利的目光,不停地扫视着。此时的他就像一支上了弦的箭,随时准备呼啸而出。  尽管李木子知道今天对方有求于他,不会对他构成威胁,没必要如此兴师动众,但高手毕竟是高手,他深知什么叫防人之心不可无。  须臾间,淡淡的雾气一点点扩散,变浓变厚,整条夜思路笼罩在白茫茫中。此时,李木子纵然有深邃如电的目光,也难穿透厚重的雾墙,他只能集中精力,凭借着灵敏的听觉关注着周围的一切。  突然,他感到正前方有一股微弱的阴气扑面而来,他断定她来了,但对方对他有所忌惮,远远地就止步了。  这时李木子朗声地对着前方发问:“你来了?”  “我来了。”对方怯生生地回答。  “可你来晚了。”李木子生硬地说。  对方迟疑片刻,还是怯生生地答道:“我一直在担心,因为有些事我自己还没理清头绪,就贸然地来见您,怕您不肯帮我。但思前想后,我还是决定来赴您的约,因为我实在不甘心。”  “既然来了,为什么要搞得神神秘秘的?”虽然在责问,但李木子的语气明显缓和了,而且防备之心也有所减弱。  顷刻间他感到对方没先前那么紧张了,说话也正常多了:“老前辈,对不起,因为我是鬼,虽然您见多识广,但我还是怕您突然间看见我而受惊,所以出此下策想有个缓冲余地。”  李木子暗忖:没想到她想得还挺周全,真不错。有了良好的第一印象,他再说话时已变得和颜悦色了:“好了,我有心理准备了,你也该把这讨厌的雾散去了。”  对方连连称好。  果然,片刻工夫,李木子周围白茫茫的浓雾一点点如白云般飘开,慢慢的他隐约看见渐去渐远的白雾中出现了一个白衣女子的轮廓。又过片刻,白雾越来越淡,白衣女子的身影越来越清晰,只见她怔怔地僵立着,头微低,一头长发如瀑布般垂直在脸前,使她的面容变得很神秘莫测。  李木子一步步朝她走去,白衣女子顿时局促起来,抬起头惶恐地看着他,李木子从她长发间隙中看见了她的眼睛,那是一双慌乱不安的眼睛。  “你放心,我不会害你的。”李木子安慰她。  “可我是鬼。”她颤声地说。  “鬼也有好坏之分。”李木子真心地回答。  白衣女子身体微微抖动着,似乎被感动了。  李木子终于走到了她的面前,停顿,然后伸起右手,轻轻地撩起遮在她脸前的长发,瞬间,他看清了她的脸,那能算是一张脸吗?干瘪、惨白、扭曲,血红的舌头耷拉至脖子,如果此时有风的话,一定会不停地摇晃,就像一条随时准备咬人的毒蛇。  李木子纵然经历过无数恐怖,而且早已有心理准备,但当看到这张脸还是不由地倒吸了一口冷气。不过,李木子终究是李木子,很快就镇定了。然后又轻轻地放下她的长发。  白衣女子在整个过程中一直在不停地颤抖,好像是看到了自己这张恐怖的脸而被吓着似的。当李木子放下长发后,她哽咽地说:“老前辈,我真的不想变成这样,请你无论如何救救我。”  李木子和蔼地回答:“别激动,先说说你的故事吧。”  白衣女子努力地克制着激动的情绪,半晌才幽幽地说:“我是一个月前上吊自杀的,因为我的头在几个月前开始断断续续的痛,后来越来越严重,精神也越来越恍惚,8月17日这天实在受不了了,所以就……”才开了个头,她就说不下去了,背转身抽泣起来。  李木子没有说话,只是同情地注视着她抖动的背影,他知道此时相劝根本无济于事,只有让她尽情地宣泄之后,才能彻彻底底地平静下来。  夜更深了,雾早已散尽,皎洁的月光洒满了夜思路,夜思路犹如被涂上了一层淡雅柔和的色彩。此时白衣女子恢复了平静,已经转过身来,月光下显得身材修长、亭亭玉立。  可惜啊,李木子暗叹。再清辉四射的月光也照射不出她的影子,否则,今晚天上一道如霜似雪的月光,人间一身洁白如玉的衣衫,上下相映,一定韵味无比。可是现在她这身白衣在月光照映下泛着青光,而且刚才一阵风吹来,吹起她的长发,她的那张惨白的脸被照得更加毛骨悚然。如果换作别人,一定会被吓死。  白衣女子终于又说话了:“我丈夫是医生,我每次发病,他都会很仔细很认真地为我检查,可始终没查出什么病。大概八月初的一次犯病后,他推断我一定是得了心病,因为结婚五年来他工作一直很忙,根本没时间陪我。他说其实很早他就看出我心里不开心,他原以为我会慢慢习惯的,但没想到会变得这么严重。他说长年累月的闷闷不乐胡思乱想,精神当然就会很压抑,头痛也就在所难免了。他还说他感到很内疚,但要我理解他,等他工作告一段落后,一定会加倍地关心我。他劝我不要整天胡思乱想,多出去走走看看。”  白衣女子停顿片刻,叹道:“唉!其实我一直很替他着想,他有一个很大的理想要实现,整天没日没夜地工作,虽然我没有工作,没有朋友,一个人非常孤独、非常苦闷,但我从来没在他面前抱怨过,一直默默地忍受着。”须臾,她又感慨道,“说实话女人的要求很简单,只要丈夫稍微关心一下就会心满意足,因此当我听他说他感到很内疚时一下子被感动了,对他的推断我得的是心病也深信不疑。那天他特别温柔,我的心情也好了许多,我向他保证以后一定会调整心态,善待自己。”  说到这里,白衣女子沉默了,李木子发现她长发间隙中原本忧郁的眼睛此刻充满了柔情,他断定她正沉浸在当时的甜蜜回忆之中,便不忍打扰她。  现在已经凌晨三点多了,9月下旬的气温不算低,但昼夜温差还是挺大的,尤其后半夜会有些凉意,李木子这会儿就有了凉嗖嗖的感觉,不禁紧了紧身子。  当他再看白衣女子时,她也是一副瑟缩的样子,不过,李木子推断她未必是冷,说不定情绪又有波动了。  果然,当她再说话时,声音充满了怨恨:“我丈夫还要我继续服用他研制出来的一种保健品,刚研制出来时他就对我说这种保健品能增强抵抗力,虽说一时半会看不到什么效果,可一旦生病就能很快恢复。于是我就吃了半年多,然而自从头开始痛后就不相信这东西了,有时候就把当天的药偷偷地扔掉,但我这人不会撒谎,每当他问我药吃了没有,我都不敢正眼瞧他,每次被他戳穿后他都会很生气,说我不听他的话,不关心自己的身体,我没办法只好违心的一直在吃。这次他很耐心地对我解释,头痛会使身体出现各种病灶,他不想让我头痛的同时身体也亮红灯,我想想他也是为我好,又心甘情愿地继续服用了。”说到这里她语气又变得恶狠狠的,“当我成为鬼后我开始怀疑他是蓄谋已久,故意编造谎言让我吃那种所谓的保健品,没准那东西才是我头痛,精神恍惚的罪魁祸首,根本不是我心情不佳造成的,他这么说只是在演戏,真正目的是想使我一点点变疯。”  “为什么?”李木子不紧不慢地问。  “因为他要实现他的理想,他要用我来做试验。”  “你有证据吗?”  白衣女子黯然地答道:“没有,但是在我死后,他把我的尸体放在家里他工作室的冰柜里。可却又给我买了一块墓地,放了一只有我一件衣服的骨灰盒。”  “这么说来只是一个衣冠冢。”  “对,我想他这么做是因为做贼心虚,想求得心理安慰。”  李木子想了想,问:“你要我怎样救你?”  “我想请您去说服他,让我的灵魂回到身体里,我曾经试图到他的工作室去,可他在门口挂着一块很大的镜子,我一看见它就头晕目眩、浑身无力。”  李木子肯定地说:“那一定是照妖镜。”  白衣女子着急地说:“如果七七四十九天内我的灵魂回不到身体里,就永远也活不过来了。而且因为我是自杀,所以阴间不肯接纳我,听说现在自杀的人很多,那边已经人满为患,所有非正常死亡的只能做孤魂野鬼。”  李木子思索片刻,说:“如今的社会竞争非常激烈,人际关系也非常复杂,一些人抗打击能力非常弱,稍遇挫折就想不开,甚至精神崩溃,这时候往往就会选择自杀,那边自然就人满为患了,做出一些规定也无可厚非。”  白衣女子听完低下头默默无语,李木子见状叹了一口气没再说话,心里盘算着:今天应该算9月22日,她已经死了37天,还有12天,也就是说10月4日是最后期限,按说十几天做一件事情绰绰有余,可去做一件毫无头绪的事恐怕这点时间有点紧张。  不过,李木子是个喜欢挑战的人,他决定接下这个活,于是问白衣女子:“你丈夫到底要实现什么样的理想?”  白衣女子抬起头刚要回答,忽然间她急促不安地说:“有人来了,我得先走了,我还会来找您的。”说完白色身影一晃而逝。  不一会儿,一辆黑色宾利徐徐而来,少许,又一辆红色保时捷开了过来,这两辆名车载着它们的主人各自回了家。  李木子知道等一会儿还会有好车回来,因为天亮时分是他的那些喜欢夜生活的邻居们归家时间。  9月22日,早晨8点05分,韦羽丰看了看挂钟,然后惬意地伸了个懒腰,现在他心情非常好,因为只用了几个小时就把《救魂》的第一章写完了,他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会有如此好的写作状态,虽然以前创作灵感来的时候也会在短时间内洋洋洒洒地写完一大章,但还是要经过修改的,然而这次似乎有贵人相助,几个小时内完全是意到笔随、一气呵成。  管它怎么回事呢,只要把书顺利地写出来就好。韦羽丰这样想着。随后他决定美美地睡上一觉。 第九章 心事重重 - 救魂者 - 韦大的苇君子   李治国每天晚上基本上是这样度过的:先是看中央台的《新闻联播》,然后到附近的街心花园和街坊们聊上一会儿天,大概八点半左右开始做坚持了多年的运动――健步走,一般他每分钟快速走100步,沿着解放路来回走上一个小时,就连下雨下雪也雷打不动,多年运动下来,别看已经70多了,可身板挺硬朗的,精神也不错,最神奇的是血压再没有升高过。  这会儿他一边走着,一边看着手表,嘴里在嘀咕:“今天怎么回事?”平日运动后他都面不改色心不慌,可今天只走了一半就感到腿脚不听使唤,精神也集中不起来,于是只好停下来,定定神,做几个深呼吸,活动一下腿脚,然后继续前行。但是没走几步还是觉得不对劲,心里老是慌慌的,好像要发生什么事似的,虽然又做了一次调整,可依然如故。  他不由地想起前几天报纸上说的,老年人在夏天锻炼时一定要量力而行,否则,炎热的天气会使人在运动时出现许多不适,诸如:精神不振、烦躁不安、反应迟钝、多疑多虑、幻觉幻听,严重的会中暑而死亡。报纸上说这种病叫夏季运动综合征。  李治国本来没放在心上,现在想想的确有道理,这几天酷暑难挡,尤其今天――8月17日,天气预报说了,是本市入夏以来最热的一天,即便到了晚上气温依然居高不下。而自己又正好出现精神不振、烦躁不安、反应迟钝的症状。  想到这里,他不敢再硬撑了,只得放弃了运动,而且打算明后两天也不走了,等身体恢复后再说。  但是现在他不打算这么早回家,散散步也好,反正家里没人等他。  李治国早年丧妻,是他含辛茹苦地把三个子女拉扯大,早些年两个女儿先后出嫁,小儿子又赴美留学,大耳巷的老房子就他一个人住,后来儿子获得博士学位,不久又成为海归一族,目前在本市一家医疗机构工作。  五年前儿子结婚时请他一起搬到新买的别墅去享享清福,可李治国没住几天就觉得浑身不自在,平时儿子儿媳都要上班,他一个人对着这么大的房子实在闷得慌。他本想把家务活揽下来,可儿子非要请钟点工,看着钟点工忙忙碌碌的,李治国很过意不去,便抢着和她一起干活,这可把钟点工急坏了,她近乎哀求着说:“您的好意我领了,可这活是我的工作呀,您如果抢着干,被家政公司知道了,不就等于砸了我的饭碗。”  李治国想想也对,只好袖手旁观,可无所事事的日子让他度日如年。  为了打发时间,他每天都会去附近的商业街转转,尽管商店里商品玲琅满目,休闲场所也鳞次栉比,可价格却比解放路那边贵得多。虽然儿子一再嘱咐他别心疼钱,想买什么就买什么,但过惯苦日子的他面对高消费真有些无所适从,大多数时候只是走马观花。  其实要不是闷得慌李治国不想天天逛街,因为每次从大门口经过,年轻的保安看见他就像迎接大首长似的,立正、挺胸、敬礼,着实让他非常的不安。然而儿子说这是物业公司的规章制度,不单对他,对其他业主也是这样的。可李治国觉得这太强加于人了,让他一个普普通通的老头子实在承受不起。  当然别墅区里也有老年棋牌室,不过,来这里消遣的都是些退休教授、退居二线的私营老板以及叶落归根的老华侨,他们几乎只打桥牌,而李治国对这个没兴趣,去了几次没瞧明白也就懒得再去了。  李治国打心底里还是非常怀念大耳巷的生活,早上,在公园里喝喝茶。中午,在家里打打麻将,晚上,在街心花园里聊聊天。平时想串哪家门就串哪家门,如果谁家烧了好吃的,邻居们都能一饱口福,彼此非常随便,哪有什么劳什子规矩,李治国觉得这才是逍遥自在的生活。而现在这个所谓的上流社会他实在适应不了。  一个月后,他郑重地向儿子儿媳提出要搬回大耳巷,小两口极力挽留,但最终还是拗不过他,只好同意。  重返老房子后,李治国就像是鱼儿游回了大海;鸟儿飞回了丛林,心情格外舒畅;脚步格外轻快,整天乐呵呵的。更让他感到欣慰的是儿子还是那样的孝顺,经常抽空来看望他。儿媳还是那样的贤惠,每个星期都会过来一次,帮他做做家务,陪他说说话,精神状态看上去很不错。  但是这种情形只维持了近两年,渐渐的李治国发现儿媳每次来心情都不太好,他暗暗思忖:可能是她辞职后一心围着锅碗瓢盆转,与社会脱节了,人就显得没精神了。再加上儿子工作又忙,几乎天天要加班,根本没时间陪她。李治国决定改天和儿子好好谈谈。  不久后的一天儿子来看他,他就把自己的发现告诉了儿子,并劝他以后晚上尽量少加班。儿子沉默不语,一根烟后才无奈地说:“我知道自己没有尽到做丈夫的责任,可是现在我有那么好的工作条件,我得抓紧时间啊,这么多年来……”  “你别说了。”李治国打断了儿子的话,“我知道你的良苦用心,可这件事是不能一蹴而就的,反正已经等了这么多年,再等几年又何妨?只要你有这份心,我相信你母亲如果泉下有知的话也不会怪你的。”说到这里,他话锋一转,“倒是不能老让小邱独守空房,否则你们会出现感情危机的。”  儿子陷入了沉思。  接下来的日子儿媳依然每周来一次,李治国知道儿子依然每天加班,但不知是儿媳已经习惯一个人独处了还是麻木了,反正再没有从她脸上看出有什么不快的表情。  李治国经过深思熟虑产生了一个想法,但不便在儿媳面前提及,只能对儿子说:“添翼啊,你和小邱都老大不小了,该生个孩子了,这样小邱就不会寂寞了。”  儿子听了却不置可否,李治国只能干着急。  斗转星移,一眨眼又是几年过去了,最近几个月儿媳来时看上去比较憔悴,问她怎么回事?她只是淡淡地说晚上没睡好。李治国不相信这个说法,他觉得其中一定有隐情,因此心里一直挺担心的。  最近李治国更加心生不安,因为儿媳有两个星期没来了,他打电话给儿子,儿子说:“她身体不舒服,经常呕吐,现在正在调养,您放心吧。”  放下电话,李治国揣摩:看这情形小邱多半是怀孕了。 第十章 惊慌失措 - 救魂者 - 韦大的苇君子   “如果生个男孩就好了,我可以抱孙子了。”李治国一边美滋滋地想着;一边往回走。这时他看看表,快10点了,今晚虽然没运动,但散步散了不少时间,不适的症状消失了。  李治国回到大耳巷巷口时,心里突然又感到慌慌的,他加紧脚步,想快点回家洗个澡,然后睡上一觉,也许明天就没事了。  可是当他走进巷子里,陡然发现整条巷子漆黑一片、悄无声息。  难道停电了?李治国心想,可转念又想:不对,如果真的停电了,巷子里哪会这么安静?早人声鼎沸了。  他本想借着月光一探究竟,可此时月亮似乎在与他作对,竟躲到云层里去了。  奇怪,人都到哪去了?李治国感到不可思议。别说今天是高温天,就算平时不太热,这会儿邻居们还都在屋外乘凉呢,还在海阔天空聊着呢,今天怎么早早地回家了?  解放路上的大头巷、大耳巷、大鼻巷等巷子都有着七十多年的历史,当年打仗的时候,成千上万的难民先后逃到浦州,在这片当时还是杂草丛生的地方相继搭屋建房安顿下来。为了方便照应,也为了念及乡情,同一地方的老乡一般都相邻而居,渐渐地形成了一个个狭窄逼仄、蜿蜒曲直、四通八达,但又相对独立的巷子。  解放后,虽然经过多次改造,但由于历史原因巷子依然不宽敞,房屋结构也没有改善多少,可许多家庭人口增加了,为此有的居民只能在门口建个简易厨房或者搭个临时储藏室,这样一来不少人家纷纷效仿,于是狭窄的巷子更加雪上加霜了。如此恶劣的居住条件到了夏天尤为突出,就像住在大蒸笼里一样。  近十年大家的生活条件一点点好起来了,如果装上空调这个问题就能迎刃而解,但是逼仄的空间会使室外机排出的热气影响左邻右舍。  关键时刻浓浓的乡情起到了决定性的作用,十年来,家家户户竟然谁都没有动过装空调的念头,每年夏天,庞大的乘凉队伍成了解放路上一道独特的风景。  后来这段佳话被人爆料到媒体,一时间电视台、电台、报纸竞相报道,一度成为浦州市街头巷尾的热门话题,并在当年由浦州电视台和浦州市文明办联合举办的“感动浦州十大真情人物”评选活动中被评为集体奖。  这段佳话也引起了市里领导们的高度重视,最近传来了好消息,解放路上的所有巷子已被列为今冬明春市里重点动迁工程,这就意味着街坊众邻各奔东西之日很快就会来临,因此今年夏天邻居们特别珍惜最后一次集体乘凉时光,似乎想趁这个机会把所有想说的话在这个夏天全部倾述出来,于是回家睡觉时间就比以前晚了许多。  因此当李治国发现现在巷子里与以往大相径庭时便想找个人问问,于是就朝着离他最近的王大胜家喊道:“大胜!大胜!”  王大胜毫无反应。  “大胜!大胜!”李治国又喊了两遍,王大胜依然没有回应。  “大胜!”这次再喊李治国已没了信心,反而感到自己的声音在黑暗中有些撕心裂肺,不禁打了个冷颤。  渐渐的李治国的双眼适应了黑暗,这时月亮似乎也回心转意了,从云层里露出了脸,他仔细打量着眼前的一切,发现邻居们其实并没有回家,只是默不作声的或躺或坐。  李治国心中一凛,快步上前想问个明白,他推了推壮壮实实的大刘,大刘纹丝未动,再仔细一瞧,他竟然睡着了,鼾声阵阵。  他又推推旁边的梁大妈,不料梁大妈耷着头也睡得正香。接着他又挨个叫着推着其他人,居然每个人都酣睡着。  其实睡着了并不可怕,可怕的是无论如何都弄不醒。  李治国有些不知所措,忽然,他想起了什么,疾步朝家跑去,他要打报警电话。  可是由于太紧张,李治国拿钥匙的手一直在抖,根本插不进锁孔里,而且越是插不进手越抖得厉害,豆大的汗珠如雨水般顺着面颊往下淌,他快绝望了,暗骂自己太没用。  “我来开吧。”这本是一句再普通不过的话,可是当你正惊慌失措、焦头烂额时,倏然间耳边响起这么一句话,你会有什么反应?不用说,肯定是毛骨悚然。如果紧接着一只冰冷的手突然按住你颤抖的手,并且要夺你手中的钥匙时,你会怎么样?肯定会……世界上任何恐怖的词语都可以来形容,没错,现在李治国就遭遇了这种恐怖的场面。  “啊!”他魂飞魄散地惊叫着,然后仿佛就要昏过去一样,但背后却有人扶住了他,随后又有一句话传入他耳朵:“老爸,不要怕,是我。”  懵懵懂懂中他听出来了,是儿媳邱雨的声音,只不过这声音像是从天边飘来一样。李治国扭头一看,果然是邱雨,这下他终于清醒了,如释重负地长叹一声:“唉!小邱啊!你吓死我了。”  邱雨像犯了错的孩子一样,低头轻声地答道:“对不起。”  这短短的三个字在李治国听来不像是从近在咫尺的邱雨嘴里发出的,而又是像从遥远的天边飘来的。他只能自找台阶,本来今天反应就有些迟钝,加上刚才吓得不轻,可能一下子跟现实赶不上趟了。  不一会儿邱雨打开了房门,李治国进门后立刻摁亮电灯,只见邱雨一身白衣白裤,按说夏天身着白色实属正常,但李治国却觉得这种白色已经白得过了头,有些阴森森的,让人不寒而栗。  再瞧邱雨的脸,非常苍白,这下李治国有些糊涂了,不知是在这异常的白色映衬下邱雨的脸色才变得苍白,还是她本就苍白的脸使得这身白衣令人不寒而栗?这个念头他只是一闪而过,因为他没时间多想,先打报警电话要紧。  “您别担心,他们没事的。”邱雨在背后缓缓地说。  李治国一愣,心想:她怎么知道我要打报警电话?然后满脸疑惑地看着邱雨,邱雨苍白的脸上毫无表情,李治国觉得今天邱雨就像换了个人似的,变得陌生了,他蠕动着嘴唇想问什么,但邱雨的声音先飘来了:“刚才我在巷子口看到您回来,后来的事我也看见了,您太紧张太多虑了,其实什么事也没发生,他们只是睡得比较熟而已。”  李治国无话可说,如果不是因为先前出现过精神不振、烦躁不安、反应迟钝的征兆,他肯定要刨根问底一番,比如为什么那么多人会一起睡得这么熟?但现在他不得不相信自己又出现了多疑多虑的症状,他沮丧的一屁股坐了下来。  “老爸,今天我是来向您告别的。”  邱雨的声音又飘到了李治国的耳边,他茫然地抬起头,不解地问:“告别?你要去哪里?”  “去一个很远的地方,白天我还举棋不定,到了晚上我决定非走不可,所以赶过来向您告别。”邱雨怔怔地回答。  李治国追问:“添翼知道吗?”  “他……他……”邱雨支吾着,然后轻声地嗫嚅道,“他会知道的。”  李治国暗暗叹了一口气,心说怪不得邱雨今天这么反常,看这情形小俩口是吵架了,她想离家出走,可她能到哪去呢?她是孤儿啊?但随即又想:也许是想到外地去散散心,这样也好,两个人都可以冷静冷静。  想到这里,李治国关切地对邱雨说:“去就去吧,不过早点回来。”  邱雨嘴唇蠕动了一下,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没说出来。  本来李治国还想关照她有孕的身子,路上要加倍小心,可又觉得公公对儿媳说这样的话很别扭,于是只好拐着弯说:“小邱,路上别累着了,千万当心身体啊!”  但邱雨却答非所问:“到了那边再也不会不舒服了。”  这句话听来似乎有点不对劲,李治国不由地低头琢磨起意思来,忽然,耳边又一次飘来了邱雨的声音:“老爸,我得走了,您多保重。”  这句话似乎是从比天边还要遥远的地方飘来,李治国猛地一哆嗦,随即抬头,邱雨早已杳无踪影,他连忙追出房门,谁料,一出房门,眼前的景象令他目瞪口呆、惊愕万分,刚才还漆黑一片、悄无声息的巷子现在是灯火通明,本来昏睡不醒的邻居们现在个个精神抖擞,或打牌下棋;或谈笑风生,就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  李治国顿时脑袋“嗡嗡”作响,两腿发软、双眼发黑、脸色煞白,久久回不过神来。  “哟!李大伯,您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没见您进来呀?难道您会隐身术?”壮壮实实的大刘一看见李治国就热情地开着玩笑。  李治国心想:我哪会隐身术?分明是你们中了催眠术。想到这里,他一把拽住大刘,急切地问道:“刚才巷子里出了什么事?”  “出事?没出什么事啊,大伙不都好好的。”大刘奇怪地回答。  “那你刚才睡着过没有?”李治国紧追不放。  “这么热的天哪睡得着?我一直在瞎转悠呢,咦!李大伯,您问这干嘛?”大刘更奇怪了。  李治国有气无力地搪塞道:“没什么,没什么。”  这时大刘紧盯了李治国一会儿,然后关心地说:“李大伯,您脸色不太好,怕是累了,还是早点休息吧。”  李治国喃喃地回答:“对,对,是该早点休息了。”  现在他心中充满了恐慌,因为刚才什么事都没发生过,是自己产生了幻觉幻听  精神不振、烦躁不安、反应迟钝、多疑多虑、幻觉幻听――夏季运动综合征的症状。我都沾上边了。李治国垂头丧气地想着。那么死亡呢?离我有多远?  已经午夜两点了,气温也降低了许多,但李治国还是辗转反侧,难以入眠。两个小时之前,为了证实邱雨是否来过,他打电话到儿子家,是儿子添翼接的电话,电话里他的声音很嘶哑,李治国知道这是工作劳累所致,他迫不及待地问邱雨是否在家?李添翼迟疑了两三秒钟才淡淡地回答:“在家。”接着反问,“老爸,您问这干什么?”  李治国文不对题:“你们有没有吵架?”  “没有。”李添翼回答得很干脆。  李治国决定如实相告:“添翼,我遇到一件怪事,你替我出出主意,我是不是得了夏季运动综合征,今天晚上小邱来我这了,还和我告别……”  没等李治国说完,李添翼嘶哑的声音已经在电话那头激动地大叫了:“不可能!不可能!她今天没有出去过,老爸!您一定是生病了,明天一定要去看医生。”  放下电话,李治国一下子苍老了许多,他觉得自己确实病得不轻。  之后的二十多天里,李治国看了医生,也吃了药,夏季运动综合征所有症状全部消失了,人恢复了精神,最近天气也凉快下来了,他又开始健步走了。  转眼到了9月17日,这天对他非常重要,因为是妻子的忌日,每年的今天他不允许任何人来打扰,包括子女,他郑重其事地宣布过,妻子是孤独而又痛苦地离开这个世界,他感到很内疚,因此妻子的忌日,自己一定要好好地陪陪她。对此孩子们都非常理解,也就不来打扰父亲了,他们各自采用自己的方式纪念母亲。  以前李治国会一个人到墓地去,可最近几年年纪上去了,子女们不放心,虽然父亲身体还可以,但毕竟七十多岁了,从家里到墓地来回一次要四个多小时,再加上天气又热,万一路上有个闪失可不得了,于是都劝他无论在哪里祭奠,只要心意到了就行了。一开始李治国不同意,但最终拗不过孩子们,只得同意在家纪念。  将近中午,李治国烧了几个焦凤英生前爱吃的菜,摆放在她的遗像前,然后点上香烛,再烧上一些纸钱。接下来的时间他就一直坐在妻子的遗像前,一会儿泪雨滂沱;一会儿喃喃自语,不知不觉一阵困意袭来,不由自主地趴在饭桌上睡着了,睡梦中他去了一个似曾相识地地方,看见了一个似曾相识的人,随后,他忽然醒悟了那是什么地方,也认出了那个人,而且发现了一个令他大惊失色的事情。等他醒来后早已大汗淋漓,犹如虚脱一般。  以后几天,这个梦一直像亲眼所见一样,挥之不去,令他惴惴不安,到底是妻子托梦给他还是自己做了一个真实的梦?不过,无论是哪一种都想告诉他发生了一件大事。随后,他又惶惶不安,这世界上活着的人真能接收到的逝者的托梦?或者真的有真实的梦?在纠结不安中他决定到梦中出现的地方去探个究竟。  今天9月22日,星期四,为了避开上班高峰,他起了个大早,他出发了。  现在他正在路上…… 第十一章 傻丫头 - 救魂者 - 韦大的苇君子   9月23日,凌晨,0点14分。  她,目光呆滞、神情迷离。  他,若有所思、闲庭信步。  她,自从他的人影出现后便匿身于灌木丛中。  他,浑然不知中被一双怪异的眼神注视着。  她,小声而兴奋地自言自语:“来了,来了。”  他,毫无防备地正一步一步朝她藏身之处走去。  她,已经做好了准备。  他……  韦羽丰写作有一个习惯,喜欢在半夜一二点动笔,这个时候不会有任何人任何事来打扰。之前,他会花上一些时间在静谧的小区及周边马路随心所欲地走一走,把等一会儿要写得东西先打个腹稿。每次他一般会写到早上八九点钟,然后蒙头大睡,晚上六点起来后,他规定自己零点之前不再想和做与写作有关的事,虽然他热爱写作,但工作和生活是分得很清楚的,他会利用这点时间或陪陪柳红,或去父母家和他们聊聊天,抑或和一帮好朋友出去疯玩一阵。而且每部作品完成后他就恢复正常生活状态。  这个习惯韦羽丰是在大四实习时养成的,那时家离单位比较远,为了节省上下班时间,他和几个一起实习的同学就在单位附近租了套房。每天下班后,尤其睡觉之前,几个同学没事可做就海阔天空地聊天,聊得最多的是实习时的甜酸苦辣和毕业后的打算。  韦羽丰不想参与其中,尤其是毕业后的打算,因为他的方向非常明确、非常执着,那就是当作家,写恐怖小说。别人都不太理解他的选择,他也懒得多说。  于是,每当同学们或唉声叹气;或满怀豪情地大谈特谈时,他就偷偷地溜出去,在小区里及附近漫无目的地走走,想一想自己的第一部恐怖小说《梦境》该如何接着写。  深夜时分,回去后,几个同学早已蒙头睡去。于是,他就在无人打扰下,坐在双层床的下铺,拉上布帘,打开床头灯,开始尽情地写作。不过,他不用大家凑钱合买的电脑,因为如果在电脑上码字的话就会影响别人休息。有趣的是不用电脑写作他一直延续至今,这对一个新锐作家来说是很另类的。  韦羽丰非常喜欢这种写作习惯,所以毕业后他所有作品都是这样完成的。当然昨天晚上开始写的第六部恐怖小说《救魂》也不会例外。  于是今晚12点过后韦羽丰就出现在小区里了,不过他现在并没有考虑今天该怎么写,而是在思考如何向柳红交待,因为柳红对他说过在没有看心理医生之前一个字也不要写,可他没有听她劝告。  怎么办?怎么办?韦羽丰思忖着。不过好在柳红正好有一个采访,这两天他们不会联系。  能拖几天就拖几天吧。韦羽丰无奈地想道。  凌晨,0点17分。  他,依然若有所思、闲庭信步。  她,呆滞而又迷离的双眸忽然间有了些许生气,情绪也有些激动。  他,正一步步走近灌木丛。  她,嘴里一字一顿地数着:“一,二……”  他,即将从灌木丛边走过。  她,数到了“三”,然后……  尹小莉今年19岁,是个身材适中、皮肤白皙、面色红润、鼻梁挺拔的大姑娘,她喜欢把长发扎成马尾辫,也喜欢穿漂亮时尚的衣服。而且她的脸上时常荡漾着笑容,这样一个如花似玉的女孩子走在路上回头率是相当高的。但是如果仔细观察就会发现她脸上的笑容是非常僵硬的,她的眼神也是黯淡无神的。  尹小莉是个不幸的孩子,她刚出生时和别的孩子没什么区别,但是在她3岁时发了一次高烧,由于没及时送医院,最终影响到智力发育,医生诊断结果是轻度智障,不过医生又说如果适当治疗,再加上良好的家庭教育,智力会有所改善,将来也很有希望融入社会。  为了弥补过失,起初,尹小莉父母很尽心尽责,积极配合医生治疗,也想尽一切方法对女儿进行启蒙教育,而且还放弃了再生一个的机会。  但是对智障儿的培养是要花大量时间和精力的,渐渐的他们都感到了身心俱疲经常会莫名其妙地发生争吵,发展到后来几乎小吵天天有,大吵三六九,这种状况下他们也没心情再对女儿进行康复治疗了。  尹小莉7岁时,母亲不辞而别,至今杳无音讯。父亲尹凯只能独自担负起对她的监护,但是很力不从心,只好在生活上给予一点关心,至于学习就无能为力了。  尹凯前几年下岗后,为了生计一直四处打工,很少顾家,常常深更半夜还不着家,也就放松了对女儿的管教。而无所事事的尹小莉就整天游荡于小区里,哪怕半夜也会出来,有时突然间会发出大声地尖叫,常常令不知内情的人毛骨悚然。  然而,虽然她智障,但毕竟不是先天的,因此外貌和常人无异,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而且女孩子毕竟是女孩子,爱美之心是天生的,她始终把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并且她嘴巴还很甜,看到邻居会主动打招呼,爷爷奶奶叔叔阿姨喊个不停,这就使得邻居们同情惋惜之余还挺喜欢她的,尹凯不在的时候还常常照顾她,对她的半夜惊叫也都眼开眼闭,不去指责,顶多只是自嘲一句:“谁叫咱住在夜鹰新村呢?”  凌晨,0点18分。  韦羽丰走过了一片灌木丛,万籁寂静中一个黑影忽然如幽灵般悄无声息地飘到了他背后。韦羽丰毫无察觉,黑影伸出了双手飞快地朝他双肩拍去。  心事重重的韦羽丰顿时被这突如其来的一拍吓得魂飞魄散,不由地发出了一声惊叫,与此同时他的背后传来了一声更为大声的尖叫,夜色中极其恐怖骇人。  如今的年轻人大多喜欢有一个相对独立的空间,尤其像韦羽丰这种经常要熬夜的人更甚,因此租房成了他们的首选。  两年前当韦羽丰去房屋中介租房时,一眼就看中了夜鹰新村,他觉得小区的名称挺符合自己昼伏夜出的特点。  两年来韦羽丰也挺同情尹小莉的身世,经常利用空闲时间教她一些基础文化知识,渐渐的尹小莉把他当哥哥看了,在他面前也很随便。  每当韦羽丰半夜写作时,尹小莉的尖叫声并没有让他觉得有什么影响,反而更能激发他的创作灵感。  但是今天却不同,他是在毫无思想准备的情况下受到惊吓,虽然马上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可一下子实在缓不过劲来。这种情况下即便是脾气最好的人也会火冒三丈,只见韦羽丰转过身怒喝道:“尹小莉!你干什么?”  尹小莉却无动于衷,脸上依然荡漾着灿烂的笑容,只听她无辜地说:“羽丰哥哥,我只是和你开个玩笑,你为什么生这么大的气呀?”  韦羽丰真是哭笑不得,心说:哪有这样开玩笑的。但转念又想,不能以正常人的思维来要求她。这样一想气也就消了一大半。  “人吓人要吓死人的,以后可不能开这种玩笑哦。”韦羽丰循循善诱。  “如果你半夜里不出来,如果你走路不想心事,会被吓着吗?”尹小莉慢条斯理地说道。  是啊!只要处处小心,任何事情都可以避免发生。  如此简单的道理自己竟没有想到,却被智障的尹小莉一语中的。韦羽丰顿时语塞。  “好了,好了,你不是半夜也出来了?小心也被人吓着了。”片刻后他才苦笑道。  “即便有人想吓我,我也不会被吓着的,你们不是都叫我傻丫头吗?傻丫头是不会有心事的。”尹小莉再次语出惊人。  韦羽丰又一次无言以对,怔怔地注视着尹小莉,心里感叹道:一个别人眼里的傻丫头竟能说出令人刮目相看的话实在不简单,平日里我们这些健全人会把问题想得太复杂,而浑浑噩噩的世界中的想法是最简单最基本的,但却是一针见血的。  有时候健全人真不如智障人啊!韦羽丰心里掠过一丝悲哀。 第十二章 蓝天囚鸟 - 救魂者 - 韦大的苇君子   怎么了?这是怎么了?韦羽丰很纳闷,甚至还有些惶惶不安。  刚才望着尹小莉远去的背影,他也没心情往前走了,然而不知怎么的,脑子里虽然想得是往回走,可双脚却鬼使神差般朝小区外面走去,他几度欲转身,但是双脚根本不听使唤。  韦羽丰觉得这情形就像昨天晚上如木偶般被操纵着一样,可因为对写作有帮助,他没多深究。然而此刻再次被操纵,他感到有必要弄清真相,但这个想法是徒劳的。  一个失去人身自由的人能按自己的意志行动吗?  转眼工夫他就走出了小区,刚才路过门口的保安室时,一名当班的保安微笑着向他打招呼。这里的每个保安都知道韦羽丰是个作家,而且也知道他有昼伏夜出的习惯,所以看见他出去完全没有产生任何疑问。韦羽丰本想向这名保安求助,可他当时喉咙里竟发不出一点声音。  现在韦羽丰依然被操纵着不知走向何方,他感到了恐惧。  不知前方等待着自己将是什么的确很恐怖。  “别害怕,你不会有事的。”隐隐约约有一个声音对韦羽丰这样说。  事实上韦羽丰慢慢地也不怎么害怕了,因为他的意识渐渐地有些模糊了。  夜思路。  一条别致、宁静而又舒适的马路,李木子就住在这条路的尽头。  李木子是韦羽丰所有恐怖小说中的主人公,所以李木子是虚构的人物,当然夜思路也根本不存在,是韦羽丰杜撰的一条充满诗情画意的马路。  然而此时,0点35分。  韦羽丰却站在夜思路上,他现在非常清醒,已经看了好几遍路牌,上面准确无误地标着:夜思路。这令他惊愕万分,也百思不解:我怎么会来到一条根本不存在的马路上?  他惴惴不安地一步步往前走去,警惕地观察着四周的景象,越看面色越凝重;心里也越恐慌,眼前的一切是多么的熟悉,那一幢幢崭新的,但又是上世纪三四十年代风格的欧式洋楼。那暗红色围墙间隔着的黑色铁栅栏。那嫩草绿地、小桥流水、假山怪石。还有那据说是从深山老林里移植过来的参天大树。还有……这一切的一切不都是自己作品里描写的吗?可现在却真真实实地出现在自己的面前。  韦羽丰不知所措地僵立着,再也不敢往前走了,他怕走到这条路的尽头,一个矮个、清瘦、头发花白、皮肤黝黑、衣着随便的老头――李木子,他就住在这里,也许此刻正等着自己呢,如果真是这样的话,自己还能像在恐怖小说中那样驾驭他吗?也许他会反戈一击,那么这条路的尽头就是一条不归路了。  忽然,韦羽丰一激灵,难道这两天所发生得离奇古怪的事都是他在操纵?  “你终于来了。”仿佛从遥远的天边飘来的短短的五个字,虽然听来语气柔和舒缓,但对于一个正不知所措,并且一个晚上已经两度受到惊吓的人来说无疑是个晴天霹雳,顿时韦羽丰浑身像散了架似地无法站稳。  但出于本能,他拔腿就跑,没跑出几步陡然间四周弥漫着一个依然柔和舒缓地声音:“你跑不掉的。”  韦羽丰心中一凛,这个声音太熟悉了。  “请你救救我!请你救救我!”白衣女鬼的声音,在梦中他已经好几次听到过。  难道现在也是在梦中?韦羽丰心生疑惑,但很快他就证实自己是清醒的,因为他重重地咬了一下舌头,感觉非常疼。然后他相信自己肯定插翅难飞了,因为上次在梦中无路可逃,现实中怎么可能逃得掉?  如果你有边散步边思考的习惯,大可以来夜晚的夜思路,万籁寂静中绝对不会有人来打扰你,也绝对保证你的思绪源源不断。这是韦羽丰在作品中对夜晚的夜思路的描写。可是现在当他身临其境时,脑海里却理不出一丝头绪。  为什么?为什么会发生这种匪夷所思的事?这是他唯一能想的问题。  “不要怕,我不会害你的,我只是想请你救救我。”白衣女鬼的声音又飘进了韦羽丰的耳中,他心头不禁掀起一阵惊涛骇浪,他知道白衣女鬼即将现身。  猛然间他的脑海里出现了14年前那个恐怖夏夜的景象,但是那时虽然恐怖,可没有真正看见鬼。然而今天他将会看到一张干瘪、惨白、五官严重变形扭曲的脸,还有耷拉到脖子上的血红的舌头,如果有风,经风一吹,会不停地摇晃,就像一条随时准备咬人的毒蛇。这是一幕多么骇人和恶心的场面,韦羽丰感到胃在抽搐,他俯下身翻江倒海般呕吐起来。  “唉!”一声轻轻地叹息,出自于白衣女鬼,在韦羽丰听来其中既有同情之心又有自责之意。是同情他如此的狼狈不堪还是自责自己不该装神弄鬼?  吐完之后,韦羽丰全身舒服了一些,脑子也清醒了许多。  要发生的事迟早要发生,躲是躲不过的。这句话外婆曾经说过。  现在既然无路可逃,那只有坦然面对了。韦羽丰暗暗决定。  他慢慢直起身子,抬头向前望去,远处有一个白色身影忽隐忽现、似有似无,使人的双眼极为不适。  韦羽丰索性闭起眼睛静等事态发展,黑暗中他的脑海里浮现出了14年前那个夏夜的恐怖景象:  一幢停建已久的大楼。  一套两房一厅的毛坯房。  一堵阴冷阴冷的墙。  一条深邃莫测的走道。  一阵很轻很慢很揪心的脚步声。  一股阴森森的风。  还有那一阵低沉而又凄惨的哭声。  这段经历虽然使韦羽丰毛骨悚然,但毕竟没有真正看见鬼,而且后来有外婆的保护,使他很快转危为安。  然而今天会怎样呢?外婆已去世多年,还会有谁来帮我?韦羽丰黯然地想着。  有时候情绪出现波动会使好不容易树立起来的一点点勇气瞬间消失。  韦羽丰感到自己的心跳加快了,这时他闪出一念,趁着还能坚持的时候必须做点什么,于是睁开眼睛,发现那白色身影依然忽隐忽现、似有似无。  “你为什么还不过来?”韦羽丰自感用尽了全力在问这话。  “唉!我错了。”白衣女鬼的声音又飘来了,透着无奈,而且答非所问,韦羽丰虽然一头雾水,但没有追问。  须臾,又听白衣女鬼说道:“记得你曾经说过,夜思路与其说是你作品里的世外桃源,还不如说是你内心深处的一方净土。你还说如果有时光隧道的话,你一定要去这美不胜收的地方畅游一番。于是今天我用了一些手段让你来到了心仪的夜思路,目的就是想请你在这有助于思考的地方想想办法救救我。可是没想到这一招适得其反,让你受惊了,实在对不起。”  韦羽丰顿时目瞪口呆,白衣女鬼不但熟悉他的作品,而且还知道他对夜思路情有独钟,更不可思议的是她居然能说出他曾经说过的话,这话他只对一个人在网上交流时提起过,其他人是不可能知道的,莫非她是……韦羽丰想起了一个人的名字,但很快就否定了,不可能,不可能,她怎么会是鬼魂呢?  可他又无法说服自己,便急急地问道:“你是谁?”  “蓝天囚鸟。”  “啊!你真是蓝天囚鸟。”先前的猜测得到了证实,韦羽丰惊愕万分。  蓝天囚鸟是韦羽丰的一个忠实读者,她看过他的所有恐怖小说,而且每一本都看过好几遍,看完之后就会在网上和他交流。有一次她问韦羽丰为什么会把夜思路写得犹如仙境?他就把内心的真实想法告诉了她。而且蓝天囚鸟还经常向韦羽丰提一些建议,这些建议对韦羽丰很有启发,他会时不时把它们融入进新作里。  但是韦羽丰始终觉得蓝天囚鸟很神秘,从她的字里行间能看出她是个孤独苦闷的女人,可其他一切就无从知晓了,因为她从不透露半点个人情况,甚至连姓甚名谁也绝口不提。  而且虽然她是韦羽丰的忠实读者,但是那次羽丰书迷会成立仪式开始之前,韦羽丰三番五次邀请她参加,她却一而再再而三地婉言拒绝,最后,她对韦羽丰表示,尽管自己是他的粉丝,但不会在他一帆风顺时锦上添花,可如果他遇到困难了,她一定会雪中送炭。当时韦羽丰虽然非常感动,可是还是从她的言谈中感到她有难言之隐。更为奇怪的是这几个月蓝天囚鸟就像断了线的风筝没了任何消息,就连前不久韦羽丰把新作《前世》出版的消息通过电子邮件告诉她,她也没有回过只字片语,好像这世上从来没有蓝天囚鸟这个人似的。  现在当韦羽丰回想起这些令他感到神秘的细节时有些不寒而栗,一个鬼魂竟然爱看恐怖小说,看得时候会是怎样的一种心态?而且还与我在网上交流长达两年,天哪!我的QQ和电子邮件都发往了地狱,并且我也收到了来自地狱的信息,啊!太可怕了。哦,对了,她拒绝参加羽丰书迷会的成立仪式时所说得那番令我感动的话原来是借口,因为她根本无法参加。  就在韦羽丰惊魂未定时,蓝天囚鸟的声音再次飘来:“你问我为什么还不过来,是因为我怕你再次受惊,现在我要过来了,但是请你放心,我绝对不会害你,因为我们是朋友。”  话音刚落,韦羽丰就感到眼前一道白影飞闪而来,速度之快令人猝不及防,待他缓过神来,蓝天囚鸟早已站在他一米开外了。  韦羽丰战战兢兢地放眼望去,噩梦中白衣女鬼的遮脸长发现在已披在了背后,那张令人毛骨悚然的脸也没有出现,眼前的这张脸除了没有一丝血色外,五官和活人毫无差异,而且还长得挺姣好的。韦羽丰这才稍稍放心些,随后他发现蓝天囚鸟的身材挺高挑的,因为她站在他一米七八的身高面前一点都不显得矮。  这时只听蓝天囚鸟幽幽地说:“自古阴阳两重天,在我活着的时候我们都没有见面,按说现在更不应该来打扰你,可我实在走投无路了,只得出此下策。”  听闻此言,韦羽丰陡然间明白了,原来前几天做的噩梦以及听到的求救声都是她的所为,并不是自己的创作灵感来了。可是昨晚一泻千里地写作又如何解释呢?是她在操纵吗?  蓝天囚鸟似乎看穿了他的心事,缓缓地说:“人死后会产生一种神秘的能量,这种能量可以控制人的意念,我就把它渗入到你的大脑中枢神经,使你的脑电波完全被我掌控,于是我的遭遇通过你的笔写了出来。”  韦羽丰听罢倒吸了一口凉气,怔怔地问:“那么现在也是你控制了我的意念,使我看见了夜思路,而一旦你收回你的能量,夜思路马上就会消失?”  蓝天囚鸟郑重地点点头,韦羽丰无话可说。托梦、控制意念,都是传说中鬼魂的伎俩,其实在他的恐怖小说中也经常这样描写的,可没想到这些骇人听闻的事情却让他在现实中遇到了,韦羽丰后背一阵发凉。  不过,他现在已经弄清了蓝天囚鸟的一些基本情况,她,一个孤独苦闷的女人,因为她做医生的丈夫忙于实现自己的理想而无暇顾及她,于是她只能靠看他的恐怖小说打发时间,尤其是在寂寞难耐的夜晚。最近几个月她出现头痛,精神恍惚等症状,而且越来越厉害,最后实在受不了了,就在上个月17日上吊自杀了,但是死后她又不甘心,怀疑是丈夫蓄意置她于死地,于是就一次次托梦、控制意念来求助于他,求他去说服自己的丈夫,让她的灵魂回到身体里,使她活回来。  现在韦羽丰心中的一些困惑解开了,但又面临着另一个难题,我救得了她吗?也就是说一旦她的怀疑得到了证实,那我能说服她丈夫吗?  想了很久,韦羽丰觉得自己心有余而力不足,便说:“我只是一个作家,在书中可以驾驭所有人的思想,可在现实生活中无法左右别人,尤其让一个有理想的人改变更是难上加难。”  蓝天囚鸟不紧不慢地回答:“可你曾经提起过,李木子这个人物倾注了你大量心血,可以说你中有他,他中有你,你们已经融为一体了,你的许多想法都是通过他表达出来的,那么昨晚李木子已经答应我了,我就可以看作是你答应我的。”  韦羽丰刚想辩解几句,可蓝天囚鸟没给他机会,抢着说道:“你还说过,许多读者都喜欢李木子这个人物,尤其对他对有求于他的人来者不拒有求必应的大侠风范欣赏之极。你也答应过关心李木子的读者要给予他更强的生命力,但是你要永久地塑造这样一个言而有信的人物,首先自己不能出尔反尔,否则,你没有底气写好这个人物。”  韦羽丰无话可说,他知道蓝天囚鸟一点也没有威胁他的意思,写作的确是这样,就像一个家长教育自己的孩子要做个诚实的人,那他自己首先要树立榜样,不然的话,说出来的话自己都会脸红。  唉!我该怎么办?韦羽丰内心在挣扎。  见韦羽丰久久无语,蓝天囚鸟喃喃地说:“有一句话说出来,你肯定会感到荒唐透顶,但我不吐不快,虽然如今阴阳两隔,可我觉得你还是我最信赖的朋友,所以才会请你出手相救。”  救还是不救?韦羽丰举棋不定。  “既然你觉得很为难,那就算了。”蓝天囚鸟轻声地说,然后缓缓地转过身去,刹那间韦羽丰发现她的眼眶充满了泪水。  “唉!人走茶凉,人死茶更凉。”蓝天囚鸟自言自语道,语气中透着无限的凄凉。  蓝天囚鸟一步步往前走去,渐渐她的白色身影又忽隐忽现、似有似无了,直至消失。  紧接着,韦羽丰忽然感到一阵晕眩,险些跌倒,等他清醒过来,发现夜思路不见了,自己站在小区附近的街心花园里。  顿时,他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第十三章野外惊梦 - 救魂者 - 韦大的苇君子   秋高气爽、风和日丽,这是一个很适合游山玩水的天气。  这不,柳红和韦羽丰穿着情侣运动衫,背着旅行包,各自骑着一辆山地车,正行进在景色宜人的乡村野外,一路上满是欢声笑语。  但有时心情太好,玩性太浓会耽误事,不一会儿他们迷失了方向,怎么都找不到回去的路。而且这地方前不着村后不着店,连个可以问路的人都没有。  这时,柳红发现韦羽丰脸色有些不太好,她想他一定是着急了,便柔声地安慰道:“别急,我们再往前找一找。”  韦羽丰只是闷闷地“嗯”了一声,再无他话。  他们漫无目的地继续往前骑着,过了一会儿两人的面前出现了一条坑坑洼洼的乡间小道,远远望去前方麦浪起伏的金色田野边有几栋农舍,还有袅袅炊烟。  柳红兴奋地叫道:“那里有人家!我们快过去!”  可韦羽丰却没有丝毫兴奋之色,只是机械地点点头。柳红很奇怪,心想:他这是怎么了?  然而,这条坑坑洼洼的乡间小道山地车根本无法骑过去,柳红只好拉着心不在焉的韦羽丰徒步向前走去。  令柳红不可思议的是这条小道实在太长了,她觉得已经走了很长时间,可那些农舍还是遥不可及。更要命的是她越想走得快点,可双脚越是像灌了铅似的一点都走不快。再看韦羽丰,他的脸色非常难看,而且眼神也很迷茫。柳红想:他一定和我有一样的感受。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他们终于走过了这条艰难漫长的小道。可当柳红抬头张望那几栋给她带来希望的农舍时,却不见了踪影,这可把她急坏了,不顾一切地在附近的田野间河道边寻找着,但那些农舍就像蒸发了似的。柳红失望地跌坐在地上哭了起来。  良久,她想起了什么,轻呼:“他人呢?”  原来韦羽丰不见了。  又是一阵急急忙忙地寻找,在一片丛林间终于找到了神情古怪的韦羽丰,只见他微闭双眼似笑非笑,一副心旷神怡的样子,这时柳红责怪他:“找不到回家的路,我都急死了,可你却无动于衷。”  不想韦羽丰却文不对题,而且激动地指着前方说:“你看,多美的景色啊!”  柳红顺着他的手望去,只见前方丛林中的泥土如火焰般一片灿烂,好似铺着一张红红的大地毯。走近一看竟是一朵朵红色花朵相连而成,每一朵都鲜红如血,尤其在阳光照射下更是美艳之极。  柳红不禁看呆了,顺手摘下一朵,顿时清香扑鼻,回味无穷。再仔细端详,发现它的花苞形状颇为独特,向上翻起,好似龙爪,而且整朵花居然没有叶子。  柳红从来没有看见过如此美艳无比的花,心想:怪不得韦羽丰会如此陶醉呢。  他们不由自主地漫步在“红地毯”间,竟然忘记了还身陷迷途之中。走着走着,柳红忽然觉得自己的视线有些模糊不清,眼睑间湿乎乎的,仿佛有红色液体在涌动。她连忙用手去擦,却什么也没有,可手一放下眼前又是潮红一片,似乎还能闻到一股呛人的血腥味。  柳红吃惊不小,难道这红色的花有魔力?于是她赶紧扭过头,这下双眼恢复了正常。柳红心里一阵发毛,虽然她无法确定刚才的一幕是否与这不知名的花有关系,但先前的好奇心已大打了折扣,她决定马上离开这里。  经过大半天的折腾,现在已近傍晚时分,柳红对还陶醉于此韦羽丰说:“天色不早了,我们赶快走吧。”  可韦羽丰却一把拽住她,厉声道:“急什么?前面还有更美的景色等着我们呢。”  柳红顿时懵了,今天韦羽丰太反常了。她紧紧地盯着韦羽丰的脸,这张脸在余辉映照下有些狰狞。柳红害怕了,想逃,可韦羽丰死死地拉着她的胳膊往丛林深处疾步走去。  晚霞渐渐散去,丛林中慢慢变暗,四周笼罩在一片灰蒙蒙的雾气中,而且起风了。柳红倏地发现雾气中有无数荧火随风在流动,不远处隐隐约约出现了连绵不绝高高低低的小山丘。  这时只听韦羽丰神经质般的高呼:“到了!到了!我们终于到了埋葬死人的地方了!”  柳红心头一颤,随即浑身哆嗦起来,她明白了那些连绵不绝高高低低的小山丘原来都是一座座坟茔。可她实在不明白韦羽丰为什么要到这里来?而且如此迫不及待?难道是因为他写恐怖小说而产生了严重的心理障碍?对!一定是这样的!  现在柳红惊骇之极,她拼命地想挣脱韦羽丰,可越是挣扎韦羽丰的手越是像铁钳似牢牢地拽着她,而且还歇斯底里地大笑着。柳红的胳膊越来越疼痛,仿佛马上就要断了。  然而更让柳红恐怖的是在挣扎中,她发现韦羽丰那张狰狞的脸上,皮肤在一点点脱落;肌肉在一点点腐烂;鲜血在一点点滴落,最后整个头颅变成了一具令人毛骨悚然的骷髅。  “啊!”柳红撕心裂肺地惨叫着。  “小红,快醒醒,快醒醒。”一个非常熟悉的声音传入了柳红的耳膜,而且她还感觉到有一只温暖的手在不停地摇晃着自己,就好像儿时躺在妈妈舒适的怀里,摇啊摇哄着她睡觉时那样的安全和踏实,她顿时一点都不害怕了。  “小红,快醒醒,快醒醒。”柳红再次听到这个非常熟悉的声音,她睁开了眼睛,眼前没有韦羽丰那个变成了骷髅的头颅,而是一张面带焦虑的脸庞,那是妈妈。柳红长长地吁了一口气,拍着胸口泱泱地说:“刚才做了一个噩梦,吓死我了。”  徐爱芳一边慈祥地注视着女儿;一边替她擦去额头的汗珠和眼角的泪水,并且安慰她:“现在没事了,一切都过去了。”  柳红听话得点点头,须臾,她问:“妈,几点了?”  “7点15分。”  “喔哟!我该起来了。”柳红一骨碌坐了起来,对有些不解的妈妈说,“今天我还有一个采访,约好8点半的。” 第十四章 似曾相识 - 救魂者 - 韦大的苇君子   9月23日,早上7点45分。  柳红匆匆出了门,她的目的地是解放路上的大耳巷。  解放路那一带的居民区是浦州市最大的老城厢,大大小小的巷子都有着七十多年的历史,居住条件非常糟糕,前不久被市政府列为今冬明春重点动迁工程。  柳红早就听说过那里的居民夏天时为了不影响左邻右舍的生活而不装空调的故事,作为记者,敏锐的嗅觉告诉她趁着动迁之前去采访一定还有更精彩的故事可挖掘,而且领导也认为她的选题不错,这使得柳红的信心更足了,她激励自己一定要写出一篇有深度有质量的报道。  其实柳红昨天就去过那里了,走街串巷采访了不少居民,了解了许多邻里之间的依依不舍之情。当她准备收工时,陪同她前去采访的街道主任老瞿忽然对她说:“小柳同志,我想起一个人,你应该去采访采访他,他是大耳巷的居民,前几年应儿子儿媳之邀,搬到他们新婚的别墅去住了,可只住了一个月就回来了,他说他不习惯那里的生活,整天想着这里的老街坊,如果你去采访他一定会收获更感人的故事。”  柳红觉得挺有意思,决定去采访他,可是到他家后却是铁将军把门,邻居说老人一大早就匆匆地出去了,柳红等了很长时间还没见人回来,于是她打算第二天再来。  现在柳红已经站在大耳巷巷口了,看上去有些犹犹豫豫,刚才在公交车上,街道主任老瞿打了个电话给她,说临时有急事脱不了身,只能让她自己去采访了,反正昨晚他已经和老人打过电话联系好了。  昨天要不是老瞿陪着,这些蜿蜒曲折四通八达的巷子对柳红来说简直就像误入了迷宫。今天要一个人进去,她真怕迷了路,但是工作总得完成,她只好硬着头皮,努力地回忆着昨天老瞿所走得路线,小心翼翼地朝里面走去。  然而令柳红惊讶的是她发觉自己的记忆力特别好,根本没费什么周折,顺顺当当地就找到了201号,更让她惊讶的是她隐隐约约感觉到这条巷子非常的熟悉,好像曾经走过无数次。接下来柳红不单单是惊讶,而是惊恐,当她看到201号门牌时,内心深处陡然间有种回家的感觉,而且还有迫不及待想立即进去的冲动。  这是怎么了?昨天为什么没这种感觉呢?柳红心生困惑。  “请问治国老先生在家吗?”困惑片刻后柳红在叫门,不过,连她自己都搞不清楚,叫门的一刹那为什么会把对方的姓给去掉了?这如同在叫一个非常熟悉的人。  屋内没有声音,柳红敲了三下门,又问了一遍:“请问李治国先生在家吗?”当“李治国”这三个字一出口让她有一种发自内心的亲切感,似乎这个名字自己经常挂在嘴边。柳红不知道这是为什么,她不可思议地摇摇头。  “哟!这不是柳记者吗?”说话的是一个壮壮实实的中年男子,“你又来采访李大伯了?他昨晚很晚才回来,估计这会儿还没醒呢。”  “哦,那我就等一会儿吧。”柳红客气地回应道。  中年男子边朝门缝里张望;边说:“我替你试试吧。”接着便提高音量叫道,“李大伯!我是大刘啊!您起床了没有?有记者来采访您!”  这下屋里终于有了动静,少顷房门“吱呀”一声打开了,一个中等身材、面目和善、满头华发,年过七旬的老人探出身来。  柳红察觉到老人脸色不太好,眼圈发黑,双眼布满血丝,神情疲惫。大刘也看到了,忙关切地问:“啊呀!李大伯,您怎么啦了?哪里不舒服?”  李治国连忙否认:“没有,没有,可能昨天睡得太晚了。”  “李大伯,人家柳记者昨天就来过了,没找着您,今天一大早又特意赶过来。”大刘热情地介绍着。  李治国对着柳红抱歉道:“对不起,我刚才没听见你敲门。”继而又补充,“昨晚街道瞿主任来电话打过招呼了。”  柳红一直打量着李治国,感到老人很面熟,但一时又想不起来在哪见过。  “那好吧,你们聊吧,我不打扰了。”大刘准备离开。  柳红谢过大刘,然后微笑着对李治国说:“李大伯,我叫柳红,是《浦州晚报》记者。”说着便递上记者证。  柳红注意到,李治国在乍看记者证时,有一刹那他的手剧烈地颤抖了一下,同时双唇大大地一张,似乎从心底发出了一声惊叹,面颊还不由自主地抽搐了一下,紧接着他忽然抬起头,死死地盯着柳红的眼睛,眼神里充满着疑问和惊奇。  柳红顿时浑身不自在,但她只能自我安慰,一个上了年纪的人警惕性是很高的,不会轻易相信任何人。现在她能做的就是面带微笑,让老人相信自己没有恶意。可是没想到的是李治国的眼里陡然间竟有泪花在闪烁,而且嘴角在不断地抖动着。  此时柳红真是一头雾水,她不明白李治国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情绪变化?少顷,李治国也许也察觉到自己失态了,他一边用手擦拭着眼角泪水;一边掩饰道:“唉!年纪大了,眼睛不好使了,稍微看一下东西就流眼泪。”说完颤颤巍巍地把证件还给柳红。  接下来的一瞬间更让柳红奇怪,只见李治国原来疲倦的面容一下子变得更加萎靡,布满血丝的双眼里弥漫着哀愁,嘴巴里不知在喃喃自语着什么。  柳红顿时不知该如何是好,只能不安地问:“李大伯,您怎么了?”  李治国一激灵,缓过神来,支吾着说:“没……没什么。”接着他终于想起该把客人请进家里,忙说道,“屋里坐吧。”可说归说,人却挡在门口,柳红欲进不能,一时很是尴尬,僵持了大概几秒钟李治国才反应过来该让道,然而动作相当迟缓。  柳红只能把李治国的这些表现理解为他不但昨天睡得晚,而且一定生病了,只是他不想让别人知晓,否则他不会如此魂不守舍的,因为昨天瞿主任介绍过,李治国几乎每天坚持锻炼,身子骨很硬朗,反应很灵敏,而且也很健谈。  进得屋后,李治国赶忙让座沏茶。柳红趁机仔细打量起这间忽然令她从心底莫名升起一种归属感的屋子来,整个屋子不大,中间有一堵墙把它一隔为二,外间看上去应该是客厅兼饭厅,地方虽小,但沙发、茶几、饭桌、冰箱等家具电器一应俱全,摆放得井井有条。  柳红听瞿主任说过李治国的妻子去世得早,这个家全靠他一个人支撑着。  这些年他真不容易啊!柳红无限感慨,心里也莫名其妙地掠过几许惆怅。  里屋应该是卧室,但柳红不好意思进去,可内心却蠢蠢欲动,忽然,不知怎么的她的脑海中竟浮现出里屋的景象来,床紧靠着这堵分隔墙,旁边是床头柜,对面的立柜上有一台电视机,大衣柜和五斗橱并排靠着另一堵墙。  但是有一点却非常奇怪,有两样东西在柳红脑海里非常模糊,一样是床头柜上那个相框里的人的面容。另一样是五斗橱上一个花瓶里几朵花的颜色和形状。这令柳红心里非常不踏实,似乎这两样东西与自己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  “柳记者,请喝茶。”李治国的这声招呼使柳红立马清醒过来,但心里不禁一阵恐慌,恐慌自己怎么会产生幻觉的,这可不能让李治国发觉,她连忙装模作样地喝了口茶,尽量使自己平静下来。  “李大伯,过不来多久这里就要拆迁了,而这里的邻居感情又十分深厚。”稳定了情绪柳红开始了采访,而且直奔主题,因为既然李治国不舒服,采访就该简短一点,尽量让人家早点休息,“我昨天走了几个巷子,也和许多居民聊了聊,大家都很难割舍这份感情,尤其像您前几年搬到儿子那里去了,一个月后又铁了心搬回来,说明您非常看重这种亲如一家的邻里关系,现在眼看着就要分离了,您是否更加难舍难分了?”  李治国黯然地回答:“是啊!很难舍难分。”  “我听说许多邻居已经商量好了,以后买房都买一个小区,继续做邻居,您是否也有这种打算?或者去儿子家,和儿子儿媳一起生活?”  “和儿子儿媳一起生活。”李治国喃喃地重复了一遍,随后重重地叹道,“唉!不可能了,不可能了。”  倏然间,柳红又看见李治国眼里有泪光在闪烁,一时间空气中充满了伤感。  难道他和儿子儿媳之间有矛盾?而且是不可调和的矛盾?柳红暗暗琢磨。  “那您的意思是……”柳红小心翼翼地问道。  李治国沉默着,良久,才低沉地回答:“我也不知道。”  柳红忽然觉得再按照原计划采访一定收效甚微,现在必须调整思路,尤其要想办法改变一下沉闷的气氛。  这时她不由自主地瞥了一眼里屋,顿时计上心来,这是一举两得之计,既能转移话题,又能满足自己的好奇心。  “李大伯,您这屋子多大啊?您有没有算过?这可关系到动迁费啊。”说着柳红站起身来,环顾四周。李治国似乎还沉浸在伤感之中,只是木讷地点着头。  “我估计外间有十一二个平方。”接着她又征询李治国,“里屋我帮您算算好吗?”李治国依然木讷地点点头。  柳红一步步朝里屋踱去,就这短短的几步她感觉自己的心跳越来越快,呼吸越来越急促。须臾,她终于看清了里屋的景象,和刚才的幻觉一摸一样。  天哪!柳红心里一阵惊呼,瞬间心跳得简直快要蹦出喉咙了。  接着她看见了五斗橱上那个花瓶,里面插着五朵白色的花,每朵花的花苞的形状颇为奇特,它们向上翘起,好似龙爪,而且这五朵花都没有叶子,尽管它们看上去雪白如霜,但白得有些阴森可怖,然而这令人不寒而栗的鲜花竟然清香扑鼻、回味无穷。  这花不就是今天早上在梦境里看见的吗?只不过那时的颜色鲜红如血。柳红实在不明白这闻所未闻的花为什么会出现在她的梦境和现实中?  看着这花柳红忽然感到自己的视线有些模糊不清,眼睑间湿乎乎的,仿佛有红色液体在涌动,似乎还闻到了一股呛人的血腥味。  她暗叫不好,这感觉和梦境里如出一辙,难道是一种不祥的预兆?想到这,她不禁一阵晕眩,后背也一阵阵发凉。  她赶紧像梦境里一样别过头去,刹那间眼前恢复如常。不过,这下她看见了床头柜上相框里的那张照片,这是一张半身黑白照,里面是一个长相周正的中年妇女,齐耳短发,浅浅地微笑着。柳红心想她一定是李治国早年去世的妻子。  凝视着这张照片,竟让柳红慢慢地热血沸腾起来,尤其当她与那双清澈的眼睛相对时,全身便不能自已地颤抖起来,泪水也不由地夺眶而出,泪眼婆娑中柳红依稀看到照片里的中年妇女似乎和她有心灵感应,竟也泪流满面。  这时柳红感觉身体有些飘飘然,好像灵魂即将要和肉身分离,陡然间她强烈感到与自己相伴了二十多年的身体根本就不是自己的,只有飞到照片里面去才能获得重生。  “柳记者,你怎么了?”柳红忽然听见李治国急切的声音传来,她一激灵,猛地回过神来,定睛再看照片,毫无异样,而自己却泪流满面、汗流浃背,就像又做了一场噩梦。  看到李治国一脸的疑惑,她一边忙乱地擦去泪水;一边慌乱地打圆场:“哦,实在不好意思,我……我听说您妻子去世得早,现在又看见她的照片,觉得她太不幸了,所以有些控制不住自己。”  李治国听完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凝望着妻子的照片,然后突然像是鼓作勇气似地转头紧盯着柳红的眼睛,柳红从他的眼神里看到得满是疑问和悲凉。  她心里一阵发毛,真想马上离开这里,从进这条巷子到现在所发生的一切实在太匪夷所思、扑朔迷离了。  于是,她急急地对李治国说:“李大伯,我有急事先走了,改天再来采访您。”说完不等李治国答话便匆匆跨出房门。  柳红逃也似地出了巷子,站在巷口长长地吁了一口气,心里立刻轻松了许多,俨然有一种重见天日的感觉。  现在她决定先回报社好好理理思路,于是便沿着解放路走去,不一会儿她站在了横道线上准备过马路,去乘对面的公交车。  但就在她左右张望,等待所有车辆一一通过时,忽然她的头犹如针刺般隐隐作痛起来。接着听到了一阵急促刺耳的刹车声,还有两声撕心裂肺的惨叫声。  柳红不由一哆嗦,循声望去,只见一辆军用卡车出了车祸,把一对年轻夫妻压死了,而且那个妻子还是个孕妇,她的脑袋被压扁了,地上全是白乎乎红兮兮的脑浆。那个丈夫肚子裂开了,肠子流了一地,嘴巴、鼻子、眼睛、耳朵全都在喷血,而且喷得很高很远,近在咫尺的柳红还被喷到了一身,瞬间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浓的令人作呕的血腥味。  “啊!”她恐惧地惊叫起来,不由地用双手蒙住了双眼。可过了好久,她感觉周围并没有出现车祸现场应有的嘈杂声,便小心翼翼地睁开了眼睛,发现周围一切如常,倒是有不少路人奇怪地盯着她看,还对她指指点点的。  她顿时心中狂跳不已,头更痛了,她暗忖:为什么会发生如此恐怖的幻觉?随即第六感告诉她自己一定还处在是非之地,得赶快逃,于是她拔腿就跑。 第十五章 病妻之死 - 救魂者 - 韦大的苇君子   1980年9月17日是永远都不会被李治国从记忆中抹去的一天,早饭后,三个孩子相继去上班上学,他给患精神分裂症的妻子焦凤英吃完药后便推出自行车,准备去钢铁厂上班。  没想到这时平日里懵懵懂懂的焦凤英竟风风火火地跑出家门对李治国说:“孩子他爸,天气不好,可能要下雨,你路上小心啊。”  李治国顿时目瞪口呆,好久说不出一句话,半晌才回过神来。她已经好几年没说出过这么长的一段话了,难道病好了?此念一出,他便目不转睛地打量着焦凤英,发现她由于常年服药变得虚胖而且苍白的脸此时泛起了红晕,呆板的眼神也出现了生机。  看到这里,李治国百感交集,泪水蒙住了双眼,他激动地想:如果真是这样实在太好了,这些年全家人为了她的病,已经到了心力交瘁地边缘了。  这时他紧紧握住妻子的双手,有些哽咽地说:“我会小心的,你在家也要好好休息。”焦凤英顺从地点着头。  李治国原本还想和焦凤英说上几句,但他急着要去上班,自从参加工作后他从来没有迟到早退过,即便最近几年家里再困难,也每天准时上下班,就算赔焦凤英看病,也只请半天假。因此这会儿他只能依依不舍地和妻子道别。  李治国决定到厂里后首先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一直关心他的领导和同事,然后打电话给已经参加工作的大女儿丽华。至于二女儿丽珍和小儿子添翼,他们中午放学回家就会发现这个惊喜的。  下午1点左右,正好轮到李治国在炼钢车间的休息室里休息,车间主任老闵走了进来,轻声地说道:“治国,到办公室去一趟,王厂长找你。”说完便转身离开。  李治国很纳闷,老闵说话时没有正眼瞧他,似乎在刻意回避着什么。难道是我工作有失误?不会,如果是这样,老闵的大嗓门早叫开了,他心里可藏不住东西,就像早上他得知焦凤英清醒后,整个车间几乎都能听见他兴奋地声音:“太好了!太好了!治国,你终于熬出头了!”  还令李治国纳闷的是王厂长为什么要叫他到办公室去?王厂长和工人的关系十分融洽,尤其像他这样虽然家里有病人,但依然把工作放在第一位,而且多次被评为劳动模范的工人,王厂长是特别尊重的,无论有什么事都会亲自到车间里来。  李治国忐忑不安地来到厂长办公室,王厂长正背着手在踱步,脸色凝重。工会主席大陈神色焦虑地站在一旁。看到李治国进来,王厂长快步上前握住了他的手,关切地问:“治国啊,听说你妻子今天早上病好了?”  李治国如实相告:“的确清醒了不少,但我急着要上班,还没有和她更多的交谈,我想改天陪她去看医生。”  听完,王厂长既像是在对李治国说,又像喃喃自语:“这就奇怪了,既然清醒了,可为什么还要做傻事呢?”  李治国心头猛然一震,颤声地问王厂长:“我妻子怎么了?”  王厂长迟疑片刻,沉重地说:“刚才你们居委会打电话来,说她正在医院抢救。”  李治国顿时脸色煞白、呆立无语。王厂长见状,再一次紧握他的双手,催促道:“你现在赶快去医院,大陈开车送你。”  当李治国匆匆离去后,他不会知道,王厂长看着他的背影不禁老泪纵横,其实焦凤英在救护车到来之前已经去世了,他没敢把噩耗告诉他,是担心他一下子无法接受。王厂长不敢想象,这个在工作中不怕苦不怕累不怕脏的硬汉最终看到妻子的尸体后会怎么样。  瓢泼大雨中李治国赶到了医院,在看到已经变得冰冷的妻子的一刹那,他昏厥了过去,醒来后便嚎啕大哭。伤心欲绝的哭声令在场的医务人员也不由地陪着落泪。  之前他从丽珍和添翼那里得知,他们中午放学回家,一打开房门就看见母亲悬梁自尽了,顿时毛骨悚然,惊声尖叫。邻居们闻讯后赶紧打急救电话,可救护车赶来后已经回天无力。  这时大女儿丽华红肿着双眼,哽咽着问李治国:“爸爸,你上午打电话给我,不是说妈突然清醒了吗?可为什么还要走绝路呢?”  是啊,为什么呢?王厂长这样问过,现在丽华又在问,可他到哪里去找答案呢?  为了解开心中的疑团,处理完妻子后事,李治国专门去了一趟精神病院,找到焦凤英的主治医生方刚。  方医生听完情况后眉宇紧锁,良久才开口:“几年前我就对你说过,你妻子的遭遇是非同一般的,她一下子目睹了两个人死于车轮之下,况且她是准备帮助他们的,因此她所受的刺激是双倍的,一旦承受不起患精神疾病的几率就比别人高出一倍,而且控制病情也比别人难得多,这些年在你们全家细心照料下,虽然一直属于重度精神分裂症,但好在她始终深处自我封闭中,没有其他这种类型病人所表现出得暴力倾向已经很不错了。”停顿片刻,方医生又说,“至于你妻子那天早上突然清醒的原因,我估计那是因为通过长时间的药物治疗,病情有所缓解而已,并不是如你所说的病好了,因为精神病是一种很难治愈的疾病,迄今为止连它的病因还没找到呢。”  见李治国半信半疑,方医生接着说:“你说据邻居反映,那天你去上班后,你妻子逢人便唠叨她刚患病时经常提到的那个惨不忍睹的场面,这更说明她的病情从重度的浑浑噩噩中得到了很大的缓解。”  李治国从邻居那里得知,那天他去上班后,焦凤英每看见一个人就拉着人家战战兢兢地说:“你知道吗?昨天我目睹了一件很恐怖的事情,两个人被车子碾死了,惨啊!实在太惨了,那女的脑袋被压扁了,地上全是白乎乎红兮兮的脑浆。那男的肚子裂开了,肠子流了一地,嘴巴、鼻子、眼睛、耳朵都在喷血,而且喷得很高很远,当时我就在旁边,还喷到了我的身上,热乎乎的呢。你没见过车祸吧?没喷到过血吧?哈哈哈!我运气好,都被我遇上了,哈哈哈!”  “据我推测,虽然你妻子病情得到很大缓解,但没给她带来什么益处,反而使她想起了她以为是昨天发生得那幕惨剧,又使她重新笼罩在恐惧之中,为了解脱她只能选择自杀。”方医生进一步分析。  李治国听完默默地静坐着,良久才沉痛地说:“早知如此就应该让她一直生活在懵懵懂懂中,这样至少一家人还能团聚在一起。”  悲剧已经发生,但生活还要继续,为了让儿女们早日振作起来,也为了不辜负邻居和同事的关爱,李治国只能把痛苦深埋心底,倾注全力支撑着这个家,而且更加任劳任怨地工作,尽量把自己开朗豁达的一面展现在大家面前。  时光飞逝,一晃25年过去了,但时间没有冲淡一切,妻子的音容笑貌深深地扎根在李治国的心里和脑海中,尤其她那清澈的、善良的、温厚的眼神。  因此当早上他看到这个叫柳红的记者的记者证上的照片后真是吃惊不小,她的眼神和焦凤英生病前的眼神太相似了。然后当他鼓作勇气盯着柳红的眼睛看时,更加震惊万分,她们的眼神简直如出一辙,不!准确地说就是焦凤英的眼神,清澈的、善良的、温厚的,当然别人也可能会拥有这种眼神,但绝不可能如出一辙。这是怎么回事?李治国想不明白。  还有让他想不明白的是这位柳记者为何情绪几度出现波动?尤其在看到他妻子照片后情绪更是失控,而且飞也似地逃走了。 第十六章 真实的梦 - 救魂者 - 韦大的苇君子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来到这里,这里看上去是人烟稀少的郊外,但是他对这里似乎有点印象,好像以前每年都要来一次,然而一时又想不起这里是什么地方。  踌躇间,忽然看见一辆银灰色轿车从身边驶过,然后停在他的不远处。这辆车他很眼熟,可想不起来它的主人是谁。他想看看车牌,但那几个数字似乎有意和他作对,不停地跳动着,令他眼花缭乱。  须臾,他看见一个高个男子下了车,手里还拿着几样东西,到底是何物一时也分辨不清。这个男子始终背对着他,但他觉得这个背影非常熟悉,使他有一种浓浓的亲近感,他想喊他名字,然而这个平时脱口而出的名字,现在竟卡在了喉咙里。  垂头丧气间,他看见这个熟悉的背影正一步步朝前走去,步伐沉重而缓慢。他忽然产生了跟着他的强烈冲动。  熟悉的背影走进了一道巨型大门,这是一道石雕玉刻气势恢宏的大门,他尾随而至,发觉这里自己似乎也来过,但不知为何而来。接着,他看见巨型大门的顶端有四个灰色大字,他估计是这里的招牌,定睛细瞧,但这四个大字就像他很眼熟的那辆银灰色轿车车牌上的几个数字一样在和他作对,也不停地在跳动,令他眼花缭乱。  他感到今天太不可思议了,自己的脑子昏昏沉沉一片空白,记忆一下子全部失去,而且好像还有一股神秘的力量控制了他的眼睛,使他犹如睁眼瞎。  他无可奈何地走进了巨型大门,里面绿意盎然、宁静安详,但却透着一股阴气,令他不由地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他看见熟悉的背影还在往前走,便继续跟在后面。渐渐地他发现两边的松柏丛中出现了一座座墓碑,他心蓦地往下一沉,顿时明白,怪不得阴森森的,原来这里是墓地。接着暗忖:我为什么会有跟着他的强烈冲动呢?除了感觉和他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难道这里也和我有密不可分的关系?还有之前我为什么会来到这个地方?但是他的脑子依然昏昏沉沉,想不出所以然来。  他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继续尾随这个熟悉的背影,他看见他走进了墓地深处,不一会儿就站住了,面对的是一左一右两座墓碑。  这时他心中一颤,陡然间有一种强烈的预感,这一左一右两座墓碑一定与自己有千丝万缕的关系。  他快步上前,一眼就瞧见左边墓碑上镶嵌着一张照片,那是一张他魂牵梦萦的照片,家里的床头柜上就有这么一张一模一样的,照片里是一个微笑着的中年妇女,她的眼神是清澈的、善良的、温厚的。  他的脑子猛地清醒了,这里是安息墓园,这里埋葬着他的妻子,今天是妻子去世25年的忌日。  再看右边的墓碑,他瞬间脸色骤变、手脚冰冷,这个崭新的墓碑上的照片竟是他的儿媳。  这是怎么回事?这是怎么回事?她怎么也死了?我怎么一点都不知道?  现在他已经不用冥思苦想这个熟悉的背影的名字了,他就是自己的儿子,他要过去问问儿子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可是此时他的双脚竟像生了根,一步都迈不动,他想喊儿子的名字,可喉咙里却发不出一点声音。  更为奇怪的是儿子居然对近在咫尺的他视而不见。  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面前的一切,只见儿子神情专注地擦拭着母亲墓台上的尘土,扫去一片片残花败叶。然后献上一大束黄色菊花,接着他对着母亲的照片轻声细语着。  转眼,他又见儿子从一个黑色旅行袋里捧出一只红木骨灰盒,泪眼婆娑地抱在胸前,一遍又一遍抚摸着。良久才小心翼翼地放进那个崭新的墓穴里,再虔诚地献上一大束黄色菊花。  然后在香火袅袅中,他看见儿子跪在儿媳的墓前泣不成声地说着什么,可任凭他竖起再长的耳朵就是一句都听不见。  见此情景,他不禁悲从中来,伤心地大哭起来,哭着哭着,他发现一片片树叶在四周飘落,犹如绿色的雪花。再看妻子和儿媳的墓碑也在飘叶的包围中,给人一种凄凉悲怆的感觉。  他好生奇怪,现在不是树叶凋零的时候,可为什么会出现这种状况?于是抬头仔细观察,发现自己止住了哭声后树叶不再飘落了,可见刚才自己的哭声已经到了震天动地的地步了。  可他很纳闷儿子为什么一点反应都没有?反而站起身准备离开,就在这一刹那他看见了儿子的眼神,眼神里弥漫着一股摄人心脾的邪气,令人不寒而栗。他决定要去责问他,儿媳为什么会死?而且为什么不告诉他?  于是他吼道:“添翼!你站住!”然而,尽管他用尽了力气,可声音却在喉咙里打转,无法传得更远。  一转眼儿子走得很远了,他心急火燎,浑身大汗。情急之下,他拔腿去追,可双脚依然如生了根,寸步难行。他挣扎着、怒骂着。  他醒了,大汗淋漓,全身犹如虚脱。  这就是9月17日中午时分李治国做的一个梦。  本来做一个梦没什么大不了的,可它困扰了李治国好几天,令他寝食难安,于是他昨天一大早就赶往安息墓园,去看个究竟。  辗转两部公交车,花了近三个小时,李治国终于站在了安息墓园的巨型大门前,他真希望白来一趟,可心里却隐约感到会目睹最不愿意看到的一幕。  他忽然犹豫了,如果进去后,一旦预感得到了证实,自己承受得了吗?可他转念又想,现在马上离开什么都不会看到,但如果真的发生了不该发生的事,自己的逃避能改变残酷的结果吗?  如此一想,他打定主意还是进去。  梦,每个人都要做,但当你做了一个真实的梦,而且是个悲剧,在得到证实的一刹那你会有什么反应?惊愕?悲伤?恐惧?  当李治国真真切切地看到镶嵌着儿媳的照片,刻录着儿媳名字的那座崭新的墓碑时,刹那间瞪大了眼睛、张大了嘴巴、脑袋“嗡嗡”作响、胸口不住地起伏着,要不是他赶紧扶住旁边的一棵树,说不定就倒在地上了。  小邱年纪轻轻的怎么会说走就走了呢?她真是个苦命人啊,刚出生就成了孤儿,在福利院长大。和添翼结婚后犹如独守空房,如今又匆匆地走了,她是一个心地善良,对我很孝顺的孩子,老天爷为什么对她这么不公平?还有添翼为什么不告诉我这个噩耗呢?李治国老泪纵横,他实在想不通。  “凤英,你能告诉我这是为什么吗?”李治国又对着妻子的照片无数次问着这个问题,可是长眠于此的焦凤英是不可能告诉他答案的。  时间一点点过去,李治国渐渐冷静下来了,然而人一旦冷静下来,就会想起在悲伤时无法顾及的事情,现在李治国就想到了一个令他匪夷所思的问题,我为什么会做一个真实的梦?本来他不是一个十分迷信的人,但此刻不禁胡思乱想起来,难道是小邱托梦给我想告诉我她是冤死的?难道是凤英的在天之灵想告知毫不知情的我小邱也死了?  这个问题还没想明白,瞬间又一个疑问升起了,在梦中看见添翼一脸的邪气,难道是他害死了小邱?有这种可能,老天爷可能要让我看清他丑恶的嘴脸。  有时当一个人解不开谜团时就爱钻牛角尖,钻牛角尖的结果会使谜团更加扑朔迷离,也会使人的思维变得紊乱,于是所有胡思乱想出来的假设似乎都能成立,继而就会陷入恐惧之中,特别是在阴气极盛的墓地。  此刻,正午的太阳似乎也感受到了恐惧,迫不及待地躲进了云层里,天空一下子变得灰蒙蒙了,仿佛黑夜即将来临。  李治国全身的汗毛不由地一根根倒竖起来,上下牙齿不住地打着颤,发出的“咯咯”之声虽然轻微之极,但在李治国听来犹如来自神秘世界的敲门声,低沉而又厚重,一旦这扇门打开,他就能得到他想知道的答案了,于是他闭起眼睛等待着。  回市区的路似乎很漫长,李治国有点心急火燎,回到市区后他准备赶往城市的另一头,儿子李添翼的家。  刚才在墓地他等待着一扇神秘的大门开启,可是最后什么事情都没发生,他没有得到他想知道的答案。不过,这也让他有时间从恐怖中解脱出来,更让他明白了要知道答案只有去找儿子。 第十七章 斯人已逝 - 救魂者 - 韦大的苇君子   绿洲别墅,位于城市的西南角,这里也是浦州市的经济开发区,外资、合资、民营企业比比皆是,金领、白领的队伍一天天壮大,海归一族也与日俱增。为了消除这些精英们的后顾之忧,使他们工作之余的生活和休闲更方便,周边的商业中心、娱乐场所、高档住宅就如雨后春笋般拔地而起,绿洲别墅便是其中之一。  李治国赶到这里已经是下午三点多了,站在别墅区的大门口真是别有一番滋味在心头,他在这里曾经生活了一个月,虽然衣食无忧,但可以说是度日如年,然而,这里毕竟是儿子的家,他心里还是时常记挂着。每年除夕夜按照老规矩,两个女儿带上家人会和他一起来这里团聚,每次来他都会怀有一种无以言表的亲近感,走时竟会有点依依不舍。他把这种感觉对两个女儿讲过,姊妹俩都笑他,说这叫距离产生美。  不过,现在他远远地望着儿子家的这幢别墅,心里一点美的感觉都没有,反而有一丝寒意,不知道里面到底发生过什么。  大门口的保安对他这个已离开了好几年的住户竟没有忘记,一边微笑着向他立正挺胸敬礼;一边热情地对他说:“李老先生,您来了?”  李治国勉强地挤出一丝笑容,点了一下头便快步往里走,他还是非常不习惯保安的这套礼仪。  就在和保安擦肩而过的瞬间,他听到保安轻轻地“咦”了一声,再瞧他正用一双奇怪的眼神紧盯着自己手中几朵白色的花。  李治国很理解保安的不解,这种花谁见了都会这样,它的花苞形状很奇特,是向上翻起的,就像是龙爪,而且整朵花没有一片叶子,虽然它雪白如霜,但多瞧了会觉得这种白白得有些过了头,成了苍白,有点阴森可怖了。但是它又会散发出一股沁人心脾的清香,使人陶醉。  李治国是刚才在墓地里发现这花的,当他甫一看见时眼神比这名保安还要奇怪。  焦凤英和邱雨的墓穴地理位置颇佳,背靠蜿蜒连绵云缠雾绕的山峦,山峦下面是一条静静流淌的小河,潺潺的流水声仿佛在为长眠于此的逝者弹奏着一曲舒缓柔和的安魂曲。  河岸边长着葱葱绿绿的小草,但不可思议的是有一处绿色之间竟密密麻麻生长出一大片雪白如霜的花朵,硬生生地把绿色地带一分为二,虽然这花给人一种圣洁之美,可在阳光照射下多看几眼就觉得特别刺眼。  李治国不由地怔住了,眼神有些发呆,这花不仅形状与众不同,而且似乎有着极强的蚕食力,他发现它们好像还在一点点往外扩散,把原来应该是小草生存的地盘慢慢占为己有。  临走时李治国伸手摘了拾朵,回家后他要用这些花来悼念邱雨。尽管自己不喜欢它们,但至少乍一看去给人留下的圣洁之美还是能诠释邱雨的纯洁之心的。  “啊呀!老爸,您怎么来了?”房门口的门铃电话里传来李添翼惊愕的声音,随后又急促地关照,“您等着,我马上来开门。”  可是这一等足足有两三分钟之多,当李添翼打开房门后,李治国发现他满头大汗,还有些气喘吁吁,似乎在这点时间内他紧张而又快速的忙碌过,而且神色也很慌乱。  李治国当下便觉得他心里一定有鬼,于是劈头问道:“开个门为什么这么慢?其实你只要按一下电话上的开门钮就行了,瞧你,还一脸的紧张,家里有什么事?”  李添翼一边擦汗;一边支吾道:“没……没什么事呀,您快……快进屋吧。”  一楼是客厅和餐厅,加起来面积足有一百平方,偌大一个空间以前儿媳邱雨每天都会拾掇得干干净净、整整齐齐。可现在李治国一眼望去却是灰蒙蒙一片,到处积满了灰尘。  李治国皱着眉又走进厨房,心中不禁一叹,这里原本是一个家庭中有着浓郁生活气息的地方,比如,傍晚时分当丈夫或妻子下班往家赶时,另一半正忙碌地准备着热气腾腾美味可口的晚餐。又比如,当另一半正在围着锅碗瓢盆转时,丈夫或妻子不失时机地为她或他敲敲背、捶捶腰,对方一定会暖意涌动。  可是如今这里却显得冷冷清清,虽然地上七零八落堆满了方便面,看似还有一丝生机,其实更让人感到无限的凄凉。  李治国回头看着紧跟着自己一言不发的李添翼。此时的李添翼脸色阴沉,镜片后的目光游离不定。  李治国严厉地问道:“家里为什么如此凌乱?”接着又明知故问,“小邱呢?”  “她……她出远门了。”李添翼声音轻得像蚊子叫。  “什么时候回来?”  这个问题对李添翼来说就像一道难以解答的考题,他低下头,嗫嚅了老半天,但最终一个字也没说出口。  李治国突然怒从中来,举起手中的花狠狠地朝李添翼头上打去,并厉声道:“为什么不回答?把头抬起来!老实告诉我,小邱是不是不会回来了?”  李添翼倏地一哆嗦,然后极不情愿地抬起头,一边抚摸着被打疼的脑袋;一边不得不直视着父亲,原本游离不定的目光变得更加局促不安。紧接着眼中又增添了疑惑,因为他看见了李治国手中的花,刚才只顾着应付父亲,无暇念及其它,现在关注后发觉这花不但形状和颜色怪异,而且似乎有着极强的生命力,重重地打在头上后竟然还完好无损,反倒自己有些晕头转向了。  他不解地问父亲:“老爸,这花哪来的?”  “从安息墓园摘来的。”李治国一字一顿地回答。  “啊!”李添翼顿时张大了嘴巴,然后整个人像瘫了似的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现在你应该明白我来的目的了吧?”  “一切都是我的错,这么多年来,我只顾着要实现心中的理想,对她的关心实在太少了,尤其最近我的研究工作有了突飞猛进地进展,因此回家的时间就更少了。8月17日,我在单位里一整天都心神不定,总感觉家里会有什么事发生,到了晚上十点左右这种感觉更加强烈,就打电话回家,没人接,我又打小邱的手机,可关机了,我突然有种不祥的预兆,赶紧开车回家,发现她上吊自杀了,不过身上还有余温,可见她刚死不久,我赶紧为她做人工呼吸,可为时已晚。”  二楼的卧室里,李添翼站在邱雨的遗像前,痛苦万分地叙述着她的死因。  李治国一边把五朵雪白如霜的花郑重地摆放在邱雨的灵位前;一边默默地听着儿子的陈述。他越听越恐慌,8月17日晚上,自己健步走的时候,不也是心神不定吗?而且十点多回到大耳巷发生了一系列离奇古怪的事。  巷子里反常得漆黑一片。  左邻右舍莫名其妙地睡着了,而且无论如何都弄不醒。  穿着一身白得吓人的衣衫的邱雨悄无声息地出现。  还有她那似乎从遥远的天边飘来的声音。  以及她那意味深长地告别。  更有甚者,当她也是悄无声息地离开后,巷子里一如往常的似乎什么事也没发生过。  还有,整个晚上自己连着出现精神不振、烦躁不安、反应迟钝、多疑多虑、幻觉幻听等症状,原以为是患了夏季运动综合征,现在看来既是一种不祥的预兆,又是小邱的灵魂所为。  想到这里,李治国心里凉意阵阵。  这时只听李添翼继续说道:“当时以及后来我没有通知您,一是不知该如何向您解释;二是怕您受不了,但是我心里非常清楚纸是包不住火的,总有一天您会知道,因此刚才当得知是您在按门铃时,我紧张得不知所措,所以也就拖延了开门时间。”片刻之后,当李添翼再开口时,语气中充满了恐怖,“老爸,您知道那天晚上我是怎么度过的吗?面对着小邱的尸体,我悲痛欲绝,但不敢嚎啕大哭,怕被邻居听见,毕竟家里有人自杀是件不光彩的事,会招来流言蜚语,因此我只能把头埋在她胸口偷偷地哭,哭着哭着竟抱着她的尸体睡着了。不知过了多久我被热醒了,原来停电了,屋子里漆黑一片,闷热无比,我一时无所适从,感到很害怕。可奇怪的是越是害怕,我越是把小邱的尸体抱得紧紧的,她冰冷的尸体使原本汗流浃背的我一下子变得清凉了许多。”  听闻至此,李治国表情惊愕。李添翼看穿了父亲的心事,便自嘲:“现在看来我也觉得自己很变态。”可接着又解释道,“但是在那时,我内心深处一直感到小邱没有死,害怕的时候紧抱着心爱的人是最正常不过的反应。”  李治国对这种说法不敢苟同,蹙眉轻轻地“哼”了一声。李添翼自知无趣,便转变了话题:“后来一阵电话铃声把我从恐惧中惊醒,原来是您打来的,说小邱来向您告别了,我再一次毛骨悚然,挂断电话后,我用颤抖的手一遍遍抚摸着小邱冰冷的脸庞,反复地问她:‘雨儿,你难道变成了鬼?’但她是不可能回答我的。”  少顷,李添翼若有所思地说:“现在想来,如果世界上真有灵魂的话,她来向您告别,说明她不放心您,但她没有给我留下只字片语,可见她是非常恨我的。”忽然,李添翼凝视着邱雨的遗像,哽咽地说,“雨儿,你的确应该恨我,是我让你变得孤独,变得寂寞,以至于想不开走上不归路,如果我早一点告诉你我即将成功的消息就好了,可是现在一切都晚了,我真是罪孽深重啊!”  须臾,他陷入了深深地回忆之中,“雨儿,我们曾经都许诺过,你会好好地善待自己,等到我实现理想的这一天,一旦这天到来了,我一定会加倍疼爱你、报答你。可现在你我都无法实现诺言了。唉!早知如此,我真该听我爸的话,早一点生个孩子,这样你就有精神寄托了,不会做傻事了。”说完不禁泪流满面。  李治国听罢老泪纵横、百感交集,儿子这些年真不容易,为了实现一个宏伟理想,夜以继日地工作,实在是累坏了,单从他一点点脱落的头发就可见一斑。而且他几乎放弃了一切业余生活,最后连妻子也失去了,并且今后还要背负着沉重的心理负担。  此时他不由地有些心疼儿子,便搂着他的肩膀安慰道:“添翼啊,事情已经出了,再责怪自己也没必要了,现在你唯一要考虑的是再这样坚持到底值不值得。”  李添翼苦笑:“不值得又怎么样呢?要放弃前几年在我最困难的时候就放弃了,如果现在放弃,小邱不是白死了?再说,我离成功只有一步之遥了,你说我能随便放弃吗?”  是啊!叫一个勇往直前的人停止脚步是不可能的,更何况他离终点非常近了,不可能说停就停的。李治国暗忖。  这时李添翼接着说:“小邱是个明事理的女人,虽然她心里有疙瘩,但从来没在我面前抱怨过,这说明她也不想让我放弃,如今她走了,我更应该努力地工作,争取早日实现我的理想,也好让她尽快安息。”  李治国无话可说,须臾,他想到一个问题:“后来你是怎么处理小邱遗体的?”  李添翼沙哑地说:“我给一个在民政局工作的朋友打了个电话,把自己的苦衷告诉了他,他很理解我,就和殡仪馆联系了一下,让我自己开车把小邱送过去。”  李治国倏然间感到身心疲惫,他知道这是因为一天的奔波,再加上精神高度紧张所致,于是他决定回家了,而李添翼也没有挽留的意思。  走在二楼的走廊上,李治国觉得有些异样,他停下脚步,环顾四周,终于发现原来这里因为长久没有打扫,也像楼下一样到处积满了灰尘,但李添翼工作室门口的一块很大的镜子却擦得干干净净。  咦!这里怎么装了块镜子?而且还一尘不染,以前可是没有的。李治国有些奇怪。  他刚想发问,李添翼先说话了:“老爸,我刚才忘了问您,您今天怎么会到墓地去的?”  于是李治国把9有17日那天做得梦复述了一遍,并说今天自己是去证实一下。李添翼听罢大惊失色,一个趔趄差点从楼梯上摔下去,李治国忙问:“你怎么了?”  “真是太不可思议了,这世界上会有真实的梦。”李添翼惊魂未定,喘着粗气回答。  李治国安慰儿子:“现在想来要说是真实的梦也不完全正确,因为我没法听见你在墓地里说的话。”  “哦,原来如此。”李添翼似乎松了一口气。  自从这个叫柳红的女记者逃也似的离开后,整整一上午李治国就像雕塑一般静静地坐着,但脑海里却在不断地回忆着过去的一切和最近发生的事情,这些事情已经让他痛苦不堪和百思不解的了,而柳红的造访更让他不知所措。  世界上真有如此一摸一样的眼神吗?他反复想着这个问题。  如果最近没有发生一些匪夷所思的事,他不会深究这件事,可现在他不得不相信世界上存在着灵魂附体和转世投胎了。 第十八章 灵魂附体 - 救魂者 - 韦大的苇君子   说来奇怪,今天凌晨蓝天囚鸟失望地离去后,韦羽丰竟有些怅然若失,为了使自己平静下来,他在静谧的街心花园徘徊了很久。  突然,他感到一阵寒冷,继而全身也开始有些不舒服,于是只好拖着沉重地双脚朝家走去。一到家便关掉手机,拔了电话线,然后赶紧躺下。  只有睡着了,不适和烦恼才会暂时抛置脑后。韦羽丰思忖。  然而大多数时候,人一旦有了心事,就算身体再不舒服也毫无睡意。  辗转反侧中,韦羽丰感到全身汗毛一根根竖了起来,这预示着可能要发烧了。他一摸额头,果然很烫。  怎么会莫名其妙发烧的?他在找原因。  忽然他想起14年前那个恐怖的夏夜,那天逃回家后,半夜里灵魂出窍了,是外婆为他招魂的,使他游离的灵魂及时回到了身体里,没有被行踪无常的鬼魂掠到阴间去换取投胎转世的名额。  事后外婆告诉他,幸亏他在那幢荒废的大楼里没有与鬼打照面,灵魂出窍只是因为惊吓过度,否则还会发烧的。  今天我遇到鬼了,发烧自然是躲不过了,那么会灵魂出窍吗?韦羽丰不安地想。  他记得外婆还说过,发烧时也一定要招魂,不然的话一旦再灵魂出窍,如果被鬼魂掠走,那后果会很严重,不但会死,而且永世无法投胎转世。  外婆已经去世,谁来为我招魂?韦羽丰感到无助。  对了,外婆好像提起过还有一种招魂的方式。韦羽丰绞尽脑汁地想着,可想了老半天却一无所获,反而头有些发胀了,眼皮也沉沉的,并开始打呵欠了。  这下终于可以睡着了。韦羽丰感到很庆幸。  谁知就在半梦半醒中,他忽地发觉身子有些轻飘飘的,似乎飞了起来,周围忽暗忽明。  难道我的灵魂出窍了?朦胧中韦羽丰心头一凛。  不知过了多久,他感到有一道白色身影从门外倏地飘然而至,然后悄无声息地来到他的床头,默默地站着,似乎在仔细地端详着他。韦羽丰费力地想睁开眼睛看看这个人是谁,可眼皮却像灌了铅似的沉重,抬都抬不起来。  良久,韦羽丰感觉到原本滚烫的额头突然间有了凉意,舒服极了。渐渐的他发觉身体也不难受了,而且不再轻飘飘的了,非常踏实。  难道是这个白色身影在为我招魂?韦羽丰想再次睁开眼睛看个究竟。可就在这时一股浓浓的睡意袭来,容不得他有何行动便呼呼睡去了。  等他一觉醒来,已是傍晚时分了,一骨碌起身,发觉精神不错,就像什么事也没发生过,而且肚子也饿得“咕咕”叫了。  马马虎虎吃了点东西,韦羽丰便抽着烟开始寻思起那个白色身影会是谁?  白色身影,蓝天囚鸟不是一身白衣吗?烟雾缭绕中他想到了蓝天囚鸟,会是她吗?  一想到蓝天囚鸟,也使他终于想起了外婆说过的还有一种招魂方式,那就是使人受到惊吓的鬼魂突然良心发现,把游离的灵魂送回到人的身体里,但这种可能微乎其微。  奇迹难道在我身上发生了?有可能,因为她曾经说过,在我一帆风顺的时候不会来锦上添花,但如果我遇到困难了,她一定会雪中送炭。可是我没有答应帮她,她会以德报怨吗?韦羽丰患得患失地想着。  入夜后,韦羽丰觉得时间过得特别慢,使他坐立不安,于是打开电视机,一个台接着一个台地调换,可没一个节目看得进去。为了让自己静下心来,他只好采用听音乐的老办法,可是这次一点都没用,甚至关了灯还是心神不定。尤其临近午夜,更显得心浮气躁,先是漫无目的地来回走动,然后又躺下,但是躺着又觉得浑身不自在,只好再站起来,如此反复了好几次,他自己也感到不可思议,惶惶然的,因为这种情况以前根本没碰到过。  “当当当……”邻居家里那台老式三五牌台钟清脆而有节奏地响了起来,午夜12点来临了。  韦羽丰倏地一震,这钟声太熟悉了,以前每逢写作期间,尤其到了半夜12点,这钟声就像为他吹响了行军号,提醒他该到夜深人静的外面去散步了。  可是今天他有些无所适从,本来《救魂》已经写好了第一章,他也完全进入了写作状态,现在钟声响了,到散步的时间了,然而昨晚匪夷所思地遭遇打乱了他的写作计划,他举棋不定到底还要不要出去?  怪不得今晚会如此的烦躁不安,原来一切都乱了套。韦羽丰恍然大悟。  不过,最终他还是决定出去走走,权当散散心。  现在是9月24日,凌晨0点07分,天空中飘起了零星小雨,韦羽丰懒得去拿伞,冒雨走在静谧的小区里,一路上他长了个心眼,怕再被尹小莉来个突然袭击,那可不是好玩的。  可是尹小莉却没有现身,也没有听到她特有的尖叫声。韦羽丰走到她住得那幢楼时还特意抬头朝她二楼的家张望了一眼,屋子里没有亮灯。  难道她一反常态早早地睡了?韦羽丰不解地想道。  小区门口,保安室里,保安老张正襟危坐着,看见韦羽丰便热情地打着招呼:“小韦,又出来散步了?”  韦羽丰微笑着点头:“是啊。”  “眼看着要下大雨了,也不带把伞?”  “随便走走,马上就回去。”韦羽丰答道。少顷,又问,“今天怎么没看见尹小莉?”  “哎,对了,我也没看见,她今天怎么了?”老张也觉得奇怪。不过,他很快就找到了理由,“这丫头神出鬼没得很,没准过一会儿就不知会从哪钻出来了。”  韦羽丰深有同感,尹小莉的神出鬼没自己算是领教过了。  老张今年50多岁,以前在一家国营厂上班,几年前工厂倒闭,转眼间就变成了下岗人员,而且他妻子没有本市户口,没有正式工作,只能长年累月做钟点工。最关键的是他们的儿子正处在长身体的时候,需要加强营养,并且又面临着高考,而且他的成绩非常好,很有希望考进名牌大学,如此一来高昂的学费就成了大问题。为此老张夫妇心急如焚,到处求爷爷告奶奶希望得到一份工作,正巧夜鹰新村缺一名保安,居委会就把他介绍过来了。老张十分珍惜这份工作,总是认认真真、一丝不苟地把守着大门,尤其上夜班更是不敢大意,白天他一定会保证充足的睡眠,以便上班后有充沛的精力确保小区平安。  可现在他觉得有点不对劲,竟然哈欠连天,眼皮也直想搭上,他赶紧喝上几口浓茶,起身来回走了几圈,但是刚坐下,又直犯困,有那么一两分钟他感觉自己似乎睡着了,忽然一阵脚步声又使他变得非常清醒,抬头一看,尹小莉正匆匆而过。他赶紧追出去,喊道:“小莉!今晚怎么才出来啊?”  尹小莉停下脚步,愣愣地看着他,并不答话。  “刚才一直教你学习的羽丰哥哥也在问你到哪里去了。”老张热心地说。  可尹小莉依然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老张好生奇怪,这丫头怎么了?像变了个人似的。  他连忙关心地问:“小莉,你没事吧?”  可尹小莉像是没听见似的,扭头就走。  老张实在有些莫名其妙,他叹着气摇着头,正欲返回值班室,但当他不经意间看到尹小莉走得方向,猛然想起了什么,便大叫道:“喂!小莉!他……”可还没喊完,尹小莉已消失在濛濛细雨的夜色中。  差不多1点钟的时候,韦羽丰回到了小区门口,此时雨丝更加密集了。他瞧见老张正在为两个提着大包小包的外地人热情地指点着方向,也就没打招呼,径直回家去了。  钥匙插进了防盗门锁孔,只轻轻地一转就打开门了,韦羽丰心里嘀咕道:我真昏头了,出去时竟然忘了把保险锁了。  随后,他换了把钥匙,准备打开房门,可是房门居然没有关紧,只是虚掩着,轻轻一推就开了。这令韦羽丰心头一凛,我怎么还忘了关门?  疑惑中,他伸手摸到了墙壁上的电灯开关,“啪嗒”一声开关打开了,就在日光灯欲亮还未亮时,房间里陡然间响起了一个声音:“你回来了?”  韦羽丰顿时吓得汗毛直竖,颤抖地大声问道:“谁?”  这时灯完全亮了,他终于看清了这个人——尹小莉。  瞬间他泱泱地靠在房门上喘着气,而尹小莉只是怔怔地看着他,毫无反应。等稍微缓过神后,韦羽丰怒不可遏地指着尹小莉责骂道:“尹小莉!你又发神经啦?竟然深更半夜跑到我家来吓人,算上今天已经第二次了,昨天我就警告过你,人吓人要吓死人的,你怎么没听进去,现在你马上给我离开。”  谁知在整个挨骂过程中尹小莉始终无动于衷,等韦羽丰发完脾气后,她一字一顿地开口了:“韦羽丰,你不要怪她,要怪就怪我吧。”  韦羽丰听完这话再次被吓得不轻,因为尹小莉只是在动口,虽然面带歉意,可声音却不是她的,而是……  韦羽丰结结巴巴地问:“你……你到底是谁?”  “蓝天囚鸟。”  “啊?”韦羽丰顿时惊得目瞪口呆。  这是怎么回事?她们怎么会融为一体的?韦羽丰大惑不解。  好在这时又听尹小莉像正常人那样娓娓道来,但声音依然是蓝天囚鸟:“昨天晚上让你受惊了,以至于后来发了烧,还差一点灵魂出窍,我心里一直过意不去。今天想来看看你有没有彻底康复,但又怕你再次受到惊吓。”说到这里,蓝天囚鸟停顿了片刻,再说话时只见尹小莉伸出手指指着自己,“不过好在昨晚我看见过她,今天就略施小计让她在家等着我,然后我骗过保安去了她家,把自己附在她身上。”  韦羽丰这会儿犹如在欣赏两个喜剧演员在表演双簧,但他实在笑不出来,因为他终于明白蓝天囚鸟所使得伎俩了。  “灵魂附体。”他喃喃地说道。  “对,但我是不得已才出此下策,可还是让你受惊了,都怪我只顾着你的安危,却忽略了你的承受能力,实在对不起。”此时只见尹小莉低下头,满脸的自责之色。  尽管现在韦羽丰依然心有余悸,但却感到全身有一股暖意在涌动,这会儿他已经可以肯定昨晚那个飘落而至的白色身影就是她,于是便说:“谢谢你昨晚来为我招魂。”  “你出现这种状况我很内疚,想来想去不能袖手旁观。”蓝天囚鸟淡淡地回答。  韦羽丰顿时有些无地自容,人家把自己当成朋友,可自己却对她的请求无动于衷。  这时蓝天囚鸟看到了他的一脸窘相,意味深长地说:“为你招魂只不过举手之劳而已,你不必往心里去,如果我没这个能力也只能望洋兴叹,所以说凡事都要量力而行。”  韦羽丰一时尴尬得无话可说,只能悻悻地点燃一支烟,透过袅袅烟雾,他正眼朝尹小莉望去,恰巧这时尹小莉也直视着他,当四目交汇时,他看到蓝天囚鸟特有的忧郁哀怨的眼神中还交织着一丝柔意,尽管这眼神马上慌乱得躲开了,但还是令韦羽丰浑身不自在,这眼神他只有从柳红的眼里看到过。  她为什么会这样呢?韦羽丰暗忖。但随后又安慰自己,也许是我误会了。  这时蓝天囚鸟的声音又传来了,语气中充满欣慰,似乎还夹杂着一丝忧伤:“看到你没什么大碍,我放心了,我该走了。”  说完尹小莉径直朝房门口走去,韦羽丰挪开身子,准备为她打开房门。忽然他想起了什么,便试探地问:“认识这么久,还不知道你的真实姓名,方便的话能否告诉我?”  尹小莉停下脚步,瞥了一眼韦羽丰,眼中闪着一丝惊喜,但随即就黯淡了,只听她幽幽地说:“今天一别,以后我们也没必要再见了,知道名字有何意义呢?再说,我已经死了,名字也应该随我而逝,而且,蓝天囚鸟这四个字,你也应该彻底忘记。” 第十九章 雪上加霜 - 救魂者 - 韦大的苇君子   尹凯一直都想不明白,老天爷为什么对他这么不公平?自打女儿小莉3岁起就没让他过上一天安稳日子。  先是因为女儿的一次发烧延误了治疗,从而影响了智力发育,接下来的日子就是抱着她天南地北地去求医问药,然后又费尽心机地对她进行智力开发,巨大的生活压力把他和妻子都压得喘不过气来,稍有不顺就会发无名火,继而发生激烈地争吵,争吵的后果就是妻子离家出走,至今杳无音讯。  从小莉7岁起,他既当爹又当娘,辛辛苦苦把女儿拉扯大。虽然小莉一直懵懵懂懂,但值得庆幸的是从没捅过什么大篓子,尹凯本以为可以喘一口气了。  但没想到几年前他下岗了,一下子失去了经济来源,日子怎么过啊?无奈之下,他只能四处打零工,但又没有手艺,只能干些力气活,比如货物装卸工之类的。  但是这些货物都是靠大型卡车运送的,而浦州市为了缓解交通拥挤的矛盾,交警部门特地规定大型货物卡车只能在晚上十点以后进入市区,因此尹凯常常是后半夜才能回到家,有时甚至是通宵。  然而这种活还常常因为年龄和体力关系朝不保夕,前阶段尹凯就失业在家,最近经人介绍去了一家快递公司做快递员,为了多挣些钱,尹凯时常央求老板让他送一些郊区或周边城市的快件,因此他照样经常顾不了家。  俗话说,人倒起霉来喝口凉水都塞牙。  今天中午时分,尹凯接了一单送机票的活,他二话没说放下饭碗骑上助动车就出发了,可谁料半途中竟稀里糊涂地把机票弄丢了,这可不得了,这是两张飞往国外的机票,票价打了折也要1万多。尹凯一下子急得六神无主,顺着原路来回找了好几回都没有找到。  老板知道后更是火冒三丈,责令他赔偿一切损失,可尹凯哪能一下子拿出这么多钱。老板想想也对,便先行赔了钱,然后让他打了张欠条,写明必须在三个月内还清,否则就要与他打官司,最后还把他辞退了。  下午,尹凯失神落魄地离开了公司,此时原本晴好的天空也像他的心情一样变得阴沉沉的,好像要下雨了,而他这会儿内心早已是暴风骤雨了。  他实在不明白,近二十年来老天爷为什么对他这么不公平?为什么要让他尝尽人间的磨难?想着想着不禁泪流满面。  尹凯漫无目的地在街头游荡了好久,夜深了也浑然不知,不经意间他看见了一家小酒馆,便进去喝起闷酒来,可是借酒消愁愁更愁,他一遍遍地翻看着那张重如千斤,几乎把他压得直不起身的欠条。  一万多块钱啊!叫我三个月之内怎么还?就算喝西北风也还不清。  人有时候头脑一发热,想法就会很极端,他负气地嘀咕道:“哼!还不出又怎么样?到时老子大不了一死,反正这种半死不活的日子也受够了。”  但是一想到死,尹凯立刻又担心起尹小莉来。  如果有一天我迫不得已走这一步,这傻丫头谁来照顾?  “唉!连死都由不得自己,真是可悲啊!”尹凯仰天长叹。  渐渐的他有些醉了,意识开始模糊了,人也摇摇晃晃的,最终大吐特吐起来。好心的酒馆老板把他扶到卫生间,帮着洗漱了一番,还在仓库里放了一把躺椅让他睡一会儿。  但是半夜12点以后,店里没生意了,老板要打烊了,只能把尹凯叫醒,见外面正在下雨,便好心地借了把伞给他。  此时尹凯稍微清醒了一点,不过有些头重脚轻,但没办法,只好硬撑着离开。街上早已冷冷清清了,公交车也没了,出租车他又舍不得叫,只好摇摇晃晃一步三停地朝家走去。  回到夜鹰新村已经凌晨1点半了,保安老张一看见他无精打采的样子,又闻到他满嘴酒气,便关切地问:“老尹,怎么喝了这么多酒啊?可别把身子喝坏了。”  尹凯虽然一路走来已基本清醒了,但心情依然不佳,所以懒得理老张,停都没停就兀自回家了。  老张愣愣地望着他的背影,摇着头苦笑:“今天真邪门,这父女俩都像变了个人似的。”  屋子里黑灯瞎火的,尹凯一边摸索着墙上的电灯开关;一边叫道:“小莉!小莉!”可是尹小莉没有回应,显然不在家,尹凯低声骂道,“这傻丫头不知又跑到哪去了?”  本来尹凯对女儿半夜乱跑,甚至无缘无故地尖叫早就耿耿于怀了,但好在邻居们都宽宏大量没有计较,再加上自己几乎天天披星戴月才能回家,所以就没有时间把她这个不良习惯改过来。  今天尹凯一来心情不好,再看到尹小莉又不在家,一腔怒火油然而生,他咬牙切齿地自语:“我非得把这傻丫头找回来不可,好好教训一顿,看她以后还丢人现眼不。”  说完也不管外面下着雨,便气呼呼地冲出门外,他先在小区里寻找了一番,没见到尹小莉人影,于是又来到小区门口,老远就对着保安室大叫:“老张!老张!”  老张这会儿正无所事事,猛地听到尹凯的叫声,以为出了什么大事,急匆匆地跑出来,问他:“老尹,怎么了?”  “我女儿呢?”尹凯劈头就问。  老张实在有些哭笑不得,心想:你女儿天天晚上瞎跑,都司空见惯了,你有必要这样大呼小叫吗?  想到这里,他漫不经心地指着前方说道:“刚才我看见她朝那边走的,可能去韦羽丰家了。”  “什么?这么晚了去他家干什么?”尹凯瞪着眼大声地吼着,似乎在怪老张没有阻止尹小莉这么晚了还去一个单身男人家。  老张对尹凯今晚回来之后的言谈举止颇为不满,就没好气地回了一句:“你自己去问你女儿吧。”说完便返回了保安室。  尹凯没理会老张的冷淡,一溜烟就消失在渐渐瓢泼的大雨中。  “尹小莉!尹小莉!”在“哗啦哗啦”大雨声中夹杂着近乎声嘶力竭地喊声,让人不寒而栗。少顷,“咚咚咚”一连串急促的敲门声透过雨声颇有震耳欲聋之势,韦羽丰知道尹凯来了。  蓝天囚鸟听到后,从尹小莉的脸上惊现出一副恐慌的表情,她急急地说:“不好,有人来了,我得走了。”  说完只见尹小莉浑身一颤,便跌倒在地上,显然蓝天囚鸟已飘然而去。韦羽丰只好抱起已经发出鼾声的尹小莉,欲把她抱到床上。忽听背后大喝一声:“韦羽丰!你抱着我女儿干什么?”  韦羽丰顿时心头一沉,暗叫大事不好,谁见了这举动都会浮想联翩的。但事已至此,他只得先把尹小莉放到床上,然后转身望着怒冠冲发的尹凯,试图向他解释:“尹叔叔,您误会了,事情不是您想象得那样。”  尹凯也不搭话,一个箭步冲到床边,低头看着已经熟睡的女儿,轻声呼唤:“小莉,小莉,快醒醒。”  可尹小莉毫无反应,尹凯抬起头,对着韦羽丰怒目而视:“韦羽丰!你对我女儿做了什么?”  韦羽丰坦然地回答:“我什么都没做。”  “哼!我明明看见你抱着她,还说什么都没做,我看你是想图谋不轨。”尹凯暴跳如雷。  “尹叔叔,您只看见了一半,真实情况您根本就不知道。”韦羽丰极力争辩着。  “那你说说真实情况呀。”尹凯冷笑道。  “这……”韦羽丰一时语塞,因为忽然间他发觉事情得来龙去脉太复杂,一时半会没法说清。  尹凯见韦羽丰迟迟未开口,便嘲笑道:“说呀,怎么不说了?你不是作家吗?作家不是很会编故事吗?现在怎么编不出来了?是不是做贼心虚了?”  韦羽丰毕竟是血气方刚的年轻人,被尹凯一阵冷嘲热讽,火气也上来了,他激动地说道:“尹凯,请你不要侮辱我,反正我身正不怕影子歪,请你立刻离开我家。”  尹凯怒不可遏地叫囔:“好啊!平时看你斯斯文文的,一副道貌岸然的样子,现在被我揭穿了,就原形毕露了,反咬我侮辱你,他妈的,就算侮辱你又怎么样?老子还想揍你呢!”  说罢,他如恶虎般扑向韦羽丰,左手一把揪住他的衣襟,右手高高扬起,欲扇韦羽丰耳光。  而韦羽丰不敢怠慢,看准时机,伸出左手如虎钳般紧紧扣住尹凯的右腕,右手顺势也牢牢地拽住他的衣领,并用力往后推去。  年过半百的尹凯哪里是年轻小伙子的对手?“噔噔噔”一路往后退去,最终被逼到墙角,一时间动弹不得。  尹凯涨红着脸,挣扎着、咆哮着。但韦羽丰丝毫没有松手的意思。尹凯突然间有些喘不过气来,他感到自己要输了,但他绝不能输给一个欺负女儿的色狼。  挣扎中,他瞥见房门背后挂着一把大铁锁,他觉得这是他取胜的唯一武器了。于是他停止了挣扎,闭上了充满血丝的眼睛,揪住韦羽丰衣襟的左手也慢慢放下了,开始喘起粗气,似乎随时会倒下,其实这是他制造的假象,他要迷惑对手,让对手以为他不行了。  果然,韦羽丰上当了,虽然他还在气头上,但他不想把事情搞大,只要尹凯停手,他不会不依不饶,现在他明显感到尹凯有些撑不住了,于是不再紧紧相逼,放松了警惕。  尹凯见反败为胜的机会来了,心里一阵得意,但不能被对手发现,于是他让自己更显得萎靡不振,同时他把全部力气都涌向了那只垂下的左手,一点点摸向房门,终于,他摸到了大铁锁,并用力抓住了,然后不顾一切地砸向韦羽丰的头部。  “啊!”韦羽丰一声惨叫。 第二十章 情景再现 - 救魂者 - 韦大的苇君子   9月23日,下午1点,《浦州晚报》新闻部主任室。  王力是新闻部主任,今年59岁,明年这个时候就要退休了,虽说心里有些惆怅和失落,但一点都不觉得遗憾,因为在这个岗位上干了十多年,可以说硕果累累,在他的领导下每次重要新闻和重大事件的报道都能有声有色有质有量地完成,多次受到上级部门的表彰,而且在参加各类评奖活动中送选的作品大多数都能跻身三甲之列。当然在斐然得成绩后面少不了他麾下朝气蓬勃的记者队伍,在这十多年里,他用他的慧眼和能力发现培养出了一大批业务能手,如今在其他部门里的一些骨干曾经都是他的得力干将,甚至连现在报社的总编辑当年也被他谆谆教诲过。  而近几年招聘进来的年轻人中,王力又发现了几个好苗子,经他的培养有的已经崭露头角,就拿柳红来说吧,别看她长得小小巧巧的,可她小巧的身体里似乎有使不完的劲,进报社才三年,已经报道过不少有影响力的新闻了,而且她的稿件常常是视角独特、立意新颖,深受读者好评,也得到了许多业内人士的赞许。  最近她又有一个不错的点子,本市一个有着七十多年历史的老城区即将大规模动迁,那地区的居民有着一段感人至深的佳话,曾在浦州市广为传颂。如今他们要分开了,一定还有更精彩的故事可挖掘。  王主任觉得这个选题不错,凭着柳红的能力一定大有文章可做,一旦采写出一篇又是感人至深的稿件,那对市里正在大力开展的创建“和谐浦州文明社区”的活动将起到推波助燃的作用。而且王力还有一点私心,就是在他退休之前再打几场漂亮仗,为自己的职业生涯划上一个圆满的句号。  柳红为这次采访做了不少前期准备,昨天一天及今天早上已经去了现场。上午10点左右见她急匆匆地赶回来,看上去脸色不太好,有几个同事和她打招呼,她只是心不在焉地敷衍了一下。  王主任想过去问问情况,可见她似乎很疲惫,也就没去打搅,他心里很清楚,对一个有责任感的记者来说,有时候采访是一种对脑力和体力的挑战,先让她休息一会儿再说吧。  现在过去了几个小时,应该好一点了吧?想到这里,王主任走到窗户前,往外面开放式办公室柳红的座位望去,只见她聚精会神地注视着电脑屏幕,耳朵上塞着耳机,神色黯然凝重。  王主任暗忖:看来这丫头遇到瓶颈发挥不出来了。  王力多年来有一个习惯,无论下属在工作中处于何种状态都会去关心一下,和他们聊聊天,缓解一下紧张的气氛,如果一切顺当的话,就加把油鼓鼓劲。一旦遇到难题就点拨一下,大多数时候能起到事半功倍的效果。下属们都很喜欢他的这种工作方式,戏称为精神按摩法,王力对自己的这一套也颇为得意。  可是这时临时有一件急事要他去处理,他只能先把自己的精神按摩法放一放。  1960年10月1日,这是一个举国欢庆的日子,也是一个小家庭诞生之日。就在今天,一对年轻人即将步入婚姻的殿堂。他们早就商量好了,要把自己的大喜之日定在新中国十一岁生日这天,他们要和伟大的祖国同呼吸共命运。  婚礼就放在中午,这是一场非常俭朴的婚礼,但又是一场不失热闹的婚礼。说它俭朴,是因为它不是放在饭店里,而是在家里举行的,更准确的说是主桌摆在家里,其余五桌分别摆在五户邻居家里,这样做是出于经济原因,因为新郎的父母早逝,虽然他很早就工作了,但还要照顾年迈的且没有经济来源的奶奶,以及抚养四个弟弟妹妹,而且其中一个弟弟长年患病,每天都要服用成堆的药,因此他家的经济状况一向捉襟见肘。  虽然后来奶奶去世了,而且三个弟妹也工作了,但他依然要照料病重的弟弟,依然要从不多的工资中拿出一部分为弟弟看病,而他自己依然节衣缩食。尽管弟妹们都想慷慨解囊助一臂之力,可都被他拒绝了,因为他觉得作为大哥,长兄如父有责任照顾患病的弟弟,也有责任不拖累弟弟妹妹们。虽然最终没能挽留住弟弟的生命,但他觉得自己问心无愧了,对得起父母临终时的嘱托了。  长年的经济和生活上的负担,使他年近三十还没有对象,后来经人撮合,他和一位在纺织厂上班的姑娘相识了,姑娘没有嫌弃他的家庭情况,毫不犹豫地和他谈起了恋爱,因为她觉得他是个重情义有责任心的男人,在他弟弟没有去世之前她也一直去他家嘘寒问暖,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  不久前,当他们决定结婚时,姑娘就通情达理地表示,为了节约开销,婚礼就在家里办吧。  对于她的善良和贤淑,他非常感动,发誓下半辈子一定要对她好,同时觉得应该给她一个稍微像样一点的婚礼。于是他把想法和亲朋好友说了,其实他的亲朋好友把姑娘的言行都看在眼里,他们一致认为绝不能亏待了这样的好姑娘。  经过商量,弟妹们决定把家让给大哥做新房,自己全部搬到单位宿舍去。然后他们又高高兴兴地帮大哥大嫂粉刷房子,把这个家装扮得喜气洋洋的。  为了帮助新人筹备婚事,亲朋好友们把自家的布票、肉票、粮票、烟票等票证都无私地拿了出来。有的还把家中崭新的生活必备品送给了他们。几个有点门路的朋友还托人搞来了30张工业券,给他们添置了一只棕绷床。  本来他们只准备在家里办一桌酒席,可大伙儿都说反正周围几户邻居和他家都有沾亲带故的关系,就再办几桌吧,全部放在他们家里,虽然菜肴因为现在市场供应紧张不一定丰富,但还是应该多请些人来,图个热闹。  现在客人差不多都到齐了,新郎新娘手挽手笑吟吟地出现在大家面前,只见新郎一身蓝色中山装,头发梳得整整齐齐,显得精神饱满、英俊挺拔。新娘穿着一件大红外套,略施粉黛,让人看上去十分得体和娇羞。她的头发没有经过任何修饰,依然是齐耳短发,这更加显现出她稳重大方的性格。  一时间道贺声、恭喜声、欢笑声不绝于耳,新郎新娘顿时被幸福包围着。之后,新郎动情地对着大家抱拳作揖道:“我李治国能有今天靠得是大家的帮助,在此我和我的妻子凤英一起向大家表示感谢。”说完他和新娘焦凤英深深地向大伙儿鞠了三个躬。  这时人群中一位中年男子上前握住李治国的手说:“治国啊,你说这话就见外了,你的为人我们都知道,我们不帮你谁帮你啊?其实,你最应该感谢的是凤英,她是个明事理的姑娘,你以后一定要好好地待她,听见没有?”  李治国郑重地回答:“王厂长,你放心吧,我一定能做到。”须臾,他又说,“王厂长,凤英的确是个明事理的人,她想得很周到,她说为了报答大家的厚爱,也为了发扬咱们工人阶级的优良传统,要为社会主义第二个五年计划添砖加瓦,我们明天就各自回厂上班。”  王厂长听完连忙摆手摇头:“不行,不行,哪有刚结婚就上班的?最起码休息三天。”说完回头问道,“沈主任,你说对吗?”  沈主任是纺织厂焦凤英所在车间的车间主任,她接过话茬,开起了玩笑:“对,对,最起码休息三天,我们都等着你们早生贵子呢。”  顿时现场爆发出一阵笑声,李治国憨憨地跟着傻笑,而焦凤英则涨红着脸羞涩地低下了头。  这时不知谁喊了一声:“该放鞭炮了!”  这个提议立刻得到了孩子们的响应,他们兴高采烈地在巷子里放起了鞭炮,顿时大耳巷笼罩在一片“噼噼啪啪”中。  婚宴即将开始了,新生活也即将开始了。  柳红回到办公室后一直心烦意乱,久久无法平静,早上的离奇遭遇始终纠缠着她,想破了头都找不到合理的解释。  还有让她耿耿于怀的是原本计划好的工作一时难以完成了,她不知该如何向一直很器重自己,对自己寄予厚望的王主任交待。如果自己打退堂鼓了,请王主任派别人来接替工作,那领导会怎么想呢?也许会怀疑她的能力,那么自己这几年的努力就算前功尽弃了。  柳红一度甚至想去和王主任说明情况,可权衡再三还是放弃了,因为谁会相信这种犹如天方夜谭般的经历呢?没准还会怀疑她精神出问题了。  但是如果自己硬着头皮再去采访,又该如何面对李治国呢?万一……她不敢往下想了。  时间就在左思右想中过去了,头也想得有些胀鼓鼓了。  不能再钻牛角尖了,否则会崩溃的。柳红心里默默念叨着。  为了转移注意力,她起身去了卫生间用冷水洗了把脸,让自己清醒一下。这时她听见总机室的两个小姑娘在饶有兴趣地聊着天,一个问道:“今天下班后有空吗?我们去太平洋百货逛逛吧。”  另一个回答:“今天不行,晚上我和男朋友要去看《神话》,改天吧。”  “哟!你重色轻友嘛,这可不好哦。”  “咱们彼此彼此,你不也经常重色轻友的吗?”随后两人嘻嘻哈哈地笑了起来。  柳红知道今天由成龙和韩国女影星金喜善主演的电影《神话》在全亚洲公映,这是一部以跨越前世今生的凄美爱情为主题的影片。本来她打算和韦羽丰一起去看的,可是因为工作只好往后推了。现在她决定把烦恼事暂时搁在一边,先放松一下自己紧张的心情,马上到网上去看,虽然有极大可能是盗版的,但现在不是讨论保护知识产权的时候,现在只要放松就行。而且这会儿办公室也没人,自己的座位又在最里边,就算王主任来找,也有机会调整。再说自己从没在上班时间分过心,即便被王主任发现了,也应该不会有事的。  差不多两点钟的时候,王力处理完事情回到办公室,观察了一下柳红,发现她依然一动不动地盯着电脑屏幕,而且居然面露忧伤,这可把王力吓了一跳,心说遇到再大的困难也不至于这样呀,我得过去看看。  由于心急,王力走过去时连碰了两次桌椅,可这两次刺耳的碰撞声却没有惊醒柳红,她还是保持着原来的状态。  王力终于来到了柳红的面前,不由地大吃一惊,因为此时的柳红正泪流满面,但她竟然丝毫没有察觉,任凭泪水顺着脸颊一滴滴往下淌。再看电脑屏幕,停留在电影网站首页上。  王力顿时明白了,原来柳红刚才在看电影,虽然已经结束了,可她还沉浸在剧情里,看来这是一部悲剧电影。  王力不禁又好气又好笑,当然他并不是因为下属在上班时间看电影而生气,相反他觉得既然工作上一时不顺手,看看电影调剂一下也无可厚非。但是既然已经看完了,又何必再深陷其中呢?而且还哭得如此伤心,看来女人是感性的动物这句话一点都没说错。  于是他提醒道:“柳红,该清醒一下了。”  可是柳红却置若罔闻。王力不得不提高音量:“柳红,你在干什么?”  谁料这时柳红竟梦呓般地回答:“我在结婚。”  “结婚?”王力不解地看着她,发现她依然一副痴痴的样子,不禁有些火了,“啪”地拍了一下桌子,大声喝道:“柳红!现在是上班时间!”  “啊!”柳红倏地清醒了,连忙拔下耳塞,站起身忙不迭地道歉:“王主任,对不起,我……”  王力制止了她,嗔怪道:“瞧你,多没出息,看场电影也能这样,快把眼泪擦掉。”  柳红这才意识到自己早已哭成了泪人,于是赶紧跑进了卫生间。王力瞧着她的背影不住地摇头。  过了好一会儿,柳红来到王力办公室,低着头怯怯地说:“王主任,我……”  王力打断了她的话,和蔼地说:“没什么,看电影无非是想缓解一下压力,这我能理解,但是千万别把虚构的故事当真了。”  柳红顺从地点着头,见状,王力也就不再说教了,一指椅子,说:“你坐吧。”  此时柳红看上去已经恢复了正常,只是眼睛还是红红的,王力笑着问她:“刚才看什么电影啊?”  “《神话》。”  “哦,这部电影我听我女儿提起过,今天全线上映,好像是部爱情片,而且还是成龙和一个外国女明星主演的。”  “是韩国的金喜善。”  “哦,韩国的金喜善,怪不得你看得这么有滋有味呢,现在年轻人都喜欢看韩剧。哦,不对,我老婆都五十多了,也喜欢看,我时常笑话她像女孩子一样哭哭啼啼的。哈哈!这是一个非常有趣的文化现象。”王力兴致盎然地阐述着自己的观点,随后又由感而发,“唉!我老头子对这个可没兴趣,我感兴趣的是如何使你们年轻人尽快成长起来。”少许,他问柳红,“说说吧,今天遇到什么难题了?”  柳红不知该如何回答,想了半天只好编了个理由:“采访对象不配合。”  “为什么?”  “不知道。”  “那你有没有找过原因?也许问题出在你身上。”  “没找过原因。”柳红答道,之后,她又嗫嚅道,“我会有什么问题呢?”  说实话,王力对柳红的回答很不满意,也对她今天的工作态度有些失望,以前她可不是这样的,正式上班以来她一直对工作抱以极大的热情,有什么问题都会主动地寻找原因解决,一般都不会过夜,因此自己的精神按摩法从没在她身上使用过。而今天她就像变了个人似的,难道还陷在电影情节中不能自拔?按常理说这不大可能,难道另有隐情?  凭着经验,王力觉得今天自己的精神按摩法不会有效果,于是只好对柳红说:“这样好了,现在你先回家吧,明后两天好好休息休息,星期一我们再想办法解决。”  柳红轻轻地“嗯”了一声,起身默默地走了,背后留下王力长长的一声叹息。 第二十一章 匪夷所思 - 救魂者 - 韦大的苇君子   梦中人熟悉的脸孔  你是我守候的温柔  就算泪水淹没天地  我不会放手    每一刻孤独的承受  只因我曾许下承诺  你我之间熟悉的感动  爱就要苏醒  万世沧桑唯有爱是永远的神话  潮起潮落始终不悔真爱的相约  几番苦痛的纠缠多少黑夜挣扎  紧握双手让我和你再也不离分  枕上雪冰封的爱恋  真心相拥才能融解  风中摇曳炉上的火  不灭亦不休  等待花开春去春又来  无情岁月笑我痴狂  心如钢铁任世界荒芜  思念永相随  悲欢岁月唯有爱是永远的神话  谁都没有遗忘古老古老的誓言  你的泪水化为漫天飞舞的彩蝶  爱是翼下之风两心相随自在飞  你是我心中唯一美丽的神话  这是《神话》的主题歌《美丽的神话》,柳红已经把委婉沧桑的歌词熟记在胸了,其实她也不明白为什么这首歌会让自己爱不释手且过目不忘的?  难道是两位主演的关系?成龙就不用说了,金喜善是她最喜欢的韩国女演员,她的电影电视剧她几乎都看过,每一部都看得津津有味欲罢不能,就连金喜善93年刚出道,还很青涩的第一部电视剧《恐龙先生》都辗转找来看过。  难道还因为是剧中人物蒙毅将军和玉漱公主穿越三千年荡气回肠的旷世恋情让自己感动万分?虽然这是一个美丽的神话故事,但玉漱坚定不移地等待蒙毅归来的惊人之举的确令柳红心潮起伏。  柳红自认为是个很理性的人,但现在她似乎领悟到了,其实每个女人对待爱情都是感性的,都希望拥有一段刻骨铭心缠绵悱恻的感情。  成龙的电影片尾一般都会放几段拍摄花絮,大多数观众都挺感兴趣,因为不但有趣还很搞笑,同时也能感受一下拍电影的辛苦。可柳红此时没这个兴趣,她还沉浸在多愁善感中,她要到网上去发表一下评论,于是她关闭影片,准备打开评论专区。  就在这时电脑屏幕上忽然出现了一对青年男女,他们虽然身着老式服装,但却打扮一新,笑意盈盈。再看周围人都是喜气洋洋快快乐乐的。柳红估摸着这是一场正在举行的婚礼,从衣着打扮来看似乎很久远了,难道这也是一部电影?可是自己没有点击过呀,这是怎么回事?  好奇心使她静下心仔细看了起来,但是越往下看她的心也越随着往下沉,她感到这对新人实在太熟悉了,尤其新郎的身材、面容、举止让她有一种怦然心动地感觉。而新娘使她更魂不守舍了,就像她和她之间有着某种密不可分的联系。于是她绞尽脑汁地想着这两人到底是谁?可一时又想不起来。  随着画面一点点推进,柳红脑海里忽然呈现出了新郎的坎坷经历以及他和新娘的情感故事。她不由地浑身颤抖起来,好像这一切真的与自己息息相关。最后她终于脱口而出:“李治国,焦凤英。”随后泪水不能自已地夺眶而出。  要不是王主任把她唤醒,柳红真无法想象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之前,她依稀记得王主任问了一句“你在干什么?”而自己好像毫不犹豫地回答“我在结婚”天哪!我怎么会这样回答?我和谁结婚?难道是和……  在被唤醒的那一刻她恍如隔世一般,在卫生间洗手时,她努力地不去回忆,想把之前的一幕如洗掉泪水一样在大脑中洗掉,可毫无作用,那些别人的遥远的往事就像昨天自己亲身经历的那样真实。柳红知道今天王主任对自己很不满,但她实在无法完成工作,也无法把思想集中起来。  谁碰到这种事情会坦然处之?  后来王主任叫她先回家休息,她想想也好,也许明天就没事了,可眼前的事情令她无法静  下心来,上午刚刚在李治国家遇到不可思议、匪夷所思的事。现在居然又发生同样令人费解的事,而且两次都与李治国有关。如果说上午在李治国家身处那种环境出现那种情况勉强还说得过去,但后一次就无法解释了,也许李治国和焦凤英的婚礼的确存在,可这场穿越时空的婚礼自己是怎么看到的?从王主任的反应来看,他没有看到这段影像,他只看到自己停留在电影网站页面上,那么这场婚礼是如何出现在自己脑海中的?而且是紧接着《神话》之后,难道是蒙毅和玉漱的爱情故事打开了自己某种封尘已久的记忆?抑或是自己看电影太投入而产生了幻觉?可为什么偏偏是李治国夫妇呢?难道他们与自己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如果真是这样,那么我是谁?  蒙毅策马扬鞭,率领蒙家子弟兵准备去为奄奄一息的秦王取回不老仙丹,玉漱含情脉脉地对他说:“你一定要回来。”蒙毅走后,玉漱坚定地自语道,“我会等你回来。”  三千年后,地下皇陵,天摇地动,玉漱泪眼婆娑,喃喃地对想救她出去的蒙毅的今生杰克说:“你不是蒙毅,我不走,我要等蒙毅回来。”说完缓缓地飞身而去。  眼前是整片整片的花,它们清香扑鼻,一会儿是红色,一会儿又变成了白色。红色的时候鲜红如血,白色的时候雪白如霜。这些花的花苞形状很独特,向上翻起,好似龙爪,而且这些花居然都没有叶子。她好奇地欣赏着它们,忽然她发现自己的视线模糊了。眼睑间湿乎乎的,仿佛有红色液体在涌动,还闻到了一股呛人的血腥味。她大惊失色,赶紧转过头去,双眼很快就恢复了正常。  这是一张黑白半身照,里面是一个长相周正的中年妇女,齐耳短发,浅浅地笑着。她凝视着这张照片,忽然热血沸腾,当她与照片里的那双清澈的眼睛相对时,全身竟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泪水也夺眶而出。倏然间她听见照片里的她似乎在向她呼唤:“你回来呀!你快回来呀!”她惊恐极了,赶紧用手捂住了双耳。  婚礼上,穿戴一新的李治国焦凤英满面春风地频频向客人敬酒敬烟,场面热烈欢快,四周还燃起着五光十色的焰火。  梦中人熟悉的脸孔,你是我守候的温柔,就算泪水淹没天地,我不会放手 ,每一刻孤独的承受,只因我曾许下承诺……一首委婉沧桑的歌曲忽然从四周传来。  焦凤英盖起了红盖头,大家起哄李治国去掀开,当红盖头一点点被掀开,大家傻眼了,新娘不见了,却变成了她。忽然韦羽丰不知从哪冲了过来,拼命地拽着她往外走,她不肯,因为她现在是新娘,这是她早就憧憬的一刻,于是她极力挣扎。须臾,韦羽丰倏地露出了狰狞的面容,那张狰狞的脸上,皮肤在一点点脱落;肌肉在一点点腐烂;鲜血在一滴滴淌下,最后整个头颅变成了一具令人毛骨悚然的骷髅。  “啊!”她惊叫着。  梦,一个接着一个,仿佛做了很久很久。可徐爱芳却发现女儿只睡了短短半个小时,听到她的尖叫声,赶紧冲进她的房间把她推醒。  柳红醒来后惊魂未定,喃喃地说:“妈,我又做噩梦了。”  徐爱芳爱怜地说:“是啊,真把我吓坏了。”片刻又征询道,“我看这两天你是太累了,是不是该请几天假休息一下?”  柳红没吱声,徐爱芳叹道:“唉!你可不要因为工作而累坏身体啊!”  柳红撒娇道:“妈,我知道了,我一定会注意身体的,不过我现在还想睡一会儿,您先出去好吗?”  徐爱芳嗔怪道:“你这丫头就会甜言蜜语,可哪一次说话算数的?每次回来都累得不想动了。”说完摇着头走了。  从报社回来后,柳红感到身心俱疲,她本想暂时抛开所有烦恼先好好睡一觉,可没想到这一觉根本没睡踏实,经常处在半梦半醒之间,有时候明知道这是一个噩梦,提醒自己这场面没什么大不了的,一晃就过去了,但最终还是感到了极大的恐惧,她想使自己彻底醒过来,于是拼命摇晃着身体,然而根本不管用,似乎身体不属于自己,噩梦依然如影相随,最后她不由自主地大声尖叫起来,可前几次喉咙仿佛被堵住了一样,什么声音都发不出,脸也涨得通红,眼看着就要窒息了,她努力地又做了一次尝试,朦胧中自己的手好像伸进了喉咙里,然后用足力气往上一拔,感觉拔出了一只沉重的盖子,顿时呼吸畅通了。接着“啊”的一声叫了起来,犹如获得了重生,随后妈妈叫醒了自己。  现在她虽然还躺在床上,而且也觉得很累,可睡意全无,尽管她对妈妈说还想再睡一会儿,可实际上是想让自己想明白一些问题。于是她半躺着,把今天古怪离奇的遭遇从头到尾梳理了一遍。  其实柳红是个很擅于思考的人,之前无论是在上学时工作中还是生活里遇到什么棘手问题,只要真正静下心来,用心去琢磨,大多数时候都能把问题的症结找出来,然后加以解决。今天之所以一开始会惊慌失措,理不出头绪,是因为从来没有碰到过这样的事情。  其实无论谁遇到从来没有遇到过的事情刚开始都会乱了方寸。  现在柳红觉得与其这样不知所措、唉声叹气,还不如去找出原因,也许这场匪夷所思地遭遇是命中注定要经历的,也许还有更恐怖的经历等待着自己。但无论如何只要去探究了,即便无力挽回,即便粉身碎骨,自己也认命了,也无怨无悔了。  现在虽然还没有想出所以然来,但种种迹象使柳红隐隐约约感到自己可能与焦凤英之间存在着某种超自然现象。倏然她想到了一个词,并在心里默念了好几遍,这个词只在书上和电影中看到过,比如《神话》中蒙毅和杰克,没想到如今竟有可能和自己扯上关系,那么这个骇人听闻的词怎么会缠上自己的呢?为了弄清楚,她做了一个决定。  然后她想到了韦羽丰,也想到了他笔下的主人公李木子,尽管她不喜欢恐怖小说,但眼下却希望李木子是个真实的人,韦羽丰把他写成了是个对有求于他的人来者不拒有求必应的大侠,因此他一定会帮助自己的,唉!可惜他只是个虚构的人物。  这时她又想到和韦羽丰联系一下,看他能不能帮自己,可电话打过去已关机,家里座机老是忙音。本想过一会儿再打,但转念一想还是算了,最近他也被噩梦纠缠着够烦的了,就不去打扰他了。然后她又想到了一个人,便赶紧给这个人打去了电话。  决定已经做出了,电话也打通了,她一下子轻松多了。随后倦意又袭来了,她打了个哈欠,不久就睡去了。  “你回来呀!你快回来呀!”柳红在睡梦中又一次听到了这样的呼唤声。 第二十二章 牵肠挂肚 - 救魂者 - 韦大的苇君子   李治国每天晚上吃好饭后先看《新闻联播》,然后去街心花园和街坊们聊一会儿天,接着开始健步走,大概九点半到家,这是他每天要做的事,柳红不想改变他的生活规律,因此她和街道主任老瞿商量好晚上十点钟去他家。  再去一次李治国的家,这就是柳红做出的决定,然后又给瞿主任打了电话,请他陪同前往,这样做既名正言顺又免去尴尬。  柳红之所以做这个决定,一方面是考虑如果一切正常的话就继续采访下去;另一方面一旦又发生诡异现象就彻底弄清真相。  现在是晚上10点钟,柳红和瞿主任已经站在李治国的家门口了,可是屋子里黑灯瞎火的,敲了几下门都没人应答,显然主人不在家。  “咦!奇怪了,我晚饭时和他联系约好时间的,难道忘了?”瞿主任纳闷地说,随即又摇头,“不对,就算忘了,这个时候也应该在家的。”  正说着,一个壮实的男子急匆匆地跑过来和他们打起了招呼:“啊呀!不好意思,我来晚了。”  柳红和瞿主任回头一看,原来是李治国的邻居大刘。此刻大刘忙着解释:“李大伯本来要等你们来的,可他出去运动了一半就赶回来说有急事要去办,不过很快就会回来。他怕你们等急了,就委托我告诉你们一声,喏,这是他家钥匙,你们先进屋坐吧。”  说完打开房门,把客人请进屋,然后就忙着让座倒茶,俨然是这屋的主人。  柳红看在眼里,心说大耳巷的居民真是亲如一家啊!从李治国把钥匙信任地交给大刘以及大刘的反客为主的举动就能佐证。  接下来一段时间,三人聊着大耳巷邻居之间的感人故事,柳红又一次受到了震撼,她如获至宝。  忽然大刘的手机响了,接完后他不好意思地说:“刚才我麻将打了一半就过来了,现在他们来催我了,你们先坐着,估计李大伯快回来了。”  柳红笑着回答:“你快去吧,三缺一,让人家久等了可不好。”  大刘走后,柳红和瞿主任边闲聊边等李治国。可时间一点点过去了,眼看着将近12点了,李治国还没回来。  柳红倏然担起心来,这种担心是发自内心的,一旦有了牵挂心里就会不踏实,她有一种预感,李治国是想赶回来的,可遇到了阻扰。  这时她坐不住了,烦躁地来回走动着,并喃喃自语:“老天保佑他不会有事。”  瞿主任奇怪地瞧着她,刚想问话,突然响起了一阵电话铃声,柳红神经质地叫了起来:“电话!电话!他的电话!”随即掏出自己的手机,可一瞧根本没动静。  反倒是瞿主任接起了电话,柳红紧张地冲到他面前,急急地连声问:“是他吗?是他吗?”  瞿主任用食指放在嘴边示意她别出声,柳红不安地盯着瞿主任,发现他的表情慢慢地着急起来,她的心猛地狂跳不已,焦急地自言自语道:“坏了,坏了,他一定出事了。”随后浑身不住地颤抖起来。  瞿主任接完电话后,柳红几乎带着哭腔问他:“他怎么啦?”  此时瞿主任满脸困惑,心想:她这是怎么了?但又不便追问,只是淡淡地回答:“不是李大伯的电话,是我老婆打来的,说我们的孙子发高烧了,儿子儿媳又在加班,她正准备带孩子去就医。”  柳红听完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放心了。但又为瞿主任担心起来,想了片刻,说:“瞿主任,你也快去医院吧,好搭把手。”  瞿主任为难地说:“这不太好吧?让你一个人等。”  “没关系的,你快去吧。”  “那你没有什么不舒服吧?”瞿主任想到柳红刚刚的表现,不安地问。  柳红明白刚才自己的一惊一乍让瞿主任感到莫名其妙,也使他很不放心,便勉强挤出一丝笑容,故作轻松地回答:“我没什么,你先走吧,我再等一会儿,如果他还不回来,我也走了。”  瞿主任也就不再坚持了,匆匆地走了。  瞿主任走后。柳红无力地坐了下来,她也为自己刚才的一惊一乍感到吃惊,这似乎更加印证了之前的猜测。  这时她无意中瞥到了墙上的钟,长短针合拢在12这个数字上。  半夜12点了,24号来临了,新的一天开始了,可他还没回来,难道真的发生了什么?又一个发自内心的牵挂由然而生。  忽然外面响起了“啪嗒啪嗒”的声音,她出门一看,原来下雨了。  他一定没有带伞,年纪大了,万一淋湿了怎么办?还是发自内心地牵挂。  “你别担心,他不会有事的。”一个低沉柔和地声音传来,柳红倏地一惊,随即四处张望,身边没人。她忽然感觉这声音是从里屋传来的,自进屋到现在她一直没有进去过。  里面会不会有人?柳红疾步冲了进去,环顾四周,根本没人。  那是谁在说话?她不禁喝道:“谁?”  “我,焦凤英。”  柳红后背一阵发凉,汗毛不自觉地一根根竖了起来,她惊恐地注视着床头柜上焦凤英的照片,照片中的焦凤英浅浅地笑着,按常理根本不可能说话。  柳红对着照片颤抖地问:“真的是你吗?”可是照片中的焦凤英没有回答。柳红又问了一遍,依然没有得到回复。  其实世界上没有一张静止的照片中的人会说话。  此时空气仿佛凝结了,周围悄无声息,柳红被巨大地恐惧笼罩着。不过她是抱着要弄清真相来的,所以尽管害怕,但还是在思考。  这时她想到了在梦中以及上午来这里时看到的那些奇怪的令人胆战心惊的花。来之前她上网百度了一下,这种美艳的花学名叫石蒜花,又称彼岸花,有白色和红色两种,在春秋季节开放,是传说中的引魂之花,是灾难、死亡和分离的代名词,它能唤醒死者生前的记忆,又能让生者回想起前世的经历,还能架起生者与死者之间对话的桥梁。百度完柳红倒吸了一口凉气。  现在只能靠它帮助我了。她想道。然后转头向五斗橱上花瓶里五朵白色的彼岸花望去,此时这五朵彼岸花正泛着令人心寒的白光。只一会儿柳红就感到眼睑间有红色液体在涌动,还闻到了血腥味。  她回头看着焦凤英的照片,惊骇地问:“你真是焦凤英?”  瞬间,照片上的焦凤英的嘴唇似乎在翕动,柳红听到有声音在说:“没错,是我,不过更确切地说,我就是你,你就是我。”  “啊!”柳红惊叫着。  “不要奇怪,事实上我是你的前世,你是我的今生。”  “转世投胎。”下午柳红想到的就是这个词,虽然早有预感,可一旦证实了这个看似荒诞的想法,她一时间惊恐之极,脑子空白,不知该说什么,也不知该做什么,只有呆呆地僵立着。  此时照片中的焦凤英也不再说话,似乎在很有耐心地欣赏着被自己吓得不轻,犹如惊弓之鸟的柳红。  良久柳红才逐渐恢复意识,这时她又想起在百度时对彼岸花的又一种描述:叶落花开、花落叶发、永不相见、生生相错。这是不是很像我和焦凤英之间的真实写照?  忽然焦凤英的声音又传来:“我想请你帮个忙,哦,不对,应该是帮我们的忙。”  看来真相即将揭开。柳红在慌乱中期待着。 第二十三章 空中邂逅 - 救魂者 - 韦大的苇君子   1998年农历正月十六,上午9点42分,浦州彩虹机场,前往北京的航班正式起飞。  李添翼其实不太喜欢坐飞机,除了去国外,在国内旅行他一般都选择坐火车,因为火车相对比较自由,无聊时可以在车厢里走走,烟瘾上来了也可以在两节车厢之间的过道上抽根烟,列车员大都睁一眼闭一眼不加干涉。  可是这次出差,正赶上春节过后,大批民工返城,李添翼知道车厢里肯定又是人满为患水泄不通,因此只好坐飞机了。  以往坐飞机他有一个习惯,尽量买靠走道的座位,这样空间就显得大一点,今天他坐得就是这种位子。而且他在飞行中都是用看书或读报来打发时间。不过,今天他有其他事情要做,他要把自己的一篇即将在明天召开的世界精神类疾病预防与治疗学术研讨会上宣读的论文再仔细地看一遍,这篇叫《精神疾病治疗新探索》的论文是他用了一年半时间写成的。  早在96年年初,李添翼怀揣着美国一所著名大学的精神病学博士学位证书,本可以在一家有着悠久历史的精神病院谋得一份薪水不菲的工作,但他不仅仅想得到一份工作,还想拥有一间实验室,他要把自己在精神病治疗上的一个大胆设想投入到研究中去,可是这家精神病院一时半会儿无法满足一个新员工的要求。  恰巧此时,国内一个大型招聘团到美国来招贤纳士,李添翼从网上获悉家乡的浦州市卫生局也名列其中,于是他决定去碰碰运气。  在与卫生局招聘人员交流后,李添翼心情豁然开朗,对方不但答应给他提供良好的工作环境,还允诺给予丰厚待遇。  怀揣着远大理想,李添翼很快回到了国内,稍作调整就满怀豪情地来到在国内硬件设施和软件服务都堪称一流的浦州市第一精神病防治中心报到了。  根据他的研究项目的申请,中心在短时间内为他配备了实验室和专项基金,而且领导们还承诺,一旦在工作中遇到困难,尽管提出来,他们一定会全力解决。这使李添翼十分感动,也更加让他坚信回国发展这条路没有走错。经过考虑他主动向领导提出在搞研究的同时,也希望到一线去做些临床工作,顺便可以向一些老医生请教学习。  领导们对他的这个要求感到十分高兴,认为这个年轻人很虚心好学,一定有培养前途,于是安排他每天上午在住院部参与治疗工作,下午搞研究。  一年后,由于李添翼临床工作成绩不俗,减轻了许多患者的痛苦。而且对精神病治疗上的那个大胆设想在理论研究上也有不小进展。更为重要的是他的为人处事深受领导和同事的好评,因此被破格提拔为副教授,成为了中心里最年轻的教授。从此他每周只要坐堂两个上午的专家门诊,这样就有更多的时间潜心搞研究了。  97年年底,他的论文《精神疾病治疗新探索》完成,恰逢第十届世界精神类疾病预防与治疗学术研讨会即将召开,这个研讨会每两年在不同的国家举行,与会的都是精神病学方面的权威。本届的东道主是中国北京,时间是98年的春节过后。  浦州市第一精神病防治中心只得到一个参会名额,领导们经过慎重研究,决定派李添翼前去参加。  李添翼受命后既兴奋又不安,兴奋的是这种高规格会议是每个精神病学医生梦寐以求的,没想到在只有一个名额的情况下,领导们居然派他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字辈前往,可见他们是多么器重自己。李添翼暗下决心,今后一定要有所作为,绝不辜负领导们的这番苦心。  不安的是自己的这篇论文能否被与会的专家认同,为此他一直在充实着内容,就连春节期间也在不断地完善和修改。  今天在飞机上他决定再看一遍,看看是否还有需要改动的地方。  “先生,请您醒一醒,您的东西掉了。”一个甜美悦耳地声音传入耳畔。同时李添翼还感到有一只手在轻轻地推着他的胳膊,他迷迷糊糊睁开眼睛,眼前是一张荡漾着暖风般笑意的脸,定睛一看原来是一位空姐。  见李添翼醒来,空姐一边递上一沓资料;一边和颜悦色地说道:“先生,您的东西掉了。”  李添翼终于清醒了,他见自己的论文在空姐手上,就知道刚才在看的时候不由地睡着了,论文随之掉在了地上。  他赶紧接过论文,连声说:“谢谢,谢谢。”  空姐嫣然一笑,回答:“这是我应该做的,不用谢。”  就在一瞬间,李添翼发现尽管她只是嫣然一笑,而且他也知道,这笑容多半是出于职业习惯,但还是让他回味无穷。  这一笑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对甜甜的酒窝,它们似乎很羞涩,深深地躲进了腮窝里,这对怯生生的酒窝深嵌在她白皙、晶莹,像透明般玉石的鹅蛋脸上尤为可爱迷人。  两条活跳跳得会说话的眉毛,仿佛彼此逗乐了对方而笑弯了腰,真是活泼之极。  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犹如两条恬静安详的小河,清澈见底,因为笑而水波盈盈,还因为笑似乎已溢满而出。而她眼皮上下又黑又长的睫毛宛若一群在河边嬉戏的孩子,随着眼皮的自然眨动,它们就像是在来回躲避着溢满而出的河水,顽皮极了。  如果说她的眼睛像小河,那她那只直隆隆的鼻子就像座落在两条小河之间的一座直插云天的山峰,挺拔而隽秀。  两片鲜红娇艳的嘴唇因为笑而微微向上挑起,露出了两排洁白如奶的牙齿,顿时空气中仿佛弥漫着一股香甜的味道。  回味着这张楚楚动人的脸庞,李添翼不禁怦然心动、思绪万千。等他缓过神来,空姐已翩翩而去。  目送着她的背影,李添翼再次心潮起伏,只见她身材修长而匀称,全身洋溢着青春的活力。步履轻盈而从容,仿佛逸云轻风一般。虽然她身着的只是航空制服,但这套非常合身的蔚蓝色工作服,衬托出了她如天空般的温柔和娴静。  李添翼简直看呆了,从来没有一个女孩子令他如此着迷过,一直以来他对另一半的气质和外形有着极高的要求。但是无论在国内还是在国外符合他标准的女孩子几乎没有出现过,再加上最近几年他的学业和工作很繁重,因此虽然已经33岁了,可还孑然一身。本来他对婚姻大事有些心灰意冷了,谁料今天这位20岁出头的空姐让他眼前一亮,就如邂逅了梦中情人。  接下来的时间,他的心情再也无法平静了,也没心思看论文了。唯一能做的就是考虑如何把握住这次天赐的良机。  天赐良机,想到这个词,李添翼不禁露出了笑容,这是真正的在天上老天爷恩赐的良好机会。  但是最多只有半个小时飞机就要抵达北京了,时间非常紧迫,李添翼坐立不安起来。  期间,那名空姐从他座位旁路过几次,但人家正忙于工作,不可能贸然打扰她,李添翼一时无计可施,只能默默地关注着她的一举一动。也许太过专注,空姐察觉到了他火辣辣的目光,每次从他身旁经过时,白皙的脸庞上总会泛起一层淡淡的红晕,神情也很不自然,低下头想匆匆而过,就像一头受了惊吓欲逃走的小鹿。但碍于是在工作,要时刻保持端庄娴静的仪态,于是她不得不放慢速度,因此看上去她的步伐慌忙而凌乱。  李添翼心里顿生不安,责怪自己太鲁莽了,害得她心神不定无法安心上班。不过,这也让他发现了她是个非常清纯老实的女孩子。  这样好的女孩子千万不能错过,而且也不能让她受委屈。李添翼暗暗嘱咐着自己,然后他决定今天不再去惊扰她了,让她安心地工作,因为他想到了一个人,这个人一定可以帮他。 第二十四章 耳闻目睹 - 救魂者 - 韦大的苇君子   浦州市青云区儿童福利院座落在一条叫蚂蚁街的僻静小路上,李添翼颇费了一番周折才找到,要不是事先从各个角度拍摄的照片上看见过这幢灰蒙蒙陈旧不堪的两层楼房,他真无法相信这里会是儿童福利院,是三四十名孤儿残疾儿的安身之地。  李添翼在美国的时候,每周总要抽一天时间去一家孤儿院做义工,陪孩子们做做游戏,还教他们画画唱歌。  这家孤儿院的外观一眼望去很有特色,整幢楼的外墙都涂成了粉红色。李添翼一开始还以为是为了引人注目,后来院长向他解释,孤残儿童的内心世界是非常自卑和孤独的,之所以要把外墙涂成粉红色,是因为粉红色代表着温暖,他要让孩子们明白,这个世界不全是灰色的,至少他们这个集体是被温暖包围着,每个生活在这里的孩子都会得到很好的照顾。  听了院长的一席话,李添翼非常佩服他的良苦用心。  可这会儿他站在咱们自己的儿童福利院门前时心里一阵担心,这里的孩子会被温暖包围吗?  李添翼的口袋里有一份调查报告,他已经看了无数遍,其中有一行早就烂熟于胸了。  “院长欧阳萍,女,49岁,微胖。办公室在二楼,上去后左转,一直往前走,最后一间,电话……”李添翼一边登上“咯吱咯吱”作响的木制楼梯;一边小声地念叨着。  门上没有门铃,他“笃笃笃”敲了三下,不一会儿门开了,一个齐耳短发、面目和蔼、长相福态的中年女性探出身来。  欧阳萍院长的照片,李添翼手头上也有,几天前当他得到这张照片时,仔细端详了好一会儿,发现这是一个慈眉善目的人。随后他又从报告上获悉这位院长在这家福利院已经工作了整整28年,多次被评为先进工作者和劳动模范。  虽然已经确认她就是欧阳萍,但李添翼还是故意问道:“请问欧阳萍院长在吗?”  中年女性答道:“我就是,你是……”  李添翼微笑道:“昨天我和您通过电话,约好今天来的。”  “哦,你就是李添翼李先生,欢迎欢迎。”欧阳萍笑容可掬地伸出右手,李添翼左手迎上去,倏地他感到欧阳院长的手很冷。  进得屋后,李添翼看见偌大的院长办公室居然简简单单的,除了办公桌椅文件柜以及墙角边一只没有插上电源的取暖器,再也没有其它东西了。  不知是空间太大,还是没有开取暖器,屋里有点冷飕飕的,李添翼不禁紧了紧身子。一旁的欧阳萍察觉到了,连忙解释:“我们这里经费有限,所以大多数时候老师的办公室都不开取暖设备,最多用这个了。”说着她从怀里拿出一只热水袋。见李添翼一脸的诧异,欧阳萍又说,“当然孩子们的教室和宿舍以及活动场所都是开空调的,我们不能让这些心灵已经受到伤害的孩子再在身体上受到伤害。”  李添翼连连点头称是,说话间欧阳萍打开了取暖器,顿时屋子里暖和了许多。  “说心里话,我真希望经常有人到我这里来,那我就可以经常开取暖器了,也算是假公济私吧。”欧阳萍开起了玩笑。  但是李添翼却一点都笑不出来,反而有些心酸,涩涩地问:“这里不常有人来吗?”  欧阳萍苦笑:“除了过年过节领导会来慰问一下,还有就是长大后走向社会的孩子会回来看看弟弟妹妹们,其他人怎么会来这里?”须臾,她又自嘲,“所以我的办公室里根本不用准备沙发,我哪有时间坐啊,照顾孩子都来不及呢。”  “国外的孤儿院经常会有人去做义工,为孤残儿童做些实实在在的事情。还有一些慈善机构也经常会捐钱捐物。我在美国的时候每周总要去一次,但是回国后,一方面工作太忙,另一方面也不清楚国内的福利院接不接受义工。最近我恰巧获知了贵院的电话,所以昨天就抱着试试看的心态来咨询一下。”李添翼听完欧阳萍的无奈后娓娓道来。  欧阳萍接过话茬:“我们这里太需要像你这样的爱心人士了,我代表孩子们谢谢你。”  李添翼笑答:“尽一点微薄之力是应该的,以后我就像今天这样每个星期天过来。”  “好的,好的。”欧阳萍答道,随后又建议,“要不我先带你熟悉一下环境吧?”  “那就麻烦你了。”  “整幢二楼朝北的房间都是老师的办公室,朝南的是孩子们的宿舍。一楼主要是餐厅、教室、活动室和医疗室。”欧阳萍边走边介绍着。  李添翼无论是先前从调查报告中了解还是刚才耳闻目睹,都让他感受到这家福利院的简陋,不过他还抱着一丝希望,孤残儿童的活动区域的条件总应该相对好一点吧,但当他身临其境时发现也不尽如人意,孩子们的宿舍和教室的床与桌椅都是旧的,有的还经过修补。孩子们的一日三餐从菜谱上看也不怎么丰富。活动室里游戏项目过于老套简单。为残疾儿童配备的医疗室的医疗条件也是非常一般的。而且这些区域有的墙壁已经斑斑驳驳了,不少墙面的石灰也起壳了,看上去有些摇摇欲坠。  唉!这里无法和国外相提并论。李添翼心里感到很痛。  唯一让他庆幸的是这些场所都有空调,否则孩子们真不知该如何度过像现在这种寒冷的冬天。不过,让李添翼感动的是这里的老师都非常敬业,不厌其烦地照顾着每个孩子。  尽管条件非常简陋,但孩子们还是被温暖包围着。李添翼也算放下了一半心。  在整个察看过程中,李添翼还了解到这幢楼是50年代初建造的,当时是作为区民政部门的办公楼。到60年代中期改建成孤儿院,主要接受三年自然灾害中全国各地的孤儿,最高峰时收留了近200名孤儿。  欧阳萍是1970年来这里工作的,28年来她有多次调动工作的机会,但她实在割舍不了对孩子们的感情,所以一直坚守到现在。说到这段往事,欧阳萍不禁泪眼婆娑,她叹道:“唉!即便再舍不得,可明年这个时候我最终还得离开,因为我到退休年龄了,以后回来就算是做义工了。”  后来随着全国各地的孤儿长大一拨拨离开,这里开始接纳本区的孤残儿童,到80年代后期更名为青云区儿童福利院,到了90年代虽然孤残儿童人数逐渐减少,但这幢有着40多年历史的老建筑已老态龙钟不堪重负了。  其实最近几年区里一直想改善孩子们的生存环境,本来还定下了两套方案,一是寻找合适之地再建,二是对原有大楼实施整体改造,可由于区里财政紧张,资金无法落实,最终不了了之。  接着欧阳萍又补充:“区里面还有一个想法,如果实在撑不下去了,就把孩子们分流到其他福利院,这里彻底关门,虽然这个想法执行起来并不困难,但对孩子们来说是弊大于利的,尽管别的地方条件会好些,可他们要去面对一个陌生的环境和人了,这对自卑心理很强的孤儿来说是很难适应的,而那些智障的孩子就更难适应了。”末了,欧阳萍无奈地说,“如果真走到这一步,这些孩子就太可怜了。”  李添翼听完心里很不是滋味,他暗下决心:我一定要想方设法帮助他们。  欧阳萍院长办公室的窗户正好对着人流稀少的蚂蚁街,李添翼这会儿正对着窗在思索如何帮助这些孩子。刚才午饭时他给一个脑瘫患儿喂饭真费了一番九牛二虎之力,之后欧阳萍请他去办公室休息一会儿。  忽然他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正款款地朝福利院走来,不禁心跳加速。说实在的,李添翼之所以要来这里做义工,除了的确想献一份爱心,还有更重要的一点就是为了她。  调查报告上说她基本上每个星期天都会到福利院去,而且强调这个星期天必去无疑。起初李添翼还有些半信半疑,但现在他信了,她果然来了。  这时一旁的欧阳萍也看见了已经走进大门的那个身影,便忙不迭地向李添翼介绍:“你瞧,那个穿羽绒服牛仔裤的女孩子,曾经也生活在这里,现在她有一份很不错的工作,星期天只要有空就会回来做些力所能及的事。”  须臾,欧阳萍又回忆,“她的身世很扑朔迷离,我们只知道她父母双亡,被送来时才一个多月,其他情况就不得而知了,因为公安局的人不肯透露,只说这是机密。唉!也许她的身世永远成了一个谜。”  其实这些情况李添翼早从调查报告上获悉了,当时就觉得她很值得同情。他告诉自己,如果有机会,一定要好好照顾她、保护她。  现在机会来了,就看我怎么把握了。李添翼暗忖。 第二十五章 意乱情迷 - 救魂者 - 韦大的苇君子   “叮咚叮咚”两声悦耳的门铃声传来。  这么晚了,还下着雨,谁会来呀?李添翼一脸的不悦,因为他正靠在沙发上沉浸在往昔的回忆中,现在被打断了。  “叮咚叮咚”门铃声又响了,李添翼从茶几上拿起眼镜戴好,然后极不情愿地起身。也许刚才想得太过专注,这会儿忽地一阵晕眩,他连忙稳了稳身体,接着走到卧室门旁,摁响了门铃电话。  “喂!谁啊?”语气中透着不耐烦。  “老公,是我,快开门。”  李添翼一听是妻子邱雨的声音,便下意识地抬头看了一下挂钟,现在是凌晨3点42分。他心里一动:我真糊涂,只顾着想心事,竟忘了雨儿还没回来。  本来他直接按一下门铃电话上的大门开关就行了,可忽然觉得外面吓着倾盆大雨,应该亲自去迎接她。于是连忙说:“雨儿,你等着,我马上来开门。”  尽管有些晕乎乎,但他还是匆匆走出卧室,快步下到一楼,迅速打开房门。不过,就在开门的一刹那他感到全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可没容他多想,一袭白衣白裤的邱雨已经推门而入了。  虽然鸡皮疙瘩还没有完全退去,但李添翼这会儿最关心的是邱雨,他一把捧住妻子的双肩问道:“雨儿,你上哪儿去了?为什么这么晚才回来?”  “咦!你忘记了?你不是劝过我不要胡思乱想,多出去散散心吗?”邱雨回答。  “哎哟!你瞧我这记性,竟把自己说过的话给忘了。”李添翼自嘲地摇着头。  “你呀,现在哪会记得这些小事情。”邱雨揶揄道。  李添翼顿时心生愧疚,自己一心扑在研究上而忽略了她。此时他动情地说:“雨儿,真对不起,本来散心之类的事都应该我陪你去的,可我实在没空。”  邱雨淡淡地回答:“我一个人去就可以了,没必要让你陪着,如果你去了,你一定会后悔的。”  李添翼听闻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头更晕了,结结巴巴地问:“你……你到什么……什么地方去了?”  看到李添翼一脸的不安,邱雨有些于心不忍,连忙解释:“瞧你紧张的,和你说着玩呢,我能到哪儿去啊?只是随便走走而已。”  李添翼松了一口气,为了缓和一下气氛,他打趣道:“你说我记不得小事情,可你忘了带钥匙,这可关乎到能不能回家的大事情啊。”  “回家?我还属于这个家吗?”邱雨低吟道。  “雨儿,你又胡思乱想了,这个家永远属于你。”李添翼情急之下一把握住了邱雨的手安慰着,但同时打了个寒颤。  “哟!雨儿,你的手好冷喔。”  “外面下着大雨能不冷吗?”邱雨反诘道。  李添翼一时语塞,不过这让他找到了刚才开门时全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的原因了,那是因为下大雨气温下降所致。  想到下雨,李添翼想起先前有一个疑问一直没机会问,这会儿他问:“雨儿,刚才进门时没见你手上有伞,身上怎么一点都没湿啊?”  邱雨娇嗔道:“你才想起来呀?”  李添翼不好意思地挠着头。  “告诉你,我会施魔法的。”  “你会施魔法?”  望着一脸茫然的李添翼,进门到现在一直不苟言笑的邱雨忽然浅笑道:“不信的话你到外面去,我保证你也不会变成落汤鸡。”  李添翼听出邱雨是在故意逗他,他突然觉得这个问题问得好弱智,除了出租车坐到家门口才不会被雨淋到,还有什么办法?总不见得她真会施魔法。  不过,李添翼很愿意被她调侃一番,这总比她一直闷闷不乐好,为了让气氛活跃起来,李添翼决定顺着她的话往下说:“我现在才发现我家雨儿的确会施魔法,不但没使自己变成落汤鸡,而且还把身上衣服的颜色也变掉了。”  邱雨若有所思地说:“以前我不喜欢穿白色衣服,现在我要改变一下形象。”  “不但要改变形象,而且也要改变一下心情,你说对吗?”李添翼不失时机地问。  “嗯。”邱雨轻轻点头。  此时李添翼颇感欣慰,因为邱雨在主观上已经有改变现状的愿望了,这是一个好兆头。  接下来我得抓紧时间把研究工作完成,然后兑现承诺,回报她多年的付出。李添翼暗下决心。  屋外瓢泼大雨在继续,屋内增添了几许温馨。  李添翼爱怜地端详着妻子略显疲态的脸庞,也许因为疲惫她的脸色有些苍白。少顷,他拉起她的手爱惜地说:“雨儿,你累了,我们上楼休息吧。”  邱雨迟疑着,然后挣脱他的手,娇声地说:“老公,我还不想睡,我们在客厅里坐一会儿吧,我有话对你说。”  “有什么话到床上去说嘛,躺着总比坐着舒服吧?”李添翼笑眯眯的且有些暧昧的在妻子耳边轻语道。  邱雨忸怩着,撅起嘴巴,佯嗔道:“你急什么呀?”  望着千娇百媚的妻子,李添翼内心不禁一阵荡漾,激起了他某种欲望,这欲望在身体里一点点扩散,渐渐地不能自已。自从他全身心投入到研究中后,从来没有感觉到像今天这样非常迫切地需要她。他忽然一把把邱雨揽进怀里,在她耳边呻吟着:“雨儿,今天晚上让我先拥有你,然后你再说,好吗?”  邱雨既不搭话,也不挣扎,任凭李添翼抱着。她微微仰起头,疲惫而又苍白的脸上泛起了红晕,双眼微闭着,两片也因疲惫而干裂的嘴唇轻轻蠕动着,似乎在等待着甘露的滋润。  这一刻李添翼忘记了还有些晕乎乎,他早已迫不及待了,他……  屋外,雨停了。夜,静悄悄的。  屋内,温馨、甜蜜、激情渐渐归于平静。  客厅的沙发上,李添翼凝视着头靠在他肩膀上似睡非睡的妻子,这副神态一看就知道她还沉浸在美妙之中。  李添翼不禁笑了,搂紧她轻声地唤道:“雨儿,别睡了,你不是有话对我说吗?”  谁料话音刚落,邱雨倏地一激灵,睁开了眼睛,目光中充满了哀怨,随之泪光莹莹,给人的感觉就像非常不愿回到现实中来。李添翼顿时有些不知所措,茫然地问:“你怎么了?”  邱雨无言地摇摇头,接着泪水夺眶而出。李添翼忙替她擦去泪水,并把她搂得更紧了,心疼地说:“雨儿,你到底怎么了?有事千万别憋在心里,天大的事说出来,我想办法帮你解决。”  邱雨半仰着头,注视着李添翼,半响才逼出一句:“老公,我……”可接下来她嗫嚅着不知该如何说下去。  看着妻子欲言又止,李添翼轻轻地拍着她的肩膀鼓励着:“不要急,慢慢说。”  良久,邱雨似乎下定了决心,她挣脱了李添翼的拥抱,坐正身子,面容严肃地直视着李添翼,不知怎么的,李添翼忽地感到晕眩加剧了。这时邱雨缓缓地开口道:“老公,我有个请求,看在我们夫妻一场的份上,请你……” 第二十六章 半夜来电 - 救魂者 - 韦大的苇君子   李丽华早在上世纪八十年代末就随丈夫区楚华一家移居美国,来到大洋彼岸后李丽华时刻牵挂着国内的亲人,尤其是既当爹又当娘的父亲,老人家如今很寂寞,因为二妹丽珍已经结婚了,虽然经常去看望父亲,但毕竟不住在一起。弟弟添翼正在外地读书,只有寒暑假才能回家。  李丽华本打算等一切安顿下来后把父亲接来美国,可他死活不同意,说到了那边既听不懂洋文,又过不惯洋日子,何必去自讨苦吃呢?李丽华想想也对,就不强求老人家了。但她还是希望父亲趁着还走得动到美国来探探亲、散散心,对于这个建议,父亲没有拒绝。  后来李添翼赴美攻读医学,李丽华又让父亲和妹妹来探亲,那年父亲在美国小住了一段日子,心情非常好。可将近年底时,他就囔着要回国了,李丽华再三挽留,说到过年时一起回去。被逼急了,父亲才幽幽地吐露真相:“冬至眼看着要到了,我要去看你母亲,她在等着我。”李丽华听罢心潮起伏,这下她终于明白了父亲不愿意移居美国的真正原因是放心不下长眠在国内的母亲。  十多年来,李丽华基本上每年春节都会回国与家人团聚,平时经常会打电话回去关心一下家人的情况,对于父亲如今的生活状况她还是比较放心的,虽说还住在老房子里,但生活起居还是很有规律的,而且和左邻右舍相处得非常融洽,丽珍和弟媳邱雨也经常会去探望他。  唯一让李丽华不安的是弟弟添翼整天忙于工作,也可以说是为了实现儿时的梦想,而疏忽了对邱雨的关心。她曾不止一次劝说过弟弟要多陪陪妻子,可她心里也清楚,弟弟是个固执的人,只有等他实现了梦想后才会静下心来顾家,为此她关照过丽珍多去关心关心弟媳,让她想开点,毕竟添翼的这份固执是事出有因的。  李丽华和区楚华目前在唐人街经营着一家规模比较大的中餐馆,生意十分火暴,一般很晚才能休息,第二天起床时间自然也推迟到中午。今天她同样是将近十二点才醒过来,就在这时接到了丽珍打来的电话,告诉了她一件不幸的事,她顿时震惊万分。   “嘀铃铃……嘀铃铃……”一阵电话铃声在客厅里响起,打断了邱雨的话,李添翼不满地侧头瞅着沙发旁的电话机,没有接的意思,似乎在和对方比耐心,看谁先沉不住气,可是对方好像和他较上了劲,一遍又一遍地拨打着电话。  渐渐的邱雨脸色变了,她已经知道是谁打来的了,而且也知道会说什么,她紧张地盯着李添翼,看他下一步做什么。  终于李添翼按捺不住了,屁股挪了过去想拿起电话。邱雨一把抓住他衣角,绝望地对他摇着头,意思是别接。李添翼无奈地说:“你瞧,这个电话没完没了了,不接了它我们就没法安静,你等着,我马上就搞定它。”  说完拿起电话,没好气地“喂”了一声,听筒里随即传来了一通急切地话语:“是添翼吗?怎么这么久才来接电话?急死我了,你没事吧?”  李添翼立刻听出了对方的声音,现在他只能想着法来为自己找台阶:“哟!是大姐啊,我没事,可能最近太累了,睡得很沉,没听见电话。”  同时他看了看闹钟,现在是凌晨4点多,不禁有些纳闷:大姐一家如今定居美国,按照时差她平时绝对不会这个时候打电话回来,难道她那边发生了什么事?  想到这里,他忙问:“大姐,你那边有什么急事?”  “我这里没什么事,倒是你这边我放心不下。”大姐的语气听来挺不安的。  李添翼更加纳闷了,追问:“我有什么事让你放心不下的?”  听筒里忽地沉默了,李添翼急了:“大姐,你说话呀。”  李丽华还是沉默着,须臾,她疑惑地问:“你真的没事吗?”  “真的。”  李丽华又小心翼翼地问:“那小邱呢?”  “我们正在聊天呢。”李添翼边回答边朝邱雨坐得方向望去,可此时那里空空如也,他赶紧四处张望,他以为邱雨在自己接电话的当口去做什么事了,可偌大的客厅根本没有她的身影。他想也许她上楼了,于是朝着上面喊道:“雨儿!雨儿!快下来!大姐的电话!”可一丁点儿回应都没有,就像邱雨从来没出现过一样,他不禁张大嘴巴愣住了。  但是奇怪的是就在李添翼惊讶之时,头脑倏的一点都不晕了,变得很清醒,接着他想起了什么,脸色骤变,浑身汗毛一根根直竖,不由地从沙发上蹦了起来,对着电话机惊恐地叫道:“大姐!大姐!”  电话那端李丽华不知道弟弟发生了什么状况,忧心忡忡地回应道:“添翼!添翼!你怎么啦!发生了什么事?”  李添翼声嘶力竭地说:“大姐!我想起来了!雨儿死了!今天是9月24号!她一个月前自杀了!可我刚才看见了她!还和她……”说到这里他身不由己地颤抖起来,哭丧着脸说,“大姐,我遇到鬼了,我鬼迷心窍了,我怎么办啊?”   李丽华忙安慰他:“添翼,你冷静一点,仔细想想,世界上哪有鬼啊?我觉得是幻觉,因为你太想念小邱了,而且你一直深陷在自责中,老是以为她的自杀与你有关。”  作为精神病学方面的专家,李添翼深知一个人在极度悲伤和极度自责中的确会产生幻觉,但他感觉这次绝对不是幻觉,就和前些天自己遇到的那些毛骨悚然的事一样是确确实实发生过的,可是他又不能把这些情况告诉大姐。  “如果没有鬼,那么小邱自杀后,老爸怎么会在家里看见她?”李添翼反驳。  李丽华沉默了,显然她也无法解释。片刻之后,她无奈地叹道:“唉!添翼,有些事情已经发生了,再去寻找原因就没有任何意义了。当务之急是你一定要坚强、一定要振作,我知道现在劝你放弃手头工作是不现实的,我唯一的希望就是等你把梦想实现后尽快忘记痛苦,一切重新开始。”  李添翼机械地点着头,心里却悲哀地想道:我还能重新开始吗?看来雨儿是不会给我任何机会了,她急着要来报复我了。  “老公,我有个请求,看在我们夫妻一场的份上,请你……”这是邱雨刚才对他说得最后一句话。  她要请求我什么呢?自从和大姐挂断电话,李添翼蜷缩在黑暗中不断地想着这个问题。突然他闻到了一股浓重的血腥味,接着又感到一股更浓重的杀气在身后弥漫,他立刻有了种已站在生死边缘的感觉,不禁浑身颤抖地惊恐地瞪大了双眼…… 第二十七章 焦头烂额 - 救魂者 - 韦大的苇君子   “啊!”韦羽丰一声惨叫,头部感到了剧痛,他本能地用双手捂住了头,人也瘫软在地,迷迷糊糊中他发觉有一股热乎乎粘稠稠的液体顺着头顶流了下来,流进了眼睛里,顿时四周红色一片,接着流进了嘴巴,味道腥腥的、咸咸的。他明白了自己的头被尹凯打破了,他实在不敢相信平时老实厚道的尹凯会下如此狠手。  尹凯也被自己的举动震住了,虽然自己以退为进的计谋得逞了,虽然让欺负女儿的色狼吃到了苦头,但毕竟从没有对别人下过如此重手,所以刹那间他竟不知该如何是好。  此时外面正下着大雨,韦羽丰的惨叫声没有惊醒左邻右舍,倒是把本已酣睡的尹小莉惊醒了。她睡眼惺忪地看着满头满脸都是血的韦羽丰以及呆若木鸡的父亲, 一时有点不明就里。但韦羽丰是她认为最好的大哥哥,不能不关心一下,于是她飞快地冲到韦羽丰面前,蹲下身以她的方式关心道:“羽丰哥哥,你为什么会流这么多血啊?”  韦羽丰哪有功夫搭理她,见韦羽丰不吱声,尹小莉又拉住尹凯,恳切地对他说:“爸爸,羽丰哥哥流了这么多血,你快救他呀。”  尹凯顿时回过神了,不过此时他最关心的是自己的女儿,不能让她继续看到这血腥的场面,于是赶紧拉住她往外走,并说:“小莉,我们回家去。”  “不,羽丰哥哥流血了,我们不能不管他。”尹小莉挣扎着回答。  可尹凯哪管这些,使劲地把尹小莉拽出门。过道上尹小莉双手紧紧地拉住楼梯栏杆,不管不顾地反复大叫着:“羽丰哥哥流血了!你为什么不救他……”  大喊大叫声终于吵醒了不少邻居,本来他们对尹小莉的叫声已习以为常了,可现在叫喊的内容引起了他们的重视。  流血了,还不相救,这不是一件小事情。  于是有些人开门出来看个究竟,发现尹凯的表情非常紧张不自然。  你找女儿回家本光明正大,干嘛看上去像做了坏事一样?这引起了人们的怀疑,有人问尹凯:“韦羽丰怎么了?”  尹凯哆哆嗦嗦地回答:“没……没什么。”  而尹小莉却直言相告:“羽丰哥哥流了好多好多血,他疼死了。”  众人大吃一惊,赶忙冲进韦羽丰家。  ……  伤口在隐隐作痛,脑袋在“嗡嗡”作响,全身都酸痛无力,真想好好睡上一觉,可思绪却非常活跃,一幕幕情景在重现。韦羽丰就在这种状态下在医院观察室的病床上躺了一天。  今天凌晨要不是邻居打电话叫来120急救车,他也不知道后果会怎么样,反正现在头上的伤口缝了四针,还被怀疑有轻微脑震荡,医生说必须留院观察。至于全身酸痛无力,医生解释是因为打架时用力太猛造成的,不会有大碍。  韦羽丰不想把受伤的事告诉父母,免得他们担心。他也没有通知柳红,一方面这几天她有采访任务;另一方面不知该如何向她说明,因为他现在已经有嘴说不清了,邻居报警后,警察来了解情况,尹凯就把他所看见的一幕和盘托出,而韦羽丰却无法证明自己的清白,他很清楚一旦警察相信了尹凯的话,自己就会被扣上一顶猥亵弱智女的帽子,这可是罪加一等啊!好在警察没有妄下定论,表示还要调查取证。  不过一码归一码,警察要求尹凯必须为韦羽丰的伤势负责,先陪他去看医生,可尹凯囊中羞涩,无力承担医药费,只好向邻居借钱救急,这令尹凯很是郁闷,本来那一万多块打了欠条的钱还没着落呢,如今又欠了邻居的债,那不是使他捉襟见肘的经济雪上加霜了吗?不知道要还到猴年马月了,因此尹凯在医院里一直阴沉着脸,时而唉声叹气,时而骂骂咧咧,使得韦羽丰无法好好休息,他不禁怒道:“你让我安静一点,要发泄到外面去。”  尹凯毫不客气地回敬:“你要安静?没门,我就准备和你耗上了。”  韦羽丰也不客气地回答:“你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伤人,算男人吗?”  尹凯气急败坏地反问:“你是男人,你就可以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欺负我女儿?”  韦羽丰气得真想起身再与他打一架,可他哪爬得起来,浑身上下都没劲,只有干生气的份。  护士听见他们的争吵声,连忙跑过来,看见尹凯脸红脖子粗的,便指责他:“这里是病房,不是吵架的地方,请你出去,不要影响病人休息。”  尹凯顿时语塞,转身走了出去,但忽然又转了回来,恶狠狠地冲着韦羽丰发起了毒誓:“你等着瞧,我要让你坐一辈子牢。”  晚饭后,韦羽丰感到舒服了一些,困意也渐渐袭来,不久便沉沉睡去。不知过了多久,他感到有人在替自己掖被子,就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睛,眼前是一张熟悉的面孔,水灵滋润、眉清目秀、白齿朱唇,加上玲珑可爱的鼻子,让人百看不厌。此时正关切地看着自己,韦羽丰不由一怔,立刻清醒了,惊讶地问:“小红,你怎么来了?”  柳红淡淡一笑,轻轻地反问:“我不能来吗?”  韦羽丰连忙摇头:“不是,不是,我的意思是你怎么会知道我在医院里。”  “不要忘了我是你女朋友,我们有心灵感应。”柳红娇声地回答。  虽然觉得这话不可信,最大可能是她去了夜鹰新村后知道的,但一股暖流还是溢满韦羽丰的心头,不过,他马上黯然地说:“既然你来了,说明什么事都知道了,我现在可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柳红用手捂住了他的嘴,十分坚定地说:“快别说了,我知道你什么事情都没做,只是出现了一些意外情况。”  韦羽丰不由地吃了一惊,心想她是怎么知道的?接着便疑惑地看着柳红的眼睛,虽然她的眼神令人捉摸不透,但能感到其中的真诚,他心头又是一阵热乎乎的,这是被人相信的感动。  这时柳红又说话了:“既然受伤了,就好好休息。”  韦羽丰苦笑:“你瞧,我这样子除了好好休息,还能做什么?”  柳红意味深长地回答:“虽然现在什么事都做不了,但你还可以聆听,还可以做决定,没准伤好了以后,还会去帮助别人。”  韦羽丰心头一颤,感觉她的话似乎有所指,难道她知道蓝天囚鸟的事了?可是想想又不可能,这件事除了自己谁都不知道,那么这话是什么意思呢?韦羽丰心里迅速地在寻找答案,可毫无收获。只能自我安慰,也许是自己多心了。  接下来两人聊了一会儿其他话题,忽然柳红的手机响了,她看了一眼屏幕,然后走了出去。韦羽丰见状很是不爽,心说:有啥秘密不能让我听见的?不一会工夫柳红接完电话回来了,韦羽丰装作漫不经心地问道:“谁的电话?”  柳红犹豫着,韦羽丰心里更加不快了,嘟囔道:“不说算了,每个人都有秘密。”  柳红听了这话知道他胡思乱想了,便下了决心对他说:“没有什么不能说的,是我的那个心理医生朋友打来的,他说下星期三有空,可以帮你做心理治疗,但我谢绝了他,因为我觉得你没必要去了。”  韦羽丰顿时释然了,心想:就这件事还搞得神神秘秘的,早说不就没事了。于是笑道:“你终于想通了,我没有心理障碍。”  柳红听完脸上没有一丝笑容,反而冷冷地说:“你的确没有心理障碍,但却被鬼迷心窍了。”   韦羽丰顿时惊愕万分,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柳红继续说道,“你遇到鬼了,她让你做了一个真实的梦,她有求于你。”  良久韦羽丰才反应过来,结结巴巴地问:“你……你是怎么知道的?”  “别忘了,我是你女朋友,我们有心灵感应。”  “别胡扯了,快说,你是怎么知道的?”  柳红见韦羽丰真的急了,有点于心不忍,便轻轻地拍着他的肩膀,安抚道:“你别管我是怎么知道的,反正我知道了对你有好处,我可以帮你分析原因,你知道为什么会出现这种情况吗?就是因为你写恐怖小说出了名,让人家误以为你无所不能,可以改变任何人。其实你没那么大本事,所以你要有自知之明,不过好在你做到了,但你却觉得有愧于她,你的心还在蠢蠢欲动,如果她再来找你,没准就会答应她。现在我来教你,你必须铁石心肠,必须斩钉截铁地拒绝她,不要让她以为还有回旋余地……”  柳红越说越激动,刚开始语调还缓缓的,到后来已经有些连珠炮似的了,而且在韦羽丰听来声音好像也变成了另外一个人的,他惶惶不安地看着她。  柳红注意到了韦羽丰的眼神,便恢复了冷静,再开口时声音也恢复了原样:“你别害怕,我一点都没有恶意,我是为你好,也为我们将来着想,因此我再次劝你以后别写恐怖小说了,等这件事风平浪静后,我们就能平静地生活了,这有多好啊!如果……”  韦羽丰烦躁地打断了她的话:“别说了,别说了,你让我安静一会儿。”  柳红见状觉得很过意不去,便低吟道:“对不起,这件事我本来今天不想说的,想等你出院后再慢慢沟通。但刚才你不高兴了,所以一时冲动就说了,而且给你造成了不快,实在对不起。”  韦羽丰无力地挥挥手:“没什么,时间不早了,你回去休息吧,我累了,想睡了。”  柳红迟疑了一下,但最后还是站了起来,怅然若失地走了。  韦羽丰静静地躺着,但心里一点都不平静,巨大的谜团困扰着他,他知道今晚将是一个不眠夜。 第二十八章 邻里情深 - 救魂者 - 韦大的苇君子   9月25日,早上8点30分,夜鹰新村保安室门口。  新村里的不少退休老人几乎每天都有一个习惯,在送完第三代上学或买完菜抑或早锻炼结束就会不约而同地聚在保安室门口聊上一会儿天,这时老大爷们喝着茶,互相敬着烟。而老太太们各自都会搬来一把椅子,或捡捡菜,或织织毛衣。老人们的话题包罗万象,什么国家大事、家庭小事、股票行情、邻里关系,不一而足。  对此当班保安也不加阻拦,一来大家都是老相识,哪好意思赶?二来大白天的也没啥事,一个人闷得慌,听听他们闲聊挺有意思,有时也会加入他们的聊天队伍。  可以说这里是夜鹰新村的消息集散地,无论哪家哪户发生了什么事,这里总能最先得到消息,而且是最详尽最可靠的。  今天这个聊天阵容强大了不少,增加了一些人,除了老人,还有中年人和年轻人,平日里这些人有的不爱聚在一起聊天,有的要上班,而今天是星期天,本来那些上班族可以睡个懒觉,不爱聊天的人可以做其他事,可现在他们却一反常态,像商量好似的都来报到了。其实他们只有一个目的,他们要了解一件事,这件事是发生在他们所关心的一个人身上,他们可以容忍她在半夜尖叫,却不能容忍她被伤害。  这件事其实昨天已经在小区里传得沸沸扬扬了,可因为昨天下了一整天的大雨,没办法来打探消息,因此他们只知道事情的大概,真正的来龙去脉不得而知。今天雨停了,天气也不错,正是了解真相的好机会。  这会儿大家正在议论纷纷。  “尹小莉这丫头虽然脑子不好使,但还是挺招人喜欢的,没想到姓韦的那小子居然会动她的歪脑筋,真是作孽啊!”  “小莉真是个善良的孩子,看到自己的父亲把韦羽丰的头打破了,一个劲地叫尹凯救他,要是是我才不管呢,肯定还会再让他吃点苦头。”  “韦羽丰这小子长得人模人样的,还号称作家呢,也算个文化人,没料到真是色胆包天。”  “哼!他算什么作家?什么文化人?整天写些吓唬人的书,我看他只会耍耍小聪明骗些稿费而已,能和那些大作家比吗?”  “你们有没有注意他的头发?长长的,还染成棕色,像那些日本韩国的男明星似的,其实难看死了,不像正经人。”  “听说昨天警察来了解情况,已经下了夜班的保安老张特地从家里赶来,向警察汇报了一个很重要的线索,半夜里韦羽丰向他打听过尹小莉的行踪,看上去鬼鬼祟祟的。他还向警察透露,韦羽丰以前也一直很关心尹小莉,教她认字识数,其实他做这些是在处心积虑,早就打她主意了。”  “唉!这些年真苦了尹凯,既当爹又当娘,还要到处打工,一心想让小莉过上好日子,但最终还是没有保护好她。而且听说他前天被快递公司辞退了,因为把客户的机票弄丢了,要陪一万多块钱呢,昨天又借了几千块为那小子看病,我看他家快揭不开锅了。”  “要不我们捐点钱给他?我建议去定制一个募捐箱,就放在保安室门口,大家意思意思帮他渡过难关。”  “这个点子不错。”  “我举双手赞成。”  ……   忽然有人指着不远处说:“你们瞧,尹凯来了。”  大伙儿顺眼望去,只见尹凯提着大饼油条豆浆朝小区走来,刚到门口,人们立刻围了上去,有人关切地问他:“老尹,去买早点了?”  尹凯看上去衣着邋遢,连纽扣都没有对齐。头发乱哄哄的,简直像个鸟巢。面色阴沉,胡子拉碴的。整个人显得很萎靡,以前他可不是这样的,尽管生活一直很艰辛,但他始终把自己打理得干干净净。  再看他的双眼有些浮肿,眼袋也很大,这是没有休息好的表现。  看到这么多人,尹凯有些惊讶,很机械地回答:“是啊,小莉最喜欢吃这几样东西。”  这时人群中有位老太太忍不住问他:“小莉现在怎么样了?”  尹凯没听明白这话的深意,愣了老半天没吱声。还是老太太心直口快:“老尹啊!小莉的事大伙儿都知道了,我们都觉得她命太苦了,不知道她现在好不好?”  尹凯顿时明白了,沉着的脸终于勉强挤出一丝笑容,感激地说:“谢谢大家。”但随即又叹道,“唉!这傻丫头不长记性,跟没事人似的,以前怎样现在还怎样,昨天晚上要不是我拦着,她肯定还会冒着雨满大街跑呢。”  大伙儿听了都唏嘘不已,不知道这对尹小莉来说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  这时那位老太太情绪激动地说:“老尹,绝不能饶了那坏小子,我决定到居委会去说一下,让他们牵头写一封全体居民联名信,送到派出所去,要求警方严惩这个色狼。”  她的建议立刻得到了众人的赞同,甚至有人放话:“叫警察把医药费讨回来,这种人活该挨打,我觉得缝四针太轻了,应该把他打得半死才能解恨。”话音刚落,引起了众人拍手叫好。  尹凯此时非常激动,哽咽道:“太谢谢大家了,我尹凯不会忘记你们的深情厚意。”  那位老太太劝慰尹凯:“老尹啊,你说这话就见外了,俗话说远亲不如近邻,我们是看着小莉长大的,她就是我们大家的孩子,她遭了难,我们怎么可以坐视不管?”  尹凯感动得说不出话了,只能连连向大家鞠躬致谢。  柳红走后,韦羽丰翻来复去睡不着,巨大的谜团萦绕在心头,柳红是怎么知道蓝天囚鸟向他求助的?而且她还知道他是无辜的,虽然这一点让他心里有一丝安慰,但后来柳红的表现又使他不寒而栗,因为她的语气近似疯狂,声音也好像变了个人似的,而且从她所说得一大段内容来看,她是非常迫不及待地要阻止他去帮助蓝天囚鸟,这出于什么目的?尽管韦羽丰对这件事感到力不从心,但内心深处的确有些过意不去,那么柳红又是怎么知道他的想法的?  韦羽丰绞尽脑汁也琢磨不透,唯一勉强说得过去的理由就是这几天自己遇到的不可思议的事,也许柳红也遇到了。  有时候勉强说得过去的理由往往是离事实最近的理由,只不过当事人还蒙在鼓里而已。  直到天快亮了,韦羽丰才沉沉睡去。  早上8点,医生来查房,检查结果排除了脑震荡,伤口也没有大碍,也就是说韦羽丰可以出院了,过几天再来拆线,不过医生嘱咐他尽量多休息。  韦羽丰心情复杂的出了院,尽管他在医院里不得安宁,尹凯和柳红让他头疼不已,但回家后他预感将要面对更大的麻烦,既要面对警察的盘问,又要面对尹凯的责难,也许还有防不胜防的面对。  果然,他的担心很快得到了印证,当他从出租车上下来后,发现小区门口聚着一大群人,这些人他都认识,全是夜鹰新村的居民,其中包括尹凯。  韦羽丰的心立马“咯噔”了一下,暗想麻烦来了。因为他非常了解小区里许多人喜欢聚在保安室门口聊天和传递信息的习惯,而且今天又增加了不少人,再看到尹凯,就明白了这件事肯定已经传得沸沸扬扬了。  现在聊天的人群中有人看到了韦羽丰,便交头接耳地传递着消息,人们立刻停止了交谈,纷纷侧目用敌意的眼光看着他,还有人对他指指点点着。  韦羽丰知道躲是躲不开了,只能硬着头皮往里走。这时尹凯突然迎面走向他,拦住了去路,冷笑道:“韦羽丰,出院了?谢谢你为我节省医药费。”  韦羽丰也不搭话,只是冷眼瞧着他,尹凯直囔囔:“看什么看?”随即又挖苦道,“不过看看也好,把老子看清楚了,记在心里,恐怕以后没机会看了,因为你要坐牢了。”  韦羽丰实在听不下去了,回击道:“你怎么知道我要坐牢?你在污蔑我,说不定反而是你去坐牢。”  尹凯怒目圆睁:“好,那么咱们走着瞧。”  “既然这样你就让路吧,我还要回家休息呢。”  “哼!你做了伤天害理的事,还有心情休息?”人群中一个愤怒地声音突然传来,大家循声望去,正是那位老太太。  韦羽丰听罢,质问她:“田大妈,你说我做了伤天害理的事,有证据吗?”  田大妈顿时语塞,可尹凯却咆哮了起来:“证据?我亲眼看到你把我女儿抱到床上,这不是证据是什么?”  韦羽丰不再辩解,他觉得这样纠缠下去是没有任何意义的。再说面对这样一群貌似充满正义,但实质上却是头脑发热思维简单的人,自己的处境是很危险的,所以他决定离开这个是非之地,于是绕过尹凯,快步朝家走去。尹凯也没阻拦,像个胜利者似地在他背后冷嘲热讽:“现在你还可以逃,等警察追来了,看你往哪逃?”  人群中顿时爆发出一阵笑声,甚至还有掌声。韦羽丰一路疾走,不用看他都能猜出,这些笑声中夹杂着鄙夷谴责的目光。 第二十九章 登门道歉 - 救魂者 - 韦大的苇君子   韦羽丰到家后做得第一件事就是把窗帘拉得严严实实,仿佛只有这样才能把所有烦恼挡在外面。  他这样做其实也挡住了阳光,这时候他最需要的是温暖。  昏暗的房间里,他心情糟糕地蜷缩在沙发上,一根接着一根抽着烟,他抬头看着烟雾一点点散开,心里真希望这几天犹如梦魇般的生活也能像这烟雾一样尽快散去。  其实他忘了,在这密不通风的屋子里烟雾怎能真正散去?只不过它们是用另一种形式弥漫在他四周,虽然看不见摸不着,但却依然时刻围绕着他。  韦羽丰不知道现在该做什么,事实上他真的想做点事情,只有在忙绿中才能忘却内外交困,那么能做什么呢?写作吗?继续写《救魂》吗?想到这里他心里掠过一丝悲哀,原来以为自己已经到了意到笔随的境界,可哪曾想是被蓝天囚鸟操纵的结果,这对一个作家来说是一种耻辱,他今后再也不会去写它了。  不写了,那么去和好朋友倾述一下烦恼吗?可他想来想去不知道该找谁,因为谁会相信他这几天荒诞离奇地经历呢?  既然找不到人倾述,那就睡觉吧,可他现在对睡觉也有一种畏惧感,要么辗转反侧难以入眠,要么就会陷入可怕的梦境之中,他再也不想梦见蓝天囚鸟了,就是因为她闯入了他的梦里才使他的生活变得一团糟。  左也不是右也不是,那么还能做什么?难道就这样一直无精打采地蜷缩在沙发上忍受着痛苦的煎熬,等待着时间的流逝吗?这样下去也许过不了多久自己就会疯掉。  于是他坐正身子,打开茶几上的台灯,左右瞧瞧是否有自己感兴趣的东西,这时他看见茶几上的一叠报纸,这叠报纸自从信箱里取出来后一直没时间看,于是他拿过来打开,其中有《浦州日报》《浦州晚报》《浦州青年报》以及几份外地报纸,之所以订这么多报纸,一方面他有每天阅读的习惯,另一方面这几份报纸都采访过他,也为他的作品做过宣传,给他留下很好的印象。再加上柳红在《浦州晚报》工作,内部员工都是免费订阅的,他也算近水楼台先得月吧。  可是他把所有报纸都翻了个遍,一点内容都没看进去,因为他无法把思想集中起来。倒是一则广告引起了他的注意,其实广告内容并没有让他有多大兴趣,只不过是一家叫半月咨询服务公司已在近期开业,有专业律师为客户提供家庭婚姻、债务纠纷等方面的咨询。  韦羽丰早就听说过这种公司虽然披着咨询服务的外衣,但是真正做得却是私家侦探的活,他们大多数时候是替客户寻找初恋情人、调查婚外情、寻找欠债人等。其实这种业务有关部门是明令禁止的,因此这样的公司就打起了擦边球,纷纷取名咨询服务公司。  韦羽丰对此一直是不屑一顾的,因为它登不上台面。但是这家公司的法人代表却让他产生了浓厚的兴趣,这个人的名字他太熟悉了,和儿时的一个好朋友同名同姓,起初他想会不会是巧合?但很快他就自信地判断肯定是同一个人,尽管同名同姓的人很多,可是这个姓是非常少见的,而且他把公司起名为半月,想来他应该还是小时候的模样。而且韦羽丰多年前听人说过他大学读得是法律专业,要开这样的公司,肯定要有专业知识,对人对己都有利。  此时韦羽丰打算按照广告上的电话打过去和老朋友叙叙旧,反正现在也无事可做,权当解解闷吧。  “叮叮当,叮叮当,铃儿响叮当,我们滑雪多快乐,我们坐在雪橇上。”突然一阵《铃儿响叮当》的乐曲响起,这是韦羽丰设置的个性化门铃音乐,他不得不放下还没拨号的电话。  会是谁呢?韦羽丰寻思着,并挪步来到门前,开口问道:“谁啊?”  外面没有人回答,他就朝猫眼中张望,没人。  可能是小孩子恶作剧吧。韦羽丰心想,正准备离开,门铃音乐又响起了,这回他提高了声音问:“外面是谁呀?”  还是没人回答,他又朝猫眼望去,外面依然没人,这下韦羽丰有点怀疑了,会不会是尹凯在捣鬼?想到这里,他决定就站在门后,如果门铃第三次响起,自己就立刻打开门,如果真是尹凯,就和他再干一架,一定要拼个你死我活。  须臾,《铃儿响叮当》第三次在韦羽丰耳边响起,他立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打开了房门,可是门外还是没人,然而就在一刹那他感到有一股阴风吹了进来,令他顿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他暗叫不好,这种感觉似曾相识,很快他就回想起14年前那个恐怖的夏夜就遭遇了这样的阴风,同时有鬼魂进入了他藏身的屋子。  那么今天会是谁进来了呢?蓝天囚鸟,他第一反应就是她,接着迅速朝屋里张望了一遍,却没看见蓝天囚鸟,但他对自己的判断很自信,于是冷冷地冲着空气问道:“是你吗?”  沉默了数秒钟,终于有一个声音怯生生地响起:“是我。”  得到了证实后,一股无名火在韦羽丰心中油然而生,因为自己的现状都是她一手造成的,要不是她附体到尹小莉身上,自己会被尹凯误会吗?会被他打伤吗?会被警察盘问吗?会被邻居冷嘲热讽吗?想到这里他愤怒地问:“你来干什么?”  这时屋子一角忽然闪现出一个白色身影,韦羽丰一眼就认出了的确是蓝天囚鸟,但是这个白色身影很快又消失了,可蓝天囚鸟却在说话:“我知道你被打伤了,这都是因为我,我很内疚,所以来向你道个歉。”  韦羽丰冷笑:“道歉?有你这样道歉的吗?反复地按门铃,问话也不回答,现在又这样的一闪一闪似有似无的,你不是在吓唬人吗?”  话音刚落,蓝天囚鸟的身影又闪现了,可一眨眼又没有了,然而她的声音依然在屋子里飘荡,语气中透着十分的无奈:“我不说话是因为我知道你恨我,听到我的声音肯定不会开门,所以多按几下门铃,想引起你的好奇,主动来开门。其实你不开门我也有办法进来,但这样又要吓着你了。至于我现在这种状态,这是因为在白天。”说到这里,她停顿了片刻,然而忧伤地继续说,“我是鬼,鬼是见不得阳光的,白天行动要冒很大的风险。本来我昨晚想去医院看你的,但我知道那时候你最需要休息,所以忍着没去打搅你。今天我的内疚之情越发得加深了,实在等不到天黑,因此现在来了,但是我实在无法承受阳光的照射,只好这个样子来见你,至少能减轻一点阳光的煎熬。”  此时韦羽丰还在气头上,听了她的解释没有动丝毫恻隐之心,也没有解恨,他忿忿地反问:“你如此兴师动众的来道歉,但是有用吗?能让我洗清不白之冤吗?”蓝天囚鸟无语,韦羽丰继续说,“都是因为你的出现,才让我原本平静的生活变得凌乱不堪。”  “对不起,我也没有想到会这样。”蓝天囚鸟低语。  韦羽丰讽刺道:“你不是会灵魂附体,会控制意念吗?怎么会没有想到这个结果呢?”  “可能是我太自私了,一心念叨着想重回人间,却没有设身处地的为你着想,反而一次次出现在你面前,更不应该附在尹小莉身上来见你,的确都是我的错。”蓝天囚鸟检讨着。  韦羽丰不耐烦地挥手道:“好了,别啰嗦了,你已经道完歉了,快走吧,希望这是最后一次见到你。”  “好,我马上就走,你放心,我再也不会来打扰你了。”蓝天囚鸟心情沉重地回答着,瞬间白色身影就闪到了房门口,但却没有再次消失,只见她转过身来,浑身上下不停地颤抖着,惨白的脸上不断地抽搐着,豆大的汗珠在一滴滴往下淌,很快披头长发和白色衣衫就变成湿漉漉的了,看这架势似乎在承受着巨大的痛苦。  韦羽丰见状不禁倒吸一口凉气,不明白她到底怎么了。这时只见蓝天囚鸟伸出右手,握紧拳头颤颤巍巍地举起,气若游丝地说:“我会尽我所能为你洗清不白之冤,我以我现在所承受的痛苦发誓。”说完摇摇晃晃地消失而去。  韦羽丰愕立当场,他终于明白了,她刚才如此的痛苦不堪,正如她所说一旦大白天现身,是经受不住阳光照射的。  唉!她真是太傻了,竟用这种方式发誓。韦羽丰心里陡然间升起了一丝异样的感觉。 第三十章 相识 - 救魂者 - 韦大的苇君子   “小雨,你来了,来,我给你介绍一位客人。”邱雨一走进办公室,欧阳萍就热情地招呼着她。但随后似乎想起了什么,立刻改口,“哦,不,应该说是朋友,从今天起他就是我们这里的义工了。”  邱雨抬头望去,只见眼前是一位三十出头的高个男青年,戴着一副金丝边眼镜,显得很斯文。邱雨第一感觉就是这人很面熟,但一时半会儿又想不起来在哪见过。然而当她发现男青年此时正用火辣辣地眼神看着自己时,陡然间想起来了,好像是在春节后,从浦州飞往北京的航班上也是他用这种眼神看着她,使她一时间有些手足无措,没法安心工作。没想到今天又遇到他了,忽地邱雨的心“扑扑”乱跳起来。  这时又听欧阳萍介绍:“他叫李添翼,在本市的第一精神病防治中心工作,别看他年纪轻轻的,已是教授了,而且用现在时髦的话说是个海归。”  李添翼忙谦逊地回答:“欧阳院长,您过奖了,我只是个副教授,至于能做海归完全得益于我们卫生局和医院的领导给我创造了一个很好的工作环境。”  欧阳萍又指着邱雨对李添翼说:“她叫邱雨,是在秋天的雨中出生的。她是从这里走出去的孩子中的佼佼者,现在在白云航空公司工作,是个人见人爱的空姐。呵呵!小雨,我说得对吗?”  邱雨孩子般地挽住欧阳萍的胳膊,撒娇道:“欧阳老师,您别开玩笑了,我哪是人见人爱啊?我只要您爱就行了。”  这话引得欧阳萍开怀大笑,李添翼在一边很有分寸得含笑不语。等欧阳萍笑完,他不失时机地对邱雨说:“邱小姐,刚才听欧阳院长说,你离开这里后还经常回来做些力所能及的事,真了不起。”  邱雨淡淡地回答:“我在这里长大,这里就是我的家,我回来是回娘家,是理所当然的,没什么了不起。倒是你,来做义工,说明你是个有爱心的人,我代表弟弟妹妹们谢谢你。”  “扶贫助弱是每个人都应该做的。”李添翼真心实意地答道。说完又朝邱雨投去了充满深情的目光,邱雨慌乱地躲避着他的眼神。  这时欧阳萍抬腕看了一下手表,然后对李添翼说:“我马上要到区里去参加一个会议,就是讨论福利院的事情,就让邱雨陪你一会儿吧。”接着她又对邱雨说,“小雨,李先生刚才已经熟悉了一下这里的环境,等孩子们午睡醒来后,你就带着他和他们做做游戏吧,虽然李先生在国外也做过义工,在这方面很有经验,但毕竟国情不同,游戏内容肯定有差别,还需要有个学习过程,你说对吗?”  最后一句话欧阳萍是问李添翼的,李添翼连忙回答:“欧阳院长说得没错,东西方文化存在着差异,所以儿童游戏也不能照搬,我的确有必要重新学习一下。”停顿片刻,他又说,“欧阳院长,您放心好了,我会虚心向邱小姐讨教的。”然而又幽默了一把,“从现在起她就是我的老师了。”  欧阳萍顿时乐了,而邱雨则不好意思地表示:“我哪有资格做你老师,欧阳老师不是说了吗?你做义工很有经验,你才是老师呢。”  “好了,你们俩都别谦虚了,互相学习吧。”欧阳萍打趣道。  李添翼听罢对着邱雨意味深长地说:“对对,欧阳院长说得对,我们互相学习、互相帮助、互相提高,携手把这份伟大的事业做好。”  欧阳萍再次开怀大笑。事后她对邱雨解释为什么当时会这样开心,完全是因为觉得李添翼的这番话说得太好了,有他这么一个把公益当做事业来做的人加入到这个团队,也许预示着青云区儿童福利院将迎来美好的明天。  而此时邱雨却听出了弦外之音,不禁芳心大乱,羞涩地低下了头。  欧阳萍离开后,办公室里的气氛顿时有些尴尬,邱雨下意识地玩弄着欧阳萍留下的那只热水袋。李添翼则随手翻看着报纸,可邱雨的余光瞟见他虽然手拿报纸,却没有真正地看,而似乎在冥思苦想着什么。过了好一会儿他开口:“邱小姐,我刚才忘了在欧阳院长面前表扬你了。”  邱雨一愣,不解地看着他。  “今天刚看见你我觉得有点面熟,后来欧阳院长说你是空姐,我一下子想起来了,原来我们在飞机上见过。”说这句话时邱雨发现李添翼的目光有些游离,似乎很心虚。不过接下来的话好像又底气十足,只听他娓娓道来,“你还记得吗?那次邂逅是在春节后,我去参加一个会议,在飞机上睡着了,一篇我花了很多心血写成的论文掉在了地上,是你帮我捡起来还给我。如果弄丢了,后果就会很糟糕。”  邱雨马上接口:“我上次就说过,没关系的,这是我的工作,我对待每一位客人都是这样的。”  李添翼由衷地说:“可是你的这次帮助对我而言是极其重要的,使我在这次世界级的学术会议上宣读得这篇论文得到了与会专家的认可和好评,并获得了一等奖,为此我一直想找到你,当面感谢你。”  “哦,一等奖,那我可要祝贺你了。”  李添翼真诚地回答:“这里面有你的一份功劳,我希望和你分享。”接着他话锋一转,“当然我更希望以后无论什么事都能和你分享。”  邱雨的脸立刻涨得通红,她能清晰地感受到自己的心头仿佛有只调皮的小兔在跳跃,弹跳出一首快乐的乐曲,犹如一股暖流溢满心头,甘甜而清香。邱雨曾经梦寐以求这种浪漫而又朴实的味道,无论是在生活中还是情感上。  它是否真的要来临了?邱雨魂不守舍地想着。  喧闹的城市、拥挤的街道、穿梭的人流、疾驶的汽车、挺拔的高楼、温暖的阳光、甜蜜的爱情……一切都是那么的生机勃勃,可是这都与我无关,我只能隐匿在死气沉沉的黑暗中,羡慕地注视着这美好的景象。我曾经是他们中的一员,也经历过有苦有甜、有喜有忧的生活,然而如今物是人非,已与他们阴阳两隔。可我心不甘情不愿,真想重新回到他们中间,但是我孤立无援,也许我该认命了,不再抗争,从此做个漂浮不定的孤魂野鬼。  邱雨在另一个空间看着人来人往热闹非凡的人世间,回忆着过往的事情,内心彷徨着、挣扎着,情绪极度低落。  昨天凌晨当我走投无路时决定用意念控制李添翼,求他放过我,让我重回人间。但我知道他是个意志非常坚强,也非常有信念,又非常执着的人,一般轻易控制不了,一旦真是这样,那我也要置他于死地,这样就扯平了,因为他为了实现自己的理想,竟然不顾夫妻情分来害我,尽管我没有证据,但我相信自己的判断。  但是没有想到对他的意念控制出奇的顺利,看来他不是个战无不胜的强者,也是有软肋的。当时他很温柔、很体贴,我无力反抗,他拥有了我,我也尝到了久违了的做女人的幸福。可是正当我要把请求向他表达时,一个恼人的电话使我的计划前功尽弃。  “嘀铃铃……嘀铃铃……”一阵恼人的电话铃声突然响起。  之前,李添翼还在对邱雨说:“雨儿,你到底怎么了?有事千万别憋在心里,天大的事说出来,我想办法帮你解决。”看到邱雨嗫嚅着不知该如何说,他又鼓励道,“不要急,慢慢说。”  邱雨明白这是最后的机会了,只要说出来成功的把握就很大,于是鼓作勇气说道:“老公,我有个请求,看在我们夫妻一场的份上,请你……”  就在这时电话响了,邱雨掐指一算,是远在美国的大姐打来的,而且也算出了大姐会说什么。顿时她的心凉透了,一旦大姐对李添翼说了真相,他立刻会醒悟,阳气也立刻会回到身上,接着意念控制就不起作用了,从此他就会时时提防着,这样再也没机会控制他了。  邱雨试图阻止他去接电话,但没能成功,只能眼睁睁看着他拿起话筒,刹那间她欲哭无泪,起身悄悄离开,但没有走远,还抱着一丝希望,希望自己算错了。然而她的希望很快落空了,大姐在电话中点醒了李添翼,他瞬间恐惧万分。  过了好久,李添翼终于挂了电话,尽管邱雨明白此时他虽然犹如惊弓之鸟,但要想再用意念控制他已经不可能了,因为他的思维正处于活跃期。不过她不死心,决定要试一下,于是她微闭双眼,口中念念有词,把所有神秘的能量集中到左手上,然后伸出左掌朝着李添翼的头部,捕捉着他的脑电波,只要脑电波闪现出一丝微弱的迹象,马上就能控制。但是此时李添翼的中枢神经正处于亢奋状态,脑电波异常活跃,没有丝毫漏洞。  邱雨只好偃旗息鼓,正当她悻悻然的准备离开时,忽然想起自己来前的决定,就是一旦无法控制李添翼,也要置他于死地。  想到这里她像变戏法似地往空中一伸手,一根长绳子立刻到了她手上,她手拿绳的两端,然而张开嘴,把血红的舌头吐了出来,舌头上满是鲜血,她就用这血红的舌头舔着绳子,顿时绳子上鲜血淋淋,瞬间四周弥漫着一股浓重的血腥味。这根绳子是邱雨自杀时用的,现在她要用这根绳子去勒死李添翼,她一步步朝正处于惊魂未定的李添翼走去。  倏然间,邱雨看到李添翼在不停地颤抖着,犹如一个高危病人在等待着死亡的来临。她的心一下子纠紧了,难道他有预感?再看他的双眼,那么的无助和恐慌。  猛然间,邱雨想起了他的好,其实他是个有孝心的人,他选择这个职业全是因为对母亲的爱。而且为了我,他动足脑筋来福利院做义工,说明他真的是因为爱我,也是想和我共度此生的,当然他做义工也是出于真心,否则也不会动用关系把福利院修缮一新,使孤残儿重新快乐地生活。  想到这里,邱雨心软了下来,虽然现在他对我很无情,甚至很残忍,但可能他有苦衷,留下他也许会给精神病人带来福音,如果真能如此,那么我的牺牲是值得的。  邱雨终于说服了自己,她停止了脚步,把绳子收了回来。然后她朝这个曾经温馨的家充满深情地环顾了一眼,真是触景生情,眼看着就要泪眼婆娑了,她赶紧狠心地收回目光,头也不回地消失在茫茫黑夜里。 第三十一章 暗生情愫 - 救魂者 - 韦大的苇君子   “小雨,你觉得李添翼怎么样?”欧阳萍冷不丁笑嘻嘻地问邱雨,邱雨不明白欧阳萍为什么突然会问这个问题,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她怔怔地瞧着欧阳萍,欧阳萍依然笑着问,“我是说你觉得他为人怎么样?”  “是个好人,帮了我们一个大忙。”邱雨由衷地说。  “是啊,的确是个好人,不但自己来做义工,还把许多朋友带来,自从他们来了后,这里热闹多了,孩子们的笑声也多了。而且最关键的是他筹措来了资金,把福利院修缮一新,现在这里就像花园一样,这在以前是不敢想象的,过不了多久我也可以放心的退休了。”欧阳萍感慨着,随后话锋一转,“不过这些都是李添翼的大爱,通过这半年的接触,你没发现他心里的小爱吗?”  邱雨立刻明白欧阳萍的意思了,脸不禁有些微微发烫,但她还是故作镇静地说:“我又不是他肚子里的蛔虫,怎么会知道他的小爱?”  欧阳萍笑着嗔怪:“你这丫头就会装糊涂,这里每一个人,包括孩子们中的几个机灵鬼都能看出他的心思,难道你会看不出来?”  邱雨被点穿了心事,不禁扭捏起来,不过很快她就低语道:“就算我看出来又有什么用?人家是海归,条件又这么好。而我是个没爹没妈的人,根本配不上他。”  欧阳萍立刻正色道:“没爹没妈怎么了?又不是你的错,你是我们福利院的孩子,这里的老师都是你的爹妈,反而获得了比亲生爹妈更多的爱。再说你怎么会配不上他?你考空姐时的自信哪去了?有一句话我一直没说,怕对其他孩子有压力,也不公平。今天就我们俩,我想对你说你在我心目中是最优秀的。”说到动情处,欧阳萍哽咽了。  邱雨见状连忙像孩子般地认错:“欧阳老师,您别激动,都是我不好说错话了。”说着鼻子一酸,不由地泪水涟涟。  欧阳萍像对女儿一样把她拥入怀中,为她拭去泪水,然后轻轻拍着她的背和蔼地说:“小雨,别担心,我没什么,我说这些,只是想让你明白,人千万不能自卑,否则什么事情都做不了。其实生活中大多数时候呈现在你面前的是美好的积极的一面,懂吗?”  “嗯。”邱雨若有所思地点着头。  少顷,欧阳萍又循循善诱道:“小雨啊,我是过来人,从李添翼的眼神中和言语上我能看出他对你是有意思的,而且我感觉到这种意思越来越强烈了。我给你的建议是既然缘分来了,就牢牢地把握住,千万别错过,一旦错过了可能会后悔一辈子的,尤其错过了像他这样一个好男人。”  邱雨颇为无奈地说:“我也懂这个道理,可是他不说,总不见得我向他表白吧?”  欧阳萍听完笑了:“原来你这丫头早就有这个想法了,一直藏在心里连我都不告诉。”  邱雨娇声道:“说出来怕您笑话。”  “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很正常,我们情同母女,怎么会笑话你呢?”欧阳萍慈祥地对邱雨说。须臾,又叹道,“唉!小雨啊,你最不好的地方就是不爱把心事说出来,老是一个人扛着,时间久了会憋出病的。如果这件事你早一点对我说,我也可以早一点替你想办法,比如去试探他一下,这样你就能早一点知晓结果,也不至于像现在这样变成了心病。以后一定要改掉它,知道吗?”邱雨默默地点点头。这时欧阳萍又分析起来,“但是这件事你也别怪他,我感觉前段时间他先要熟悉这里的环境,又要为这里的改建忙得不可开交,而且还要正常上班,使得他分身乏术。现在前两件事已经尘埃落定,我估计过不了多久他就会向你表白的。”然后又开起了玩笑,“到时你不能再瞒我哦,一定要告诉我,也让我高兴高兴。”  邱雨羞答答地笑了,顿时笑靥如花。  1998年9月30日,青云区儿童福利院内人头攒动、彩旗飘扬、彩球飞舞,处处欢声笑语。  上午10点,青云区儿童福利院改建竣工典礼正式开始,一时间鞭炮齐鸣、锣鼓震天。接下来,先是区领导剪彩、致词。  然后,欧阳萍院长步态轻盈、笑容满面地走向话筒,声音宏亮地说道:“各位领导、各位来宾,今天我怀着无比激动地心情宣布,改建后的青云区儿童福利院从此刻起将重新张开它温暖的双臂,迎接孩子们的回归,这是我们全体老师和孩子们期盼已久的日子,之所以要把这件喜事定在今天,是因为明天将迎来中华人民共和国49周岁的生日,而我们也将从明天起迎来更加美好灿烂的未来。在这里我代表全体老师和孩子们感谢各位领导和社会各界人士多年来的关心和支持。还要感谢施工单位在改建中以最快的速度,而且又保质保量地完成任务,使孩子们免受长期在外过渡的不便。此时我更要感谢爱心人士李添翼先生对我们不遗余力地帮助,是他全力奔走积极筹措资金,使年久失修的福利院焕然一新,使孩子们没有后顾之忧地重新过上了快乐的集体生活,为此孩子们永远都不会忘记他的恩情。下面请李添翼先生上来讲两句。”与会人群顿时掌声雷动。  李添翼谦逊地连连摆手,意思是不想抛头露面,可是掌声经久不息。欧阳萍笑着说:“你看,你不讲两句,大家都不放过你。”  邱雨也在一帮劝他:“还是上去讲两句吧,别扫了大家的兴。”  李添翼眼看着无法回避了,只能走到话筒前,想了想,朗声说道:“欧阳院长刚才讲得让我有点受宠若惊,什么恩情不恩情的,作为社会一份子,如果我不做这件事,别人也会做的,我只不过比别人快了一步而已。而且我还没有做得更好,因为由于资金有限,还留下不少遗憾,今后如果有机会,我一定要使青云区儿童福利院变得更完美,一定要让孩子们生活得更好。”   顿时掌声再次响起,片刻之后,李添翼动情地说:“自从我来到福利院做义工后,发现这里的老师在简陋的条件下依然无微不至、尽心尽力地照顾着这些孤残儿童,每次看到这感人的场面都让我感动万分,心情久久难以平静,所以我觉得孩子们更应该记住以欧阳院长为代表的老师们的恩情。”  此时雷鸣般的掌声又一次响起,等掌声停止后,李添翼面对着欧阳萍说道:“欧阳院长,我代表所有义工向您表示崇高的敬意。”说完向欧阳萍深深地鞠了一躬,此刻欧阳萍已激动得不能自已。 第三十二章 牵手 - 救魂者 - 韦大的苇君子   今天对青云区儿童福利院的人来说是幸福的,所有人都收获了快乐和祝福,而邱雨收获了更多。  之前,通过和李添翼的接触,她已经感受到了他对自己有好感,起初心中也掀起过波澜,但她努力使自己波澜不惊,来个静观其变。后来她凭着女性的敏感越发感觉李添翼对自己的爱意更浓了,处处关心爱护着,让她觉得他的确是个可以依靠的人,从此她内心渐渐接受了他。但是李添翼始终没把这份感情吐露出来,而她此时已变得有些多愁善感了,常常怀疑自己是不是自作多情?人家只不过把她当做一个朋友。  然而有一件事使她还抱着一丝希望,因为有一天李添翼对她说:“有一句话我一直想对你说,但一直没机会,等我把福利院改建的大事了了后,我一定会对你说的。”  后来欧阳院长替她分析,可能是由于李添翼分身乏术才没有对她表白。欧阳院长还估计这个日子不会太远了。这才使邱雨平静下来,憧憬着这一天的到来。  今天竣工典礼结束后,又忙完一天的工作,李添翼忽然来到邱雨面前对她说:“小雨,晚上有空吗?我想请你看电影。”  邱雨霎时芳心荡漾,涌上丝丝蜜意,但她又怕被李添翼看穿内心的秘密,于是赶紧低下头,羞涩地望着自己的脚尖,可又不自觉地偷眼瞥了他一眼,此时李添翼正用渴望的眼神凝视着自己,从他的眼神中邱雨看到了今晚他会让她度过一个不平凡的一夜,她不禁心跳加速。  好一会儿,她装作若无其事地问:“看什么电影啊?”  “《泰坦尼克号》。”  邱雨“扑哧”一声笑了:“这部电影你没看过啊?4月份就上映了。”  “我哪有时间看?不是忙工作就是忙福利院的事,你看过了?”  “我已经看了两遍了,都是和同事一起看的。”  李添翼有些失望,讪讪地说:“既然你看过了,那就算了。”  邱雨忽然想起了欧阳萍说过的话,既然缘分来了,就要牢牢地把握住,千万别错过。于是赶紧开口,可表情是矜持的,语气是笃定的:“虽然我看了两遍,但这部电影很感人,再去感动一回也没关系。”  李添翼脸上立刻多云转晴,欣喜地说:“好啊,那我们就一起感动吧。”  尽管已经看了两遍,可当影片放映到泰坦尼克号即将沉没,男女主角杰克和罗丝经过全力挣扎逃出巨大的漩涡后,杰克将罗丝推上一块漂浮的狭小木板,自己却只能浸泡在冰冷的海水中。冻僵的杰克被冰海无情地吞没前,精疲力尽地对罗丝说:“你一定要好好地活下去”时,邱雨还是经不住潸然泪下,李添翼见状连忙为她递上纸巾,并小声地安慰:“别伤心了,电影都是虚构的。”  “我也知道这个道理,但我还是被他们至死不渝的爱情感动了,你看,他们多为对方着想啊!”邱雨无限伤感地回答。  李添翼不禁被她这份小女人情怀感动,不由自主地搂住了她的肩头。邱雨刹那间微微一颤,脸有些发烫,呼吸也有些不畅,她本能地想挣脱。可李添翼却紧紧地搂着不放,同时轻轻地拍着她的肩膀以示安抚,渐渐地邱雨平静了,随后很自然得把头靠在了他的肩胛上。此时她也搞不清到底是还沉浸在电影情节中还是期待已久的那一刻终于到来了,反正泪水止不住地溢满了眼眶。  回家的路上两人谁都没有说话,静谧的夜色中没有了白天熙熙攘攘的人流,只留下他们缓慢而悠闲的身影,皎洁的月光仿佛只是为他俩照亮这段浪漫的路程。  尽管两人谁都没有说话,但好像已有默契,只有这样慢慢地走,才会把今晚分手的时间拖得越来越长。而且他们也有了心灵感应,有时会不约而同地相视一笑,这笑容里包含着关心、深情、甜蜜、俏皮、逗趣……  此时真是无声胜有声。  一切尽在不言中固然美好,但该表达时还是要表达,毕竟说话是人类最直接最准确的表达方式。  这不,在两人心有灵犀地站在一棵郁郁葱葱的大树旁小憩时。  其实要把分手的时间拖得再久一点,站着不动是最好的方法。  只听李添翼对邱雨说:“小雨,有一句话我一直想对你说,今晚终于有机会了。”  邱雨红着脸低声呢喃道:“你不用说了,我懂你的意思。”  “真的?”李添翼欢声地问。  “嗯。”邱雨郑重地点点头。随后又迟疑地说,“不过我想问你一句话。”  李添翼鼓励她:“有什么话尽管问吧?”  “你会后悔自己的选择吗?”  “我为什么要后悔呢?”  “因为我们门不当户不对,你如何向家人交待?”  “你的情况我都知道,但我一点都不在乎,我只在乎我们能在一起。至于我家人他们一定会尊重我的选择,因为他们知道我选择的是真心相爱的伴侣,况且他们没有和你接触过,一旦接触了肯定会喜欢上你的,这一点你不用担心,我敢保证。”李添翼滔滔不绝地直抒胸臆。  邱雨听了心里甜滋滋的,紧绷的心放了下来。看到邱雨眉头舒展了,李添翼长吁了一口气。但是须臾他又不无忧虑地说:“小雨,我现在挺为你担心的,其实这也是欧阳院长所担心的,她一直认为你太不自信了,她叮嘱我有机会一定要劝劝你,人活着不能缺乏信心,不然的话会一事无成。”  “这可能与我的生活经历有关吧。”  “其实我的经历也是很坎坷的,完全可以写成一本书,有时间我会原原本本地讲给你听。但是我把这些坎坷当作是一种动力,使我的人生有了一个重大目标,为了实现这个目标我千方百计地钻研,虽然经历了无数次失败,可我从来没有失去信心。”李添翼说这些话时有些豪情万丈,随后他又温情地对邱雨表示,“小雨,你放心,和我在一起你很快也会变成一个充满自信的人。”  说完拉住了她的双手,也许这双手给了邱雨无穷的力量和暖流,她倏然间感到未来是多么的美好,自己将成为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  成为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哼!简直是白日做梦、自欺欺人。邱雨一想到当时的那种感觉就觉得自己很傻很太真,世界上会有真正幸福的女人吗?不会有的。  我会给你一生的幸福,这是男人经常对女人说得话,但是他们做得到吗?其实这只是一句美丽的谎言而已,大多数时候男人把心仪的女人追到手后,随着时间的推移,他们会把本来面目暴露出来,不是以应酬为借口外出花天酒地,就是以工作的名义常常顾不着家,还美其名曰为了实现理想。  唉!女人真是可怜啊!一直活在欺骗中,要到什么时候才会觉醒呢?难道只有像我这样死后才大彻大悟?邱雨在死气沉沉鬼火莹莹中黯然伤神着。  但随即又自言自语:“我既然已经决定放弃了、认命了,不再抗争了,准备死心塌地做孤魂野鬼了,又何必再去想这些已经对我毫无意义的问题呢?”想到这里她仰头长叹,“死了,死了,就应该彻彻底底地一死百了,这对我来说才是真正的幸福,哈哈哈!”她不禁大笑起来,可瞬间惨白的脸上热泪汹涌。  笑中带泪是天底下最凄美绝伦的景象。  就在邱雨想掩面而去之时,忽然想起自己曾对一个人说过一句话,也可以说是一个承诺,她必须要去兑现,而且她已经算出有一个人可以帮助自己兑现这个承诺。但很快她就狠下心来,咬牙切齿道:“这又和我有什么关系呢?不去兑现能怎么样?如果是活人,会被扣上一顶言而无信的帽子,可我是鬼,鬼本来就是言而无信随心所欲的,谁敢说三道四?我不取了他性命才怪呢。”话虽这么说,可她心里还是沉甸甸的,实在放不下。  寻思良久,她唉叹道:“唉!真是冤孽啊!自己已经这样了还凡心不死,罢了,罢了,就好事做到底吧,把自己的承诺兑现了,然后就彻底恩怨两情了。”  哀叹完,她去了。  ……  好了,为了兑现承诺,我该做的都做了,至于结果就听天由命吧,现在我该做个了断了。想到这里,邱雨往空中一伸手,一张纸便到了手上,这是一张断情纸,接着把它一折为二,在一边写上所有她能想到的活着的人的名字,李治国、李添翼、李丽华、李丽珍、欧阳萍……但是在写其中一个人的名字时手突然抖得很厉害,心也如刀绞般疼痛,不过,最后她还是咬咬牙狠心地写上了。接着在另一边写上自己的名字,写完她往空中一伸手,一把剪刀到了手上,随后用剪刀把断情纸一刀一刀剪断,她要剪断与世人所有的感情。  此时一阵风吹来,把片片断情纸吹向了人间,刹那间人间犹如雪花飘落。而邱雨的眼泪像珍珠般的一颗颗掉落。  唉!断情,心中无情自然就会断,而心中有情则永生永世剪不断。 第三十三章 讲述 - 救魂者 - 韦大的苇君子   “我想请你帮个忙,哦,不,应该是帮我们的忙。”焦凤英的声音在柳红耳边响起,柳红知道真相即将揭开,她没有说话,等着焦凤英往下说。  这时焦凤英的声音不紧不慢地说道:“我先给你讲个故事吧,这个故事发生在三十年前的一个深秋,那天中午,天下着雨,还刮着风,一个女人准备去上中班,她在车站等车的时候看到对面有一对年轻夫妻要过马路,那个妻子是个孕妇,她的丈夫挽着她。可是就在他们想过马路时出现了一个意外状况,致使妻子摔倒在地上。而她的丈夫可能是因为紧张,花了好长时间都没把她拉起来。这时那个等车的女人就想去帮助他们,可她还没走几步,突然一辆军用卡车朝这对夫妻冲了过去。”说最后一段话时,焦凤英的语速陡然间加快了,然后又突然停顿,紧接着柳红听到空气中传来了沉重地喘息声,柳红断定这是因为焦凤英紧张所致,因此她也不由地心跳加快了,心说接下来肯定不会有好结果。  果然,片刻之后,焦凤英的声音颤抖地在说:“那是一场惨不忍睹的车祸,那个丈夫的肚子裂开了,肠子流了一地,五官都在流血,不,确切地说,应该是在喷血。而他妻子的脑袋被压扁了,地上全是脑浆,那场面真让人毛骨悚然,谁都不愿意亲眼看到,可是那个女人偏偏看得一清二楚。”焦凤英停了下来,似乎在平复内心的恐惧。  柳红听到一半时已经开始汗毛一根根直竖,腿脚发软,现在突然没了声音,在这空无一人的屋子里使她更加惊魂不已。倏然她想起昨天也是在这里遇到了一些匪夷所思的事情后便落荒而逃了,然而逃出巷子后,自己猛地产生了幻觉,看见了一起车祸,惨烈的场面和焦凤英描述得一模一样,当时她一直想不通是怎么回事,现在终于明白了,既然自己和焦凤英是前世今生的关系,那么产生这个幻觉是最正常不过了,而且由此看来,焦凤英讲得就是她自己的故事。  这时柳红不由自主地朝焦凤英的照片望去,只见她照片上的脸露出了惊骇之色,似乎又看到了那惨绝人寰的一幕,但她又想极力地克制,因此看上去整张脸在不断地抽搐变形,柳红看得心惊肉跳,大气不敢出,仿佛要窒息了一般,她本能地转身想逃出这间屋子,可背后蓦地一声大喝:“站住!”  柳红猛地一哆嗦,她被这种近乎歇斯底里的气势震住了,倏地停住了脚步。  “我的故事还没讲完呢,你怎么就想走了?”焦凤英的声音在责问。  “我不想听了。”柳红心有余悸地回答。  “不行,你必须听完,否则你知道要去做什么吗?就算去做了,也不会全力以赴,只有把故事原原本本地听完,你才会有动力去做这件事。另外,我警告你,你如果还想走,那我一直会跟着你,直到把故事说完为止。”焦凤英的语气非常强硬,没有半点回旋余地。  柳红屈服了,无奈地等着焦凤英的声音再次响起,这时焦凤英的语气缓和了许多,只听她解释道:“请你别怪我不近人情,我实在是迫不得已,因为这件事事关重大,我思前想后,只有你去做最适合。”  “到底要我去做什么?”柳红惶惶然地问。  “别急,我的故事还没讲完呢。”焦凤英卖起了关子。片刻,接着讲起了故事,“看到这个恐怖的场面,那个女人瞬间就昏了过去。等她醒来后,整天茶饭不思、精神恍惚,还经常做噩梦,渐渐地开始胡言乱语,家人不得不送她去看病,最终被确诊为精神分裂症。”  柳红听到这里一阵心酸,同情地说:“我知道你讲得是你的亲身经历,没想到你帮忙没帮成反而害了自己,你的命真够苦的。”  焦凤英惨笑道:“我命苦吗?实话告诉你,一点都不苦,生了这种病,整天活在懵懵懂懂中会苦吗?我反而感到很幸运,因为从此没有了恐惧,没有了噩梦,要说苦,我的家人最苦。”  是啊!精神病人活在自我中一点都感受不到痛苦,而他们的家人除了要承受自身的痛苦,还要为病人发愁担忧,这种痛苦是局外人无法体会的。  “在我生病的四五年时间里,我的丈夫李治国真是忙坏了,既要任劳任怨、含辛茹苦地操持这个家,抚养三个孩子;又要努力工作,一如既往地不迟到不早退。而且每天还要无微不至地照顾我,准时喂我吃药,隔三岔五带我上医院,以此来兑现我们结婚时他许下的承诺,那就是一生一世疼爱我,巨大的精神压力和生活压力使他过早地苍老了。而我的三个孩子也过早地失去了孩提时代应有的快乐,他们除了上学,其余时间都在照料我、陪伴我。尤其我的儿子李添翼变得更加懂事了,他发誓将来一定要做一名精神科医生,并要发明一种彻底治愈精神病的药物。为此他奋发读书,每天都要学习到很晚,早上又很早起来,那几年他完全没了时间概念,真是累坏了。”焦凤英激动地一口气把家人所受得苦叙述完。  柳红听得感动万千,默默地流着泪,虽然她是焦凤英的今生,没有感受过李治国的这份感情,但从焦凤英的讲述中以及先前在脑海里呈现出李治国婚前的坎坷经历让她知道了李治国是一个有情有义顶天立地的好男人,由衷地对他肃然起敬,同时心中产生了一丝异样的感觉,如果能得到这样一个好男人的感情就好了。但她马上清醒了过来,感到这个想法实在是太荒唐,太出格了。于是她苦涩地摇了摇头,然而,就在此时,一份发自内心地牵挂又涌上心头,李治国今晚到现在还没回来会不会出了什么事?  焦凤英似乎看透了她的心事,话里带酸地说道:“放心吧,我刚才已经说过了,李治国不会有事的,为了不给他增添烦恼,我略施小技把他支开了,这会儿他正在他弟弟家睡觉呢。”  柳红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一块石头终于落地了,她知道这丝变化肯定逃不过焦凤英的眼睛,但她还是想掩饰一下,于是岔开话题:“他们所受的苦如果换作别人一定难以承受。”  焦凤英叹道:“是啊,他们凭着对我的爱全部承受下来了,但是如果一直这样就好了,虽然我们这个家一无所有,可至少一家人还能在一起。然而到了1980年9月17日这天,也许是药物起了作用,我突然清醒了,把李治国高兴坏了。但是他去上班后,我想起了那起恐怖的车祸,一直都不能自拔,最后实在受不了了,就在11点多上吊自杀了。” 第三十四章 前世今生 - 救魂者 - 韦大的苇君子   柳红终于知道了焦凤英是怎么死的了,而且也知道了她死的年月日和时间,现在她已经深信不疑自己就是焦凤英的今生了,因为她的生日是1980年9月17日中午11点15分。  “我死后全家人悲痛万分,但是生活还要继续,李治国又一次坚强地挑起了生活的重担。而李添翼更加奋发地读书,终于考上了医科大学,后来又去美国深造,最后又回到国内工作,经过他的努力研究出了一个治愈精神病的大胆设想,但还要经过人体试验,然而因为一些原因,一时找不到试验对象,为此他很痛苦,这期间添翼结婚了,于是只好在自己妻子身上做试验。你看,添翼真是豁出去了,为了给全世界的精神病人造福,他不惜牺牲自己的妻子,他多了不起啊!”说最后一句话时焦凤英的语气满是自豪。  而柳红听了却满身起了鸡皮疙瘩,皱起了眉头。焦凤英看到了她的神情变化,不满地问:“你觉得这样做不对吗?”继而又冷酷地说,“我觉得应该这样做,虽然她是我的儿媳,但要实现一个伟大的目标必须有人作出牺牲。”  柳红一时间无语,须臾,焦凤英的声音又传来了,语气中充满了失望:“唉!邱雨这丫头最后也受不了了,和我一样上吊了,这下添翼的宏伟计划眼看着就要搁浅了。”  柳红现在终于知道了李治国和焦凤英的儿媳叫邱雨,同时她想起了昨天采访李治国时,问过他一句等拆迁后是否想和儿子儿媳一起生活?当时李治国那种痛苦而又欲言又止的表情,让她误以为他和儿子儿媳之间有矛盾,如今看来他那时已经知道儿媳不在人世了。  这时又听焦凤英说:“不过,添翼不愧是个天才,他决定将错就错在死人身上做下去,这样也有成功的希望,但是这个丫头变成鬼后就后悔了,千方百计想重新活回来,把添翼搅得胆战心惊的,一直狠不下心做下去。唉!添翼这孩子心地太善良了。”  柳红听罢心里很不是滋味,不过她一时也搞不清这究竟是为了李添翼还是李添翼的妻子。  “这丫头去找过添翼了,但没有达到目的,于是她想出了另外一个办法,而且已经付诸实施了还几次,尽管还没有成功,但成功的几率很大,这样就会给添翼造成很大的麻烦。我不能让她成功,否则添翼这些年的苦白吃了,作为母亲,我要不惜一切代价帮他扫清障碍,使他早日实现造福全人类的理想。”焦凤英斩钉截铁地说。  柳红被她的这份决心惊得忐忑不安,因为她不知道焦凤英到底要她去做什么,而一旦自己去做了有能力完成吗?随后她又产生了一个疑问,焦凤英说得这些到底真实不真实?于是大胆地问道:“这些情况大多数都是你生病和死后发生的,如果说死后变成鬼能够知晓一切,但你却是精神有问题的鬼,是怎么……”  没等柳红说完,焦凤英就接口道:“我知道你要问什么,这个世界就是这样奇怪,当我是人时成了精神病人,到了阴间却变回了正常,正是应验了那句话,老天爷是公平的,当它关上你的一扇门后,又为你打开了一扇窗。可是这对我来说实在是太残忍了。不过这种正常是最近才发生的,当年我死后投胎转世成了你,但不知为什么我并没有消失,然而我却一点没印象自己到底去了哪,前不久我突然发现自己还存在,并且有了一种强烈地使命感,也许是你看见过那种奇怪的花唤醒了我,抑或是老天爷可怜添翼,要我去帮助他实现理想。”  柳红顿时陷入了沉思,是啊,这世界真是太奇怪了,变幻无常,难以预料,这几天的经历对我来说也够残忍的。  忽然焦凤英的声音又在说:“好了,别多想了,现在我先要告诉你这丫头是如何实施拯救自己的计划的,然后告诉你该去做什么。不过,你放心好了,等这件事完成后,我不会再来打扰你,尽管我们是前世今生的关系,但我会让你忘记这段经历,你还会过回你原来的生活。最后我还会告诉你一件刚才发生的一起意外事件。好了,我要说了,你仔细听着。”  这时屋外的雨下大了,雨声盖没了焦凤英的声音。  柳红听完焦凤英交待的事情,不由倒吸了一口凉气,没想到李添翼的妻子如此执着地想重回人间,看来要搞定这件事难度不小。而更让柳红凉透心的是焦凤英所说得刚才发生的一起意外事件,这令她非常不安,不禁埋怨这都是一意孤行惹得祸。  “好了,该知道的你都知道了,现在你已经没有选择了,做也得做不做也得做,否则你别怪我对你不客气,因为添翼的失败对我而言是痛苦的,因此你也必须付出代价。”焦凤英的语气不容商量,且带有威胁。随后她忽然想起了什么,补充道,“不过,我也不会太为难你,如果你实在完成不了,最起码要想办法把时间拖到超过最后期限。”  柳红知道自己没有退路了,只好喃喃地说:“我尽力而为吧。”  “不!要全力以赴!”焦凤英固执地回答。  柳红无语。  须臾,焦凤英的声音又传来,这回语气中透着疲惫:“好了,你可以走了,我也要离开了。”  这时柳红不知怎么的竟脱口而出:“那他什么时候回来?”显然这是指李治国,可焦凤英没有回答,柳红接着又问了一遍,依然没有得到答案。  柳红不知道焦凤英是对自己过度关心李治国产生了不满而拒绝回答还是真的已经离开了?等她冷静下来后又觉得这个问题问得实在太傻了,焦凤英不是说过他在他弟弟家睡觉吗?自己为何还要多此一问?看来对他的关心有些超乎寻常了,莫非潜意识里真把自己当成焦凤英了?  这样可不好,你毕竟还是柳红,而且以后你还要过回原来的生活,千万不能再有这种荒唐的想法了。柳红告诫着自己。  这时屋子里出奇得安静,外面的雨声在柳红耳里已变得虚无飘渺,有种仿佛即将与世隔绝的感觉,她害怕了,不敢再呆下去了,今晚的真相已经令她难以平静,如果再节外生枝恐怕更加承受不了,于是她二话不说赶紧离开。  到家后,她感到特别的累,那是一种身心俱疲的累。父母一直在焦虑地等着她回来没有睡踏实,对于他们的关心她只是敷衍了几句,便倒头大睡,一直睡到吃晚饭,然后她去做了焦凤英吩咐的事,可是正如她所想得那样难度极大,只好悻悻而归,同时她心里很不是滋味,由此产生了几分怨恨。 第三十五章 峰回路转 - 救魂者 - 韦大的苇君子   9月26日,星期一,上午将近10点,柳红急匆匆且略带疲态地来到报社,本来昨晚想好今天早点去单位,因为王主任和她说好今天想办法如何再去采访李治国,可她睡下后因为心事重重难以入眠,直到清晨四五点钟才睡去,等一觉醒来太阳已经晒得老高,而柳妈妈早上正好外出办事,因此根本没人叫醒她。  柳红大叫不好,赶紧穿衣洗漱,然后打车赶往报社,一路上心里一直忐忑不安,星期五王主任已经有些不开心了,但他也没多计较,只是嘱咐她回去休息,可今天去得这么晚,他不生气才怪呢。不过令柳红有些安慰的是有一个好消息可以向王主任汇报,这样他就会消一大半气了。  果然如柳红所料,王力此时正在生闷气,他实在想不通柳红到底怎么了?行为怪异、工作拖沓,和以前简直判若两人,本希望她这两天好好调整一下,没想到今天来得这么晚,把他的工作计划全打乱了。  当柳红惴惴不安地站在面前时,王力不悦地说:“你来晚了。”  “对不起,王主任。”柳红声细如蚊。  “这两天休息得怎么样?”  “还好吧。”柳红答话时明显底气不足。  王力感觉到了,不由地皱了皱眉,然后准备把刚才做得决定告诉她,不过在做这个决定之前王力犹豫了很久,按常规他应该把自己引以为豪的精神按摩法先用一用,但思前想后觉得这次柳红的反常与其他部下遇到的困难有所不同,以他的人生阅历判断柳红应该是因为私事影响了工作,最后他终于做了这个决定,也许这个决定对柳红是有好处的。  现在他就要把决定告诉柳红了,但为了不让她太难堪,便心平气和地说:“柳红啊,你也知道,报社在国庆长假期间将组织一批退休职工去北京旅游,领导要求我们新闻部派一名随行记者,把这次七天的北京之行以日记形式发回来。虽然这是我们报社的内部活动,但领导的想法是以此来引起全社会对敬老爱老的重视,这个任务挺艰巨的,我觉得派你去最合适,顺便你自己也可以散散心,回来后再安心工作,这其实是一件一举两得的好事。”  柳红听完立马就急了,连忙说:“王主任,我手头上的事还没做完呢,昨天……”  王力打断了她的话:“你放心好了,我会交给其他人去做的。”  柳红明白王力的安排有一半是出于好心,而另一半是对自己有看法了,那么以后他就不会再信任自己了,凡事都会打个折扣。  柳红是个追求完美的人,她无法接受别人的另眼相看,她必须扭转这个局面。正当她想据理力争时,委屈的泪水先不争气得扑簌簌掉了下来,王力见状忙劝慰:“别激动,别激动,去北京不也是工作吗?”  “不,王主任,去北京对我来说就是惩罚,因为我没有把原本应该完成的工作完成。王主任,你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一定能圆满地完成,因为昨天采访对象主动打电话给我表示愿意继续接受采访,我已经和他约好了时间。”  “哦。”王力听了有些兴奋,“峰回路转了嘛,这是个好消息,你为什么不早说?”  柳红嗔怪道:“我有机会说吗?我一进门您脸就绷得紧紧的,然后又给了我一个艰巨的任务。”  “呵呵……”王力尴尬地笑着,“好吧,好吧,就算我独断专行,我向你认个错总可以了吧?”  柳红这才破涕为笑。  下午1点45分,柳红提前来到离解放路不远的一家咖啡馆,她和李治国约好两点钟在这里见面。  昨天下午她忽然接到一个电话,一看号码很陌生,但不知为什么陡然间心跳得非常厉害,强烈地感受到这是一个期盼已久的人打来的。  会是谁呢?我一直期盼谁打来电话?柳红在琢磨,蓦的一个名字跳入脑海,一想到这个人她的脸上立刻就火辣辣了,随即就迫不及待地按下了接听键,然而还没等她说话,对方似乎比她更着急,扯着嗓门喊道:“喂!是柳记者吗?”柳红一听就听出是谁了,这声音太熟悉了,只听对方继续在说,“我是李治国。”  柳红顿时如释重负,但又心乱如麻,这是因为昨晚一直对他有所牵挂,尽管焦凤英说他没事,可毕竟耳听为虚,现在听到他的声音知道他安然无恙,终于放心了。但是她也明白自己对他的这份牵挂已经过了头,很不正常,如果再发展下去将会无法自拔,可这份渐渐滋生的情怀一时又无法压制下去。  此时柳红慌张地回应道:“哦,是……是李大伯呀,您有什么事吗?”  李治国带着歉意说:“柳记者,真对不起,本来前天晚上你和瞿主任要来我家,我也答应了,可不知什么原因我在锻炼时突然感到我弟弟家好像发生了什么事,然而奇怪的是我竟没想到先给他打个电话问问情况就急着要去他家。不过我还惦记着你们,就回去叮嘱大刘先接待你们,好在我弟弟家也不远,我打算快去快回,可到了他家发现一点事都没有,反倒把我弟弟弄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我刚想回去,却不料瞌睡虫袭来了,很快在他家睡着了。唉!人老了,不中用了,回家后我想来想去,觉得很不好意思,所以今天打个电话给你,向你赔个不是。”  柳红忙回答:“李大伯,不要紧的,只要您没事就好。”  李治国却固执地说:“柳记者,因为我的原因影响了你的工作,我心里很不安,你看你什么时候有空,再到我家来一次。”  柳红顷刻间被感动了,多么善解人意的一个人啊!和他生活在一起一定很幸福。猛的柳红被自己的这个想法吓了一大跳,赶紧用力摇了摇头,就像要把这个又是很荒唐地想法挥之而去似的。  可有时候要想挥之而去的东西往往是挥之不去的。  柳红非常懊恼产生这样的念头,就在这时又听李治国在电话那头呼唤:“喂!柳记者,你听见没有?你算一下什么时候有空。”  柳红调整了一下心态,说:“李大伯,谢谢您支持我的工作,让我想一想。”说完立刻飞快地思索着,为了顺利完成采访,这次不能去他家,免得再出现意外情况,得另外找个地方。  于是她说:“李大伯,要不这样吧,还是去你家附近的那家咖啡馆吧,那里很安静,没人打扰便于采访。”  李治国迟疑了一下,便爽快地答应了,然后他们约好今天下午2点见面。 第三十六章 怦然心动 - 救魂者 - 韦大的苇君子   现在柳红站在咖啡馆门口,朝李治国来得方向眺望,1点55分,她看见不远处的人群中出现了李治国的身影,只见他一边快步地走着;一边看着手表,可能是怕迟到了,也可能是李治国常年都在健步走,因此他走路时腰杆挺得笔直,大步流星,双手有力的前后挥动着。再看他的衣着,让柳红眼前一亮,和那天在他家采访他所穿得居家便服简直不可同日而语,只见他上身穿着一件短袖格子衬衫,下面穿着一条米色休闲裤,脚上一双棕色休闲鞋。虽然头发已经花白,但梳得整整齐齐。而且戴着一副金丝边眼镜,显得温文尔雅。总之李治国整个人看上去非常精神,非常儒雅,也很时尚。  柳红一时间被他的神采和气质深深吸引了,不禁怦然心动,他真是老当益壮气度不凡啊!边想边身不由己地迎上前去,由衷地说:“李大伯,您好!我远远看见您过来都不敢认了,您今天这身打扮真有精神。”  李治国“嘿嘿”笑道:“这身行头都是我儿子从国外带来的,听说还是名牌呢,我平时从来不穿,最主要不习惯。可大刘知道我要来这里后,就关照一定要穿得得体些,这不,我只能翻箱倒柜找出来。”  “平时您也应该这样穿,可以显得更年轻。”柳红实话实说。  “穿得年轻有什么用?人毕竟已经七十多了。”李治国也实话实说。  可是我喜欢呀。柳红心里痴痴地想着,但随即她被自己这个疯狂的念头羞得无地自容,赶紧红着脸转移话题:“李大伯,您刚才走得太快了,时间来得及的。”  李治国憨厚地答道:“我每天都有午睡的习惯,今天睡得有些沉了,起来晚了,我怕你等急了,所以走得快一点。”  柳红顿感一股暖意袭来,心头甜滋滋的,又开始胡思乱想了,他真是处处在为我着想,如果一直能被他想着就好了。  俗话说言为心声,此时柳红垂眼如醉般低语:“其实您不必这么急的,就算您来晚了,我也会一直等下去的,就像那天晚上一样。”  李治国倏然一惊,这番表白让他觉得话里有话。再看柳红,表情竟然是娇羞的、痴迷的,这让他一时有些不知所措,愣了好一会儿才不安地问:“柳记者,你没事吧?”  柳红猛地回过神来,看到李治国关切的目光,赶紧慌乱地避开,为了掩饰自己的失态,她强颜欢笑道:“我没事。”  “那天晚上你等到很晚吗?”李治国追问。  “不不不,12点一过我就走了。”柳红搪塞着,稍后又开始自圆其说,“我刚才的意思是如果您来晚了,我作为晚辈理应等您的。”  说完偷偷瞧了一眼李治国,只见他露着半信半疑的表情,继而又是一脸的心事重重。柳红不再解释了,她怕言多必失,于是只好建议:“李大伯,我们还是里面坐吧。”  李治国机械地“嗯”了一声,跟着柳红进了咖啡馆。  两人面对面落座后,柳红发现李治国的表情很不自然,目光游离,不敢正视她,好久他的目光终于定格了,始终盯着自己搁在桌子上的双手。  柳红明白李治国的无措完全是因为刚才自己的失态造成的,可这又有什么办法呢?出现这种情况实在是油然而生的,就像现在在幽雅的环境中,再配上优美轻松的旋律,自己又萌发了仿佛和李治国是在情人幽会的念头。  唉!你虽然和焦凤英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但你毕竟还是柳红,对一个老人产生这样的感情是有悖情理的,必须克制住。柳红告诫着自己。  为了打破尴尬,她问李治国:“李大伯,您喝什么?”  “随便。”李治国木讷地答道。  柳红笑道:“这里可没有随便这种饮料,要不来杯咖啡吧?”  李治国连忙摇头:“不不不,柳记者,你自己点吧,我不习惯喝咖啡,我还是喝茶吧。”  点完单后,柳红忽然想起了什么,对李治国说:“李大伯,以后您别再叫我柳记者了,就叫我小柳吧。”  “为什么?”  柳红脱口而出:“这样就可以拉近我们之间的距离了。”  然而话一出口她就后悔了,其实她原本想表达的意思是改变一下称呼双方的地位就平等了,采访起来也会顺畅些,可没想到话说出来却完全变了味,肯定会让李治国误会,这也许又是言为心声吧?再克制也没用。  果然,李治国的脸一下子变得苍白了,嘴角微微抽动着,额头也渗出了汗珠,他忽然站了起来,结结巴巴地说:“柳……哦,小……小柳,这……这里太闷热了,我先走了。”  柳红顿时愣住了。  柳红从王力办公室出来后心情不错,刚才王主任听了她的汇报后点头赞许:“很好,干得不错,就按照这个思路写吧。”  这会儿柳红正坐在电脑前撰写着采访李治国的稿件,而在几小时之前这篇稿件差点流产。当时李治国准备逃离咖啡馆,柳红一下子愣住了,心里不停地责怪自己把事情搞砸了,以后也许再也没机会采访李治国了,而且也没法向王主任交待。  为此她急出了一身冷汗,不过好在她采访经验还算丰富,情急之中心生一计,顺着李治国的话说道:“是啊!我也觉得这里挺闷热的,我们还是出去走走吧。”  李治国也不言语,自顾自往外走去。柳红赶紧到帐台买了单,然后追出去,小心翼翼地跟在后面。一路上两人也没交流,柳红真是心急如焚,因为眼看着快要到大耳巷了。忽然,她计上心来,对李治国说:“李大伯,您每天在锻炼之前先要到街心花园去和老朋友们聊上一会儿天,都聊些什么呀?”  “也没个准话题,想到什么就聊什么。”  “真羡慕你们有个休闲聊天的场所,我家附近可没有这样的好地方,我父母找人聊天只能去别人家里。”  “这主要是我们街道领导想得周全。”  “是啊!对了,李大伯,我也想体验一下这么好的休闲场所,你带我去看看吧。”  “好的。”  也许走路能放松和调节人的情绪,从咖啡馆走到现在,李治国好像已经忘了刚才的尴尬,心情也渐渐变好了,和柳红对答如流。而且接下来走向街心花园的这段路以及此后在街心花园,李治国竟有些滔滔不绝,从邻里关系到自家情况都一一道来,使柳红获得了大量有价值的材料。  临别时,李治国还意犹未尽,当柳红准备离开,他竟红着脸叫住了她,支支吾吾地说:“小……小柳,有空的话……经常去我家坐坐。”  柳红顿时心中一凛,生出一种说不清的滋味,她本来已打算从今后不再和李治国接触了,省得再出现那种惊世骇俗地想法。可现在李治国竟然叫自己经常去他家,再看他那期待的眼神,柳红一时有些心猿意马。然而嘴里却不自觉地连声答道:“好的,好的。”  李治国听了一下子乐开了花,精神也大振,仿佛年轻了几十岁,显得神采奕奕。柳红不禁看呆了,又怦然心动起来。 第三十七章 分手 - 救魂者 - 韦大的苇君子   收工后差不多已经是晚上七点多了,柳红在食堂里随便吃了点东西,她本想回家,但忽然想起应该到韦羽丰那里去一次。  来到夜鹰新村,柳红按了好多次门铃就是不见韦羽丰来开门,正觉得奇怪,此时隔壁邻居正好有人推门而出,柳红经常来这里,邻居基本上都认识,而且和这个邻居还挺谈得来,于是问道:“钟阿姨,你知道韦羽丰去哪了吗?”  这个姓钟的老阿姨看了柳红一眼,然后轻蔑地回答:“你找他?哼!这种人你还找他?”接着切入正题,“我也不知道他去哪里了,反正昨天晚上邻居们气不过,陪着尹凯来找他讨说法后,就见他灰溜溜地离开了,也许是去投案自首了吧。”  柳红知道韦羽丰是无辜的,所以只是道了一声谢就准备走人。可是钟阿姨却在背后叫住了她,语重心长地说:“小柳啊!不是我在挑拨离间,我说得是心里话,我觉得你是个好姑娘,他出了这档子事,再和他在一起就太可惜了,你应该慎重考虑一下和他的关系了。”  柳红表情极不自然地笑了笑转身快步离去。  在去韦羽丰父母家的路上,她的心情糟透了,一直在琢磨钟阿姨的话,撇开韦羽丰被冤枉不说,单从两人之间的关系来说她觉得应该重新考虑一下了,他们之间最大的矛盾就是来自于韦羽丰写恐怖小说,如今所发生得乱七八糟的事情大多因此而起。想到这里她打定主意如果他再一意孤行的话就干脆分道扬镳了。  胡立琼从猫眼里看到是柳红非常高兴,一扫这两天心头上的阴霾,赶紧开门,满脸堆笑地连声说:“小红,快进来,快进来。”随后又朝里面叫道,“小丰!柳红来了!”  柳红礼貌地和胡立琼打着招呼:“阿姨您好。”  胡立琼愉快地回应:“你好,你好,快去小丰房间吧,他正在休息呢。”少顷,又问道,“你好像有一个多月没来了吧?”  “是啊,最近工作挺忙的。”柳红的这句话是在找托词,其实这一多月中有一个月她和韦羽丰在冷战,自然不可能来她家,以前韦羽丰隔三岔五回家看望父母,她只要有空也会跟着来。  这时韦羽丰从自己房间出来,头上依然缠着纱布,双眼微肿,看上去很萎靡,显然没有睡好。看见柳红只是淡淡地问了一句:“你怎么知道我回来了?”  “我去过夜鹰新村了,邻居说你昨晚就离开了,我估计你一定回来了。”柳红边说边往韦羽丰房间走。  胡立琼插话道:“那个地方是不能呆了,有人居然这么野蛮,把人打成这样。我刚才还在埋怨他为什么不早告诉我,我要是早点知道一定去找那家伙理论。如果他爸爸不出差的话,也肯定咽不下这口气。”  韦羽丰打断了胡立琼的话:“妈,我不是说过了吗?这件事也有我不对的地方,我写恐怖小说半夜里出去找灵感有些忘乎所以,把人家吓得不轻,吵了几句就打起来了,人家也是一时失手。如果你去找他的话,我以后怎么住下去啊?”  柳红听出来了,这句话韦羽丰是对她说的,暗示她别把真相说出来。  这时胡立琼不满地叫道:“什么?你还要回去?省省吧,再出事怎么办?小红,你没看见,他昨天回来时那模样真把我吓了一大跳,那可真叫狼狈不堪。”  “妈,你别说了。”韦羽丰不耐烦地阻止道。  “好好,我不说了,反正我是不会让你回去的。”胡立琼坚持着。须臾,又自嘲,“小红,你看,一说起这事我就来气,忘了给你倒水了。”  柳红客气地说:“阿姨,您别忙,我自己来。”  说着便随胡立琼进了厨房,倏然间灵机一动,觉得有一件事可能叫胡立琼帮忙更管用,于是说道:“阿姨,最近他应该好好休息,您一定要管住他,别让他出去。”  “你放心吧,在他伤好之前,我无论如何都不会让他出去的。”  柳红满意地点着头。倒完水,胡立琼对柳红说:“你去陪小丰说说话吧,我看他在家快闷坏了。”  “嗯。”  回到韦羽丰房间,柳红问他:“我听说昨晚尹凯又来找你麻烦了,所以你逃回来了?”  韦羽丰苦笑:“我妈说我狼狈不堪,你说我逃回来,没错,我是狼狈不堪地逃回来的,被人当成色狼,又被那些貌似充满正义的人纠缠不清,我还能怎么办?”  “这都是恐怖小说惹得祸,唯一的办法就是放弃它。”  韦羽丰低头不语。  “难道这几天发生的事还不能触动你吗?”  韦羽丰依然不语,烦躁地从烟盒里拿出一根烟,正要点上,柳红忽然冲动地抢下烟,一折两断,然后气怵怵地说道:“你还有心情抽烟?你也不想想如果没有这些事现在我们生活得多平静。”  见韦羽丰还不答话,她用力地推了他一把,恼怒地轻吼:“你说话呀!”  韦羽丰却慢条斯理地又抽出一根烟点上,吐着圈,盯着柳红看,然后不紧不慢地问她:“难道这几天在你身上也发生了什么事?”  是的,在我身上也发生了许多不可思议的事。柳红暗想,但她不敢告诉韦羽丰,只能慌张地避开他的目光,低声说:“没有。”  “真的没有?”  “真的。”  “唉!”韦羽丰叹了一口气,接着继续说,“我知道你一定有事瞒着我。”  “瞎说。”  “那天你到医院来看我为什么显得很反常?”  “那是因为我担心你的伤势。”  “你是怎么知道我受伤的?还有怎么知道蓝天囚鸟的?”  “蓝天囚鸟?”柳红有些不解。  “就是按你的说法使我鬼迷心窍的那个女鬼。”  柳红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心头的困惑解开了。但对韦羽丰的问话有些心虚:“我说过我们有……”  韦羽丰打断了她的话:“有心灵感应是不是?你以为我是三岁小孩这么好哄?”  柳红被噎住着,一时不知该如何接口,接着两人都陷入了沉默。终于韦羽丰吸完了烟,他狠狠地掐灭烟头,下了决心对柳红说:“小红,写恐怖小说是我一辈子的事业,我不可能半途而废,无论发生什么事我都认了,如果为此让你受到牵连,我对你说声对不起,为了以后不影响你的正常生活,我看我们还是分手吧。” 第三十八章 结为伉俪 - 救魂者 - 韦大的苇君子   我一定要让她成为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李添翼在心里默默地作出了决定,并且一一付诸了行动。  随着感情的加深,李添翼对邱雨的称呼从小雨变成了宝贝儿,叫顺了有时会忘了场合,竟在大庭广众之下脱口而出,周围熟悉的人立刻会发出善意地笑声,笑声中邱雨羞得满脸通红。而陌生人则冷眼瞧瞧他们,然后摇着头转身离得他们远远的,每每这时邱雨会尴尬万分。因此她不止一次向李添翼提出甜蜜地抗议:“太肉麻了,你瞧都把人家吓跑了。”  可李添翼每次都满不在乎地说:“首先我爱你,其次我比你大整整十岁,你就是我的宝贝儿。”  邱雨虽然心里甜滋滋的,但有一次还是耍起了小性子:“你再不改口,我就不理你了,看你还怎么叫?”  李添翼只好哄她:“好好好,我改口,但是让我想一想以后叫你什么。”  说完冥思苦想起来,不一会儿他一拍脑门,如释重负地说:“想出来了,小雨,你是我的宝贝儿,就简称雨儿吧。”  “雨儿,不错,听起来很亲切,我喜欢。”邱雨满意地点着头。  “这个秘密只有我们两个人知道哦,今后无论在哪里叫你都不会感到肉麻了吧?”  “你真聪明。”  李添翼故作愁眉苦脸地说:“唉!这都是被你逼出来的。”  邱雨一边“咯咯”地笑着;一边亲昵地捶打着李添翼,撒娇地说:“瞧你这模样真傻。”  渐渐的他们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李添翼和邱雨商量想在市区西南角的经济开发区购置一套别墅做婚房,在看了绿洲别墅的样板房后,邱雨非常喜欢,但对不菲的售价有些动摇,想来想去,最后她劝李添翼:“老公,我觉得太贵了,还是节约一点买套普通的商品房吧。”  李添翼的头摇得像拨浪鼓似的,坚决地说:“你别担心价格,我有这个能力,我一定要让你住上大的好的房子,一个真正属于自己的家。”  邱雨激动地拥抱住李添翼。半晌,她凝视着李添翼,善解人意地说:“你心里除了我,还应该有你爸爸,他含辛茹苦地把你培养成才,你应该把他的辛苦补回来,让他和我们一起住吧,他该享享清福了。”  “你真是个孝顺的儿媳,我也有这个想法,没想到你先说出来了,我爸知道了一定会高兴的,现在的确是回报他的时候了。”  2000年5月1日,李添翼和邱雨在龙门大酒店举行婚礼,之所以要选在龙门大酒店,李添翼的用意非常明确,就是取之于鲤鱼跳龙门的故事,要让邱雨告别过去,跃入幸福的大海中,享受生活的快乐。  婚礼上,李添翼把邱雨的老师、领导、同事和朋友全请来了,他要让邱雨收获她所有认识的人最真诚地祝福,同时也可以让他们见证邱雨人生中最重要的转折时刻。  在婚礼进行曲中,身披洁白婚纱的邱雨美若天仙,她笑意盈盈,小鸟依人般的挽着李添翼的臂膀款款步入宴会厅。瞬间礼花齐放、彩带齐飘,笑声掌声不绝于耳。  他们走到证婚人欧阳萍身边,深情地向她鞠躬致礼。看着这对郎才女貌的新人,欧阳萍感慨万千,她语重心长地对李添翼说:“添翼啊,从今天起我把视为己出的邱雨交给你了,你不能让她受一点委屈,要好好地爱她,你做得到吗?”  李添翼郑重地回答:“欧阳院长,你放心吧,我一定会让雨儿成为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  霎时整个宴会厅爆发出震耳欲聋地掌声和叫好声。  欧阳萍欣慰地笑了,然后又对邱雨嘱咐:“小雨,你是我们福利院嫁出去的女儿,从此有了自己的家,但是不要忘了娘家人,记得要常回家看看哟。”  这句话触动了邱雨心里最柔弱的一面,她动情地扑入欧阳萍怀里,哽咽道:“欧阳老师,我永远都不会忘记您和所有老师,我一定会经常回来。”  这温情的一幕,令不少女宾客湿润了眼眶,欧阳萍生怕再说下去,在场的人不仅是噙满眼泪,恐怕要决堤而出了,这样可不好,于是连忙轻轻推开邱雨,调整了一下情绪,然后对她说:“好了,今天是你们的大喜之日,不说这个了。”  邱雨心领神会,赶紧接过李添翼递来的纸巾擦去泪水,随后又露出了迷人的笑容。这时欧阳萍朗声说道:“现在我宣布李添翼先生和邱雨小姐的婚礼正式开始!请大家举杯向新人表示祝贺!”  话音刚落,酒杯敲击圆台面上的玻璃转盘所发出的“乒乒乓乓”声就此起彼伏地响起。  婚后,李添翼不想让邱雨再辛辛苦苦地上机飞了,但他了解邱雨的脾气,她是不会轻易辞职的,因此李添翼一直在想有什么办法使邱雨自觉自愿地回家做全职太太,首先他想到生个孩子,但婚前他们已经商量过了暂时先做丁克一族,这全是因为他们工作太忙,现在出尔反尔,李添翼觉得不合适。然后他又拿父亲李治国来作借口,说来也巧,他们结婚后,李治国在他们的力劝下也搬到了新居,但很不适应这里的生活,于是李添翼就以父亲一个人在家太孤单为由,游说邱雨辞职回家陪陪父亲,虽然邱雨视李治国为生父,可要她辞职一时还下不了决心,因为她觉得工作能给自己带来快乐。李添翼又不能强求,这件事也就搁下来了,没想到一个月后李治国坚决要求回老房子居住,夫妻俩劝了也没用,只好依着他了,因此李添翼的打算也就不了了之了。  可是有一件事最终促成了邱雨辞职,由于有一段时间她改飞国外航班,常常好几天回不了家。而李添翼工作非常忙,回到家又很累,就懒得做饭了,而先前请得钟点工随着李治国的离去就辞退了,因此李添翼常常是随便对付一顿,那段时间他明显瘦了,再加上工作压力,致使他大把大把地掉头发,尤其脑门上方的头发越来越少。看到丈夫的状况,邱雨心疼极了,可她一时半会儿又调不回国内航线,经过一番深思熟虑她决定辞去心爱的工作,回家做李添翼的后勤部长。当李添翼得知她的决定后,真是思绪万千,他的确是希望邱雨回家做全职太太,但本意是让她过上悠闲的生活,然而谁料现在却是让她照顾自己的饮食起居,这太委屈她了,因此李添翼反倒犹豫了起来。  辞职当天,李添翼对邱雨说:“你再仔细考虑一下,回家后你就变成围裙太太了。”  邱雨态度坚决地说:“不用考虑了,为心爱的老公烧饭做菜是我义不容辞地责任,你尽管去实现伟大的理想吧,一旦成功了,我就更加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了,因为为世人造福的人是我老公。”  李添翼感动得眼泪差点掉下来,他把邱雨拥入怀中,在她耳边温柔地说:“雨儿,你为我做出的牺牲,我一辈子都铭记在心。”  “哎呀!咱们谁跟谁啊?还说这种话,不过我好久没听到这种肉麻话了,说说也无妨,哈哈哈!”邱雨为了不让李添翼觉得内疚,故意说这话逗他开心。  其实这会儿李添翼确实挺开心的,尽管邱雨的辞职有些阴差阳错,但毕竟从此可以不用忙忙碌碌地飞来飞去了,也算了却了他的一桩心愿。  邱雨回家后,每天亲手把家整理得干干净净,把李添翼的生活安排得井井有条。渐渐的李添翼的身体状况明显好转,研究工作也更加投入了。 第三十九章 婚后 - 救魂者 - 韦大的苇君子   傍晚时分,李添翼送走二姐李丽珍和二姐夫邓建明后,回到房间感到很疲惫,就半躺在沙发上,不知不觉中回忆起和邱雨结婚前后的点点滴滴,那时候他是发自肺腑的要给邱雨幸福,可是最终由于工作上的不顺心,使他无暇顾及这些了,只能选择一条他认为比较保险的路来走,但是没有想到这条路走得那么曲折,不过到目前为止他还是坚持认为自己的做法没有错,错只错在没有把计划告诉邱雨,如果告诉她,以她对自己的支持,她一定会全力配合的,也不会造成如今无法挽回的局面。  现在最令他焦虑的是眼看着自己的宏伟目标如果将错就错进行下去成功的希望也非常大,可是前些天所经历的恐怖遭遇让他变得缩手缩脚,根本无法安心做试验,于是他不得不去邱雨的墓前寻求原谅,但一点效果都没有,几天前邱雨又来到家里纠缠他,然而他居然稀里糊涂的像没事似的和她促膝相谈,甚至还有了鱼水之欢,要不是大姐的电话,他没准还会答应她已经说了一半的请求。唉!这几天他也不知道是怎么度过的。  今天二姐和二姐夫受大姐委托,准备去邱雨墓前祭扫,李添翼陪同前往。今天是9月27日,这是他十天之后再次去妻子墓地,临行前他十分不安,一来不知该如何面对邱雨,难道再厚着脸皮请求她原谅吗?二来他很害怕又一次面对家人,这意味着将重复地说谎,这可是一种煎熬啊!有时候他觉得自己挺卑鄙无耻的,因为隐瞒了邱雨之死的真相,但是他又很清楚一旦说出真相,家人肯定不会饶恕他,尽管他没有亲手杀死她,但这和亲手杀死她又有什么区别呢?弄得不好他们会报警,那自己这么多年的努力将付之东流。  唉!卑鄙就卑鄙吧,无耻就无耻吧,等到大功告成之日再说明真相也不迟,那时他们一定会懂得我的良苦用心,就算不能得到原谅也随他们便了,反正我是抱定对雨儿以死谢罪的决心的。  在邱雨墓前,李添翼跪倒在地,虔诚的一个接着一个地磕着头,心里默默地恳求妻子无论如何再给他一次机会,他知道变成鬼的邱雨一定能看到他这番真诚地举动,也希望她能理解自己的苦衷不能当着二姐的面亲口说出心中的忏悔和希望。  而李丽珍则泣不成声地对着邱雨的遗像说道:“小雨,事到如今再说什么已经毫无意义了,二姐只希望你早日瞑目。如果有来生,我们再做一家人。也恳求你保佑添翼,让他尽早完成心愿,这些年他实在太苦了,失去了太多太多,但是他挺过来了,然而失去你对他打击更大,使他变得心灰意冷,因此只有让他心想事成,也许他才会觉得活着是有意义的……”  回家后三人都没心情做晚饭,坐了一会儿,李丽珍夫妇便告辞了。李添翼就这样一直半躺在沙发上,不知不觉地回忆起了和邱雨结婚前后的点点滴滴。  不可否认,他们结婚后的头两年的确非常甜蜜快乐,李添翼虽然工作繁忙,但每天都会准时下班。而辞职后的邱雨每天早上必做的一件事就是去离家比较远的一家大卖场买菜,因为那里无论是蔬菜还是肉类、蛋类、海鲜质量都是有保证的,也是最新鲜的,在李添翼下班到家之前烹制出各种美味佳肴,而且每天都不重复。看到李添翼大快朵颐,邱雨比自己吃下去还开心。  饭后,李添翼总想抢着洗碗,却一直被邱雨阻拦。有一回李添翼急了,故意板着脸说:“你每天都要花心思为我补充营养,可什么都不让我干,我可不想做一个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懒人。”  可邱雨的理由很充足:“你一个大男人做这些婆婆妈妈的事干嘛?你只要一心一意把你的目标完成就行了。再说我早就说过为心爱的老公烧饭做菜是我义不容辞地责任。”  李添翼没办法,只能无奈地说:“那我就不做婆婆妈妈的事了,做一件了不起的大事吧,来,雨儿,我来帮你敲敲背吧。”  邱雨终于接受了李添翼的好意,从此每逢邱雨洗碗时,就会出现李添翼为她捶背的温馨场面。  之后两人会手挽手出去散步,一路上有说不完的话、秀不完的的恩爱,看得邻居和路人都羡慕不已。  散完步回到家他们开始看电视,大多数时候都是李添翼陪着邱雨看电视连续剧。不过有时邱雨也会跟着李添翼看足球,什么英超、意甲、甲A啦,尽管起初邱雨对足球毫无兴趣,老是笑说二十二个人追一个球有什么好看的?可在李添翼的熏陶下,渐渐能看出门道了,后来终于喜欢上了这项以前被她称为无聊的运动了,尤其02年的韩日世界杯让她成了一个不折不扣的球迷。每个球迷都有自己的偶像,她就特别迷恋曼联的贝克汉姆,国内的球星她比较喜欢申花队的申思和祁宏,她认为他俩一个很有想法,一个十分乖巧,后来两人转投上海国际,她自然而然就成了国际队的拥趸。球看多了也就能看出一些猫腻来,比如假球,她就对末代甲A最后一轮上海国际输给天津泰达队从而失去冠军一战始终持怀疑态度。  一般到深夜10点过后才是李添翼自己的时间,他就去工作室继续他的研究工作。每当周五周六的夜晚,邱雨会把卧室精心地营造出温馨浪漫的气氛,尽显女人柔情似水千娇百媚的天性。而此刻李添翼会情不自禁地和邱雨耳鬓厮磨情话绵绵,一时间男人的阳刚和体贴彰显无遗,令邱雨如痴如醉地徜徉在亦梦亦幻的境界中,久久无法自拔。  星期天李添翼和邱雨雷打不动地要回到青云区儿童福利院做义工,每次回到福利院,凡是看到邱雨的人都会夸奖她比以前更漂亮了,更有精神了,笑声也多了。听到人们的赞美,邱雨总是含情脉脉地瞅着李添翼,然后告诉大家:“这都要归功于我老公,是他改变了我。”李添翼听了心里乐滋滋的。  当然邱雨也不是整天都围着李添翼转的,在李添翼上班的时候她把自己的时间排得满满的,为了能让李添翼吃上美味可口的菜肴,她参加了家庭厨艺培训班,经过一段日子的培训,她的厨艺突飞猛进。为了保持自己姣好的身材,邱雨专门去健身会所学习瑜伽,还每天坚持在社区游泳馆游泳。而且每周她还有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要做,就是去大耳巷看望李治国,帮他做做家务,陪他聊聊天。 第四十章 不择手段 - 救魂者 - 韦大的苇君子   看到邱雨每天都很充实,李添翼打心眼里为她高兴,觉得她辞职辞对了,现在她能按照自己的想法生活应该是幸福的。于是他的工作动力更大了,不久之后他的研究有了一定的进展。  可是天不遂人愿,2003年年初李添翼的研究课题遇到了瓶颈,一时间毫无办法,单位领导为此请来了多位专家,专家们经过分析论证认为李添翼的研究走了弯路,必须推倒重来。但李添翼却认为自己的方向没错,只是其中的一个步骤弄错了,只要解决这个问题一切都能迎刃而解。经过多次争论,双方各不相让,结果只能不欢而散。  而领导们,尤其是刚调来的第一把手极力支持专家的意见。可李添翼始终固执己见,惹得第一把手很不开心,觉得李添翼年纪轻轻,却顽固不化,于是他详细了解了李添翼的情况,认为花了重金聘请他,而且又出了巨资让他搞研究,可七八年过去了,还没有结果,实在是得不偿失,于是他提议不能再花冤枉钱了,必须得撤掉这个研究项目。  为此李添翼据理力争,后来在主管部门的斡旋下,第一把手同意再给他一点时间,但不能放任自流,得有约束机制,于是条条框框出来了。  风波过后,李添翼暗下决心,为了让那些看扁他的人后悔,一定要加快速度,争取早日实现既定目标,哼哼!到那时看你们怎么办。  但是他不想把这些不愉快的事情告诉邱雨,主要是怕她担心,可从此后他每天肯定是没有下班时间了,想来想去只能对邱雨说自己的工作有了很大进展,必须抓住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来个乘胜追击,现阶段只好委屈她先忍受一下寂寞了,过不了多久这种状况就会改变。  邱雨真是个深明大义的女人,听了李添翼的一番话,很平静地对他说:“你不要担心我,只管去做你的事吧,但是一定要当心身体。”  “有你的支持,有你做我后盾,我的信心更足了。”李添翼感动地说道。  从此以后李添翼真的是没日没夜地投入到工作中去了,有时甚至好几天都不回家,一开始还会打电话告诉邱雨,可慢慢地打得次数少了。有时即便回到家,也是一个人闷头想着工作。在这种情况下,他当然对邱雨的关心少了,交流就谈不上了,更别说做爱了,就算偶尔做一次,他也像是完成任务似的,全没了以前的激情。当然他不是傻子,他能从邱雨的眼神中看到不满,但他没有办法,他没有太多的精力放在儿女情长上。  除了看到邱雨的不满,他也注意到了邱雨的变化,她经常是无精打采的,还时不时地唉声叹气,好像又回到了以前的样子。还看一些很无聊的书,充斥着鬼啊怪的,再看作者笔名居然叫天天吓你,这不是存心吓唬人吗?唉!雨儿啊,你再无聊也不该看这种书呀。但他不知该怎么劝她。不过他记住了作者的真名和照片,等有空了要向有关部门反映这种不良的文化现象。  其实对于邱雨的变化他心知肚明全是自己造成的,而且父亲和姐姐们也看到了这些不好的苗头,也都劝过他要多陪陪邱雨,或者生个孩子,可他实在做不到,从目前的情况看他也不知道自己的研究何时会有眉目,因为又遇到了一些棘手问题,因此他根本没心情没精力要孩子。但是在心底他对自己有个要求,一旦理想实现了,一定要加倍偿还她疼爱她。  李添翼有时觉得自己太没用了,七八年过去了还没有获得成功,也怪不得领导有看法,看来自己不是成大业的料。一想到这点他真想打退堂鼓了,可打退堂鼓谈何容易,他感到自己已经骑虎难下了,首先如何向家人交待?他们都等着他成功的那一天呢。其次如何面对那些看扁他的人?一旦放弃就意味着从此以后再也没有出头之日了。思前想后他咬牙决定前面就算是刀山火海也得硬着头皮继续走下去。  就这样一晃又是一年,领导给他的最后期限到了,于是做出了一系列决定。李添翼又一次据理力争,但没有用。最后他和单位达成一项协议,他的研究项目属于个人行为,单位的实验室只是借给他使用,停止一切研究经费,如果研究成功才会给予报销,但是研究成果要与单位同享。尽管条件苛刻,可李添翼还是接受了,他已经不考虑其他了,因为他没有时间和精力再折腾了,他现在只想拼命工作,争取早日成功。  之后,李添翼又找到了一个新的研究方向,但需要做人体试验,这让他头疼不已,因为他现在所做得一切属于个人行为,单位不可能为他提供试验对象,他想了好多办法都无济于事。  在急火攻心之下,他想到了既然找不到外人做试验就找家里人吧,此念一出他自己也吓了一跳,怎么可以这样呢?拿健康的家人做试验这不是丧尽天良吗?虽然这个念头很快被他压制下去了,但时不时还会冒出来,搅得他寝食难安。可是在走投无路下,这个疯狂的念头最后还是占了上风。那么选择谁呢?大姐远在美国,远水解不了近渴。二姐也不可能,她和二姐夫很恩爱,经常出双入对,根本没机会下手。那么就剩下父亲和邱雨了,但是父亲年纪大了,万一在试验中有个三长两短如何是好?他已经失去了母亲,不能再失去父亲了。现在只有邱雨了,她是自己的妻子,枕边人,做试验最方便了。  对,就选她了。李添翼狠心地做出了决定,不过决定是做出了,可有时他还是很矛盾,她已经为我付出了许多,如今又要她再次为我付出,我实在太残忍了。在反反复复地权衡后,他终于铁了心。苍天不负有心人,我一定会成功的,因此她的付出也是值得的。在强烈的自信面前,李添翼根本没有时间再去考虑万一失败怎么办了。  既然是治疗精神病的试验总得在精神病人身上做吧,在健康人身上怎么做呢?李添翼有办法,那就是把健康人变成精神病人,之前他已经偷偷摸摸研制出了一种使健康人变疯的药物,现在他要让邱雨吃下去一点点变疯。但是李添翼既然已经迫不及待了,为何要让邱雨一点点变疯呢?因为他发现这种药物剂量太大的话会使人的心脏承受不起,没准会引发心脏骤停而死亡,这是他不愿意看到的。  有一天他特意早回家,邱雨见状有些猝不及防,晚饭也没有做,自从李添翼全身心投入工作后,她基本不做饭了,饿了就随便弄点吃吃。当时她手忙脚乱地准备去做饭,可李添翼提议到饭店去搓一顿。于是他按计划把邱雨带到了他们恋爱时经常去的一家西餐厅,吃饭时李添翼特别殷勤周到,把邱雨照顾得很好,邱雨仿佛回到了恋爱时光,心情非常好,不过,她还是很纳闷地问李添翼:“你今天唱得是哪出戏啊?”  李添翼言不由衷地回答:“这么长时间我一直把你晾在一边,觉得很对不起你,趁着今明两天有空我想弥补一下。”  “唉!”邱雨轻轻地一声叹气,没有接话。这声叹息倒令李添翼心里掠过一丝愧意,但对成功的渴望不容他再有私心杂念,他必须按计划实施下去。  回家后,邱雨忙不迭地打开电脑上QQ聊天去了,李添翼问:“和谁聊天啊?”  “一个朋友。”  李添翼兴趣盎然地问:“都聊些什么呀?”  “随便聊聊。”  李添翼凑过去看了一眼,发现对方的网名叫天天吓你,他忽然想起了什么,忙问邱雨:“你看得书就是他写的?”  “嗯。”  邱雨聊兴正浓,没工夫搭理李添翼,他问得几个问题都是用最简单的语句来回答。李添翼心里很不舒服,但他又不能阻止她,谁叫自己不能经常关心她陪伴她的?但今晚他一定要阻止她,因为他的目的还没有达到。  想到这里李添翼握住了邱雨的手,在她耳边低声地央求:“雨儿,不要再聊天了好吗?今天机会难得,我想要你。”  邱雨一愣,随即结结巴巴起来:“我……我一点都……都没有思想准备,我怕……怕不能满足你。”  “要什么准备呀?都老夫老妻了,早就驾轻就熟了。再说只要你愿意,我就心满意足了。”李添翼笑吟吟地说道。  然后不由分说抱起邱雨去了浴室,一边为她宽衣解带;一边喃喃私语:“雨儿,我来为你沐浴,今晚你是公主。”  此刻,邱雨微闭双眼、两颊绯红,轻声地呻吟着,期待着欲火焚身那一刻。  ……  第二天,邱雨起得很早,又像以前一样去大卖场买菜了。看着邱雨欢快地身影,李添翼又开始犹豫了,这药到底要不要给她吃?  直至邱雨买菜回来,他才痛下决心,这是最后一次机会了,一旦错过,凭着自己如此的优柔寡断,以后哪还下得了手啊?这个计划虽然过程有些残酷,然而一旦成功了,她还可以变回正常人,并且也会和我一样被载入史册。如此好事,何乐不为呢?  午饭后,邱雨在洗碗,李添翼像以前一样帮她敲着背,忽然他从背后抱住邱雨,温柔地说:“雨儿,最近我刚研制出一种保健药丸,能增加人体的免疫力,虽然一时看不出效果,可一旦生病,就恢复得很快。现在我不能天天照顾你,但心里一直担心你的身体,为了能让我安心工作,你就天天吃吧,好吗?”  邱雨很奇怪:“咦!你怎么研究保健品了?”  李添翼没料到邱雨会有此一问,心往下一沉,但很快便圆谎道:“是这样的,在研究怎样治愈精神病人的同时,我发现很多病人由于长期吃药,在药物的刺激下身体变得很虚弱,为了让他们病愈后身体也能早日健康,我特意发明了这种药。”  邱雨信以为真了,李添翼亲手把一粒药丸放在邱雨手上,看着她一点点放进嘴里,喝了一口水,仰起头。整个过程李添翼高度紧张,心都快跳出嗓子眼了,直到邱雨把药丸吞进肚子里,才放下心。然后默默地念叨着,张弓没有回头箭,现在我已经没有退路了,只有按计划一步步往前走了。 第四十一章 香消玉殒 - 救魂者 - 韦大的苇君子   接下来的日子李添翼依然忙忙碌碌的,但他每天中午都会打电话回家叮嘱邱雨吃药。就这样过了半年,邱雨的头开始痛了,先是偶尔的,可是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来越严重,精神也越来越恍惚,记忆力也衰退了。  李添翼知道这是药物起了作用,过不了多久邱雨就会变成一个精神病人,他非常期待这一天的到来,因为这样他就可以在邱雨身上做试验了。但是就在这节骨眼上他发现邱雨有时不吃药了,还偷偷地把要扔掉,为此他不得不编尽谎言劝说她继续吃,好在邱雨还是被他说服了,他才安下心来。  每次邱雨发病,他都会装模作样地为她检查,实际上是在偷偷地做着记录,然后用各种理由搪塞。就像上个月的那次发病,他发现自己的说谎能力越来越强了,简直可以说天衣无缝。他告诉邱雨她其实得的只是心病,因为长年累月的闷闷不乐胡思乱想,精神当然就会很压抑,记性也会变差,头疼就在所难免了。并且还安慰她,等他的理想实现后一定会加倍地关心她,当然这句话的确是他的肺腑之言。  但是他的这个美好愿望很快就破灭了,8月17日这天他中午打电话回家提醒邱雨吃药,邱雨告诉他头疼得很厉害。晚上他又打电话回家,想佯装关心她一下,可无论手机还是座机始终无人接听。李添翼突然眼皮乱跳不止,一种不祥之兆涌上心头,他赶紧放下手上事开车回家,回家后打开房门,里面黑漆漆一片,隐约中看见厨房间的门框上有个人影在晃动,他心头猛地一凛,连忙打开灯,只见邱雨披头散发地吊在门框上,她上吊自尽了。  “雨儿!”李添翼一声惊呼,疾步冲上前,浑身颤抖地摇着悬着得邱雨,哭喊道:“雨儿!你这是为什么啊?”  但他马上意识到不能被邻居和保安听到,于是拼命捂住嘴,不让哭声传出去。半晌,他才想起该把邱雨放下来,于是端了把凳子站上去,哆哆嗦嗦地一手把邱雨身体微微向上抱起;一手把绳圈从她脖子上套出,这时邱雨的尸体脱离了束缚重重地往下摔去,猝不及防中李添翼那只解绳的手来不及派上用场,整个人从凳子上随着邱雨一起摔倒到地上。  倏然间一阵剧痛弥漫全身,但李添翼顾不上了,他跪倒在邱雨身边,摇着她的肩膀,焦急地问:“雨儿!你摔疼了吗?”  可邱雨没有给他答案,他想再问一遍,当他盯着邱雨时,却发现邱雨的脸是那么的惨白,这才猛地想起邱雨已经死了,顿时他瘫坐在邱雨旁边,全身的痛似乎加重了,但他管不了了,从进屋以后,还没有仔仔细细地看过妻子,现在他专注地打量着她,她的脸除了惨白,还灰暗扭曲,看得李添翼浑身一阵阵起鸡皮疙瘩。她的双目圆睁,死死地空洞地望着前方,似乎对这个世界充满着无限地眷恋,可李添翼看到得全是怨恨和愤怒,他知道这双死不瞑目的眼睛会永远定格在自己心里,而且更让他触目惊心的是邱雨那耷拉在外的舌头,就像是刚舔过鲜血的那样腥红腥红的,还仿佛在晃动,似乎随时准备着吸干他的血液。李添翼惊恐万分,感觉自己的大脑将停止转动了。  就在这时一阵电话铃声毫无征兆地响起,简直让他魂飞魄散,好长时间才想起要去接电话,他忍住疼痛,费力地站起身,踉踉跄跄地过去提起听筒,是父亲李治国打来的,父亲首先问他的竟然是邱雨在不在家?这令他心惊不已,但他只能装出很平静的样子回答在家,然而刚一出声就发现自己的声音很嘶哑,这都是哭喊的缘故,他担心父亲追问,不过好在老人家没有关注到,他只是关心地询问他和邱雨有没有吵架。李添翼不明白父亲为什么要问这个问题,可他不敢发问,生怕说漏了嘴,只能简短地回答:“没有。”  接下来李治国絮絮叨叨地对他讲了一遍自己可能患了夏季运动综合征的经过,最后冷不丁地说了一句邱雨晚上到家来向他告别。李添翼霎时惊恐万状,当即用嘶哑地声音大叫:“不可能!不可能!她今天没有出去过!老爸!您病得不轻!一定要去看医生!”  放下电话,面对着邱雨的尸体,恐惧更一步笼罩在四周,李添翼不停地喃喃自语:“雨儿变成鬼了,雨儿变成鬼了……”  但是他毕竟是医生,在经历了最初的惊吓后,他的思维渐渐恢复了,从他进医学院那天起,老师就说过世界上是没有鬼的,唯有人的心里有鬼。而且在学习过程中他几乎每天晚上都会泡在满是尸体的解剖室,一具具地解剖尸体了解人体结构,有时累了就躺在尸体边上睡上一觉,那时他年轻气盛,胆子也大,老是期待着传说中的鬼出现一次,让自己见识见识,可每次都失望之极。  所以现在他冷静下来后,觉得哪有鬼啊?父亲肯定得了夏季运动综合征。此时他也不再害怕了,可悲伤却涌上心头,心爱的妻子死了,她一定是受不了头痛的折磨才走上绝路的,自己虽然狠心地拿她做试验,但还没丧心病狂到想置她于死地的地步,本来他满心憧憬着自己的理想实现后,他们又可以像以前那样幸福恩爱地生活,一直到白头。然而这个愿望再也实现不了了,他真后悔没有把实情告诉她。想到这里他的心不由地撕心裂肺地痛起来,泪水像决堤的河水那样“哗哗”直流。  现在他唯一能做的就是要让妻子死后变得体面一些,于是他轻轻地合上邱雨的双眼,又用了一些医学手段使她伸在外面的舌头恢复原状,接着用妻子生前最喜爱的化妆品把她打扮得漂漂亮亮的。  随后他想到了一个很实际的问题,如何处理邱雨的尸体,如果送往殡仪馆,那所有人都会知道,叫他如何解释?况且他也舍不得让妻子化为一抔骨灰,他要尽可能的与妻子多呆一些日子,于是他想到家中工作室里一个专放遗体的冰柜,这是他刚建工作室时就准备好的,当时也没往深处想,现在居然派上用场了,而且是放自己妻子的,难道这是冥冥之中安排好的?  李添翼悲痛万分地为邱雨褪去所有衣裤,他认为一个人赤条条地来到这个世界,也应该赤条条地离开,褪去衣裤就等于从此没了牵挂,可以安心上路。  然后他把她放进了冰柜,合上玻璃罩子,瞬间冷冷的雾气笼罩在邱雨四周,此时的她好像已经接受了命运的安排,变得很安详很平静,犹如冰清玉洁地睡美人一般。  李添翼静静地陪了妻子一夜,其实他心里很明白,纸是包不住火的,终有一天人们会向他询问邱雨的去向,但他顾不了那么多了,能瞒多久是多久,能和邱雨多呆一天是一天。  接下来又一个问题使他很纠结,他梦寐以求的理想怎么办?总不能因为妻子的死半途而废吧?为了减轻对妻子的思念,第二天他又拼命地投入到研究中去了,试图寻找另一种方法,很快他就发现了一条捷径,那就是将错就错做下去的话,成功的希望也非常大,这使他激动万分,准备作最后的冲刺。  然而,不久之后在李添翼身边出现了一系列令他毛骨悚然匪夷所思的事件,使他无法最后一搏,也使他不得不迷信起来,有时候他会想这一定是邱雨的在天之灵在记恨他,然后寻机报复他,没准也要置他于死地,于是他上了一家异灵网站查询,根据网友的建议,他在工作室的门口装上了一面照妖镜,可还是无济于事。后来他又根据网友建议,去墓地花了重金为妻子赶制了墓穴,然后在骨灰盒里放进了邱雨生前最喜欢的一件衣服埋进了墓穴里,最后泪雨滂沱地请求妻子的原谅,希望她给自己一次机会,让他把梦寐以求的理想完成了,然后他将以死谢罪。  自从邱雨死后,李添翼养成了一个习惯,每天都要打开冰柜和邱雨说上一会儿话,但是22号那天差点把他吓得半死,因为李治国来了,当他从门铃电话中听到是父亲的声音,顿时大惊失色、冷汗直冒,犹如无头苍蝇,不知该做什么,半晌才想起应该去开门。  可刚跨出工作室的门,忽然想起没把冰柜放好,于是手忙脚乱地把冰柜的玻璃罩盖好,又拿了一块白布捂得严严实实,然后才匆匆忙忙地去开门。  开门后对于父亲质疑为何姗姗来迟?他嗫嚅了老半天才勉强搪塞过去,但是随着李治国步步为营地追问,他的精神彻底崩溃了,最后不得不承认邱雨已经死了。然而即便承认了,他还是隐瞒了事实真相,声泪俱下地编了一大通谎言,没想到父亲还真相信了,真的以为邱雨是忍受不了寂寞才自杀的,而且还同情起他了。最后李治国要走了,这是他最希望的,霎时提着的心放了下来。  但是他忽然想起父亲为什么会到墓地去?便随口问了一句,不料父亲的回答又让他的心提了起来,父亲说9月17日做了一个梦,梦见他去墓地了,但是无法听见他说了些什么。李添翼不由地有一种死里逃生般的后怕。  这件事过去后,24号凌晨邱雨竟然回到了家里,这也让他害怕不已,这几天也不知是怎么过来的,因此今天二姐二姐夫要到墓地去祭扫邱雨,他虽然心里忐忑不安,可还是陪同前往,再一次恳求妻子原谅。  现在他心里没底,不知道妻子是否愿意再给他一次机会,只有等等了,看看今夜是否能平安度过。  邱雨现在已经无牵无挂了,一心做着孤魂野鬼,对于李添翼再次去墓地恳求她的原谅,她也是抱着一副事不关己地态度,她很清楚自己如今的身份,只是一个飘在空中没有根的看客。  今晚她看到李添翼半躺在沙发上已经很久了,一副心事重重地样子。到了下半夜,他终于起来了,先是抽着烟来回走着,显得犹豫不决,然后狠狠掐灭烟头,缓步走向工作室,打开房门摁亮灯,接着走向冰柜,慢慢地揭开上面的一层白布,再小心翼翼地打开玻璃罩子,双腿跪着,久久凝望着躺在冰柜里她的尸体。  须臾,她看见李添翼的眼泪“扑簌簌”地掉了下来,良久,只听他哽咽地说:“雨儿,今晚你没有出现,这是否意味着你已经原谅我了?也是否意味着我可以在你身上做试验了?”  看着李添翼痛苦而又顾虑重重的模样,邱雨有些于心不忍,毕竟夫妻一场,就成全他,给他一个回应吧,想到这里她不由自主地“嗯”了一声。  李添翼听到了,他浑身颤了一下,然后竟有些癫狂地叫道:“雨儿!我听到了!你同意了!哈哈哈!你同意了!”随后便跪倒在地“呜呜”大哭。  半晌,只见他抬起头,双眼已哭得红肿,爱怜地看着邱雨的尸体,伸手在她冰冷的肌肤上轻轻地抚摸着,嘶哑着喉咙喃喃地说:“雨儿,你为我付出的一切,我永远铭记在心,你放心好了,我一定轻轻地在你身上做试验,一点都不会弄疼你的,相信我。”  说完拿起了手术刀…… 第四十二章 社区民警 - 救魂者 - 韦大的苇君子   于是是夜鹰新村的社区民警,他为人和善、工作认真,每次下到社区都爱和居民们谈谈心聊聊天,谁家有困难还会帮个忙,而且在他和居委干部的努力下,夜鹰新村的治安状况一直都很好,这样的好警察当然受到居民们的欢迎,大伙儿都愿意对他掏心里话,因此他一直很感谢居民们的配合,使自己的工作始终都很顺手。  但是这两天他老是愁眉不展,这都是因为尹凯和韦羽丰打架引起的,如果单单是打架倒也挺好处理,尹凯把韦羽丰打伤了,就责令他赔点钱,然后批评教育一下。可问题是尹凯报警称韦羽丰对他女儿图谋不轨,尽管小区里的监控录像的确显示出那天凌晨尹小莉朝韦羽丰家的方向走去,而且不久之后韦羽丰也回了家,可是在韦羽丰家里到底发生了什么却无从知晓,尹小莉根本说不出个所以然来,而韦羽丰的解释无法让人信服。虽然尹凯找到韦羽丰家,看见他把尹小莉抱到床上,但也无法证明他对她实施了侵害,况且事发后尹小莉就去医院做了检查,没有发现任何问题。  其实于是对韦羽丰的印象还是很好的,觉得他挺斯文的,也很有礼貌,还乐于助人,自己早就耳闻他经常帮助尹小莉学习,尹小莉也把他当作哥哥看待。而且他年纪轻轻就成作家了,这说明他是有上进心有追求的人,为了便于交流,于警官也看过他的书,虽然自己对恐怖小说不感兴趣,但还是觉得写得挺扣人心弦的,于是就推荐给正在上高中的儿子,让他在繁重的学习之余放松一下心情,没想到儿子居然很快成了韦羽丰的粉丝。  从内心来讲于是是不相信韦羽丰会对尹小莉有所不轨的,可是当他要求韦羽丰配合调查时,尽管他满脸委屈,却对自己的行为无法作出合理的解释。当然每个人都有两面性,不能完全排除韦羽丰的嫌疑,于警官打算再和他推心置腹地谈一次,让他放下思想包袱,如果真的做了不该做的事,就应该老老实实地承认,否则良心一定会受到谴责的,因为对方是个毫无设防地弱智女,况且从目前的情况来看,即便他做了不该做的事,危害程度还是很轻的,只能算是一般的性骚扰,只要求得当事人的谅解,以后还是可以轻松地面对生活的。  对于尹凯,于是是抱以极大的同情,他这些年太不容易了,既当爹又当娘,而且还要忙于生计,工作换了一茬又一茬,但都做不长久,最近的这份送快递工作还是自己托人才帮他找到的,可最终还是泡汤了,并且还欠下了债务,看来自己还得想办法帮他找一份工作。  至于他把韦羽丰打伤这件事,于警官分析一定是他丢了工作心里烦躁,又喝了酒,再加上担心女儿的安危才导致的,平时他可不是这么冲动的人,还是比较忠厚老实的,为此自己已经狠狠地批评了他一顿,他也很后悔,愿意赔偿医药费,但是有时候老实人就爱钻牛角尖。  可不,老实人大多都是这样的。  尹凯认了死理,韦羽丰即便没有对自己女儿实施了性侵害,也肯定欺负了她。于警官劝他:“没有证据你先不要说这种话。”  可尹凯激动地说道:“我亲眼看见他把我女儿抱到床上,这不是证据吗?”  于警官听罢真是哭笑不得,可又不想与他争辩,免得他性急起来就不好收拾了,于是只好安慰他先别着急,警方一定会把这件事查清楚的。  于是对于夜鹰新村居民的热心肠很是感动,大家为了帮助尹凯渡过难关在小区的保安室门口设立了募捐箱,你五十我一百的慷慨解囊,他也捐了两千块。  但是感动之余,居民们的另一个举动着实吓了他一大跳,那位平时一直爱打抱不平的田大妈今天一大早特意跑到派出所,拿出了全体居民签了名的请愿书,要求严惩韦羽丰。于警官明白居民们的这种行为是出于对弱者的同情,但现在是法制社会,不能想怎样就怎样,凡事还要靠证据说话。田大妈临走前似乎有种不达目的不罢休地味道,她说:“我们夜鹰新村的居民每天都会等在保安室门口等着好消息。”  于警官感到了事态的严重性,他得立即去找韦羽丰好好谈谈,本来从人性化角度考虑,他想等韦羽丰伤势好了后再说,可是现在不能再耽搁了,万一发生了群体性事件可不是闹着玩的。  但是他来到韦羽丰住处后,发现他不在家,经打听得知他已不知去向。于警官顿时心头一紧,难道他心里有鬼逃走了?于是他赶紧回所准备向领导汇报,刚踏进派出所大门,就有同事叫住了他:“老于,有人找你。” 第四十三章 目击者 - 救魂者 - 韦大的苇君子   周超对自己的点子和拍摄技术一向都很满意,他对那些小打小闹的同行始终抱着嗤之以鼻、不屑一顾地态度。其实周超的确有骄傲的资本,自从成为拍客以后他用独特地眼光,精湛地技术拍摄了大量有创意有价值的画面,传到网上后点击量之高令他自己都难以置信,当然回报也是丰厚的,他的年收入已超百万。他的成功完全得益于曾经做过电视台的摄像,但那时拍什么完全由不得他做主,都得听领导或记者的安排,为此他很痛苦,觉得太没自由了,无法发挥自己的特长。  后来随着网络时代的来临,拍客应运而生,他凭着敏锐的嗅觉意识到这是一个展现自我的大好时机,于是他利用业余时间提着数码摄像机走街串巷捕捉身边能吸引眼球的事,然后传到网上,不料大获成功。尝到甜头后他索性辞了职,做起了职业拍客,渐渐的他在这个圈子里越混越好,名气也越来越响。  周超今年46岁,离异多年,一个人居住在夜鹰新村,他婚姻的解体是因为他老婆坚决要求离婚,他老婆实在受不了他有极强的偷窥欲,他的偷窥欲说得好听点是职业病,说得难听点就是人品有问题。  白天他精神十足地出现在大街小巷,扛着摄像机记录着人生百态。而晚上他的举动就变得疯狂了,提着红外线微型摄像机鬼鬼祟祟地出没于一些黑暗角落,偷拍一些见不得人的东西,比如情人幽会、卖淫吸毒什么的,而且因为长久浸淫在其中,他已经练就了一双火眼金睛,一眼就能分辨出谁是正常的男女关系,谁是在搞婚外情。  回家后,他会兴致勃勃地放给老婆看,看得她大倒胃口,无数次指责他这种无聊且不道德的行为。可他依然我行我素,还反驳道:“到底是谁无聊?谁不道德?他们才是这种人,我只不过是把他们的丑恶行径真实客观地记录下来,有什么不对?”  当然他也有马失前蹄的时候,好几次被当事人发现打得鼻青脸肿,可他居然不吸取教训,照旧乐此不疲。他老婆苦口婆心地劝他该悬崖勒马了,万一被打残甚至打死怎么办?而如果被警察抓到更不得了,有可能被扣上毁坏他人名声的帽子,要吃官司的,可他把这些话全当耳边风了。  老婆实在拿他没辙了,为了不再过这种整天担惊受怕的日子,她毅然决然地提出了离婚。而周超想都没想就同意了,因为他觉得既然老婆不能理解他也就没必要再凑合下去了。  离婚后,周超感到无比的自由,白天依然人模人样地穿梭在人山人海中。晚上出去的次数少了,现在家里没人管了,他可以随意的把红外线摄像机或架在窗口,或架在阳台上,有时候还会偷偷摸摸地爬到楼顶上,偷拍周围的邻居,这样做用他自己的话说是更有生活气息,他的储存库里已经保存了不少女人洗澡、换衣、裸睡以及夫妻亲热做爱的镜头,当然也有男女偷情的。  几天前的一个凌晨他在窗口寻找目标时,发现已经下半夜了,而且还下着雨,黑暗中韦羽丰家里有一个人影在闪动,这身影是个女人。周超立刻兴趣大增,他知道韦羽丰是个作家,一个人住在这里,经常会有一个女孩子到他家来,估计是他女朋友。此刻他想知道作家是怎么和女人幽会的,于是他全神贯注地紧盯着目标。  不久,灯亮了,韦羽丰出现了。这时周超看清了那个女人不是他的女朋友,而是尹小莉。  哈哈!一个作家和一个傻丫头搞上了,一定很有趣。周超兴奋不已,但过了一会儿他就失望了,两人只是面对面站着,不知在说些什么。看上去韦羽丰先是紧张,然后惊讶,最后又显得很无奈。  周超越看越没劲,他打算放弃了。可是就在这时,他发现尹小莉突然恐慌起来,随后竟然摔倒在地,接着韦羽丰抱起了她,一步步朝床边走去。  周超的劲头又上来了,阴阳怪气地嘀咕道:“作家也是人,终究过不了这一关的,哪怕对方是傻丫头。”  然而没想到接下来他看见了怒不可遏的尹凯,然后看见他和韦羽丰在打嘴仗,脖子上青筋都暴出了,可是雨下得太大了,窗子又关着,一点都听不清他们在吵什么。没多久两人就扭打在一起,尹凯根本不是韦羽丰的对手,最后他在镜头里面清清楚楚地看见尹凯举起了一把大铁锁朝韦羽丰头上砸去,当然韦羽丰头破血流的画面也拍了下来。  接下来小区里发生的事周超也有耳闻,但他为了保护自己,不可能去说出真相,为此他心里还感到过不安,不过很快他就自我安慰,反正世界上被冤枉的人多得是,再多一个也无所谓。这样一想也就没有内疚感了,又恢复了原来的生活。  第二天晚上,周超又开始寻找拍摄目标。突然电话响了,他接起来一听,对方是个女性,只听她开门见山地说道:“周先生,你好!我想请你帮个忙。”  “帮忙?你是谁啊?”周超听不出对方是谁,所以才疑惑地问。  “我是韦羽丰的朋友。”  周超的心“咯噔”了一下,但马上故作镇静地回答:“韦羽丰?我不认识。”  “不认识不要紧,但你总记得昨天凌晨发生的事吧?”对方在紧逼。  周超实在吃不准她的路子,只能顺着说下去:“昨天凌晨发生了什么?”  “流血事件,韦羽丰被打伤了。”  “我不知道。”周超心虚地否认。  “你知道的,而且全拍下来了。”对方的语气很肯定。  周超不由地有些心慌,但还是振振有词:“就算真的发生了流血事件,管我什么事?”  “只有你能证明他是无辜的。”  周超冷笑:“我吃饱饭没事做啊?去管这种闲事。”  对方依然纠缠不清:“我想请你把拍到的那段视频交给警方。”  “我根本就没拍什么视频,你搞错了。”说完周超狠狠地挂了电话。  之后,他再也没心情去偷拍了,这个电话令他百思不解,这个女人是谁?她是怎么知道我的?而且怎么会知道我拍下了那段视频?越想他越恐慌,她还知道些什么?万一她知道我其他偷拍的事怎么办?会不会告发我?一旦告发我,我将会身败名裂,以后再也别想在圈子里混了。  然后他又想到一个实际问题,她会不会再来电话?想到这里他赶紧把电话线拔了,把手机关了。但他马上觉得这不是好办法,电话可以不接,如果她找上门来怎么办?可转念又想,她不一定会知道我的地址。然而随即又否定了,她连电话都知道,地址会不知道吗?  内心有鬼的人就是这样一步步自己吓自己的。  还是躲一躲吧。他最后决定,反正自己不久前新买了一套全装修商品房,谁也没告诉过,还怕她找过来? 第四十四章 不速之客 - 救魂者 - 韦大的苇君子   “笃笃笃”三下敲门声,缓慢而沉重,把正在往旅行箱里塞衣物的周超吓了一跳。谁来了?为什么不按门铃?他心里嘀咕着,忽然心里一凛,莫非是这个女人?这时他连忙轻手轻脚地放下东西,连大气都不敢出。  “笃笃笃”,又是三下,依然缓慢而沉重,使人感到窒息。周超依然纹丝不动,心里却在想,你就敲下去吧,我死活不开门,看你能怎样。  接下来敲门声没有再响起,却传来了一个女人嘲讽地声音:“周超,我赶在你逃走之前来了,你还是别做缩头乌龟了,把你平时偷拍的勇气拿出来一半就可以来开门了。”  这句话把周超吓出一身冷汗,果然她知道我其他偷拍的事,而且她居然料事如神,知道我想出去避避风头,她到底是谁呢?难道是葛如菲告诉她的?葛如菲是周超的前妻,不过,他想来想去这种可能性不大,最起码这两天的事葛如菲不知道。  正琢磨着,又听外面说道:“周超,其实你不开门,我也有办法进来。”  哼!看你怎么进来,我保险都保上了,除非你是鬼。周超心里在冷笑。  外面忽然没了声音,好像是给他思考的余地,但周超已铁了心不去开门。  须臾,女人的声音又在说:“好吧,那我就不请自入了。”说完只听“啪嗒”一声,房门竟然被她不费吹灰之力打开了。  周超顿时吓得魂不附体,近乎声嘶力竭地叫道:“鬼!鬼!你别过来!别过来!”  但这时一切都由不得他了,房门一点点被推开,只见一个白色身影正一步步朝他走来。周超终于看清了这个女人,这是一个身材高挑、长发披肩、面容姣好的年轻女性,尽管脸色有些苍白,但与常人无异。  这下周超总算镇定了下来,不过当白衣女子再次走近他时,他忽然感到全身一阵寒意,连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于是连忙挥舞着双手,几乎哀求道:“别过来!别过来!”可白衣女子依然往前走。  “你……你……你到底是人还是鬼?”周超魂不守舍地问道。  没想到白衣女子反问他:“这个问题对你很重要吗?”  “当然重要,是人我们可以坐下来谈谈,是鬼……”周超忽然语塞,他还没想好如果是鬼的话该怎么办。  “是鬼的话更应该坐下来谈谈。”白衣女子替他说了。  周超听得汗毛直竖,结结巴巴地问:“谈……谈什么?”  “谈谈做人好还是做鬼好。”  周超的心都快跳出来了,寻思着她说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她要置我于死地?还没等他想明白,只听白衣女子继续说道,“这个世界上有的人虽然活着,但心中却有鬼,做事见不得阳光,这样的人能算人吗?而有的人虽然死后变成了鬼,但却敢作敢为,朋友有困难拔刀相助,比那些事不关己的活人强多了。”  听完这话周超不禁打了个冷颤,感到她话里有话,不由地多看了她两眼,虽然她长得和常人没什么两样,但她的一言一行都透着诡异。  这时又听白衣女子说:“按照我刚才的说法,你认为做人好还是做鬼好?”  周超哪有心情去思考这个问题,他颤声地问白衣女子:“这么说来你真是鬼?”  白衣女子冷冷地回答:“你问这个问题无非是想知道我是怎么进来的,现在我来告诉你一个道理,心里有鬼的人,做任何事都会让人有机可趁的,因为他不会专心地去做一件事,他还要时刻提防着别人,因此常常顾此失彼。”  周超一时糊涂了,实在搞不清白衣女子的话是真是假,难道自己真没把门锁好只顾着想出去避风头?  须臾,又听白衣女子说:“在电话里你不肯帮忙,因此我只好亲自上门恳请你帮忙。”  周超知道今晚无法脱身了,一屁股坐在沙发上,沮丧地问:“你是怎么知道我的事情的?”  白衣女子揶揄道:“你不是说我是鬼吗?鬼是无所不能的。”  周超实在受不了了,今晚一直被她惊吓到现在,他也顾不上她到底是人还是鬼了,火气上来了,露出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地神态,倔头倔脑地说:“实话告诉你,你要我做的事情根本办不到,要杀要剐随你便。”  “唉!这是何苦呢?”白衣女子叹道。  “去说明情况不就等于不打自招吗?”  “哦,这也难怪,谁愿意主动把丑事抖出来。”听口气白衣女子似乎很理解周超的苦衷,但周超听来满是挖苦之意,然而他只能厚着脸皮说:“既然你明白,那就不要强人所难了,还是快走吧。”  沉默片刻,白衣女子忽然用商量的口吻对周超说:“你看这样行不行?你不愿意不打自招,那我去揭发你吧。”  “你……”周超“腾”地从沙发上跳起来,目露凶光,“你敢!”  “你……你想干什么?”白衣女子看上去很害怕。  周超看在眼里,心想:哼!你也知道害怕,原来刚才你是在装神弄鬼,害得我上了大当,看我如何收拾你。想到这里,他咬牙切齿地说:“我要杀了你。”  “不要!不要!”白衣女子有些绝望地叫道。  周超看到她苍白的脸上已经变得惨白了,甚至有些扭曲了。他得意地说:“你已经戏弄我一晚上了,现在轮到我秋后算账了。”  说完他凶神恶煞般冲到白衣女子面前,就在这时白衣女子突然说道:“我已经死了一次,还会怕再死一次吗?”  话音刚落,她猛地张开了嘴,随即周超看见一条血红的舌头从她嘴里伸了出来,直朝自己扑面而来,瞬间,他闻到了一股刺鼻的血腥味,“啊!”他不禁闭起了双眼,大声尖叫起来。  从刚才已经胜券在握到现在的毛骨悚然,之间只有短短的几秒钟,落差之大,能不让人崩溃吗?  这会儿周超脑子一片空白,唯一能做的就是等待厄运降临,可是过了好长时间什么都没发生,他战战兢兢地睁开眼,白衣女子依然站在那里,表情自如,和常人无异,只是露出了胜利者的微笑。见周超缓过了劲,她竟关心地问他:“你还好吧?刚才怎么了?为什么不杀我了?”  周超浑身颤抖地问道:“你……你真是鬼?”  白衣女子淡淡地回答:“我是不是鬼对你无关紧要,因为只要你答应帮忙,从今后我们再也不会见面了,当然也就不会再吓着你了。”  周超一时无法作答,白衣女子见他默不作声,便继续说道,只不过不再咄咄逼人了,而是循循善诱:“其实有些事看似很复杂,可做起来却很简单,这完全取决于人的心态,你冷静地想一想,你去对警察说明真相,只需要把那段韦羽丰被打伤的前因后果的视频交给他们就行了,而且你是去帮警察解难题的,他们感谢你还来不及呢,怎么会去关注你的其他事呢?”  这席话似乎触动了周超,一时间他忘了害怕,低头沉思起来。白衣女子见状便趁热打铁:“一旦你帮警察解了燃眉之急,就会得到他们的表扬,并取得他们的信任,你是聪明人,知道和警察搞好关系意味着什么。而且我还会通知媒体来采访你,使你的知名度得到更大的提升,从而使你在圈子里的地位更加稳固。”说到这里,她停顿片刻,接着正色道,“更为重要的是通过这件事可以净化你的心灵,因为这些年你每天晚上都在做见不得人的事,你的内心已经非常肮脏了,再这样下去你会越陷越深,最后无法自拔,因此赶快去做一件好事吧,做好事会让人很快乐,也可以使你的心灵得到洗涤。”  不知为何周超突然面红耳赤起来,他感到奇怪,以前我拍摄和欣赏那些不雅的画面时从来都不会脸红,今天被她骂了几句却脸红了,难道我以前真是那种厚颜无耻的人?现在被她骂醒了?随即他又否认了,不是的,肯定不是的,至少韦羽丰被冤枉之初,我是有内疚感的,这说明我还是有血有肉的人,只不过是为了保护自己才不去管闲事的,那么我现在该不该去说明真相呢?  周超陷入了矛盾之中,白衣女子看在眼里。须臾,她心平气和地对周超说:“没关系的,人在做一个正确决定之前都会有个思想斗争的过程,我会给你几天考虑的时间。好了,不早了,你该休息了,我也要走了。”  走到门口,她突然停步,然后转身又对周超说:“对了,忘记提醒你了,如果你不想帮助韦羽丰,请不要把这段视频删除,因为这是徒劳的,你已经无法删除它了。”周超大吃一惊,白衣女子接着说,“到时我会来向你借这盘删除不掉的视频,哦,不,是借所有删除不掉的视频去找警察的。”  说完还没等周超反应过来就在他眼皮底下突然消失得无影无踪,周超顿时目瞪口呆,犹如做了一场梦。 第四十五章 松了口气 - 救魂者 - 韦大的苇君子   现在蓝天囚鸟的心情非常好,这是她变成鬼后第一次这样开心,不为别的,就是因为刚才玩了一场猫捉老鼠的游戏。之前,她原以为周超会答应自己的请求,可哪想他粗暴地挂断了电话,这使她非常生气,不过她还需要周超的帮助,因此想用意念去控制他,但她觉得对付周超这种道德败坏之人就应该用非常手段去刺激他打击他,让他无地自容,使他彻底崩溃。  于是握着周超的双手感谢道:“真是太谢谢你了,你帮我们送来了一场及时雨,浇灭了一场邻里之间的火气,否则,韦羽丰不但要身背黑锅,而且也给夜鹰新村的和谐社区平安小区的评选带来一定影响。”  “于警官,你过奖了,作为一个公民,并且还是生活在这里的居民,亲眼看到这种有碍邻里团结的事能袖手旁观吗?”周超说这话时显得底气很不足。  于是说:“刚才我和领导商量过了,想聘请你为治安信息员,因为你的工作关系,眼光比一般群众犀利,反应也比较快,一旦发现有违法行为就可以立刻拍下来,这样就能加快警方的破案速度。”接着他征询道,“你看怎么样?”  周超有些意外,想了片刻,说:“为警方提供破案线索是每个公民应尽的责任,我接受这个聘任。”  “不过前提是要确保自身安全哦。”于是提醒他。  “放心吧。”周超信心满满。  这时于是掏出一张名片交给周超:“一旦有情况除了打110,也可以打我电话。”须臾,又风趣地说,“你也给我一个电话吧,如果我发现对你工作有帮助的线索,就会充当你的线人立刻通知你。”  “好好好!”周超真是喜出望外。  送走周超,同事对于是说:“老于,聘他做治安信息员合适吗?我听说他时常拍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于是说:“我也早有耳闻,据说他为此还被人打伤过,而且这些都是上不了台面的事,他和打人者都不可能去报案,也就是说没有证据。另外,今天已经28号了,距韦羽丰被打伤过去了五天,他才来说明情况,其中必有蹊跷,也许他是经过了内心地挣扎。不过不管怎么样,他为韦羽丰洗清了不白之冤,也算功劳不小。至于这些道听途说的事暂时先放一放,他能来说明他人还不坏,刚才聘他做治安信息员他还挺激动的,即便这些传闻是真的,现在我们为他套上了一个紧箍咒,想必他以后也不敢轻举妄动,也许还能改过自新呢。”  周超从派出所出来,感到自己的步伐格外的轻松,心情也格外的舒畅。  难道这是因为做了好事的缘故?他在寻找答案,想了半晌,自言自语道:“对,一定是这样的,白衣女子说做好事会让人感到快乐,而我以前从来都没有这样发自内心的快乐过。”  然而他走出这步思想斗争了好几天,自从白衣女子走后,他再没心情做任何事了,破天荒地在家窝了几天,脑子里想得都是要不要按照白衣女子的意思去做。期间他也试着去删除那些视频,但正如白衣女子所说那些视频就像着了魔似地无论如何都删除不掉,这使他更加相信白衣女子是鬼了,既然是鬼就肯定逃不出她的手掌了,这也使他胆战心惊地过了好几天。今天他不得不放弃一切幻想,步履维艰地来到派出所。  在和于警官刚交谈时他一直忐忑不安,话题也尽量避重就轻,好在于警官好像对其他事不感兴趣,只是问了那段视频的来历,他把早已背得滚瓜烂熟地说词又背了一遍:“那天晚上我睡不着,就站在窗口看风景,时间长了就突发奇想,自己从来没有在后半夜拍过什么,不如现在试试看,也许能拍到不错的画面,于是就架起了摄像机,没想到恰好对准了韦羽丰家。这时我正好去接了个电话,回来后发现了韦羽丰家发生的一幕,而摄像机的自动拍摄功能已经把这一切拍摄了下来。以后几天我因为天天早出晚归,对小区里发生的事木知木觉,直到今天早上才听说了事情的严重性,所以我觉得应该来澄清事实真相。”  说完周超顿生不安,因为他感到这段话是有漏洞的,比如他去接谁的电话?打了多长时间?还有……妈呀!我怎么在编的时候没想到呢?一旦警察追查起来,谎言很快就会被戳穿。  这时他万分后悔不该来这里,不过,好在于警官并没有深究,反而握着他的手表扬了他,而且还聘请他担任治安信息员,不禁让他受宠若惊,没多想就答应了。最让他没想到的是于警官居然主动表示将为他的工作提供帮助,这让他兴奋不已,看来警察已经相信自己了,这一切都被白衣女子说中了,还好听从了她的话,不然她去告发我,我真的要吃不了兜着走了。以后和这个姓于的警察接触会很多,看来自己再也不能偷偷摸摸地拍摄了,还是做个规规矩矩的拍客吧。 第四十六章 还其清白 - 救魂者 - 韦大的苇君子   下午1点钟,韦羽丰准时出现在派出所,他是吃午饭时接到于是电话的,临出门时不明真相的胡立琼说什么都不让他出去。韦羽丰没办法只得对母亲说是派出所叫他去协商医药费。胡立琼立刻责怪儿子这么大的事为什么要藏着掖着,并且要跟着去。可韦羽丰说自己已经是成年人了,有能力处理好这件事。胡立琼这才悻悻作罢,但是她关照儿子一旦有什么要紧事立刻打电话回家,她马上就赶去增援。  于是看到韦羽丰赶紧满面笑容地和他打招呼,然后详细地询问了他的伤势恢复情况,一扫前几天严肃的表情,而且还和他开起了玩笑:“我去过你家了,发现你不在,我以为你畏罪潜逃了,你的手机号码我是费尽心机才找到的。”  在会议室里,韦羽丰看见了依然对他怒目而视的尹凯,还看见了依然对他冷言冷语的田大妈。但是他觉得自己没有做过亏心事,因此坦坦荡荡地从他们面前走过,大大方方地坐下来。  坐定后,于是对大家说道:“今天我们把韦羽丰和尹凯两位当事人请了来,也请了几位居民代表和居委会干部,目的是想澄清事实还原真相,调解两位当事人的纠纷。”  于是刚说完,就见田大妈举起了手,便问她:“田大妈,您想说什么?”  田大妈说:“作为居民代表,我想提两个问题,你说调解他俩的纠纷,就是说如果调解成功的话是否意味着对韦羽丰的所作所为就不追究了?而如果老尹拒绝调解,你们将怎样处理韦羽丰?”  于是微笑道:“田大妈,您这两个问题问得很好,不过,等一会儿自有答案,现在我请大家先看一段视频。”  视频播放中:  韦羽丰家,漆黑一片中出现了一个人影。  灯亮了,韦羽丰回到了家,很快脸上露出了惊恐的表情,他的面前站着尹小莉。  韦羽丰在怒气冲冲地指责尹小莉。  尹小莉在说话,接着韦羽丰一脸的惊愕。  尹小莉在继续说话。  韦羽丰抽着烟,显得很不安。  尹小莉看上去要走了。  韦羽丰又很无奈。  尹小莉突然变得很惊慌,接着浑身一颤跌倒在地。  韦羽丰抱起尹小莉一步步走向床边,想把她放在床上。  尹凯出现了,一脸的怒气。  尹凯在责问韦羽丰,韦羽丰在解释。  突然,尹凯扑向韦羽丰,两人扭打在一起。  尹凯不是对手,被韦羽丰逼到墙角。  尹凯停止挣扎,似乎即将倒下。  尹凯手里多了一把大铁锁,朝韦羽丰头上狠狠砸去。  韦羽丰顿时头破血流。  ……  看完视频韦羽丰长长舒了一口气,他释怀了,因为自己的冤情终于洗清了,他感激地朝于是看去,可于是却皱着眉,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视频放到一半,尹凯的脸就有些挂不住了,一阵红一阵白的,越往后看他越尴尬,放完后他的脸彻底变成了一张关公脸,手足也很无措。  忽然,他“腾”地站起身,快步走向韦羽丰,一把握住他的手,愧疚地说:“唉!小韦,我实在是对不起你,你看,我这把年纪竟做出这种糊涂事,我……我真是白活了,我……我一定要赔偿你的损失,也愿意接受任何处罚,这就叫自作自受。”须臾,他又叹道,“唉!还有我那傻丫头,真是傻到家了,半夜三更还去你家,我回家非揍她一顿不可。”  韦羽丰见他情绪低落,有些于心不忍,连忙安慰道:“尹叔叔,您别自责了,事情搞清楚也就算了,我根本不想追究您的责任,也不要您的赔偿,您更不要去打小莉,因为这不是她的错。”  “你真是宽宏大量,而我却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唉!我的的确确是一把年纪活在狗身上了。”尹凯长吁短叹。  这时于是严肃地说:“尹凯,既然韦羽丰不追究你的责任,也看在你能知错认错的份上,我们尊重韦羽丰的意见。但是医药费和误工费一定要赔偿。”  “对对,一定要赔偿。”尹凯斩钉截铁地回答。  “没错,没错,医药费误工费一定要赔偿的。”这时满脸尴尬的田大妈在一旁附和着,接着又对尹凯说,“老尹啊!你经济不宽裕,这笔钱我们大伙儿一起出,虽然是你打伤了小韦,但我们都对他恶语相加过,他的心也一定受了伤,因此大伙儿一起赔偿也是合情合理的。”  韦羽丰忙说:“田大妈,您别过意不去,我也没有怪过您,因为我知道您一向是个心直口快嫉恶如仇的好人。”  “唉!小韦啊,你说这话,我这张老脸真不知该往哪搁了。”田大妈羞愧难当。  “好了,好了,今后大家都应该吸取教训,凡事都要冷静处理,俗话说冲动是魔鬼。”于是总结道。  众人都频频点头。  “韦羽丰,我想问你几个问题。”尹凯一干人走后,于是叫住了韦羽丰。  “于警官,你问吧。”韦羽丰低声地说。  于是说:“你不觉得你经历的这件事有几个不合理的地方吗?”  韦羽丰低下头没吱声,于是就开门见山地发问:“首先,尹小莉是怎么进入你家的?难道你出去不锁门?其次,从视频上看尹小莉很正常,根本不像是个智障人,这是为什么?还有你们之间到底说了些什么?而且看上去你们之间的交流根本没有障碍,这又是为什么?另外,她为什么会突然莫名其妙地昏倒?最后,你刚才对尹凯说这不是尹小莉的错,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韦羽丰感到这些问题实在太难回答了,而且就算说了也没人会信,他犹豫着。这时于是又说:“其实你们这起邻里纠纷只要搞清事实真相就行了,其中的细枝末节可以忽略不计。但是我对这些疑问非常好奇,所以就在私下里问你,当然你可以不说。”  韦羽丰沉思着,他觉得于警官对自己一直很关心,不应该瞒他,想到这里便说:“这件事的确有不合理的地方,这得从我的工作说起,因为我写恐怖小说,没想到在我身上真的发生了一些匪夷所思、毛骨悚然的事。”接着他把自己的遭遇说了一遍。  于是听了震惊无比,浑身汗毛直竖,自己虽然经历过无数凶杀案现场,对于血淋淋的场面早已习以为常了,但现在居然像个刚参加工作的小警察似地不寒而栗。半晌,他定下心来,喃喃地说:“看来世界上真有许多我们人类未知的谜团。”然后问韦羽丰,“那你需要我的帮助吗?”  “暂时还不需要,因为还没有对我造成很大的威胁。再说你参与进来对你影响不好,你是警察,如果帮着我做被别人认为是无稽之谈的事有悖严肃性,一旦被人知晓,你就很难开展工作了。”  于是觉得这话有理,也就没有坚持。但是他关切地对韦羽丰说:“你要小心,如果有事及时告诉我,我明的帮不了你,就暗中相助。”  “谢谢,假如我遇到了大麻烦一定会找你商量。”  于是把韦羽丰送到门口,韦羽丰忽然想起了什么,问道:“于警官,我忘了问你,那段视频你是从哪里弄来的?”  “哦,是这样的,你家对面楼里住着一个拍客,拍客,这可是个时髦的职业哦,他叫周超,无意中正好拍到,你应该去谢谢他。”  周超今天心情特别好,除了上午被警察表扬外,下午还有报纸的记者来采访他,记者说有一位女性读者打来电话,爆料称夜鹰新村的一位居民为一起邻里纠纷的化解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记者随即想到他所负责采写的《浦州好心人》栏目又有文章可做了,于是立马赶来。但是遗憾的是爆料人没有留下姓名地址,而且是用街头投币电话打的,因此没法给她寄去报料费。  周超立刻明白了这个电话一定是那个白衣女子打的,她没有留下任何联系方式不足为奇,因为她是鬼。不过虽然她是鬼,可还是挺讲信用的。想到这他不禁对他产生了感激之情,甚至觉得鬼也没什么可怕的,在接下来的采访中他滔滔不绝地说了一大通。  晚饭时他决定好好犒劳犒劳自己,便炒了几个好菜,还买了一瓶好酒,自斟自饮起来。几杯白酒下肚,他有些飘飘然了,这是喝酒的最舒服状态――似醉非醉,不禁哼起了小曲。  就在这时门铃响了,他高声地问道:“谁啊?”  “老周,是我,韦羽丰。”  一听是韦羽丰,周超有些兴奋,兴冲冲且摇摇晃晃地跑去开门。只见韦羽丰提着两盒礼品站在门外,他赶紧把客人请进屋,又是递烟又是倒茶,同时略显醉态地说:“韦羽丰,大作家,我早就如雷贯耳了,只是没机会认识,今天你能上我家,真是我的荣幸啊。”  韦羽丰边递上礼品边说:“我是登门来感谢你的,是你的热心和仗义使我洗清了不白之冤。”  周超借着酒劲摇着手豪爽地说:“举手之劳,不足挂齿。”须臾,又热情地招呼,“来来来!坐下来,一起喝酒。”  韦羽丰见他已经满脸通红,且说话时喷着浓烈酒气,便劝他:“你已经喝得不少了,不能再喝了,否则伤身体。”  “没事,没事,这点酒算什么,平时我喝得还要多呢,来来来,我敬你一杯,恭喜你重获清白身。”周超含糊不清地说道。  韦羽丰听完立即纠正:“不不,这杯酒应该我来敬你,感谢你在关键时刻伸出援手。”  说完倒好酒,恭恭敬敬递给周超。周超也不再说话,举杯一饮而尽。  然后,他凑近韦羽丰,在他耳边低声地醉醺醺地说:“其实你不应该感谢我,应该感谢你的朋友。”  “我的朋友?”韦羽丰很茫然。  “是的,你的朋友,而且是位女性朋友,最关键的她竟然是鬼。”须臾,又拍着韦羽丰的肩膀来了一句,“老弟,你真有本事,连鬼都能交上朋友。”  韦羽丰顿时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第四十七章 伸出援手 - 救魂者 - 韦大的苇君子   “我会尽我所能为你洗清不白之冤,我以我现在所承受的痛苦发誓。”这是蓝天囚鸟对韦羽丰的承诺,当时她暴露在阳光下十分痛苦,这令韦羽丰非常震惊。  但是这几天他心情不好,把这个承诺渐渐淡忘了。可没想到蓝天囚鸟真的兑现了,使他对她产生了满腔的感激之情。  今晚韦羽丰又住回了夜鹰新村,这是和母亲好说歹说争取来的,一开始胡立琼坚决不同意,虽然她从儿子口中得知经过协商打人者已经赔偿了医药费和误工费,但她还是不放心,因为儿子伤口还没拆线。另外,她答应过柳红不让韦羽丰到处乱跑。  可韦羽丰有自己的打算,不过他对母亲说得理由是自己正在构思一部新小说,需要绝对的安静,并保证一定会注意休息,而且她可以随时随地打电话监督他的行动。胡立琼了解儿子的写作习惯,最后只好妥协。  韦羽丰铁了心要回来是有目的的,他从周超断断续续地醉言醉语中了解了蓝天囚鸟的一片苦心,这使他出在极大的自责之中,蓝天囚鸟把他当成朋友,可自己实在无颜面对朋友这个称号,朋友有难应鼎力相助,蓝天囚鸟做到了,而他却无动于衷,真是不仁不义啊!  现在唯一能回报她的就是尽力去帮助她,也就是去按照她的说法去说服她丈夫让她的灵魂回归肉体重新活回来。尽管有些难度,但他一定会全力以赴。今晚他会等蓝天囚鸟出现,然后告诉她这个决定,还要向她了解详细情况。  但是午夜过后,蓝天囚鸟一直没有出现,这令韦羽丰非常着急。眼下已经29号了,离蓝天囚鸟所说得最后期限10月4日没几天了,再不行动恐怕来不及了。  韦羽丰在烦躁不安中等到了后半夜,蓝天囚鸟依然没现身。这下他急了,心想也许她会出现在自己的梦中,于是赶紧躺下逼迫自己睡着,可是在有心事的情况下怎么睡得着呢?  他只好无奈地起身,来回踱着步,现在他越来越后悔那天从医院后来后蓝天囚鸟来看他,对他被打表示道歉,可他却没有给她好脸色看,还对她下了逐客令,并且无情地表示再也不想见到她了。当时蓝天囚鸟黯然地答应他以后再也不会来打扰他了。  “唉!她生气了,再也不会出现了,我该怎么办?如果帮不了她,我会后悔一辈子的。”韦羽丰喃喃自语着。  渐渐天快亮了,他依然没有睡意,抽着烟在冥思苦想还有什么办法可以帮助她。忽然他一拍脑袋,心说:唉!我真傻,和她在网上聊了那么久的天,尽管她口风很紧,没有透露过个人情况,但自己也没有上心去研究分析,现在再仔细去看看聊天记录,也许能找到蛛丝马迹,然后再层层剥开,还原一个真实的她,那就可以主动出击去帮助她了。  于是韦羽丰打开电脑,逐字逐句地查看起他们在QQ上的聊天记录,可是很快就失望了,根本没发现一丝有价值的线索,就连问她为何网名叫蓝天囚鸟,她也含糊其词。接着韦羽丰又查看了她登记的个人资料,除了性别是真的,所在城市在本市,也应该是真的。年龄只填了2岁,至于其他信息都是空白的。  韦羽丰又打开了自己的邮箱,在收件箱里查看蓝天囚鸟发来的邮件,可是依然一无所获。随后他又研究起她的电子邮箱mayi197204@sohu。com。然而研究了半天也搞不清mayi是什么意思?一般应该是邮箱主人的姓名,那么mayi是蚂蚁吗?应该不是,谁会叫蚂蚁?那么是马怡或马伊之类的名字吗?也许是吧。那么197204又是什么意思呢?她会是1972年4月份出生的吗?  这时天已经大亮了,韦羽丰琢磨来琢磨去脑袋都大了。忽然电话铃声响了,是胡立琼打来的,她问儿子昨晚睡得怎么样?韦羽丰忙搪塞:“挺好的。”  可胡立琼听出了儿子的声音充满了疲惫,于是一语道破:“你别骗我了,你一定一晚上没合眼,现在天都亮了,快去睡吧。”  韦羽丰老老实实地答应了,事实上经过一晚上的折腾现在他的确很困了,他决定先休息一会儿,让脑子静一静,但是他不打算睡到床上去,这样会睡得很沉,现在时间紧迫,还要想办法呢,能少睡尽量少睡,就到沙发上眯一会儿吧。  刚坐到沙发上,韦羽丰就看见茶几上的那份《浦州青年报》,猛然间来了精神。  9月29日,上午9点,覃海刚早早地来到了办公室,肥胖的身体端坐在电脑前,飞快地敲打着键盘。今天中午有客户要来拿调查报告,他得抓紧时间把最后一部分材料写完,然后打印出来。其实这些事可以交给手下员工去完成,他只要校对一下就行了,但是他没有这样做,因为公司刚开张,万事开头难,他担心还没有完全上手的员工出现纰漏,等他发现还要重新来过,太浪费时间了,还不如自己亲力亲为呢。  就在这时电话响了,他拿起听筒,热情地说道:“您好!这里是半月法律咨询服务公司,请问您需要什么帮助?”  “你是小胖吗?”对方直接了当地问。  覃海刚不假思索地答道:“是的。”但随即一愣,接着疑惑地反问,“你是谁?”  “哈哈!小胖,想不起我来了?”  覃海刚侧着头努力地思索着,但没有从声音中分辨出对方是谁,只得抱歉地说:“实在不好意思,你的声音很陌生我想不起来了。但是你叫我小胖,应该是老邻居,因为现在人家基本都叫我大胖。”  “哈哈!看来现在你还是很贪吃,要减肥喽。”对方在调侃。  覃海刚笑道:“忙都忙死了,哪有时间减肥啊。”  “那更得减了,不然就亚健康了。”  覃海刚没往下接这句话,而是分析道:“我听你的声音很年轻,如果是老邻居的话,应该是我小时候的玩伴。”  “不愧是私人侦探,推理得没错。”  覃海刚立刻纠正:“你别乱说,这里是法律咨询服务公司,不是私家侦探社。”  对方笑道:“说得对,说得对,既然是咨询公司,那我咨询一下,你猜出我了吗?”  覃海刚沉思了一会儿,自信地说:“你是韦羽丰。”  对方不置可否,只是兴趣盎然地问:“你有什么根据?”  覃海刚推断道:“我记得你是在13岁时被父母接回自己家的,过了没多久你外婆也搬离了菊花巷,从此后我们再也没见过面。而大海、成成他们在十七八岁时因为菊花巷拆迁才和我分开,这时候他们早已发育了,声音也变粗了,之前几乎天天在一起也听熟悉了,现在如果是他们打来电话,我一定能分辨出来。只有你,离开时还是童音,一晃十多年过去了,声音发生了翻天覆地地变化,我怎么能听得出?既然是小时候的玩伴,那一定就是你韦羽丰。”  刚说完听筒里就传来了“啪啪”的掌声,覃海刚得意地说:“这么说来你是承认了?”  “我只有承认的份了,你分析得太精彩了,佩服,佩服。”韦羽丰赞美道。  “你千万别捧我,小心我摔下来压死你,我可200斤出头了。”覃海刚打趣道。  韦羽丰羡慕地说:“那我更要佩服你了,真是心宽体胖啊。”  “难道你心宽不起来?”  “烦都烦死了,怎么宽得了心呢?”  “所以你看到报纸上的广告后,认定是我,就来找我了。”  “再一次佩服你的分析能力,的确是这样。”  “那就说说你的烦恼吧。”  “三言两语说不清楚,我还是到你这来吧,不过,你有没有时间啊?”  “就算再忙我也要抽时间接待你啊,谁让我们是老朋友呢?” 第四十八章 相助 - 救魂者 - 韦大的苇君子   “欢迎,欢迎,热烈欢迎。”韦羽丰一踏进办公室,覃海刚就拍着手热情地打着招呼。  拥抱后韦羽丰开起了玩笑:“你越来越胖了,抱都抱不过来。”  覃海刚“嘿嘿”地笑着,说:“你变化也很大,越来越帅了,而且打扮得也很时尚,瞧你这一头飘逸的长发,还染成棕色,你是哈韩还是哈日啊?”  “哈哈!我谁都不哈,我只坚持自己的风格。”  “好,有个性。”  ……  一阵寒暄后,韦羽丰便对覃海刚讲起了自己的故事,覃海刚听完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半晌,拿起韦羽丰送给他的自己创作的全套恐怖小说叹气道:“唉!我的大作家,要怪只能怪你自己,太出名了,否则那个女鬼怎么会来找你?”  韦羽丰一脸焦虑地说:“你别损我了,快帮我想想办法吧。”  覃海刚沉下心来,思考了一会儿,说:“按照你的说法在QQ中没有找到蛛丝马迹,但我还是要看看,虽然你是作家,思路很缜密,可正所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也许能峰回路转,你认为呢?”  韦羽丰赞叹:“高见,高见。”  说完把自己的QQ号和密码给了覃海刚,覃海刚立刻登录上去,打开聊天记录看了起来。过了一会儿,他摇头道:“的确没发现有价值的线索,她聊得大多数都是读了你的作品以后的感受,但是我从中却发现了一个秘密。”  “什么秘密?”韦羽丰不解地问。  “你没感觉到吗?她对你产生了感情。”  “你别胡说。”韦羽丰急了。  覃海刚认真地回答:“我没胡说,她言语之间许多时候都是欲言又止、欲说还休,比如这句‘我一遍遍地看,一遍遍地琢磨着你这个人,让我渐渐地忘记了害怕,我非常感谢你,我……唉!不说了,说了怕你笑话我。’请注意,她在我字后面用了一个省略号,她还想说什么?她担心说了什么你会笑话她?我猜她是想说‘我非常喜欢你’。还有这句‘你说我是你的红颜知己,其实我不想做你的红颜知己,我想……唉!还是做你的红颜知己吧。’这里又有一个省略号,她不想做你的红颜知己,想做什么?我猜她一定想做你的爱人。唉!其实这也难怪,据你说她丈夫好长时间忙于事业对她不管不顾,她靠着你的这些书打发时间,慢慢地对你暗生情愫了。”  韦羽丰听完无语。覃海刚追问:“你说实话,你真的没有感觉到吗?”  韦羽丰实话实说:“其实她说这些话,我当时的确觉得有些异样,但她毕竟是有丈夫的人,我也没往深处想。”  覃海刚冷笑:“哼!你没往深处想吗?可你为什么要对她说‘我有女朋友,可是她非常反对我写恐怖小说,有时候我想我如果有一个能理解我支持我的女朋友就好了’,这句话说明你潜意识里觉得如果她是你的女朋友就好了。”  韦羽丰苦笑:“唉!遇到你我真是无路可逃,也无话可说。”  “无话可说就不说了吧,反正这段情已经不可能发生了。”停顿片刻,覃海刚接着说,“现在来说说她的电子邮件吧,据你说也没什么线索,那就不看了吧,呵呵!省得又被我发现秘密。但你说她邮箱中的用户名似乎透露了一点信息,好,那就从这里着手吧。来,你把邮箱给我。”  韦羽丰照办了,覃海刚盯着mayi197204@sohu。com中的用户名看了很久。忽然,他一拍办公桌,胖胖的身子一下子站了起来,如释重负地说:“原来如此。”  韦羽丰不明就里,赶紧问:“怎么了?”  覃海刚兴奋地说:“我知道了,应该是蚂蚁街197号,青云区儿童福利院。还有她网名叫蓝天囚鸟,对吗?”  韦羽丰点头,但仍一头雾水:“这是怎么回事?”  覃海刚神秘地说:“我有一种预感,你要找的是同一个人。”接着又叹道,“唉!这不知是天意还是巧合?”  韦羽丰更加糊涂了:“小胖,你在说什么呀?”  覃海刚不答话,慢慢坐下来,又沉思起来。韦羽丰虽然很着急,但看到覃海刚不说话,知道他仍在思考,只好耐心等待。  过了好一会儿,覃海刚终于抬起了头,对韦羽丰说:“你别急,我先给你讲一段往事。”  韦羽丰心想:也许他要说得往事和我的遭遇密切相关,那就听听吧。于是顺从地答道:“好,我洗耳恭听。” 第四十九章 回忆 - 救魂者 - 韦大的苇君子   覃海刚开始回忆了:“我记得很清楚这件事发生在1998年春节过后,我那时在政法学院读大二,之前我一直想找一份兼职,你也知道我家经济条件不宽裕,因此找一份工作可以减轻一点学费压力。年初有朋友介绍我到一家法律咨询服务公司打工,我原以为所谓法律咨询服务公司应该只是为客户提供法律咨询,正好和我的专业对口,可是老板却明确告诉我,公司的业务范围还包括为客户寻找初恋情人、调查婚/外情、寻找欠债人等等,当然这一切都只能在暗中进行,因为这些业务都是被有关部门明令禁止的,可是你无法想象正是这些东西占了公司的业务量一半以上,为此我一直很奇怪这种现象。有一天老板心情好,为我揭开了谜底,他说现在大家的生活都好了,一部分人已经先富起来了,但有的人精神却空虚了,想找点刺激地玩玩,因此不少人搞起了婚/外恋,包养了二/奶。而他们的另一半虽然有所察觉,但苦于没有证据,奈何不了他们,于是就来找我们帮忙。还有人当初和初恋情人分手是迫不得已,现在有条件了,就想寻回失落的爱,也来找我们。说实话我当时非常佩服老板的眼光,从律师事务所辞职干这个很有市场的行业,也佩服他的能力,他调查得结果常常是一抓一个准,很受客户的信任,经常还会介绍朋友过来,因此公司生意一直都很好。我呢下决心跟着老板好好干,而他也很看重我,有意培养我,所以我就一直跟着他到处跑。后来就是在春节过后,哦,准确地说应该是正月十五过后,有一天来了一位客户,他既不要调查婚/外情,也不要寻找初恋情人,更不要寻找欠债人,而是要寻找一位心仪的女孩,他告诉我们他在坐飞机时喜欢上了一位空姐,但没有留下联系方式,而且因为紧张也忘了看她铭牌上的姓名,只知道她的单位,他希望我们能尽快找到她,并把她的详细情况调查清楚。接下这单后,老板就让我独立去完成,我根据客户提供的线索,找到那位空姐供职的白云航空公司,我对她的领导说我是一名乘客,前不久在飞机上得到了一位空姐的帮助,深受感动,今天特意来向她的领导反映这件事,希望他们表扬她,但是并不知道她叫什么。于是领导根据我提供的航班信息以及对她的模样描述,很快就告诉我她叫邱雨,有三年工作经验,多次受到乘客表扬,而且还是位优秀员工。我还从他们口中套出了她的年龄,当时23岁。但是出于对员工隐私的保护,他们没有把她的电话和家庭住址告诉我。我出来后看到他们的光荣榜上有优秀员工的姓名和照片,邱雨果然赫列其中,我记住了她的长相,然后我去查询了她所在航班的飞行时间,接着就开始蹲点守候,不久就看见了她,本来我以为她下班之后会回家,可是没想到她住得是集体宿舍,这下我就没法向客户交待了,因为住集体宿舍联系起来不方便,于是我就跟踪了她一段日子,发现她几乎每周都要去同一个地方,就是蚂蚁街197号,青云区儿童福利院,这是一幢很陈旧的二楼楼房,里面的设施也不怎么样。另外,看上去她和里面的人都很熟,于是我有了一个大胆的结论,她住在集体宿舍,一定在本市没有家,可是她的口音就是浦州人,而且经常去这家福利院,有可能是从里面走出来的孤儿。为了弄清真相,我去拜访了这家福利院的院长,我的托词是我是白云航空公司团委的,最近想发展邱雨为团员,因此来了解一下她的情况,从这位叫欧阳萍的院长那里我得知邱雨才出生一个月就被派出所送来了,那年是1975年。但派出所以机密为由,没有透露她父母情况,因此她的身世一直是个谜。她在福利院的表现一直很好,唯一的缺点就是很内向,不怎么爱说话。后来她通过努力考进了航空公司,现在经常回来做义工。最关键的是我了解到她还没有男朋友,而且从来没有谈过。还有邱雨在福利院住的是204室寝室。通过一段时间的调查我的任务完成了,客户很满意,但是之后的情况就不得而知了。”  韦羽丰听到这里忽然问道:“你的这个客户叫什么名字?做什么工作?”  覃海刚答道:“我记得他叫李添翼,但是其他的个人信息我们没有要求他提供,因为这是行规。”须臾,他又分析,“我猜你一定在想如果他是医生就好了,那就八九不离十了,虽然这个问题我答不上来,但我推测邱雨和蓝天囚鸟就是一个人,这点你肯定也想到了,因为邱雨是飞翔在蓝天上的空姐,而李添翼应该是把她追到手了,并且结了婚,可据你所说他又整天忙于事业,对她不管不顾,而邱雨嫁给他之后可能辞了职,否则她不可能有空一遍遍地看你的恐怖小说,辞职后她的生活圈子一下子变小了,再加上她是个内向的人,为此她可能觉得自己就像一只囚禁在家的鸟,于是就给自己起了个蓝天囚鸟的网名。而她邮箱上的用户名可能是因为她对福利院怀有很深的感情才这样注册的,你认为我分析得对吗?”  韦羽丰心服口服地说:“有道理,看来我找你找对了,你简直可以和大侦探福尔摩斯相提并论,幸亏你当初毕业后没去做律师,也没去政法部门做公务员,像你这个年纪在那种地方现在说不定还在做跑腿的活呢。虽然你在你老板那里也跑了几年腿,但受益匪浅,如今自己又做老板了,尽管累点,可说到底是自己的一份事业。而且手下人还不少,而福尔摩斯只有华生一个跟班,呵呵!”  覃海刚苦笑:“我早就说过你别捧我,这次主要是瞎猫碰到死耗子,如果之前我没有调查过邱雨,今天没准就是死蟹一只。”  韦羽丰拍着他的肩膀说:“老兄,你太谦虚了,你这只死猫如果没点真本事也逮不到死耗子。不过话说回来,这世界上巧合真是太多了。”  覃海刚回答:“接下来就要看你的本事了,但愿还有巧合发生,这样就能少走弯路,顺顺利利地把你想做的事做完。”  “谢谢你,老朋友。”  “既然是老朋友还谢什么?”覃海刚真诚地回答。说完这句后他似乎还想说什么,但几次都欲言又止。  韦羽丰见状忙说:“怎么一下子吞吞吐吐起来了,有话尽管说。”  于是覃海刚坦诚地说:“你有没有想过人的能力毕竟有限,如果你帮不了她怎么办?”  “那我就会后悔自责一辈子。”  “有必要这样吗?你头上的伤口很快就会愈合,但从此你的心将一直受着伤。我给你的建议是只要你尽力了,就没什么好后悔自责的。”  韦羽丰沉默不语。  覃海刚又问:“如果你成功了,使她活了回来,你们之间的关系将会变得很微妙,你将如何面对她?她又将如何面对这份情债?因为她是有妇之夫,而且还比你大五岁。”  韦羽丰还是一言不发。想了很久才无奈地说:“我还没考虑得这么多,现在最重要的是把该做的事做了。”  覃海刚握住他的手,用力地摇了摇,说:“老朋友,多保重,去做该做的事吧,有困难再来找我。” 第五十章 拜访 - 救魂者 - 韦大的苇君子   蚂蚁街,原先是一条很不显眼的小马路,要想找到它得花上一点时间,可去年经过拓宽已经宽敞多了,因此韦羽丰找到它几乎没费多大劲,站在路口一眼望去只见不远处有一幢粉红色的两层楼房,虽然和周边几幢高楼相比显得微不足道,但却让人心里感到暖暖的,韦羽丰知道这就是青云区儿童福利院。之前他从覃海刚那里回家后就打算去一趟,但又怕人家谢绝接待无关人员,思前想后就打了个电话给院领导,表明了自己的身份并表示有要事登门拜访,对方爽快地答应了,告诉他只要看到一幢粉红色楼房就到目的地了。打完电话他本想立马就去,可忽然瞌睡虫爬了上来,他一想原来昨晚一夜没合眼,现在放松了,困意自然袭来了,于是他决定先小睡一会儿。  韦羽丰来到福利院门口,发现其实福利院是座落在一圈围墙之中,但一点都不显得压抑,因为四周的围墙上惟妙惟肖地涂鸦着各种各样五颜六色的图案,有人物、花鸟、山水等等,一看就知道都是出于孩子之手,充满了童趣。  来到门卫室,填完访客单,韦羽丰便走了进去。孰料,眼前顿时一亮,犹如步入了花园,整个大院子处处绿树成荫、鸟语花香。他不禁心旷神怡,深深吸了一口气,他陶醉了。  忽然听到一阵孩子的欢呼声,循声望去,原来是不远处一个音乐喷泉中的泉水正随着乐曲有节奏地欢快地跳跃着,好似忘情的舞者,把孩子们乐得手舞足蹈,韦羽丰看着由衷地笑了。接着他又看见草地上有孩子在滑滑滑梯,还有孩子在玩跷跷板,更有胆大的孩子坐在秋千上,大幅度地荡来荡去,尽管在大声地尖叫,可脸上却荡漾着欢乐地笑容。这令韦羽丰想起了自己的童年时光,多么难忘的日子啊!可惜一去不复返了,他真想上去和孩子们一起玩玩这些游戏,可又不好意思,潜意识里他觉得这些游戏是属于孩子的,大人已经没资格玩了,大人只有一本正经地活着,承受着各种压力和烦恼,而且还要想方设法去化解,真是太累了。因此他只能羡慕地停下脚步欣赏着孩子们的嬉戏,聆听着他们的欢声笑语。  就在这时他听到一个亲切和蔼地声音在背后响起:“请问你是韦羽丰吗?”  韦羽丰暮然回首,只见一位40岁左右长得很清秀的女子正笑吟吟地看着自己,他倏然间想起了此行的目的,赶紧接话:“是的。”随后反问,“你是申院长吧?”  那女子回答:“没错,我是申婷。”接着笑着说,“你这个大作家,我久仰大名,今天总算见着了。”  韦羽丰谦逊地答道:“什么大作家,我只是个靠写作吃饭的人,和真正的大作家比差得远了。”  申婷由衷地赞道:“你真是太谦虚了,你这个年纪能经常上电视上报纸就是不简单。”  “哎哟,申院长,你要是再说的话我就得找个地缝钻下去了。”韦羽丰有些吃不消了。  申婷笑道:“好,好,我不说了,言归正传,你今天来有什么事?”  韦羽丰自嘲道:“你瞧,我看孩子们玩游戏都看得入神了,差点忘了正事。”  申婷说:“刚才门卫师傅打电话给我,说你来了,可我左等右等没见你上来,怕你找不到,就下来看看,没想到你正童心未泯呢,哈哈!”  韦羽丰说:“据我所知,你们这里的硬件设施不太好,今天一见根本不是这回事,真是印证了那句俗话,耳听为虚眼见为实啊!”  申婷忙解释:“事实上以前这里的确是陈旧不堪,但是七年前在一位爱心人士的帮助下才大变样的。”  说着她领着韦羽丰进到楼里,指着两边说:“你看,一楼的教室、餐厅、游戏室还有医疗室都大变样了。还有楼上孩子们的寝室也不可同日而语了,你去看了就知道了。”  说完申婷带着韦羽丰上楼,一路走上去韦羽丰感觉虽然是木制楼梯,但平稳踏实,两边扶手牢固结实。走到一间寝室旁,申婷停下来,对韦羽丰说:“进去看看吧。”  说着打开门,韦羽丰跨进去,眼前一亮,整个屋子窗明几净,家具电器摆放得井井有条,床上收拾得干干净净。韦羽丰感叹道:“太好了。”  进了院长办公室,韦羽丰看见里面虽然不大,但办公用品、沙发、电脑、空调一应俱全。申婷感慨地说:“现在我们老师的条件也改善了,不像以前一到冬天为了节约,只能用热水袋。”  然后她请韦羽丰坐下,一边倒茶;一边说:“你说还要找欧阳院长,我本来想打电话给她,不料她下午自己来了,她心里真是装满了孩子,退休后还三天两头往这里跑,连自己孙子都没空带。喏,这会儿她正和孩子们在一起呢,马上就过来。”  正说着,只见一位年近六旬,看上去很福态的女性走进办公室。申婷连忙介绍:“这位就是欧阳院长。”  欧阳萍听罢笑着连连摇手:“你才是院长呢,我是义工。”然后对着已礼貌起身的韦羽丰说,“你就是作家韦羽丰吧?很对不起,我平时很忙,没啥空余时间,所以对你有些孤陋寡闻。”  “没关系,没关系,您把全身心都投入到孩子们中去了,所以才没自己的时间了。”韦羽丰真心实意地说。  欧阳萍叹道:“唉!这也是没有办法啊!谁叫我和他们有感情了呢?”须臾又问,“听说你要找我,有什么事吗?”  重新落座后,韦羽丰对欧阳萍说:“我今天来是想向您打听一个人。”  欧阳萍很有分寸地说:“我已经退休好几年了,你应该问申院长。”  “据我所知这个人的情况您应该最熟悉。”  “你问得是谁呀?”  “邱雨。”  “邱雨?我的确熟悉,你要打听她什么情况?”  “具体情况说来话长。不过,在说之前我想先确认几个问题。”  欧阳萍觉得眼前这个小伙子有些神神秘秘的,不由地紧张了起来,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这时申婷替她解了围:“你有问题就问吧,我在这里工作差不多二十年了,对邱雨也很熟悉。”  “那好,请问你有邱雨的照片吗?”  申婷想了想,便从抽屉里拿出一张照片。韦羽丰接过一看,这是一张三人合影照,背景就是这幢粉红色的楼房,照片里申婷站在中间,左边是一个年轻女子,一看就是邱雨,尽管她已经变成了鬼,但韦羽丰发现她和生前没什么两样。右边是一个高个男子,戴着一副眼镜,很斯文的样子。韦羽丰抬头问:“这男的是邱雨的丈夫吗?”  “是的。”  “他叫李添翼?”  “没错。”答完后,申婷接着说,“这张照片是两年前拍的。”  韦羽丰又问:“李添翼是医生?”  “对,他在本市第一精神病防治中心工作。”  韦羽丰长长地吐了一口气,全部对上号了,蓝天囚鸟就是邱雨。这时只听欧阳萍不安地问:“你能告诉我们为什么要打听邱雨的情况吗?”  韦羽丰答道:“欧阳老师、申院长,你们别急,先听我讲一段我最近的经历。” 第五十一章 深入了解 - 救魂者 - 韦大的苇君子   韦羽丰把自己最近的经历刚讲到一半时,欧阳萍似乎预感到了什么,腿脚都开始发软了。当韦羽丰讲到尾声时她已经老泪纵横了,一旁的申婷也明白是怎么回事了,不禁潸然泪下。韦羽丰讲完后,欧阳萍已泣不成声,申婷见状只能忍住悲伤,劝慰起她来:“欧阳老师,您有血压高,千万别激动。”  欧阳萍哽咽道:“我能不激动吗?我把邱雨当女儿看待,却没有保护好她,我没有尽到责任啊!”  这时申婷严肃地问韦羽丰:“你能保证你说得都是真的吗?这世界上会有鬼吗?”  韦羽丰正色道:“我虽然是写恐怖小说的,但这件事我以人格担保绝对真实。”  申婷无语了,一脸的痛苦。韦羽丰见状便安慰:“欧阳老师,申院长,你们放心,我一定想办法使她重新活回来。”  欧阳萍摇着头说:“这谈何容易啊,我了解李添翼,他不会轻易放弃自己的理想。”  “他到底要实现什么样的理想?”  欧阳萍想了想,说:“我曾经听他说起过他母亲在文革中目睹了一场车祸,精神受到了强烈刺激,之后患上了精神病,从此他们家陷入了极大的痛苦中,也就是从那时起李添翼下了决心将来一定要做个精神科医生,治愈全世界的精神病病人,于是他夜以继日地发奋读书。可是没想到他母亲后来自杀了,这更加坚定了他的信念。医学院毕业后又去了国外深造,学成后回到了国内,进入现在的单位,开始研究如何彻底治愈精神病,尽管走了不少弯路,但他一直坚持不懈,到了后来几乎是全身心地投入了进去。”  韦羽丰又问:“您觉得邱雨和李添翼的关系怎么样?”  欧阳萍如实相告:“他们刚结婚时是非常恩爱的,还经常一起回来,邱雨看上去总是一脸的幸福,而且为了让李添翼一心扑在事业上她辞了职照顾他的生活。后来李添翼来的次数少了,而邱雨一个人来得时候虽然脸上还是挂着笑,但我感觉出那是装的。再后来我发现她脸色也不太好,说起李添翼总是遮遮掩掩欲言又止。那时我以为是他们小夫妻闹别扭了,就没放在心上,更没去过问,因为小夫妻间的矛盾别人过问不太好,没想到这一疏忽却酿成了大错。”说到这里她不住地唉声叹气,稍后叹息道,“唉!我真后悔啊!为什么不主动多关心关心她,特别最近两个月她一直没来,而且电话也打不通,我虽然觉得奇怪,但由于我的孙子刚出生需要照顾,而且又念及这里的孩子,因此我也没多想。”  听到欧阳萍自责不已,申婷安慰她:“欧阳老师,您别再责怪自己了,要怪只有怪李添翼太没良心。”  欧阳萍又叹息:“唉!邱雨这孩子太善良了,处处为别人着想,自己有什么心事,受了什么委屈都放在心里。如果她把心事向我倾述就好了,那我就能做做她和李添翼的思想工作,也许还能瞧出些不好的端倪来,这样邱雨也不至于香消玉殒。”  说完她又一次泪眼婆娑,韦羽丰虽然觉得不应该再刺激欧阳萍了,但为了掌握更多情况,不得不又一次发问:“欧阳老师,您和李添翼接触下来,觉得他到底是怎样的一个人?”  欧阳萍低下头陷入沉思之中。这时申婷接口道:“刚才我提起过我们福利院在一位爱心人士的帮助下才旧貌换新颜的,这人就是李添翼,当初他来做义工看到这里陈旧不堪,就筹来资金改造了一番。从这点看他当时还算是一个不错的人。”  谁料欧阳萍听罢竟叫了起来:“他这是有目的的,他为了追求邱雨才这么做的。我以前见他对邱雨一片真情还挺欣慰的,哪知他城府这么深,请私家侦探、做义工、筹资改建福利院,还会演戏,前不久的一天我打电话给李添翼想问问邱雨的情况,他说最近邱雨身体不太好,正在调养,可能是因为有了孙子的缘故,我竟稀里糊涂地往好处想,以为她怀孕了,当时我想到也许他们还没准备对外宣布这个喜讯,那我也不挑明,就半开玩笑地对他说为了下一代你一定要负责把邱雨的身体调养好,当时他“嘿嘿”笑着满口答应,你们看他演技多好啊!”  申婷见欧阳萍脸涨得通红,急忙再次安慰她:“欧阳老师,您冷静一点,当心身体。”  可欧阳萍现在哪顾得了自己的身体,依然气怵怵地说:“我要去问问李添翼为什么对待自己的妻子要如此心狠手辣丧心病狂?”说着起身准备打电话。  韦羽丰连忙按住了她,并说:“欧阳老师,您千万不能意气用事,一旦打草惊蛇我行动起来就很被动了。”  欧阳萍愣了愣,再想想也对,就不再坚持了,但眼泪再次控制不住地往外流。须臾,她叹道:“唉!邱雨这孩子命真苦,一个月大就被送到福利院,父母是死是活都不知道,送她来的警察一点都不肯透露情况,说这是机密。唉!那个年代什么都是机密。”  韦羽丰问:“那您还记得是哪个派出所吗?”  欧阳萍想了想,说:“解放路派出所。”  “具体时间您还记得吗?”  欧阳萍回忆道:“那天是1975年11月28日。”  “这么说来邱雨的生日应该是10月28日。”  “对,后来为了给她起名字,我特意查了一下,10月28日这天正好下雨,再加上又是秋天,于是就让她姓秋的同音字邱,取单名就叫雨。”  韦羽丰把该记下得都记下了,然后又想了想还有什么要了解的,发觉该问得都问了。于是起身道:“欧阳老师、申院长,今天给你们带来了一个不幸的消息,等过几天我一定会给你们带来好消息的。现在我得走了,今天离10月4日没几天了,我得抓紧时间。”  欧阳萍颤声地充满期许地说:“小韦,那就拜托你了,你一定要让邱雨活回来,她上半辈子太苦了。”  说完又是热泪盈眶,韦羽丰坚定地握住了她的双手,郑重地点了点头,然后转身想快点离开,因为他不忍再看到欧阳萍流泪。  此时欧阳萍欲起身相送,但几次都没站起来。申婷赶忙伸手相搀,起身后的欧阳萍走得非常缓慢,她怕赶不上韦羽丰,张口喊道:“小韦……”可也许是过于激动,下面的话一时说不出来了。  韦羽丰站住回头,看到欧阳萍执着得要送自己,眼角忽然湿润了,他立马上前再次握住欧阳萍的手,说:“欧阳老师,我不会辜负您的希望。”  欧阳萍不停地点头,韦羽丰倏地发现她一下子似乎苍老了十岁。  回家的路上,韦羽丰给于是打了个电话,把刚才了解的情况对他说了一遍,然后说:“于警官,麻烦你帮我一个忙……”  没等韦羽丰说下去,于是已经接口了:“放心吧,我会去解放路派出所了解邱雨父母的情况。”  “于警官,知我者你也,谢谢你。”韦羽丰感慨道。  于是开起了玩笑:“谢什么,了解情况对我来说小菜一碟,我最乐意做了。”  回到夜鹰新村,天色已经大暗。韦羽丰打开房门,蓦地发现屋里亮着灯,他警惕地喝道:“谁在里面?”  没有回音,他随手抓起放在房门口健身用的哑铃,一个箭步冲了进去,看见一个人愣愣地坐在沙发上,便没好气地问道:“你怎么来了?” 第五十二章 心神不定 - 救魂者 - 韦大的苇君子   柳红万万没有想到邱雨会盯上韦羽丰,这实在是太巧了,不过细想起来完全是因为他的恐怖小说惹得祸,邱雨在苦闷孤独中迷上了他的作品,成为了他的忠实粉丝,而且还和他成了网友,并认为他无所不能。因此在她自杀后,并且后悔了的时候,多次托梦或亲自找到韦羽丰,请求他帮助自己重新活回来,其中最重要的一步就是去说服她丈夫放弃在她身上做试验,让她的灵魂回到身体里。韦羽丰虽然几次拒绝了她,但心存愧疚,没准哪一天会伸出援救之手。  这些事情都是焦凤英告诉她的,听完后柳红大吃一惊,原来韦羽丰前几天做得噩梦不是因为写恐怖小说产生了心理障碍,而是被邱雨迷了心窍,看来没必要再为他请心理医生了。  焦凤英最后终于向柳红摊牌了:“我要你做的事情就是去阻止韦羽丰帮助她,因为你是他的女朋友,阻止起来名正言顺。”  然后又威胁她事到如今做也得做不做也得做。从内心来讲柳红已经认同了自己的身份,觉得让李添翼梦想成真责无旁贷,尽管难度不小,但一定会按照焦凤英要求她的那样全力以赴去完成。焦凤英还向她承诺这件事过去后,会让她忘记这段经历,回到原来的生活中去,那么她就更应该去阻止韦羽丰了,好让这段乱七八糟无序的生活早点结束。然后焦凤英告诉她韦羽丰被打伤了,柳红一阵心疼,邱雨真是使出了浑身解数,看来是不达目的不罢休了。但她随即又想,这样也好,让他吃点苦头,也许他就能清醒地意识到这都是写恐怖小说造成的后果。她当即决定马上去看望韦羽丰,趁热打铁劝他放弃写作,说到底柳红心里憧憬着一旦生活恢复到正常轨迹后,如果韦羽丰不再写恐怖小说,那么他们就该谈婚论嫁了,毕竟恋爱四五年了。可谁知柳红到了医院后,没说几句两人就不欢而散。万般无奈之下,柳红趁着去韦羽丰家看望他时,希望他母亲以伤口需要静养为由不要让他到处乱跑,韦羽丰母亲一口答应了,她才稍稍放心。可谁料最后韦羽丰竟提出了分手,其实对于分手柳红是有心理准备的,没觉得特别难过,但让她为难的是既然分手了,自己就没有理由再去干涉韦羽丰的行动了,虽然她把希望寄托在他母亲身上,但自己总不能不闻不问吧,万一有什么事还是要她出面的,可如何出面呢?这成了柳红的一件心事,因此这几天她一直提心吊胆着,生怕韦羽丰往外跑,但好在韦羽丰母亲没有打电话通知她,她真希望时间能过得快一点,早点把10月4日过完。  王力这两天心情非常好,这是因为柳红的那篇深度报道带来的,文章见报后,大量读者来电来信对解放路上居民良好的邻里关系表达了深深地敬佩之情,同时也对报社积极弘扬精神文明的做法大加赞扬,希望以后还能读到这类感人至深的好文章。  而且报社领导还给王力传达了市委领导的意见,他们认为这篇报道对全市创建和谐浦州文明社区的活动起到了良好的导向作用。并且决定将以此为契机大力宣扬和提倡这种团结互助礼让和谐的邻里关系。  报社领导对柳红也赞不绝口,认为这个小姑娘大有发展前途,同时决定要对她进行奖励,为此王力别提有多高兴了,对柳红的褒奖无疑使他的面子增色不少,也使他在退休前再打几场漂亮仗的愿望得到了初步实现,而且还让他有了更多的话语权,比如为手下员工争取到更好的福利和更多的升职机会,毕竟这帮年轻人职业生涯和人生道路还很长,面临着买房、结婚等诸多压力,能给他们创造一点条件就尽量创造一点吧。  从报社领导那里回到办公室,王力就一直这么想着。忽听有人敲门,他收回思绪,说道:“请进。”  门开了,进来的是柳红,王力忙笑脸相迎:“柳红,你坐吧。”  柳红问:“王主任,您找我有什么事?”  王力指着办公桌上堆成小山似的信,兴奋地说:“你瞧,你的那篇报道刊发后,读者反应强烈,纷纷来信,全是溢美之词,你看看吧。”  说完拿起一叠交给柳红,柳红接过信只是一封封看着信封,并没有抽出信纸。王力很纳闷,不由地盯着她瞅了一会儿,发现她的神情是心不在焉的,脸上没有大功告成后的欣喜,反而眉宇间布满了愁云,他不禁开口:“柳红,你好像有心事。”  柳红一愣,但马上挤出一丝笑容,回答:“没有。”  “不会是和韦羽丰吵架了吧?”王力逗趣道。  “没有。”柳红淡淡地答道。  王力是认识韦羽丰的,以前他的部门搞活动,比如聚餐、旅游什么的,王力一直很人性化,允许下属带一名家人参加。柳红刚参加工作时不好意思叫上韦羽丰,就邀请父亲或母亲参加,但他们不喜欢凑年轻人的热闹。后来柳红只好带韦羽丰抛头露面,一来二往王力就和韦羽丰熟悉了,他也看过韦羽丰的小说,觉得这个年轻人文采不错,再加上自己也喜欢舞文弄墨,渐渐地和韦羽丰成了忘年交。  有了这层关系王力才会和柳红开这种玩笑,可柳红极力否认,他就不好再问下去了。片刻沉默后,王力说:“报社领导对你的工作很满意,决定要奖励你。我还对领导提议,最近你辛苦了,应该让你放松放松,于是领导决定让你跟着退休老员工在国庆期间去北京旅游,你看……”  王力话还没说完,柳红已经连连摆手了:“不不不!王主任,我不去。”  王力先是怔了一下,然后好像明白了什么,笑道:“你放心吧,这次去不用像我先前要求你发报道回来,纯粹是玩。”  柳红说:“王主任,谢谢领导的好意,但我不能去,我……”一时半会儿她不知该怎么说下去。  见柳红欲言又止,王力忙问:“你怎么了。”  柳红低头咬着嘴唇,然后坚定地回答:“我没什么,但是我不能去。”  见柳红情绪不对头,王力不由地想起前几天她也有些反常地表现,不禁叹道:“唉!柳红啊!你最近肯定有心事,你不告诉我不要紧,但你自己要想办法调整过来,否则对身体对工作都不好。”  柳红轻轻地“嗯”了一声,然后问道,“王主任,我可以走了吗?”  王力说:“那你就先回家吧,不过有一件事别忘了,就是去解放路回访一下。”  王力刚说完,柳红就叫了起来:“什么?”随即她马上意识到自己失态了,遂放低音量问,“为什么要回访?”  王力虽然觉得柳红一时失态是因为有心事,这倒情有可原,但作为一个新闻工作者做好一个采访后回访是很正常的工作程序,她竟然稀里糊涂地问为什么,这是不应该的。于是他有些不悦地反问:“这还要问吗?”  柳红立刻冷静下来了,尽管她心里一百个不愿意回访,但还是无奈地点头:“好的,我会去的。”  说完匆匆地走了出去,只留下满腹疑惑的王力。 第五十三章 舔犊之情 - 救魂者 - 韦大的苇君子   说实在的,柳红心里有些埋怨韦羽丰的母亲,本来她答应得好好的最近不会让韦羽丰出去,尽管柳红还是有些忐忑不安,但不管怎样至少能拖上几天,可今天早上她打电话给胡立琼,犹如当头被泼了一瓢凉水,胡立琼告诉她昨天晚上韦羽丰住回了夜鹰新村,还高兴地告诉她昨天下午经过协商韦羽丰获得了赔偿,末了还奇怪地问她:“这件事小丰没和你说过吗?”  柳红心想现在我们已经没有关系了,他任何事都不会对我说的。但面对胡立琼,只能含糊其词:“他怎么会说呢?他怕我管他。”  胡立琼听柳红的语气似乎有些不快,忙解释:“小红,我是这样想的,虽然小丰住回去了,但只要注意休息不累着,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所以我就没通知你。”  打完电话,柳红一时不知所措,她首先想到的是焦凤英没准已经知道了,如果她来找自己责怪没有全力以赴,自己该如何应对?其次她不知道韦羽丰接下来会做什么,按照胡立琼的说法,柳红估摸着韦羽丰可能已经被证明是清白的了,那么邱雨会不会又去找他了?而他会不会答应帮助她呢?如果答应了,自己如何去阻止他?现在他们已经分手了,自己名不正言不顺的。为此她苦恼不已、心神不定。  去上班的路上,包括到了单位还没有想出好办法,就连王主任告诉她读者来了许多赞美的信,她都高兴不起来,更别提让她去北京旅游了,她怎么能去呢?她还要去拖住韦羽丰呢。  除了这些烦心事,王主任居然还叫她去解放路回访,去回访势必回避不了李治国,她早已下决心不再见李治国了,她怕自己万一控制不住感情,那可是不该有的感情啊!所以她当时面对着王主任情绪有些激动,可王主任的命令又不能违抗,她只好违心地接受了。  回到家父母都在,徐爱芳好奇地问她:“小红,怎么中午就回来了?”  柳红随口答道:“今天没有采访任务。”  “午饭吃了吗?”  “我不饿。”  “不饿?是不是哪不舒服?”徐爱芳关切地问。  柳红敷衍道:“没有不舒服,只是有点累。”  徐爱芳听罢仔细瞧了一下女儿,发现她精神状态的确不太好,便说:“那你去睡一会儿吧。”  柳红刚要进自己房间,父亲柳忠明说话了:“小红啊,听你妈说前几天你做了两次噩梦,今天精神又不太好,是不是有心事啊?”  柳红听完对徐爱芳嗔怪道:“妈,你又对爸爸乱说了,他工作这么忙,别让他老担心我。”  徐爱芳叹气:“唉!你这孩子,什么都想瞒着你爸,是怕他说你对吗?”  “不是的,我是怕他老惦记着我,公司的事情就顾不上了。”柳红挤出笑容笑道。  “公司的事重要还是我女儿重要啊?”柳忠明温情地说,“当然是我女儿重要喽,公司的事可以交给手下人去做,女儿的一切我得事必躬亲。”柳红听了心里暖暖的。这时柳忠明又说,“我们说正经的,我看你是有心事的,是不是和韦羽丰吵架了?”  柳红不想把和韦羽丰分手的事告诉父母,免得他们追问原因,如果他们知道原因一定会责怪她的,因为他们都挺支持韦羽丰写恐怖小说的,觉得写作就要写得与众不同,这样才能出人头地,他们还一直埋怨她拖韦羽丰后腿。基于这种情况柳红觉得更不能说了,不过这件事他们总有一天会知道的,但现在能瞒一天就瞒一天吧。想到这里她口是心非地回答:“没有吵架。”  “那是不是工作有压力?”柳忠明问。  工作上的确有压力。柳红心想,但这都是一些匪夷所思的事造成的,能说吗?也不能说,说出来他们是没有办法解决的,而且又会让他们担心,这何必呢?于是她嘟囔道:“没有压力。”  柳忠明听罢暗叹一声,然后语重心长地说:“小红啊,以我的经验,职场上怎么可能没有压力呢?比如面对同事的竞争,又比如如何处理好上下级关系。拿你来说吧,要采访对象的配合,这些都是有压力的,甚至有时候会被压得喘不过气。我知道你是个要强的人,不肯说出来,否则怎么会做噩梦?俗话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我和你妈也不可能强迫你说,毕竟你是成年人。但是有压力一定要想办法排解,你也知道西方人对这点很重视,一感到有压力就去看心理医生,一直憋在心里时间久了会产生心理障碍,甚至会引发精神疾病,因此我建议你如果感到身心疲惫,自己又无法调整好,应该尽快去看心理医生。”  说完柳忠明慈祥地注视着女儿,柳红却慌乱地转过身去,她怕被父亲瞧出心中的秘密,随后低吟道:“爸,我知道了,我会调整好心态的,现在我去休息了。”  目送着女儿回房,徐爱芳心神不定地问丈夫:“小红有你说得那么夸张吗?”  柳忠明若有所思地回答:“我阅人无数,90%以上不会搞错。再说她是我女儿,我有一种感觉她心事还挺重的,而且你没听到她最后那句话吗?她说会调整好心态的,这就说明她已经间接承认了。”  徐爱芳急了:“那怎么办呢?”  “别急,我会想办法的。”柳忠明安慰她。 第五十四章 责问 - 救魂者 - 韦大的苇君子   这是一条再熟悉不过的巷子,自己曾经无数次来来回回。但现在走进这条巷子却没了从前的淡定从容,取而代之的是迫不及待,真想早点看见那间陈旧拥挤的屋子,也想早点看见那个魂牵梦萦的人。  这就是柳红此时此刻的心情,她感到这会儿自己根本不是柳红,而是焦凤英,准确地说应该是流淌着焦凤英血液的柳红。她真想回到三十年前,做一个真正的焦凤英,做李治国真正的妻子。但悲哀的是她无法回到从前,只能是焦凤英的今生。  不过好在妖艳的石蒜花唤醒了她前世的记忆,虽然她现在是柳红的身躯,可这无关紧要,身体只是一个存在的形式,重要的是她的心已经是焦凤英,尤其现在她更加强烈地感觉自己就是焦凤英,因为来之前,她心里还在埋怨王主任要求她去回访,而且还担心一旦遇到李治国,那控制不住的感情流露出来怎么办?可当她一踏进巷子,所有的不安一下子都化为乌有了。  我就是焦凤英,对李治国真情流露天经地义,这里是我的家,回家为什么要犹豫不决?谁也无法阻挡我。这是柳红的真实想法。  正当她迈着轻盈地步伐往里走时,忽然奇怪的事出现了,脚下原本平坦的道路一下子布满了密密麻麻的荆棘,回家得迫切愿望使她顾不上这些了,她加快脚步继续往前走,很快鞋被刺破了,顿时脚底生疼,寸步难行,她不得不往后退去。  这是怎么回事?这些荆棘从何而来?直到现在她才心生困顿,但一时又想不出所以然来。她只好四处张望,看看有没有人可以向自己伸出援手,可刚才还人来人往的巷子突然不见了人影。  此时本来晴朗的天空也倏然昏暗起来,柳红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心里掠过一丝不祥的预兆,难道老天要断了我的回家路?难道它认为我对李治国的感情是非分之想?  不过随后她还是尽量往好的地方想,也许老天爷是在考验自己,要让她历经挫折才能回到爱人身边。她越想越觉得这个可能最大,那她决不能半途而废,于是一咬牙,重新踏上了荆棘路,可是钻心地疼痛又向她袭来,令她花容失色、汗水淋漓。紧接着脚底的皮肤被刺破了,鲜血一滴滴淌下来,不一会儿就染红了一大片荆棘。  忽然,耳边传来一声长长地叹息:“唉!你这是何苦呢?”  柳红感到这声音很熟,但疼痛麻痹了她的听觉,一时分辨不出这人是谁,她不由四下寻找,但周围没人,她忍住疼痛,颤声地问道:“你是谁?”  对方又是一声叹息:“唉!俗话说一心不能二用,你只顾着要去见他,却把自己忘了。”  柳红不解:“什么意思?”  那声音提醒她:“你不明白吗?我的意思是我就是你,换句话说你也就是我。”  柳红终于明白了,怪不得这么耳熟,原来是焦凤英在说话,可她人在哪里呢?正寻思着,焦凤英自行解开了谜底:“你一定想知道我在哪里?其实我就在你心里、脑海里、血液里。”  柳红心头掠过一丝寒意,刚想说话,焦凤英已抢先道:“我还可以告诉你这条荆棘路是我为你安排的。”  柳红颤声地问:“为什么?”  “为了让你知难而退。”  “为什么?”柳红再次颤声地问。  “你的心思我都知道,但你只是一厢情愿,他不可能接受你的。”  “你不是说我就是你,你就是我吗?”柳红争辩着。  “的确是这样,但是有一点不容置疑,他爱的是三十年前的焦凤英,你是吗?”  其实柳红对此也有一点担心,现在被她说中了心事,一下子哑口无言,情急中泪水夺眶而出。这时焦凤英劝她:“你还是好自为之吧,别自作多情了。”接着又温和地说,“你看,都是因为你的一意孤行,脚都流血了。”  说完也不知她用了什么方法满地荆棘突然间消失得无影无踪,柳红顿时感到脚下的疼痛减轻了,可她反而泪雨滂沱起来,因为她觉得自己的心疼极了。而焦凤英任凭她流泪,再没说一句话。  半晌,柳红感觉到脚底彻底不疼了,她仔细打量着双脚,发现皮肤竟完好无损,没有一点伤口,霎时糊涂了,难道刚才只是幻觉,其实什么事都没发生?  她又瞧瞧四周,不对,现在巷子里依然不见人影,天空依然昏暗。她猜想一定又是焦凤英在故弄玄虚。  但她现在管不了这么多了,她依然决定往里走,她要回家,要去见李治国,即便李治国拒绝她,她也要向他表白。如此一想柳红又迈开了脚步。  “唉!你真是不到黄河心不死啊!”焦凤英的声音突然间又响起了。柳红心头一凛,但没停下,反而一路小跑起来。然而没跑几步,就撞上了一样软绵绵的物体,柳红猛地被弹出好几步,她定睛一看,原来自己撞上的竟然是一个人,一个女人。再仔细一瞧,这个女人似乎是焦凤英,焦凤英的照片柳红虽然看到过,但只是面部,至于身材如何不得而知。现在这个疑似焦凤英的女人身材不高、体型干瘪、脸型瘦弱,与照片上不可同日而语,但五官还是一致的。这时柳红惊愕地问她:“你是焦凤英?”  “是的,没认出来吧?的确和照片上不同了,我生前吃了那么多药,人都变形了。”焦凤英黯然地说。随即话锋一转,“但是我不得不现身,因为我苦口婆心地劝你,你却不听,大概以为我虚无飘渺,可以当耳旁风,因此我只能让你撞在我身上,让你感受一下我的存在,同时也把你撞撞醒,别自以为是。”柳红无语,这时焦凤英又说话了,语气比先前严厉多了:“你现在不应该想着去见他,而应该考虑一下如何弥补过错。”  柳红不解:“什么过错?”  焦凤英不满地回答:“你忘了?我交给你的事还没完成呢,可以说你根本没有全力以赴,结果昨天韦羽丰已经洗清了不白之冤,你猜猜看谁帮了他?就是邱雨,她使了一点小伎俩,但是韦羽丰却大大地感动了,下了决心要帮助她复活,今天他已经开始行动了,这会儿正在邱雨曾经生活过的福利院了解情况呢,下一步……下一步也许他就会成功。”说到这里,焦凤英恶狠狠地问:“你知道这是谁的错吗?这都是你的错,你没有看住他,没有拖住他。”  说完她气愤地喘着粗气,脸色非常难看,柳红见状心头一紧,有种不好的预兆,但她还是解释道:“我和他已经分手了,怎么能管得住他?”  焦凤英气急败坏地吼道:“我不管,无论用什么方法都要阻止他,可是你没有做到,我说过添翼的失败对我而言是痛苦的,你也必须付出代价。”  柳红还想解释,可焦凤英却制止了她:“什么都别说了,当务之急就是要不惜一切代价阻止他,看来你一个人不行了,我想到了一个好办法。”  说完扑向柳红。柳红吓坏了,尖叫起来。 第五十五章 像变了个人 - 救魂者 - 韦大的苇君子   “啊!”柳红的尖叫声充斥着整个屋子,把柳忠明徐爱芳夫妇着实惊出一身冷汗,他们三步并作两步冲进女儿房间,只见她痛苦万分地在床上不停地挣扎着,脸色极其骇人,似乎要挣脱某种枷锁。  徐爱芳见状急坏了,知道女儿又做噩梦了,前两次柳红做噩梦,尽管也发出惊叫声,但没今天来得可怕。徐爱芳一时手足无措,还是柳忠明冷静,一个箭步冲上前,用力摇着柳红,并急促地喊道:“小红,快醒醒!”  柳红终于被摇醒了,可却显得懵懵懂懂的,双眼空洞无神地望着天花板,不说一句话。柳忠明赶紧唤道:“小红,没事了,没事了,快坐起来。”  然而柳红毫无反应,徐爱芳更急了,眼泪都流出来了,她扑到女儿面前,双手抚摸着柳红的面颊,颤声道:“小红,你不要吓我们,快说话呀。”  良久,柳红终于有反应了,她慢慢坐起身,不过一点都看不出刚才做过噩梦,表情淡定从容,只是当她看见柳忠明夫妇时,表情才显得非常古怪。徐爱芳惊讶地问:“小红,你怎么了?”  柳红怔怔地回答:“小红?谁是小红?咦,你们是谁?”  柳忠明夫妇顿时大惊失色,不但这句话让人匪夷所思,而且柳红的声音也变得很陌生了。柳忠明不由急火攻心,大声喝道:“柳红!你这是怎么回事?”  柳红被这当头一喝震住了,愣了老半天,然后总算回到现实中,看着父母突然哭出了声来,她把头靠在徐爱芳胸口,惊魂未定地说:“妈,我刚才做了一个噩梦,真是吓死了。”  徐爱芳轻拍着她的后背说:“我们也吓坏了,而且很奇怪,你醒来后简直就像变了一个人。”  柳红纳闷地问:“我刚刚才被爸爸叫醒,之前哪醒过啊?”  柳忠明和徐爱芳听罢顿时吃惊不小,紧接着彼此对视了一眼,都读懂了对方的意思,那就是这件事的严重性是不言而喻的。  柳忠明凝思片刻,然后凝重地对柳红说:“小红,都到这个份上了,你为什么还要瞒着我们?快把心事说出来吧,无论有啥事做父母的永远站在你这边,我们还可以一起想办法解决,否则看到你心事重重叫我们怎么安得了心?”  柳红看着父母满是不安和期待的眼神,感到很愧疚,自己从小到大他们始终呵护有加、关怀备至,真可谓操碎了心,本以为现在已经独立了,他们可以省心了。可没想到自己又摊上了这种事,而且又独自解决不了,一旦告诉他们还得让他们继续操心下去,真是不孝啊!柳红一时间觉得自己太没用了,可她又觉得身上发生的事从来没对任何人提起过,憋在心里实在太难受了,如果告诉父母,他们可能也无能为力,可自己心里也许会好受些。想到这里,她低沉地说:“爸,妈,有一件事说出来你们一定会认为很荒唐。”  柳忠明鼓励道:“没关系,说吧,任何事情我们都能接受。”  柳红低下头寻思着该如何开头,柳忠明夫妇也全神贯注起来,他们已经做好了最坏的心理准备,可突然间他们发现女儿的神情又变得非常古怪,双眼也呆滞起来了,随后柳红说话了,但是声音又变得陌生了,而且透着固执和冷漠:“我没什么好说的。”  柳忠明夫妇霎时呆住了,不明白女儿为何又会判若两人?两人不约而同惊呼:“小红,你怎么了?”  可柳红又像之前一样毫无反应了,徐爱芳急忙抱住女儿,一边摇着她;一边心急如焚地问:“小红,你是不是病了?我们带你去看医生吧。”  经她这样一摇晃,柳红倏然间又恢复了意识,只见她疑惑地凝视着情绪激动的徐爱芳,不解地问:“妈,你这是怎么了?”  “我……”徐爱芳一时语塞,这句话应该是她问柳红的,可谁料柳红居然反过来问她,叫她如何回答?  这时柳忠明忧心忡忡地问柳红:“小红,你刚才好像不受自己控制了,像变成了另外一个人,今天已经两次了,你没有感觉到吗?”  柳红听罢不由地也紧张了,急切地回答:“我没感觉呀,刚才我只是在想这件事该如何开头。”然后又黯然道,“听你们这么说,我好像有些不正常,难道都是我的遭遇引起的?爸妈,我该怎么办?”  柳忠明宽厚的大手搭在女儿肩上,想要给她增加勇气,然后慈祥地说:“别担心,一定有解决办法的,今天你就别说了,再睡一会儿吧。”  柳红担心地说:“我怕睡着后再做噩梦。”  徐爱芳接口道:“我就在你旁边陪着,一定不会再做了。”  整个下午,柳红在母亲的陪伴下一直都睡得很踏实,醒来后精神好了许多,她本想把最近发生的事告诉父母,可他们担心她再出现之前的情况就没有同意,只是要她好好休息、听听音乐,放松一下心情。  其实柳忠明夫妇私底下已经商量好不管她遇到什么事先带她去看心理医生,本来明天就想去的,可正好柳忠明有个重要会议无法脱身,只能拖到国庆长假后了。  晚饭后,原本在看电视的柳红突然站起来对父母说:“爸妈,我要到韦羽丰家去一趟。”然后也不管他们同意与否,立刻就要往外走。  柳忠明夫妇又感觉苗头不对了,因为女儿的声音又变了。徐爱芳赶紧劝她:“天已经黑了,明天再去吧。”  可柳红回绝:“不行,我今天一定要去。”  “那我们陪你去。”柳忠明建议。  “不,我一个人去。”柳红冷冷地回答。  “小红,你……”徐爱芳有些急了,但忽然瞧见丈夫给自己使了个眼色,便不吱声了。  这时柳忠明对柳红说:“你就去吧,不过快去快回哦。”  柳红也不搭话,一溜烟走了。 第五十六章 威胁 - 救魂者 - 韦大的苇君子   “你怎么来了?”韦羽丰一看到柳红就没好气地问道,其实他倒不是因为柳红来了才这么责问她,相反他觉得既然做不成恋人做朋友也未尝不可,他如此不悦是因为柳红以这种偷偷摸摸地方式进来。以前他们恋爱时韦羽丰曾提出为柳红配一把钥匙,可她拒绝了,理由是这里只是暂住地,是他用来图清净安心写作的,她常来常往不是打扰他了吗?柳红说这话韦羽丰能听出有点赌气的成分,言下之意还是不赞成他写恐怖小说。于是韦羽丰也就算了,可没想到她居然偷配了钥匙,要不然她怎么进来的?  可柳红只是呆呆地坐着,不回答他的话。韦羽丰有些奇怪,走到柳红面前,柳红依然没有反应。韦羽丰用手在她眼前晃了晃,柳红眼睛定定的,一眨都不眨。  韦羽丰慌了,心说莫非我和她分手她想不通?但她过来又有什么用呢?正所谓道不同不相为谋,这是很无奈的结局,看来只有好好劝劝她。沉思片刻,韦羽丰冷静地说:“小红,你是个好女孩,你这几年的陪伴我一直铭记在心。然而我们志向不同,凑合在一起会很痛苦的,虽然我们分手了,但还能做好朋友,以后也欢迎你常来坐坐,你说好吗?”  说完他殷切地注视着柳红,可柳红依然面无表情一动不动。韦羽丰感到不对劲了,心情再不好也不至于犹如老僧入定吧?其中必有蹊跷,他一时束手无策,但也总不能这样下去吧,情急之中他低吼道:“柳红!”  柳红被这一吼立马浑身一颤,清醒过来了。  有时候最简单的方法就是最有效的方法。  她四周一瞧,随即一脸的诧异,失声叫道:“我怎么会在这里?”  韦羽丰反问:“你不知道?”  “我一点都不知道,我只记得之前在家里看电视,现在怎么……”  还没说完,柳红已经感到事情不妙了,害怕得发起抖来。韦羽丰见状追问:“我发现你最近举动有些异常,可你不承认,现在你能告诉我到底遇到了什么事?”  柳红不吱声,把头埋在膝盖上哭了起来。韦羽丰劝她:“别哭了,有什么事说出来,我替你想办法。”  可柳红既不说话也不抬头,依然自顾自哭泣。韦羽丰无计可施,只能说:“那我送你回家吧。”  这时柳红虽然还把头埋在膝盖上,但说话了:“我不要你管。”  韦羽丰心想这是女孩子正常的心理表现,既然你和我分手了,还送我回家干嘛?于是他又说:“那我叫你父母来接你回家。”  说完转身准备去打电话,忽然背后传来一个陌生女人的声音:“现在打电话不是主要的,主要的是你必须放弃自己的计划。”  韦羽丰顿时惊愕万分,连忙回过身,背后除了柳红没有其他人,再瞧柳红,她已经抬起了头,表情又变得木讷呆滞了。韦羽丰慌乱地问她:“小红,是你在说话吗?”  “是我在说话,还要再说一遍吗?”柳红虽然翕动着嘴在说话,但声音却不是她的。  韦羽丰猛地想起前几天在医院里她也用这声音和他说过话,当时自己就心存疑惑,但一时也没深究,不料今天她又故伎重演,这是为什么?他不禁紧盯着柳红。  “你盯着我看干什么?快做决定呀。”柳红的口气冷若冰霜。  韦羽丰紧张地问:“小红,你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你要我做什么决定?”  “哼!明知故问,你不是已经决定要帮助邱雨了吗?现在必须放弃。”柳红冷笑地说。  “你怎么知道的?”韦羽丰惊骇无比。  柳红依然冷冷地说:“你别管,反正你必须放弃。”  “为什么要我放弃?”  “这样你就成人之美了。”  “成人之美?”韦羽丰倏然间心头一动,然后问柳红,“你的意思就是要让李添翼在邱雨身上做试验?”  “这个不用你管。”  见没有答案,韦羽丰又问:“小红,我真想不通你为什么三番五次要阻拦我去帮助邱雨?”  “因为我想成人之美。”  韦羽丰固执地说:“如果我不放弃呢?”  “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柳红威胁道。  “你想怎样?”韦羽丰豁出去了。  柳红突然站了起来,原本面无表情的脸一下子变得狰狞起来,恶狠狠地说:“很简单,就是要你死。”说着一步步逼向韦羽丰。  “哼!妖孽!你真是胆大妄为!”陡然间平地传来一声呵斥,虽然音量不高,但却掷地有声,足以让人胆战心惊。果然,柳红停止了脚步,面露恐慌。  韦羽丰顿时感到刚才扑面而来的杀机消失了。再瞧柳红,她六神无主地直视着房门,似乎有一种大难临头地感觉。  韦羽丰回头,只见门口站在一位身材中等、体形消瘦、面色红润、目光有神、白发满头,颌下留着一缕胡须,穿着一身白色练功服的老者,韦羽丰不禁惊诧地问:“老先生,您怎么来了?”  老者微微一笑,答道:“年轻人,你记性真不好,我昨天对你说过得话怎么一夜工夫就忘记了?” 第五十七章 神秘老者 - 救魂者 - 韦大的苇君子   韦羽丰一愣,随即明白这话的意思了,原来昨天他从派出所回来的路上,忽然背后传来一声厚重而又苍老的声音:“年轻人,请留步。”  韦羽丰转过身,只见一位年近八旬仙风道骨般的老者站在自己面前,眼里满是关切之色,便问道:“老先生,您有什么事?”  老者正色道:“我没什么事,倒是你有事。”  韦羽丰心里“咯噔”一下,但他装着若无其事地反问:“我有什么事?”  老者笑道:“哈哈!有没有事你心里最清楚,不过好在一件事已经解决了,可喜可贺。但是还有两件事对你影响太大了,没那么容易解决的。”  韦羽丰心里又是一惊,随后又大惑不解,他是谁?他这话是什么意思?似乎对我很了解,他说一件事已经解决了,难道是指我洗清了不白之冤?那么还有两件事是什么事呢?如果说一件事是帮助邱雨,还有一件呢?  其实韦羽丰也明白这些疑问一时半会儿是找不到答案的,现在最关键的是要搞清楚这位神秘老者是谁?于是他问:“老先生,您是谁?”  “我就是我。”老者慢条斯理地回答。  “您认识我?”  “不认识。”老者摇头。  “那么您叫住我干什么?”  老者坦言:“我是来帮助你的。”  韦羽丰更奇怪了:“您不认识我,为什么要帮助我?”  老者凝重地回答:“因为我已经很久没有遇到像你这样的人了。”  韦羽丰不由地笑了:“我怎么了?难道与众不同吗?”  老者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是轻叹一声:“唉!年轻人,你问题问得太多了,这样可不好,知道的太多会惹祸上身的,许多事情的发生是命中注定的,没有任何理由,问了也白问,还是顺其自然吧,总有一天一切都会大白于天下的。”  韦羽丰被他充满玄机的话语震住了,不敢再问。须臾,老者又直言相告:“我现在年岁大了,已经好多年不管闲事了,不过我刚才路过此地正好与你擦肩而过,刹那间闻到你身上有一股浓烈的阴气。我掐指一算,不是吓你,你危在旦夕,而且我看出来你是个有为青年,如果有个三长两短,实在太可惜了,因此我决定破了自己的规矩来帮助你。”  韦羽丰听他这么一说吓得手脚冰凉,忽然想起了外婆,这位老者和外婆一样说话都高深莫测,让人捉摸不透,看来他也是位深藏不露的高手,而且看他这胸有成竹地架势想来已经知晓了自己的事情。想到这里不禁对他肃然起敬。  这时老者见他表情有异,反倒安慰他:“年轻人,你不用紧张,要发生的事迟早要发生,躲是躲不过的。”  瞧,他这话和外婆说得如出一辙。韦羽丰心想,这让他心里稍微放松了一些。接着又听老者说:“现在最重要的是正视现实,放下思想包袱,你放心,我一定会让你转危为安。”  如何转危为安呢?韦羽丰心想,但又不敢问,只能眼巴巴地瞅着老者。老者笑道:“我知道你心里有疑虑,如何使你转危为安?说实话我也不知道,因为这个世界瞬息万变,什么事情随时都可能发生,没办法定条条框框,但是在危急时刻我会出现的。”  说完,他走到韦羽丰面前,有力地拍了一下他的肩膀,说:“好了,年轻人,快去做该做的事吧,不过做之前要好好想一想值不值得。”  言毕径直往前走去,韦羽丰直看到他消失在茫茫人海中才回过神来。  接下来他因为忙于考虑如何帮助邱雨,把这次奇遇暂时抛到了脑后,没想到现在自己命悬一刻,老者真的出现了,惊喜之余竟问了一句不该问的话,经老者提醒才如梦初醒。  这会儿老者面对柳红,威严地说:“大胆妖孽,念你以前从没作过恶,我放你一条生路,快走吧。”  一个怨毒的声音从柳红嘴里发出:“老家伙,你凭什么管我的事?”  “你想恶意伤人,天理不容,我就得管。”老者义正严词地回答。  “我恶意伤人?你错了,我这是想成全一个人,让他拯救全世界。”  老者听完大笑:“哈哈哈!拯救全世界?你为了一己私利,就想害人,况且这个私利只是个空中楼阁,不可能实现的,我劝你放弃幻想,赶快走吧。”  “如果我不放弃呢?”  “唉!”老者叹道,“你为什么不听劝呢?这样后果会很严重。”  说完他屏气凝神、双眼微闭、双手合十、嘴唇蠕动。韦羽丰见状不禁又想起了外婆,这不是在念咒语吗?他不由地担心起柳红能经受得起吗?于是他眼瞧柳红,就一会儿只见柳红眉头紧锁、脸色苍白、身体晃动,双手捂住了头呻吟起来。  韦羽丰忙想过去扶住她,却被老者一手拦住:“别过去,小心遭暗算。”  韦羽丰迟疑地说:“她……她很痛苦。”  老者缓缓地说:“我施展的功力只是蜻蜓点水而已,只要她听我的劝就没事。”  这时柳红汗水已布满额头,大颗大颗往下滴,头发也因汗水湿漉漉的了,她艰难地低吼道:“哼!你别装正人君子了,你只看到我想伤人,可你根本就没看见一个母亲的心。”  老者忽然语气缓和了许多:“我怎么会不知道你的心情呢?哪个母亲不为孩子着想?可是做任何事都不能冒天下之大不韪,而且自古以来走火入魔之人能做成大事吗?所以我还是那句话,放弃幻想,赶快走人。至于你的孩子,最终自会有个了断,这个是命中注定的。”  “怎么个了断法?”柳红的脸上显得很紧张。  “天机不可泄露。”老者神秘地回答。  自始至终韦羽丰犹如坠在云雾之中,他实在不明白柳红怎么突然间变成了另外一个人,不过自从见识了邱雨灵魂附在尹小莉身上后,他估计柳红也被灵魂附体了,但是附在她身上的灵魂是谁呢?还有老者和柳红之间的一些对话自己根本听不懂。不过,虽然一时不明真相,但他隐隐约约感到这一切必定和自己有关。  这时又听老者问道:“我再问你一遍,你到底是走还是不走?”  经过一阵短暂沉默,只听一个声音从远处飘来:“好吧,我走了,不过这是暂时的,我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老者喃喃地回应:“这是何苦呢?如果你死不悔改,那我就奉陪到底。”  紧接着韦羽丰看到柳红一个趔趄,差点摔倒在地,忙跨上前扶住她。柳红摇晃了几下,终于站稳了,随后只见她慢慢抬起头,茫然地看着四周。  韦羽丰发现她又恢复了原来的神态,只是满身满脸的疲惫。柳红忽然问韦羽丰:“你为什么不回答我是怎么到你家来的?”  韦羽丰不知该如何作答,木讷地站着,柳红见状,推了他一把,气呼呼地说:“你说呀。”刚说完,她不由地“哎哟”了一声,然后呻吟道,“我全身好酸痛啊。”  这时老者连忙上前,伸出右手隔空在柳红背后来回摇动了几下,然后问道:“丫头,好些了吗?”  柳红先是“嗯”了一声,接着觉得有些不对头,这说话的语气不像是韦羽丰,她回头一看,屋里多了一个老头子,便好奇地问:“你是谁?”  老者也不回答,只是朝着他们两个说道:“我知道你们心里都有大大的问号,但是现在还不是解开的时候,但是总有一天你们会明白一切的。”须臾,他又对韦羽丰说,“现在最重要的是你该把这位姑娘交给她的父母,他们已经在楼下等了很久了。”说完自顾自地转身出门而去。 第五十八章 避重就轻 - 救魂者 - 韦大的苇君子   看到女儿走远了,柳忠明对徐爱芳说:“走,我们跟着她。”  在小区门口,他们瞧见柳红上了出租车,也拦了一辆紧随其后。可是到了夜鹰新村夫妇俩犹豫了,商量着要不要去韦羽丰家,最后决定还是暂且等在外面,因为他们觉得无论有什么事,应该先让两个年轻人单独相处一会儿。  就在这时柳忠明接到了王力的电话,由于曾经参加过女儿单位组织的活动,柳忠明与王力有过数次谋面,而且年龄相仿也挺谈得来。王力告诉柳忠明最近柳红在单位里有些反常,希望家长和她谈谈,找到症结,早日让她恢复正常。  接完电话夫妇俩心情更加沉重了。过了一会儿,他们看见韦羽丰家的窗户打开了,韦羽丰伸出头冲着他俩喊道:“叔叔阿姨!你们别站在下面了!快上来吧!”  走进韦羽丰家,徐爱芳一眼就瞧见韦羽丰头上缠在纱布,便关切地问:“小韦,你的头怎么受伤了?”  韦羽丰搪塞道:“前几天不小心撞破了。”  “怎么没听小红说起过?”  韦羽丰支吾着说:“可能……可能是她太忙了吧。”  徐爱芳叹道:“唉!这丫头这几天的确有些忙,但也不至于把这件事忘了,我看她是心事太重,老是做噩梦,行为也很反常,你知道她身上发生了什么事吗?”  韦羽丰如实回答:“我也发现了,但具体情况她不肯说。”  这时柳忠明插话:“现在她人呢?”  “哦,正在屋里休息呢。”  说着韦羽丰推开卧室门,柳忠明夫妇探头张望,柳红正病怏怏地躺在床上,徐爱芳想进去,柳忠明阻拦了她:“还是让她再休息一会儿吧,趁这工夫我想问小韦几个问题。”  徐爱芳只好作罢,韦羽丰关上门,心里不禁一阵忐忑,他已经猜到柳忠明会问什么,自己能一五一十地说吗?不说又怎么混过去?他一时也没了主意,只好硬着头皮问:“叔叔,您要问我什么?”  柳忠明开门见山地问:“最近你们关系怎么样?”  韦羽丰知道两位老人现在心情不好,不能把他们分手的事情说出来,免得刺激他们,只好含糊地回答:“还是老样子,只不过这几天她采访任务很重,而我受伤了一直在休养,所以联系不多。”  “她今晚突然决定要上你家来,来了后和你说了些什么?”柳忠明觉得韦羽丰在回答第一个问题时有些模棱两可,他心里隐隐感到不妙,所以在问这个问题时双眼紧紧盯着韦羽丰。  而韦羽丰顿时感到了压力,心里开始发虚了,但这个问题也必须避重就轻,便吞吞吐吐地答道:“这个……这个我也觉得很奇怪,她来了之后就像变了个人,说得话都让我莫名其妙,比如她要我放弃帮助别人的计划,可我哪有什么计划?我只能大声地责问她,这下她终于清醒了过来,然后竟问我她本来好好的在家看电视怎么会到我家来的?我当时非常吃惊,原想送她回家,可她不愿意,我又想打电话请你们来接她,她也不要我管。”  柳忠明夫妇听完心又悬了起来,尤其徐爱芳更是愁云密布,喃喃地说:“坏了,坏了,小红一定病得不轻。”  柳忠明也烦躁地来回走了几步,须臾,他克制住情绪又问韦羽丰:“那么你是怎么知道我们在你楼下的?”  韦羽丰愣了一下,又一次搪塞道:“哦,是这样的,我让她先休息一会儿,然后就想把窗帘拉起来,正巧看到你们。”  柳忠明是有生活阅历的人,他发现韦羽丰说话时眼神游离,表情不自然,其中必有原因,他本来还想追问下去,可徐爱芳等不及了,只听她心急火燎地说:“你明天也别开什么会了,女儿的病最重要,明天一定要带她去看医生。”  柳忠明一时很为难。这时韦羽丰提议:“叔叔,你明天还是去开会吧,我和阿姨送小红去看吧,反正我也要去拆线的。”  “不,我不去看医生,明天我还有采访呢。”倏然间一个声音在大声地拒绝着。  突如其来的声音把三人都吓了一跳,他们不约而同循声望去,只见柳红站在卧室门口。 第五十九章 往事 - 救魂者 - 韦大的苇君子   张兵黄静夫妇是1973年四五月间来到浦州市的,投靠在大头巷张兵独居的大伯家,至于他们为何会背井离乡,按照张兵大伯张守望的说法是来照顾自己的。  可明白人一听就能听出这种说法有些牵强,因为张守望一向体弱多病,多年来一直自己硬撑着,张兵夫妇为什么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这时候来?而且刚来时几乎深居简出,一时间各种猜测甚嚣尘上。  不过,好在张守望为人老实本分,虽然搬到大头巷只有十年光景,但一向规规矩矩,而且他还是个热心人,尽管身体不好,然而他每天都会把一些放学后父母还没有下班的孩子招呼到家里,管吃管玩,且不要一分钱的回报,为此家长们都非常感激他,因为有了他的看管,孩子们不至于被外面乌烟瘴气的环境带坏,因此尽管人们对张兵夫妇的到来有些议论,但都点到为止,虽然派出所也来盘问过,可邻居都竞相作证他们的确是来照料张守望的,因而派出所也就没有深究下去,这个谜底直至如今都没有解开。  俗话说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一年后张守望突发急病去世了,办完丧事张兵夫妇没有离开,继续生活在大头巷,此时邻居们已经习惯了他俩的存在,而且通过接触都觉得小两口为人不错,而且张兵有着很棒的木匠手艺,谁家要打个家具,他都会精雕细琢地完成,工钱给多少他就拿多少,而如果谁家请他帮忙修补一下旧家具,他二话不说既快又好地解决,且分文不收。至于黄静,她当仁不让地接过了张守望的担子,继续照看放学后没大人管的孩子,孩子们对这个扎着两根辫子,常常露出甜甜笑容的阿姨印象很好,因此非常听她的话。  转眼到了75年的三月份,在大头巷的婆婆妈妈中间传出了一个喜讯,黄静怀孕了,此时邻居们早已忘了张兵黄静夫妇的外来户身份,俨然把他们当成土生土长的大头巷人,现在巷子里有了喜事,哪有不高兴之理?这也可以看作是在那个灰暗年代老百姓自娱自乐吧,于是乎一些年长的女邻居自告奋勇地向黄静传授保胎之道和育儿经验。到了后期有不少父母把自己孩子睡过的襁褓,穿过的小衣服送给黄静,好让这些百家衣为夫妻俩节省一笔开支。还有人已经打算好了等到黄静的预产期临近时送给她几张自家从牙缝里省出的各种计划票证,这无疑是给没有户口的夫妇俩雪中送炭。  但是谁都没有想到在10月28日这天中午,黄静的羊水突然破了,肚子一阵阵地疼痛。张兵只好送她去医院,有几个邻居本想一起陪着去,可此时外面正好被大批警察、解放军、红卫兵包围了,据说在抓特务,那场面真有点剑拔弩张地味道,为了邻居的安全,也为了不给他们添麻烦,张兵谢绝了他们的好意,自己带黄静去医院。  可是在巷子口他们受到了红卫兵很长时间的检查和盘问,为此黄静受了惊吓,再加上下着雨,放行后精疲力尽的黄静在过马路时突然摔倒了,惊慌失措的张兵想把她拉起来,可就在这时一辆正在追捕偷车逃走的可疑分子的军用卡车撞上了他们,两人当场死亡,车祸现场惨不忍睹,张兵被车子碾过,肚子都裂开了,肠子流了一地,而黄静头被压扁了,这一幕永远定格在11点05分55秒。  然而令人不可思议的是黄静肚子里的孩子居然逃过一劫,经过医生的全力抢救这个女婴存活了下来,本来这个奇迹应该公布于世,但问题在于那个可疑分子竟然在光天化日之下逃得无影无踪,很长一段时间都无法破案,这下市里的领导们发火了,这简直是个耻辱,使敌人的阴谋差点得逞,而且还给伟大的无产阶级革命专政抹了黑,因此这个案件一定要绝对保密,不能打草惊蛇,无论花多长时间,不惜一切代价都要抓住这个企图破坏文化大革命胜利成果的特务分子。于是这个奇迹也随着案子一起成为了机密,一个月后女婴被送到了青云区儿童福利院,后来福利院给她取了个名字叫邱雨。  以上这些情况都是于是从青云区公安局、解放路派出所以及大头巷居委会那里了解到的,韦羽丰听完后连声道谢。可于是却笑道:“我看这谢字你还是先放在心里吧,因为这些材料已经解密了,我没花多长时间就搞定了,这样接受你的谢真有点不好意思,如果以后我能帮你解决更加棘手的问题,再谢也不迟。”  韦羽丰半真半假地回答:“不行,今天一定要谢过,首先,这些资料尽管解密了,但作为外人很难去了解的。其次,以后也许你没机会听我道谢了,如果我今后一路都顺顺畅畅了呢?”  于是恍然大悟:“对,对,你说得没错,我接受你的道谢,说实话一般人的确很难去了解非亲属关系的情况。另外,我真心祝愿你从此一路顺畅。”  “谢谢你的吉言。”韦羽丰笑道。随后又问,“于警官,后来那个案子破了没有?”  于是摇头:“我查看了当年案卷,这起案件后来成了无头案,始终没有侦破,说到原因,简直难以置信,因为那个所谓的特务从此没了踪影,专案组在各个路口、车站、码头、机场以及邻近省市布下了天罗地网,进行地毯式搜查,后来又在全国发了通缉令,但是没有丝毫线索,似乎这个人从来没有出现过,这令许多当年参与破案的老刑警至今都觉得匪夷所思。”  韦羽丰好奇心大增:“这就奇怪了,难道这个人会隐身术?”  “看他照片也不过二十多岁,很普通的一个年轻人,怎么会隐身术?再说世界上哪有隐身术?”  “你看过他照片?”  “案卷中的通缉令上有照片,都是从不同角度拍摄的,不过都不是近影。”  说到这里于是突然停住了,打量着韦羽丰,然后自言自语道:“奇怪,奇怪,实在太奇怪了。”  韦羽丰不知所云,纳闷地问:“于警官,你奇怪什么呀?”  于是表情怪异地回答:“我忽然发现你和这个所谓的特务长得很像,尽管照片都是抓拍的,有些模糊,而且也不是近影,但以我的职业眼光还是可以看出你俩五官、神态、发型都极为相似。”  韦羽丰笑道:“世界上长得像的人多了,否则电视台就不会竞相举办克隆明星比赛了。”  于是也笑了:“你说得没错,可能是我的职业养成了爱钻牛角尖的习惯。”  这时韦羽丰又问:“当时派出所凭什么怀疑他是特务?”  “据案卷记载,当天他一出现在解放路附近就给人留下很深的印象,因为他的发型和衣着与众不同,用如今的话来说是打扮得很另类,也许他也注意到了这一点,于是就去理发店理发,又去商店买衣服。他的这些行为在那个草木皆兵的年代立刻引起了人们的警觉,有人去报告了派出所,派出所经过分析认为他的衣着和发型是属于资产阶级的打扮,而且经过破四旧运动,年轻人的觉悟都提高了,不可能再有这种腐朽的资产阶级思想存在了,由此可以判断出此人可能是台湾或其他资本主义社会派遣来的特务。而且根据他理发买衣服的举动,派出所认为他潜入大陆时可能准备不足,来了后又怕暴露身份,因此只能临时抱佛脚来伪装一下,没想到最终还是没有逃过革命群众雪亮的眼睛。”说到这里于是笑着申明,“最后一句可不是我说的哦,是案卷中写的。”  韦羽丰苦笑着摇头:“唉!那真是个光怪陆离的年代啊!”  于是拍着他的肩膀提醒:“年轻人,别多愁善感了,你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去做呢。”  9月30日,早上9点,韦羽丰打着哈欠起床了。昨晚柳红被父母接走后,他和于是在外面咖啡馆见了一面,知道了邱雨父母的一些情况。  回到家已经后半夜了,加上前晚几乎一夜没睡,只在昨天中午打了一会儿盹,他实在撑不住了,简单地洗漱一下就睡下了,不过他没忘把闹钟调到早上9点,明天还有更艰巨的任务呢。  胡乱吃了点早饭,然后上网浏览了一下浦州市第一精神病防治中心网站。接着他就准备去医院拆线了,今天正好是他被打伤的第七天,医生嘱咐他今天去拆线。  刚出门没几步,他就远远地看见尹凯和尹小莉站在保安室门口不时地朝他这边伸头张望,瞧见他的身影尹小莉还欢快地冲他挥手示意。  走近后,韦羽丰问:“尹叔叔,小莉,你们有事吗?”  尹凯憨憨地笑着,刚要说话,尹小莉却先开口了:“羽丰哥哥,你忘了?今天你要去拆线的。”  韦羽丰说:“我正准备去呢。”  “我们陪你一起去。”  “不用,不用,我一个人去就行了。”韦羽丰推脱着。  这时尹凯说话了:“小韦啊,无论如何我们都要陪你去,你的伤是我造成的,当初送你去治疗时我心里一百个不愿意,这回陪你去拆线我是自愿的,也算是我将功补过吧。而且小莉这丫头昨晚就囔着要陪你去,还想打电话给你,但被我制止了,生怕影响你休息,我就哄她明天在大门口等你,你就别让她失望了。”  保安老张在一旁帮腔:“小韦,就让他们陪你去吧,他们一大早就在这里等你了。而且田大妈开出租车的儿子已经在小区外面等着了。”  韦羽丰盛情难却,只得说:“那就谢谢你们了。”  尹凯忙摆手:“小韦,你千万别说这个谢字,我承受不起,我只是在弥补自己的过错。”  这时尹小莉听得不耐烦了,一本正经地对他俩说:“你们两个人这么客气干什么?一唱一和像演戏似的,如果那天你们也这样客客气气的,羽丰哥哥就不会流血了。爸爸,你也不会被警察叔叔批评了。”  尹凯立刻尴尬地点着头:“是啊,是啊,爸爸一定会吸取教训,以后无论遇到什么事都不会冲动了。”  韦羽丰听了尹小莉的一席话又一次觉得这丫头实在不简单,不经意间又说出了常人也能想到但却做不到的话。  不是吗?她的意思就是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出租车上,韦羽丰问尹凯:“尹叔叔,您的工作有着落了吗?”  尹凯回答:“有了,有了,居委会给我介绍了一份保洁工作,就在咱们小区里,过几天就上班。”  韦羽丰说:“那挺好的,这样你就有更多的时间照顾小莉了。”  “是啊,我亏欠她太多了,这下得好好照顾照顾她,当然也得好好管管她。”  尹小莉听完,苦着脸对韦羽丰说:“羽丰哥哥,这下你完蛋了。”  “为什么?”  “你不是说已经习惯我晚上的尖叫了吗?在尖叫声中写出好多书,现在我爸要管我了,晚上肯定出不来了,你的书肯定也写不出来了。”  话音刚落,车厢里顿时响起了轻松地笑声。 第六十章 冷眼相待 - 救魂者 - 韦大的苇君子   浦州市第一精神病防治中心是浦州市一所大型专科医院,在各种精神类疾病的预防和治疗上一直处于全国领先地位,在国际上也有一定的知名度,多次被卫生部和国际卫生组织表彰。各大媒体也对他们独树一帜的预防机制和治疗模式进行过报道,因此他们在病家中和社会上都留下了很好的口碑。  但是对于绝大数人来说这里是一个神秘的地方,虽然它是医院,但不是一般的医院,正常情况下人们一辈子都不会来一次,就像韦羽丰要不是为了搞清李添翼的情况,压根就不会踏进这幢神秘莫测的大楼。  韦羽丰拆完线后就和尹凯父女分开了,转乘地铁来到这里,刚才他站在对面人行道上仰望这幢23层的大楼,发现从10楼开始直至23楼每个房间的窗户上都焊有铁栅栏,显然这都是病房,他还看见有些窗户前有人影晃动,想来这些人都是精神病患者。  也许是抬头时间久了,他的眼睛有些花了,刹那间他看见有的窗户前有人朝他或吐舌头、或扮鬼脸,甚至做着抹脖子的动作,他一激灵,赶紧低下头,闭了闭眼睛,再抬头,其实什么都没发生。他苦笑着摇摇头,内心莫名掠过一丝担忧,今天也许不会很顺利。  很快他的这种预感得到了证实,当他叩响人事科的房门后,一个皮肤白净、戴着眼镜的中年女性来开了门,见是陌生人,便疑惑地问:“你找谁?”  韦羽丰笑脸相迎:“您好!请问人事科长在吗?这是我的名片。”  中年女性接过名片,一字一顿念着:“韦羽丰,浦州市作家协会会员。”念完瞧了一眼韦羽丰,夸奖道,“这么年轻就成作家了,真不简单啊!”  韦羽丰谦逊地回答:“您过奖了。”接着又试探地问:“您是……”  “我就是你要找的人事科长,我姓许。”  “哦,您好!许科长。”  许科长也客气地说:“里面坐吧。”进屋后又问,“找我有啥事?”  坐定后,韦羽丰把早已编好的理由说了出来:“许科长,是这样的,我目前正筹划写一部报告文学,主要是写医生的工作状态和生活状态,我的这个创作起因是我之前接触过不少医生,被他们忘我的救死扶伤的精神深深地感动了,但是同时我也了解到他们有时也被家庭所累,无法安心工作。更有甚者,有时候他们在工作中会被病人家属误解,甚至还发生过被伤害的情况。因此我觉得我有责任为医患之间架起一座桥梁,让更多人了解医生的内心世界。我已经采访了很多科种的医生,当然不能漏了精神科医生。”  许科长听完兴奋地说:“太好了,太好了,这真是一件功德无量的事啊!将来一定能为解决医患矛盾起到积极的宣传作用。好吧,你有什么要求我尽力配合。”  韦羽丰趁热打铁:“我知道你们医院的医疗水平在国内是数一数二的,名医专家层出不穷。我在你们的官网上查了一下,有一个人我很感兴趣,他是一名海归,年纪轻轻就成了副教授,而且还有一项科研项目,几年如一日孜孜不倦地钻研着,如果成功了就能造福全人类,我很想了解他,不知许科长能否介绍一下他的详细情况?然后我还想采访他一下。”  许科长说:“我们医院这样的人才很多,你说得这位姓甚名谁?”  “他叫李添翼。”  “你说得是他啊。”刚才还笑容可掬的许科长立刻收敛了笑脸,嘴里嘟囔了一句。  “是的,我在网站上看到你们对他的评价很高。”  “哼!”许科长冷笑了一声,韦羽丰注意到她随后还轻摇了两下头,这两个举动使人明显感到是带有不屑的。  韦羽丰心想这其中必有原因,为了套出许科长的话,他故意夸张地说:“这样的人才很了不起啊,一定大有文章可做。”  说完他又仔细观察许科长的神态,只见她鼻翼翕动了一下,似乎在心底里冷笑了一声。韦羽丰见状暗自琢磨:也许李添翼在单位里名声并不好,官网上说得花好稻好,可能只是为了起到宣传作用。  这时许科长说话了:“小韦,我刚才说过我们这里优秀人才多得是,要不我另外给你介绍几位?”  许科长对李添翼如此讳莫如深,使韦羽丰心里有底了,他故作轻松地笑道:“哈哈!许科长,我猜你一定在怀疑我的身份,认为我是你们的竞争对手派来的,要挖走李添翼,所以才把他深藏闺中,不让见人。其实你可以去看一看浦州市作家协会的网站,上面有我的照片。”  “你误会了。”许科长尴尬地说。  “那就麻烦许科长介绍一下他的具体情况吧。您也许不了解,写作可不能只写一种类型的人,要多点开花,那样才能吸引人。”  韦羽丰觉得自己有点步步紧逼地架势。果然许科长招架不住了,支支吾吾地重复着:“这个……这个……”  好在这时电话铃声帮了她的忙,她立刻像抓到了救命稻草似地拿起了听筒。当然许科长不愧是搞人事的,对付死缠烂打者是有丰富经验的,在接电话的过程中使她缓过了劲,也想好了对策。挂了电话后,她对韦羽丰已不像先前那样热情了,呈现出一副公事公办的表情,正色地说:“韦同志,对不起,我还有一个重要会议要参加,,你要了解的这个人,去找宣传科吧,这样才对口嘛。”  韦羽丰知道再坚持下去会弄得很僵,于是知趣地点头:“好吧,那就谢谢许科长了,我去找宣传科。”  有了这次经验,韦羽丰心想到了宣传科肯定也会像橡皮筋一样被弹回来,果然不出所料,他从宣传科半开的门缝往里张望了一眼,发现里面有好几个人正凑在一起窃窃私语。于是他敲了三下门,里面的人一下子分开了,还听到有人在急促而又小声地说:“来了,来了,一定是他来了。”  韦羽丰刚开始还有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但转念就明白了,一定是许科长刚才通风报信了,他们正在商量对策呢,这从侧面更能说明李添翼在人们心目中根本不值一提。  少顷,一个年过五十,身材发福的男子拉开了门,表情漠然地问:“你有什么事?”  韦羽丰微微一笑,说:“我想找宣传科科长。”  发福男子回答:“我就是。”  “您贵姓?”  “免贵姓王。”发福男子不咸不淡地答道。  “哦,王科长,您好!我找您想了解一个人,这是我的名片。”说完韦羽丰恭恭敬敬地递上名片。  王科长接过名片看了一眼,然后问:“你想了解谁?”  韦羽丰说:“李添翼。”接着他把先前在人事科的一套说辞又复述了一遍。  王科长听完沉思了一会儿,冷冷地说:“对不起,这个忙我帮不了你,因为我这里是宣传部门,和业务部门的人不熟,你要了解这个人只有去业务科。”说完返回办公室,顺手把门关上了。  韦羽丰被如此轻描淡写,且有些无礼地打发了,不禁窝了一肚子火,但又不便发作,只好悻悻地走开了。  又一次碰壁让韦羽丰更加坚信李添翼在单位里的名声和人缘一定很差,他突然决定自己直接去找李添翼,因为恐怕无法再从别人嘴里得到一点他的情况了。但是韦羽丰不知道李添翼的办公室在哪,踌躇了半天,他决定先去住院部碰碰运气。 第六十一章 送上门的人质 - 救魂者 - 韦大的苇君子   看了一下指示牌,10楼至23楼的确是病房。此时走廊里静悄悄的,办公室的门都紧闭着,韦羽丰看了一下手表,12点30分,他估计医生们都在午休呢。  他信步走到病区,只见通往病房的路被一扇厚重的铁门挡住了,从镂空处往里张望,走廊上空无一人,病房门也都关闭着,仔细聆听能听到附近几个病房传来的打呼声,还能隐隐约约听见有人在自言自语,好像在背毛主席语录,韦羽丰对此充满了好奇,也许这个病人的思维永远定格在那个遥远的年代了,和现代生活格格不入,那么他能回到现实中来吗?李添翼能彻底为他解除精神上的枷锁吗?  现在韦羽丰更加强烈地想了解李添翼了,可这会儿无从下手,略微思考了一下,他决定调整方向去门诊部,那里应该全天候诊的。  就在他准备抽身而退时,忽然看见从病区走廊拐角处出现了一个人,这人看上去年近五旬,穿着白大褂,双手插袋,低着头,快步朝铁门走来,须臾就到了铁门前,只见他迅速掏出钥匙,轻轻地打开门,然后走了出来。  此时韦羽丰注意到这个人刹那间脸上露出了一丝诡异地笑容,接着他又轻轻地关上门,再锁上,然后头也不回地往前疾步走去,整个过程他都对韦羽丰熟视无睹。韦羽丰盯着他的背影发现他的这件白大褂极不合身,好像是女式的。  但韦羽丰也没多想,因为这时他已打定主意去问问这个人李添翼在哪里办公。于是紧追几步,在他背后喊道:“请问这位医生!李……”  还没等他说完前面那人猛地停止了脚步,转过身用食指在嘴边做了个噤声的动作。韦羽丰立刻明白了他是在提醒自己说话小声点,可能是怕惊醒了正在休息的医生和病人,便抱歉道:“对不起,医生。”  那人先是一怔,然后好奇地问韦羽丰:“你叫我医生?”  “是啊!这里除了病人就是医生,难道你不是医生?”韦羽丰也很好奇。  停了几秒钟,那人突然狡黠地笑道:“对对对!我是医生,你就叫我童医生吧。”  “童医生,请问李添翼李医生办公室在哪?”  童医生听闻立刻露出了喜色:“你要找李医生啊?他在底楼,我带你去,他可是个大好人啊!”  韦羽丰一惊,到目前为止只有他直接地正面地评价李添翼,而且听语气是由衷的,这是为什么呢?难道有倒李派和保李派?想到这里他不由地问:“李医生好在哪里?”  童医生没有回答,而是一把抓住韦羽丰手臂,神秘兮兮地说:“现在不方便说,等一会儿告诉你。”说完拉着他直奔楼梯口,然后又飞奔而下。  韦羽丰觉得他的这个举动有点莫名其妙,虽然他热心地带自己去找李添翼,但也不至于如此急吼吼吧?弄得上气不接下气的。于是拐弯抹角地建议:“童医生,咱们还是去乘电梯吧,看您累的。”  童医生喘着粗气不着边际地回了一句:“乘电梯会坏了大事。”  韦羽丰更加不解了,这算什么话?乘电梯会出什么大事?在巨大的疑问面前,他只有选择放弃,于是他一把拉住扶手,并极力挣脱童医生的拉拽。童医生突然遇到了阻力,回头茫然地看着韦羽丰,喃喃地问:“你这是怎么了?难道不想找李医生了吗?”  此时韦羽丰真后悔自己先前太鲁莽了,看见他穿白大褂就不管三七二十一叫他医生,现在想来他这件不合身的白大褂以及喊他医生他的反应,还有刚才的举动,怎么看都不像医生,难道他是病人?可病人怎么能如此轻松地走出病区?想到这里他冷冷地说:“你老实告诉我,你到底是医生还是病人?”  童医生笑道:“哈哈哈!我怎么会是病人?我思维敏捷、说话流畅、行动迅速,精神病人会是这样吗?”  韦羽丰想反驳,但就在他梳理观点之时,童医生忽然收起了笑容,咬牙切齿地低吼:“只有那帮自称医生的人才有精神病,他们自以为是、自欺欺人。他们见不得比自己本事大的人,只要你比他强他就宣判你是精神病,他们害了多少人啊!”  韦羽丰见他一脸的愤怒,又听他如此过激言论,立刻有数了他肯定是精神病人,因此更加用力地想挣脱他,可没想到他力大无比,一只手像老虎钳似地牢牢拽住韦羽丰不放,使他的手臂阵阵生疼。而且要命的是此人居然从裤袋里掏出了一把刀,尽管小,却明晃晃的,在韦羽丰眼前摇晃着,并威胁道:“你如果想逃走我就杀了你。”接着他语气缓和了些,“你跟着我一定能逃出这鬼地方的,因为我的本事大得无边无际,你看那帮医生护士有什么用,我趁着他们不注意,把钥匙和白大褂都偷来了,还有这把他们平时吃水果的刀,顺利地大摇大摆地出了病区,他们到现在还浑然不知呢,真是一群呆头呆脑的白痴,哈哈哈……”  听着他近乎疯狂的笑声,韦羽丰不寒而栗,使他感到不能再与之硬干了,一旦他病情加重对他对自己都不利,还是先稳住他,再借机行事。于是韦羽丰停止了挣扎,耐心地对此人说:“好,我跟你走,你要去哪里?”  此人亢奋地说道:“我要逃出这个黑暗的世界,要赶去北京上访,向党中央汇报这些人的罪行,他们陷害无辜,杀人不眨眼。另外我还有一个重要的任务,就是去卫生部表扬李医生,他是这家医院唯一的大好人。”  韦羽丰听他又一次提及李添翼,甚至在这种时候还不忘赞美他,想来李添翼在病人眼里,或者说在这人眼里是个好医生。  但韦羽丰现在没心情去问他李添翼是如何的好,重要的是应付当下的处境。他想了想说:“你逃得出去吗?也许他们已经发现你了。”  此人嗤之以鼻:“哼!就凭他们能发现我?我聪明得很,走楼梯是最安全的,哪像你这么傻,想乘电梯,里面有摄像头。”随后他又得意地说,“即使被发现了也不要紧,我有你这个人质还怕什么?”  韦羽丰的心顿时凉到了极点,自己真是送上门的人质。接着他又犯糊涂了,这家伙一会儿胡言乱语,一会儿又头头是道,难道真像有人所说天才和白痴就差一步之遥?  这时又听此人说:“我们继续走吧,不过我还得抓住你,这样你就不会耍心眼了。你要记住虽然现在受点委屈,但将来我告状成功了,军功章也有你的一半,如果你死了也算是烈士。”韦羽丰听完苦笑着大摇其头。 第六十二章 可信之人 - 救魂者 - 韦大的苇君子   不一会儿他听到上面的楼梯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还有人在着急地催促:“快点!快点!别让他跑出去了!”  接着有人接话:“应该不会,大门口已经布置好人了。”  “即使这样也不能掉以轻心,万一真被他跑出去了可不是闹着玩的。最要命的他手里好像有人质,还有刀,出了问题可不得了。”  显然院方已经知道有病人溜之大吉了,而且已经从监控探头中看到是从楼梯溜走的,并带有凶器,还疑似扣有人质。  以上几句对话这名病人显然也听到了,他又拉着韦羽丰往下跑去。没过多久他们又听到下面的楼梯传来了嘈杂的脚步声,此时两人已处于后有追兵前有拦截的境地。恰巧这时他们正跑到四楼的楼梯口,这病人急中生智拉着韦羽丰冲进了四楼。  这一幕正好被上面的追兵看见,只听有人急切地但语气相当温和地喊道:“童浩!不好跑!有什么要求尽管提出来!”  原来这个人叫童浩,韦羽丰心说。这时只听童浩边跑边回答:“我才不相信你们这些刽子手的花言巧语呢。”  很快他们就没地方可跑了,因为四楼的前后两端都被人堵住了,一看情形不对,童浩迅速用手臂卡住了韦羽丰的脖子,并用刀子顶着他的腰部,对着众人吼道:“你们别过来,我手里有人质,把我惹急了,我就杀了他。”  听闻此言,从人群中走出来一位大约五十来岁,长相挺儒雅的男子,慢条斯理地问童浩:“童浩,你认识我吗?”  童浩冷笑:“哼!我怎么会不认识你呢?明的你是这家精神病防治中心的主任,他们都叫你颜主任,暗的是黑社会老大,尽干些伤天害理的事,比如把我莫须有的贴上精神病的标签。”  颜主任依然慢条斯理地说:“童浩,你有什么要求尽管提,但是你首先应该把这位小青年放了,你看你把人家卡得多难受,还用刀顶着他,你是个善良的人,好意思这样做吗?”  童浩沉默不语。此时许科长从人群中出来,凑到颜主任耳旁低语了几句,颜主任微微点头,然后对童浩说:“你知道这位小青年是谁吗?他可是一位作家,我知道你平时很喜欢看书,因此你应该和他交个朋友,他会为你提供很多好书,你觉得我说得对吗?”  童浩昂着头振振有词:“朋友诚可贵,书本价更高,若为自由故,两者皆可抛。”  原本是匈牙利诗人裴多菲的一首脍炙人口的好诗,竟被童浩改得不伦不类,要是在平时韦羽丰一定会笑得喷饭,可现在他只有苦笑。  但是颜主任却没有一丝嘲笑的表情,反而和颜悦色地说:“其实你的病情已经得到了很好的控制,而且你妻子也向我们申请过想让你出院,我们正在研究,过不了多久你就可以回家了,现在你这样做不是多此一举吗?”  “我才不信呢,以前你们也这样说过,可是我出去自由没几天,又被你们这些患有妄想症的人关起来了,如今我要彻底的自由。”童浩愤愤地回答。  “童浩,我保证只要你放了这位作家,以后你不会再进来了。”颜主任在循循善诱。  “你保证有什么用?我才不会信你这个黑社会老大的话呢。”  “那你相信谁?我叫他来。”  童浩脱口而出:“我相信我们敬爱的李添翼医生,他才是一个与人为善、一言九鼎的好人,他对待我就像对待家人一样的好,而且他说过要把全世界的精神病人都治好,当然不包括我,我是正常人。”  颜主任听罢立刻说:“好,我马上请李医生过来。”说完对许科长吩咐了几句,许科长随即转身跑开。  这时韦羽丰感到童浩的蛮力减轻了一点,也许李添翼即将到来让他紧绷的神经放松了些。而且还听到他在小声地反复念叨:“李医生,快来呀,快来呀,他们要害我,只有你能救我……”  一会儿工夫就听到后面有人轻声喊道:“李添翼来了,大家快让让!”  顿时人们自觉地让出了一条通道,果然,李添翼来了,他朝前走了几步,然后停下,与韦羽丰近在咫尺。韦羽丰终于看清了这个纠结了自己许久的人,他,四十岁左右,个头挺高,戴着一副金丝边眼镜,显得温文尔雅,但却掩饰不住一双疲惫的眼睛及发黑的眼圈,想来他很长时间没休息好。而且他脑门上方的头发几乎脱光,昨天韦羽丰刚刚看过他两年前的照片,那时前额上头发虽然也很少,但现在更少,可见他的压力是何等的大。  童浩看见李添翼很是激动,竟哽咽地说:“李医生,终于把您盼来了。”  李添翼和蔼地回答:“我来了,我来带你离开这里。”  “谢谢你李医生,他们这些人不给我自由,要抓我,要害我,我没办法,只有劫持人质,也只有你能证明我没有精神病。”  “我能理解你的处境,也能证明你是正常人,来,你把这个年轻人放了,我带你去个安全的地方。”李添翼和风细雨地说。  “去哪里?”  “去我的办公室,那里最安全。”说完李添翼伸出了手。  “好,我相信你,你是世界上最好的医生。”童浩信服地说。  接着他松手放了韦羽丰,那把刀也被他“咣当”一声扔在了地上,然后把自己的手交给了李添翼,李添翼轻轻地抚摸着他的手,温柔地说:“没事了,没事了。”  刹那间童浩被感动地“呜呜”直哭,李添翼又轻轻地拍着他的后背。此时众人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韦羽丰也长长地吐了一口气。随后眼看着李添翼右手搭着童浩的肩膀犹如老朋友一般从人丛中离开。 第六十三章 官方说法 - 救魂者 - 韦大的苇君子   办公室里,颜主任带着歉意对韦羽丰说:“小韦啊,实在对不起,由于我们工作上的失误,让病人逃了出去,使你受惊了,你放心,我们该处理得处理,该赔偿得赔偿,你有啥要求可以提出来。”  韦羽丰尽管被折腾得够呛,但他还是觉得比较幸运,见到了这里的最高领导,更关键的是有了补偿的条件,这个机会可不能错失,于是他说:“童浩好像很相信李医生。”  颜主任点头:“是啊,他患病已经差不多二十年了,进进出出也好几回了,但他从来不承认自己有病,对医生很抵触。可自从李医生来了后,他只听李医生的话。”  “想来李医生一定有过人的本事。”韦羽丰在套颜主任的话。  颜主任由衷地说:“李医生在对待病人上的确有一手,许多病人都把他当成朋友,这可能是因为李医生的母亲也是一位精神病人的缘故,长时间的朝夕相处,再加上母子连心,潜移默化地练就了他与病人之间用心交流的本事,这是绝大多数医生无法做到的,虽然他们实践经验很丰富,也很有爱心,但他们无法和病人做到亲人般心与心地交流,然而……”说到这里他忽然打住了,显得很犹豫。  韦羽丰急了:“您说下去呀。”  颜主任没有接茬,他低头沉思了一会儿,转换了话题:“其实你的情况刚才许科长都对我说了,你真是作家?”  韦羽丰认真地说:“如假包换。”  “你非得写李添翼,而不能写其他人吗?”  韦羽丰答:“一般作者都有自己的创作思路,尤其写报告文学,都是真人真事,总希望写形形色色的人,同一类型的人应该避免,这样作品才真实可信。”须臾,他又说,“颜主任,您刚才提到赔偿什么的,其实我没受到啥伤害,就免了吧,但是您总不能让我空手而回吧。”  颜主任调侃:“哈哈!小伙子,看来你是不达目的不罢手了嘛。”随后又无奈地说,“好吧,那我就对你说说这个让人头疼不已的人吧。”  李添翼的科研项目是如何彻底治愈精神病,这是一个世界医学领域中的难题,因为按照现有的医疗水平,精神病只能是被控制或减轻,还无法做到完全治愈。而李添翼就试图啃下这块硬骨头,他经过研究提出了一个大胆的设想,但由于当时他身在国外,而那边的医疗机构又很现实,不可能为一个无名小辈,且又是一个外国人的异想天开大开绿灯,因此李添翼无法把设想投入到研究中去。不过好在不久之后浦州市的一个招聘团去当地招贤纳士,正好浦州市卫生局也名列其中,求贤若渴的他们就把李添翼招至麾下,因此李添翼成了海归,来到浦州市第一精神病防治中心工作,前任领导为他提供了很好的工作条件,他的确也满腔热情地投入,而且还主动参与一些医疗工作,因而人际关系处理得不错。  但是一切都在2003年年初改变了,那年他的科研项目遇到了难题,很长时间都无法解决,可他又不愿意和别人商量。那时颜主任刚调来担任一把手,得知情况后与他沟通,是否可以请一些专家来把把脉?但他一口回绝,理由是这是自己的研究项目,一旦别人参与就有可能被剽窃。他的这个言论被同事知道后都觉得他怎么会一反常态,变得有些狂妄自大了?还有人取笑他你八字还没一撇呢,人家剽窃你什么呀?当然也有冷静的人认为李添翼由于长时间无法完成自己的科研项目致使心态失衡。  又过了一段日子,李添翼依然没有取得任何进展,颜主任感觉不能让他放任自流了,毕竟他的科研经费是单位出的,自己有责任把这个关,于是他用行政手段责令李添翼必须接受单位的安排。然后从院内院外请来了多位德高望重的专家,而这些专家,尤其几位本院的老教授刚开始根本不愿意出手,他们都对李添翼抱有成见,但经不住颜主任再三劝说才勉强同意帮忙把脉。这些专家经过认真地讨论分析,最后得出结论,李添翼的主攻方向出了偏差,应该推倒重来。  可李添翼却坚持认为自己没错,反而指责专家们别有用心,故意整他,想从中捞好处。颜主任在当领导之前也是一名精神病学教授,他从科学的角度认为专家们的意见站得住脚,从而力挺他们。这下李添翼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抱怨颜主任有意为难他,并多次找颜主任交涉,要求按照自己的思路研究下去,期间还恶语相加。为此颜主任气愤不已,但他还是尽量从李添翼的角度考虑,觉得他一项科研项目花了七八年的心血,突然要推倒重来,心里肯定一时无法接受,让他发发脾气就发发吧,也许发完之后就想通了。可谁料李添翼竟没完没了了,甚至还到处散播谣言,说颜主任别有用心,见不得别人比他强,谁有能力就给谁穿小鞋,并要求上级主管部门调换他。为此卫生局很重视,派人下来调查情况,一时间单位里人心惶惶,因为颜主任来了后,实行人性化管理,而且还承诺将在年后为职工们增加工资,大家担心一旦颜主任调走,盼了很久的加薪将成为泡影,由此大家对李添翼颇有微词,认为他的举动有些过了,弄得不好还要损害大家的利益,于是有人去向调查组反映被调走的应该是李添翼,因为单位用重金把他引进并为他提供优越的工作环境,可他却没为单位做出一点贡献,这样的人留着干什么?  最后调查组没查出颜主任有任何问题,就对李添翼的不实之词进行了批评,同时也觉得李添翼的做法虽然有不妥之处,但毕竟还是很有事业心的,于是他们抱着息事宁人的态度进行了一番调解就撤走了。为此李添翼憋了一肚子气,冲动之下编了各种理由把专家门诊暂定了一段时间,搞得病家很不满,单位也很被动。  而颜主任说实话心里也憋着一肚子气,尽管没被查出有啥问题,但面子实在有些挂不住,现在见李添翼有意为难单位,使之面临不小压力,就决定彻底杀杀他的威风,也好让自己出口恶气,于是他决定撤销李添翼的研究项目,但冠冕堂皇地理由是为了不让单位造成更大的损失。  不料李添翼得知后再次找到卫生局告状,说颜主任有严重的家长制作风,要打击报复他。卫生局领导发现事态升级了,经过慎重考虑,认为李添翼的研究项目毕竟有积极的一面,应该再给他一点时间。于是做了大量工作,最后颜主任做出了让步,同意他再干一年。  从此李添翼没日没夜地投入到研究中去了,大家发现他的脾气开始变得更加古怪了,好像所有人都欠了他似的,进进出出始终绷着脸,不和任何人交流,也不参加单位任何活动。但只有在为病人看病时才会看见他流露出笑意,因此同事们都纷纷对他敬而远之。  一年后,李添翼的研究依然没有突破,而最后的期限却到了,颜主任按照当初的约定准备撤销这个科研项目。李添翼万般无奈之下又去找卫生局理论,要求再给他一年时间。此时主管部门非常为难,最终只好召集当事人坐下来磋商此事,一来二去最后达成协议,李添翼的研究项目属于个人行为,和单位没有任何关系,也不再提供一分钱的经费,实验室借给他使用,要支付租金。如果研究成功了,单位予以报销一切费用,但前提是科研项目和单位同享。在这个基础上单位里分派给他的工作也必须完成,除了原来的专家门诊,又增加了住院部工作。  颜主任介绍完情况,韦羽丰问:“这样的条件他接受得了吗?”  颜主任说:“也许你会认为这个协议太苛刻了,从内心来讲我也认为的确是这样,但当初我们提出这个条件,原以为他会讨价还价,那我们再做些让步,可他居然一口答应,可见他是经过深思熟虑的,这样就怪不得我们了,再说我总得为单位多争取一些利益吧。”  韦羽丰也不作评价,只是问:“那现在呢?”  颜主任说:“现在只要他完成单位里的工作,其余的我都不过问。不过我听说,以前他几乎天天以实验室为家,可最近不知怎么的在实验室的次数越来越少,一下班就往家赶,我估计他自己也知道走进死胡同了,没信心了。”  而韦羽丰却在心里嘀咕:他一定是急着回家要在邱雨身上做实验呢。  韦羽丰终于摸清了李添翼的情况,想了想又对颜主任说:“我想和李添翼当面谈谈。”  颜主任迟疑着,半晌才说:“他这会儿正和童浩谈心呢,估计你见不到他,这样吧,你明天再来吧。”  “明天不是国庆节吗?他不休息?”  “我们这里节假日都要开设急诊的,因为假期里有的人因为疲劳,情绪会有所波动,而原本一些在外的病人因为烟花爆竹的缘故会受惊,弄得不好会加重病情,因此我们开设急诊有备无患嘛,而他正好明天值班。” 第六十四章 念念不忘 - 救魂者 - 韦大的苇君子   柳红甫一站在大耳巷巷子口,就不由自主想到了昨天做得那个噩梦,随之心就狂跳不已,仿佛只要再走一步那条可怕的荆棘路又会出现,焦凤英也许还会挡住她的去路。因此现在柳红有些拿不定主意了,进还是不进,她在做着激烈地思想斗争,其实她也明白进去是不会真的出现荆棘路的,那毕竟只是一个梦,自己只要克服了心理障碍就能一路畅通地进去,然后就能见到李治国了。至于焦凤英会不会出现她就无法确定了,但是没有试过谁都不知道结果。接着她又担心见到李治国后自己如果再次真情流露怎么办?虽然昨天在梦中是那么迫不及待地想见到他,可现实中她不得不考虑许多实际问题。  而如果不进去,又如何完成王主任交代的回访任务?更重要的是怕李治国失望,星期一那天,她在街心花园采访完李治国,李治国竟破天荒主动叫她经常去他家坐坐,那情形至今都让自己回味无穷,这几天他会不会一直在翘首以盼?而且昨晚在韦羽丰那里她拒绝去看病的理由就是今天有工作,现在不进去的话,单位是不能回了,怕被王主任批评,但回家肯定要被妈妈缠着去看病。  柳红虽然不清楚自己变成另外一个人时是啥状态,但从父母和韦羽丰的叙述中听得出那样子挺可怕的。为此她分析过,自己既然是焦凤英的今生,那么变成的另外一个人肯定就是焦凤英,可是这种情况一般人是难以理解的,因此父母和韦羽丰都认为自己有病,这种病在他们看来当然要去看精神科喽,可这怎么可以呢?虽然她也很苦恼,但怎么能被贴上精神病的标签呢?以后还怎么做人啊?  是啊!只要戴上了这顶帽子,再想摘就摘不掉了,古往今来的例子太多了。  犹豫不决中,柳红忽然听到一个熟悉而又热情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哟!这不是柳记者吗?你今天来有何贵干?难不成又是找李大伯?”  柳红回头一瞧,说话之人是李治国的邻居大刘,此刻大刘正从外面回来,提着大包小包。柳红见状莞尔道:“是你啊,刘师傅,去买东西了?”  大刘乐呵呵地回答:“是啊,明天是国庆节,去超市大采购了,这是老婆布置的任务。”  “你真是一个模范丈夫啊。”  “可不,老婆的话不能不听啊。”大刘调侃着,接着又说,“还站在这干什么?一起进去呀。”  “好的。”  这时大刘忽然想起了什么,对柳红说:“柳记者,你来得正好,碰到李大伯劝劝他,他最近心情不好。”  柳红心头紧了一下,不免有些担心。但这种心理变化不能被大刘发现,只能轻描淡写地问:“为什么呀?”  大刘解释:“因为大家要拆迁了,他舍不得和朝夕相处的老邻居分开。”柳红暗叹,他真是个有情有义的人啊!这时大刘又补充,“我之所以请你劝劝他,是因为你是记者能说会道,哪像我们这些大老粗。”  听完柳红终于松了一口气,因为一方面她找到了进去的借口,是大刘邀请自己去劝李治国的。但是她更愿意把这看作是天注定,老天要她今天去见李治国,想不见也难,因此即使自己真情流露了也是没有办法的,另一方面有大刘陪着就能克服心理障碍了。  于是她迈步和大刘一起往里走去,走着走着她脑海里忽然幻想起李治国见到自己时的表情,那是又惊又喜的。而自己则像小鸟般依偎在他胸前。正这么想着,忽有被她采访过的居民向她打了个招呼,她一下子清醒过来,连忙掩饰刚才的想入非非,尴尬地向人家报以微笑。  继续往里走,此时柳红不禁心生好奇,之前自己的矜持、犹豫怎么会一扫而光了,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遐想?须臾,她找到了合理的解释,这都是因为爱,尽管自己之前一直克制这份感情,但心灵深处还是希望和李治国有所发展的,不,应该说再续前缘。  一路上虽然大刘在絮絮叨叨着,但柳红一句都没听进去,她已经有些急不可待了,真想快点见到心爱的人,因此她越走越快,害得提着大包小包的大刘有些跟不上了。  李治国这些天来简直有点度日如年,一方面儿媳邱雨死了,这么好得一个人,而且又是个命运多舛的人说没就没了,让他心痛不已。而且儿子添翼还沉浸在丧妻之痛中,让他放心不下,他曾建议添翼最近先把工作放一放出去散散心,或者搬过来和他住一段日子,也好彼此有个精神慰藉。可添翼拒绝了,他说只有全身心地投入到工作中才会忘记痛苦,李治国没办法只好由着他了。  另一方面李治国不想把这个悲剧告诉邻居们,怎么对他们说呢?说邱雨自杀了,人家一定会刨根问底,这毕竟不是光彩的事,家丑还是不外扬为好,因此他只能把这件事憋在心里,可邻居们还是察觉出他有些异样,都关心地问他最近为什么老没精神?他只有推说一想到要和大家分手了,心里不痛快。大伙儿便安慰他将来老邻居们都会惦记着他,有空常会去看望他。  还有一件事也让李治国很烦恼,星期一下午接受那个柳记者采访时,面对这个比自己女儿还小的女孩子实在有些不自在,可后来不知为什么完全放开了,说了很多话。现在回想起来当时真有点滔滔不绝,似乎和她在一起很有缘分,而且心情也很舒畅,最后要分开了竟有些依依不舍,居然还请她以后常来家坐坐。  李治国仍清晰地记得当时自己心跳得很厉害,而且还面红耳赤的,说完后竟像单相思的小男孩怕被心仪的女孩拒绝而逃走了,但却如释重负,仿佛是吐露压抑了许久的心声而彻底放松了,现在想来脸上还不禁会火辣辣的,自己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难道就因为这个女孩子的眼神和焦凤英如出一辙吗?但如出一辙又怎么样呢?她又不是焦凤英,这只是巧合而已。但是这个巧合却让自己魂不守舍,这样可不好,要是被人知道了会笑掉大牙的,还会笑话他老牛想吃嫩草。他告诫自己以后再也不能胡思乱想了。  不过,李治国两次和柳红接触下来都觉得她有些反常,第一次在他家情绪有些激动,尤其看见凤英的照片后。而第二次,也就是星期一那天,她说得话,如:其实您不用这么急的,就算来晚了我也会一直等下去。又如:这样就可以拉近我们之间的距离了呀。还有她那娇羞的神态,看上去她对自己不是一般的,似乎有着一丝微妙的感情成分,这是为什么?难道她是凤英的化身?可这怎么可能呢?又不是唱戏,现实生活中哪会发生这种事?难不成她真喜欢上我这个老头子了?想到这里李治国不禁狠狠地抽了一记自己的耳光,暗骂:呸!真是不要脸了,亏你想得出来,而且也说不过去,她为什么要喜欢我?  李治国不敢再想下去了,他知道越想越会不着边际,没准还会想出毛病来。他决定就此打住,而且也不准备和柳红见面了,反正采访也结束了,以后一拆迁也不可能联系了。  于是他又按照以前的节奏过着日子,可是有时候家里的电话铃声响起,他就会不由自主地想到会不会是柳红打来的,因此他会像小伙子那样飞快地跑去接电话,手还在发抖。当对方不是柳红时他会如释重负,但心里却像丢了魂似的。而有时有人敲门,柳红的影子又会浮现在他眼前,于是他就会急匆匆地去开门,常常会由于激动而绊倒物品。可一开门看见不是柳红,他原本放光的眼神立马就黯淡下来,还喃喃自语:“她不会来了,她不会来了。”弄得来访的客人莫名其妙。  李治国被自己的举动吓坏了,竟然对一个孙女辈的孩子如此念念不忘,产生了情愫,看来自己真是无可救药了,如果这样的感情成真的话,那可是不伦之恋啊!千万不能有这种非分之想。考虑来考虑去,李治国觉得应该暂时离开家,去丽珍那里住几天,因为一个人难免会胡思乱想,而人一多就会分心,于是他拿起电话准备告知丽珍一下。 第六十五章 纠结 - 救魂者 - 韦大的苇君子   “李大伯!您在家吗?快开门啊!看看谁来找您了!”大刘的大嗓门在屋外响了起来,使正准备打电话的李治国惊出了一身冷汗,直觉告诉他柳红来了,一时间他脑子一片空白,不知该做什么。  这时大刘敲起了门,并揭晓了谜底:“李大伯,柳记者来了。”  果然是柳红,李治国顿时感到心都快跳出喉咙了,手脚也不听使唤地发起抖来,嘴唇哆嗦地说不出话来。  而此时屋外可能是没听到李治国有任何反应,大刘以为他不在家,便对柳红说:“柳记者,李大伯大概出去了,要不你先到我家坐一会儿吧?没准他很快就回来。”  柳红迟疑着,最后斩钉截铁地回答:“不用了,刘师傅,我还有其他事,先走了,等有时间再来吧。”  李治国听到柳红要走,一下子着急起来,把想离家出走这档子事给忘得一干二净了,不知从哪来的劲道使他猛地站立起来,冲着外面颤抖地喊道:“大……大刘!我在家!马上……马上来开门!”说完步履匆忙地跑向房门。  听闻此言,柳红的心倏然一惊,原来他在家,可一开始为什么不吱声呢?现在听上去声音又有些不对劲,难道病了?焦急之情立刻溢满脸庞,她真恨不得撬开门看个究竟。但大刘在旁边,她只能干着急,千万不能被大刘瞧出端倪,一旦被发现如何解释?  同时她寻思着大刘也应该听出李治国声音有异样,盼望他能代自己去撬门。可大刘却异常平静,而且还慢声细语地叮嘱:“李大伯,不着急,您慢慢来。”说完又对柳红小声地解释,“没办法,他最近就是这样,不是反应过快就是慢一拍,都是拆迁惹得祸,本来是件好事,却把他心思全搅乱了。柳记者,待会儿别忘了劝劝他。”  此时柳红心绷得紧紧的,真希望李治国早点能把门打开,好早点看见他到底怎么样了,自己也好早点安慰他。  其实刚才大刘叫门时李治国没有反应,柳红也以为他不在家,虽然有点失望,但她脑海中忽然闪过一念,没准这是老天不给他们创造见面的机会,可能它发现了这份感情是不同寻常的,尽管她有焦凤英的心,却不是焦凤英的身,那就必须纠正自己乱点鸳鸯谱的错误,把这扇孽缘的门牢牢地关上。  想到这里,柳红虽然万分不舍,但她不敢违背天意,经过这些天的折腾,她不由自主地有些信命了,自己之前进巷子不也是相信这是天意使然吗?虽然她早把自己当成焦凤英了,但外貌却无法脱胎换骨,无法真正变成焦凤英,既然不是她,就没资格去和她的爱人相爱,这就是残酷的命运。  但柳红又自我安慰,也许这是一个不错的结果,如果真的和李治国再续前缘了,尽管自己无所畏惧,但肯定要被人说三道四,父母也会因此受累。而现在这种担心不会出现了,而且死了这条心又可以回到原来的生活了,家里有疼爱自己的父母,还有一份令人羡慕的工作。虽然和韦羽丰分手了,但将来肯定还会有一份新感情的,其实她一直不乏追求者,只是因为和韦羽丰在恋爱,对别的追求者她一概置之不理,今后她会给他们机会的。当然这个结果也可以向王主任交待了,人不在怎么回访啊?如果以后王主任再要求她回访,她也想好了能推则推,实在推不了大不了辞职不干了。  因此当大刘提议让她到自己家里坐坐等李治国回来,柳红拒绝了,她想快快离开大耳巷。可是没想到李治国竟然在家,而且马上就要来开门了,这让柳红顿时感到命运真会捉弄人,老天爷也许打了个盹,醒来后又把已关严实的感情大门打开了,那么自己是否再次接受命运的安排呢?也就是说和李治国相见,柳红不禁心猿意马起来。  李治国颤颤巍巍地打开了门,午后和煦的阳光立刻洒满了他那采光不太好的屋子,令他很不适应这突如其来的明媚,眯缝起双眼摇晃了几下,他赶紧一把扶住门框,即使这样,但他还是不自觉地寻找着柳红的身影。  此时柳红误以为李治国真的病了,顷刻间她把先前已经下了斩断情丝的决心以及怕被大刘看出端倪的担心统统抛到了脑后。只见她疾步冲到李治国面前,伸手挽住他的胳膊,急切地问道:“你怎么了?”  你怎么了?这四个字其实只是人与人之间最普普通通地询问,但在李治国听来却是世界上最温暖地问候,而且这声音也是世界上最悦耳动听的,他能体会到里面包含着温柔、体贴、担心,不禁陶醉了,这声温暖的问候犹如午后和煦的阳光洒满了他这几天一直忐忑不安的心田,先是滋润着,然后复苏着,最后他终于精神了,睁开了眼睛,急切地搜索着柳红的目光。  而此刻柳红正目不转睛地凝视着他,瞬间四目交汇。但彼此又很羞涩,只匆匆地对视了一眼就慌乱地躲开了,然而就这一瞬间柳红读懂了李治国的眼里写满了相思之苦,而李治国看到了那魂牵梦萦的眼眸中充满了熟悉的柔情蜜意。  俗话说得好,眼睛是心灵的窗户,既然已经看得明明白白真真切切,再表达就是画蛇添足了。  李治国和柳红只顾着眉目传情,而把大刘晾在了一边,大刘见李治国没有回答柳红的问话,便善意地提醒:“李大伯,柳记者问您话呢,您怎么愣着不回答呀?”  李治国被点醒了,一下子不好意思了,涨红着脸,嗫嚅道:“我没什么,我很好。”  木讷的大刘不明白李治国为什么会脸红,他寻思着也许年纪大的人被一个女孩子关心有些不自在吧,便打趣道:“李大伯,别难为情了,人家记者关心您是很正常的,改天我也希望柳记者来关心关心我,哈哈!”  柳红顿时尴尬万分,连忙放下还挽着李治国胳膊的手。此时大刘兴致还很高,继续开着玩笑:“李大伯,柳记者这么关心您,您怎么不关心她?还让人家站在屋外。”  李治国忙自嘲:“哎哟,你瞧我真是老了不中用了。小柳,快进屋吧。”然后又对大刘说,“大刘,你也坐一会儿吧。”  大刘摇头:“我就不坐了,我要找您分分秒秒都可以来,现在我得把这些大包小包拿回家向老婆交差呢。”说完就告辞了。 第六十六章 欲罢不能 - 救魂者 - 韦大的苇君子   大刘走后,屋里只剩下李治国和柳红,两人脸上都很不自然,气氛一下子凝结了。不过好在李治国终于想起来该为柳红倒茶,柳红见状连忙劝阻:“李大伯,您别忙,我自己来。”说着接过热水瓶自己倒起来。  李治国在一旁瞧着柳红亭亭玉立的身材,楚楚动人的脸庞以及倒水时轻盈妙曼的举止,心里不禁往下一沉,暗想:她只是个豆蔻年华的小姑娘,哪里和凤英有半点关系?就算有也是巧合,我爱的是凤英,不应该是她。再说她哪会喜欢我这个老头子?她对我关心,就像大刘说得那样记者关心采访对象很正常。尽管刚才互相凝视时看到了她眼里的柔情蜜意,现在想来一定是错觉,否则为什么她还是叫我李大伯?说明她只是把我当成长辈,既然这样我就不能再自作多情了。  想到这里,他定了定神,淡淡地问:“柳记者,你找我有什么事?”  柳红拿着水杯的手顿时抖了一下,李治国平淡的语气让她很失望,复萌的春心凉了半截,他为什么对我这样冷淡?刚才还叫我小柳,现在为什么改口了?难道是因为我叫他李大伯他误会了,其实我本来想叫治国的,但一时碍于情面难以启口,如果真是这个原因而彼此错过了,我会自责一辈子的。如果不是这个原因,那么刚才我从他眼中看到的相思之苦难道是幻觉?  柳红心里充满着无限的惆怅和失落,黯然地问:“没事就不能找你吗?”  李治国硬着心肠回答:“不能找,因为你是年轻人,我是老年人,我们没有共同语言。”  柳红心如绞痛,不禁逼问:“你忘了前两天你还希望我经常来你家?”  李治国一时语塞,愣了老半天才回了一句:“时过境迁,一切都会变的。”  柳红赌气道:“我才不管这些呢,如果我非要找你呢?”  李治国听出了弦外之音,心里泛起了一丝波澜,但他不敢往深处想,怕覆水难收,此时他更愿意相信这是柳红在耍小孩子脾气,这不禁让他想起了自己的外孙女,于是脸上露出了笑容,语气和蔼地对柳红说:“你比我的外孙女大不了几岁,她是个非常可爱的姑娘,你也是,如果你非要来找我,那我就把你当外孙女看待吧。”  柳红的心凉透了,他只把我看作他的外孙女,对我没有一丝一毫的感情,唉!谁叫我不是真正的焦凤英呢?想到这里,她的泪水霎时浸满了眼眶,但忽然觉得这不争气的眼泪绝不能被李治国瞧见,为了掩饰她起步朝里屋走去。  里屋还是和上次看到的那个样,但柳红这次不敢正面去瞧床头柜上焦凤英的照片,她害怕与焦凤英的眼神对视,虽然照片中的焦凤英眼中透着笑意,但会让她不能自已。可就这样匆匆一瞥,她似乎已经感到焦凤英的眼神含有敌意,好像还听到她在呵斥:“你有什么资格去爱他,别一厢情愿了,还是知难而退吧。”这下柳红终于控制不住了,泪水“哗啦哗啦”地顺着脸颊流了下来。  “柳记者,你为什么哭啊?”跟着进来的李治国在一旁疑惑地问道。  柳红一激灵,还是被他发现自己哭了,一时大意没想到他会跟着进来,再想想这也难怪,人家在自己家里爱到哪就到哪。  柳红赶紧擦干眼泪,倔强地回答:“我没哭。”  李治国听了这话又想到了那个也爱哭鼻子的外孙女,不禁对着柳红慈祥地说:“我的外孙女也时常会偷偷地哭鼻子,我问她为什么哭?她总是不承认,而我也会逗她,说让外公瞧瞧眼睛有没有红就知道你有没有哭过。”  说完这话,李治国忽然产生了一个自私的念头,既然与焦凤英眼神如出一辙的柳红不会有结果,那么如果认她做干孙女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不过这个念头让他吓了一大跳,我是不是太不道德了?可转念一想,除此之外还有什么办法能留住她吗?再说她的确可以做自己的外孙女,如果她肯认我为外公,我就心满意足了,肯定不会再对她有非/分之想了,反而会加倍地爱护她,做一个称职的外公。  想到这里,他决定试试看,于是吞吞吐吐地说道:“柳记者,哦,不,小……小柳,你……你和我的外孙女太像了,可她在遥远的美国和父母生活在一起,我……我已经好久没见到她了,你刚才耍小性子的举动让我想到了她,我有个请求,我能不能认你做……做干孙女?”说完露出了一脸的期待。  柳红刹那间傻眼了,不知该如何回答,尤其看到他那期许的眼神更是惴惴不安,她实在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这样?只能别过脸去,一刹那她的目光正好对着五斗橱上花瓶里那五朵雪白如霜形状怪异的石蒜花,乍一见不由大吃一惊,原以为经过这些天它们会枯萎凋谢,却不料它们的生命力极强,变得更加妖艳了,更加慑人心腑,而且更加清香扑鼻。  就这一眼柳红的视线立刻模糊了,眼睑间霎时就湿乎乎的,仿佛有澎湃的红色液体汹涌而出,随即一股浓重的血腥味扑面而来。根据上次经验,她知道只要把头转过来就会恢复如常,但她不愿意再看到李治国期待的眼神,来不及多想她索性紧闭起双眼,顿时眼前漆黑一片。  柳红很奇怪,按常理大白天闭上眼睛还是应该有光亮的,那么怎么会这样的呢?唯一解释的通的原因就是那五朵令人胆战心惊的石蒜花在作祟,尽管闭上了双眼,但由于它常开不衰,可能魔力也就越大。  虽然柳红已经意识到是什么原因了,但想逃避却无能为力,这会儿她忽然感到身子一点点在僵硬,仿佛被无数条沉重的枷锁一点点束缚起来,接着气也一点点喘不过来了,全身疼痛得像散了架似的,她想睁眼看一看到底发生了什么,,可眼皮犹如灌了铅睁都睁不开,她想开口呼救,但双唇就像被胶水死死地粘在了一起,怎么张都张不开。  没有挣扎的力气,她欲哭无泪,只能被黑暗无情地蹂躏着、吞噬着。倏然间她感到身体被重重地抛起,紧接着耳边传来了“呼呼”的风声,仿佛整个人在坠入万丈深渊,就这一刻她释然了,也许今天自己将万劫不复,但这是最好的结局,从此后喜怒哀乐都与自己无关了。治国,我们前世没做够夫妻,今生不能做夫妻,那么下辈子再牵手吧,但愿到时不再那么凄苦,现在我走了。  但是最坏的结果很久很久都没有到来,她感觉依然在坠落,渐渐地脑海中浮现出李治国焦凤英年轻时的身影以及他们三个儿女小时候活泼可爱的模样,接着是一幕又一幕一家五口曾经的往事。柳红一时间好像置身于时光隧道中,令她惊讶无比,因为她感觉所有的景象自己都真实的经历过。  仿佛过了十年,一百年,一千年,呼呼的风声停了,柳红感到踏实了,不再像穿越时空了,浑身轻松了许多,疼痛也减轻了,就像无数条沉重的枷锁被一层层解开,体力也一点点恢复,眼皮松动了,双唇滋润了,此时她的感觉犹如经历了炼狱之后一个新生命将破茧而出,这个新生命会是谁?她不得而知,但马上就将揭晓,她期盼着。  最后一道枷锁去掉了,柳红彻底解放了,她好奇地睁开双眼,尽管一刹那还不适应光明,但她已经看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而且心里在由衷地感叹:我,焦凤英终于回来了。 第六十七章 不/伦之恋 - 救魂者 - 韦大的苇君子   李治国还在满怀希望地等着柳红回答,可她突然扭过脸去,接着紧闭起双眼,随后脸上又呈现出恐慌的表情,接下来身体有些摇摇欲坠。  李治国不知道柳红出现了什么状况,想伸手扶住她,可只过了短短的十几秒钟就见她清醒了,当她睁开眼睛后,李治国发现她整个人就像脱胎换骨了似的,不禁目瞪口呆,仿佛当年的风英回来了。  这时柳红哀怨地凝望着李治国,幽幽地说:“你何苦要折磨自己?又何苦折磨我?难道我做了你的干外孙女,你心理就能平衡了?”  一听这话李治国顿时手足无措起来,因为虽然是柳红在说话,但声音却是再熟悉不过的焦凤英的。李治国不由地怀疑起自己是不是在做梦,他狠狠地咬了一下舌头,钻心的疼痛,这说明不是在做梦,可他一时无法接受这个现实,只能慌乱地背过身去。  焦凤英的声音在他背后又响起了:“你错了,谁都无法抚平你心里的创伤,只有我能做到,现在我回来了,再也不离开你了,我要使你快乐起来,治国,你快转过来,让我们开始新的生活吧。”  李治国猛地转过身,仔仔细细反反复复地打量着柳红,此时此刻的柳红除了外貌,举手投足间处处显现出焦凤英的影子。半晌,柳红问他:“这回你相信了吗?当然身体不是我的,但这无关紧要,只是一副臭皮囊而已,无论换成谁的都无所谓,至关重要的是这颗心是我的,因为它爱着你,爱着这个家。”  李治国无语,顷刻间老泪纵横,良久才喃喃地说:“简直太不可思议了,我……我一下子没有心理准备,你……你让我冷静一下。”  “唉,我知道你还是不相信。”柳红痛苦地低语。  一时间屋内的空气很压抑,李治国慢慢地走到床边坐下,哆哆嗦嗦地捧起简凤英的照片默默地注视着。须臾,对着照片沉重地叹道:“凤英啊,你告诉我这是不是真的,我已经没有辨别能力了。”说完把头埋在相框中无声地抽泣着。  这时柳红忽然说道:“治国,你还记得吗?60年10月1日我们结婚那天你对王厂长许下的承诺,当着所有客人的面你说你会一生一世疼爱我。”  李治国心里“咯噔”了一下,猛然抬起头,吃惊地盯着柳红,这的确是自己的承诺,虽然已经过去了四十多年,但那天的情形他至今都历历在目,可是她怎么会知道呢?  接着柳红羞涩地回忆起来:“治国,那天晚上闹完洞房,送走客人,我们上床休息了,你非常温柔地为我宽/衣解/带,忽然你看见我后背上有一条很长的伤疤,疑惑地问我这是怎么回事?我告诉你这是旧社会我在日本人开的纺织厂做童工,每天要干十几个小时,有一次实在累坏了,不由自主地站着就打起了瞌睡,结果被日本监工发现了,不由分说拿起皮鞭狠狠地抽了一下,顿时背上血肉模糊,过了好久伤口才愈合。你听完后心疼极了,不停地抚/摸着伤疤,还用嘴亲/吻着,说这辈子再也不会让我受苦了,我当时很感动,心想嫁给你真是嫁对了。”  李治国听罢心里可以说是万分地诧异,这样私密的对话只有自己和焦凤英知道,而凤英已经去世二十多年,自己没有对任何人说起过,包括子女,那么她是如何知晓的呢?莫非真是凤英投胎转世了?但这怎么可能?李治国一时张大嘴无言以对。  这时柳红完全沉浸在往昔的追忆中,又听她说道:“然后你轻声地对我说‘凤英,你把眼睛闭起来。’我以为你想早点那个了。”  说到这里,柳红停顿了,只见她神情更加娇羞,眼神迷离,仿佛那温馨的一幕即将重现。李治国看得有些痴了,思绪也被她带到了那个迷人的夜晚,他记得自己当时对依偎在怀/里的凤英轻声地说:“凤英,你把眼睛闭起来。”  焦凤英红着脸,忸怩道:“你想做什么?”  他憨憨地回答:“我要给你一个惊喜。”  焦凤英温顺地合上双眼,仰起头,胸/口微微地上下起伏,不由自主地轻轻娇/喘着,呼出的特有的清香气味吹在李治国脸庞上,让他双颊发烫,有些情不/自禁了,感到自己马上就要被融化了,但在融化之前他一定要把这份惊喜送给心爱的人,他努力克制着,把一直握在手心上留有体温的一件饰物挂在了焦凤英雪白的脖颈上。  焦凤英感到了暖意,她睁开眼,看见胸口挂着一块串着红绳的乳白色的猴型玉佩,不禁喜形于色地问:“这就是你给我的惊喜?”  李治国含笑答道:“是的,喜欢吗?”  焦凤英爱不释手地欣赏着,半晌,她忧心忡忡地说:“是你买的吗?很贵的,你哪来多余的钱?”  李治国虔诚地回答:“再困难老婆的结婚礼物总归要送的,这块玉佩和我很有缘分,前些天我想到庙里去请一块玉佩,哪曾想看了几块都不满意,因为没有猴型的,就在我失望之时,忽然看见一位老和尚身上挂着一块猴型玉佩,我就目不转睛了。老和尚见状,就问我是不是喜欢它?我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他,只顾着点头。老和尚又说既然你喜欢就说明它和你有缘,于是他毫不犹豫地摘下来送给了我,还说这块玉佩已经开过光了,有辟邪纳福的作用。现在我要让它成为你的护身符,保佑你一生平平安安的。”  焦凤英甜蜜地说:“你真好,考虑得很周到,知道我是属猴的。”说完含情/脉脉地在李治国脸上亲/了一口,然后把自己滚/烫的身体扑进了他的/怀里。  ……  回想起那刻骨铭心的一幕,李治国不由地面红耳赤、心跳加速。现在他不得不相信焦凤英回来了,不然的话他们新婚之夜的隐/私谁会知道?  这时柳红问他:“后来那块玉佩呢?”  李治国很自然地接口:“你生病后,有一次拿着它往坚硬的石头上敲,敲碎了一小块,我赶紧藏起来了,再后来添翼出国留学了,我就给了他,等他结婚后就送给了他的老婆。”  柳红听了情绪突然有些激动,想说什么,但最终还是被她硬生生咽回了肚里,仿佛心有灵犀,李治国马上意识到她想说什么,她一定是想说这块被看作是护身符的玉佩也没有给他们的儿媳带来好运和平安,但她不想破坏这难得的重聚才没有说出口。李治国心情沉重地叹了一口气,柳红也立刻明白了他的心思,便劝道:“治国,一切都是前世注定的,谁都改变不了,就像我回到你身边一样。”然后她殷切地问道,“现在你相信我是你的凤英了吗?”  李治国不再逃避了,他已经想通了,虽然焦凤英容颜变了,但他也变了,变老了。然而不变的是彼此相/爱的心。于是他意味深长地重复着焦凤英的话:“一切都是前世注定的,谁都改变不了。”  顿时所有的不安、怀疑、犹豫、折磨都烟消云散了,屋里刹那间充满了温情。  “治国。”  “凤英。”  异口同声地呼唤使两人情不自禁地四臂环抱紧紧相拥,久久凝视,瞬间泪水夺眶而出,但他们谁都没有为对方擦拭,他们要让这幸福的泪水洗刷掉积压在心头已久的阴霾。  许久,泪水干了,屋里更宁静了,彼此已明白了心中的渴望。柳红高高抬起头,眼神迷离、面露/红晕,双唇微/微翘起,胸口好像有头小鹿在欢奔,使她芳心荡/漾,不由地呻/吟起来,她在等待着心/爱的人长长地热/吻,这/个吻/她仿佛已经等了一个世纪。  李治国感到自己犹如年轻了几十岁,又回到了血气/方刚、精力充沛的年龄,他有力地把柳红拉/得更近了。他们前额贴/着前额、鼻尖对/着鼻尖,李治国温柔地呢/喃道:“凤英,我爱/你。”  柳红梦/呓般回答:“我知道。”  说完她不能自已地伸出了舌/头,粉红的舌尖在齿间不断地蠕/动,宛如一团火焰,把李治国燃/烧得热血沸/腾,他的双/唇如饥/似渴地对准了那团烈火,然后一点点靠近,他心甘情愿地要被烈火吞没。  梦中人熟悉的脸孔  你是我守候的温柔  就算泪水淹没天地  我不会放手    每一刻孤独的承受  只因我曾许下承诺  你我之间熟悉的感动  爱就要苏醒  万世沧桑唯有爱是永远的神话  潮起潮落始终不悔真爱的相约  几番苦痛的纠缠多少黑夜挣扎  紧握双手让我和你再也不离分  枕上雪冰封的爱恋  真心相拥才能融解  风中摇曳炉上的火  不灭亦不休  等待花开春去春又来  无情岁月笑我痴狂  心如钢铁任世界荒芜  思念永相随  悲欢岁月唯有爱是永远的神话  谁都没有遗忘古老古老的誓言  你的泪水化为漫天飞舞的彩蝶  爱是翼下之风两心相随自在飞  你是我心中唯一美丽的神话  “轰隆隆”一声惊雷恰似晴天霹雳,把早已置身忘我境界,四片红唇即将合一的李治国和柳红惊出了一身冷汗,接着原本晴朗的天空“哗啦啦”倒下了倾盆大雨。  李治国须臾间被震醒了,第一反应就是老天发怒了,因为它看不得这种有悖公序良俗的不伦/之恋,否则它为什么会毫无征兆地下起大雨?他每天早上都有听天气预报的习惯,今天原本预报天气晴好,不会下雨。  随后他下意识地扭头朝焦凤英的照片望去,这一眼让他心里掀起了一阵惊涛骇浪,焦凤英竟面露愠色,仿佛还听到她在愤怒地责备自己:“你背叛了我。”  李治国赶紧摇了摇头,又揉揉眼睛,再瞧照片一切如常,耳边除了雨声再无他声。就这一刹那已经让他彻底清醒了过来,凤英已经死了多年,可我真正爱的还是她,即使眼前的柳红真是凤英转世投胎的,又能怎么样呢?毕竟不是自己结发妻子,如果一旦和柳红走到一起,一定会被人笑掉大牙,还会骂他老不/正经,到时怎么解释?难道就说这是前世注定的?可谁会相信这种无稽之谈?还有怎么向子女交待?他们一定以为我疯了,不行,我必须悬崖勒马。  想到这里他想推开柳红,可柳红却依然紧/紧地抱/着他,他这一用力,使柳红察觉到了他的意图,怔怔地说:“治国,不要推开我,我想永远在你的怀/抱中。”  李治国慌乱地说:“不不不,小柳,我们不能这样,这是不道德的。”  柳红泪汪汪地问:“难道我不是你的凤英?”  “我的凤英早死了,你纵然有她的心,但却不是真正的她,你还年轻,应该有自己的幸福。”  说完狠心地将柳红一把推开,柳红一个趔趄,差点撞上五斗橱,虽然毫发未损,但这一推等于把她推向万丈深渊,使她的希望破灭了,顿时柳红的心碎了,眼泪止不住地流了出来。当她站稳后正好面对着那五朵引魂的石蒜花,一刹那她整个人惊呆了,原本妖艳无比、摄人心腑的它们自从那声惊雷后全部凋零了,蔫蔫地枯黄枯黄地耷拉在花瓶边,原本的清香闻不到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股冲鼻的腐朽味。  柳红失神落魄地看着,她立刻明白了这是老天爷惩罚它们的结果,谁让它们为一对不该相爱的人创造孽缘的?如今它们凋零了,也预示着自己的感情之路走到了尽头。唉!人的力量实在是太渺小了,终究违不过天意。  渐渐的柳红脑子空白了,前世美好的记忆一点点模糊了、褪色了。她拼命地挣扎着想留住点什么,可无能为力,最终什么都想不起来了,她不由地伏案痛哭起来。 第六十八章 难以置信 - 救魂者 - 韦大的苇君子   柳忠明徐爱芳昨晚几乎一夜没合眼,是在辗转反侧中熬到天亮的,他们真后悔昨天没带柳红去看病,本来是有这个想法的,可柳红以有采访为由拒绝了,夫妇俩没法只好让步,然而这一让步却使女儿病情加重了。  昨天下午她采访回来后整个人都变了,精神萎靡、脸色苍白、双眼红肿,很明显这是因为刚刚哭过。徐爱芳感觉女儿的整个状态就像遭受了巨大打击一样,她忙紧张地询问:“小红,你不是去采访的吗?怎么哭着回来了?”  柳红答非所问:“妈,我心痛。”  徐爱芳以为女儿病了,急切地说:“痛得厉害吗?要不我带你去看医生吧。”  柳红幽幽地回答:“看医生没用。”  徐爱芳嗔怪道:“胡说,有病就得看医生。”  柳红叹道:“唉!再好的医生也治不好我的病,只有他能。”  徐爱芳一头雾水,忙追问:“他是谁?”  “李治国。”  “李治国?”徐爱芳好像哪里听说过这个名字,但一时半会儿又想不起来,只能不解地问:“为什么他能治好你的病?”  柳红痴痴地回答:“因为我爱他。”  徐爱芳顿时惊讶地张大了嘴巴,半晌说不出话来。但脑子却在飞快地运转着,这丫头爱上了这个叫李治国的人,那么她和韦羽丰怎么样了呢?  想到这里徐爱芳拉着柳红坐下,郑重其事地问她:“小红,你老实告诉我,是不是和韦羽丰分手了?而你和这个人又发展到什么程度了?”  柳红怔怔地回答:“和韦羽丰迟早要断的,因为他不听劝,坚持要写恐怖小说,不仅给他自己带来了麻烦,也把我连累了进去。而和他,我的治国,我们不可能发展下去了,因为他根本不爱我,他狠心地把我推开了。”说完“呜呜”地哭了起来。  徐爱芳终于明白了,原来女儿爱上了别人,可别人不爱她,怪不得今天变成了这副模样,而且还说心痛,想来她已经陷得很深了,作为母亲现在这个时候应该站在女儿这边,给她最大限度的安慰。于是徐爱芳轻轻地拍着柳红的后背,柔声地问道:“他为什么不爱你?”  “因为我不是焦凤英。”  “焦凤英是谁?”  “他的老婆。”  “什么?”徐爱芳“腾”地站了起来诧异地叫道,心里升起一股无名火,自己的女儿居然爱上了有/妇之夫,这还了得?  柳红看出了母亲的怨气,连忙低声地解释:“可是她早就死了,已经整整二十五年了。”  听了这话徐爱芳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二十五年意味着什么?意味着女儿爱上的这个男人岁数肯定不小了,这怎么可以呢?不过好在这个男人还算理智,没有接受她。  这样一想徐爱芳的气稍微顺了一点,决定好好开导开导柳红,于是说道:“小红,他不爱你,说明他还想着他的老婆,强扭的瓜不甜,你就想开点吧。”  谁料这时柳红莫名其妙地回了一句:“其实我就是焦凤英。”  徐爱芳心头一紧,再看女儿的表情不像在开玩笑,不由地责怪道:“别胡说。”  可柳红却固执己见:“我没胡说,自从我第一次去他家,在巷子里就觉得那里非常熟悉,好像曾经来来回回无数次。在他家里我看见了一种奇怪的花,后来我知道它叫石蒜花,又称彼岸花,是传说中的引魂之花,能唤醒死者生前的记忆,也能让生者回想起前世的经历,还能架起生者和死者之间对话的桥梁。因此当我瞧见他老婆的照片后很震撼,仿佛和她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后来有一次……”柳红说到这里停顿了,脸上露出了惊骇的神情。  徐爱芳听了这么一大段浑身起了鸡皮疙瘩,她觉得女儿简直在胡言乱语,本想制止她,不料她自己停了,再看她一脸的惊骇,很是心疼,也很不安,便趁隙劝她:“小红,失恋虽然难受,但千万别胡思乱想,等过一段日子就会风平浪静的。”  可柳红却生硬地回答:“妈,您别打岔,我一定要说下去,我要让您明白我就是他日思/夜想的焦凤英。”  徐爱芳的脸色霎时变得很难看,她感到女儿这次受到的刺激一定不轻,否则说话怎么会如此不着边际?可又不能强硬地阻止她,这样效果会适得其反,也许只有让她说完,心情就会舒畅了。于是徐爱芳不再吱声,心神不定地瞅着女儿。这时柳红有些哆嗦地接着说道:“这是我遇到的最毛骨悚然的一件事,那天我在他家,他不在,半夜里我突然听到他老婆和我说起了话……”  “啊?!”徐爱芳不禁一声惊呼,不仅仅是因为对这一说法难以置信,更多得是为柳红担心,看来她已经置身于臆想之中了,也许前几天的怪异行为也由此而生。  而柳红根本没注意到母亲的这份焦虑,完全沉浸在自己的叙述中:“她说她是我的前生,我是她的今生,经她这么一说,我仔细核对了一下,我是80年9月17日11点14分出生的,而她是这天11点多一点自杀的,也就是说她死后不久我降临了人世,这不是转世投胎吗?”  徐爱芳真恨不得用手去捂住柳红的嘴,因为她说得越来越不像话了,但徐爱芳发现自己手心里全是汗,湿漉漉的,而且后背也惊出了汗,凉飕飕的,她不禁打起了冷颤。  就这一眨眼的功夫柳红又悟出惊人了:“而且之前我对李治国有着一种特别亲切的感觉,之后这种感觉更加强烈,老是惦记着他,也渴望得到他的爱,虽然当中也有过思想斗争,但是今天我又一次确信自己就是焦凤英,就义无反顾地想和他生活在一起,因为我穿越了时光隧道,我和他曾经的往事一幕幕呈现在眼前,一切都是那么的熟悉。”  说到这里,柳红脸上忽然起了红/晕,等她再开口时声音有些痴/迷:“本来今天我们可以再续前缘的。”这时徐爱芳看见女儿一脸的陶醉,心里一阵难过,看来她真的病得不轻,说得越来越离谱了,早知道这样昨天就应该带她去看医生。刚想到这,柳红倏地又怨恨道,“可是突然之间一声惊雷以及一场大雨破坏了我们的好事,他居然退缩了,还狠心地推开了我。”  徐爱芳快要崩溃了,今天哪里响过雷?哪里下过雨?一整天都是艳阳高照,可见她已经产生了幻觉。不行,我得阻止她,让她清醒过来。于是厉声道:“小红,你别说了,这些都不是真的,只是你的幻觉。”  可柳红激动地站了起来,没好气地回答:“妈,你为什么不相信我?这些都是真的发生过的,不信我给你讲讲我和他曾经经历过的事,这些经历我永远都难忘。”  说完竟一改刚才的不悦,满脸甜蜜地回忆着,然而好久也没说出一句话,反而脸色越来越阴沉。陡然间徐爱芳听见她六神无主地惊叫起来:“遭了!遭了!我什么都想不起来了!今天在他家也发生过这种状况,我以为是暂时的,啊呀!完了,一丁点儿都想不起来了!”  徐爱芳决心给她泼泼冷水:“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你当然想不起来喽。”  “不不!妈,不是这样的。”柳红辩解着,忽然她似乎明白了什么,情绪失控地叫道:“我明白了!我明白了!都要怪那声惊雷,响过之后那些能让活着的人回想起前世经历的石蒜花全部枯萎死掉了,也把我的记忆大门堵住了,完了!完了!我完了!”说完失神落魄地一屁股瘫坐在椅子上,泪水顷刻间流满了脸庞。  徐爱芳连忙替女儿擦拭掉泪水,然后思忖着自己软硬兼施过,但却不起作用,现在也许该顺着她的意思劝劝她,好歹先让她振作起来,于是违心地说:“小红,我相信你的感情是真的,如果你们真能走到一起,那就是对缘分这两个字最好的诠释了,但是现在他也许有苦衷,你再给他一点时间,没准过不了多久他会回心转意的,因此你现在应该振作起来,坚强地面对生活,不然的话他一旦想通了,看见你这个样子,他会心疼的。”  柳红心灰意冷地回答:“妈,我没法振作起来,我知道这个结果无法挽回了,唉!我实在想不通,我明明是焦凤英,可他却说我虽然有焦凤英的心,但没有她的身体,唉!做人真难啊,有这颗心还不够吗?我真恨自己为什么不能变成真正的焦凤英,如果是真正的焦凤英,就可以名正言顺地成为他的妻子,也可以名正言顺地住进大耳巷了。”  大耳巷?徐爱芳的头“嗡”的一下子大了,这不是女儿去采访的那个即将拆迁的巷子吗?哦,对了,那个李治国不是她的采访对象吗?怪不得这个名字这么熟悉。  徐爱芳对柳红工作以来的采访报道每篇都看过,从不会落下,因此她知道这个李治国已经是个古稀老人了,比自己刚才估计的还要大。天哪!这丫头居然爱上了一个75岁的老人。  唉!这些乱七八糟的事到底是怎么发生的?徐爱芳想得头有些晕了。 第六十九章 初步判断 - 救魂者 - 韦大的苇君子   韦羽丰是在凌晨时分接到柳忠明电话的,电话那端柳忠明情绪低落、声音凝重:“小韦啊,小红今天采访回来后精神状态很不好,说了一些不知所云地话,再加上这几天一些不可思议地行为,我和她母亲都担心她精神上可能出了问题。”接着柳忠明把徐爱芳向他转述的情况告诉了韦羽丰。  韦羽丰听后大为震惊,不由地也为柳红的健康担忧:“她现在怎么样了?”  “今天一下午折腾得够呛,她累了,晚饭后不一会儿就睡着了。唉!虽然这会儿没事,但我担心明天会怎么样?甚至以后会怎么样?”  “得赶紧带她去看医生。”  “病一定要去看的,不过,现在我想问几个问题,你一定要如实回答。”  韦羽丰暗忖到了这个时候再不和盘托出自己所知的情况实在是说不过气了,于是他坦诚地说:“柳叔叔,您问吧,我知无不言。”  柳忠明不解地问:“你们两个为什么要分手?”  韦羽丰无奈地回答:“其实正像小红所说的那样她一直反对我写恐怖小说,而我又不愿意放弃,为这事我们争吵过,还打过冷战,最近她又来说服我,你们也知道,以前她不赞成的理由是怕我陷得太深产生心理障碍。可这次我明显感到她有难言之隐,然而她又不肯说,不过从神态和话语中能感到这件事一直困扰着她,一方面为了不影响她,另一方面我也省得再烦了,就提出了分手。”  柳忠明听完立刻接过话茬:“怪不得她今天提到过因为你不听她的劝说,遭遇了麻烦,还连累了她,你能说说你遇到了什么麻烦?”  韦羽丰回答:“这件事说来话长,先得从我的一个噩梦说起。”接着把自己身上发生的匪夷所思地经历以及决定帮助邱雨,还有他的调查结果都一五一十地告诉了柳忠明。末了他困惑地说,“关于邱雨的事情我没有对小红说起过,可她全知道了,而且可能受到了牵连,可我实在不明白她是怎么知道的?又受到了什么样的牵连?”  柳忠明默不作声,但韦羽丰从电话中听到了他沉重的喘息声,知道他内心一定在心潮起伏。果然,良久,柳忠明声音才干涸地说:“太不可思议了,实在难以让人接受,我先挂电话了,让我好好想想,理理思路。”  其实韦羽丰也要好好想一想,这些天他还没有认真地把经历的事情梳理一遍。于是他像以前一样把灯关掉,打开音乐,闭起眼睛静坐在沙发上,把所有的事情从头到尾回想了一遍,没有结果。接着来第二遍,有时候有的线索与线索之间似乎马上就要衔接上了,可最终还是断了。他毫不气馁,再来第三遍第四遍……  许久,韦羽丰突然从沙发上跳起来,在黑暗中来回踱着步,自言自语道:“应该是这样的。”  然后他打开灯,关掉音乐,拿起电话打给柳忠明,刚想说话,柳忠明已经有些激动地先开口了:“小韦,有眉目了吗?我好像理出了一点头绪。”  韦羽丰抢过话头:“柳叔叔,您先听我说,我有一个大胆的判断,您听听对不对。”  柳忠明鼓励他:“你说说看,我们一起分析。”  韦羽丰娓娓道来:“前天小红来我家的情况我没有说实话,其实当时她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她要我放弃帮助邱雨,我问她为什么?她说要成人之美,我不答应,她竟然要杀了我。就在这时出现了一位深藏不露的老人,至于他的来路我一点都不清楚,之前我们只是偶遇,他预言我将有难,并表示愿意帮助我,这次在我身处危险时果然出现了。在他和小红的对话中我有一种预感小红被灵魂附体了,而这个灵魂是要帮助儿子实现所谓拯救全人类的理想。正像我前面所说邱雨的丈夫李添翼是一名精神科医生,他就在研究如何彻底治愈精神病,而他的母亲已经去世很久了,因此我推测她们是同一个人。按照这些天离奇的经历,她知道小红是我女朋友就不值得大惊小怪了,于是她要求小红来阻止我帮助邱雨。”  柳忠明接着分析道:“也就是说这个人就是死了二十五年的焦凤英,使小红深信不疑她是小红的前世,小红是她今生的理由就是她俩的忌日和生日在同一天、同一时段,还有就是那种据说能唤醒死去的人生前的记忆,也能让活着的人回想起前世经历的引魂之花。另外这个焦凤英的丈夫叫李治国,而邱雨的丈夫也姓李,他们可能是父子。凑巧的是小红去采访李治国,而他家不知道为什么居然出现了引魂之花,于是小红就死心塌地地爱上了李治国。至于她来阻止你帮助邱雨,到底是心甘情愿还是被威逼利诱目前还不好说。”  韦羽丰听罢,说道:“柳叔叔,您分析得有道理,虽然这些常人都难以理解,但只有这样才能解释的通。”  柳忠明沉思了一会儿,说:“当然这些都是有悖科学依据的推测,而根据科学,也据我掌握的有限的医学知识,小红有可能患了双重人格障碍,我和她妈妈都觉得为了保险起见还是应该带她去看医生。但可惜我咨询过明天开始大多数医院的精神科都因为国庆节放假。唉!我真担心,拖到长假后她这病会怎么样?”  韦羽丰忽然灵机一动,与柳忠明商量道:“柳叔叔,你看这样行不行?浦州市第一精神病防治中心假期里有门诊的,李添翼明天正好值班,我本来就准备去会会他,要不我顺便带小红去看病?”  柳忠明不无担忧地问:“这样合适吗?万一有啥情况怎么办?”  韦羽丰深思熟虑地回答:“我早就考虑过了,这次见面不和他提及正事,只是初步接触一下,然后再作打算。如果我带小红去看病就能更加加深对他的了解,而刚才我们的推测和怀疑还都没有证据,再说他也不知道我的目的,应该不会有什么意外情况,况且这个人在对待病人上的确有一手,让他给小红看病应该是个不错的选择。不过,话说回来,如果所有的推测和怀疑是正确的,而且我的目的暴露了,我会见机行事,首先一定会保护好小红,但是我料想在光天化日之下他也不敢做什么。”  柳忠明无奈地说:“好吧,暂时也没有其他更好的办法,就这样决定吧。”  10月1日,国庆节,往大处说这是举国欢庆的一天,往小处说是合家团圆的日子。这不,胡立琼一早就忙开了,先是和丈夫韦援朝一起上菜场买了许多菜,回家后一个人钻进厨房开始洗洗涮涮。等忙了一阵子,走出厨房看了一眼挂钟,不由嘀咕道:“哎哟,都十点多了。”  然后再瞧韦援朝,只见他还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气定神闲地看着电视,不禁摇头苦笑,走过去一把夺过遥控器关了电视,并埋怨道:“你看你,刚才还说只休息一会儿,可没想到看得没完没了了,客人都快来了,我还忙着呢,你快去把瓜果点心准备好。”  韦援朝笑着说:“看你急的,都是自己人没必要那么讲究。”  胡立琼白了丈夫一眼:“别啰嗦了,快去准备,还有给小丰打个电话,问问他和小红什么时候到。”  韦援朝嘟囔着:“好好好!老婆,我照办,没见过你这么性急的人。”  胡立琼又回到厨房忙开了,过了一会儿她听见丈夫在打电话:“喂,小丰,你和小红几点到家?”  电话那头韦羽丰不知说了什么,韦援朝听后音量提高了不少:“什么?你们不来了,这样不太好吧。”  胡立琼连忙放下手中活,来到丈夫身边,催促道:“快问问他为什么不来了?”  可韦援朝却按照自己的想法在说:“你妈饭菜都快做好了,不来她会不开心的。”  胡立琼急了:“你不问正事,尽说些废话,还是我来问吧。”说完一把抢过电话,问儿子,“小丰啊,你们为什么不来了?这事一星期前不就说好的吗?”  韦羽丰抱歉地回答:“妈,刚才我已经对老爸解释过了,今天我正好有急事,要忙上几天了,而小红单位里突然要加班,所以也来不了了。”  “唉!你们真是的,连大过节的都这么忙,你阿姨、舅舅、姑姑他们马上就要到了,大家难得聚一聚,就缺你们,真扫兴。”  “只有向他们打声招呼了,等我忙完后我和小红请客,向大家赔不是。”  “还有你受伤后你爸爸一直在出差,也没见过你的面。”  “不是打过电话了吗?再说我线都拆了,伤口愈合得很好,请他放心。”  “唉!只有这样了。”胡立琼失落地叹道。  挂了电话她对韦援朝抱怨:“孩子大了由不得爹娘了。”  韦援朝拍着她的肩膀安慰道:“他不是有急事吗?就让他去办吧。来来来,你休息一会儿,我来做围裙丈夫吧。” 第七十章 求医 - 救魂者 - 韦大的苇君子   韦羽丰赶到柳红家时,柳忠明和徐爱芳正耐心地劝着女儿去看病,可柳红说啥都不愿意去,夫妻俩一时束手无策。  当柳红看到韦羽丰进门后,便把他当成了出气筒:“你来干什么?我爸妈都认为我是神经病,你现在又来当帮凶,是不是真想把我逼疯?这样你就可以看笑话了,是不是?”  韦羽丰心平气和地说:“小红,谁说你是神经病?针对你最近的情况,我上网查了一下,你可能是有一点轻微的心理障碍,和精神病有很大区别,只要通过心理治疗很快就没事了。哦,对了,你忘了?你原来不是也想让我去看心理医生吗?我当时很抵触,现在想通了,也想去看看,不如我们一起去,今天的那个医生我了解过了,是个很棒的医生。”  柳红想到了一个拖延术:“真要看还不如找我的那个做心理医生的朋友。”  韦羽丰早料到她会这样说,也早想好了对策:“到他那去不是要预约吗?我们就不去麻烦他了,我觉得心理障碍还是早看早好。”  柳红沉默了,过了好一会儿好像疙瘩终于解开了,便问韦羽丰:“你说得是哪家医院哪个医生?”  韦羽丰如实告之。  柳红听完忽然站了起来,面无表情地说:“好,我听你的,我们这就去。”  韦羽丰和柳忠明夫妇都没注意到柳红的这个变化,因为他们的心思一直放在如何劝说柳红去看医生上,现在她同意了,也就大大地松了一口气,自然就疏忽了这一细节。  但是在出租车上,韦羽丰很快发现了柳红的异样,因为他对柳红说话时她没有任何回应,便不由地多看了她两眼,只见她面色冷漠、眼神涣散。  韦羽丰的心一下子吊了起来,暗想:难道她又被灵魂附体了?如果真是这样那就要坏大事了,唉!我真是百密一疏啊,没有把这个问题加以考虑。但后悔已经没意义了,得赶紧想应对之策。  终于到了浦州市第一精神病防治中心,韦羽丰下车后还在忐忑不安,因为没想出对策来,然而也没时间再让他思考了,只能见机行事了。  柳红也下了车,懵懵懂懂地跟着韦羽丰进了医院大门,今天这里病人寥寥无几,很快就挂好了号,在即将跨进门诊室的刹那,韦羽丰再次瞧了一眼柳红,她依然迷迷糊糊的,他心跳不禁加快了。  此时李添翼正慵懒地靠在工作椅上,右肘撑着椅子扶手,大拇指和食指呈八字状托着下巴,镜片后面的眼神直愣愣的,似乎在冥思苦想。  听到脚步声,他正襟危坐,然后看见一男一女两个年轻人走了进来。他立即微笑地站了起来,随后一眼就辨别出两个人中谁是病人,于是伸手对女青年和蔼地说:“你好,请你坐在我旁边,我们随便聊聊,好吗?”  也许李添翼天生就对病人有亲和力,女青年非常顺从地坐在了他旁边。接着李添翼示意男青年也可以坐下,但是忽然间他发现男青年很面熟,便打量了他,脸上不经意间掠过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变化,然后他恍然醒悟般地对男青年说:“哦!小伙子,我们昨天见过,你不就是被童浩劫持的韦……韦羽丰吗?”  韦羽丰点头:“李医生,你说得没错,我就是韦羽丰,昨天真的感谢你把我解救出来。”  “哪里的话,这是应该的,作为医生总不能眼巴巴地看着你被病人伤害吧?”李添翼谦虚地说,接着话锋一转,“听童浩说你要找我?”  韦羽丰早料到童浩会对李添翼说起这事,早想好了说词,于是不慌不忙地回答:“是的,我老早就听说你们医院的医疗水平一流,而且也听说你是这里屈手一指的专家,所以昨天过来想向你请教一下我表妹的病情,可我一时没打听到你在哪,便瞎转悠,没想到竟撞上了童浩。”  韦羽丰的一席话李添翼似乎很受用,他笑道:“哈哈哈!你真是过奖了,我哪是什么专家,普通医生而已。说到专家,你才是写作专家呢。”  韦羽丰一愣,顿时紧张起来,暗忖:他怎么知道我是作家?难道是颜主任告诉他的?如果是这样,那么自己昨天和今天的说词就自相矛盾了,会引起他的怀疑。但转念又想:颜主任应该不会告诉他,因为他们已经到了话不投机半句多的地步了。然后韦羽丰又想到了焦凤英,既然她能去找柳红,那么当然也能去找自己的儿子。  忽然之间韦羽丰觉得自己太幼稚了,做一件事竟考虑的一点都不周密,他一时真恨不得抽自己几下耳光,在惴惴不安中他试探地问李添翼:“李医生,你怎么知道我是作家?你看过我的书?”  李添翼直言:“说实话,我对恐怖小说不感兴趣,但是我在电视上看见过你,而且我也不是两耳不闻窗外事,外面流行什么我还是知道一点的,比如你的粉丝有多少,比如现在火得一塌糊涂的《超级女声》。”  韦羽丰笑道:“李医生还紧跟时代潮流的嘛。”  李添翼摆摆手:“我只是关注一下,要想全程跟进根本不可能,因为我没时间,我……”说到这里他猛地刹住了,似乎怕言多必失,接着立刻转移了话题,“你怎么知道我今天值班?”  “哦,是这样的,我问过颜主任今天有没有门诊,他告诉我是你值班。”  李添翼算是信了,然后他指着柳红问:“她就是你表妹?”  韦羽丰暂时把心放回了胸口,回答李添翼问话:“是的,她就是我表妹。”  “说说她最近的情况吧。”  “最近她发生了一些状况,好像身体里隐藏着一个人,时不时地会出现,一旦出现她自己什么都不知道了,为此家里人都吓坏了。我特地查了资料,这种病和双重人格障碍的症状一模一样,李医生,你看怎么办?”  李添翼严肃地回答:“任何疾病都要经过严格地诊断才能下结论,不能按照书本对号入座,否则是对医学不负责任,也是对病人不负责任,所以我要为你表妹检查一下。”说完看了一眼病历卡,然后对柳红笑眯眯地说,“你叫柳红吧?很好听的一个名字,使我想到了春天,也闻到了春天的味道。哦,你放松一点,你表哥说你有双重人格障碍,我可不这么认为,我觉得你挺精神的。不过,即使生了这种病也不要紧,因为这是心理问题,通过心理治疗很快就能康复,不用吃很多药,也不用住院。好,现在你看着我的眼睛。”  柳红顺从地抬眼,注视着李添翼的双眼。李添翼倏地发现她眼里居然有泪光在闪动,一下子有些不明所以,接着又从中仿佛看到了什么,不禁一个震颤,满脸都是吃惊,不由自主地站了起来。  韦羽丰看到这一幕心里一惊,尽管不明白其中的原委,但他猜想一定有什么事发生了,于是紧盯着李添翼,看他下一步有何行动。  可谁料一转眼的功夫李添翼就平静了下来,重新坐了回去,然后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柳红,好像在思考着问题。须臾,李添翼忽然对韦羽丰说:“我要带她去诊疗室检查一下,你就在这里等一会儿。”  说完没等韦羽丰答话就搀扶起柳红去了隔壁的诊疗室,整个动作可谓小心翼翼、细致入微,犹如在照顾自己的亲人。  韦羽丰很纳闷李添翼的情绪变化为何如此之快?而且突然之间非要到隔壁去,但人家是医生,一切都得听他的,只能揪着心等待着。 第七十一章 相约 - 救魂者 - 韦大的苇君子   都说时间像流水飞逝而过,可韦羽丰却觉得现在的时间仿佛是位行动迟缓的老人,走得很慢很慢,感觉中已经等了好长时间,可一看手表才过去了二十分钟,这二十分钟对韦羽丰来说犹如过了二十年,令他焦虑不安,诊疗室里会发生什么一直是他纠结的问题,他最担心的是万一焦凤英的灵魂又附在了柳红身上,那李添翼马上就会获悉一切情况,而且他如果真有阴谋的话,那么自己的计划就将前功尽弃,并且也给柳红带来了危险。”  韦羽丰感到不能再等下去了,必须到诊疗室去看看事态发展,否则自己太被动了。不过他也盘算好了,万一不是自己所想,就以担心表妹的病情为由搪塞过去。  说做就做,韦羽丰立刻来到诊疗室门口,准备推门而入。可就在这当口诊疗室的门忽然打开了,只见李添翼依然是小心翼翼地搀着柳红走了出来,柳红还是面无表情,李添翼的脸上看似很正常,但是眼角充血,韦羽丰怀疑他刚才哭过,心想其中必有蹊跷,便多长了个心眼。  李添翼看见韦羽丰有推门动作时显得相当紧张,然后不悦地问道:“你一直在外面偷听?”  韦羽丰一时很尴尬,连声解释:“没有,没有,我刚过来,时间长了,我担心表妹的病情是否很严重。”  李添翼听罢有些半信半疑,追问:“真的?”  韦羽丰保证:“真的刚过来。”  看到韦羽丰的表情还算坦荡,李添翼深深地吐了一口气,似乎一块石头落了地。  回到门诊室,李添翼对韦羽丰说:“我为你表妹仔仔细细地检查过了,虽然她的确患有双重人格障碍,但不是很严重,其实这种病只是心理产生了问题,现代社会各种压力很大,只要是社会人或多或少都有点心理问题,在中华医学会心理健康部去年的统计结果中百分之三的人明显感到有双重人格,其中百分之三十三的人感觉双重人格对生活产生了不利影响,但是只要通过心理治疗就能康复。我已经为你表妹做了心理疏导,效果不错,这样药也不用吃了,以后每周来一次就行了。不过你们家属也要配合医生,平时在家里要和她多交流,而且工作也不可以过度劳累,我问过她工作情况,她说她是记者,我知道记者这行当挺辛苦的,压力也很大,有时候采访起来就没时间概念了,我建议最好让她请假休息一段日子,等彻底恢复再上班,如果不行的话,那就只要一感到疲劳就不要硬撑。”  韦羽丰终于放心了,看来自己刚才的担心是多余的,现在他的心情一下子变得很好了,不由地握住了李添翼的手,可是李添翼的手却是冰凉的,虽然有些奇怪,但还是感激地说:“谢谢你,李医生,你的建议我记住了,回去后会转告她父母的。”  就在这时,柳红忽然对韦羽丰说话了,语气中带着不满:“我根本没病,你为什么一定要带我来?”  韦羽丰一愣,心想:之前在她家,她听说是到这家医院,而且是找李添翼看病,一改先前的执拗很爽快地答应了,现在怎么又变回老样子了?难道刚才她真的被灵魂附体了?可是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焦凤英的灵魂肯定会对李添翼说些什么,然而目前从李添翼的表情上看很自然,不像是知晓的样子,这是怎么回事?韦羽丰一时很茫然。  这时李添翼还替他说起了好话:“柳红啊,你要理解你表哥的一片苦心,他这是为你身体负责,没病最好,有病就抓紧时间看,现在看来你病得不是很严重,只要按照我刚才说得做就行了。”须臾,他又对韦羽丰说,“好了,你们可以回去了。”  柳红听了起身,连招呼也不打径直往外走去,韦羽丰想叫住她。李添翼见状拉过韦羽丰,轻声地说:“双重人格障碍患者就是这样,在相同时刻存在两种思维方式,这不足为奇,你也不用紧张,慢慢会好的。”  韦羽丰再次感谢:“李医生,太麻烦你了。”  李添翼回答:“职责所在,应该的。”随后又有些无奈地说,“看来我刚才不该急着下逐客令,这样一来就没机会多留你一会儿了,你是大作家,我呢是个书迷,虽然对恐怖小说不感兴趣,但还是想向你请教一下写作经验,我想业余时间爬爬格子。”  韦羽丰不由地心里一动,顺着他的话说:“请教不敢当,我们可以交流交流,不过今天是不行了,要不我们约个时间?”  “这样吧,你明天到我家来。”李添翼想都没想就发出了邀请。  去他家,这正是韦羽丰求之不得的,因此他也想都没想立刻同意了:“那就说定了,我明天一定登门拜访。” 第七十二章 深入虎穴 - 救魂者 - 韦大的苇君子   韦羽丰昨晚一夜都没睡好,既兴奋又紧张,兴奋的是终于有机会和李添翼近距离接触了。紧张的是不知道会出现怎样的结局,也许李添翼很正常,并没有什么阴谋。但如果他真如邱雨所怀疑那样,自己将如何说服他?  韦羽丰反复思考着这个问题,脑海中逐渐形成了一个方案。既然心中有了一些底,那就应该踏踏实实睡个觉,然而事与愿违,他根本没睡安稳,因为邱雨已经好几天没有联系他了,不知道这个苦命的女人如今怎么样了?他真希望今晚她能出现在自己的梦中,如果心想事成的话,自己首先要向她道歉之前没有爽快答应帮助她,然后告诉她他明天将和李添翼见面,她想知道的结果很快就会揭晓。  在整个似睡非睡地状态中韦羽丰有好几回似乎看到了邱雨,然而仔细一瞧却不是她,就这样他一直在半梦半醒中迎来了晨曦。  在去绿洲别墅的路上,睡意一阵阵朝他袭来,但他不能让自己睡着,这个时候一定要保持清醒的头脑,因为面对一个不知底细的对手必须打起百倍精神。  终于到了李添翼的家门口,韦羽丰感到自己就像一名即将投入战斗的战士,他定了定神,做了一个深呼吸,然后摁响了门铃。很快门铃电话中传来了李添翼的声音:“是韦老弟吧?请稍等。”  随即“嘟”的一声,房门打开了,韦羽丰拉开门走了进去,但不见李添翼人影,显然他是摁了门铃电话上的遥控开关。令韦羽丰吃惊的是一楼整个客厅居然一片昏暗,而此刻外面正是艳阳高照,不过仔细观察后他发现原来所有的窗户都被窗帘拉得严严实实密不透光。见此情景,韦羽丰不禁心里嘀咕:这真是非常另类的生活方式,竟然喜欢黑暗。但随后又掠过一丝不安,这似乎暗示着什么,可一时又吃不准,他想等见到李添翼后再作判断,不过现在他警惕性骤增。然而等了一会儿始终不见李添翼露面,韦羽丰有种预感他此刻正在某个阴暗的角落敌视着自己。  忽然楼上传来一阵有节奏的鼓掌声,接着又传来了李添翼的声音:“欢迎你,韦老弟。”  韦羽丰抬头望去,只见一个人正站在二楼的楼梯口,有些高高在上的感觉,此人正是李添翼。之后,客厅里的灯陡然间全亮了,韦羽丰看见他手里摆弄着一只遥控器,料想灯一定是他打开的。然后只见李添翼一步步慢悠悠地走下楼梯,一边走还一边说:“非常高兴你来赴约。”  韦羽丰对他的这一举动有些摸不着头脑,不禁揶揄道:“没想到你会用这种方式迎接我。”  李添翼下楼后韦羽丰发觉他表情很古怪,而且说出的话有点阴阳怪气:“俗话说客随主便,我想怎样迎接你就怎样迎接你,我想先让你尝尝黑暗的滋味,然后再让你看到光明,换而言之,你如果愿意接受我的安排,我的这个遥控器就会一直把灯开着,反之,我马上就会再把它关掉,让你永远在黑暗中。”  韦羽丰一激灵,他听出了李添翼话里有话,也许他什么都知道了,今天叫我来他家就是让我钻进他的圈套。不过目前既然还没有挑明,韦羽丰也不便翻脸,只是冷冷地说道:“李医生,你这话太深奥了,我听不明白。”  不料,李添翼却笑了起来:“哈哈哈!韦老弟,跟你开个玩笑,千万别当真,大作家光临寒舍,尤其是恐怖小说作家光临,欢迎仪式总得搞得刺激点吧?哈哈哈!”  韦羽丰顿时哭笑不得,不过李添翼话虽这么说,但他紧绷的神经不敢有丝毫松懈,然而他还是故作轻松半真半假地回答:“看来今天我得加倍小心了,不然的话等一会儿你没准又使出什么举动来,我会被吓出精神病的,而一旦得了病成了你的病人,被你研究来研究去就不是开玩笑的事了。”  李添翼脸色微变,但瞬间又堆起了笑容:“哈哈哈!咱们先不说这个,这个要等你真的变成了精神病人你就知道了。”  听了这句明显带有威胁的话,韦羽丰忽然想起了一句成语――笑里藏刀,此刻李添翼也许正把一把无形的刀架在自己的头上,不知何时会手起刀落?  这时候韦羽丰反倒心静如水了,因为他预感到李添翼一定有阴谋,而自己不就是来与他较量的吗?因此必须心无杂念,以不变应万变。不过韦羽丰目前还不想捅破这层窗户纸,想先看看他还有什么举动,于是他不动声色地说:“李医生,欢迎仪式举行过了,接下来干什么?”  李添翼耸耸肩,夸张地回答:“还能做什么?总归是坐下来聊呗,难道兵戎相见不成?”  韦羽丰心说恐怕离兵戎相见不远了,至少现在已经针锋相对了。但表面上还得装作若无其事,于是他拍了一下脑门,恍然大悟地说:“啊哟!你看我这记性,把今天来的目的忘了。”  李添翼意味深长地答道:“谁叫你想得太多呢?如果你来我家纯粹是当作朋友聚会不就没事了?”  感觉出李添翼的话有些咄咄逼人,韦羽丰毫不示弱地回应:“其实我也想这样的,可是有时候有些事情不是以人的美好愿望发展的。”  也许还不想发生正面冲突,李添翼沉默片刻后,忽然又笑了:“哈哈哈!但是有一件事可以按照人的美好愿望发展的。”见韦羽丰没反应,他接着说,“看来你的记性的确不好,我邀请你来是想请教你的写作经验。”  韦羽丰接口:“谈不上什么经验,首先要从心底喜欢写作,然后多听多想多练,时间久了自然也就意到笔随了。”  “一定有许多故事可以分享吧?”  “故事倒是非常多,但估计一时三刻说不完。”  “没关系,今天说不完,明天再说,明天说不完后天再说,反正你别想轻易离开这里。”李添翼说这句话时虽然语气不紧不慢,但能让人感到冷若冰霜。  韦羽丰早料到他时不时会挑衅一下,因此根本没把这句话放在心上,反倒笑了起来:“哈哈哈!好啊!那就慢慢聊吧,但是你得小心了,我的许多经历会让人听得不寒而栗,没准我会反客为主,把你吓出精神病来。”  李添翼反唇相讥:“你放心好了,我是这方面的专家,知道该怎样调整心态,怕就怕你拿起石头反砸自己的脚,把自己吓出精神病来,到时我放你走都走不了。”  “谁被吓出精神病还不一定呢,而且我相信我在10月4日之前一定能离开你家。”韦羽丰信心十足地回答。  “好啊,那就试试看吧。”李添翼发起了挑战。 第七十三章 针锋相对 - 救魂者 - 韦大的苇君子   稍许沉默后韦羽丰说起了自己的写作经历,在说到读者群时他直视着李添翼一字一顿地说:“我有一个非常忠实的读者,她的网名叫蓝天囚鸟,真实姓名叫邱雨,她的丈夫是一名医生,而且是精神科的医生。”  说到这里韦羽丰打住了话头,观察着李添翼的表情,没想到李添翼竟平静地说道:“哦!巧得很,她丈夫和我是同行嘛。”  说完用冷峻的目光反盯着韦羽丰,韦羽丰立刻深切地感受到李添翼的压力,但他不为所动,不紧不慢地继续说:“她的丈夫为了所谓的理想置她于不顾,使她非常孤独苦闷,渐渐地迷上了我的小说,后来她发邮件给我,不仅对我的每部作品谈读后感,而且还提了不少建议和意见,这对我帮助很大。慢慢地我们成了好朋友,但是说心里话,现在想来我宁可不要这样忠实读者和朋友,也要她得到幸福和快乐。当然她的真实情况我当时一无所知,只是最近才知道,而且知道时她已经死了,是自杀的,她是变成了鬼后才告诉我的,她说她不甘心死,但又实在受不了生不如死地折磨,说得具体点就是一年前她的丈夫给她吃了一种所谓的保健品,据说有强身防病的功效,可是后来她就出现了头痛的毛病,而且越来越严重,最后只能选择结束自己的生命,她怀疑这是她丈夫有意为之的,目的就是为了实现自己的理想,他的理想就是彻底治愈精神病,为了达到这个目的,他不惜使她一点点变疯,然后在她身上做试验。她告诉我这些事情是想请我这个唯一的朋友去说服她丈夫,让她的灵魂回归身体重新活回来,我经过一番犹豫后下了决心要帮她,当然前提条件是她的丈夫真的是这样做了。”  说完这些韦羽丰再次直视着李添翼,谁料李添翼却面不改色,少顷,他淡淡地问:“你真的铁了心要帮她?”  “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你有把握吗?”  “那就要看她丈夫还有没有人性了。”  听闻此言李添翼脸色骤变,阴沉地说:“她丈夫不是在研究如何彻底治愈精神病吗?你要记住这是造福全人类的伟大壮举,自古以来凡是要创造一番丰功伟绩的人难免会牺牲一些个人利益,这是了不起的博爱,这是最高境界的人性。”  韦羽丰嗤之以鼻:“这不是博爱,也不是最高境界的人性,这是无耻,这是借着博爱的名义进行谋杀,这只有偏执狂的人才做得出来。”  李添翼突然咆哮道:“你说什么?”  韦羽丰冷冷地回答:“我在说无论什么冠冕堂皇的理由都掩盖不了一个事实,那就是犯罪的事实,我劝她的丈夫应该尽早悬崖勒马,免得将来后悔莫及。”  李添翼倏然间显得很疲惫,他把头仰靠在沙发背上,双眼呆呆地望着天花板,好久才缓过神来,然后怏怏地说:“算了,我们暂且不讨论这个话题了,反正有的是时间,现在你有没有兴趣到我的工作室去看看?”  韦羽丰心想也许他要进一步采取行动了,也许只是试探一下他的胆量,但不管怎样自己都不能退缩,于是答道:“好啊,我非常有兴趣。”  “那就跟我来吧。”说完,李添翼站起身走向楼梯,然后一步步往上走。  韦羽丰跟在后面,蓦地发现他的步伐竟有些跌跌撞撞,立刻产生了一个想法,可能是自己刚才对他的人性观点进行了驳斥而把他的意志击垮了,接下来他就有可能幡然醒悟。但同时韦羽丰也清楚,像他这种固执己见的人不会轻易放弃的,因此他做好了打持久战的思想准备。  转眼上了楼,来到李添翼工作室门口时,韦羽丰看到了一面很大的镜子,他知道这就是所谓的照妖镜,之前邱雨控制他脑电波写《救魂》第一章时他就知道有这面镜子了,现在他仔细瞧着这面照妖镜,有那么一瞬间似乎看见了邱雨惊慌失措地表情,接着又看见了李添翼满是恶毒的眼神。他忙定定神,原来李添翼的确正在用恶毒的眼光看着自己,立刻明白了他叫自己去他工作室是有险恶用心的。  而当李添翼发现韦羽丰正在镜子中观察自己时马上又表现出若无其事的样子,随后还笑着问:“怎么?你对这面镜子发生了兴趣?”  韦羽丰意味深长地回答:“我对这里所有一切都感兴趣。”  “好,我会让你一一满足好奇心的。”说完,李添翼打开了工作室的门,然后热情地做了个手势,“请进吧。”  韦羽丰毫不犹豫地走了进去,不过感觉有些阴冷,和这天气不太相符。李添翼随即“砰”地关上了门,然后“啪嗒”一声锁上了保险,接着他倚在门上,双脚交叉,歪着头双手抱胸,似笑非笑地瞅着韦羽丰,似乎韦羽丰已是落入他布下的陷阱中的猎物了。  韦羽丰见状,出言相讥:“看你这架势好像是不准备放我出去了。”  李添翼收敛笑容,恶狠狠地回答:“是的,这回你真的别想出去了。” 第七十四章 通风报信 - 救魂者 - 韦大的苇君子   李添翼万万没有想到一次普通的诊疗过程会使自己心起波澜,昨天门诊时来了两个年轻人,他一眼就认出那个男青年就是前天被童浩劫持的韦羽丰,事后听童浩说韦羽丰是来找自己的,对于韦羽丰这三个字他早已耳熟能详了,因为邱雨一直在看他的恐怖小说,而且还和网名是天天吓你的韦羽丰成了网友,因此李添翼一直对他很关注,不过当时由于急于说服童浩,他并没有认出韦羽丰。  至于他为什么要来找自己,李添翼心头打了个大大的问号。直到昨天韦羽丰陪着柳红来看病他才把这个打了一天的问号消除掉,但是接下来意想不到的事发生了,当他为柳红诊断时,要求她看着自己的眼睛那一刻,他浑身为之一颤,因为他看到了一个非常熟悉的眼神,清澈的、慈爱的、温厚的,这样的眼神只有他母亲才有,而母亲已经去世二十多年了,那么柳红为什么会和母亲的眼神如出一辙呢?而且眼里还噙着泪花。  李添翼百思不解,可是随之发生的一幕除了让他更不解,还让他震惊万分,因为他感觉自己的思维不受自己控制了,像是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操纵了似的,明明可以在门诊室里问诊,可偏偏提出到隔壁诊疗室去,而且还莫名其妙地要求韦羽丰别跟着,也没叫上护士,然而按照常规,为病人看病,尤其是女病人,为了减少不必要的纠纷,是允许家属陪伴的,或者至少要一名护士陪同,其实起初他也想到过这个问题,可一转眼工夫就被自己抛到爪哇国去了。还有让他奇怪的是自己居然不由自主地像对待亲人那样小心翼翼地搀扶着柳红,其实按照自己之前对柳红的判断她的病情根本没发展到要搀扶的地步。  随后发生的一件事简直让他惊骇不已,进入诊疗室后,李添翼忽地感觉脑袋轻松了,那股无形的力量瞬间消失了,思维又完全由自己支配了,他暂时忘了柳红的存在,他要把这件匪夷所思的事情好好想一想。  任何人遇到这种超出自己理解范围的事都会这样做的。  但是还没容他细想,一个声音就在他耳边响起了:“添翼,别想了,今天所有的经历我都会向你解释的。”  李添翼倏地一惊,这声音太熟悉了,这不是自己日思夜想的母亲的声音吗?可是她老人家怎么可能和我说话呢?是不是我产生了幻觉?  想到这里他紧张地环顾四周,除了柳红,身边没有其他人。这时母亲的声音又传来了:“不用找了,我就在你身边。”  这回李添翼极其惊恐,因为他看到这是柳红在和自己说话,这简直太不可思议了,尽管最近一段日子他遇到了一些离奇恐怖的事件,但这都是来自于邱雨的骚扰,谁叫自己在走投无路之际想出了在她身上做试验的?她不来骚扰谁来骚扰?李添翼明白这就叫咎由自取,虽然他已经相信世界上存在鬼魂,但不明白已经死了二十五年的母亲为何要用这种方式来找自己?  这时他浑身不由地起了一阵阵鸡皮疙瘩,令他不住地擞擞发抖,而且身上的寒气仿佛把他的思维也冻结了,使他不会表达,不会思考了,只会结结巴巴地问:“你……你……你是谁?”   但是他的眼睛还是雪亮的,此时他看见柳红的言行活脱脱就是母亲生前的样子,只听她说道:“添翼,别害怕,我是你妈,不会害你的,因为事关重大,我没有办法只能这样来找你了。”  说完靠近李添翼,伸出双手把他的两只手紧握在自己的掌心中。李添翼顿时感到一股暖意流遍全身,立刻就不再发抖了,心也踏实了,仿佛回到了童年,那时候每当自己胆小害怕时妈妈就是这样给他鼓劲的,现在这种感觉又回来了。  世上母爱的力量是无穷的。  他的双眼倏地湿润了,颤声地问道:“妈,你真的回来了?我不是在做梦吧?”  此刻焦凤英难抑激动地回答:“我真的回来了,但是是用另一种形式出现的,不过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又相见了。”  “妈,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李添翼疑惑重重。  焦凤英语气急促地回答:“说来话长,但我得长话短说,不然会引起韦羽丰怀疑的。”李添翼又想问什么,但被焦凤英制止了,“你别问,我来说,现在站在你面前的柳红是我的今生,我死后投胎转世成了她,但是不知为什么我并没有消失,不过这二十多年来我一点都没有印象自己到底身在何处,只是最近才发现自己还存在着,也许是你父亲从墓地带回来的一种非常奇特的花唤醒了我,或许是冥冥之中上苍要我来帮助你实现理想,总之我又出现了。而且我知道了你所做的一切,也知道了邱雨死后的所作所为,她已经对你产生了怀疑,并三番五次想请她所谓的朋友韦羽丰来说服你成全她重回人间,我还知道韦羽丰已经决定帮助她了,而且开始了行动,对此我不能不闻不问,我要帮助你把这个危险消除掉。好在这时候我知道了和柳红的关系,而且巧得很她居然是韦羽丰的女朋友,于是我威逼她去阻止韦羽丰,她虽然答应了,但没有做到,我就急中生智进入了她的身体来对付韦羽丰,两个人的力量总比一个人强。可是没想到半路里杀出个陈咬金,一个可恨的老头居然来管闲事,可惜我奈何不了他败下阵来,但我不甘心失败,准备伺机来帮你。今天韦羽丰带柳红来找你,明的是找你看病,因为有时候我在她身体里,而有时候是她潜意识里表现出我的言行举止,这样她就不停地变换角色,因此她的父母和韦羽丰都怀疑她得了双重人格障碍。而暗的是想接近你,试图破坏你的理想。我又一次进入了她的身体来告诉你真相,刚才在那边我无法向你说明情况,只能控制你的意念来到这里,现在你都明白了吧?因此你要想方设法拖住韦羽丰,只要过了10月4日,就算你让邱雨的灵魂回到身体里她也活不回来了。好了,添翼,该说得我都说了,我相信你,你是聪明人,一定不会让他们得逞的,过了这关,你一定能梦想成真。好了,我们出去吧,别让韦羽丰等急了,对了,出去后你千万别露出破绽。”  李添翼听完这席话一时间心潮起伏,不禁感叹母亲实在太伟大了,为了成全自己真是煞费了苦心。不知不觉中他泪如涌泉,焦凤英见状赶紧轻轻地为他擦干泪水,慈祥地说:“孩子,别哭,坚强一点。”  李添翼动情地回答:“妈,我会坚强的,而且我一定会成功的,不会让您失望。” 第七十五章 打开窗户说亮话 - 救魂者 - 韦大的苇君子   “实话告诉你吧,自决定上你家来,我压根就没打算要离开。”韦羽丰不慌不忙地回答。  “看来你是真的对我这里挺感兴趣。”李添翼在说,听得出他是窝着一肚子火的。  “没错。”韦羽丰依然不慌不忙地回答。  “可是你要记住一句话,那就是好奇害死猫。”李添翼忿忿地说。  “猫有九条命不是那么容易死的。”  “可你只有一条命。”  “为朋友两肋插刀死不足惜,况且到底鹿死谁手还不知道呢。”韦羽丰义正词严地答道。  李添翼听了这话忽然不言语了,低头沉思片刻,然后一挥手不耐烦地说:“算了,咱们别再绕弯子了,打开窗户说亮话吧。”  韦羽丰见他有些急躁,便故作轻松地应答:“好啊。”  “你坐吧。”李添翼指了指椅子对韦羽丰说,可自己却纹丝不动。  韦羽丰明白之所以他叫自己坐下来,而他却站着,是想居高临下在气势上压倒他,他才不会落入这个心理圈套呢,于是说:“你不坐我怎么好意思坐呢?索性大家都站着吧。”  李添翼见一计不成又生一计,总之他一定要让对手有压迫感,他目露凶光,一步步逼向韦羽丰,冷若冰霜地说:“说说吧,你准备怎样帮助邱雨?”  韦羽丰处惊不乱地说:“在回答这个问题之前,我想先知道两件事情。”  李添翼一副无所谓的神态:“问吧,我能说得都会如实相告。”  “首先你是怎么知道我要帮助邱雨的?”  “这个你还是不知道为好。”  “是不是昨天你母亲的灵魂附在了柳红身上?”韦羽丰直截了当地追问。  李添翼似是而非地回答:“可以说是,也可以说不是。”  韦羽丰明白李添翼想说的一定会说,而反之再问也白搭,于是改口:“那么邱雨对你的怀疑是否属实?”  李添翼戏谑道:“你说好的只问两个问题,现在可是第三个咯。”  韦羽丰不让步:“前面两个问题其实是一个问题。”  李添翼想了想,爽快地说:“好吧,这个问题我可以回答你,算是没有满足你前面两个问题的补偿。没错,我是给她吃了一种会慢慢变疯的药,我是想在她身上做试验。”  韦羽丰听完立刻正色道:“这么说来你就是害死她的罪魁祸首。”  “你错了。”李添翼脸色铁青地回答:“她的死和我无关,她是自杀的。”  “这和你亲手杀了她有什么区别?”韦羽丰义愤填膺地指责道。  李添翼突然歇斯底里起来:“这只不过是个意外,如果她再坚持一下,让我把我的研究成果用在她身上,她不久后就会恢复如常。”  韦羽丰咄咄逼人:“你这是强词夺理,你这么做无论是在道德上还是法律上都要受到审判的。”  李添翼冷笑道:“哼!我要受到审判?那你该不该受到审判呢?我觉得你更应该受到审判,邱雨长时间的看你的恐怖小说已经深陷其中了,没准她是被吓得自杀的。其实我很早就想找你算账了,但一直没时间,最终酿成了大错。”  韦羽丰怒吼道:“你这是血口喷人。”  “哈哈哈!这不叫血口喷人,这叫铁证如山。”  “好,那我们就来个真正的铁证如山,我马上报警,请警察来判断你有没有血口喷人。”李添翼被韦羽丰这一招噎得一时说不出话来,韦羽丰见状进一步打击他,“你这样做真是猪狗不如。”  李添翼还是没说一句话,但须臾之后竟振振有词道:“你以为我愿意这样做吗?你以为我这样做不痛苦吗?实话告诉你,我对邱雨每做一步都痛彻心扉、举步维艰,但我没法让自己停下来,我已经不止说过一遍了,为了实现梦寐以求地理想,为了造福全人类,我只能毫不犹豫地抛弃儿女私情。”  韦羽丰冷笑:“真是牵强附会、荒唐透顶,按照你的逻辑以后无论谁只要找到个冠冕堂皇地理由就可以堂而皇之地害人喽?”  李添翼哑口无言,但随后气急败坏地吼道:“你别装正人君子了,我最恨的就是正人君子,什么正人君子?都是些道貌岸然的王八蛋,我坏就坏在这群王八蛋身上,更要命的是其中还有掌握着生死大权的领导,其实他算什么狗屁领导?他什么都不懂,只想要结果,这样就可以去邀功,就可以升官发财了,可是哪一项伟大的发明创造是一蹴而就的?如果不是这群王八蛋逼着,我会这样吗?难道他们不应该也受到道德的审判吗?”发泄完,李添翼涨红着脸,喘着粗气,犹如一只好斗到精疲力尽的公鸡。  韦羽丰此时倒冷静了下来,走到饮水机旁倒了一杯水,然后送到李添翼面前,平静地说:“别激动,先喝点水,你和领导之间的恩恩怨怨其实都是站在各自角度看问题,所以才会搞得很僵。但是你对邱雨的行为是非分明,也就是说完全是你的错,不过还不算最糟,还有挽回的余地。”  李添翼听完粗暴地一把把韦羽丰手中递来的水杯推翻在地,瞪眼道:“别说了,要我放弃为之奋斗了近十年的理想绝对是不可能的,除非杀了我,再说我离成功就差一步了。”  韦羽丰循循善诱:“即便你成功了,拯救了全世界的精神病患者,但你会开心吗?我相信你不会的,你一定会自责一辈子,直到生命尽头你都会良心不安的,因此我恳请你放邱雨一条生路,毕竟你们曾经恩爱过。至于你的理想,我以为你可以再去和领导谈一谈,把你即将成功的情况告诉他,没准他会改变看法,大力支持你。等到真正成功后,虽然领导为此可以升官发财,但大家都知道付出最大功劳的是你,世人会记住你的丰功伟绩,也会记住你不计前嫌的美德,这样的好事你何乐不为呢?如果你开不出口,我可以帮你敲敲边,我有一个关系不错的读者在省卫生厅当领导,请他来斡旋。”  李添翼听完冲着韦羽丰挖苦道:“哼!真难为你了,想得这么周到。”然后又叹息,“唉!年轻人,你太幼稚了,不计前嫌谁做得到?”  “如果有人真想升官发财的话,那至少表面上可以做到,而对你来说需要的是帮助。”韦羽丰据理力争。  李添翼厉声道:“我不需要帮助,我需要的是成功,用成功回击他们的狗眼。”稍后他平复了一下情绪,缓慢地说,“其实就算邱雨能够活回来,她在这个世界上也没什么意思了,因为她已经面目全非了,而容貌对一个女人来说是非常重要的,我不忍心让她无颜见人。”  韦羽丰一惊:“你已经在她身上做试验了?” 第七十六章 丧心病狂 - 救魂者 - 韦大的苇君子   李添翼不语,算是默认了。韦羽丰顿时胸口堵得慌,一时说不出话来。这时李添翼淡然地问:“你要不要看看她?”  说完不等韦羽丰答话便径直走向墙角边的一个柜子,韦羽丰默默地跟了过去,只见李添翼一脸的虔诚,而且手有些颤抖地掀去盖在柜子上的一块白布。韦羽丰瞬间看到这个柜子原来是冰柜,放死人的冰柜,他顿时明白了为什么刚才进来时会感到一阵阴冷,就在这时李添翼动作缓慢地打开玻璃罩子。  此时韦羽丰突然心跳得很厉害,不由地用手捂住了胸口,好像不这样做心就会立刻跳出嗓子眼似的。很快他就看见了在冰雾缭绕中的邱雨,她一丝不挂安详地躺着,是那么的冰清玉洁,仿佛是在熟睡中。但是她原本长长的头发不见了,头上布满了大大小小缝合好的伤疤,宛如多条形状怪异的爬行虫,虽然静止不动,但仍让人看得作呕,也非常揪心。  韦羽丰不禁倒退了好几步,别过头去不忍再看。李添翼低沉地问他:“你现在明白了我为什么不想让她活过来的原因了吧?”  韦羽丰怒视着李添翼,喝斥道:“你真是个丧尽天良的无耻之徒!”  李添翼没有吱声,“扑通”一声跪在了邱雨旁边,愣愣地对韦羽丰说:“你骂吧,所有难听的话都骂出来吧,这样我会好受些。”  “我真想一刀杀了你。”  “杀了我有什么用?杀了我她还是这个样子。”  “你对一个死去的人下得了手?真是太狠心了。”  李添翼忽然对着邱雨的尸体失声痛哭道:“雨儿,他说我对你如此狠心,其实你心里最清楚,那天我要在你身上动刀时是犹豫不决、于心不忍的,可是你的在天之灵最终同意我动手的,对吧?只有你能为我作证,雨儿,你说话呀,他冤枉我,呜呜呜!”  看着就像是受了天大委屈痛哭流涕的李添翼,韦羽丰陡然间心生一念,既然软的不行就来硬的,趁着他现在不注意,干脆制服他,然后把门口的照妖镜击碎,虽然邱雨暂时联系不上,但相信她一定会知道的,这样她就能心想事成了,尽管外貌受了损,但只要活着就好。  想到这里韦羽丰悄悄地握紧拳头,轻步靠近李添翼,可哪料想此时李添翼猛地站了起来,回转身大喝道:“韦羽丰!你想干什么?”  说时迟那时快,韦羽丰已经抡起了拳头,但李添翼比他更快,也伸出拳对着韦羽丰的拳头相迎而上。仓促间韦羽丰只看见李添翼手里握着一个黑色物体,心里暗叫不好,但想避开已经来不及了,只听“嗤”的一声,韦羽丰顿感全身一阵剧烈的麻木,然后一下子失去了知觉,“扑通”一声跌倒在地。  不知过了多久,韦羽丰渐渐苏醒了过来,发现自己斜靠在墙上,他摇了摇头想使自己更加清醒些,但却感到全身酸痛、头脑发胀、口干舌燥。他想舒展一下身体,可手脚动弹不得,仔细一瞧原来都被李添翼捆绑了起来,而且双手还是反绑着。  李添翼见韦羽丰醒来了,便慢吞吞地踱到他面前,貌似关心地问道:“你醒了?怎么样?是不是有点腰酸背痛、头重脚轻和嘴唇干裂?”也不等韦羽丰回答,他就自顾自继续说,“没关系,每个精神病人被电击后都会出现这种反应,只要休息一会儿,喝点水就没事了。”  说完端了一杯水送到韦羽丰嘴边,韦羽丰明白现在反抗也没用,还不如先喝口水缓缓劲,于是一口气就把水喝完了。  李添翼见状讥讽道:“好,真听话,也很识趣,如果你早一点表现这么好的话,就不会吃电击棍的苦头了。你要知道,我是精神科医生,想偷袭我根本没门,精神科医生的最基本素质就要反应灵敏、判断准确,不然的话早被精神病人弄死了。再说了,你到我家来是有目的的,我能不拿微型电击棍防身吗?不过我把你的力量估计得太强大了,居然把电流强度调到最大,可是没曾想你根本不堪一击,你知道你昏睡了多久吗?告诉你,今天已经是10月3号将近中午了,我刚才还在担心你醒不过来了,当然我并不是怕你死,我这里已经死了一个人,还会怕第二个?我是担心你死了就不好玩了,哈哈哈!”  韦羽丰陡然一惊,没想到自己竟然昏睡了这么久,白白浪费了宝贵的时间,而且又行动受阻,邱雨托付的任务看来很难完成了,想到这里他咬牙切齿道:“哼!李添翼,你这样对付我,我一点都不觉得奇怪,如果你有人性的话反而使人不可思议。”  李添翼似笑非笑地回答:“谁说我没有人性,我现在就要让你不可思议。”说着从桌子上拿过一只面包,然后举着对韦羽丰说,“看见没,我准备喂你一点东西,不然饿死的话就没有办法帮我忙了。”  “你想怎样?”  “别问了,还是先解决温饱问题吧,至于其他的你有的是时间了解。”说完竟非常细心的一口一口喂起韦羽丰来,韦羽丰的确饿了,他索性什么也不想,先填饱了肚子再说。  就在这当口,忽然韦羽丰的手机响了,李添翼从他口袋里拿出来看了看,然后晃了晃,说:“这个不可能让你接的,否则要坏我大事的。”  说完关了机,韦羽丰尽管心有不甘,但却无可奈何。  花了一点时间李添翼终于喂完了韦羽丰,然后说:“好,这会儿我们该接着聊了。”  “你想聊什么?”  李添翼早有准备:“昨天你聊了你的写作故事,今天我想和你聊聊医学知识,也算礼尚往来嘛。”接着便打开了话匣子,“想知道人为什么会得精神病吗?其实这在医学界争论了几十年,甚至更长,各种说法都有,有一部分专家认为这是由于人体内外多种有害因素造成的,从而引起了大脑功能失调,出现认知等行为异常,随后又会出现病态的心理活动和言论举止。还有专家认为主要是基因问题,人活在世上都会遇到挫折,但有的人根本不放在心上,而有的人则耿耿于怀,甚至精神分裂,这是因为每个人的基因排列不同,如果能准确地纠正排列有误的基因组合,那么精神病就能治好了。”说到这里,李添翼停顿一下,然后问韦羽丰,“想知道我的观点吗?我认为他们的说法太复杂,我一直在思考能不能用最简单的方法治愈精神病,后来有一个最草根的说法启发了我,在民间普通老百姓提到精神病患者不都说这个人神经搭错了吗?由此我想如果真是神经搭错的话,矫正过来不就行了。于是我投入到这项研究中去了,虽然当中走过弯路,也被有些专家嗤之以鼻,但我认准了这个理就不会轻易改变,通过不懈的在动物身上做实验,证明我的观点是正确的,可人体试验由于条件有限做不了,最后就想到在邱雨身上做,我的前期计划做得相当好,可是没想到她竟自杀了。虽然我将错就错在她身上做了试验,很成功,但无法看到立体效果,因为她毕竟是死人。因此我得在活人身上做,就在我一筹莫展的时候,一个人居然自己送上门来了。”  韦羽丰听到这里浑身一抖,他已经听出李添翼的言外之意了。此时李添翼忽然笑了:“哈哈哈!你知道这个人是谁吗?这个人就是你。”  韦羽丰气愤地吼道:“你别做梦了!”  “我像是做梦的样子吗?而且科学研究也不允许做梦,我之所以对你明说,是想让你有个心理准备,好配合我的工作,邱雨就因为我没告诉她而走上了绝路,如果告诉她她一定会很配合的。不过话说回来,不管你配合不配合都由不得你,但是你放心我成功后你有三分之一功劳,邱雨也有三分之一,从此你们将永载史册,哈哈哈!”李添翼说完放肆地大笑起来。 第七十七章 最后期限 - 救魂者 - 韦大的苇君子   “喂!快醒醒吧。”李添翼用力摇着韦羽丰。  韦羽丰睡眼惺忪地睁开双眼,然后强打精神挣扎着坐了起来,不挣扎不行啊,手脚还被绑着呢,不过他发现这次是躺在折叠床上,不由苦笑着说:“我的待遇提高了嘛。”  李添翼阴阳怪气地回答:“不提高不行啊,你毕竟是我请来的客人呀。”  “客人?有这样的待客之道吗?”韦羽丰反诘。  “让你痛痛快快地睡上一觉,甚至还去掉了绳子,这样的待客之道非常不错了。”  “不错,的确不错,而且还给我吃了两粒安眠药,我真得感谢你啊。”韦羽丰冷嘲热讽。  “你别用这种口吻和我说话,我这是用心良苦,手脚捆久了会血脉不通,但如果不给你吃安眠药,却松了绑,你不无法无天才怪呢。刚才在叫醒你之前我又把你绑了起来,不过你放心,以后我会适时给你松绑的,当然安眠药还是免不了的。”李添翼不无得意地说。  韦羽丰冷笑:“哼!你真是老谋深算啊。”  李添翼听罢,阴沉着脸说:“好了,别废话了,现在你差不多又睡了一天,我也该工作了。”  韦羽丰心里“咯噔”了一下,暗说,又睡了一天?难道今天已经是10月4号了?  李添翼看出了他的心思,感叹道:“时间过得真快啊,一晃功夫就4号了。”  韦羽丰忽然感到无比的沮丧,今天是拯救邱雨的最后一天,过了今天再也没有机会了,可现在自己失去了自由,别说帮她,恐怕连自己都要成为李添翼的试验品了,想到这里不禁长叹了一声。  李添翼故作惊讶地问:“你叹什么气呀?”  韦羽丰心情沉重,默不作声。  李添翼阴险地说:“我记得你说过要为朋友两肋插刀的,现在你来替邱雨做试验不是正好了却你的心愿吗?而且我特意选在今天是极具纪念意义的,因为今天是邱雨能活回来的最后期限。”  韦羽丰顿时肺都气炸了,“呸”的一声一口痰飞向李添翼脸上。李添翼的脸霎时变色了,他狠狠地用手一把抹去痰渍,随后竟翘起了大拇指,恶毒地说:“好,你有种,本来我还大发慈悲地想给你一天只吃一粒药,虽然最终逃脱不掉变成精神病的结果,但至少不会很痛苦,起码也要几个月以后才会出现头痛等症状,现在我决定要让你生不如死,每天早中晚各吃一次,每次两粒,这样你很快就会变成精神病了,很好,这样离我成功的日子就更近了,说实话,我已经等不及了,哈哈哈!”  韦羽丰破口大骂:“你这个狗杂种!”  李添翼满不在乎地说:“骂吧,骂吧,我不会和一个精神病人计较的,哦,不,一个即将成为精神病患者的人,不过两者也没什么区别,只差一步之遥。”  说着他从办公桌上取来一个黑乎乎的瓶子,扭开盖子,慢吞吞地倒出两粒白色药丸在韦羽丰眼前晃了晃,然后似乎在征询他的意见:“你看是你自觉自愿地吃还是要我强迫你吃呢?”  韦羽丰此时唯一能做的就是紧闭嘴巴,李添翼见状摇摇头,遗憾地说:“看来我只能撬开你的嘴强行灌下去了。”  说完他伸出左手的大拇指和食指捏紧韦羽丰的两腮,想把他嘴巴强行打开,韦羽丰拼命挣扎着。  忽然李添翼的手机响了,他极不情愿地放开韦羽丰,后退两步,皱着眉从衣袋里拿出手机看了一眼,脸色陡然一变,他犹豫片刻,便拿起一块抹布不由分说地塞进刚喘了一口气,有些放松了的韦羽丰嘴里,然后准备按下接听键。就在这时韦羽丰猛地抬起被捆绑着的双脚,用尽全力朝李添翼拿手机的左手踢去。  “啊!”李添翼一声惊叫,顿时左手疼痛难忍,手机同时也飞出很远。韦羽丰还想有下一步行动,但毕竟身不由己,李添翼已经如饿狼般猛扑过来。  李治国这几天心情非常糟糕,还没有从那天的情绪中拔出来,那天柳红不请自来使他彻底乱了方寸,还差点犯了一个大错误,如果当时真的那么做了,那将会被贻笑大方,从此再也抬不起头来了。但是当他目睹柳红哭着离开的背影,心里很不是滋味。这些天他有时也会后悔,不管怎么说柳红毕竟是焦凤英的今生,从某种意义上说也算是他的爱人,和爱人在一起天经地义,何错之有?尽管别人无法理解,可这个世界上无法理解的事多了去了,又何必在乎这一件?就这样李治国心情复杂的过了几天,这几天他不知道柳红怎么样了,尽管他有柳红的电话,但始终没有勇气打过去,打过去怎么说呢?  还有让他放心不下的是李添翼,虽然平时常打电话联系,但有一段日子没见面了。李治国本打算10月1日叫他到家来,趁着假期彼此作个伴,本来还想叫上丽珍的,可丽珍夫妇外出旅游了,而添翼却在电话中告诉他国庆这天要加班,以后两天也很忙,估计4号会有空,但一时还无法确定,到时候再打电话吧。  今天就是4号了,李治国左等右等不见儿子来电话,心里不禁有些惶惶然,这感觉使他想起了邱雨自杀那天,自己在健步走的时候也出现了这种状况,莫非今天也发生了什么事?这样一想他坐不住了,决定给儿子打个电话,于是他拨了号码,可铃声一直在响,儿子却没接。他的心突然“扑扑”乱跳起来,不过最终电话还是接通了,他赶紧叫了一声:“添翼。”然而电话那头没有传来儿子的应答,他又喊了两声,依然如故。稍后听到了一个人在大呼大叫,听声音这人不是李添翼。但他听懂了大呼大叫的内容:“李添翼!你害了邱雨不算!还要来害我!你真是十恶不赦!”  李治国顿时脸色大变、手脚发软,接着他听到了儿子穷凶极恶地声音:“你他妈的活得不耐烦了!竟敢偷袭我!我就算不在你身上做试验也要杀了你!”  然后李治国隐隐约约听到一阵撕打声,期间还夹杂着物体摔倒在地的声音,最后又听到了儿子的狞笑声:“哈哈哈!看见没?这就是和我作对的好处!”之后一切归于平静。  李治国真是惊呆了,他难以相信一向斯文的儿子竟如此凶神恶煞,看样子他已经制服了对手,而且更要命的是之前在他们的对话中涉及到了邱雨,这不得不让他怀疑那天在儿子家儿子所说得一切的真实性,忽然他想起了17号中午在梦中看见儿子那邪恶的眼神,不禁一个激灵,难道小邱真是他害死的?如此一想李治国不由地浑身发抖,喃喃地自语:“我要去他家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情况。” 第七十八章 父亲来了 - 救魂者 - 韦大的苇君子   说实话,李添翼对打架一点都不在行,而且他一直认为自己是知识分子也羞于打架,要不是韦羽丰偷袭他,他根本不会主动使用电击棍,要不是出于无奈,也根本不会用绳子去捆绑他,其实在捆绑韦羽丰的过程中他简直有些笨手笨脚,用了好长时间才绑扎实,反正一句话,武力是他最不愿意用的。  至于韦羽丰刚到他家时,他所做的一切只是想在心理上击败韦羽丰,然后伺机在他喝的水里放安眠药使之昏睡,那么就可以按自己的想法行事了,可谁会想到弄成这种结果。刚才他想接父亲电话时,韦羽丰居然狠狠地踢了他一脚,到现在左手还隐隐作痛,当时这一脚点燃了他的怒火,上去和韦羽丰撕打起来,可韦羽丰却困兽犹斗,一时间竟奈何不了他。在撕打中那张折叠床突然倒地,使韦羽丰重重地摔在地上,趁着这当口自己好像往他头上打了一拳,他才昏过去,可自己却累得气喘吁吁,一屁股坐倒在地上。  现在李添翼极度地郁闷,不知不觉中哀叹起命运来,在自己四十余年的人生中处处充满挫折,家庭、婚姻、事业无不让他心力交瘁,母亲的患病和离世让他痛不欲生,邱雨的自杀让他一直处在深深地自责之中,研究工作的停滞不前让他绝望,他不知道这种焦头烂额的日子何时能到尽头,他还想不明白一个想轰轰烈烈干一番事业的人为何如此的举步维艰?难道老天爷嫉妒有远大抱负的人?想到这些他不由仰天长叹,泪水顺着脸颊往下淌,渐渐地他索性放声痛哭起来。  也许情绪得到了宣泄,一阵哭泣之后李添翼感到心情放松了许多,倏地想起了孟子的《告子下》中一段著名的话: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忍性,增益其所不能。也许只要再咬咬牙,坚持一下,成功马上就会来到。  如此一想他立刻豁然开朗,心也随之静下来了。随后抬腕看了一下表,已经过了晚饭时间。接着他考虑起下一步该如何走,他觉得首先要把韦羽丰弄醒,无论如何都要让他把药吃下去。至于之前自己说得要杀死他的话只不过一时在气头上说的,真要弄死他谁来被试验?再找人可耽误不起啊!自那天母亲附体在柳红身上来对他说明真相后,他就想好了要骗韦羽丰来家,然后拿他做试验。  于是他站起身走到躺在地上的韦羽丰面前,推了推他,见他没有反应,又不轻不重地拍了他几下脸,催促道:“嗨嗨嗨!醒醒吧,该工作了。”  可韦羽丰依然没有醒过来,这下李添翼后悔起自己刚才出手有点重了,现在这样子太耽误时间了。他双手叉腰想着办法,这时他看见桌上有一大壶冷开水,便拿了过来,一股脑儿地朝韦羽丰脸上泼去,并冷笑道:“看你醒不醒。”  受了凉水刺激,韦羽丰终于有反应了,先是脸上抽动了几下,然后眼皮眨了眨。见状李添翼又推了他几下,嘴里也不闲着:“快醒过来吃药吧,否则过了今晚就不好玩了。”  就在这时忽听门铃响了,李添翼心中一凛,这个时候谁会来?随后他抱定一个宗旨,不管是谁都不能开门,不然的话会坏了大事。于是他屏气凝神,然而门铃一直响个不停,渐渐地令他烦躁不安起来,决心也动摇了,暗想:先看看是谁吧,然后再做定夺。  想到这里他离开了工作室,来到卧室,摁下了门铃电话,问道:“谁呀?”  “是我。”  就这么一句话把李添翼顿时吓得冷汗直冒,他结结巴巴地问道:“老……老爸,您……您怎么来了?”  “我为什么不能来?”李治国冷冷地反问。  李添翼忙慌乱地狡辩:“不……不,我是怕您晚上过来路上不安全。”  “本来我是不会来的,可打电话给你你不接。”  李添翼这才想起父亲之前来过电话,可能是来询问一下他今天是否有空,因为前几天就约好国庆期间去父亲家聚聚的,可自己国庆节这天要加班,2号和3号又有安排,本来想今天抽空去的,然而谁料韦羽丰横插一杠,打乱了他的计划,而且要命的是为了对付韦羽丰,自己竟然把父亲来过电话这件事忘得一干二净了,也许他是担心自己没接电话可能发生了什么意外而赶过来看个究竟。还有手机被韦羽丰踢飞后自己也忘了去找回来。  就在李添翼这么想着的时候,李治国又说话了:“还愣着干什么?快来开门呀。”  李添翼现在已经不怎么担心了,父亲只不过是来关心一下自己,来就来吧,只是不能让他去工作室,明天一早就送他回去。而韦羽丰这小子这会儿还没有彻底醒过来,等会儿趁机去给他吃两粒安眠药,就不会有任何危险了。  于是他按了一下门铃电话上的开关,瞬间楼下的大门打开了,父亲推门进来了,随即听到他质疑地问:“天都暗了,家里为什么黑灯瞎火的?”说完便熟门熟路地摁亮了电灯。  李添翼从楼上迎下来,挤出一丝笑容搪塞道:“这不是响应节能环保的号召吗?”  李治国没接茬,自顾自地在楼下巡视了一番。李添翼心里七上八下地紧随其后,李治国忽地回头问道:“你在家里干什么?为什么这么长时间才来开门?”  “我在工作,您按门铃我一开始没听见。”李添翼早想好了托词,接着又装作不好意思地挠着头说,“本来说好给您去电话的,可一忙就忘了,而且我的手机没电了,您来电话我当然不可能接的。”  “工作顺利吗?”李治国随口问道。  “还可以。”  “找到试验对象了?”李治国冷不丁地冒出一句。  李添翼闻言脸色骤变,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李治国冷眼瞧着他,没好气地说道:“问你话呢。”  李添翼嗫嚅道:“老爸,我不懂您说什么。”  李治国冷笑道:“哼!真的不懂吗?那我这个门外汉来教教你,你应该把你的研究成果在一个大活人身上做试验,看看有没有效果,这下懂了吧?”  李添翼惊愕万分,他不明白父亲说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难道他已经知道自己所做得一切?可是怎么会知道的呢?这时李治国严厉地追问:“还不懂吗?”  李添翼一下子手足无措起来,不知该如何是好。李治国见状,瞪眼道:“现在到你工作室去看看,也许有人已经成为了你的猎物,我可以再深入地教你怎么做。”  说完抬腿就往楼上走,李添翼猛地一把拉住他,近乎哀求道:“老爸,别上去,上面没人。”  然而就在这紧要关头,楼上传来了一阵跺脚声,“咚咚咚”清晰可辨,听得李添翼大惊失色。李治国怒气冲冲地问道:“你不是说上面没人吗?怎么会有跺脚声?难道是鬼吗?”说完挣脱李添翼,大步流星往上走去,李添翼惊慌失措地跟在后面。  李治国来到工作室门口,一把推开门冲了进去。李添翼暗暗叫苦,刚才由于太紧张,出来时忘了锁门,这下苦心编造的谎言要被戳穿了,他不禁一阵绝望,歇斯底里地叫道:“不!我呕心沥血为之奋斗的事业绝不能毁于一旦!”随即发疯般闯入工作室。 第七十九章 弑父 - 救魂者 - 韦大的苇君子   韦羽丰受了冷水刺激后渐渐恢复了意识,感到浑身像散了架似的没有力气,脑袋也有些晕乎乎的,他心里清楚这是先前拼命挣扎并被李添翼打了一拳的缘故。尽管李添翼后来又推了他几下,但他实在不想动也懒得动。  忽然他听到门铃响了,而李添翼似乎没有开门的意思,于是门铃一直响个不停,然后他听见李添翼离开的脚步声,估计去开门了。他不知道来得这个人是谁,但他迫切地希望是之前打来电话的那个人,这样也许自己就有救了。当时李添翼正想强迫给他灌药,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李添翼的手机响了,可他却只看不接,韦羽丰真是急坏了,心想他一旦接通了,自己就可以大声呼救了。之后李添翼可能想接电话了,但是却拿一块抹布塞进他的嘴里,这下他感到完蛋了,连最后的机会也要失去了。果然李添翼准备接电话了,而自己一时半会儿又没法把口中的抹布吐出来,情急之中他决定赌一把,趁着李添翼按接听键的当口伸出绑住的双脚往他手上狠狠地踢去,即便自己无法出声,可李添翼一定会疼得嗷嗷叫,然后一定还会有其他反应,这样电话那头肯定会引起警觉,至于这一脚踢过去时李添翼的电话有没有接通那就要看造化了,但这总比让他轻轻松松把电话放在耳边机会多一点。韦羽丰没想到这一脚居然把他手机踢飞了,而且还使他痛得呲牙咧嘴,更意外的是自己憋足了劲把抹布也吐掉了,于是他不顾一切地大喊大叫起来,如果电话通了,对方一定能听清楚的。接着他看见李添翼气急败坏地扑向自己,而他也不想束手待毙,尽可能的与李添翼纠缠,在反抗中双方力气太大了,致使那张折叠床翻倒,也使他跌落在地,李添翼就是在这个节骨眼上打中了他的头,顿时他什么都不知道了。  现在韦羽丰尽量使自己保持清醒,竖起耳朵仔细听着楼下的动静,不久他听到了对话声。这时他灵机一动,要让来人引起注意,必须弄出点声音,他本想喊几声,但发现自己喉咙干涩发硬,声音根本发不响,于是他用尽力气使自己慢慢站起来,然后拼命地跳起来双脚蹬地,果然,不久他听见有人冲上楼来了。  李治国冲进工作室,一眼就瞧见一个手脚被捆绑着,脸色苍白、神情疲惫,大口喘气的男青年正萎靡地靠在墙边,便问道:“小伙子,刚才是你在蹬地板吗?”  对方就像是盼来了救星似地激动地沙哑地回答:“是的。”  “这么说来李添翼是要在你身上做试验喽?”李治国进一步问道。  “不光是这样,之前他已经在邱雨身上做过试验了。”  这时尾随进来的李添翼怒气冲冲地用手指着他,大喝:“韦羽丰!不许瞎说!”  李治国猛地转过身,怒目圆睁地对李添翼吼道:“你闭嘴!”  李添翼争辩:“老爸,您怎么可以相信一个外人?”  李治国怒不可遏地说道:“你要我相信你吗?好,那你告诉我小邱是不是你害死的。”接着又一指韦羽丰,“还有你为什么绑住他?”  李添翼被逼得走投无路了,眼见纸包住火了,只得悻悻地说:“我这是迫不得已啊。”  “迫不得已?我看这小伙子说得一点都不错,你真是十恶不赦。”  此时此刻韦羽丰心潮澎拜,他感到之前自己赌一把赌对了,虽然来得是李添翼的父亲,但是老人家显然是嫉恶如仇的。  而李添翼这会儿隐隐觉得这件事坏就坏在自己的手机上,可他细想了一下当时根本没来得及按下接听键就被韦羽丰踢飞了,这是怎么回事?想到这里他赶紧四处寻找手机,最终在书架底下找到了,拾起来一看立刻心凉了,现在手机居然还处在通话状态,看了一下对方号码,一个数字都不差就是父亲家的座机号码,想来是父亲听到他们对话后急着要赶来而忘了挂机。那么这个电话怎么会接通的呢?唯一的解释只能是手机掉在地上后接听键与地面碰撞摩擦后鬼使神差地接通了。蓦地李添翼心里不禁长叹:唉!老天爷不长眼啊!  这时李治国严厉地问他:“你把小邱放哪了?”  李添翼失神落魄地回答:“她已经不成样了,你还要看她干什么?”  李治国突然一把揪住他的衣襟,愤怒地吼道:“快说!”  李添翼感到父亲的力量真是奇大无比,这在以前是不敢想象的,他被震住了,战战兢兢地说:“好好,您别激动,我这就让您看到她。”  李治国听完猛地一推他:“少废话,快去。”  李添翼踉踉跄跄地走到冰柜旁,掀起白布。李治国颤颤巍巍地走过来,低头只看了一眼,浑身就不听使唤地颤抖起来,刹那间老泪纵横,李添翼想去扶住他,可还没等他伸出手,李治国倏地抡起巴掌重重地打在他脸上,同时骂道:“你这个畜生!”  李添翼顿时眼冒金星,眼镜也掉在了地上,然后感到一股热流从鼻孔里流了出来,他顺手一摸,满鼻子的鲜血喷涌而出,他忽然神经质地大笑起来,稍后悲怆地说道:“好,老爸你打得好,我也要打这个畜生。”说着挥手左右开弓打起了自己耳光,边打边嚎啕大哭,“是我对不起雨儿,是我害死了雨儿。”瞬间他的手上脸上衣服上都沾满了鲜血,仿佛变成了血人。  这时李治国正色道:“走,跟我到派出所去投案自首。”  韦羽丰听到后连忙插话:“李大伯,当务之急先请您去把外面的那面镜子敲碎,这样邱雨还有活过来的机会,快,您快去。”  李治国一时没听明白这话的意思,愣了一下。韦羽丰急了:“您什么都别想,听我的没错。”  李治国回过神来,立刻拿起一只小凳子奔了出去。这下李添翼慌神了,疯狂地大叫:“不行!不行!她这个样子活过来会恨死我的!”  然后追了过去,半道上看见那把微型电击棍顺手拿了起来。韦羽丰瞧在眼里,暗叫不好,但又没有能力去阻止,只能大声地提醒道:“李大伯!小心!他手上有家伙!”  可话音刚落,就听见李治国“啊”的一声惨叫,接着又听到他重重地跌倒在地上。韦羽丰刹那间呆若木鸡,紧接着又听见李添翼凄厉地叫道:“老爸!老爸!您快醒醒啊!您千万不能死啊!我妈已经没了!我不能再失去您了!”然后他就放声痛哭起来。  就在此时,天空中猛地响起了一阵惊雷,使他吓了一大跳,心想莫非下雨了,可又没听到雨声,不禁心生奇怪。  良久,韦羽丰看见李添翼双手抱着李治国回到工作室,然后轻轻地放在地上。韦羽丰发现李治国身体僵硬,脸色灰暗如土,看这样子老人已命丧黄泉,心里一阵悲哀,对着李添翼声色俱厉道:“你把电击棍用在你父亲身上,怎么下得了手?你不想想他年纪这么大了怎么经受得起?”  李添翼瘫坐在李治国身旁,低着头悲伤地说:“我母亲死了,我妻子死了,现在我父亲也死了,你还有脸来责问我,这都是你害的,如果你不叫他去打碎镜子会这样吗?”  韦羽丰嗤之以鼻:“哼!真是强词夺理,如果你不做所谓的研究,会发生这种事吗?”  “难道我想造福全人类错了吗?”  “这个愿望的确不错,但有时现实是很残酷的,不是想实现就能实现的。”  “正因为很残酷,我就要想尽一切方法去实现它。”  “包括做违法的事吗?”韦羽丰反问。  “是的,为了实现它可以不惜一切手段。”李添翼抬起头恶狠狠地回答。  “真是不可理喻。”韦羽丰不屑一顾。  “如果你遭遇过家庭变故,看到过母亲上吊自杀的惨景就能理解了。”李添翼神情黯然地说道。  韦羽丰一时无话可说,李添翼也不再言语,默默地站起身,晃晃悠悠走了出去,不一会儿拿来一条白色床单,还有一把明晃晃的刀,然后只见他把床单轻轻地盖在李治国身上,双膝跪地磕了三个头,接着就像对一个熟睡了的人那样轻声地说道:“老爸,您放心地去吧,您终于可以和老妈团聚了,世上的一切您不用牵挂,我会为您报仇的。”  说完他转脸瞧着韦羽丰,韦羽丰发现他充满泪花的眼里闪过了一丝杀机,使他本来已满是血迹的脸更显得凶恶恐怖。须臾,只听他寒气逼人地说:“现在我要了却你的一桩心愿,你不是想劝我放弃试验吗?我已经想好了决定彻底放弃了,但是前提是我要杀了你。”说完举起了那把刀。  韦羽丰已经无计可施了,他感到了绝望。 第八十章 侦查 - 救魂者 - 韦大的苇君子   于是这几天一直牵挂着韦羽丰,不知道他的事办得怎么样了,可韦羽丰始终没和他联系,他曾主动给韦羽丰打过电话,但家里电话没人接,打手机却只闻铃声不闻其声,之后再打竟关机了,便有些担心,就怕韦羽丰遇到麻烦,然而联系不上人只能干着急。  今晚回到家看电视也有些心不在焉,时不时地看一下时间,因为离半夜12点没几个小时了,他猜测韦羽丰一定还没有把事情办成,否则早打电话通知他了,也许现在正和李添翼费尽口舌呢,但愿今晚韦羽丰不会留下终身遗憾。  正这么想着忽然手机响了,他想道:莫非是韦羽丰打来的?连忙拿起一看,不是韦羽丰,而是自己的好友,银河区紫云路派出所所长林雪峰打来的,他按下接听键:“喂!”  林雪峰没有任何寒暄,就单刀直入:“老于,你现在有空吗?”  “有空。”  “那好,请你马上到我这里来一趟,我有件事想和你谈谈。”  于是笑了:“哈哈!老林,看你这么严肃,有什么天大的事啊?难道天坍下来了?”  林雪峰冷不丁地问道:“韦羽丰你认识吗?”  于是心往下一沉,焦急地回答:“认识,他怎么了?”  林雪峰也不解释,只是言简意赅地说:“你过来就知道了。”  于是正愁没有韦羽丰的消息,现在居然有人和他说起韦羽丰,他也不再多言立刻驱车赶往紫云路派出所,一见到林雪峰就直奔主题:“快说,韦羽丰怎么了?”  不料这时林雪峰却没刚才电话中那么急了,而是慢条斯理地问:“你是怎么认识韦羽丰的?”  于是如实相告:“他租住在我管辖的小区里。”  “他平时社会关系复杂吗?”  “他是个写恐怖小说的作家,粉丝挺多的。”  “他这几天的去向你了解吗?”  于是有些不耐烦了:“哎呀!我的林所长,你别像审嫌疑人一样审我好吗?我要是了解他的去向还会这么急吗?”  林雪峰拍着他的肩膀调侃道:“老兄,别急呀,做警察的无论遇到什么情况都要冷静哦。”  于是无奈地说:“好好好,我接受你的批评,现在你总可以告诉我韦羽丰怎么样了吧?”  林雪峰想了想,说:“就在一个小时之前,110报警台接到一个神秘的电话,来电显示上显示无号码,这就说明是用街头的投币电话打的,来电之人是个男性,听声音年纪挺大了,他声称有个叫韦羽丰的年轻人正在银河区绿洲别墅12号里,别墅的主人叫李添翼,目前韦羽丰正处在危险之中。接警员问他是怎么知道的?他竟然回答是算出来的,又问他姓名及是否有手机,他回答不想抛头入面,如果警方不相信他,可以去问夜鹰新村社区民警于是,说完就挂断了电话。接警员一时无法确定这个电话的真伪,但抱着负责的态度立刻通知了我,你也知道绿洲别墅属于我们派出所管辖范围,而我和你又是老朋友,所以来问问你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于是听完默不作声陷入了沉思,林雪峰也不催促,点燃一支烟耐心地等着。良久,于是抬眼看着他,说:“老弟,虽然我不知道这个打电话的人是谁,但我隐约感到他的话不会错,也许韦羽丰真的遇到了险情。”  林雪峰问:“为什么呢?”  于是就把韦羽丰的情况一五一十地告诉了他,林雪峰听完后简直不敢相信,瞪大眼睛问道:“世界上真有这种稀奇古怪的事?”  于是苦笑道:“我也是第一次听说,当时我的表情比你还惊讶。”  “怪不得你刚才这么着急。”  “怎么能不急?我已经好几天没有他的消息了。”  “那么你看我们现在应该怎么办?”林雪峰征询于是的意见。  于是低吟道:“我们作为公安民警当然不可能被这种超自然现象所左右,该出警还得出警。”  林雪峰有些举棋不定:“但是你要知道如果出警的话,这个电话根本就不算报警电话,就凭他一句算出来的,我们就贸然地去绿洲别墅,是不是有点不太慎重?而且也有扰民嫌疑。”  “那你看怎么办?”于是反问。  林雪峰来回踱了几步,然后说:“这样吧,我们先去那边摸摸情况再做决定。”  林雪峰换上便装和本就身着便装的于是驱车来到了绿洲别墅,找到了12号,在周围巡视了一圈,整幢楼除了二楼有一个房间开着灯,其余都是黑灯瞎火的,也没听到任何声响。  随后他俩出了别墅区,在附近马路逛了一圈,发现有一家饭店二楼的一间包房正好对着12号那个开着灯的房间,两人对望了一眼,谁都没说话,但彼此已心有灵犀,立刻进去找到了老板,林雪峰出示工作证并对老板说要执行任务,想征用这间包房,说来也巧,这间包房正好没客人,老板爽快地答应了。  在包房里,林雪峰用望远镜朝12号望去,可由于窗帘拉得很严实啥都看不见,只能先观察一下外围情况,不一会儿他对于是说:“有一个看上去大约七十几岁的男性到了12号门口,现在看动作是在按门铃。”  于是接过望远镜看了看,嘀咕道:“会不会是那个报警人?”接着又有些奇怪,“他好像一直在对着门铃说话,为什么李添翼不来开门?”  林雪峰若有所思地回答:“可能他不方便开门,因为韦羽丰在他家,或许被他控制了,一旦开门就会暴露。”  “这种可能性极大。”于是同意林雪峰的观点,过了一会儿他急促地说,“李添翼终于开门了,老人进去了。”  但是随后什么都看不到了,这时林雪峰拿出手机打了起来:“喂!小陈,我是林雪峰,快拿两部红外线望远镜到迎客松酒楼来,有任务,另外再带几个兄弟过来,别忘了带装备。”  不一会儿,小陈就送来了红外线望远镜,还带来了一队人马。通过红外线望远镜侦查,他们很快发现了问题,韦羽丰手脚都被捆绑着躺在地上,不久看见他一点点挣扎着站起来,然后费劲地跳起来,用双脚猛蹬地板,一次两次三次,于是感慨地说:“看这样子他是在向那个进去的老人发出求救信号。”  而那个老人显然听见了,接下来他们看见他突然冲进了韦羽丰所在的房间,随后又看见一个戴着眼镜,身材挺高的男子慌慌张张地跟了进去。于是说:“这人肯定就是李添翼,看来那个报警电话没错。”稍后又对林雪峰,“老林,我们该行动了。”  林雪峰果断地说:“我带人过去,你继续观察,有什么情况随时联系。”说完带着人马冲下楼去。 第八十一章 惩罚 - 救魂者 - 韦大的苇君子   接着于是看到老人在和韦羽丰对话,又看到李添翼和老人在争执,后来只见李添翼打开了一个冰柜,仔细一瞧居然是一具女尸,于是心说这一定是邱雨了。随后发生的一切他也都看在眼里,但是后来那个老人的举动令他不解,好像韦羽丰对他说了什么,他突然拿起一把小凳子跑了出去,而李添翼尾随在后。于是想不出来他们会去做什么,正琢磨着他猛地看见天空中划过一道闪电,紧随其后响起了一声惊雷,他以为要下雨了,可看看天空星星闪烁,不像是要下雨的样子,于是顿时感到十分奇怪,但是没容他奇怪多久,另一幕使他的心不由往下一沉,因为他瞧见李添翼抱着老人回来了,莫非老人遭遇了不测?  这时于是不禁埋怨起林雪峰,按说这么长时间了他们该有所行动了,可现在他们竟然还没靠近12号,他用望远镜四处找人,可就是找不到他们,他赶紧拨打林雪峰的电话,但电话一直没有信号,于是感到非常的不解,想来想去觉得不能再耗下去了,可能已经死了一个人,韦羽丰的处境也岌岌可危。  于是他飞奔下楼朝绿洲别墅跑去,可刚跑了几步一个声音叫住了他:“于警官,请留步。”  于是一愣收住了脚,定睛往发声处望去,只见一个穿着一套白色练功服的老人站在不远处,老人虽然长得很清瘦,但精神矍铄,目光炯炯有神,颌下一缕花白胡须,他不禁纳闷地问道:“老先生,是您在叫我吗?”  老人点头:“对,是我在叫你。”  “您有什么事?”  老人不紧不慢地回答:“我知道你是韦羽丰的朋友,现在是去救他的,而他一定会责怪自己没有完成别人之托,但是请你转告他,不必计较眼前的得失,这个世界上任何事情都不会一帆风顺的,不过终有柳暗花明之时。”  于是心里一动,追问:“老先生,是不是您打的报警电话?”  老人淡淡地说:“这重要吗?不管是不是,反正你们已经行动了。”说完转身大步流星地走了。  于是也不再深究,继续跑起来,终于在12号门口见到了正在布置任务的林雪峰,于是一把拉住他问道:“嗨,你怎么回事刚刚才到?那个进去的老人估计已经死了,作为警察这可是失职啊。”  此时林雪峰脸色很难看,郁闷地说:“真是活见鬼了。”  原来刚才林雪峰和手下人出了酒店没走几步,突然脑子不知怎么的就不听使唤了,竟稀里糊涂地带着大家朝反方向跑去,而其他人一下子也没了辨别方向的能力了。过了一会儿,林雪峰猛然听到一个中气十足的声音在提醒他:“警察同志,你们走错方向了,应该往回走。”  林雪峰一下子怔住了,但还没有完全反应过来,只是莫名其妙地看着眼前说话的这个人,这是一个慈眉善目,长得精瘦,下巴留着一缕花白胡须的老人。  这时老人又说话了:“警察同志,你们暂时先停下来,等我为你们扫除了障碍再走。”  林雪峰等人还不明白是怎么回事,反正脑子一片空白,全都傻乎乎地站着。此时老人冲着一棵大树方向喝斥道:“大胆妖孽,上回我念你作恶不深,放了你一条生路,可你却不知悔改,今天又来蛊惑别人的心智,这回非除了你不可。”  话音刚落,就听一个怨恨的女声响了起来:“你这老家伙就爱管闲事,管了这件事对你有什么好处?”  老人正气凛然地回答:“路见不平谁都可以管,何况你这么做是人天共愤就更得管了。”  “哈哈哈!”女声凄厉地笑道,“好一个人天共愤,老家伙,你不要把自己的意志强加在别人身上。”  这时老人声如洪钟地回答:“好,焦凤英,你不信是吧?接下来我要让你看看是不是这样。”  说完伸出右手,食指指天,仰面朝上,口中念念有词,须臾,天际划过一道闪电,紧接着“轰隆隆”一阵巨雷响起,与此同时一声撕心裂肺地惨叫传来,尽管夹杂在雷闪电鸣中有些微不足道,但还是让所有在场人都毛骨悚然,即便像林雪峰这种见多识广的老警察也一时无法适应。  随后只见大树底下冉冉升起一股白烟,一点点散开,直至消失。这时又听那个老人既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警示世人:“凡是倒行逆施地行为都是要遭老天爷惩罚的。”  等到一切归于平静后,林雪峰突然感到原来脑袋上好像套着的一个紧箍咒不翼而飞了,思维又变得活跃起来了,他看看众人,他们也仿佛重获新生。他明白刚才经历了一场令人匪夷所思的事件,以前他是不会往这上面想的,但是自从于是讲了韦羽丰的遭遇后他不由自主地往上想了。  接着他想感谢一下老人,毕竟人家帮了自己,可老人已转身离去,他也不敢再耽搁了,生怕误了大事,便赶紧挥手招呼手下一干人重新朝绿洲别墅跑去。  于是听完林雪峰的叙述,也把自己刚才的经历简单地讲了一遍,然后若有所思地说:“他一定就是那个报警人,而且还是个世外高人。”  林雪峰打断了他的话:“别琢磨了,以后有的是时间,没准这次任务完成后我因为贻误了战机可能会被停职检查,到时我们再一起琢磨吧。”  于是拍了拍老朋友,安慰道:“别往坏处想,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情,领导也许不能理解,但我能理解,这帮兄弟也能理解。”  林雪峰没接茬,现在不是考虑理解不理解的时候,他现在考虑的是不能再错失战机了,他定了定神,当机立断地说:“我已经布置好了,立刻开始强攻。”  说完朝稍后赶到已在房顶上待命的一名特警做了个行动的手势,那名特警心领神会,马上顺着绳索滑下,一脚蹬开窗户,飞身而入。 第八十二章 功亏一篑 - 救魂者 - 韦大的苇君子   韦羽丰面对着拿着刀,杀气腾腾地一步步走向自己的李添翼彻底绝望了,就在李添翼举起刀的一刹那,他闭上了眼睛。  然而就在这时他听到“砰”的一声巨响,似乎是玻璃震碎的声音,须臾,又听到了一声威严地警告声:“不许动!”  随后只听李添翼惊慌失措地叫道:“谁?”  韦羽丰满腹疑惑地睁开了双眼,只见一个全副武装的特警仿佛从天而降已站在屋内。紧接着他看见李添翼似乎明白了什么,拿着刀失去理智地朝那名特警冲了过去,而特警手疾眼快对着他的脑袋就是一枪。李添翼顿时鲜血如注,一声不吭地倒了下去。  与此同时楼下传来了一阵砸门声,随后是杂乱无章的脚步声,之后是一阵“噔噔噔”地登楼声,其中有人在喊:“沈刚!韦羽丰在哪?”  那名叫沈刚的特警立刻打开工作室的门,跑出来回应道:“林所长,在这里!”  少顷,一队人马进入了工作室,韦羽丰首先看见的是一个身材健壮的中年男子,他料想此人一定就是特警嘴里称呼的林所长。然后瞧见了于是,他不禁一阵激动,泪水瞬间溢满了眼眶。于是一边替他松绑;一边半真半假地说:“千万别哭,俗话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再说,人家沈刚救了你,你应该对人家笑才对。”  韦羽丰哪有心情笑,他强忍住泪水,急着问于是:“于警官,现在几点了?”  于是立马明白了他的意思,刚才一直忙忙碌碌的,没有了时间概念,现在连忙抬腕一看手表,心头一沉,不由脱口而出:“呀,还有二十秒就12点了。”  已经没了绳子束缚的韦羽丰“腾”地站起身,连声说:“还来得及,还来得及。”  说完想冲到门口去敲碎那面镜子,然而由于手脚被捆绑的时间太长,已经不听大脑使唤了,刚迈出一步就重重地摔倒在地,可他顾不上疼痛,对想扶起他的于是叫道:“于警官,快去把门口的镜子打碎!”  于是虽然没明白他的用意,但还是快速地跑向镜子,就在这时不知谁家的收音机发出了“嘟嘟嘟”的报时声,当他跑到镜子前拔出手枪“砰”的一枪击碎镜子时已经过了12点。  说实话韦羽丰也搞不清楚现在这情形对邱雨活过来还管不管用,他定睛朝邱雨躺着的冰柜望去,此时只见后来赶到的两名法医正想把邱雨的尸体放进裹尸袋,便赶紧制止:“别动她!别动她!”说着艰难地朝邱雨这边爬去。  林雪峰见状嘱咐法医:“你们先停一停。”  然后扶起韦羽丰一点点挪过去,韦羽丰扑倒在邱雨面前,喃喃地说:“蓝天囚鸟,我的好朋友,镜子没了,你的灵魂可以回来了,快呀,快回来呀。”  然而奇迹没有发生,反而让那两名法医感到莫名其妙,林雪峰又不便解释。少顷,他们又想把邱雨搬进裹尸袋,韦羽丰见了怒吼道:“不许动!”  法医为难地对林雪峰说:“林所长,你看……”  林雪峰过去对于是耳语了几句,于是走到韦羽丰跟前把手搭在他的肩膀上,好言相劝:“别再等了,她不可能活过来了,接受现实吧。”  韦羽丰泪水涌了出来,自责道:“我没有完成她的心愿,实在是有负与她。”  于是心里也不是滋味,但他只能安慰韦羽丰:“你已经尽力了,相信她一定不会责怪你的。”  “可我心里难受啊。”  于是想不出再好得安慰的话了,一时间现场鸦雀无声,不过好在于是突然想起了一件事,打破了沉默:“对了,小韦,刚才我遇到一位老人,他认识你,他要我转告你,不要计较眼前的得失,这个世界上任何事情都不会一帆风顺的,但是终有柳暗花明之时。”  “他长得啥模样?”  “人很干练,最明显的是下巴有一缕胡须。”  “唉!”韦羽丰叹了一口气,说,“他为什么要你转告而自己不亲口来对我说?本来他告诉过我,只要我遇到危险他就会出现,可在我生死关头他却食言了,看来这世界上谁的话都不能信。”  于是提醒他:“你好好想想,他的话中是否暗藏玄机?”  “什么玄机?”  “这就要冷静地思考思考了。”  韦羽丰冷笑:“哼!我看这话没什么玄机,他是故弄玄虚,因为他要掩盖自己的黔驴技穷。”  于是不赞同韦羽丰的说法,觉得他还在气头上,所以没反驳他,从先前自己和林雪峰的经历中可以隐约预感到事情还不算遭,说不定会柳暗花明的。 第八十三章 陪护 - 救魂者 - 韦大的苇君子   韦羽丰被解救后的当晚就被送往医院做例行体检,医生检查下来,认为他的手脚由于长时间的束缚已引起血脉不通,如果不及时治疗很有可能会导致肌肉萎缩,因此他只能安心地住了下来,但是他没有把这个情况告诉父母,免得他们担心,只是在电话中对他们说自己最近几天一直在外地采风,要过一段日子才能回家。  不过父母不能来照顾他,也让他感到不方便,因为由于一直要打点滴,即便不打点滴时,他的行动还不能完全自如,总得有人照顾,本来可以请护工的,可以由于这几天是国庆长假,医院里不少护工都回老家过节了,要到8号才来上班,仅剩的几名护工同时要照料好几个病人就有点忙不过来了,这使韦羽丰头疼不已。于是虽然来看望他的时候帮了不少忙,但这不是长久之计,于是也发现了这个问题,想了想便安慰他说自己去和夜鹰新村居委会马主任商量一下,看看能否动员几个居民志愿者来帮几天忙。韦羽丰很过意不去,怕给人家添麻烦,但于是不由分说就去安排了。  当天下午于是就带着人过来了,韦羽丰一见这个人就愣住了,大多数人他都想到过,唯独没想到他,不由地惊呼:“哦哟!周超,周大哥,实在没想到你会来,真是麻烦你了。”  周超忙笑道:“小韦啊,别说这种见外的话,我是咱们新村里最闲的人,我不来谁来?”  韦羽丰感慨地说:“周大哥,你已经帮了我一次,现在又来照顾我,我真不知该说什么好。”  “什么都别说,我就是想帮帮你,帮助别人会让自己感到很开心的,我有深刻体会。”周超由衷地回答。  说完他看了一眼于是,这几天他经过观察发现于警官有可能知晓自己的底细,只是没有揭穿而已,可见于警官是在挽救他。  此时于是心照不宣地把手搭在他肩上拍了拍,然后对韦羽丰说:“我和马主任商量后刚发布信息,周超就第一个报名了,这样的热心人我能不成全他吗?”接着又开起了玩笑,“我知道他一定有私心,想到医院里来满足自己的拍摄欲,喏,他包里还装着摄像机呢。”  周超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身边的摄像包,但随即一本正经地说:“于警官,这回你猜错了,我带摄像机来是想拍几段小韦的视频,带回去放给想知道他近况的邻居们看看,好让大家放心。”  于是感动了,倏地握住周超的手,赞许道:“老周,你想得太周到了。”  周超没说话,只是“嘿嘿”地笑着,于是充满力量的双手传递给他的是极大的欣慰,仿佛在告诉他自己的用心良苦没有白费。  于是临走时,特意走到韦羽丰病床旁,从包里拿出一大叠信交给他,并悄声地说:“这些信是林所长在搜查邱雨的抽屉时发现的,全是写给你的,他托我转交你。”  韦羽丰一想到邱雨,神情马上黯然下来,拿着信的手不由自主地颤抖了起来。于是见状心里叹了一声,拍拍他肩膀默默地走了。  第二天早上,于是又带了一个人来替换周超,这回更是出乎韦羽丰所料,按照常理根本不可能也不应该叫她来照顾病人,可于是偏偏把她带来了。韦羽丰瞪大双眼诧异地问道:“小莉,你怎么来了?”  可尹小莉没有回话,只是神态拘谨地站在于是身边,和以前那个百无禁忌的傻丫头简直判若两人。这时于是对尹小莉说:“怎么不打声招呼?你们已经好久没有见面了。”  这时尹小莉嚅动了一下嘴唇想开口,可还未发出声眼圈先红了。韦羽丰不明就里,赶紧笑着逗她:“小莉,伤心什么呀?羽丰哥哥不是挺好的吗?来,过来,让我看看,是不是长得更漂亮了。”  于是听完竟哈哈大笑起来,然后对尹小莉催促道:“快过去呀。”  尹小莉一边往病床边挪去;一边无声地大滴大滴地流着泪。韦羽丰更奇怪了,便问于是:“于警官,什么事令她这么难过?”  于是意味深长地说:“还不是为了你。”  “为了我?”  “对,就是为了你,这些天你真是吃尽了苦头。”尹小莉冷不丁地说道。  韦羽丰听闻躺着的人顿时“腾”地坐了起来,动作麻利得根本不像一个病人,此时他的表情是非常的难以置信,只听他结结巴巴地对着尹小莉问:“你……你……真的是你?”  尹小莉郑重地点了一下头:“是我。”  这时于是乐了:“没想到吧?我把她给你带来了。” 第八十四章 面对面 - 救魂者 - 韦大的苇君子   昨天于是是放着心离开医院的,韦羽丰总算有人照顾了,虽然周超是个五大三粗的男人,但又是个粗中有细的人,否则怎么做拍客啊?再说当他得知居委会正在招募照料韦羽丰的志愿者后第一时间就赶来报名,比田大妈快了一步,田大妈眼见自己落后了,心有不甘地对于是抱怨:“男同志哪会服侍病人啊。”  周超急了,忙争辩:“你凭什么这样说?”  田大妈刚想发表一下自己的论点,就被于是阻止了:“两位别争了,你们的热心肠大家有目共睹,刚才我和马主任商量过了,凡是想做志愿者的都能得到满足,就算韦羽丰以后出院了,也可以到他家去照顾,但是总得有个先来后到吧,田大妈,你说我的话在理不?”田大妈这才无话可说。  于是把周超带到医院后又去忙别的事了,直到晚上八点多才离开派出所回家,当他走在回家的必经之路,一条静谧的小巷时,忽然感到身后有人在跟踪,尽管没有脚步声,但职业敏感告诉他这种感觉绝对不会错,于是他猛地回头,用犀利的目光注视着前方,可是没有发现人影,这下他暗忖难道是自己神经过敏了?然而他不死心,又试着往前走,这次被跟踪的感觉丝毫不减,于是乎他干脆快速地转过身来,不料背后依然没人,虽觉奇怪,但他不会坐以待毙,径直朝来得方向走去,同时做好了防身准备,可是令他不可思议的是尽管调转了方向,可还是有被跟踪的感觉,难道这人会隐身术也调转了方向?但这可能吗?还有他或她这么做是为了什么?现在于是也懒得回头了,他明白既然对方不肯暴露目标,即便回头还是看不到任何东西。但此时他必须发话了,要震慑住对方,便停止脚步,冷冷地说:“这位朋友,你跟着我干什么?想做什么请正大光明地做,别一副偷鸡摸狗的德性,让人瞧不起。”  说完就不再言语了,他在给对方思考的时间,当然他自己精神高度集中,随时准备对付可能出现的危险。可僵持了十几秒对方没有作出任何回应,这时于是就严厉地警告道:“既然这样那我就要走了,但是如果你还跟着我,一旦被我发现你就有袭警的嫌疑了,事情就没那么简单了,你可要想清楚了。”  说完他转身就走,这次背后终于没了被跟踪的感觉。可是就在他即将走出这条巷子时,忽然感到又被人跟上了。须臾,传来了一个怯怯的女声:“于警官,请等一等。”  于是站住了,警觉地回过身,然而背后还是空无一人,倏然间他心里一动,似乎明白了什么,便对着空无一人的前方问道:“莫非你是邱雨?”  那女声答道:“是的。”  “你为什么一直跟着我?而且始终不出声。”  邱雨沉默片刻,然后娓娓道来:“于警官,说实话我心里一直很矛盾,所以没有接你的话,按说我的命运已经尘埃落定了,该心无旁鹭地做孤魂野鬼了,但对韦羽丰的遭遇我深感不安,这都是因为我,现在他躺在医院里,我想去照顾他,可又怕他自责,而且我也不知道自己还有没有资格这样做,然而我也清楚再不向你表明我的真实想法,恐怕以后再也没勇气了。”  于是听完后一时不知说什么好,因为邱雨所说得已经超出他的认知范围了,但是有一点他能察觉出邱雨虽然变成了鬼,但心地还是善良的,而且还懂得感恩,感恩是一大优秀品质,这点应该满足她。想到这里便问:“你真的想去照顾韦羽丰?”  “是的,我非常渴望,只有你能帮我,因为你和他是朋友。”邱雨动情地回答,但随即又犹豫起来,“可是我又怕搅乱他渐趋平静的生活。”  韦羽丰的生活会平静吗?于是心想。当然最终一定会归于平静的,但这段经历一定会使他刻骨铭心。而且于是感觉到韦羽丰肯定很想知道邱雨近况的,尽管他没有提起过,但这并不代表心里不想,从今天自己把邱雨写给他的信交给他,他那激动样就可见一斑。既然他们彼此牵挂着对方,那我就应该成全他们。想到此他说道:“那我就去安排一下吧。”  “真的?太谢谢你了。”邱雨欣喜地说。  与此同时在于是的眼前出现了一个白衣女子,只见她朝着于是微微欠身表示感谢,于是发现邱雨情绪有点激动,眼里还噙着泪花,脸上也没有看见传说中鬼魂应有的苍白,和平常女子没什么区别。他不由地琢磨起来,难道是因为激动的情绪掩盖了她的本来面目?不过他也知道这同样超出自己的认知范围,是无论如何都琢磨不透的。但是不琢磨这个另一个为难之处应该琢磨琢磨,想到这里便问邱雨:“据我所知,你白天无法出现的,要不就晚上去吧?”  刚说完,于是就觉得这话真是多余,晚上她自己就能去,何必来找我呢?既然来找我,说明她想白天去,而且是去照顾他的,不是偷偷摸摸在暗处看看,可这能做到吗?  这时只听邱雨不慌不忙地回答:“不要紧,我已经想好了一个白天去的方法。”  “什么方法?”  邱雨连忙把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于是听完不禁哑然失笑,原来她早做好了准备,只等我答应了。  和邱雨分手后,于是直奔尹凯家,没多久又去了田大妈家,面带歉意地向她表示因为情况有变,明天要安排其他人去照顾韦羽丰,只能请她往后顺延一天了。田大妈尽管心里不乐意,但想想也许于警官有难处也就爽快地同意了。  现在于是对着还没回过神的韦羽丰说:“邱雨真是煞费苦心,为了来照顾你,不惜被我误会,在半路上找到我向我袒露心声,本来我想让她晚上来,因为白天对她来说很不方便,可她却不顾自己的安危坚持要白天来,并想了一个万全之策,就是附在尹小莉身上,她的执着让我感动,我能不安排她来吗?其实这件事还要感谢尹凯,当我去问尹小莉愿不愿意来照顾你时,他们父女俩异口同声说愿意。说心里话我当时很过意不去,因为这毕竟是拿尹小莉当幌子,有点不厚道,可想想这也是无奈之举,我相信要是尹凯知道真相也不会怪罪的。”  于是说完看着韦羽丰,只见他嘴角微微颤抖着,眼泪在眼眶里打转,显然他被感动了。这时邱雨见状急忙劝他:“你别激动,这不利于身体康复。”说完抽出纸巾想替韦羽丰擦掉泪水,韦羽丰顿感不好意思,接过纸巾自己擦了擦。  于是看在眼里,识趣地对他俩说:“好了,我的任务完成了,得走了,你们聊吧。”稍后又提醒邱雨,“别忘了,到了晚上就不要再附在尹小莉身上了,否则我送她回家她没法向她爸爸提及今天的情况了。”邱雨点头答应。  于是走后,邱雨扶着韦羽丰重新躺下,自己则拉了把椅子默默地坐在他的病床旁。韦羽丰久久地注视着她,邱雨有些不好意思了,尹小莉的头羞涩地低了下来,轻声地问:“看着我干什么?”  韦羽丰一下子脸红了,赶紧收回目光,但他还是实话实说:“我在想我该叫你蓝天囚鸟还是邱雨?”  邱雨伤感地回答:“随你便吧,反正名字对我已经不重要了,谁还会和鬼打招呼呢?逃都来不及了。”  韦羽丰经她一说内疚之情又涌上心头,叹气道:“唉!都怪我没有本事让你活回来。”  邱雨听他在自责,便好言相劝:“别责备自己了,你已经尽心尽力了,差点还搭上性命,我应该感谢你。”  韦羽丰苦涩地回答:“其实我更应该感谢你,是你帮我洗清了冤情,我一直想当面对你说声谢谢,也想当面向你赔不是,因为我始终瞻前顾后没有爽快地答应帮助你,可当我决定回报你时却一直找不到你。”  “我去找周超请他向警察说明真相是因为我向你承诺过,我得说话算数,即便是鬼也得说到做到,你说对不对?”邱雨苦笑道。然后又接着说,“其实你在找我我是知道的,但是我当时已心灰意冷,而且又剪掉了断情纸,真的想与人间一刀两断了,所以就忍着不来见你。后来你被李添翼困在家中,我只能干着急,没法来救你,因为那面镜子对我来说是道坎。再后来于警官他们救了你,又把你送进医院,这时我再也控制不住了,我想来见你,来照顾你,要来谢谢你为我所做的一切,但是我不知道我有没有资格这样做,因此我去找于警官,最终他答应帮助我。”邱雨说到这里,尹小莉的脸颊上泛起了红/晕,片刻,她又低吟,“你会不会笑话我到这种地步了还凡心不死?”  韦羽丰连忙真诚地说:“我怎么会笑话你,我们是朋友,即便阴阳两隔,但友情永远都割不断。”  “真的?”  “真的。”  随即韦羽丰瞧见尹小莉的眼神里流露出一丝欣慰之色,当他们四目交汇的一刹那,尹小莉的眼光慌乱而羞怯地躲开了,然而脸上却难掩内心的愉悦。  此时韦羽丰不由地想到了她写给自己的信,字字句句正好应对了她的这番表情,慌乱、害羞、愉悦。想到此他情不自禁地朝枕头旁瞥了一眼,那些信就放在这里。  韦羽丰的这个举动被邱雨看见了,顺着他的目光很自然的就看到了信,因为笔迹是自己的,所以她惊讶地问道:“这些信怎么会在你这里?”  “是于警官交给我的。”  邱雨低声而忸怩地说:“虽然是写给你的,但我并不打算寄给你,因为这是我的秘密。”  说完想伸手去拿回,可被韦羽丰拦住了:“我已经全都看过了。”  “真的?”邱雨惊问,同时尹小莉的脸庞倏地变得绯红,少顷,她呢喃道,“你千万别当真,我都是瞎写的。”  韦羽丰听罢暗暗叹了一口气,他的心乱极了。 第八十五章 读信 - 救魂者 - 韦大的苇君子   “今天第一次和你在网上聊天,你是那么耐心地回答着我的问题,也是那么耐心地回复着我的建议,还时不时地发来一些有趣的表情,使我完全沉醉于网络世界中,完全彻底地忘了时间,等回过神来已经是清晨5点半了。天哪!我们竟整整聊了一夜,这是一个不孤独不寂寞的夜晚,更是一个让人难以忘怀的夜晚。虽然你的网名叫天天吓你,但我心甘情愿每个夜晚都被你吓……”  “你知道吗?我心里一直很内疚,你把你的情况毫无保留的都告诉了我,可我却没有向你透露过半点个人信息,甚至连真实姓名都没有告诉你,从你发来的表情上就能看出来你很无奈。其实我是不知道该怎样对你说,难道我对你说我是个没有爹妈的孤儿吗?难道我对你说我的丈夫对我不闻不问吗?难道我对你说我很孤独吗?我担心如果你知道后会怎样看我,是同情还是漠视?如果是同情我不需要,如果是漠视还不如不说,其实这点只不过是我的臆想,你应该不是这种人。但我还是没有勇气说出口。唉!你说我这人矛盾不矛盾?既不想被同情又不想被漠视,我真恨自己的这种心态,就在这种纠结的心态中我没有真心换取真心,实在对不起,请你原谅我……”  “今天下线后到现在我还感到自己的脸上火/辣辣的,心还在扑扑乱跳,而且毫无睡意,这都是因为刚才差点把埋在心底很久的话敲在键盘上,你还记得吗?我说我一遍遍地看你的恐怖小说,一遍遍地琢磨着你这个人,让我渐渐地忘记了害怕,我非常感谢你。后面我原本还想说一句话,但是我怕你笑话我就没有勇气说了,其实我想说我不知怎么的有点喜欢上你了,这样的爱/慕之情已经在心里萌生了很久,每个夜晚不是你的书就是你的人陪伴着我,尽管你是在虚幻缥缈的网络中,但我却能真实地感受到你就在我身边,一个女人对几乎天天陪伴左右的男人能不产生爱/恋吗?虽然我有丈夫,但我却觉得他离我很远很远,是隔着一个心的距离,心中产生了距离还会有爱吗?虽然我很清楚这种想法是不道德的,但女人的爱情是不能用道德来评判的,何况埋在心底的爱是不用讲道德的……”  “今天你对我说你有女朋友,但是她一直反对你写恐怖小说,你说你如果有一个能理解你支持你的女朋友就好了,这句话让我一时间魂/不守舍浮想联翩,我在揣测你是不是在暗示我你喜欢我?其实在内心深处我非常渴望成为理解你支持你的那一半,但是现实又让我望而却步,首先即便我走出了婚姻的围城,可你知道我的年龄吗?我比你大足足五岁,你能接受吗?即便你能接受,但你父母能接受吗?其次我能背叛我的丈夫吗?他是在为人类谋福利,没时间陪我能成为我红/杏出墙的理由吗?被人知道会被唾沫淹死的。唉!你说我是不是一个优柔寡断的人?而之后你又说我是你的红/颜知己,我顿时好失望,心里也好疼好疼,原来你不爱我,只是把我当作好朋友,是我自/作多情了,于是我只能言不由衷地答应你就做你的红/颜知己,如果不答应的话,恐怕就会失去你,这是我最怕的……”  ……  韦羽丰把邱雨写给他的信一连看了好几遍,一些重要段落差不多都能背出了,在信中他看到了邱雨充满矛盾的心态,在长时间的交流中她对自己产生了感情,但她又不能背叛丈夫,只能压抑着这份感情,因此每次聊完天她都会写一封并不打算发出的信,算是心灵独白吧。  其实韦羽丰在和她聊天时是有所察觉的,但毕竟当时还在和柳红恋爱,尽管柳红反对自己写恐怖小说,但他一直在试图说服她,因此对邱雨隐隐约约地表达没往深处想。  可是心里没想难道潜意识里没流露过吗?韦羽丰在反省。也许小胖说得对,我为什么会对她说如果有一个能理解我支持我的女朋友就好了,他的解读是我的潜意识里感到如果她是我女朋友就完美了,真是这样吗?随后韦羽丰又想到在和死后邱雨的几次交往中,曾经从她的眼神里流露出只有爱人才会有的目光,尽管自己当时很纳闷,但在那种情形下根本不可能往感情方面想。  韦羽丰还反过来想如果当时自己能领会她的意思会不会接受她?如果接受了,她的命运还会发生如此大的转折吗?然而这些过去式他实在无法回答,但他想到了假如邱雨现在出现在他面前自己会如何对待她,很快他给出的答案是之前由于没有能力使她重新活回来,永远欠了她的一份情,现在一定要给予她更多的关心,让她觉得纵然做了孤魂野鬼也不孤独。没想到今天邱雨真的出现了,可是因为信的问题使他们都有些不自在。  好在这时医生来查房了,暂时冲淡了尴尬的气氛,查完房医生对韦羽丰感叹道:“到底是年轻人,身体底子好,偶尔的磨难很快就恢复过来了。”说到这里他瞧瞧尹小莉,又对韦羽丰笑道,“当然这里面也有爱情的力量,但是年轻人,还是要多休息,别和女朋友卿卿我我个不停。”  韦羽丰听完急忙解释:“杨医生,你误会了,她不是我女朋友。”  杨医生笑了:“哈哈哈!没关系,只要她能让你开心就是不错的心理治疗,这是我们医生做不到的。至于你们的关系嘛,可以慢慢培养的,姑娘,我说得对吗?”  邱雨听闻此言顿时从尹小莉身上表现出手足无措来,而且一脸的娇/羞。而韦羽丰的心里一时间五味杂陈。 第八十六章 阴差阳错 - 救魂者 - 韦大的苇君子   晚上,于是来医院接尹小莉回去后,邱雨终于现身了,韦羽丰发现她比以前淡定多了,看来已经接受了残酷的现实,但韦羽丰却更加的不安,心就像被针扎了一样的疼,尤其当邱雨陪着他洗漱,帮他做手脚按摩时更甚,在煎熬难捱中他不由地脱口而出:“我以后再也不会让你感到孤独了。”  邱雨听了身体微微一颤,随后偷偷瞥了一眼韦羽丰,发现他正凝视着自己,忙慌张地低垂眼帘,颤声地问:“为什么?”  “因为我要弥补过错……”  邱雨赶紧用手轻轻地捂住了韦羽丰的嘴,幽幽地说:“你别这样说。我从来都没有怪过你,要怪只能怪我的命。”  韦羽丰突然伸手握住了她的手,动情地说:“你心地太善良了。”  邱雨又是一颤,微微闭起双眼似乎在尽情地享受着这温馨的一刻。可是很快她就清醒了,慢慢地把手从韦羽丰手心里抽了出来,不过为了不让他觉得难堪,她调侃道:“只有心地善良的人,哪有心地善良的鬼?”说完又对韦羽丰下了命令,“好了,时间不早了,你该睡了。”  “那你呢?”  邱雨淡淡一笑:“你听说过鬼睡觉吗?”  邱雨越是装出轻松的样子,韦羽丰心里越是不踏实,但为了不辜负她的好意,只能闭起双眼装睡觉。然而他能感觉到邱雨坐在床边一直注视着自己,他心里越发的心慌意乱。  不过毕竟是病人,他很快就沉沉地睡去了,半夜里醒过一次,瞧见邱雨还在注视着自己,眼里满是柔情蜜意。可是当她遇到他的目光时先是吃了一惊,然后又装着若无其事且柔声地说:“还早呢,再睡吧。”  此时韦羽丰的心里忽然充满了甜蜜,感觉就像在爱人身边一样的安全踏实,不久又睡去了。不知过了多久他做了一个梦,梦见邱雨在对他柔情似水地说:“亲爱的,我走了,但我还会来的。”说完俯身在他嘴唇上轻轻地/吻/了一下。  韦羽丰立刻醒了过来,天已经亮了,再看床边邱雨已不见踪影,而他感觉唇边仿佛还留有回味无穷的余香。这梦难道是真的?韦羽丰暗忖,随即他心里升起一种异样的情怀,使他非常渴望这是一个真实的梦,换句话说也就是渴望邱雨的吻是真真切切的。  早上,于是开着警车把田大妈送来了,一阵寒暄后,田大妈去为韦羽丰买早点了。见四下无人,于是便问韦羽丰:“邱雨走了?”  “走了。”  “还会来吗?”  “不知道。”韦羽丰怅然若失地答道。但倏地想起在梦中她对自己说过还会来的,可他还无法确定这个梦的真实性,只能又怔怔地说,“也许还会来吧。”  于是看出他有心事,就转换了话题:“昨天我得知了一件事,你一定很想知道。”  韦羽丰抬头问:“什么事?”  于是反问:“你还记得你去福利院了解邱雨的情况时他们对你说起李添翼母亲的事情吗?”  韦羽丰回忆了一下,答道:“记得,他母亲在文革期间目睹了一场车祸,致使精神受了刺激变成了精神病,后来自杀了,李添翼就是因为母亲的病才萌发了要从医的念头。”  “很好,那么我再问你,邱雨的父母是怎么死的?”  “你不是调查过吗?他们是在75年的时候遭遇了车祸。”说到这里韦羽丰突然住口了,随即一脸的惊愕,然后喃喃地问于是,“不会这么巧吧?”  于是接口道:“你先别急,听我慢慢讲,昨天我和林所长碰了一次面,他对我说起李添翼被击毙后,警方在处理善后时从他的两个姐姐那里了解到他们家的遭遇以及李添翼的成长经历,其中就说到她们母亲患精神病的原因,的确是看到了一场车祸,具体日期是1975年10月28日中午11点多,当时她从解放路上大头巷的家出发去上班,在28路车站等车时目睹了这场车祸,死者是一对年轻夫妻,那个女的还是孕妇。据焦凤英,也就是李添翼母亲事后说当时因为下雨她见他们出现了一点意外就想去帮助他们,因此这场车祸她看得清清楚楚,受到得刺激很深。而这对死亡的夫妻就是住在解放路上大耳巷的张兵黄静,他们的女儿就是死里逃生在孤儿院长大的邱雨。”  尽管韦羽丰已经猜到了结果,但听完还是愣了很久,然后怔怔地说:“真没想到二十几年后车祸目击者的儿子和车祸死者的女儿结为了夫妻。”  于是感叹:“是啊,这只能理解为冥冥之中上苍的安排,然而更为惋惜的是这段虽然离奇,但一开始也算美满的婚姻以这种悲惨的结局收场。”  这时韦羽丰忧心忡忡地说:“如果邱雨知道了真不知道会怎么样?”  “你打算告诉她?”  韦羽丰摇头:“我也不知道,还是走一步看一步吧。” 第八十七章 恢复如初 - 救魂者 - 韦大的苇君子   另一种难以割舍的邻里情  本报讯(记者 柳红)前不久,本报记者采写了长篇通讯《难以割舍的邻里情》,讲述的是本市解放路附近几个巷子的居民几十年来亲如一家的邻里关系,最近当大家得知这个几代居住的老城厢即将拆迁后流露出了浓浓的不舍之情。刊发后引起不小轰动和广泛关注,同时也使当地居民更加珍惜已屈指可数地相处日子。但是天不遂人愿,记者在文中多次提及的一位居民李治国老人因故不幸于10月4日去世,并在昨天上午举行了追悼会,记者受报社领导委托前往吊唁,在追悼会现场数百名当地居民排起长队心情沉痛地为老人送上最后一程,许多与他朝夕相处的老邻居老朋友实在难以接受这个残酷的现实,他们声泪俱下地表示眼看着生活条件将得到极大改善,却不料发生了这样的悲剧,他们本来约定以后无论身在何处,但一定要经常来往,然而这个愿望再也实现不了了,几十年结下的邻里情只能成为追忆了。  韦羽丰已经出院几天了,休养的日子他最大的乐趣就是读报,现在他正在翻看《浦州晚报》,当他在社会新闻版中看到柳红写得这篇稿件时不由地多读了几遍。  此时他有点好奇,李治国是焦凤英的丈夫,柳红又是焦凤英的今生,而且她又对李治国产生了感情,那么她写这篇文章时是否融入了个人情感?可是看了半天也没看出半点端倪来,反而眼睛有些酸了,于是放下报纸,头靠在沙发背上闭上双眼做起了眼保健操,然而没做多久眼前就浮现出柳红的身影来,怎么都挥之不去,无奈之下只得睁开眼睛,并暗忖:难道我还在留恋她?寻思半天他感到心里其实已经容不下她了,对她只存在友情,至于浮现她的身影,是因为有一段日子没联系了,不知她怎么样了?尤其是李治国的死有没有给她带来沉重的打击?  想到此韦羽丰有一种立马给她打电话的冲动,于是拿起电话打了过去,可铃声响了一阵,柳红却没接。韦羽丰又打了一遍,柳红还是没接。这时他的倔脾气上来了,似乎有种不打通不罢休的架势,来了个第三次重拨。  终于铃声响了几下后柳红接听了,韦羽丰从她“喂”的一声中听出她的嗓子有些沙哑。心想:莫非李治国的追悼会上她伤心欲绝哭哑了嗓子?但又不能直截了当地问,只能试探地问:“柳红,你好吗?”  柳红淡淡地回答:“还好。”  “怎么这么长时间才接电话?”韦羽丰小心翼翼地问。  “我一开始没听到铃声。”  韦羽丰听出柳红的语气有些不自然,也许这个回答只是借口,真正目的可能是不想让人知道自己的现状,可接二连三的铃声使她迫不得已接起电话,也许此刻她还在单位里不想让同事察觉自己有异样,或者在家里是父母的催促她才心不甘情不愿接的。  正这样想着,柳红开始反问他了:“你怎么会想到打电话给我的?”  韦羽丰真心实意地回答:“虽然我们分手了,但作为朋友我还是想问候你一下。”  柳红听后语气明显有些激动:“谢谢你还把我当作朋友。”  韦羽丰由衷地说:“谢什么?本来就是朋友嘛。”然后切入正题,“你的声音很沙哑,是不是太累了?”  柳红如实相告:“的确有点累,昨天我去参加李治国的追悼会了,你还记得吗?就是绑架你的李添翼的父亲,在现场我采访了不少人,回来后又要赶稿子。”  既然她把话挑明了,韦羽丰就顺势劝她:“人死不能复生,你也别太伤心了。”  电话那头柳红迟疑了一下,随即苦笑道:“听你这话我好像是他家人似的。”韦羽丰一时语塞,柳红接着说,“他只是我的一个采访对象而已,仅仅见过两次面,尽管有些难过,但不可能像他的两个女儿那样伤心欲绝。我难过是觉得他太不幸了,居然被亲生儿子丧心病狂地杀害。另外也被他的邻居们和他生离死别的场面感动得掉了不少泪,写稿时依然心情难平。回到家还沉浸其中,今天早上起来就发现嗓子哑了。”  听完这段话,韦羽丰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和前不久从柳忠明口中得知她一心要成为李治国的爱人,却没被接受而痛苦不堪的样子实在是相差十万八千里,这是怎么回事?难道她在极力掩饰?不大可能,她的语气非常平静,一个内心痛苦的人不可能做到。  还没等韦羽丰想明白,柳红却向他发出了疑问:“我有一个很大的问号一直憋在心里,本来想打电话向你求证,但一直没勇气,毕竟我们分手了,怕你不接。后来又想去医院看你,思前想后还是迈不出脚。今天你打来电话,说实话我很意外,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你,所以犹豫了很久才接。”  韦羽丰听到这里忽然觉得自己很好笑,刚才柳红不接电话的原因仅仅是不知该如何面对他,并不是自己所猜测的那样。这时又听柳红说道:“你还把我当朋友我很开心,既然是朋友,你就对我说实话,我听说李添翼绑架了你,当时我很惊讶,你们原本是八竿子打不到一起的人,可他为什么要如此大动干戈?”  韦羽丰听到这个问题霎时懵了,心想:这不是为了帮助邱雨而深入李添翼的虎穴造成的吗?你作为李添翼母亲的今生不是参与在其中吗?还明知故问。想到这里不禁问道:“你难道不知道?”  柳红笑着说:“哈!我怎么可能知道?难不成是我叫他绑架你的?”  听她如此轻松的调侃,想必不是装出来的,那么唯一的解释就是她把之前发生的所有事情都忘记了。  这时韦羽丰心里倏然一动,决定实话实说,看她有何反应,于是说道:“那好吧,我把真相告诉你,不过这件事还得从我的写作说起,我有一位非常忠实的读者,网名叫蓝天囚鸟,真名叫邱雨,她之所以喜欢我的作品,是因为她丈夫工作太忙无暇顾及她,使她一直很孤独很寂寞。后来我了解到她丈夫就是李添翼,他的母亲在文革中看到了一场车祸,精神受到刺激患了精神病,后来又自杀了,为此李添翼立志要成为一名精神科医生,治愈全世界的精神病人。学业有成后就开始研究这项课题,可以说是夜以继日的,但是始终没有重大突破,而且在单位里又郁郁不得志,当他想把一个大胆设想用在人体试验上时却找不到试验对象,最后他想到了在邱雨身上做试验,于是就每天给邱雨吃一种会慢慢变成精神病的药。邱雨吃了药后渐渐出现了不适的症状,尤其是头痛得厉害,而且一次比一次严重,最终她实在受不了了就上吊自杀了。邱雨死后变成了鬼,这时她很后悔做出这个选择,想重回人间,但凭她一己之力难以做到,然而又没人能帮她,于是就想到了我,她唯一的朋友。我一开始觉得心有余而力不足没有答应,但后来她以德报怨帮助了我,使我免遭牢狱之灾。这件事后我羞愧难当,决定向她伸出援助之手,因此我设计接近李添翼,并接受他的邀请去了他家,我的打算是想动之以情晓之以理说服他放弃在邱雨身上做试验,让邱雨的灵魂回归身体。然而李添翼这时已经知道我找他的目的了,因为他母亲死后转世投胎成了另一个女人,这个女人起初不清楚自己的身份,但是李添翼母亲虽然转世投胎了,可不知为何阴魂不散,把她们前世今生的关系告诉了她,并要求她来阻止我帮助邱雨,对此这个女人深信不疑,自然会给李添翼通风报信的。李添翼邀请我去他家是有预谋的,在他家由于我一时不慎被他控制了。就在这危急关头李治国来了,他的出现完全应验了那句‘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的古训,当我希望他把门口的一面照妖镜打碎好让邱雨的灵魂回归身体时,李添翼竟追了过去做出了残忍的举动。”韦羽丰叙述至此内疚地叹了一口气,“唉!李治国的死我也有一定的责任。”  柳红听完久久没有出声,韦羽丰问她:“你怎么不说话?”  柳红喃喃地说:“我真不敢相信这是真的,世界上怎么可能有鬼有转世投胎呢?”  “你不信?”  “我不信,难道你信?”  “这些都是我亲身经历的,当然相信喽,而且你猜猜看李添翼母亲转世投胎成了谁?”  “谁?”  韦羽丰慢慢地吐出一个字:“你。”  柳红听了轻轻地“啊’了一声,须臾便生气地说道:“你胡说,我一直都很正常的上下班,身上从没有发生过这种乱七八糟的事,不信的话你可以去问问我父母。”  韦羽丰听闻呆如木鸡,久久回不过神来。稍后,他听到柳红不无忧虑地对他说:“我认为你刚才所说得一切都是你的臆想,这世界上是没有所谓的鬼魂的。你之所以会这样,我还是那个观点,是因为你写恐怖小说产生了心理障碍,之前我一直劝你去看心理医生,你却不置可否,现在我依然劝你去看心理医生,你有可能病情加重了,千万别耽误了,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挂断电话后,韦羽丰沉思良久,觉得柳红先前的反应不像是装出来的,除非她经历过特殊训练,看来她真的把以前的事忘记了。为了证实自己的结论,他打了个电话给柳忠明,从中了解到柳红最近的确很正常,再也没有提起过令人胆战心惊地话题,最后他们一致认为可能是因为焦凤英阴魂的灭亡,使柳红记忆中那个所谓前世今生的念头被删除了。韦羽丰长长地吐了一口气,心说这对柳红来说是个不错的结局。 第八十八章 继续写作 - 救魂者 - 韦大的苇君子   最近几乎每天晚上的这个时候韦羽丰都会心神不定,做什么事都心不在焉,就算睡着了也会突然醒来,他在等一个人,确切地说是在等一个鬼,没错,他在等邱雨。  自从出院后,白天邱雨还是会附在尹小莉身上到他家来照料他,尽管韦羽丰表示自己已无大碍,完全可以自食其力,但邱雨还是固执己见。韦羽丰其实能猜出她的用意,她是想借此和自己多相处一会儿。而自己何尝不是这样呢?要不然为什么即使两个人在一起不说话,只是呆坐着,心里也是愉/悦的?而且晚上他会在脱离了尹小莉身体的邱雨的默默凝视中安然睡去,尽管他知道邱雨很快就会离开,但这一觉还是会睡得很香甜很踏实。说实话他感到自己已经非常依赖于邱雨了,虽然他很清楚长此以往不是个办法,可又实在无法做到没有邱雨的陪伴,就连回家看望父母也是来去匆匆,就怕邱雨等急了而离开,而且他也能深切地感受到邱雨非常沉醉于被依赖的状态。  夜鹰新村的居民实在是太热情了,大家络绎不绝地来探望韦羽丰,而且一坐就是很长时间,言语间充满关怀,这让韦羽丰感动不已,尤其田大妈更是热心肠,她先是担忧地说:“怎么可以老让小莉来照顾你呢?她自己还是个孩子。”然后又自告奋勇:“以后你的一日三餐我全包了。”韦羽丰再三推迟也没用。  邻居们的嘘寒问暖纵然使韦羽丰感动不已,但他也有说不出的苦衷,因为这使得邱雨左右为难,如果她继续附在尹小莉身上没准会被瞧出破绽。而每次出去暂避风头时韦羽丰察觉到她都是心不甘情不愿的,回来后总显得闷闷不乐,有一次她哀怨地说:“有这么多人关心你,看来我是多余的了。”  听到这样的话韦羽丰心里真是别有一番滋味,这情形仿佛是心/爱的人受了委屈在向自己倾述,而此时此刻原本应该把她搂/进怀里好言相劝一番,可他能这样做吗?显然不能,因为他们只是普通朋友,而且是阴阳两隔的朋友。虽然韦羽丰知晓邱雨暗/恋自己,如果这时候把她揽/进怀中她一定不会拒绝,可他却是有顾虑的,首先他不确定自己对她的这份依赖是不是属于爱,如果是的话那就是所谓的鬼迷心窍了,听了看了那么多鬼故事他明白后果会很严重。其次如果这不是爱,仅仅是因为习惯成自然,或者是因为知道她暗/恋自己,感动之余在心理暗示下产生了错误判断,那就得不偿失了,后果会更严重,毕竟生命安全是第一位的,因此他只能狠狠心装起糊涂来。  为了不使邱雨再处于尴尬的境地,韦羽丰想到了一个万全之策,有一回他对怅然若失地邱雨说:“要不以后你就别来了。”  邱雨听完浑身一颤,表情僵硬了很久,突然哽咽地说:“你终于下决心不要我来了,其实我早就有心理准备了,因为我们终究是两个世界的,但是我没想到你的这个决定来得这么快。”  韦羽丰顿时愣住了,随即醒悟过来,只怪自己没有表达清楚,便连忙解释:“哎呀!你瞧我笨嘴拙舌的,把话说拧了,我的本意是以后你白天别来了,晚上来,这样就没人打扰了。”  “哦,原来是这样。”邱雨低下头轻声地说道。  韦羽丰看到她一脸的释然,陡然间有些痛恨自己这些日子以来的矛盾心理,但一时又想不出解决之道,总不见得真的去看心理医生吧?对心理医生怎么说呢?难不成对他和盘托出?当然心理医生对他这样的患者已经见怪不怪了,肯定会加以专业的心理疏导,可问题是一旦自己恢复了,做出了符合常人的选择,然而这对邱雨就不公平了,人家可是真心实意地对待自己啊!想到这里韦羽丰暗骂自己:你这家伙,都快无可救药了,还在为别人思前想后。  就这样在纠结中迎来了晚上,也迎来了邱雨,为了不扫她的兴,韦羽丰尽量把自己的矛盾心态掩藏起来,他知道鬼是敏感的,稍不留神会被她瞧出端倪,会使她原本就受伤的心再被撒上一把盐,这样就太不厚道了。  瞧,我又处处在为她着想,为什么不考虑考虑自己呢?韦羽丰又在责怪自己。  那么有什么方法忘却烦恼呢?唯一的办法就是不去想,琢磨来琢磨去韦羽丰觉得只有写作才会使自己分散注意力。可是对于新作品他根本没时间和精力去构思,最后他寻思干脆就现炒现卖吧,把已经写了第一章的《救魂》继续写下去,反正这些都是自己刚刚经历的,写起来得心应手。随后他又心生一念,索性把主人公由李木子改为自己,用第一人称写,虽然大多数“风靡”都喜欢李木子这个人物,但他还是决定尝试改变一下,因为这样人物关系可以更加复杂,故事情节更具戏剧性,更能制造悬念,也更加引人入胜,相信“风靡”会接受的。于是他把男主角“我”取名阿伟,女主角还叫邱雨,邱雨的丈夫叫雷鸣。  另外,更重要的是邱雨现在是晚上来,而晚上是自己习惯的写作时间,这样就不会被她发现心理变化了,也许时间长了她会觉得无趣,自然而然就不来了。对,这是个好方法,就这么着吧。  当邱雨得知后,脸上露出了难得的笑容,欢快地说:“真是太好了,又能欣赏你的作品了,我想这也是广大‘风靡’的愿望。”但是等韦羽丰像以往那样出去走了一圈回来后,邱雨却变得心事重重了,只听她紧张地问道:“你真的打算照实写吗?”  韦羽丰说:“当然是照实写喽。”  邱雨还想说什么,但犹豫了一下最终把话咽了回去,韦羽丰见状问道:“你想说什么?是不是有啥好点子?”  邱雨摇着头回答:“我没什么好说的,你是作家点子肯定比我多。”  说完低下头咬着嘴唇不再吱声,表情显得相当局/促不安。韦羽丰有些莫名其妙,但他略微思索了一下后心里倏地一动,暗想:莫非她不愿意被披露隐/私?如果是的话那就得怪自己了,没有和她商量就自作主张,她理所当然会不高兴,可碍于情面又不能反对。于是赶紧问道:“是不是因为我没有征得你的同意就写你的故事,你不开心了?”  “没有,没有。”邱雨抬起头连连摆手否认。  韦羽丰追问:“那我看你好像有心事。”  邱雨怔了片刻,然后坚定而又缓慢地说:“我想通了,活着的时候没什么值得让人记住的,死了就牺牲一回吧,让‘风靡’们娱乐一下吧,也成全你新的尝试,毕竟我曾经说过在你一帆风顺时我不会锦上添花,但在你困难时我会雪中送炭,虽然这次没那么严重,但作为朋友,我总得兑现承诺吧,也许以后没有机会了。”  韦羽丰感动地说:“你已经帮过我一次了。”  邱雨淡然地回答:“多帮一次又如何?”  韦羽丰一时无言以对,心里却如翻江倒海般难受,她这样无私奉献自己的隐/私,真让人佩服,可我却时不时地冒出自私的念头,和她比实在是一个天一个地,太汗颜了。  想到此他倏地握住了邱雨的手,动情地说:“谢谢你的支持。”  邱雨的身子猛然一惊,须臾眼里闪现出喜悦的泪花,但很快她就克制住了情绪,把手从韦羽丰有些颤抖的手中抽出,从容地说:“这是应该的,谁叫我们是真正意义上的生死之交呢?”  韦羽丰心里一遍又一遍地叮嘱自己,一定要把这部作品写好,一定要把邱雨写得更加丰满更加真实。 第八十九章 依赖 - 救魂者 - 韦大的苇君子   自己经历的事写起来自然得心应手,基本上一个晚上就能完成一章,有时候他会沉浸于跌宕起伏扣人心弦的故事情节中,忍不住猛拍一下写字台大叫一声“好”,常常把身边的邱雨吓了一大跳,望着一脸惊异的她,韦羽丰为此不止一次向她道歉:“对不起,我太投入了,吓着你了。”  此时的邱雨会善解人意地笑笑,也不言语,只是轻轻地摇摇头表示没关系,接下来便又继续静静地坐在一旁陪着他,然后双眼却始终不瞧一眼稿纸,就算韦羽丰给她看也只是象征性瞥上几眼,然后微笑着漫不经心地说:“不错,不错。”  对此韦羽丰时常感到不解,为什么她突然间对我的作品漠不关心了?但是韦羽丰能明显感觉到她对他越来越痴/情了,这是从她的眼神中体会到的,有时韦羽丰在闷头写作时会发现她的目光在自己脸上聚焦,使他脸上仿佛有一种灼热感,每每这时他就停下笔,抬起头去迎着她的目光想证实一下自己的感受是否真实,果然,从中能看到她的眼神是那么的专注,充满了爱/恋,然而当四目交汇的一刹那,邱雨就显得不自在,慌乱地避开,红着脸低下头,面对此情此景韦羽丰不禁心潮澎拜。  韦羽丰还有一个重大发现,最近邱雨的脸色没有过去那么苍白了,几乎接近平常人,而且还会脸红,据他所知鬼是不会脸红的,因为它们生活在没有生机的黑暗世界中,内心是阴暗的,除非心中有爱,向往光明,愿意与人交往的鬼才会潜移默化地改变,可绝大多数这种情况是不会出现的,因为哪有活人愿意和鬼交往,虽然鬼世界中也有善恶之分,但是那些善良的鬼都是很自卑的,也都是无奈地安于现状的,因此它们心中怎会有爱?即便向往光明,可光明在哪?而邱雨是一个不愿屈服命运的鬼。这个发现使韦羽丰感到很欣慰,邱雨能有今天和他的不离不弃有关,虽然其中有过心理矛盾,但终究还是坚持下来了,至于以后邱雨会怎么样?韦羽丰不知道,事实上也没办法知道,因为这个世界上未知的事情太多了,只能走一步瞧一步了。  每次与韦羽丰目光相遇后,羞涩万分的邱雨会连忙起身去为他做夜宵,这顿夜宵是她每天晚上的必修课,做完后会端到韦羽丰面前催促他快吃。以前韦羽丰半夜写作从来不充饥的,这段日子下来已经习惯了,他发觉无论是邱雨包的馄饨还是下面条时烧得浇头都非常美味可口,可见这是她生前做全职太太时练就的手艺,此时韦羽丰犹如置身于温/馨的两人世界中,也就是说这应该是结婚以后呈现的场景,可现在他居然享受到了,他不由感叹:结婚真好啊!可是须臾又很失落,因为这毕竟不是真实的家庭生活,而是虚幻的,不知道哪天就会突然消失。有时候他会冒出一个大胆的念头,我不是一直想找一个支持自己懂自己的女朋友吗?邱雨不正是这样的吗?况且她也爱自己,而自己已过了心理关,更加依赖于她了,不如抛开世俗偏见,来个人鬼恋吧。  自从产生了这给想法后,韦羽丰对待邱雨的态度又有了变化,每天晚上邱雨来之前,他会特意把家布置一番,让它显得温馨暖人,邱雨来了后他会把她迎进门,然后从背后悄悄地拿出一朵红玫瑰送给她,几乎每次邱雨收到花后脸上都羞涩得像玫瑰花一样红艳,显得无比娇柔妩/媚,可她却还要故作矜持,装出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韦羽丰看得出其实她心里满是甜蜜。  接下来他会和她聊上一会儿,内容包罗万象,其中还会讲几段笑话,常常逗得邱雨“咯咯”直乐,和她接触到现在,从没见她如此快乐过,韦羽丰也舒坦了。笑完之后邱雨老是嗔怪他:“你还不出去走走,别把时间浪费了。”  有一次韦羽丰意味深长地回答:“和你在一起怎么可以说是浪费时间呢?”  邱雨听了这话双眸顿时放射出惊喜的光芒,但也许是不想被韦羽丰瞧出来,赶紧抿着嘴低下头,然而韦羽丰早看出来了,他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忽地拉起邱雨的手,亲昵地说:“走,和我一起去散步吧。”  邱雨忸怩地挣脱他的手,沉吟不决地说:“我跟着会妨碍你思考的。”  韦羽丰不假思索地回答:“我巴不得你一辈子跟着我。”  邱雨刹那间手足无措,表情显得相当复杂,好像韦羽丰的这句话是她期待已久的,又好像是非常害怕听到,可见她心里也是矛盾重重。少顷,她克制住了自己的情绪,找了个借口:“如果被人看见我没有影子就麻烦了。”  韦羽丰沉思片刻,信心满满地说:“我相信你一定有办法蒙混过关。”然后恳求,“求求你了,陪我走走吧。”  “唉!”邱雨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说,“真拿你没办法。”话中虽然透着无奈,但没有丝毫怪罪之意,韦羽丰感觉到其实她是很乐意和他一起散步的。  一路上尽管两人并肩走着,可谁都没说话,然而韦羽丰却感到无比的充实,他发现自己的创作思路一下子拓宽了,今夜回家后定能妙笔生花。他用余光偷瞧邱雨,她的步态轻盈、表情轻松,似乎忘却了自己来自于另一个世界,正尽情地陶醉于静谧午夜的漫步中。  经过大门口保安室时,保安老张正百无聊赖地站在门口活动着腿脚,见韦羽丰走来便热情地打着招呼:“小韦,你真是每天雷打不动啊。”  韦羽丰笑道:“老习惯改不了了。”  老张同时也看见了邱雨,一开始还以为是柳红呢,以前他是见过柳红的,知道是韦羽丰的女朋友。现在发现韦羽丰身边换了一个人,有点吃惊,但须臾就想通了,如今的年轻人谈恋爱分分合合太正常了,不值得大惊小怪,而且在印象中柳红从来没陪韦羽丰半夜里出来散步,这个女孩子情愿放弃睡觉而陪韦羽丰散步,想来是很在乎韦羽丰的。想到这里不由地多瞧了邱雨两眼,发现她身材修长,就连地上的影子也显得颀长高挑。邱雨被他看得很不好意思,低下头快步走过老张身边。  老张顿时乐了,心说她还挺怕见生人的,于是冲着韦羽丰打趣:“小韦啊,你真有福气,连半夜里出来工作女朋友都陪着。”  韦羽丰听了只是微笑也不解释,抓紧几步赶上邱雨,发现她双颊绯红,像个熟透的红苹果,显然她听到了老张的话,为了让邱雨能够自在些,韦羽丰夸张地说:“你本事真的很大,居然真的蒙混过关了。”  邱雨停止了脚步,看着韦羽丰,幽幽地说:“我以后再也不和你一起出来了,因为我明明不是人,却要把自己伪装成人,戴着面具生活是很痛苦的,我想做真实的自己,而且我也不想被人误会。”  韦羽丰一时不知该怎样劝她,邱雨也没说话,兀自往前走去。韦羽丰讪讪地跟在后面,心里不由地升起了几许惆怅,暗想:她说她不想被人误会,这个人她明指的是老张,暗指的一定是我,看来她已经明白了我对她的感情,但她能奢望和人恋爱吗?对她来说这是一个遥不可及的梦,即便这个梦能够实现,但未来会怎么样?谁都无法预知。不过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那就是不会被阴阳两界所接受,因此她望而却步了。然而她又无法阻止我对她的感情,所以才会借着老张的话婉转地表达出来,希望我知难而退。但是我能退吗?不能!因为付出的感情是覆水难收的,而且如果退却了对邱雨是不负责任的,因此我明知山有虎,也偏要向虎山行。既然不能退,那就找机会向她吐露心声吧。  这天晚上韦羽丰写作时老是走神,稿纸上也一直在修修改改,很长时间找不到感觉,似乎走到了江郎才尽的地步。  邱雨把他的一举一动都看在眼里,不禁急了,不安地对心烦气躁地韦羽丰说:“都怪我刚才说了不该说的话。”  韦羽丰心头一沉,赶紧说:“你别乱想,写作常常会遇到这种写不下去的情况,而一旦思路打开了挡也挡不住。”  邱雨稍稍放心了,然后嫣然一笑,说:“那好,你暂时别写了,我去给你下馄饨。”  不一会儿她就端来了一碗热气腾腾的馄饨,其实韦羽丰一点都没有胃口,但为了不辜负邱雨的好意便大快朵颐起来。忽然他想起了什么,翘起了大拇指赞美道:“味道好极了。”然后舀起一只馄饨送到邱雨嘴边,说:“来,你也吃一个。”  邱雨摇头:“我不吃。”  “为什么?”  “你听说过鬼吃东西吗?”邱雨涩涩地问。  “在我心中你根本不是鬼,是人。”韦羽丰发自肺腑地说。接着又哄邱雨,“来,快张嘴,我喂你。”  “不嘛。”邱雨不由自主地撒娇道。  “我一定要喂你。”韦羽丰坚持着。  邱雨实在拗不过他,只好张开嘴浅尝辄止了一口,然后轻声地说:“谢谢你。”  韦羽丰笑着说:“谢什么?别忘了这馄饨是你包的,你下的,我只是借花献佛而已。”  邱雨没理这句话,只是凝重地说:“你不该对我这么好。”  “为什么?”  “不为什么,反正就是不该对我好。”邱雨赌气地回答。  韦羽丰放下碗,面对着她,柔声地说:“我不单要对你好,我还要……”  “别说了。”邱雨厉声地打断他的话,扭头说,“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但是不能说,你要知道不该发生的事千万别让它发生,如果你非要说,我就不理你了,而且以后再也不来了。”  韦羽丰怔怔地望着邱雨,感到她语气坚决,态度坚定,心想:如果今天坚持表达一定会使她产生逆反心理,看来只能再找机会了。 第九十章 人鬼恋 - 救魂者 - 韦大的苇君子   《救魂》是韦羽丰迄今为止写得最快的一部作品,十几天来他沉浸在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惊悚恐怖的情节中,这些都是他近一个月来刚刚经历的,现在把它记录下来犹如穿越了一回,使他身心俱疲,好在今天是最后一章了,刚才散步时他已经想好了一个结局,这会儿正准备下笔,没想到邱雨破天荒地关心地问道:“你打算怎么写这个结局?”  韦羽丰灵机一动,反问:“你说该是个怎样的结局?”  邱雨迟疑了一下,然后答非所问:“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相遇是缘分,离别是天意,每个生命都有各自的运行轨迹,不可能永远交集在一起,总有一天会擦肩而过。”  韦羽丰心头一紧,忙问:“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邱雨淡淡地说:“我的意思就是你应该这样写故事的结局。”  韦羽丰喃喃道:“这个结局太伤感,为什么不能是大团圆呢?”  邱雨忽然眼圈红了,低声回答:“从我内心讲也希望这样,可是……”  韦羽丰听闻“腾”地站了起来,惊问:“可是什么?”  邱雨也站了起来,不敢正视韦羽丰,便背过身忧伤地说:“可是人生不如意十之八九,我考虑了很久,今天是我们最后一次相见,从明天起我不再来了。”  “为什么?”  “这样对你有好处。”  韦羽丰急切地问:“好处在哪?”  邱雨一字一顿地回答:“你可以过上正常生活。”  “那你怎么办?”  “我?”邱雨愣了一下,接着苦涩地说,“我从哪里来回哪里去。”  “你甘心吗?”  “甘心得过,不甘心也得过,这就是命运,谁都逃不过。”邱雨的语气中透着悲伤。须臾,她动情地又说,“谢谢你这些日子以来始终把我当人看待,使我过得非常快乐,我永远都会铭记在心。”  “不!”韦羽丰悲怆地叫道,“我不想要这样的结局!”  “你想要什么样的结局?”  韦羽丰想都没想忽然上前紧/靠/住邱雨,从背后拦腰/抱/住她,在她耳边深/情地说:“我就要这样的结局。”  邱雨猛地一哆嗦,想要挣扎,可韦羽丰紧紧地不松手,邱雨见脱不了身,只好停止了挣扎,全身无力地依/偎在韦羽丰胸前,闭着双眼连连低泣道:“不要这样,不要这样。”  “为什么?”韦羽丰轻柔地问。  邱雨苦楚地说:“我们是两个世界的,每个世界都有自己的生存法则,千万不能打破。”  韦羽丰坚定地回答:“管它什么法则,我就要去打破,我只知道两个相/爱的人就应该在一起。”  邱雨流着泪说:“你想过没有你和我在一起是不会被人接受的?将会失去亲人和朋友,甚至生命。”  “我早想过了,但结果也许不会这么糟,事在人为嘛。而如果真的会失去一切我也在所不惜,至少我和一个真正懂我理解我的女/人相爱过。”  邱雨叹道:“唉!你这是何苦呢?”  “就是为了真正的爱一回。”说完,韦羽丰绕到邱雨身前,伸手捧/起她的脸。邱雨害/羞地不肯抬起来,韦羽丰温柔地说,“听话,让我看一看你流泪的样子。”  邱雨终于顺从地仰面朝着韦羽丰,红/晕早已布满了她的脸庞,好似一朵绽放的鲜花,令人怦然心动。当她的双眼与韦羽丰对视的那一刻不禁慌乱地闭了起来,眼角间有渗出了泪水,韦羽丰靠近/她的/脸伸出舌/头想把她脸颊上的泪水舔/干,邱雨想别过脸躲开,可她的双颊早已包裹在韦羽丰掌心中,想躲是没那么容易的,只好任凭他一点点舔/着,可是此刻邱雨的泪水就像决堤的河水无论怎样都舔/不完。  韦羽丰索性不管它了,现在他的双/唇已经游移在邱雨的/唇角边,便不假思索地顺势贴了上去,忘我的吸/吮起来。而邱雨先是本能地摒着双/唇抵抗着,可在韦羽丰炽/烈的攻势下她的防线很快就形同虚设了,任由韦羽丰长/驱直入……  韦羽丰在心情愉/悦中沉沉睡去,睡梦中也是无比的甜蜜,只是忽然下雨了,一颗豆大的雨珠滴落在他脸上,居然滚烫的,他一惊,醒了。  此时天已蒙蒙亮,睡眼惺忪中看见邱雨侧身半躺着默默地注视着自己,见他醒来,她忙用手在眼角间擦拭着。韦羽丰明白了,梦中滴落在脸上滚烫的雨珠原来是邱雨的眼泪,便惊问:“怎么又哭了?”  邱雨轻笑道:“傻瓜,这是幸福的泪水。”  “你一晚没睡就这样一直看着我?”  “你又不是不知道鬼是不睡觉的。”  韦羽丰一把把她拥/入怀/中,佯装生气地说:“不许再说自己是鬼了,你看,天快亮了,要在以前你早走了。”  “我也觉得奇怪,今天听到鸡叫一点都不害怕。”  “这都是因为爱的力量。”  邱雨呢/喃地说:“得到你的/爱我真的很满/足很幸福。”  韦羽丰逗趣道:“所以你刚才哭了。”  邱雨说:“能不哭吗?以前我一直觉得能有那种朦朦/胧胧的感觉已经不错了,不敢奢望和你相/爱,然而没想到如今变成了现实,更没想到除了人鬼恋,还是姐/弟恋。”  韦羽丰笑道:“现在流行姐/弟恋。”  “你真坏。”邱雨娇嗔道。  韦羽丰忽然想起了什么,说:“我该起来了。”  “还早呢。”  “我得抓紧时间把刚刚尘埃落定的结局写完,太妙/不可言了。”然后凑到邱雨耳边轻声地问,“你觉得呢?”  邱雨羞/怯地推开了他:“我不说。”  韦羽丰不依不饶:“我一定要你说。”  邱雨这次没有回避,反而贴/紧韦羽丰,柔/声细语地说:“的确妙不可言,但是当初我对你这本要照实写的书是抵触的,可又不能明确表示反对,因此在你写作过程中我有意不闻不问,我怕看了后伤疤被揭开而撑不下去。”  韦羽丰心头的疑惑终于解开了,不禁感叹:邱雨真是处处为别人着想,而自己情愿受委屈受折磨,这样的好女人实在太难找了,我一定要好好珍惜。  想到这里爱/怜地把她/抱/得紧紧的。 第九十一章 梦中相见 - 救魂者 - 韦大的苇君子   韦羽丰从医院出来,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他是去看望欧阳萍的。自从欧阳萍得知邱雨自杀后,精神一下子萎靡不振了,但她还寄希望于韦羽丰能把她视为己出的邱雨拯救回来,然而后来当她获悉韦羽丰的计划落空后又一次受了打击,身体每况愈下,最近不得不住进了医院。  当申婷把这个消息通知韦羽丰后,韦羽丰很内疚,也很着急,想抽空去探望,不过他很犹豫要不要对邱雨提及,直到昨天晚上才决定告诉她,于是他把和欧阳萍认识的经过说了一遍,然后又低沉地说:“欧阳院长虽然伤心,但她一直以为我能救你,可我有负重托,使她很失望,渐渐地身体变得很差,现在住在医院里,明天我想去看看她。”  邱雨听完伏在韦羽丰肩上泣不成声,任凭韦羽丰怎么劝都无济于事。许久,她沙哑地说:“欧阳老师和我情同母女,我的死使她伤心欲绝,而她病了我也痛彻心扉,可我没能力让她好起来,只能干着急。”稍后她下决心地说,“我和你一起去看她。”  韦羽丰心头一凛,连忙劝阻:“你想过没有?她身体很虚弱,你去看她会使她病情加重的。”  韦羽丰这话的意思就是身体虚弱的人很容易看见鬼,之后就会越发得一病不起。邱雨当然懂这个道理,她犹豫了。过了一会儿,她嗫嚅地征询韦羽丰意见:“要不让我和她在梦中相见一次吧?”  韦羽丰想了想,点头:“也只能这样了。”  后半夜,邱雨怕吵醒韦羽丰悄悄地起来了,其实韦羽丰因为有心事根本没睡踏实,邱雨一动就醒了,不过他不敢打扰邱雨的行动,闭着眼睛假装熟睡着,暗地里一直关注着她的一举一动,只见她洗漱打扮了一番,换上一套休闲服。  自从和韦羽丰接触并相恋后她不再穿那套只属于阴间的白色骇人的衣服了,韦羽丰为她买了好几套时装和休闲服,还有化妆品。这些衣服本来穿在鬼魅身上是不会有任何效果的,可现在的邱雨和韦羽丰相爱后发生了很大变化,精神饱满了,面色红润了。再加上她曾经是空姐,受过专业形体训练,所以穿上这些衣服再化化妆又恢复了久违的自信和脱俗的气质。现在她就要以焕然一新的面貌去见欧阳萍,虽然还无法向她说明自己的真实情况,但至少让她看到自己不是蓬头垢面的,这样她多少会宽心一点。  邱雨穿戴妥当后去了隔壁小房间,韦羽丰悄悄起床,蹑手蹑脚地躲到小房间门口,透过虚掩的门缝看见邱雨站在漆黑一片的屋中央,面朝着医院方向一动不动。韦羽丰知道此时她正在捕捉欧阳萍的脑电波,一旦逮个正着就可以给她托梦了。  忽然韦羽丰想起自己也多次被她托过梦,甚至醒着的时候被控制意念,当然不管是托梦还是控制意念万变不离其宗的就是要捕捉到中枢神经中的脑电波,这是邱雨和他闲聊时说起的,另外以前不知道她如何使用这种伎俩的,不料今天居然有机会亲眼看到。想到此韦羽丰不由苦笑起来。  正寻思着,陡然间他瞧见黑暗中邱雨身子微微颤抖起来,须臾又用手不停地擦拭着眼角,显然她已经进入了欧阳萍的梦中,看到了日思夜想正承受着身体折磨和心灵煎熬的恩师从而流下了热泪。随后韦羽丰听到邱雨哽咽地说:“妈妈,亲爱的妈妈,我虽然变成了鬼,但我现在很幸福,找到了真爱,您不要为我担心,一定要健健康康地活着。”过了一会儿,又听她心急如焚地喊道,“妈妈呀!您千万别急着醒过来,我还想多看看您。”然而很快她就失望地仰天长叹,“老天啊!为什么好时光总是那么短暂?”说完无助地蹲下身悲恸地抽泣着。  韦羽丰见状赶紧推开门一个箭步冲过去,伸手想把她扶起来。邱雨抬起头失神落魄地说:“你别管我,我想痛痛快快地哭一场。”  韦羽丰不知道刚才出了什么状况,尽管现在他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可邱雨这么说了他一时也无法开口询问,唯一能做的就是也蹲在旁边守护着她,并把手搭在她背上轻轻地拍着,表明无论发生什么事他都会坚定地陪着她。  良久,邱雨止住了哭声,韦羽丰把她搀扶起坐到沙发上,心疼地说:“瞧你,蹲得这么长,腿一定麻了。”  说完把她的双脚搁在自己腿上缓缓地按摩着。邱雨感激地看着他,然后把头靠在他肩上,痛苦地回忆道:“刚才我轻而易举地进入了欧阳老师的梦中,这说明她的身体非常不好,她看见我后异常激动,哆哆嗦嗦地从病床上起来,我赶紧迎到她床前,她抚摸着我的脸仔细地端详着,老泪纵横地说自己没有尽到做母亲的责任,没有保护好我,使我受苦了。可是这样的相聚实在太短暂了,可能欧阳老师情绪波动太大了,没说上几句话就有醒来的迹象,我努力地想让她这个梦做得长久些,可是我现在和你恋爱后功力大大的减弱了,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醒过来。”  此刻韦羽丰的心情也很糟,但还是劝慰邱雨:“你也别太难过了,等有机会再给她托梦吧。”  “可是我怕她还会很快醒过来。”邱雨忧心忡忡地回答。  韦羽丰想想也对,于是不知该怎么接着劝了。这时邱雨用拳轻捶了一下韦羽丰胸口,哀怨地说:“都怪你为什么要喜欢我?为什么要追我?害得我鬼不鬼人不人的,害得我功力减少了,我恨死你了。”  韦羽丰心头顿时堵得慌,怔了老半天才喃喃地问她:“你后悔了?”  邱雨低头不语。韦羽丰连忙搂/住她,不安地追问:“你真的后悔了?”  邱雨见他如此紧张,便安慰道:“后悔有什么用啊?反正都是你的人了,你放心,我是舍不得离开你的。”接着又叹道,“唉!我只是难过即使在梦中和欧阳老师也只能匆匆一瞥。”  韦羽丰终于明白她刚才说得是赌气话,心头的一块石头落地了。然而一想到她对欧阳萍的思念也万分惆怅起来,一时间两人都默默无语。  现在韦羽丰从医院出来,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刚才气氛实在太压抑了,欧阳萍躺在病床上,右手吊着点滴,双眼凹陷,人也瘦了一圈,见韦羽丰来看她眼圈霎时红了,而且似乎知道他会说些什么,不等韦羽丰开口就有气无力地抢先道:“小韦,谢谢你来看我,你看上去有心事,我知道你在想啥,你千万别自责,你的遭遇我听说了,你尽力了,要怪只能怪小邱这丫头命苦。”  韦羽丰顿时热泪盈眶,紧紧地握住欧阳萍那只布满针孔的左手,说道:“欧阳老师,您多保重,希望您尽快好起来,我想这也是邱雨希望的。”  欧阳萍坚定地回答:“我会坚强的,我会好起来的,我不会辜负小邱的希望。”稍停片刻,她忽然有些亢奋地又对韦羽丰说,“你知道吗?我昨晚梦见小邱了,她看上去气色不错,她说她虽然变成了鬼,但很幸福,找到了真爱,听了这话我放心不少,其实只要她觉得幸福,无论在哪都是一样的,尽管这个想法很无奈,但又能怎么办呢?我本来还想和她多说说,可是这个梦太短暂了,我真恨自己为什么不睡得长久些。”  说了这些话使欧阳萍耗费了不少体力,一下子有些气喘吁吁了,眼皮也怏怏地搭上了。护士见状忙对韦羽丰说:“病人需要休息了,请你别再打扰她了。”  韦羽丰只好和比自己早一步来探视的申婷一起走出病房,在医院门口,韦羽丰长长舒了一口气,先前的压抑感减轻了不少,他略微考虑了一下,对申婷说:“申院长,,我有件事想和你说一下。”  “什么事?”  韦羽丰清了清嗓子,说:“这件事说出来肯定难以让人置信,但确确实实发生了。”  接着就把自己和邱雨的关系说了一遍,申婷听完不禁目瞪口呆,久久说不出一句话。韦羽丰苦笑:“看到你的表情我想我和邱雨的顾虑不是多余的,所以昨天我们商量来商量去决定暂时不把真相告诉欧阳老师,怕她再受刺激,但决定告诉你,一来让你放心,二来想请你等将来有机会转告她。”  申婷恍恍惚惚地回答:“这件事的确太匪夷所思了,不过我会慢慢接受的。但是如果要让欧阳院长知道,你能确定这不是你的幻觉吗?或者你能保证这不是开玩笑吗?欧阳院长再也伤不起了。”  韦羽丰正色道:“我现在脑子很清醒,而且这种时候我哪有心情开玩笑,我保证我说得千真万确。”  “哦,那你一定要好好地爱护她善待她。”申婷叮嘱道。  “你放心,我会的。”  “既然这样,等欧阳院长身体好了后我会循序渐进地告诉她。”  和申婷告别后,韦羽丰走出一段路回头瞧去,只见申婷还愣愣地站着,眼神迷离,仿佛置身于梦幻之中。 第九十二章 又见老者 - 救魂者 - 韦大的苇君子   “年轻人,请留步。”韦羽丰正急匆匆地往家赶,忽听背后传来一句厚重而又苍老的挽留声,这声音似曾耳闻,便停下脚步循声望去,只见说话之人是一位老年男性,身材中等、体形消瘦、面色红润、目光有神、白发满头,颌下留有一缕白胡须,身着一套黑色练功服。  虽然这位老人今天衣服换了,但韦羽丰一眼就认出了他,他不就是那位神秘莫测,不久前帮助过自己的老者吗?韦羽丰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斜着眼瓮声瓮气地揶揄道:“怎么?老先生,我是不是又危在旦夕您来救我了?”  老者面不改色地回答:“年轻人,听你口气好像对我很不满。”  韦羽丰调侃:“我哪敢啊,您是深藏不露的高手,我对您不满不就等于吃了豹子胆,我还不想这么早把小命丢了呢。”  老者皱着眉问:“你什么时候变得如此油嘴滑舌了?”  韦羽丰冷笑:“哼!做人还是油嘴滑舌的好,千万别一本正经,一本正经有时候会说满口话。”  老者忽然唬着脸说:“年轻人,有话就明说吧,我没工夫跟你拐弯抹角。”  “明说?还有用吗?已经时过境迁了。”  “哈哈哈!”老者听完倏地笑了,“如果没有猜错的话,你在怨恨我你困在李添翼家里时我没有来相救,因为你记住了我曾对你说过在你危急时刻我会出现的。”  韦羽丰被他说中了心里的芥蒂,所以也就承认了:“的确这样。”  “好!”老者竖起了大拇指,捋着胡须点头道,“我就欣赏你这种敢爱敢恨的人,明知道和鬼魂相恋有可能被现实砸得头破血流,可你却义无反顾、在所不惜。另外按常理说,我曾经帮助过你,如果换作别人不会也不敢对我如此不敬,可你却不管不顾依然对我冷嘲热讽,可见你是个性情中人。”  韦羽丰心里一动,惊问:“你怎么知道我和她在一起?”  “什么都瞒不过我这双火眼金睛。”老者淡淡地回答。  面对这样一个高深莫测的老人韦羽丰就算疑问再大也不言语了,省得又像上次那样被他责怪问得太多了,按照他的说法知道的太多反而不好,所有疑问总有一天会有答案的。  这时又听老者说:“对于你的不满我本不想解释,因为我根本不在乎别人对我的看法,况且常人也无法理解。但是我决定向你解释,不过这并不是我向你妥协,而是要帮助你,哦,应该是帮助你们,我知道如果不对你说明白,按照你的脾气断然不会接受我的帮助,我之所以要帮助你们,一方面是因为我曾经说过你是个难得的有为青年,另一方面我想改变一个不公平的结局,尽管这世界上不公平的事太多了,但能改变一个是一个。”  韦羽丰的心忽然“扑通扑通”狂跳起来,呼吸也有些急促了。老者见状不温不火地说:“我想你一定猜到了什么,但是别急,饭要一口口吃,事情要一件件解决。”停顿少许,他接着说,“你受困于李添翼家里实在算不上是危急,充其量只能说是经历了一场挫折,而年轻人受点挫折是有好处的,最关键的是吉人自有天相,我早算出来你不会有性命之忧的,事实上你虽然受了点皮肉之苦,但毫发未损。而我虽然有一点点超自然的本事,可只限于和灵异之间的沟通,和人沟通就比较费神了,因为人心叵测嘛,尤其和一个近乎疯狂的人就更难沟通了,与其枉费心机,还不如等着老天对他的惩罚。而与恶贯满盈的鬼魂沟通不成就可以使出杀手锏替天行道,就像我替林警官解围那样灭了焦凤英,可我对人是不敢痛下杀手的,那是犯罪。”  韦羽丰思忖老者说得挺有道理,看来一切都在他的预料之中,先前自己的确错怪他了。想到这里不禁脸色通红,尴尬地说:“老先生,实在……”  老者没等他说完,已经摆手抢先道:“什么都别说了,我最讨厌男人婆婆妈妈的。接下来我要和你说一件正事,这件事关乎邱雨的未来。”  此时韦羽丰真感到汗颜,自己刚才对他如此不敬,可他却既往不咎,反过来还要出手相助邱雨,使他不得不对老者肃然起敬,虔诚地听着他继续说道:“不知道于警官有没有向你转告过我的一句话?那就是不要计较眼前的得失,这个世界上任何事情都不会一帆风顺的,但是终有柳暗花明之时。”  韦羽丰点头:“他转述过了。”  “那就好,现在柳暗花明之时即将到来,就看你有没有勇气迈出这一步,因为这件事需要你辛苦一趟。”  “只要对邱雨有好处,我赴汤蹈火都愿意。”韦羽丰大义凛然地说。  “你真是个有情有义的好男儿。”老者赞叹。但是接下来话锋一转,“可是你要记住,一旦她活回来了,你们的这段感情将不复存在,因为重生后她会忘记之前发生的任何事,即便相见她也将视你为陌路人,你能接受这个残酷的事实吗?”  “这……”韦羽丰顿时语塞了,和邱雨恋爱以来是他最美好甜蜜的日子,虽然他们的恋情与众不同,但照样像世上所有恋人那样有欢笑、有缠绵、有拌嘴、有宽容,他不敢想象如果没有了邱雨自己会怎么样。  老者见他举棋不定,宽慰道:“如果你无法接受也没关系,就当我没说过,你们照样可以按照现在的轨迹生活,谁都没有资格责备你,因为人都是自私的,况且爱情是那么美好,尤其找一个两情相悦的爱人太不容易了。”  韦羽丰没吱声,他在思量老者所说得两情相悦,什么是两情相悦?他的理解就是除了互相在感情上取悦外,还要让对方在其他方面也获得快乐。那么现在邱雨在其他方面快乐吗?比如精神,从表面上看还是挺愉悦的。但内心呢?韦羽丰细想了一下觉得她是苦楚的,因为有时他发现邱雨在做事时会莫名其妙地停下来发呆。即便两人在卿卿我我之时也会出现短暂的走神,这些都说明她有心事,其实她最大的心事就是对自己的处境心有不甘。那么要让她内心快乐起来只有一个方法,那就是让她重回人间。不是说爱就要为对方着想,爱就要奉献吗?为了实现她心中最大的愿望,我牺牲自己的感情又算得了什么呢?  韦羽丰想通了,但还有一点疑问,便问老者:“老先生,如果她活回来,我们的关系真有您说得那么严重吗?”  老者严肃地回答:“我绝没有危言耸听。”  韦羽丰心顿时凉透了,暗暗叹了一口气,但片刻还是坚定地说:“只要能让她活回来我所有的残酷现实都能接受。”  老者突然重重地拍了一下韦羽丰的肩膀,动容地说:“年轻人,你真了不起,我佩服你。”  韦羽丰淡然地回答:“我没什么了不起的,我只是想做一件有意义的事。”  老者意味深长地说:“人的一生有时候做一件有意义的事就够了,足以让全世界世世代代记住他。”  “我可不想让这么多人记住,更不想流芳百世,我只求问心无愧。”韦羽丰平静地答道。  老者赞许地点点头,沉默片刻,切入了正题:“年轻人,三十年前那场导致邱雨父母死亡,李添翼母亲发疯的车祸你一定知道吧?”  “我都听说了。”  “说来听听。”  韦羽丰理了一下思路,说:“据我所知1975年10月28日那天邱雨的母亲要临产了,她父亲就想把妻子送到医院去,可是巧得很,当时警察正在他们家附近抓捕一名据说是特务的年轻人,在追捕中一辆军车正好撞上有些焦头烂额的他们。而李添翼的母亲是想去帮助他们,因此目睹了车祸的全过程。”  “嗯,提炼得一点都不错,那么你猜猜我将用什么方法使邱雨重回人间?”  韦羽丰心想:我只知道说服李添翼放弃研究让邱雨的灵魂回归身体是唯一的方法,至于其他方法让我一个凡夫俗子想破脑袋也想不出来。  老者看透了他的内心活动,善解人意地说:“猜不出没关系,我来告诉你,只要阻止这起车祸就可以了。”  韦羽丰一惊:“那不就是要去改变历史吗?可是这怎么可能呢?”  “为什么不可能?穿越回去不就行了。”  韦羽丰又是一惊:“这……这……怎么穿越?”穿越时空对韦羽丰来说只在电影和小说中看见过,现在真要在现实中出现能不让他震惊吗?  老者笑道:“哈哈!这个你不用费心,我自有办法。”  韦羽丰恍恍惚惚地问:“也就是说我要穿越到1975年10月28日?”  “没错,解铃还须系铃人,当然要你去阻止车祸。”  韦羽丰大惑不解:“老先生,您这话是什么意思?”  老者神秘地说:“你又忘了?不要问得太多,你只需记住,所有疑问最终都会水落石出的。”韦羽丰只得收起疑惑听老者继续说,“今天是2005年10月27日,明天你就要行动了,我之所以不把时间提早,那是因为三十年前是一个疯狂的年代,离它越远越好,否则你会疯掉的。”  韦羽丰正色道:“老先生,请您告诉我,我该怎么做?”  这回老者却慢悠悠地回答:“先别急,我们说得这么热闹是没用的,行动之前你还得和邱雨商量一下,看她如何反应,因为任何人都不能代替别人做决定,哪怕是最亲密的人。如果她知道改变历史后你们将形同陌路她无法接受,那这件事就到此为止。如果她还是想重新做人的话,你明天早上六点之前来找我。”  说完给了韦羽丰一个地址,收好后韦羽丰正准备告辞。老者忽然叫住了他:“年轻人,请等一等,有一件事我必须说明,你要记住这次行动只能你知我知她知,还有我的一位至交也将参与此事,其他人就别让他们知道了,否则会前功尽弃的,因为随意改变历史是违反自然规律的,会遭受上天惩罚的。”  韦羽丰惊讶地问:“真的?”  老者冷冷地反问:“我什么时候跟你开过玩笑?”  韦羽丰连忙保证:“老先生,您放心,我一定会守口如瓶,也会嘱咐邱雨的。”  老者点点头,然后大手一挥,说:“好了,你快走吧。” 第九十三章 不舍 - 救魂者 - 韦大的苇君子   韦羽丰刚进家门,邱雨就迫不及待地问他:“欧阳老师怎么样了?”  韦羽丰不忍心把欧阳萍目前的状况告诉她,只能含糊其辞地说:“你放心,我了解过了她的病情不是很严重,很快就会好起来的。”  邱雨拍着胸口说:“只要她没有大碍,我就安心了。”  韦羽丰怕她再问就顺手把她揽在怀/里,打岔道:“小雨,告诉我,我出去这么长时间想不想我?”  邱雨撒/娇地回答:“想。”然后反问,“那你想不想我?”  韦羽丰在她嘴唇上/亲/了一口,柔声地说:“当然也想喽,我真恨不得插上翅膀飞回来。”  邱雨“扑哧”一声笑了,说:“插上翅膀不就变成神仙了,我可不愿意你变成神仙,神仙和鬼是天生的冤家。”  “你看你。”韦羽丰故意唬着脸嗔怪道,“跟你说了多少遍了,别把自己当成鬼,你在我心目中永远是个美丽的女人。”  “可事实是难以改变的,我就是鬼嘛。”邱雨故意和他抬杠。见韦羽丰一时没有来言,又调皮地问他,“怎么,你怕了?”  韦羽丰捏了一下她的鼻子,说:“我才不怕鬼呢,我只怕你不想我。”  邱雨忽然叹了一口气:“唉!”接着幽幽地说,“如果大白天也能和你同进同出就好了,这样也就省得彼此想来想去了。”  听罢,韦羽丰能深深感受到这话的言外之意,那就是如果我是人就能在大白天和你一起出去了。可见她是多么想重回人间啊!  谁不想做人啊!尽管做人不容易,但活着就有希望。  想到这里韦羽丰把邱雨拉到沙发旁坐下,久久地凝视着她。邱雨被他看得莫名其妙,便开玩笑地问道:“还没看够啊?”  韦羽丰伤感地说:“还想多看一会儿,不然的话过了今天我们就将形同陌路。”  邱雨倏地脸色都变了,颤声地问:“你说什么?难道你想放弃我们的感情?”说完,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韦羽丰赶紧把她搂/进怀里,喃喃地说:“如果我自私一点就不会放弃这段感情,但为了你好我必须放弃。”  邱雨猛地一把推开他,流着泪忿忿地说:“为了我好?为了我好就让我再去做孤魂野鬼?”  韦羽丰辩解道:“不是让你做孤魂野鬼,而是让你堂堂正正开开心心地做人。”  邱雨不禁睁大双眼愣在那里,须臾,不解地说:“我真搞不懂你是什么意思。”  韦羽丰重新把她拉到身边,沉着地说:“我认识一位老人,他可以说是个高人,他愿意无条件地帮助你,使你实现梦寐以求地心愿。”  接着便把自己和老者如何相识以及老者准备帮助她重回人间并希望他穿越回去改变历史等情况说了一遍,当然其中不得不提那场车祸,只是他把之前已经知道当时还有目击者和最终鬼使神差般她和目击者的儿子成为夫妻的事隐去了,他经过深思熟虑后决定不让邱雨知道这些,怕她承受不了。  邱雨听完呆立当场,良久才喃喃地说:“我早就想过我的爸爸妈妈可能不在了,可没想到死得这么惨。”说着眼泪止不住流了下来。  韦羽丰搂紧她,劝道:“不要哭,等我改变历史后你就不是孤儿了,你可以幸福地拥有他们,从小在他们的呵护下长大。”  邱雨听完后沉默不语,但韦羽丰看得出此刻她心里充满了激动。  能不激动吗?当苦难即将过去,幸福即将来临时谁能无动于衷?  老者说了是否愿意重生由邱雨自己决定,因此韦羽丰站起身让她冷静地考虑考虑,自己则走向窗口,打开窗户,心烦意乱地看着外面,十月底的天气已经凉意习习了,冷风吹来,他一阵寒颤,可他不想把窗户关起来,这样可以使自己的大脑保持清醒,否则邱雨一旦决定重回人间,那一刹那自己可能会挺不住,尽管早有思想准备,但不能保证届时能泰然处之,一旦出现意想不到的状况没准会使邱雨出尔反尔。  在似乎是漫长的等待中韦羽丰不自觉地抽出一根烟哆嗦地点上,大口大口地吸着。不久,他忽然感到邱雨在身后紧紧地拦/腰抱住了自己,然后听见她轻声地问:“我们在一起后你不是戒烟了吗?现在为什么又抽了?”  邱雨说得没错,自从他们恋爱后她就一直反对韦羽丰抽烟,但是戒烟是一件很痛苦的事,不是说想戒就能戒的,况且作为一个以写作为生的人,抽烟能活跃思维,能笔下生花。但为了心爱/的女人,韦羽丰还是痛下决心把烟戒了。现在这包烟是他刚才在回家路上买的,因为一路上他的心情非常糟糕,突然间有想抽烟的念头,尽管他已经下了决心为了邱雨牺牲自己的感情,但要他立刻做到心静如水是不可能的。  事实上谁都无法做到。  因此他潜意识里是希望袅袅烟雾能把自己的烦恼带向空中,经风一吹快快散去。这会儿,韦羽丰听了邱雨的问话,不禁有感而发:“从今往后一切都将变回老样子,抽烟自然又将成为我生活中的一部分。”  “抽烟是不是可以去除烦恼?”  “是。”  “那么你的烦恼是什么?”  韦羽丰一怔,稍后便否认:“我没有烦恼,只是习惯了抽烟,没有毅力彻底戒掉。”  “骗人,我知道你舍不得离开我。”邱雨自信地说。然后从韦羽丰身后绕到面前,紧紧地挨/着他,柔声地问:“我说得对吗?”  韦羽丰再次否认:“不对。”  “那你为什么心事重重?”  “我……我……”韦羽丰一时接不上话茬,不过很快他就想到了一个看似十分充足的理由:“我在考虑明天穿越回去后该如何行动。”  邱雨不说话,把头轻轻地靠在他胸口。韦羽丰用力抱/住她,生怕她马上就会消失似的。邱雨感觉到了他的力量,低吟道:“你别搂/得这么紧,我不会离开你的,你也不用考虑明天的事了,我已经决定辜负那位老人的好意了,因为就像你舍不得离开我那样我也舍不得离开你。”  韦羽丰倏地全身颤抖了一下,情不自禁地热泪盈眶。邱雨抬起头,见他泪光闪闪,也动情地说:“我知道当你获悉我可以重新做人但将永远失去我后一定心如刀绞,可又要装得若无其事,肯定憋坏了,现在得知我不想重回人间了所以才会如此激动,看来我的决定做得太英明了。”  韦羽丰心里默认:你说得太对了,这是我真实的心理写照。可他不能把这句话说出口,他此时虽然无比激动,但理智还没有完全丧失,在做着激烈地思想斗争,她留下来何尝不是我的心愿,可对她来说太残忍了,以后再也不会有这种机会了,何况她是多么的想重生啊!我不是早就想通了?现在为什么摇摆不定了呢?不能再优柔寡断了,必须说服她。 第九十四章 说服 - 救魂者 - 韦大的苇君子   于是韦羽丰擦干泪水,挑了一个最能触动邱雨心弦的话题对她说:“难道你不想让你父母避免车祸吗?不想拥有完整的家庭吗?”  邱雨对答如流:“我想过了,我会想办法在阴间找他们,争取和他们在阴间相会,虽然这对他们不公平,但我相信他们一定会理解女儿的,因为他们的女儿活着的时候没有找到值得托付终身的人,而死后却找到了。”  韦羽丰又被感动了,但他狠着心沉着脸生硬地说:“别三心二意了,我一定要助你实现心愿,你要记住过了这个村可就没这个店了,将来你会追悔莫及的。”  邱雨忧心忡忡地问:“我走了,你怎么办?”  “我?”韦羽丰一愣,但随即回答,“我还是按照原来的样子生活,照常吃饭、照常睡觉、照常写作。”  “还会找到情投意合的爱人吗?”邱雨紧逼。  韦羽丰猛地一阵心疼,但他不露声色地回答:“一定会找到。”  这句话令邱雨有些伤心,赌气道:“你当然能找到,你是大作家嘛,喜欢你的人多得很。”  韦羽丰不敢正视她,转过身催促:“快做决定吧。”  “唉!”邱雨叹气道,“我活着的时候是你的书陪伴我度过那些寂寞难捱的岁月,我死后,你不嫌弃我,伴我走过这些痛苦煎熬的日子,并且义无反顾地把爱无私地奉献给了我,使我非常幸福快乐,终身难忘,如今如果我把你丢在一边,自己却一走了之,这不是无情无义吗?”  韦羽丰听了她的这番表白真是心潮澎拜,往事霎时历历在目,不禁暗叹:时间过得真快啊!这些好似昨天才发生的事到明天就将戛然而止,但永远不会在我的记忆中磨灭。  这时又听邱雨坚定地说:“我不能做无情无义的事情。”  韦羽丰强忍泪水,心里盘算着不能再让她纠结这个问题了,得想法子说服她。他沉思片刻,忽然心生一计,于是说道:“其实你对我形同陌路是最坏的结果,再续前缘也是有可能的。”  邱雨问:“真的吗?”  “那位老人说了,凡事都要先作最坏的打算,但结果不一定坏。而且他还说好人一定会有好报的,他可是一位深藏不露的高人,不会信口开河的。”  邱雨低头思量了一会儿,说:“我想他应该说得没错,因为我相信人在做天在看,我们的感情是真挚的,缘分也是天底下绝无仅有的,老天应该会感动的,也应该会慈悲为怀手下留情的,让我们有一个好结果。”  韦羽丰听她说这话时心里犹如在滴血般隐隐作痛,暗自感叹:唉!要想有情人终成眷属只有等来生了。但面对邱雨他只能口是心非道:“你说得有道理,我也相信我们不会错过今生的。”  邱雨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心有余悸地说:“刚才你把我吓坏了,那语气那神情就像天快要塌下来似的。”  韦羽丰强颜欢笑:“我是想试试你对我的感情。”  “你好坏。”邱雨握紧拳头敲打着韦羽丰胸口,嗔怪道,“拜托你以后别这样吓唬人好不好?”  再也不会有以后了。韦羽丰黯然地想着,但嘴里却老老实实地回答:“以后再也不会吓你了。”  邱雨把头埋/在他胸前,韦羽丰把她搂/得紧紧的,轻/抚着她的秀发,他明白这样的温馨时刻对他们来说越来越少了,得好好珍惜每分每秒。  良久,韦羽丰才想起还有正事要办,便问:“小雨,这下你该下决心了吧?”  邱雨迟疑了片刻答道:“我一切都听你的。”  韦羽丰发自肺腑地说:“太好了,你终于做出了正确的决定。”  “可我还是有些担心,就怕节外生枝。”  “别想得太多,一定要抱有肯定会相认的信念。”韦羽丰违心地宽慰她。  邱雨忽然想起了什么,兴冲冲地建议:“对了,给你一件信物吧,万一到时你找到我,而我却想不起你,你就把它拿出来给我看,毕竟它跟了我好多年,有感情了,一定能回想起来。”说完从脖子上摘下一块乳白色的猴型玉佩,又对韦羽丰说,“你别生气,这是李添翼送给我的,是他父母结婚时他父亲送给他母亲的礼物,据说他父亲在庙中寻觅了很久才得到,而且还经过老和尚的开光,也算是护身符吧。后来我和他结婚就送给了我,虽然它没给我带来好运,但我相信它总有显灵的一天,没准就在我们重逢的那一刻。”  韦羽丰以前看到过这块玉佩,但一直以为是寻常之物也没在意,却没想到有如此渊源,使他心里突地燃起了一丝希望,但愿这块被老僧开过光的玉佩到时能唤醒邱雨的记忆。至于那位老者信誓旦旦地说他们的这段恋情将不复存在,可能老马也有失蹄时,因为他根本不知道还有这块玉佩。  想到这里韦羽丰接过玉佩,只见它色如酥质如脂,给人以柔中见刚安全踏实的感觉,仿佛能普度众生似的,这让韦羽丰对玉佩潜在的能力充满了期待。但是他发现玉佩的表面有一小块破损的地方,便问邱雨这是怎么回事?邱雨答:“这是他母亲弄坏的,可能就是这一个瑕疵没给我带来好运吧。”  韦羽丰小心翼翼地把玉佩戴在自己的头颈上,然后对邱雨说:“好了,现在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了。”  邱雨没接他的话,却痴痴地问:“眼看着我们就要暂时分开了,你不想吗?”  韦羽丰现在尽管稍稍安心些,但还有一点忐忑,所以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她这话的意思,便呆呆地反问:“你说什么?”  “傻瓜。”邱雨含/羞道,“你是真不懂还是假不懂?”说完热烈地在韦羽丰脸颊上/亲/了一口。    韦羽丰顿时领悟了,自嘲道:“我的确是傻瓜。”接着便火/辣辣地凝望着邱雨,邱雨如饥似/渴地回望着,倏地她踮起脚主动迎着韦羽丰的双/唇而去,烈火/般地吸/吮着它们,柔软的双手摸/索着韦羽丰的腰腹间,须臾就摸到了皮带扣…… 第九十五章 出发 - 救魂者 - 韦大的苇君子   2005年10月28日,星期五,早上8点15分,平安山。  两小时之前韦羽丰和老者会面后,老者也不多言语,带着他走向一辆停在不远处的轿车,打开后排车门示意他进去,而老者自己则坐在了驾驶座上。  韦羽丰一愣,没想到他居然会开车,可一个年近八旬的老人按照相关规定允许开车吗?思忖间只听老者说了句:“想来昨晚你肯定没睡好,趁这工夫眯一会儿吧,今天要够你忙的了。”  说完便启动了车子,韦羽丰听出了他的言外之意,那就是别说话跟着走就是了,因此他也就不好向他打听去哪里了,也不可能把那块玉佩的事向他提及了。  韦羽丰索性倚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偶尔睁开眼看看方位,他发现今天路面挺堵的,走走停停。虽然今天是工作日,但早高峰也不至于这么早形成吧?难道前面发生了突发情况?再看老者,他似乎等得有些不耐烦了,时常摇着头,嘴里“啧啧”个不停。和他接触几次,大多数时候都表现得不温不火,唯独今天显得情绪急躁,看来再沉稳的人也有不淡定的一面。  其实情绪变化是人之常情,这样才显得真实可信。  当然韦羽丰也猜测出他可能是因为担心无法及时赶到目的地着急,而赶到目的地是为了能让自己早点穿越回去,穿越回去就能拯救邱雨,总而言之是为了邱雨。韦羽丰不禁对老者更加肃然起敬,他如此古道热肠却是为了和自己毫无瓜葛的鬼魂。  捱过这段堵车后,路况逐渐畅通了,韦羽丰又闭起了眼睛,昨晚他的确没怎么睡好,不一会儿困意就袭来,很快就睡去了。  等他再次睁开眼,发现车子犹如风驰电掣般急驶,他定睛瞧了瞧,他们正行驶在郊外的公路上。不禁纳闷:干嘛要出城?难道在市区就不能穿越了吗?可又不敢问。而且更让他不可思议的是老者竟然还频频超车,甚至有时和相向而来的车交汇时双方可以说是擦肩而过,韦羽丰看得心惊肉跳、冷汗直冒。也引得对方怒目圆睁、破口大骂,并使劲地按喇叭抗议。可老者却不为所动,依旧常常故伎重演。韦羽丰突然之间感到他不再是谨小慎微地老年人,仿佛变成了一个爱飙车的小年轻。在又一次险情后,韦羽丰终于按耐不住发话了:“老先生,请您悠着点好不好?这样开车会把命搭上的。”  谁料老者理由十足地回答:“刚才堵车浪费了许多时间,我要把它抢回来,时间对你而言是很宝贵的。”  说来说去还是为了拯救邱雨,韦羽丰一时没法反驳。须臾又听老者说:“年轻人,你放心,我车技好得很,我曾经当过兵,在各种恶劣的条件下开过车,刚才这种情况根本不算什么。”  韦羽丰没想到老者居然当过兵,不由对他的这段经历产生了浓厚的兴趣:“您在部队就是驾驶员?”  “对,我是汽车连连长,经常带着连队在川藏等许多险峻的线路上为部队运送物资,我的车技就是这样练成的。”  “后来呢?”  “后来又奉命调到本市。”  “那您什么时候退伍的?”  “1976年。”  韦羽丰算了一下,按照他现在的年龄应该是80岁上下,退伍时正值壮年,军职应该比连长大了,可为什么要退伍呢?想到此他好奇地问:“您怎么会想到转业的?您那时的年纪应该还可以大有作为的。”  老者听完没搭话,默默地开着车。韦羽丰兴趣依然不减:“您是久经考验的老司机了,到本市后在宽敞的马路上开车如同小菜一碟,什么情况都不会对您构成威胁。”  老者突然愠怒道:“你少说点废话行不行?”  韦羽丰顿时傻眼了,不知道为什么这句话会得罪他,只得怏怏地又靠回座椅。也许老者意识到自己言重了,忙缓和地说:“年轻人,你不是叫我悠着点开车吗?我想听从你的劝告,所以才让你别再说话了。”  话虽这么说,但车速依然飞快。韦羽丰一时搞不懂他的情绪为何会如此的反复无常。  就这样在沉默中车子又开了很长一段路,终于到了一座山脚下,停稳后老者回头对韦羽丰说:“我们到了。”  下车后,韦羽丰环顾四周,这里对他来说非常陌生,然而这里风景优美、空气新鲜,处处绿树成荫,鸟语花香。而且可能还是个旅游胜地,因为远处停靠着不少旅游巴士,很多人正往山上走去,不过奇怪的是游客中以老年人居多。再往山上看,山路的台阶两边耸立着参天的古柏,连绵不绝,甚为壮观。  见韦羽丰一脸的茫然,老者为他解开了谜团:“这座山叫平安山,是近年来新开发的一个旅游景点,它最著名的是半山腰上的一座寺庙,终年香火不断。然而这里地处两省交界,再加上你们年轻人主要精力不在这上面,特别是你忙于写作,因此就显得孤陋寡闻了。可是这里却是老年人寄托精神的好地方。”  韦羽丰这下明白了为什么这里上了年纪的人这么多,几乎人手一只黄布袋,而且都是一脸的虔诚的原因了。不过他还是不明白老者为何要带自己来平安山,甚至还有可能到庙里去。  正纳闷着,老者往山上一指:“上山吧。”说完拔腿就往上走。 第九十六章 本善法师 - 救魂者 - 韦大的苇君子   韦羽丰在后亦步亦趋,刚开始还挺轻松的,可渐渐的腿脚有些酸胀了。再瞧老者却健步如飞,不一会儿两人就拉开了距离。第一拨台阶走完韦羽丰估计大概有上百级,接下来是一段平坦的山路。然而没走多远又要登第二拨台阶了,韦羽丰不得不猛吸一口气,振作精神往上走,可还没过半就上气不接下气了。而老者却面不改色心不慌,他回头见韦羽丰如蜗牛般缓慢且气喘吁吁,竟没半分关爱之心,反而连连催促:“快点,快点。”  韦羽丰只得硬着头皮卯足劲往上赶,这拨台阶走完后,他的双脚完全不听使唤了,走起平路来也飘飘忽忽的,只好席地而坐稍作休息。而老者虽然头上在冒热汗,但神色泰然,见韦羽丰这幅模样便叹道:“唉!年轻人,生命在于运动,以后可得多锻炼啊,否则关键时刻就会掉链子。”  韦羽丰也没力气搭话,只顾着喝水揉腿。没多久老者又催促道:“好了,时间不等人,快走吧。”  这时旁边也在休息的一群爬山者中的一位阿婆见状便替韦羽丰打起了抱不平:“这位老哥,我已经观察你们一阵子了,看得出你是个常锻炼的人,可这小伙子白面书生似的,哪经得起你这番吆喝折腾,你就让他多歇一会儿吧,锻炼身体可不能一步登天啊,要循序渐进。”  她的话顿时引来一片附和声,然而老者似乎存心和这些人对着干,他一把拉起韦羽丰,拽着他的胳膊就往前走,在众人异样的眼神中回头淡淡地扔下一句:“你们有的是时间休息,可他最缺的就是时间。”众人都没听懂这话的意思,不禁面面相觑。  接下来的第三拨第四拨台阶几乎都是老者拉着韦羽丰登上去的,说实话此时的韦羽丰多少有些汗颜,作为年轻人居然输给一个老年人,说出去实在抬不起头来,看来以后的确要加强锻炼了。也许是在好胜心和自尊心的驱使下,在登第五拨台阶时韦羽丰挣脱了老者,憋足劲往上一步步艰难地走去,当剩下几级台阶时他抬头望去,只见远处耸立着一座雄伟的黄墙牌楼式建筑,正面并列着三扇拱形大门,高处悬挂着一块金灿灿的匾,上书:平安寺,看来目的地到了。韦羽丰心想:也许还要烧香拜佛,求菩萨保佑今天一切顺利。  如此一想他不敢造次,稍作休整便恭恭敬敬地跟在老者后面走向平安寺,渐行渐近中他闻到了从寺内飘出来的一缕缕香火味,令人心旷神怡。隐隐约约听到一阵阵咏经念佛声,顷刻间仿佛使人的心灵得到了净化。他还看到了善男信女们顶礼膜拜后心满意足地离开以及即将走进佛门圣地时的庄严肃穆。  此时庙门外站着一位僧人,尽管来来往往的香客都礼貌地向他施礼问候,他也双手合十还礼,但他趁隙会时不时地朝前方张望,眼神中透着一丝焦虑。然而很快他就瞧见了老者和韦羽丰,顿时双眉舒展了,赶紧迎上前,施礼道:“阿弥陀佛,胡施主,还有这位小施主,你们终于来了。”  韦羽丰现在才知道老者原来姓胡。这时老者抱歉地说:“本善法师,实在不好意思,路上出了点状况,让您久等了,而且还亲自相迎。”  “胡施主不必客气,咱们闲话少说,还是办正事吧,贫僧早就一切准备好了,现在刚好过了九点,已经错失了一次机会,再晚的话这位小施主恐怕就没有更多的回旋余地了。”  “法师言之有理,看来我们只能执行B计划了。”  “这样也好,俗话说好事多磨,也许换个时间就能马到成功。”  “但愿法师的金玉良言能成为现实。”言毕老者转脸对韦羽丰说,“快谢过本善法师。”  韦羽丰这才敢仔细打量本善,只见他长得身高体胖、圆脸大耳、面色红润、慈眉善目,年约七旬,身穿一件红黄相配的袈裟,颈挂佛珠。尽管韦羽丰对佛教不了解,但他对小时候看过的一部功夫片《少林寺》印象颇深,里面的方丈就是这身打扮。于是毕恭毕敬地说:“晚辈在此谢过法师。”  “小施主不必多礼,胡施主说了你舍己为人的决心,使贫僧深为感动,你的言行正好与我佛‘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的舍身精神不谋而合,真是功德无量啊!”  “法师言重了,我没那么伟大,只是觉得爱一个人就应该成全她,助她实现心愿。”  本善双手合十,念念有词:“善哉,善哉。”说完大步流星走去。  韦羽丰原以为他会带他们进寺院,可没想到却领着他们绕着寺院围墙而行,走了一段路再瞧,已经到了平安寺的背面,这里人迹罕至、静谧无声。  这时本善缓步走向一侧的山体旁,山体上长满了密密麻麻的野花杂草,忽地只见他伸手拨开了眼前的一堆野花杂草,露出了土黄色的山体。韦羽丰正为他的举动感到大惑不解,不料本善此时掏出钥匙打开了也是土黄色的一把锁,接着一推,随着“咣当”一声,一扇土黄色的铁门被推开了。  韦羽丰顿时惊讶不已,实在无法想象这里竟然有这么一个隐蔽之处,而且还煞费苦心地伪装得如此巧妙,现在韦羽丰迫切地想知道这扇门后面到底隐藏着什么秘密。 第九十七章 重托 - 救魂者 - 韦大的苇君子   正纳闷着,只见本善法师率先走了进去,随后老者用眼神示意韦羽丰也进去。韦羽丰进去后借助外面的亮光发现这里原来是个山洞,但是由于光线不足,里面的模样一时看不清楚。老者是最后一个进来的,进来后他先把野花杂草重新伪装好,接着关上了门并锁上了里面的锁。而本善趁着他关门的当口点燃了一支蜡烛,之后老者也点燃了一支。韦羽丰刹那间发觉本善法师和老者一搭一档配合默契,看来他们交往已久了。不过这会儿他懒得再深究下去,反正谜底即将揭晓了。  在忽闪忽闪的烛光中,本善和老者一前一后,韦羽丰居中一步步向前走去,走了一会儿,他隐隐约约觉得这里很空旷,但到底有多大一时半会儿也瞧不清。  这时老者点燃了近旁香炉中的一支蜡烛,这下基本能看清周围的一些情况了,只见每隔一段距离都摆放着一只香炉。韦羽丰心想这些香炉莫非都是用来点蜡烛照明的?果然,他猜得没错,本善和老者分别走过去点燃了其中的蜡烛,顿时整个空间亮堂起来了。  趁着他们接着去点亮远处的蜡烛,韦羽丰终于看清了这里的全貌,原来这是一个类似防空洞的掩体,足有一个足球场的大小,而且在角落里还堆放着数百箱矿泉水和方便面。韦羽丰不由地想道:难道这里是平安寺的仓库?  本善似乎看透了他的心思,释疑道:“这里不是仓库,是一个避难所,平安寺在平安山已经立足了百余年,大大小小的战争都经历过,每逢战火纷飞兵荒马乱之时,这里就成了佛门弟子和附近老百姓的诺亚方舟,说到这里还得感谢平安寺第一代主持悟善法师,是他用他的心血和智慧建造了这个避难所,才使平安寺一次次劫后余生,阿弥陀佛。”本善说完微闭双眼、双手合十,陷入了回忆之中。  这时老者接着对韦羽丰说:“改革开放后国泰民安,本来这个避难所已不起作用了,但本善法师坚持不肯废弃它,因为他深谋远虑,担心万一发生自然灾害,比如地震,这里就可以继续做避难所了,你别看它不起眼,可它却能抗八级地震。”说完停顿片刻,等到他再开口时语气充满敬意:“而且还有另外一个重要原因,就是本善法师接受了我的重托。”  “受人之托定当绞尽脑汁去完成,好在近三十年来贫僧没有辜负施主的重托。”  “这些年法师辛苦了。”  “胡施主何必如此客气,贫僧只不过是举手之劳,真正辛苦的人是你啊!”韦羽丰听他们的对话犹如深坠云雾,不明所以。这时又听本善对老者说,“昨天贫僧接到你的电话后就知道我的使命结束了,接下来就该这位小施主登场了。”  说完便走向一处墙角,韦羽丰和老者跟在后面,走到近前韦羽丰看见地上放着一只保险箱,这只保险箱看上去有些年代了,四周已经斑斑驳驳。韦羽丰又注意到旁边的地面,大概有两尺见方的泥土很松软,似乎挖开过又填平了,有可能保险箱曾经被埋在里面。  正想着本善的一句话印证了他的猜测:“昨晚贫僧就把它挖出来了,然后一直守到刚才来接你们。”  老者听罢大为感动:“法师何必亲力亲为呢?”  “越是关键时刻越是不能有闪失,况且这件事不能让更多的人知道,贫僧这么做也算是善始善终吧。”  说完拿出钥匙插入保险箱,先把锁打开。接着老者跨上一步蹲下身输入密码,然后把门打开。见状,韦羽丰心想他们真是用心良苦啊!钥匙和密码不是一个人保管,就算这个保险箱落入别人之手也等于是一堆废铜烂铁。  这时老者从里面取出一个档案袋,交给韦羽丰并说:“你打开看看吧。”  韦羽丰接过来拆开封口朝里张望,看见有几张报纸,便抽了出来,一共有三份都已泛黄的报纸,分别是《浦州日报》《浦州工人报》《人民子弟兵》,再看日期是1975年10月29日出版的。韦羽丰迅速浏览了一下内容,三份报纸的头版不约而同地报道了28日发生在解放路上那场惊心动魄的追捕行动,但对那起惨绝人寰的车祸只是轻描淡写地一笔带过。  这时老者说:“这是我当年特地保存下来的,就是为了让你可以更直观地对这段历史有所了解。”  韦羽丰惊讶万分地看着他,难道他当年就知道会有今天?还有当年事发之时他在那里?而且他为什么对这起车祸如此关注?老者没有理会他的神情,继续说道,“再看看还有什么东西。”  韦羽丰在档案袋外面摸了一下,感到最底下有一样硬物,便取了出来,原来是一只小巧玲珑的盒子,打开一看里面摆放着两粒白色药丸和一把小刀片,其中一粒药丸刻有一串蝇头大小的字体:1975年10月28日9点。  老者从韦羽丰手中拿回盒子,取出这粒药丸,又拿起那把小刀片在上面捣鼓了些许时间。当韦羽丰再次接过这粒药丸后发现在原来的字体后面添了“30分”的字样,老者解释道:“这上面刻得就是你出发的日子和时间,但是你未能第一时间成行,现在只能换成九点半了。”韦羽丰一时间还不明白这两粒药丸是啥玩意儿又如何使用,老者及时地为他解了惑,“这东西叫时空药丸,你吞下这粒75年的就能回到三十年前,等你改变历史后吞下另一粒就可以回到未来。”  说完他又用小刀片在那粒无字的药丸上刻上了“2005年10月28日”几个字,然后对韦羽丰说:“我没有刻上具体时间是因为其中有一个难点,要你随机应变。当年这起事件发生后,除了第二天媒体作过报道,从此后各种消息都封锁得极其严密,包括邱雨父母住址也被保密起来了,我在解放路附近打听了许久,只打听到他们可能住在大头巷,具体位置不得而知。据说居委会挨家挨户警告过当地居民,谁透露情况将以反革命论处。前不久我又去打听过,但许多老人去世的去世,搬走的搬走,还有的人回想不起来了,毕竟三十年之前的事了,我又没有正当理由去派出所查询两个毫不相干人的情况。而你要阻止车祸,首先得找到他们的家,促使他们提前或延缓出门时间,现在看来这个可能很难实现,那么你只能在车祸现场守株待兔了。所以我无法确定你回归的时间,不过你别担心,一旦大功告成,你可以用这把我已经输入了意念的小刀片刻上具体时间。”  说完把药丸和刀片郑重地交给韦羽丰,韦羽丰在接过来的过程中感觉到老者的手在微微颤抖,这是他第一次感到老者也有紧张不安束手无策的时候,不禁隐隐觉得三十年前的事似乎与他有一定关联,否则他不会从出事那天起就如此上心。不过这个念头韦羽丰只是一闪而过,因为还有更棘手的问题等着他,那就是怎样找到邱雨父母。忽地他心里一动,对老者说:“其实关于他们家的住址,我可以请我的警察朋友帮忙查找,因为他之前已经查阅过他们的档案,肯定知道具体住址。”  可谁料老者拒绝道:“你不要忘了我对你说过这件事绝不能对我们四个人之外的任何人提及,而且现在也没时间去问他了。”须臾,他又鼓励韦羽丰,“不过你也别多虑,这也许是天意,就像本善法师说得好事多磨。另外还有一句俗话说船到桥头自然直,我相信这点困难难不倒你,毕竟谋事在天成事在人嘛。”  韦羽丰听罢心里忽然莫名地升起了一股壮士出征的悲壮感。  可不,前途未卜可却要知难而上能不让人生出悲壮感吗?  这时老者拿出一封信递给韦羽丰,说:“年轻人,这些日子以来我知道你疑问不少,我把你想知道的都写在这封信里了。”转而又严肃地关照,“记住了,只有等你成功后才能拆开,否则你会分心的,从而耽误了正事。”  韦羽丰心想:不看就不看吧,正像他说得蒙在鼓里反而能使自己没有杂念,一心一意去做最重要的事。如此一想便把信揣进内侧口袋。  老者重重地拍了一下他的肩膀,正色道:“时间不多了,你该启程了。”  韦羽丰毫不犹豫地吞下了时空药丸,顷刻间他感觉整个人有些轻飘飘的,眼前的景象变得越来越模糊了,耳旁传来了“呼呼”的风声,由弱变强……  老者看着韦羽丰渐渐消失,长长地吁了一口气。可转眼脸色忽地一变,懊恼地对本善说:“不好,我忘了一件事,没有提醒他出发前去理个那个年代的头发,换身那个年代的衣服,这下他会遇到麻烦的。唉!真是百密一疏啊。”  本善平静地回答:“阿弥陀佛,施主不必懊恼,凡事都是有前因后果的,你的疏忽是不可避免的。”  老者顿时豁然开朗:“法师真是一语中的,正所谓要发生的事迟早要发生,躲是躲不过的,避更是避不开的,只能想方设法去解决。”少顷,他又反思道,“唉,碰到与自己密切相关的事就应了那句‘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的老话了。”  “善哉,善哉。” 第九十八章 穿越 - 救魂者 - 韦大的苇君子   1975年10月28日,秋风、秋雨。  差不多有一个星期都是这种风雨交加的天气了,不过杨青山的心情比这鬼天气还要阴霾,一连几天都郁郁寡欢,几乎到了寝食难安地地步。他清晰地记得派出所赵所长对他说得话:“杨青山,经过我们了解,你是一位老工人,退休前在厂里任劳任怨地工作,年年被评为劳动模范,还敢于和坏人坏事作斗争,的确是一位好同志。但是退休后却放松了对自己的要求,疏于学习各种理论著作,从而使人生观价值观出现了偏差,才会做出这种错误行为,本来要严厉地批判你,不过念你出身贫苦,一贯拥护社会主义,拥护文化大革命,而且对自己的错误行为非常后悔,因此我们决定对你从宽处理,以观后效。但是回家后必须认真地写一封检讨书,求得党和人民的原谅。”  杨青山感激涕零地谢过赵所长,回到家后把自己关在屋子里开始写检查,他下定决心要把这封检讨书写得深刻透彻,先把自己从一个爱岗敬业思想进步的工人阶级为什么会转变成一个差点与人民为敌的坏分子的过程作了剖析。然后希望党和人民相信他一定会吸取这个沉痛的教训,一定会洗心革面重新做人的。  几天来他就是在这样的反省中度过的,而且越反省越发现自己竟然**到如此地步了。钓鱼,这在旧社会可是那些剥削阶级的腐朽生活方式啊!而自己作为一个有觉悟的工人阶级以前从来没想到过要去做这档子事。但是退休后远离了热火朝天的工厂和热情高涨的工友,回到了相对缺乏激情的安乐窝,终日陪着老伴围着锅碗瓢盆转,逐渐丧失了坚定的革命意志,产生了反动的资产阶级思想,从最初的想改善一下家庭的伙食偷着去学钓鱼,到后来变成了一种爱好,而且好长时间一直沉溺于此。期间,已是红卫兵小将的孙子忍无可忍了,在劝说无效下终于去派出所揭发了他,他现在痛定思痛,觉得孙子大义灭亲的行为是无比正确的,是在挽救他这个站在悬崖边的人,从今而后他一定会积极地投身到如火如荼的文化大革命中去,再也不会站错队走错路了。  今天早上杨青山终于把检讨书写完了,心头一块沉重的石头一下子落地了,心情也好起来了,就像一个垂死的病人输入了新的血液获得了新生。  9点40分,他小心翼翼地怀揣着检讨书从大鼻巷的家中出来准备去派出所,行走在解放路上忽然看见迎面而来的一个小伙子淋着雨在东张西望,表情忧虑、眼神迷茫,似乎在焦虑地寻找着什么,否则不会对淅淅沥沥的雨水无动于衷。  杨青山是个热心人,一直牢记着要像雷锋那样对待同志如春风般的温暖,现在人家可能遇到了困难当然得去关心一下。但是当他仔细打量了一番小伙子后,不禁心生诧异:他怎么这身打扮?原来小伙子上身穿着一件咖啡色好像是皮的外套,式样很短只到腰部。下身穿着一条蓝色接近劳动布的裤子,但是把腿部和屁股包得紧紧的。脚上穿着一双白跑鞋,而且两只鞋的外侧都打着一个勾。再看他的头发竟然是棕色的过耳长发,看着这身奇异打扮杨青山愣住了。     这时这个小伙子也看到了他,很有礼貌地向他打起了招呼:“老先生,您好。”  杨青山听完脸色立刻大变,心里紧张地嘀咕道:他……他怎么这样叫我?这可不是革命同志之间的称呼,只有在万恶的旧社会和吃人的资本主义国家才会有这种称谓,难道他是……  想到这里他不由地警惕了起来,默不作声地紧盯着小伙子。这时小伙子继续说:“我想向您打听一个地方,大头巷往哪里走?”  杨青山也不搭话,朝不远处的一个巷子努了一下嘴。小伙子的表情立刻放松了,不过还是抱怨道:“这里太难找了,我已经来来回回找了好几遍,有的巷子有巷牌,有的却没有。”  杨青山瓮声瓮气地问:“你到大头巷有事吗?”  “我想找两个人。”  “你认识他们?”  “不认识。”  “既然不认识找他们干什么?”  “这……”小伙子一时答不上来。  杨青山似乎抓住了他的软肋,语气严厉地责问:“听你口音是本地人,但你这身打扮和说话的腔调却不像本地人,甚至不像艰苦朴素的社会主义中国人,这到底为什么?”  “我……”  见小伙子再一次答不上来,杨青山心里有底了,这家伙一定是坏人,说不定还是国民党反动派派来的特务。我现在正要去派出所,顺便把这个情况报告赵所长,借此可以立个功,弥补一下之前犯下的错误。但是该如何稳住他呢?忽然杨青山心生一计,随后脸上露出了笑容,热情地对小伙子说:“小伙子,刚才我和你开玩笑的,别忘心里去,咱们说正经的,这里的巷子曲曲弯弯很难找到人的,我给你带路吧,而且还有可能遇到熟人,打听起来方便些。但是我现在有一点急事要办,你在这里等着,我马上回来。”  小伙子被说得动心了,感激地说:“太好了,谢谢您。”  杨青山按捺住心中的狂跳,故作平静地说:“那好,咱们说定了不见不散。”说完一溜小跑地朝派出所而去。  9点50分,红星理发店。  18岁的陆国庆心里充满着期待,到理发店来做学徒工已经差不多两年了,再过三天就满师了,终于可以成为一名正式的劳动者了,最关键的是工资能从18元涨到36元,这样就能更多得孝敬父母和补贴家用了,也可以让两个远在黑龙江和安徽插队的哥哥姐姐放心了。  昨天师傅就鼓励过他:“小陆啊,满师后要继续牢记为人民服务的宗旨,争取在平凡的岗位上做出一番不平凡的成绩来。”  陆国庆郑重地“嗯”了一声,随之就陷入了对未来美好的遐想之中。  今天他理起发来格外轻快,从八点上班开始已经接待了不下十位顾客,看着他们满意的表情,他也会舒心地露出笑容。可是这会儿他却紧锁着眉头,因为坐在身前的一位年轻的男顾客让他怎么看怎么不舒服,虽然比自己大不了几岁,却浑身透着一股邪气。  先说他这身穿戴从来没看见过,刚才在给他围理发围兜时陆国庆趁机摸了一下他的上衣,是皮的,而且很柔软,他一时想不通了,当今年轻人都以穿军装为荣,而他为什么要穿这种衣服?还有他的头发也从来没有看见过,这哪是男人的头发?长长的,分明只有女人才会留这种头发,而且还是棕色的,这哪是正常人的发色?  陆国庆还留意了一下他的鞋子,这双白跑鞋两边外侧都打着一个勾,勾代表对或者好的意思,年轻人应该虚心一点,而他却在鞋子上打勾是不是想表示自己很了不起?如果是的话那就太骄傲了,而骄傲会使人落后的。  陆国庆琢磨来琢磨去觉得这个人肯定有问题,他忽然想起曾经看过一部电影叫《霓虹灯下的哨兵》,里面的**阿飞都把自己打扮得花里胡哨的,他会不会也是这种人?但是转念又想:现在和解放初期的上海不一样了,广大革命群众早已认清了形势,纷纷和腐朽思想划清界限了,也许他的这身打扮只是闹着玩,而且有可能已经知错了,这不,他不是来剪头发了吗?不过最终陆国庆还是觉得自己太年轻了,缺乏辨别坏人的经验,况且坏人是不会把“坏人”两字写在脸上的。如今虽然形势一片大好,但保不齐还是会有一小撮和时代潮流逆行的人。对了,这个人理发也许另有企图,作为深受革命教育的年轻人绝不能对这种人坐视不管,可是现在怎么去揭发他呢?同事们都忙着呢,也没注意到他,而这家伙正从镜子里看着我,我绝不能打草惊蛇,得想个法子报告派出所。  想到这里他灵机一动,拿着剃头刀的手在这名男顾客面前晃了晃,说:“对不起,今天理发的人太多了,这把剃刀有些不好使了,我去换一把。”说完急急地跑向办公室。  10点05分,解放路派出所会议室,赵所长正召集全体民警在开会,虽然会议开了没多久,但室内已烟雾缭绕,这会儿大家都在思考一个问题,这个鬼鬼祟祟的年轻人到底是谁?他到大头巷去找谁?  赵所长来回踱着步,最后走向桌前,狠狠地掐灭了烟头,接着重重地拍了一下桌子,严肃地说:“同志们,根据群众的报告,也根据大家刚才的分析,我也认为这个人是敌特分子,是在找暗藏在革命队伍中的两个同伙,要不然为什么不等杨青山回来给他带路也不等理发师换好理发工具就逃之夭夭了呢?这都说明他心怀鬼胎,害怕被人民群众识破真面目。从这件事上更加印证了一条伟大真理,那就是帝国主义和一切反动派都是纸老虎,现在我们就要布下天罗地网抓住这个纸老虎。”  刚说完电话铃声骤然响起,赵所长拿起听筒听了一会儿,挂断后对所有在场人说道:“这个电话是胜利服装商店经理打来的,说就在几分钟前有一个长发染色衣着怪异的女青年进入商店,按说对这种人一开始就应该引起高度警觉,但是营业员却疏忽了,而是热情地接待了她,关于这点商店经理已经通知接待她的营业员回去反省,之后要开会严厉地批判她。而当时按照规定营业员在接待她时首先背了一段《毛主席语录》,然后问她买什么,哪知她一下子愣住了,表情非常惊讶,接着便笑出了声,把营业员吓了一跳,因为这笑声是男人发出来的,于是营业员仔细观察了她一番,这一观察就发现了一个重大秘密,这名看似女人的顾客竟然是个有喉结的男人。营业员当即就质问他为什么要打扮得不男不女的?这个人被营业员大义凛然地气势吓坏了,转身就往外跑。”停顿片刻,赵所长继续说,“根据这条线索我敢肯定这个人和杨青山等人碰到的是同一个人,而且我更加确信他肯定是美蒋反动派派来的特务,不过令人可笑的是敌人对于大陆的情况一点都不了解,不伪装一下就过来找同伙了,过来后发现情况不对,因为我们经过破四旧后觉悟都提高了,谁都不会穿得流里流气的。而他想潜伏下来的话,只能去理发和换衣服,但是临时抱佛脚哪来得及啊?人民的眼睛是雪亮的,哪会给他乔装改扮的机会?现在我就把这个情况报告给上级领导,然后组织力量不顾一切代价都要抓住这个世界上最笨的特务。” 第九十九章 无所适从 - 救魂者 - 韦大的苇君子   说实在的,韦羽丰现在简直有点焦头烂额了,自从穿越回到1975年10月28日这短短的半个多小时里让他真正领教了什么叫无所适从,首先马路上的景象就让他感到触目惊心,电线杆上、墙壁上、公交车车体上凡是能贴东西的地方都贴满了大字报和标语,这些纸张经过雨水的浸湿大多已残破不堪,然而有些还是能辨认出来,什么打倒啦、反动啦、牛鬼蛇神啦,仿佛这里不是一个宜居的城市,而是一个你死我活的战场。  其次,韦羽丰发现这个年代的人神经都绷得紧紧的,脸上几乎没有笑容,对别人充满怀疑。当他穿越过来后就开始寻找大头巷,可来回了好几趟都没有看到巷牌,就在一筹莫展之时正好看到一位老人路过便上前向他打听,不料老人见到他后竟一脸的诧异,仿佛他是天外来客,随后露出了警惕的目光,语气又咄咄逼人。不过好在最后他还是热情地表示要给自己带路,但是他先要去办一件急事。  就在韦羽丰等老人回来的时候,有几名路人从他身边经过,看到他的眼神都是怪怪的,而且还指指点点。从这些人交头接耳中韦羽丰揣摩出他们一定是在议论自己的衣着打扮,这下他弄明白了刚才那位老人也是这个原因才对自己另眼相看的。可是韦羽丰觉得紧身的皮夹克、牛仔裤和耐克运动鞋在2005年太正常不过了,有的80后穿得更前卫。至于头发,自己是木村拓哉的粉丝,对他一头飘逸蓬松的中长发情有独钟,所以就刻意地留了起来,还经常精心护理。  为了能顺利地找到张兵黄静夫妇,韦羽丰决定忍痛把头发剪掉,再把一身衣服也换掉,尽量和这个年代保持一致,这也算是另一种入乡随俗吧。说干就干,他环顾了一下四周,发现离这里没几步有一家理发店,于是也顾不上等老人回来就径直走了过去,他的想法是等改变形象后就算找不到老人也不要紧,可以很方便的向别人打听。  在理发店里那位年轻的理发师傅的表情韦羽丰已经见怪不怪了,但他迟迟不动手,而且老是走神就令韦羽丰生疑了:有什么值得他心神不定的?更让人生疑的是他手中那把剃头刀用还没用呢,怎么就知道不好使了?甚至不等顾客有所反应就急匆匆地跑去换了,这不符合常理。  韦羽丰倏地感觉今天太奇怪了,遇到的一老一少居然先后都有事情要离开一会儿,哪有这么巧?而且表情都不自然,尤其那位老人的态度在几分钟内由冷变热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变。他们会有什么目的?会对自己不利吗?对了,他们会不会看我与众不同去报告公安局?这时韦羽丰猛地想起一件重要事情,但一时还无法确定。不过为了保险起见他还是决定走为上策,于是一把扯下围在身上的理发围兜,大步流星夺门而出。  跑出不远就看见一家服装商店,现在韦羽丰迫切地想要把衣裤换掉,否则将寸步难行,于是一步跨了进去,不过他心里很忐忑,不知道里面的营业员会怎样对待自己。带着这样的心态他犹犹豫豫地走向柜台,接待他的是位中年女营业员,她好像没有觉得眼前的韦羽丰有啥异常,这反而让韦羽丰觉得她有些不正常。  这时营业员僵硬着脸,犹如背书一般对他说道:“我们都是来自五湖四海,为了一个共同的革命目标来到了一起。同志,请问你买什么?”  韦羽丰听了这句前后不着边的话不禁目瞪口呆地瞧着她,一时不知该如何接话,不过看着她一副认真虔诚的神态忍不住笑出了声。这一笑可不得了,营业员被吓着了,直愣愣地盯着韦羽丰,突然义愤填膺地大声责问他为什么打扮得不男不女?  我哪有不男不女啦?韦羽丰被问得莫名其妙。就在这时其他营业员都围了过来,表情都及其愤慨。韦羽丰还有什么办法,只能转过身狼狈地溜之大吉。  现在韦羽丰的头简直大极了,作为八十年代生人,他对文化大革命知之甚少,只是知道那是个非常混乱的年代,至于如何混乱,也只是道听途说,最近两次,一次是于警官向他介绍邱雨父母的情况时提及。另一次就是老者对他提起过为什么不让他早点穿越回去,是因为担心他身处这种年代会发疯。他终于体会到了老者的用心良苦,今天自己才来了一会儿工夫就已经抓狂了。  韦羽丰不免有些埋怨老者没有提醒他恶补这段历史,如果多了解一点也不至于如此被动。不过,须臾他又想也不能全怪老者,昨天最主要是说服邱雨,而今天又是赶路又是做准备,根本没有多余的时间,接下来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从服装店出来后,韦羽丰无奈地倚在一个僻静的角落里纠结了好一会儿,等平静下来一看手表已经10点20分了,得赶紧找到张兵和黄静,否则时间来不及了,现在先到巷子里去吧。于是便往大头巷走去,没走几步就远远地看见先前那位要给他带路的老人正站在巷子口四处张望,看样子是在等自己。  但是此刻能与他碰面吗?韦羽丰暗自琢磨,最后他提醒自己,必须长个心眼,先观察观察。正这么想着忽见老人返回了巷子里,韦羽丰快步跟了过去,贴在墙角往里看,发现老人正在公用电话间打电话,只听他焦急地对着话筒说:“喂!赵所长,刚才我向你汇报后回来那个人就不见了,我打电话给你,你嘱咐我再等等。可是他到现在还没出现,我看他八成是逃走了。”然后不知对方对他说了些什么,他一个劲地“嗯嗯”应着。  见此韦羽丰心头一凉,暗说:他果然去派出所报告了,那么其他人也有可能如出一辙。就在这一刹那韦羽丰觉得先前在理发店时想到的一件重要事情当时还无法确定,但现在基本可以确定了,这件事十有八九和自己扯上关系了。可他没有时间细想,趁着老人不注意,一溜烟蹿进了巷子,然后他想找一个隐蔽的藏身之处,就四下打量,发觉这个巷子实在是狭窄逼仄,几乎是门对门,没有多余的空间。他又抬头张望,倏地心中一亮,原来这里的房子横向已经无法延伸,大多数居民就把屋子往高处拓展,但是又不是统一设计建造,因此显得高高低低、参差不齐。  韦羽丰决定躲到最高的那个屋顶去,这样不容易被发现。攀墙爬树对他来说太小儿科了,这本事是小时候他们巷子里每个男孩子的必修课,没想到现在能大显身手派上用场了,何况这里的居民随意搭建太普遍了,使他很容易就找到了支撑点,手搭脚蹬很快就攀了上去。  站定后四下观望,感到这个制高点的位置实在太佳了,不仅整个巷子尽收眼底,而且连解放路上的动向也一目了然。为了不暴露自己,他也顾不上湿漉漉的雨水,一猫腰趴在了屋顶上。 第一百章 斗智斗勇 - 救魂者 - 韦大的苇君子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了此起彼伏的警笛声,一转眼工夫十几辆警车已呼啸而至,几乎停满了半条解放路,几十名全副武装的警察鱼贯而出。韦羽丰看了一下手表,此时10点30分。与此同时远处黑压压地飞奔过来一队人马,估摸着有百来号人,都穿着草绿色便服,手里都操着家伙,从他们稚气的脸庞上看去都是些十六七岁的孩子,韦羽丰从不多的对文革的了解中猜测出这群孩子就是红卫兵。  就在他们到达后不久,又有好几辆军用卡车飞驰而来,车子刚停下估计也有百来号荷枪实弹的解放军战士就迫不及待地鱼跃而下。随后韦羽丰看见一辆军用吉普车接踵而至,从车上下来三个人,一个是中年军人,还有两个是年轻士兵,从中年军人的神态和气质上看应该是个军官,而两个年轻士兵一个是驾驶员,另一个应该是他的警卫员。  接下来这名军官与迎上来的一名警察和一名红卫兵负责人互相握了握手,然后便交谈起来,没过几分钟他们就散开各自指挥起自己的队伍,很快三路人马有了分工,只见红卫兵都迅速地跑向各路口和巷子口严密地把守着。警察兵分几路进入所有巷子开始挨家挨户地敲门准备搜查。而解放军战士迈着矫健的步伐开始在各处来回巡逻。  忽然韦羽丰听到从几个负责人手中的对讲机中传来了命令:“各单位注意,接到专案组最新指示,一旦发现目标不要开枪,要抓活的,这样就可以抓到更多的潜伏在革命队伍中的特务,请大家务必执行。”  看到这架势韦羽丰知道他们完全是冲着自己来的,也就是说之前那件还没有最终确定的重要事情现在完全可以确定了,这令他全身不由地发起颤来,一种莫名地恐惧涌上心来,这一切太匪夷所思太诡异了,自己居然在三十年前到过解放路,并且间接造成了车祸,可当时自己还没出生呢,怎么会牵扯进去的?  猛地他想起于警官曾提起过那个被视为特务的年轻人的照片他在查阅当年案卷时看见过,和自己非常相似。于警官在说的时候表情极为怪异,但又无法解释清楚,只能归结于职业习惯使然,现在韦羽丰相信他的眼光是不会错的。  须臾,他又想到了老者对他说过一句话,解铃还须系铃人,当时他听了紧张不已,也不明就里,现在想来老者说这句话是有深意的,只是没有明说,并且用一句所有疑问最终都会水落石出的来搪塞,这也再次证明自己当年的确身陷这场风波之中。  忽然一阵冷风吹来使他脑子清醒了许多,暗想:再去探究这种匪夷所思的事情已经毫无意义了,现在最该做得就是集中精力去改变历史,但是要找到张兵黄静的家已经不可能了,唯一可行的是去车祸现场。  正想着忽见巷子深处有一男一女朝外走来,韦羽丰探头往下仔细观察,看清了那女的走起路来很缓慢,双手捂着突出的肚子,神情痛苦,像是个即将要临产的孕妇。那男的打着伞小心翼翼地挽着女的。  见此情景韦羽丰立刻断定他们就是张兵黄静,顿时热血沸腾,倏地站了起来,但随即又怕被人发现,只能半蹲着。不一会儿他看见张兵夫妇走到了巷子口,那些守株待兔的红卫兵一拥而上把夫妇俩团团围住,态度看上去十分恶劣。张兵一直在努力地做着解释,而黄静似乎有些摇摇欲坠。  接下来韦羽丰看到一个满脸横肉看似领头的家伙一把夺过张兵肩上的包,也不顾地上的雨水把里面的东西一股脑地倒了出来,翻来覆去地检查着,把张兵急得直跺脚。目睹此情此景韦羽丰简直气坏了,忿忿地骂道:“一群没有人性的土匪,真是欠揍。”  话音刚落便有了主意,干脆就去揍一顿这个夺包的家伙,然后朝其他方向逃跑,让他们来追自己,这样张兵和黄静就避开危险了,那么历史也就改变了。  打定主意韦羽丰就顺着上来时的原路爬了下去,此时没人发现他,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张兵黄静身上,包括此前一直在大头巷巡逻的解放军战士。  韦羽丰蹑手蹑脚地走到人群背后,看准一个缝隙猛地冲了进去,对准那个正在低头检查的小头目的脸上就是一拳,同时怒不可遏地骂道:“王八蛋!你欺人太甚了,揍死你!”  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惊呆了,韦羽丰趁着这个时间差拔腿就往张兵他们来得方向跑去。短暂的沉默中有人看清了他的装束,终于回过神来了,大叫:“就是他!快追!别让特务跑啦!”  这下所有人都清醒了,谁都顾不上那个血流满面的小头目了,也顾不上张兵和黄静了,纷纷朝韦羽丰追去。  在逃跑的过程中韦羽丰发现这里的巷子虽然狭窄,却四通八达,一个连着一个,跑着跑着前方的路被人封住了,但一个拐弯又是一条道,尽管险象环生,可追捕他的人一时半会儿拿他没办法。  然而终究有走投无路的时候,早上他爬平安山时体力已耗尽大半,现在一阵狂奔又使体力到了极限,双脚像灌了铅般的沉重,渐渐慢了下来,眼看着追兵即将赶上,而眼前的巷子口已被封死,更要命的是这回他跑进的是一条笔直没有拐角的巷子,已经无路可逃了,他清晰地看到对手们脸上露出了狰狞的笑容。  就在千钧一发之际,他忽然瞅见一户人家门口停着一辆自行车,未加思索就一个箭步跨了上去,谢天谢地居然没上锁,于是他用力一蹬就朝着巷子口的截兵直杀过去。  这种鱼死网破地架势毕竟不常见,对手们大多都怔住了,须臾,韦羽丰就到了他们的眼前,这群人,尤其是半大孩子的红卫兵们脸上露出了恐慌,不少人本能地躲闪开来。可对训练有素的警察和解放军战士来说没构成太大的威胁,只见其中一名战士奋不顾身地一脚踢向韦羽丰,韦羽丰顿时从自行车上摔了下来,但是他顾不上疼痛,趁着一名警察向他猛扑过来之际连滚带爬地躲开了。此时正好有一名被他自行车撞到正在呻/吟的红卫兵在他身边,韦羽丰也管不了那么多了,迅速起身,随后一把把这名红卫兵也拽了起来,用手臂卡住他的头颈,并退到墙角边,然后气急败坏地对着慢慢围过来准备抓捕他的人群喝道:“你们都不许动!否则我对他不客气了!”  人们都被他的气势震住了,停止了脚步。此时空气仿佛凝固了,谁都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办。  就在这时一个人拨开人群威武地走了进来,严厉地对韦羽丰说:“你已经成了瓮中之鳖,还是束手就擒吧,别再为反动势力卖命了,你要记住我们的政策是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韦羽丰打量说话之人,原来他就是那个从吉普车上下来的中年军官,就这一打量韦羽丰突然有种似曾相似地感觉,尤其那双眼睛,他脑海里飞快地搜索着,须臾心里陡然一惊,莫非他就是姓胡的老者?但一时无法确定,于是他想试探一下。  可中年军人先开口了:“怎么样?想清楚了没有?我数到三,希望你别错失机会。”停顿片刻,他缓缓地数道,“一……二……”  在这危急关头韦羽丰更加紧紧地卡住了那个红卫兵的头颈,红卫兵被卡得透不过气来,脸色通红,痛苦地“嗷嗷”直叫。与此同时韦羽丰威胁道:“我也数到三,如果你们不让我走,我就要了他的小命,这样你们就无法向他父母交待了,也无法向信任你们的人民交待,你们连一个孩子都保护不了,还能保护他们?”说完他一字一顿地数道,“一……二……”  这时中年军官犹豫了,片刻,他脸色铁青地对韦羽丰说:“好,算你有种,这次我放了你,但是你要记住你已经身陷在文化大革命的汪洋大海中,是插翅难逃的,等到我们下次见面时你一定会成为笼中之鸟,而且将会被踏上一只脚永世不得翻身。”言毕一挥手让人群散开。  韦羽丰此时想证实一下刚才的猜测是否准确,便意味深长地对他说:“胡首长,下次见面没这么快,也许会在三十年之后,不过也有可能不会再见了,因为历史即将改变。但是我还是非常感谢你,因为你又一次帮了我。”  中年军官听了这句话顿时脸色微变,脱口而出:“你怎么知道我姓胡?”  “许多事情的发生是命中注定的,没有任何理由,问了也白问,还是顺其自然吧,总有一天一切都会大白于天下的。”韦羽丰故意把老者曾经对他说过得话依葫芦画瓢说了一遍。  中年军官皱着眉陷入了沉思,韦羽丰见状心里有底了,但他不敢多想,怕耽误大事,便卡着人质往人群外快步走去,前面就是巷子口,为了彻底摆脱远远跟在后面的三路人马,他打算开车离开这里,然后再按照原计划把那粒回到2005年的药丸吃下去。  一到巷子口,他就看见了中年军官的那辆吉普车,于是加快脚步走了过去,然后放开人质,并道歉:“实在对不起,让你受苦了,但是你也看到了我是迫不得已的。”  说完一拉车门坐进驾驶室,说到开车,韦羽丰是有驾照的,只是没买车而已。现在他发动车子加大油门飞驰而去,他从反光镜中看到中年军官飞快地钻进一辆军用卡车,也不管其他人有没有上车,一踩油门尾随而来。  就这样两辆车一前一后追赶着,不一会儿韦羽丰发现前方有一男一女正在过马路,突然不知什么原因那女的滑倒了,男的正费力地想把她拉起来。见此他心中一凛,定睛细看他们竟然是张兵黄静夫妇,而自己离他们还有一段距离,避开绰绰有余。但是中年军人因为视线关系肯定没法注意到他们,一定会撞上他们。天哪!他们还是无法逃过劫难。  就在这危急关口,韦羽丰决定豁出去了,他猛地一踩刹车,吉普车“吱”地一声在离张兵他们两三米远的地方刹住了。紧接着“轰隆”一声巨响,韦羽丰全身一震,他知道军用卡车撞上了吉普车,然后他什么都不知道了。  此时,风更急,雨更密。 第一百零一章 外公的信 - 救魂者 - 韦大的苇君子   韦羽丰:  你好!当你拆阅这封信时想来已经逃离了暗无天日的文革年代,回到了安宁祥和的未来,这段穿越的经历一定会使你百感交集、铭记永生。当然你心中的诸多疑问也一定挥之不去,越发困扰在心,那么现在就让我来为你一一解/开吧。  我叫胡永胜,年幼时父母早亡,家境贫寒,又因战火纷飞,因此我十多岁就外出闯荡了,那时候老百姓都相信世界上有鬼魂存在,一有天灾人祸就请巫师破财消灾,因而巫师这个行当非常吃香,用现在的话说大有发展前途,人人都削尖脑袋想拜师学艺,我当然也不例外。  一次偶然的机会认识了一位名扬天下的巫师,便大着胆子向他提出可否收我为徒?他见我天资还算聪颖就爽快地答应了,之前他从没收过徒弟,因此我就成了他的大徒弟,从此我十分刻苦用功地学习驱鬼招魂等巫术,期间他又陆陆续续收了一些徒弟。三年后我满师了,开始独立行走江湖,逐渐有了一点名气。但我并不觉得快乐,因为我心里念念不忘一个人,那就是我的二师妹,我不知道她在我走后是否有了心/上人。这份单相/思促使我两年后回到了师父家里,对他老人家提及自己的心事,没想到师父早算准我会回来,并且已经征询过二师妹的态度,而二师妹其实也早对我倾心了。  就在我踌躇满志地再一次外出准备多赚些钱将来迎/娶她时却传来了噩耗,我的师父一家惨遭日本鬼子杀害,师弟师妹们有的也被殃及,有的不知去向,其中包括我的二师妹。  这对我的打击是巨大的,日本鬼子犹如张牙舞爪的大恶魔,灭绝人性地抢夺掠杀使中国变成了人间地狱,可我们这些驱鬼之人却对他们无能为力,反而失去了性命,由此我对巫术的作用产生了动摇,我发誓血债一定要用血来还,但如何还呢?经过深思熟虑我觉得只有拿起枪来。  于是就义无反顾地投奔了八路军,但是对自己的经历守口如瓶。后来在历次战斗中我英勇善战,屡立战功,从一名普通战士升到了副连长。解放后,我经过多方打听终于找到了二师妹,并劝她放弃了巫术,因为时代不同了,老百姓都成了国家的主人,自己命运自己掌握,谁都不迷信了。生活安定后我们终于喜结/良缘了,先后生/育了两子两女。后来我调任汽车连,升任连长,奉命为部队运送物资,我的妻子则带着孩子回到了原籍――浦州市。  我在跑运输的过程中,不仅碰到过许多错综复杂的地形,而且还遇到过许多深藏不露的高人,有一回在一个人迹罕至地区,我发现一个衣衫不整的老人在艰难地行走,便好心地提出搭他一程路,老人非常感激,分别时这个其貌不扬的老人忽然目光炯炯地对我说:“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我送你一样东西,这样东西对别人来说没有任何用处,但对你而言却是无价之宝,因为我看出你不是一个寻常之人,它可以在你绝境时帮你扭转乾坤。”  说着从怀里掏出一只小巧玲珑的盒子,我打开一看是两粒白色药丸和一把小刀片,见状我一头雾水,实在想不出这有什么用处。可是当老人把药丸和刀片的作用告诉我后,我大吃一惊,没想到这世界上竟有穿越时空的方法。  但是等我平静下来后,提醒自己已是一个彻底的无神论者,而且又是经过革命洗礼的军人,这种所谓的能扭转乾坤的事不应该相信。然而不知出于什么原因这个盒子还是被我妥善地保存了起来。  后来部队调防,我来到了本市,终于和妻儿团聚了,过了几年其乐融融的日子,但是好景不长,文化大革命开始了,全国上下笼罩在一片恐怖之中,成千上万的人被打倒、被批斗、被深挖历史。当时部队在中/央有关领导的关照下情况相对还算稳定没有大乱,再加上我从没对人提及过过去的历史,而且由于我从小离家,家乡人对我的情况根本不了解,因此我躲过一劫。但是我的妻子却遭受了大罪,有人揭发她会巫术,正好撞上了破四旧的枪口上,于是厂里大会小会批判她,还美其名曰帮助她肃清残余的封建迷信思想,然后又被送去农场劳动改造。  而我当时已是团级干部,组织上找我谈话,要我和她划清界限。为了和文化大革命保持一致,也为了自己的前途,于是我毫不犹豫地和她离了婚,并且和子女也断了来往。直到多年以后才后悔这个决定,现在我还在深深自责做了对不起她的事,而且永远都无法弥补了,因为她已经去世了,这是我一生中犯下的第一个错误。  我的第二个错误发生在1975年10月28日,那时的我已经是师长了,所有事情都应该身先士卒,那天上午部队接到命令,要和地方上的公安、红卫兵组成专案组去抓捕一名敌特分子,我自然得带队出发。  在抓捕过程中那名特务非常狡猾,屡次被他突破重围逃脱,最后甚至劫持一名人质相威胁。万般无奈之下只能眼睁睁看着他跳上一辆吉普车逃走,心有不甘的我于是开车在后面追赶,由于当时是雨天视线不佳路面又滑,一不小心撞上了一对正在过马路的年轻夫妻,他们当场死亡。  事后我听说他们正准备前往医院生孩子,这令我始终身处深深地忏悔之中无法自拔,当然我也知道如果一直憋在心里总有一天会疯掉的,于是我只得去找一位朋友倾述,这位朋友是位还俗的和尚,当时山上的寺庙已经被造反派烧毁了,可他又无家可归,只能做了山里的护林人,他这个人有个喜好,爱交各路奇侠义士,之前我们因为巧遇相识,他一眼就瞧出我曾经有过一段不寻常岁月,但我没有接他话茬,反而岔开了话题,对此他表示理解,毕竟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然而我们对于其他观点几乎一致,因而成了好朋友。  这次我去找他,恰好有一个人已经在他那里了,我一见那人不由地惊呆了,虽然过去了好多年,但我一眼就认出了他就是我当年好心让他搭车的那位老人,尽管他更老了,但那神情那气质我不会忘记。谁料他看到我没有任何惊讶之色,好像这次相见是早已约定好的,只听他平淡地对我说:“我知道你遇到大麻烦了,但是天无绝人之路,想来那两粒药丸你还保存着,它们可以赎回你的罪过。”  经他提醒我才想起两粒药丸的事,之前将近二十年我一心扑在工作和家庭上早把这件事忘了,现在我的思维一下子活跃起来了,何不回去试试,死马当活马医吧。没想到老人一见我的表情就猜出了我心里的打算,摇着头不紧不慢地说:“别急,别急,还没到时候,再说这件事与你不相干,解铃还须系铃人,三十年后这个需要药丸的人会出现的。”  我一听懵了,三十年?太久远了。见我满脸的诧异,他依然不紧不慢地说:“你现在要做的就是等待,三十年后一切自会见分晓。”随后起身又道,“我该走了,否则被那帮唯恐天下不乱的家伙看到,你们会倒霉的。”说完飘然而去。  尽管老人言明还能补救,但那要等到遥远的2005年,我现在可是度日如年啊!负罪感一天天有增无减,使得我吃不好睡不好,无心工作,整天恍恍惚惚。为此那位还俗的朋友劝我不如暂时离开这个伤心之地。我想想也是,在浦州我一方面失去了家庭,另一方面又出了车祸,再待下去还有什么意思?直到这会儿处在逆境中的我才发现自己曾经所谓的正确决定是多么的荒唐,使得一个急需帮助的女人失去了依靠,可是世界上没有后悔药可买。  于是我向部队提出自己因为车祸而造成思想负担太重,已无法胜任工作,希望转业,最终领导批准我了我的请求。但是离开部队后我能去哪里呢?这世道这么乱,到处都不得安宁,我想了很久,最后决定栖身于我曾经开车经过的一个少数民族居住区,那里民风淳朴、信息闭塞,也许会是一个好的容身之处。而且我又寻思着该把荒废了几十年的巫术重新修炼起来,也算为自己的隐居生活找个精神寄托吧。  临走之前我把几份收集起来的关于那场车祸的报纸和那只盒子交给了我的那位朋友保管,他是个非常负责的人,把这些东西藏在了一个十分隐蔽的地方。说到这里你应该已经猜出了他就是现任平安寺的主持本善法师,那个隐蔽的地方就是你进去过的山洞,这里几乎无人知晓,文革中平安寺被毁于一旦,而相隔不远的它却安然无恙。  三十年弹指一挥间,今年9月份我回到了浦州,本来我可以更早一点回来,因为国家早已发生了翻天覆地地变化,我没必要再隐居了,但是那些年我在整理自己年轻时所学的巫术时发现其实我还可以修炼到一个更高的境界,正所谓学无止境,因此我不可能半途而废。另外还有一个重要原因就是我算出了我的前妻已经去世了,这令我心灰意冷,因为我没有机会求得她原谅了,因而更没有早回来的想法了。  但是你一定会问我,你不想自己的亲生/骨肉吗?实话告诉你怎么会不想呢?然而他们都已安居乐业,我没必要去打搅他们。再说了,如果去找他们,他们会认我这个父亲吗?毕竟我曾经太绝情。唉!有时候巫术这东西算别人可以,可往往算不准自己。  好了,不说这个了,还是说正事吧。回来后我开始寻找那个解铃人,说来也巧,有一天我在电视上看见有记者在采访一位年轻的作家,一眼就认出他就是当年大闹解放路的那个所谓的特务,而且我也算出他就是那个系铃人,我顿时如释重负,那两粒药丸终于找到了真正需要的人了。此后我开始在暗中密切关注他,发现近一段时间在他及周围人身上发生了不少故事,这些事可以用盘根错节来形容。后来我找机会和他半真半假聊过几句,也帮助过他,期间我发现了一个天大的秘密,之前我说过,巫术这东西算别人可以,算自己往往不准,我是在他接触过的人中发现这个秘密的,这个发现令我大叹世界实在太小了,小到几乎无法逃避,这也许就是天意。但是平静下来后我又觉得很欣慰,也释然了,因为历史的悲剧由我一手造成,而去改变历史的人是与我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现在你应该再一次猜出我说得这个人是谁了吧?没错,就是你。说到这里你一定在怨恨我,明明那起车祸是我造成的,可没有对你说实话,反而让你离别心爱的人去弥补我的过错,这会使得你们以后就算再见也将形同陌路。说实话,我的确有一点私心想赎回自己的罪过,为此矛盾过、纠结过,甚至想到过放弃,这就是我为什么要你去征询邱雨的意见,如果她为了你不愿意重生,那我也就彻底死心了,继续带着负罪感苦度余生。但是让我稍感宽慰的是你的态度非常坚定,一定要为她圆梦,况且那位老人说过你才是真正的解铃人。  如今当你看这封信时历史已经改变,我虽然赎回了罪过,但我的罪孽反而更深了,因为你失去了爱人。唉!这世界就是如此的残酷,不可能有十全十美的事情,也不可能做自己命运的主人。  还有我要让你明白的是除了这个没有对你说实话,关于你的其他困惑,我不是真的神神叨叨不肯明说,的确是天机不可泄露,有的甚至我也不知道。如果我泄露了我所知道的,对你对我都会带来灭顶之灾,而现在一切都烟消云散了,真相也该大白于天下了。  行文至此,你一定在想我和你到底有着怎样千丝万缕的关系?好吧,我现在告诉你两个人的姓名你就会明白了,我的前妻叫董玉娥,我的三女儿叫胡立琼。  好了,就此搁笔。  祝  顺利  胡永胜 2005年10月27日 第一百零二章 改变历史后 - 救魂者 - 韦大的苇君子   “外公。”韦羽丰脱口而出,其实这封信越往后看他的这种感觉越强烈,当最终外婆董玉娥母亲胡立琼的名字映入眼帘后,他的心情简直可以用震撼来形容,而且久久无法平静。倏地他想到外公在信中说得那句话,这个世界实在太小了,小到几乎无法躲避。是啊!他原以为这一生不会得到外公的任何信息,可没想到他却无声无息地闯入了自己的生活。  从小到大外公对他来说只是个传说,哦,不,连传说都不是,因为家里没有他的照片,没有他的衣服,甚至没人提起过他,就像家里从来没有这个成员似的。韦羽丰曾经好奇地问过外婆,外婆却岔开话题而言它。他也问过母亲,母亲却阴沉着脸训斥他别管闲事。几次三番下来他知道外公这个词在家里是避讳的,于是他也不再提及。  现在终于知道真相了,而如果外婆知道外公几十年来一直沉浸在忏悔中会有怎样的感受呢?可惜她不会知道了,因为她已经去世近十年了。那么母亲呢?会原谅外公吗?我该不该对她说呢?如果说了她会相信吗?如果给她看信她会不会以为是伪造的?但是外公的笔迹她总认识吧?然而随之问题又来了,自己这些日子的经历就会被父母知道,他真不想他们为自己担心,尽管一切已成过去,但他们会后怕。  这些问题交织在一起把韦羽丰的头都想疼了,也更晕了,好像脑震荡加重了,同时缝合的伤口又有了明显的疼痛感,他不由地担心起会不会伤口化脓了?其实他也清楚这可能是心理作用引起的,作为病人现在不该胡思乱想,而是需要静养,于是他赶紧闭上眼睛什么都不再想。  韦羽丰已经在病房里躺了七天了,一周前,也就是10月28日中午11点多,有热心市民发现他满身伤痕地昏倒在解放路上立刻报了警,救护车很快把他送到了医院,检查下来头部脑震荡,前额有创伤,左大腿粉碎性骨折,看了他的身份证警方很快通知了他的父母。  警察经过调查排除了车祸和报复行凶的可能,因为现场没有发现车祸痕迹,也没有听说韦羽丰和谁结过仇,就算与尹凯有过误会和摩擦也握手言和了,而且也没证据证明尹凯参与此事。那么会是抢劫而引起的杀人吗?警察走访了事发地附近的商户和居民,然而他们在这段时间没有看到或听到异常情况。警察又调阅了当时的监控录像,不料令人大惑不解地一幕出现了,前半段画面非常清晰,可是在11点05分50秒时图像突然没有了,变成了白花花一片,十几秒后又恢复如初,这时画面里显示出韦羽丰倒在了马路上。  在这平白无故消失的十几秒里到底发生了什么?警察为此伤透了脑筋,侦查工作一时停滞不前,唯一能做的就是等待韦羽丰醒过来,好在他第二天就苏醒了,面对警察的提问和父母的关心,他一度说出了令在场所有人都忧心忡忡地答案:“我眼看着就要撞上他们了,急中生智地来了个急刹车,他就在后面撞了上来。”对此警察和父母,甚至连医生都认为他脑部受伤不轻,不能再接受任何询问了。  其实这对韦羽丰来说是件好事,尽管他看上去伤痕累累,但自从睁开眼睛后始终觉得自己很清醒,现在在没人打扰下就有机会思考一些问题,首先最让他困惑的是当时那辆军车撞上自己后自己为什么不昏迷在那个年代而回到了未来?但这个问题没人能回答他,看来这将成为一个永远都解不开的谜了。其次让他为难的是等警察和家人再来问他是如何受伤的该怎么说呢?之前的说法是他刚清醒还没想清楚就实话实说了,但从人们的目光中他察觉出满是担忧,看来没人信。  其实谁听了莫名其妙不合常理的话都会这样的。  那么自己以后还能这样说吗?想来想去还是不说为妙,一方面这种事他不想让别人知道;另一方面说了人家没准还是不会信,而且吃苦头的还是自己,因为这会让医生觉得他脑子伤得不轻,进而采取更多的医疗手段,致使自己被过度治疗,这太不划算了。因此昨天当警察再度光临时,韦羽丰就推说什么都记不起来了,警察顿时没辙了,只得去另想它法了。而父母见他的精神和脸色都好了许多,伤势也渐渐好转,揪了几天的心终于放下了,至于怎么受伤的想不起来就别想了,忘记一段噩梦般的经历难道不是一件好事吗?  可怜天下父母心啊!  刚才韦羽丰趁母亲外出买东西的当口,拉开病床旁的柜子抽屉,看见四样对他而言很重要的东西原封不动地摆在那儿便放心了。色如酥质如脂的猴型玉佩,邱雨送给他的,是唯一有可能和邱雨再续前缘的信物,无论如何都不能丢的。小盒子里的那粒白色药丸,还有那把小刀片是老者交给他的,是能够回到未来的唯一通行证,尽管现在它们已不起作用了,但必须保存着,可以作为一个人生重要转折点的纪念品。一封平平常常的信,老者写给他的,是他知道真相的唯一的重要途径。这四样东西他一直贴身保存着,车祸后连警察和医生在忙乱中也没发现,而父母更是为他的安危担惊受怕,在照料他的过程中都没对这些东西上过心,随手就放进了抽屉里,韦羽丰醒来后问及这四样宝贝,胡立琼只是随意地指指抽屉也没过多询问。  韦羽丰一直想看这封信,但找不到机会,这会儿终于逮到机会了,看完后身体上的不适反应使他不得不闭目养神,可要真正做到什么都不想是不可能的,说实话他根本没有像外公所猜测的那样对他有过怨恨,这些事都是自己心甘情愿去做的,目的就是为了使邱雨重返人间。想到邱雨,他恨不得立刻就知道她现在的情况,然而自己这副样子啥都做不了,无奈之中忽然想起了一个人,这个人一定能帮助自己。 第一百零三章 愿望落空 - 救魂者 - 韦大的苇君子   正这么想着,病房门倏地推开了,只见于是捧着一束鲜花走了进来。韦羽丰一愣,随即打起精神笑道:“说曹操曹操到,想曹操曹操也到。”  于是仔细打量了一番韦羽丰,轻松地说:“你小子还能想到这句俗语,也能记得我,说明恢复得不错,没有外界说得那么邪乎。”  韦羽丰立刻明白这句话的意思了,叹道:“唉!我是实话实说,可是没人信。不过说完后我也后怕,万一大家相信了我可就烦了。”  “我倒很乐意洗耳恭听。”于是兴趣盎然地说。  韦羽丰就把那天的经历说了一遍,于是听得简直入神了,许久才“啧啧”地称奇道:“太不可思议了,实在太不可思议了,之前你经历的事已经超乎想象了,不料这次更是超出几倍的想象,怪不得我上次就对你说那个所谓的特务长得和你几乎一模一样,其实就是你,可你说不可能。”  韦羽丰苦笑:“看来以后无论什么事情都得相信你。”  “老刘早就说过了相信我没错的。”  “老刘?哪个老刘?”  “刘德华呀,这个你都不知道?真让人大跌眼镜。”  韦羽丰被逗乐了:“人家刘德华是常青树,要是他的粉丝知道你叫他老刘,非把你人肉出来,然后冲到你家门口要死要活的抗议,你更要大跌银镜了。”  于是调侃道:“那我之前就得多配几副眼镜,免得逃跑时看不清路。”病房里的气氛一下子活跃了许多,于是便脱口而出,“还是你的粉丝理智,像邱雨爱你也只是默默地爱。”  韦羽丰听了神情立刻黯然下来,于是见状十分后悔自己的口无遮拦,忙道歉:“对不起,我触到你的痛处了。”  韦羽丰说:“这和你无关,就算你没触伤口也一直在痛。”  于是问:“现在我这个曹操能帮你什么忙尽管开口。”  韦羽丰回答:“我想请你去了解一下邱雨现在的情况。”  “没问题。”  “还有一件事也请你帮个忙。”韦羽丰说到这里拿出那封信,于是接过来看了起来,看完眉头紧锁久久不吱声,似乎一下子难以接受这样的现实,最后还是韦羽丰把他的思绪拉了回来:“你一定又一次觉得不可思议了吧?”  于是怔怔地回答:“我已经习惯了你身上发生的一切,刚才我只是把这些事从头至尾梳理了一遍,但愿这是最后一次。”  韦羽丰否决道:“不对,应该再发生一次。”  于是立即反应过来他指的是希望和邱雨发生再续前缘这一终极结果,便附和道:“我懂了,但愿你能心想事成。”接着又问,“你是不是要我再去了解一下你外公现在的情况?”  韦羽丰点头称是。  于是打起了包票:“这两件事我一定办到。”  半个月后,韦羽丰头部伤势基本痊愈,大腿手术后只需静养即可,因此没必要再住院了,父母把他接回了家。但是他心里的伤痛并没有好转,就像最近几天寒冷的天气一样降到了冰点,这完全是因为得知了邱雨的情况所致,几天前,于是把调查的结果告诉了他。  邱雨出生那天她的父母的确差点遇到了车祸,但幸运的是那辆车在离他们几米远的距离突然刹车了,使他们死里逃生。然而这辆车却被后面追赶的军车追了尾,场面很惨烈,但奇怪的是那名司机却从此没了踪影。后来邱雨父母在一位中年妇女的帮助下顺利抵达医院,几个小时后生下了一个健康的女婴,因为是在秋天的雨中出生,她的父母就为女儿取名张秋雨。  之后张秋雨的生活轨迹很普通,幼儿园、小学、中学、高中、大学一切都按部就班,不过曾经有一个阶段她一门心思想考航空公司做空姐,但最终因为体检不合格而放弃。  从师范大学毕业后她成了一名小学老师,25岁那年完成了人生中的一件大事――结婚,丈夫就是那名送她父母去医院的中年妇女的儿子――李添翼,中年妇女叫焦凤英,因为这个原因,又加上两家住得很近,因此成了常来常往的朋友。张秋雨和李添翼虽然相差十岁,但缘分这东西很奇怪,张秋雨自从懂事后就喜欢和李添翼玩,而李添翼又非常照顾张秋雨,随着年龄的增长两人便暗生情愫,到了男婚女嫁的年龄也就水到渠成了。  婚后他们夫妻非常恩爱,基本上没红过脸拌过嘴,现在他们有一个两岁的儿子。李添翼以前在一家公司做驾驶员,后来由于单位效益不好,便辞职开起了出租车。  最近张秋雨带着儿子随丈夫公公婆婆到远在美国的大姑家探亲去了。  韦羽丰得知这些情况后心里很不是滋味,暗叹:虽然历史改变了,但邱雨和李添翼的缘分却是天注定的。  虽说他真诚地希望邱雨过得幸福,但这意味着他们曾经的感情将一去不复返,以后就算相遇正如外公所言将成为陌路,可他心有不甘,总想试试看老天爷是否真的把他们的爱情大门彻底关上了,然而现在人家去了美国连见面的机会都没有了。  至于外公的情况也让韦羽丰感到揪心,那起车祸导致他身受重伤,脾脏摘除、左眼失明,在医院里躺了大半年才出院。之后就因残离休,但他谢绝组织安排,主动提出回原籍。于警官因为工作太忙无法前往外地探望,只是听说他目前身体状况很不好。  韦羽丰听后深为自责,毕竟外公的受伤和自己有关,但他又很纠结,如果当时自己不刹车的话,那么邱雨的父母还是逃不过成为车下冤魂的命运。巨大的精神压力使他无法好好休息,最后他打算等身体完全康复后到外公那里去一次,如果有可能把他接过来一起生活,弥补一下自己的愧疚。但是这要征得母亲的同意,有一次他试探地问胡立琼:“妈,如果将来外公来找我们,你会认他吗?”  胡立琼听罢一下愣住了,半天才喝斥道:“你胡说什么?”  “我是说如果外公身体不好,需要我们照顾,你会怎么办?”  胡立琼冷冷地说:“我不认识这个人。”  “可是事情已经过去那么久了,况且那还是文革时期发生的,那时候我相信他也是身不由己啊!”  胡立琼阴沉着脸问:“这些事情你是怎么知道的?”  韦羽丰撒了个谎:“我一直在暗中调查。”  胡立琼忽然情绪激动地说:“不管你外婆身陷囹圄还是平反以后,我们家绝口不提他,因为他不是一个对家庭负责的男人,更不像一个堂堂正正的军人,为了一己私利可以抛弃家庭,这是永远都不能原谅的,所以以后你不许再提起他,也别再管这件事。”  韦羽丰无语,他明白自己美好的愿望落空了。 第一百零四章 受邀 - 救魂者 - 韦大的苇君子   转眼间就到了2006年四月份,在经历了伤筋动骨的一百天后韦羽丰终于行走如常了。就在这时他收到了一封来自美国的邀请函,对方全称是美国世界恐怖小说创作学院,韦羽丰顿时兴奋不已,这所学院虽然创建时间不长,但在圈内非常有名,它设在美国一所著名大学里,每两年都会免费招收一批世界各国有影响有潜力的青年恐怖小说作家,学习的科目包括世界上从古至今发生的令人百思不解地超自然现象、匪夷所思地灵异事件、千奇百怪地人类超能力、扑朔迷离地奇案悬案,等等。学员之间还要互相交流各自在写作过程中跌宕起伏地心理变化或扣人心弦地离奇经历,因为这些都是恐怖小说创作中必不可少的悬疑元素。另外,学员们还要学习最基础的心理学、犯罪学、医学等学科,掌握和了解这些知识可以使青年作家们的作品更具可信性和可读性。  促成这一资源共享大好事的人是一位美国的著名恐怖小说作家,他也是这所学院的创始人,但是这位前辈却不愿抛头露面公开身份。唯一知晓他身份的人是这所大学的校长,可是他却守口如瓶,只愿转达那位神秘人物的口信,恐怖小说的真谛在于要让读者的神经一直紧绷着;呼吸一直急促着;心脏一直悬挂着,真相要经过抽丝剥茧后一点点揭开。同理他不想现在就让人们知道他是谁,他要刻意地与学员们保持一点距离、保持一点神秘,让人们费劲脑汁地想象,这样做对学员来说更能激起学习的兴趣,不过总有一天他会公开身份的。  至于为什么只邀请年轻作家来学习?校长回复了一句这位神秘人物的调侃“来上大学的不都是年轻人吗?”然后校长解释道:“那位先生认为年轻人爱冒险、肯学习,想象力比较丰富,更有培养前途。”因而这位神秘人物一直关注着各国恐怖小说销量排行榜,从中挑选符合条件的学员。  那么两年的学习为什么要免费呢?校长透露:“这位先生认为世界各国贫富不均,一些贫穷国家的年轻作家很有发展前途,但如果因为经济拮据而错失学习机会太可惜了,可一旦免除他们的学费,只收发达国家和经济尚可国家学员的学费,会使他们产生自卑感,从而认为这是在施舍。因此他权衡再三,决定所有学员一律免费。但是所有学员必须在入学前签一份协议,那就是每周至少要去福利机构做一次义工,如果没有充足理由违反协议三次将被视为自动离校。”  其实外界一直在传说这位神秘人物是素有美国恐/怖小说之王的斯蒂芬•金,因为只有他才有雄厚的经济实力和崇高威望在这所著名的大学内创办学院,并聘请全世界著名的恐怖小说作家来此授课,比如享有“恐怖小说第一人”和“氛围大师”称号,著有《午夜凶铃》等作的日本的铃木光司、英国的肯•福莱特、法国的法兰克•西莱斯、中国恐怖小说第一人周德东、中国恐怖有声作品《张震讲故事》的创作人张震,等等。还有那些未解之谜的探索者研究者以及各种学科的重量级人物,当然为了遮人耳目他也聘请了自己,然而对于这些传闻斯蒂芬•金极力否认。  这种千载难逢的好机会韦羽丰当然不会错过,他抓紧时间开始办理各种手续。而且他心底还有一丝盼望,邱雨不正在美国吗?巧得很竟然还在同一个城市,没准会在异国他乡不经意间偶遇呢。  期间他去了一次外公的家乡,虽然见到了老人,但却无法与之交流,因为他正患重病在医院治疗,意识很模糊,整个人看上去非常消瘦,和改变历史前简直是天壤之别。在和老人的侄辈交谈时韦羽丰谎称自己是记者,想采访老人在战争年代的事迹以及伤残后回到家乡的情况。然而由于老人对战争年代的事绝少提起,因此侄辈们大都不了解,对于老人回家乡这件事他们都抱有怨言,明明可以留在大城市,可他却固执地要回来,如果不回来,这次生病可以有更好的医疗条件,真不知道他当时是怎么想的,并声称虽然伯父已经离婚,没有妻子照顾,可没想到他的子女也不管不顾,要不是看在老人不低的离休工资和伤残金的面子上他们恐怕也坚持不下去了。  看到外公凄凉的晚景,韦羽丰心里很不是滋味,他唯一能做的就是拿出一笔钱表示一下心意,刚才还显得愁眉苦脸愤愤不平的侄辈们看到钱后精神一下子大振,对韦羽丰的态度也由之前的冷淡变得谄媚起来,韦羽丰见状不禁对这些亲戚的丑恶嘴脸感到厌恶,心也顿时揪得紧紧的。 第一百零七章 实现遗愿 - 救魂者 - 韦大的苇君子   不知过了多久,他才想起还有一封信没看呢,于是拆开信封,一看台头外公不是写给他的,而是写给四个子女的,只见上书:  立志、立珏、立琼、立正:  见信好!当你们看到这封信后请不要把它丢弃一旁,先耐心地看完,即使心里一百个不愿意,也权当在看一则关于咎由自取的警示故事吧。  不管你们承认与否,我是你们的父亲,尽管我没有尽到一个做父亲的责任,但我还是要向你们提一个请求,我已是一个风烛残年之人,在这个世界上恐怕时日无多了,当我即将走到生命尽头时,唯一的愿望就是死后将骨灰撒入曾经生活和工作过的地方,浦州的母亲河――浦海。我知道你们的母亲去世后遵照她的遗愿骨灰是撒入浦海的,我想和她在一起。看到这里你们一定会气愤地认为我不配,因为我在她最需要依靠之时狠心地抛弃了她,是的,我的确为了自己所谓的前途抛弃了她和你们,使你们历经了苦难。  但是上苍有眼,最终惩罚了我,使我失去了健康的身体,苟延残喘地度着下半生,俗话说世界上没有后悔药可买,当我成为一个废人后才猛醒自己当初是多么的十恶不赦,我真想当面向你们忏悔,可是我由于行动不便无法联系你们,这使我度日如年。既然无法向你们忏悔求得原谅,说明老天的惩罚还不够,那我就自己来惩罚自己吧,就在这时组织上安排我离职休养,本来我可以在干休所里得到很好的照料,但是我坚决要求回家乡,那里的条件肯定不如城市,遭受的困难肯定也多,可我心甘情愿接受这样的折磨,最好让我在折磨中死去,然而我却一直活着,不过三十多年来我始终沉浸在煎熬和痛苦中,生不如死。  孩子们,我不知道我下半辈子的遭遇能否减轻你们对我的仇恨?如果减轻了就请你们把我的骨灰撒入浦海,我真的很想和你们的母亲在一起,活着时我亏欠了她,死后我要陪在她身边,向她忏悔,为她做牛做马。反之我也不会怪你们,谁叫我罪孽深重?这样的结局完全是咎由自取。  好了,不能多写了,因为我目前重病缠身,精力和体力不允许我再写下去,到底能不能实现自己的心愿,只有听天由命了。最后千言万语汇成一句,如果有来生,我不会离开你们半步。  此祝  平安  一个心怀愧疚之人:胡永胜  2008年5月18日  韦羽丰看完信后泪水早已浸满了眼眶,他擦干泪水,唏嘘不已,看来外公已经感到自己将枯灯耗尽,因此写下了这封可以说是忏悔也可以说是遗嘱的信。  前阵子在电视上看到他身体还可以可能是回光返照,也可能是某种信念支撑的结果。唉!如果当时自己一回国即去看他就好了,也不会留下终身遗憾了。至于外公是怎么知道他这个外孙的?只能归结于他那神奇的巫术了。那么母亲和舅舅阿姨们看了这封信后会原谅外公吗?会完成他的遗愿吗?韦羽丰不敢肯定,只有回家问了才知道。  他又坚持了两天,然后心急火燎地赶回了家,母亲问他灾区的情况他只是大致地介绍了一下,接着便拿出信和那张印有讣告的报纸一并交给胡立琼,胡立琼问:“这是什么?”  “这些都是关于外公的,你看一下吧。”  胡立琼立刻用手挡了回去,唬着脸说:“我不看。”  韦羽丰急了:“妈,看一下又有什么关系呢?你不看并不意味着以前的事没有发生过,你越逃避心结越打不开,也许看过后你会发现其实一切恩怨都是过眼烟云。”  胡立琼冷冷地责怪儿子:“我以前就对你说过别再管这件事,可你却把我的话当耳旁风。”  “血浓于水,我不能不管,何况这是最后一次了,以后想管也没机会了。”  胡立琼没明白他这话的意思,但也懒得追问。这时韦羽丰又把信和讣告递了过去,恳求道:“妈,就算我求你了,你看一下吧。”  见儿子如此执着,胡立琼没辙了,只好接过来。韦羽丰马上关注着母亲的表情,当她看到那则讣告时脸上略显惊讶,看完后抬起头眼神空洞地怔了一会儿,随后迅速地从信封里抽出信,在整个读信过程中她表情复杂,手一直在微微颤抖。读罢后她呆呆地坐了下来,眼里虽没有泪水,但却红红的。半晌才摇着头喃喃地说:“太晚了,太晚了,他的忏悔来得太晚了。”  “虽然晚了一点,但他早就有这份心了,只是没有机会表达而已。”  胡立琼忿忿地说:“其实话说回来,晚不晚对我们都无所谓,就算他在三十年前忏悔,也改变不了我们吃苦受罪担惊受怕的结果。”  “妈,人生苦短,何必斤斤计较耿耿于怀呢?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  胡立琼突然间失声叫道:“我做不到,我坚持认为他不配和你外婆在一起。”  韦羽丰走过去搂住母亲的肩膀,说:“妈,你冷静点,这些日子我在灾区目睹了太多的生离死别,那些不计其数的遇难者不管生前如何,死后都要给他们一个最后的尊严,最起码入土为安。有一张照片你一定看到过,有一位丈夫开着摩托车背后绑着用白布裹着的死去的妻子往家赶,就是要为她体面落葬。还有一张照片是一支外国救援队为死难者举行默哀仪式,这些都说明死者为大的人道精神。妈,因此我觉得你应该放下恩怨,以博大的胸怀来满足一个已故之人的心愿吧。”  说完他期待地看着胡立琼,胡立琼咬着嘴唇皱着眉不言语,看上去是在做思想斗争。良久,见母亲一直没有开口,就试探地问:“妈,如果你还觉得为难的话,那么你和舅舅阿姨们都不要出面,这件事交给我来处理吧。”  胡立琼此时还是不置可否。  韦羽丰说做就做,当晚就登上了前往外公家乡的火车。几天后捧着外公的骨灰风尘仆仆地回来了,他选了个好日子来到浦海边,小心翼翼地把外公的骨灰一点点撒入海中,接着又把一朵朵黄色菊花抛入海中。  这时不知从哪传来了轮船的汽鸣声,仿佛是在为外公送行。望着海面上黄色菊花伴着灰白色的骨灰渐渐漂远,韦羽丰不禁泪如雨下,他轻声地说道:“外公,您终于实现了心愿,我相信天堂里没有仇恨,外婆一定会原谅你的。”  蓦的韦羽丰听到背后传来了阵阵抽泣声,回头一看,不远处母亲和舅舅阿姨们齐刷刷站着,早已泪流满面。他顿时如释重负…… 第一百零八章 打的巧遇 - 救魂者 - 韦大的苇君子   韦羽丰收拾好行囊,走到窗边,轻轻推开窗户,此时,从二楼往远处望去整个村落都笼罩在浓暗的夜色中,除了偶尔几声犬吠声外,几乎听不到别的声息。虽然夜色挡住了视线,但韦羽丰对这里的一草一木一山一水早已熟记于胸,即便闭着眼睛都能摸索到,这全是因为五年朝夕相处的结果。五年前他刚来支教时这里到处是地震后留下的创伤,大人们迷茫、无助、悲观。孩子们的心理更加脆弱,学校复课后大多不愿来上学,即便是经劝说或主动来上学的,可在课堂上思想都集中不起来,有的会不自觉地用手牢牢地抓紧课桌椅,好像只有这样才会觉得安全,而且只要外面稍有一点响声,便会推翻课桌尖叫着拼命逃跑,这种状况持续了很长一段时间,使得韦羽丰和其他支教老师都疲惫不堪,但他们依然抱着极大的爱心和孩子们交朋友,试图走进他们的心里。  而且支教老师们还想方设法请来了心理援助志愿者为整个村子的幸存者做心理辅导,渐渐的人们的情绪稳定了,学校的教学也步入了正轨。之后随着对口援建项目的启动,整个村子慢慢地有了生机,差不多三年前村民们都从临时板房中搬进了几净窗明的楼房。  韦羽丰所在的新学校也竣工了,考虑到孩子们的心理因素,建设单位特意把教室建在一楼,二楼是办公室和支教老师的宿舍,落成仪式上孩子们的笑声让韦羽丰非常有成就感,深深地感到来灾区支教这条路走对了,这几年虽然远离了灯红酒绿的城市生活,但却帮助了别人,使他们重新树立了生活的信念,也使自己的心灵得到了净化。  紧接着学校来了不少当地的老师,支教老师的使命随即完成了,许多人陆陆续续地离开了,韦羽丰本来也打算回家了,可他班级里的孩子从二年级起就一直跟着他,和他们敬爱的韦老师已经建立了很深的感情,都舍不得他走。事实上韦羽丰也难以割舍这段师生情,考虑再三他决定再留一年,把这批孩子送入中学。  其实促使韦羽丰留下来还有一个原因,每次寒暑假回浦州父母都会催促他快谈恋爱,甚至拉他去相亲,最有趣的是有一次母亲竟建议他去《非诚勿扰》试试运气,遭到他的拒绝后母亲又打电话给一直在网络上收听的上海电台的一档政策生活咨询类节目《直通990》,向主持人倾诉了自己的苦恼,主持人白瑞劝她孩子的事就有孩子自己决定,别催得太紧,否则会产生逆反心理。尽管她觉得有道理,但有时免不了还会唠叨几句。  父母的关心使韦羽丰非常痛苦,他心里还没有忘记邱雨,因此根本容不下别人,他不想过早回去就是为了逃避他们的催婚。不过只要回去他经常会一个人漫无目的地溜达,希望在不经意间和邱雨邂逅,但往往是失望之极,其实他很清楚这些年始终没能和邱雨重逢,说明他们再续前缘的可能性已经微乎其微了,可是他还抱着一丝侥幸心理,盼着出现奇迹。  前不久,韦羽丰终于把这批陪伴了五年的孩子送进了中学,自己的任务完成了,找不到留下的理由了,真的该走了。今天晚上,他走访了每个学生的家,和他们一一道别。回到宿舍收拾好行囊,推开窗户,望着夜色中静谧的村子,心里默默地念叨着:再见了,老乡们,再见了,孩子们,明日一别,不知何时能重聚?但我永远会记住你们的勇敢、坚强和忍耐。刚才和孩子们道别时一直强忍着泪水现在如决堤般的河水倾泄而下。  2013年8月25日,星期日,下午四点多,韦羽丰从方块出版社出来,几分钟之前他刚刚和出版社谈好新书出版事宜,这家出版社的现任社长就是原《文学新青年》杂志社主编丁亮,也是韦羽丰初出茅庐时的提携人,他和韦羽丰一直是有联系的,这次韦羽丰即将出版的不是恐怖小说,而是根据自己五年来在灾区支教的所见所闻写成的一部纪实作品《我在灾区支教的日日夜夜》,其实这部作品他还在支教时就利用业余时间在写了,回来之前完成了初稿,回来后的两个月他闭门不出笔耕不断,前段时间终于定稿了。丁亮非常支持韦羽丰的这次转型之作,看完手稿后大加赞赏,但由于他最近一直很忙,直到今天才有时间和韦羽丰面谈。  眼看着新作就要出版了,韦羽丰心情不错,但当他走出出版社后,外面毒辣的太阳使他的好心情立马打了折扣,脚步也变得沉重了,对还有些距离的公交车站有点望而却步了。他不禁暗叹:今年的高温天已经持续了很久,不单单是浦州,外地许多地方也犹如火炉,唉!这恼人的气温何时才能降下来啊?无奈之下他打算借着新书即将出版的名义犒劳一下自己――坐出租车回家。  街上出租车很多,但空得很少,高温下外出的人们心情都是一样的,懒得多走一步,能打的就尽量打的。因此韦羽丰等了很长时间才拦到出租车,车子一停他就迫不及待地钻了进去,车里空调吹来的习习凉风使他顿感舒适。这时司机问他:“请问去哪里?”  韦羽丰张口就答:“夜鹰新村。”  答完后忽然觉得司机的声音十分熟悉,不由扭头看了他一眼,此时司机正微笑着瞅着自己,这一对视使韦羽丰大吃一惊,这人太熟悉了,四十七八岁模样,戴着一副眼镜,看上去很斯文。  可能由于长期开出租车太疲惫抑或压力太大的缘故,他脑门上方的头发过早的掉了许多。虽然他坐在驾驶座上,但还是能看出来他一旦站起来个子很高,不过人很瘦,全没有中年男人发福的迹象。而且最关键的是自己曾经和他斗智斗勇了好几天,差点殒命他家。就这一瞬间韦羽丰脱口而出:“李添翼。” 第一百零九章 交流 - 救魂者 - 韦大的苇君子   司机听见乘客在叫自己,显得很惊讶,狐疑地问道:“你认识我?”  此刻韦羽丰脑子发生了短暂的空白,不知该如何回答。而司机见他呆坐无语,一边启动车子;一边善意地说:“没关系,慢慢想,也许我们以前见过。”  渐渐地韦羽丰恢复了思维,但仍仿佛置身于虚幻中,八年前自己亲眼目睹李添翼被警方击毙,八年后却与他并肩而坐,当然这全是因为历史改变后的结果,然而这个结果韦羽丰一时还适应不了。良久,他才使自己回到现实中来,并为先前的失态找到了台阶:“不好意思,刚才真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因为我十多年前就知道你,那时候你一度是浦州的名人,电视台、报纸天天有你的报道,没想到今天能见到你。”  李添翼听完淡然地说:“你是说儿童福利院那件事吧,其实也不是我一个人的功劳,我只不过跑跑腿而已,真正的有功之臣是那些海外华人。”  “可如果没有你的爱心,没有你的奔走也不可能促成这件大好事呀。”  “算了,好汉不提当年勇,不知你有没有注意到前年青云区儿童福利院又经过了一次改造,面积增大了,设施更完美了,这次所有的资金都是一位企业家提供的。”  “哦,这我倒不知道,因为这几年我不在浦州。”  “你到外地去了?”  “是的,自从汶川大地震后我去那里支教了,整整五年。”  “了不起,了不起,刚才你说我有爱心,其实你更有爱心,也很有勇气,当时那边百废待兴,坚持五年很不容易。”李添翼佩服地说。  韦羽丰感慨道:“五年根本不值一提,我走后还有人在坚守呢。”  李添翼问:“五年的日子一定很难忘吧?”  “是啊!一千八百多个日日夜夜至今仍历历在目,为此我还写了一本书,以此来纪念这段难忘的岁月。”  李添翼兴趣盎然地说:“没想到你还是一位作家,这本书能让我一睹为快吗?”  “还没出版呢,不过快了,刚才我就在出版社谈这件事。”  “等出版了我一定要去买一本,和老婆一起看。”  韦羽丰的心突然间“砰砰”乱跳起来,暗忖:他说他老婆,不正是邱雨吗?我多么想知道她的情况啊!可又不能冒冒失失地问,怎么办?沉思片刻,他绕着圈子问李添翼:“你老婆喜欢看书?”  “她可喜欢了,什么类型的书都看,不过最热衷于恐怖小说。”  “啊。”韦羽丰吃惊不小,历史改变后她还喜欢看恐怖小说,难道她还是很孤独?也许是因为李添翼开出租车早出晚归没时间陪她,使她寂寞无聊才喜欢上恐怖小说。  想到这里一个自私的念头跳将出来:如果真是这样倒给我创造了机会,不过先得打探一下他们的关系是否如自己所猜。这时韦羽丰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平复一下心绪,然后故作从容地对李添翼说:“据我观察,看恐怖小说大体可以分为两种人,一种人纯粹是喜欢,另一种人是因为生活不如意或工作压力太大,为了精神有所寄托或者缓解工作压力才看,你老婆属于哪一种?”  李添翼不假思索地回答:“我老婆完全是因为喜欢才看的,不瞒你说我们生活得挺幸福,虽然不富裕,但吃穿还是不愁的。可能从当年筹款资助福利院这件事上你了解到我姐姐在美国,可我们从来不依靠她,我们的幸福日子靠自己双手创造的。而且我们业余生活也挺丰富的,别看我开出租车挺忙的,可我一到晚上十点钟就收工了,不能为了赚钱不顾家啊,回家后不是她陪着我吃夜宵就是我陪着她看电视,第二天我休息就做好饭等她下班,有时候星期天我会陪她逛街或者看场电影。至于工作嘛,她是幼儿园老师,虽然照看孩子责任重大,的确有一点压力,但远远没有到吃不消需要排遣的地步。”  “哦,这样啊。”韦羽丰听完讪讪地应着,心里既感到欣慰又有些失望,欣慰的是邱雨的小日子过得很滋润,失望的是自己没有机会了。  沉默了一会儿,韦羽丰忍不住又问:“她喜欢看谁写得恐怖小说?”  “她最喜欢的那个作家笔名叫天天吓你,真名叫韦羽丰。”  “真的?”韦羽丰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真的,她认为这个作家很有水平,正如他的笔名,能让人天天感到不寒而栗。但是近几年她有些遗憾,因为已经好多年没见他有新作问世了。”  韦羽丰轻声地连连惊呼:“没想到,没想到。”  这时正好遇到红灯,李添翼转头问一脸惊诧的韦羽丰:“没想到什么?”  韦羽丰不禁心生感慨,冥冥之中缘分有时会阴差阳错,比如自己和邱雨的情缘。有时历经磨难也坚不可摧,比如李添翼和邱雨的情缘,自己和邱雨的书缘。为此他由感而发:“无论世界如何天翻地覆,无论人生如何变化莫测,到头来知音依然是知音。”  李添翼虽然不了解这话的深意,但多少有所顿悟,便问道:“难不成你就是韦羽丰?”  “没错,我就是。”  “没想到,没想到。”这下轮到李添翼连连惊呼了。  就在这时忽听后面汽车喇叭声此起彼伏地响起,李添翼一愣,忙抬头张望,原来红灯早变绿灯了,自己只顾着惊讶没注意到,急得后面车辆的司机连摁喇叭提醒,于是李添翼赶紧发动车子,开出一段路后他兴奋地对韦羽丰说:“我老婆运气真好,过一会儿就能遇到你这个偶像了。”  “真的?”韦羽丰再一次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千真万确,刚才你上车时说去夜鹰新村,我不由地暗暗庆幸,因为我正准备去接她,她现在正陪着我们的儿子在夜鹰新村旁边的少儿围棋学习班学围棋呢,马上就要下课了,如果不是顺路的话就要让他们多等一会儿了,那样我儿子一定会不高兴,因为今天是他的生日,说好去饭店为他庆生的,他不想让爷爷奶奶外公外婆在那里苦等。”  韦羽丰听完双手不自觉地颤抖了起来,这个消息对他来说实在太意外了,再过一会儿就要见到魂牵梦萦的人了,真可谓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那么这次相遇会不会已是陌路人?如果不是将如何面对她?她又会有何反应?如果是的话,但至少见到她了,也为自己即将开始的新生活找到了充足的理由,尽管结局使人伤感,可这就是人生。  这时李添翼笑着打断了韦羽丰的思绪:“你好像有点紧张嘛,是不是怕粉丝太热情了难以招架?放心吧,我老婆不会提过分要求的,顶多要个签名合个影。当然她一定也希望你能记住有她这个忠实的拥趸,对了,她叫张秋雨。”  韦羽丰心里默默地说:我永远都不会忘记她。 第一百一十章 重逢 - 救魂者 - 韦大的苇君子   没一会儿就到了夜鹰新村,以前这里还没有这家少儿围棋班,是最近几年才开设的。车子刚停稳,就见从围棋班的大堂里冲出一个十岁左右虎头虎脑的男孩子,边跑边挥手兴奋地朝李添翼叫道:“爸爸!”  李添翼的脸上立刻笑成了花,也朝他挥着手。与此同时一个三十七八岁模样的少妇紧跟在男孩身后,并在大声地提醒:“飞飞!慢点跑!天气太热了!”  李添翼见状迅速下车,笑眯眯地一把搂住飞奔而来的男孩,然后边拉他往阴凉处躲边关切地问:“儿子,等急了吧?”  小家伙小大人般地回答:“不急,我们下围棋的人是很有耐心的。”  李添翼摸着儿子的头,赞许道:“说得有道理。”  这时那名少妇在一旁打趣:“人家说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你们爷俩才半天没见怎么也如隔三秋啊?”  小家伙听了一脸坏笑地对李添翼说:“爸爸,妈妈吃醋了。”  “去你的,小小年纪懂啥叫吃醋啊?”少妇笑着瞪了儿子一眼嗔怪道。  小家伙调皮地吐了吐舌头。  韦羽丰在旁边默默地注视着其乐融融的一家三口,尤其特别仔细地关注着邱雨,哦,不,现在应该叫张秋雨,她,身材高挑、风姿绰约、面容姣好,这和八年前几乎没什么变化,有变化的是她如今充满了生机和活力,虽然她当年和自己相爱后也充满了朝气,但韦羽丰能感受到那是表面现象,内心深处始终是灰暗和痛苦的,这也难怪,那时她是一个屈死的鬼,而现在可是一个堂堂正正的人啊!  正寻思着,忽见李添翼指着自己问妻子:“雨儿,你猜猜看他是谁?”  韦羽丰听李添翼称妻子为雨儿,心中想道:以前听申婷说过他一直对邱雨这样昵称的,历史改变后依然如故,可见冥冥之中除了缘分不会改变,习惯也不会变。  此时张秋雨正眼瞧着韦羽丰,韦羽丰察觉出她眼里满是问号,由此看来她根本不认识自己,不由地暗暗叹了一口气,心中一阵悲凉。  李添翼见老婆一头雾水,便笑着介绍:“他就是你最崇拜的人天天吓你呀。”  “啊?”张秋雨一下子愣住了,但随即反应过来,欣喜地问:“你真是韦羽丰?”  韦羽丰硬着头皮回答:“如假包换。”  张秋雨又仔细地打量了一会儿韦羽丰,笑着说:“怪不得我认不出了,你和当年在电视上看到时两样了,那头飘逸潇洒的过耳长发不见了。”  “年纪大了,不能再留小青年的发型了。”  张秋雨开起了玩笑:“你才三十出头就觉得老了?那我们这些奔四的人肿么办?”接着她又点着头说,“不过现在这个短发更精神也更成熟。”  这时李添翼对韦羽丰说:“当年她对你的书很着迷,每本都要看上好几遍,我怀疑她已经都背出来了。而且她对你这个人也很感兴趣,一直在研究你,没想到今天见到真人了,估计她今晚会兴奋地睡不着,说不定还会喜大普奔呢,哈哈哈!”  张秋雨听丈夫这么一说有点不好意思了,娇嗔道:“你把我说得有点像如今的追星族似的。”  李添翼笑着说:“是有点那种架势。”  韦羽丰听了百感交集地对张秋雨说:“如果你当年加入羽丰书迷会,我们就可以早点认识了。”  张秋雨陷入了回忆:“其实当初我的确有加入书迷会的冲动,一旦加入你就可以知道有我这个‘风靡’存在,但是我又担心你那时正红得发紫,也许根本不在乎多一个少一个‘风靡’,况且我也不喜欢抛头露面,思前想后还是决定默默地关注你,我始终抱定在你一帆风顺时不去锦上添花,而当你遇到困难时我会雪中送炭的想法,这才是真正的‘风靡’。”接着她又真诚地说,“近几年没见你有作品发表,而且也没有你的任何消息,我挺着急的,根本没办法为你打气。”  韦羽丰此时感动万分,那句“在你一帆风顺时我不去锦上添花,而当你遇到困难时我会雪中送炭”是以前邱雨对自己说的,可是没想到历史改变后她还抱着这样的心态,可见自己刚才说得无论世界如何天翻地覆,无论人生如何变化莫测,到头来知音依然是知音是非常有道理的,有她这句话,我一生无憾了。  “你能告诉我这些年你在做什么吗?”张秋雨打断了韦羽丰的思绪。  韦羽丰如实相告:“06年我去美国读书了,两年后又去汶川地震灾区支教了,两个月前刚刚回来。”  “哦,怪不得你杳无音讯了。”  这时李添翼插话:“今天你们能相见都是我的功劳,本来前一笔生意做好我就想直接来接你们,不料他拦车后目的地就是夜鹰新村,这样就算一举两得了。在车上聊着聊着发现他竟是你的偶像,于是我就打定主意今天一定要一举三得,请大作家给你签个名再合个影。”  张秋雨听完望着丈夫“咯咯”直笑,眼神里写满了甜蜜,似乎在说知妻莫若夫啊!笑完后她问韦羽丰:“你住在夜鹰新村?”  “是的,不过以前是租住在这里,后来买下来了。”韦羽丰答道。可倏然间心里一动,便冷不丁地问张秋雨:“这里你熟不熟?”  “我家离这里有三四站路,虽然知道夜鹰新村,但不常来,后来儿子要学围棋,才知道这里的围棋班不错,他学围棋时,我就在附近兜兜才熟悉起来。”  原本韦羽丰问这个问题是想试探一下张秋雨还能不能回想起他们曾经相爱的地方,但张秋雨的回答令他冷彻心扉。而且从中他还得知张秋雨的家其实离这里并不远,但老天爷就是没让他们重逢,真是太残酷了。  “这里是老式小区,你这个大作家为什么不买新楼盘?”张秋雨好奇地问。  韦羽丰意味深长地回答:“夜鹰新村对我来说意义非凡,我的感情都留在这里了,所以决定由房客变为房东。”  张秋雨不明白韦羽丰为何突然间变得多愁善感了,因此也没法接他的话。正有些冷场,恰好此时李添翼对妻子说:“告诉你一个好消息,不久后你又可以看你偶像的书了,不过这次不是恐怖小说,而是写在灾区的见闻和感受。”  张秋雨期待地对韦羽丰说:“那我就等着拜读了。”  韦羽丰忽然想到了什么,马上从包里拿出一本书,并说:“这本你可以先看一下。”  张秋雨接过来一看,书名叫《救魂》,忙说:“你的这部作品我06年就看过了。”  “哦,忘了告诉你,这是增补版,结尾不一样,我增加了一些内容,而且是用第一人称写的。不过还没有上市,这本是样书。”韦羽丰解释道。  “结尾不是挺好的,真正是人鬼情未了,可以说是大团圆嘛。”  “但是不完美,这次是两个真心相爱的人历经曲折真正走到了一起。”  “你让女主角重回人间了?”  “对,她不是一直想重获新生吗?我得不惜一切代价满足她的心愿。当然男女主人公走到了一起我没有明说,但聪明的读者一定能想到。”  “实在太完美了。”张秋雨由衷地叫好。稍许,她笑着又说,“如果你能给我签个名就更完美了。”  韦羽丰接过书,沉思了一会儿,在扉页上写道:希望邱雨像秋雨一样永远幸福快乐。这句祝福是韦羽丰内心最真实最坚定的想法,然后签上了自己的大名。  老版《救魂》是韦羽丰远赴美国前出版的,之后他一直有个心愿,如果能和邱雨重逢的话就增加一个再续前缘的结局,但是当这个愿望变得越来越不可能时他决定创作一个再续前缘的结局,这个结局他在支教后期就完稿了,一回到浦州马上找到丁亮,丁亮也觉得这个结局一定能顺应民心,就这样有了《救魂》增补版,今天韦羽丰顺便拿到了样书。  这时李天一忽然苦着脸对韦羽丰说:“这下晚上我又要睡不好了。”  韦羽丰没听明白,愣愣地看着李添翼。李添翼倏地笑了,随后对他说:“你不知道她以前看你的恐怖小说都是在半夜看的,害得我睡不踏实,看来这次我只能去儿子房间睡了。”  张秋雨听出丈夫是在开玩笑,便也笑着说:“半夜看才过瘾呢,不信你试试。不过这次我不会熬夜看了,熬夜对身体没好处。” 第一百一十一章 无缘无分 - 救魂者 - 韦大的苇君子   听着他们夫妻俩说笑,韦羽丰不由暗叹:没想到改变历史后她看书习惯也没变,还是在半夜。这时他忽地想起邱雨以前对他提到过李添翼把她培养成了球迷,不知道这个会不会改变?于是问张秋雨:“你喜欢文学,那你喜不喜欢体育?文体一家嘛。”  张秋雨忙不迭地说:“喜欢呀,尤其足球,有一阵子我特别迷,什么样的比赛都看。喏,这都应该归功于我老公,是他把我这个球盲培养成球迷的。”  “今天是星期天,有中超比赛的,这样一来就要错过了。”  “矮油,现在谁还看中超啊?”张秋雨俏皮地回答。随后又无奈道,“说实话我不看中超已经很多年了,都是被假球黑哨伤透心了,自从当年我怀疑末代甲A最后一轮上海国际输给天津泰达从而失去冠军有猫腻后就渐渐远离中国足球了,事后证明我的猜测是对的。虽然如今经过整顿足球环境好了许多,但我的那份热情却回不来了,现在我只看英超。”  又一样没有改变,唯独变得是她想不起我了。韦羽丰黯然地想着。  这时李添翼从车里拿来了数码相机,边摆弄边对韦羽丰说:“拍个合影还要完美,幸亏今天我儿子过生日,我把相机带上了。”  于是张秋雨大方地站在了韦羽丰身边,可韦羽丰心里很不是滋味,自己和邱雨相爱时一张照片都没拍过,而现在却要留下合影,实在是造化弄人啊!  见韦羽丰有些魂不守舍,李添翼开起了玩笑:“大作家,别紧张,否则我老婆没法把照片在微博和微信上晒了,人家也许会怀疑照片的真实性,以为她遇到山寨版的韦羽丰了,那可就悲催了。”  韦羽丰只能苦涩地咧嘴笑了笑,他自我感觉这个笑比哭还难看。  李添翼刚按下快门,他的儿子李飞就“嗖”地蹿到镜头前抬头对韦羽丰说:“叔叔,我们也合个影好吗?”  韦羽丰友善地搂住小朋友的肩膀,李飞开心地伸出右手夸张地摆了个胜利的姿势,同时歪着头,拖着长音喊道:“茄子!”  韦羽丰被他的这个举动逗乐了,不由地笑出了声。  拍完照,李添翼对韦羽丰说:“这张你表现得很自然。”  “这都是你儿子的功劳。”韦羽丰说。说完,他突然发现有时候哪怕一个很小甚至幼稚的笑点都能让人开怀,即使稍纵即逝,但至少使人片刻忘记了烦恼。而如果多去感受和寻找快乐的事情,烦恼不就离自己越来越远了吗?  这样的感悟是一个孩子带来的,为自己以后的人生之路指明了方向,韦羽丰不禁对李飞充满了感激,便俯身亲了一下他的脸蛋,就在这一刹那韦羽丰头颈上挂着的那块猴型玉佩从衬衫领口荡了下来。李飞看见了,天真地问:“叔叔,这是啥东东呀?”  韦羽丰心头一颤,这块玉佩已经带了整整八年了,几乎没摘下过,除了那次车祸住院,就是因为期盼着一旦与邱雨相遇而她又不认识自己时马上拿出来给她看,也许她会想起他们曾经的约定。但是刚才不知怎么的竟把这件最重要的事忘了,好在之前自己从出版社出来因为天气炎热,也就顾不上形象了,把衬衫纽扣解开了好几粒,上了李添翼的车后一直和他在交谈忘了扣上了。现在由于亲了比自己矮的孩子才使这块玉佩露了出来,这可能是老天助我,给我最后一次机会了。  想到这里他赶紧取下玉佩,对李飞说:“这是附身符,你喜欢吗?如果喜欢叔叔送给你。”  李飞怯生生地答道:“喜欢。”接着有些不安地瞅了瞅身旁的母亲。  韦羽丰取下玉佩,正要给李飞挂上。张秋雨见状连忙阻止:“不行,不行,这么贵重的东西怎么可以随便送人,何况还是你的附身符。”  韦羽丰苦笑:“可它没有给我带来好运。”  “不会吧?”张秋雨有点不相信。之后便疑惑地瞄了一眼韦羽丰手中的玉佩,倏地脸色微变,接着不由分说地从韦羽丰手中拿过玉佩仔细地看了看,然后抬头望着韦羽丰,眼神有些古怪,语气也有些急促地问:“你是怎么得到它的?”  此刻韦羽丰的心突然间狂跳不已,难道……难道她想起来了?但随即又很不安,一旦她想起来了,那就等于破坏他们一家三口平静而又幸福的生活了。韦羽丰不禁后悔摘下玉佩了,可是八年来的思念又使他瞬间把理智抛到了脑后,他激动地说:“一个朋友送的。”  张秋雨忽然回头对李添翼说:“添翼,你过来看一下。”  李添翼起初不明白妻子先前一系列的举动,待上前看了她手中的玉佩后脸色也变了,他和张秋雨对视了一眼,然后对韦羽丰说:“如果我没有看错的话,这块玉佩最起码有五十三年的历史。”  “哦,你这么肯定?”韦羽丰问。  李添翼不动声色地回答:“我先给你讲一段往事吧,1960年我父母结婚时,父亲从庙里的和尚那里得到了一块开过光的猴型玉佩送给母亲,我母亲一直佩戴着。后来我和秋雨结婚时我母亲就把它当作礼物送给了她。”  这时张秋雨接过话茬:“可是八年前我不知怎么的把它弄丢了,找了好久都没找到,为此我难受了很长时间,总觉得对不起我婆婆。”  李添翼说:“这块玉佩最大的特点就是破损了一小块,因为有一次我母亲不小心把它重重地摔了一下。”  张秋雨再次抢过丈夫话头:“刚才我见你的这块玉佩非常眼熟,再一看破损的地方形状一模一样,所以才问你是从哪得到它的。”  说实话,现在韦羽丰彻底死心了,寄予厚望的附身符没有显灵。不过这样也好,自己之前担心一旦张秋雨想起来了就会破坏他们一家三口平静而又幸福的生活的事不会发生了,而且令人欣慰的是他们这次相遇没有成为陌路人,至少成为了朋友。现在既然谜底已经揭晓了,那么这块玉佩就应该物归原主了,只是它的丢失之谜永远都无法解开了,还有自己是如何得到它的也没法向张秋雨解释。想了一会儿他编了个理由:“06年我去美国学习之前,想让自己在那边顺利一些,便想买块玉佩做附身符,而且我比较相信老货,于是就到玉器市场去淘宝,在一家店里我一眼就看中了这块,然而发现它有瑕疵。可是我在其他店里逛了一圈没有中意的,最后还是回到第一家,对这块玉佩看了又看,确实喜欢,但又拿不定主意。老板见状说这块玉佩是他无意中得到的,但具体原因不肯透露,其实之前也有顾客对它感兴趣,但是就是因为破损了一块,卖不出好价钱,为此他很无奈。今天见我对它如此的爱不释手,就觉得我和它有缘,便爽快地说送给我了,算是交个朋友,就这样我有幸得到了它。”  张秋雨听完低声道:“哦,原来如此。”  韦羽丰感叹道:“转眼间它已经跟了我八年,不过不会有第九年了。”  “为什么?”  “因为它原来就是你的,我必须完璧归赵。”  “这……这……”张秋雨有些语无伦次了,“这是我……我自己弄丢的,再要回来好像有点说不过去。”  韦羽丰安慰她:“没关系的,我刚才已经说了它没有给我带来好运,这说明它和我没有缘分。”  “真的吗?”  “真的,我本来把生命中的一个希望寄托在它身上,可是它没有帮助我实现。”  “寄希望于这块玉佩似乎不太现实,毕竟它只是一样物件。如果你有什么愿望可以告诉我,我有能力的话一定帮助你。”张秋雨诚恳地说。  不可能了,不可能了,因为你已经不是从前的邱雨了。韦羽丰心里默念着,但又不能说出口。思索片刻,他意味深长地回答:“现在看来这个愿望不实现也没什么,毕竟这个世界不是完美的,有时候自己留下一点遗憾,却能给别人带来快乐,这也是一种不错的结局。”说完见张秋雨还在举棋不定,便又说,“别不好意思了,快把它收起来吧。”  张秋雨感激地说:“太谢谢你了。”  “要谢的应该是我,你刚才说愿意帮助我,这让我感到了温暖,有你这样的朋友,还有什么过不了的坎?”韦羽丰含蓄地回答。  “好了,好了,别谢来谢去了,这样的话谢到明天也谢不完,这多让人细思恐极啊!哈哈哈!”李添翼笑着打趣。接着又对韦羽丰说:“不好意思,我们该走了,刚才我二姐发微信来了,说四位老人在饭店里等急了。”  张秋雨看了一下手表醒悟道:“哦哟,差不多六点了,是该走了。”说完朝韦羽丰挥了一下手,“再见。”  韦羽丰没吱声,只是冲她笑了笑。  这时李添翼紧握他的手,说:“后会有期。”  韦羽丰依然没吱声,只是有力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看着他们的车子扬长而去,韦羽丰在心底对自己说:再不再见都无所谓,今后的岁月她若安好,便是晴天。 第一百一十二章 小说里再续前缘 - 救魂者 - 韦大的苇君子   《救魂》大结局  光阴似箭,日月如梭,一晃八年过去了,自从我穿越回到1975年把历史改变后再也没有和邱雨重逢,尽管我寻寻觅觅了八年,但她就像断了线的风筝杳无音讯。  重生后的她过得好吗?和雷鸣还会成为夫妻吗?如果还是夫妻的话,他们过得幸福吗?一连串的疑问一直困扰在我心头,念念不忘。  有时候我也责怪自己,为什么八年中真正用来寻找她的时间屈指可数?如果说去地震灾区支教五年是一种大爱的体现的话,没时间找她还情有可原,而之前的两年去美国留学,尽管也有一部分原因是听说她赴美探亲了,想与她在异国偶遇也说得过去。但是在得知她回国后为什么不放弃学业也回来呢?如果回来的话说不定已经找到她了,无论好或坏的结局早已揭晓了。那么这是不是说明自己还不够爱她?多少次的扪心自问,内心给出的答案始终是坚定的,否则我也不会一直对她朝思暮想了,没有紧跟着回来可能只是一念之差。唉!再去想这些还有什么用?反正现在我回来了,有时间了,我要全身心地开始寻找她,就像孙楠当年为灾区救援倾情演唱的《生死不离》中的一段歌词:我看不到你却牵挂在心里,你的目光是我全部的意义,无论你在哪里,我都要找到你。尽管歌词的内容所指不同,但是那种迫切心情是如出一辙的。  我的《我在灾区支教的日日夜夜》终于出版了,首发签售仪式当然要放在重建后的灾区,活动现场人山人海,我的学生以及他们的家长,还有许多同事和各级领导都赶来了,场面温馨感人,使我再次感受到了灾区人民的善良和热情,我流了好几次眼泪,但是我没有让他们看到,只是偷偷的,因为我怕他们笑话我,他们一定会说我们都变得坚强了,你为什么还这么脆弱?  活动结束后,我转道成都,准备搭乘飞机回浦州。  今天这趟航班是从成都飞往浦州,该做得准备早已就绪,乘客们也都上了机,可我心里还有点不踏实,总感到要发生什么事似的,这种感觉以前从来没有过,做空姐已经十多年了,每次飞行尽管任务艰巨,但一直都能坦然面对,尤其成为乘务长后我发觉自己变得越来越自信了,飞行前的准备工作做得有条不紊、滴水不漏,这也许和年龄有关吧,毕竟是快奔四的人了。  可今天却一反常态,难道真会发生什么事?我不能把这种感觉告诉乘务组的姐妹们,免得她们慌乱,只能委婉地提醒她们多观察,多注意,同时自己也要格外小心,趁空我把刚才做得准备工作在脑子里过了一遍,确定没有遗漏的地方,这才稍稍安心。  飞机起飞了,在还没有进入平飞状态之前,我和罗燕系好安全带并排坐着。忽然罗燕对我说:“邱姐,你好像有心事?”  我心里“咯噔”了一下,不过马上否认:“没有。”  罗燕这丫头平时古怪精灵,善于察言观色,她笑着说:“别骗我了,我早就发现你今天有些心神不定,脸上满是憧憬之色,似乎在迫切地盼望着什么。”  满是憧憬之色?不会吧?我还以为自己表现得有点焦虑呢,这是怎么回事?尽管充满疑惑,但我还是镇定地问罗燕:“你说我盼望什么?”  “盼望有一个人出现。”  “谁?”  “白马王子。”  我瞪了她一眼:“瞎说。”  罗燕争辩:“我没瞎说,你去照照镜子,这种表情只有想恋爱的女人才会有。”  我佯怒道:“你再瞎说我就不理你了。”  罗燕不以为然,继续说:“邱姐,你这么优秀,的确应该恋爱了。”  我无奈地回答:“唉!我的妹纸啊!这些年我已经够亚历山大了,你就别再给我添乱了。”  见我心情不佳,小丫头不吱声了。  飞机继续在起飞,我的心也悬在了半空,如果罗燕说得是真的,我为什么会在工作时有这种表情?真的在期盼白马王子?难道他今天会出现?不可能,这丫头一定在说疯话。不过,恋爱这件事对我来说的确很苦恼,我已经是媒体上天天都在说得那种大龄剩女了,父母亲戚朋友都在为我着急,有人认为我不该做空姐,空姐除了自身条件优越外,还接触过各种各样的人,其中包括有权有钱之人,以至于眼光变得很高,一般人不入法眼,因此很难找到中意的男朋友。可是我非常喜欢这份工作,当年幼师专业和空乘专业的录取通知书同时寄到家里,我考虑再三选择了后者,我觉得找不到男朋友和做空姐无关,而是和缘分有关,说到底我根本没想过要找大款大腕之类的,真要找的话凭我这工作分分秒秒的事,我要找的是有缘之人。说到缘分,老妈经常埋怨我当初为什么不接受雷鸣的追求?如果和他谈恋爱我早就结婚了,孩子也一定很大了。我也一直问自己,为什么不接受他呢?我们俩从小玩到大,几乎无话不说,但是长大后我发现他不是我喜欢的类型,所以就有意无意地疏远了他,为此他还伤心了很长一段时间。不过他现在过得挺滋润,早已结婚生子,工作也不错,是一家国企的中层领导。  也许在我的人生中缘分两字是不存在的,十多年来虽然追求我的人不少,可让我怦然心动的几乎没有遇到过,至多只能算谈得来,但我也不能随随便便把自己嫁了,于是乎我就一直这样剩着。  飞机终于飞稳了,不能再回忆了,该工作了。  做空姐这行在工作中被人注视很正常,毕竟乘客们都喜欢空姐的微笑和气质,因此难免有个别乘客会对心仪的空姐多看两眼,甚至主动搭讪,对于这些我们都习以为常了,并能泰然处之。  可今天这两道目光却使我久久无法平静,仿佛是期盼已久的。期盼,这两字是罗燕说的,难道我今天一反常态就是为了这双眼睛?起先当我感觉有人在关注我时并没当回事。可当我与他目光接触后发现他眼里流露出来的是难以抑制地惊喜,就像是找到了老朋友似的,哦,更加准确地说应该是找到了久违的爱人。  我尽量让自己装得若无其事,但心里却在思量这个人到底哪里见过,可一点都没有印象,只见他三十出头,坐着也能看出个子不矮,长得也挺英俊,只是脸上刻满了沧桑,仿佛经历过磨难。留着短发,显得清爽干练,而且从他的衣着和气质上看不像是一般的工薪阶层。这种所谓的高富帅男人的确很讨女人喜欢,可我不是90后的小萝莉,不会轻易地被一个男人外貌hold住的。  接下来他一直用火烧似的眼神看着我,无论我在做什么都能感受到前后左右有一团火在燃烧,这让我有些手足无措,不得不再次思量到底在哪里邂逅过这双眼睛。说来也怪,经过一番搜肠刮肚我印象中好像的确见过他,但是在哪里呢?在现实中还是梦中?抑或在前世?前世?我怎么会突然冒出这个念头?这些疑惑困扰着我,使我在工作中老是走神。  也许他瞧出了我的窘态,之后炽烈的目光有所收敛,但从他深邃的眼神中我发现他似乎正在酝酿着什么,一刹那间我有种预感今天一定会有期盼已久的事发生。  我终于找到她了,整整八年了,期盼已久的一天终于来临了,刚才登机时她正在舱门口迎接乘客,我一眼就认出她了,她就是我苦苦寻觅的邱雨,刹那间我激动万分,当场就想呼唤她。但可能因为太兴奋了,喉咙突然间干涩得要命竟发不出一点声音,待我稍微冷静一点后,庆幸自己没有叫出口,否则她会感到莫名其妙,因为此时的她曾经的记忆还没被唤醒。  我坐定后仔细地观察着她,她变得更漂亮了,更有女人味了,细想一下这是肯定的,因为她现在是一个活生生的人了。而且也成熟了,自信了,在对乘客的服务中始终笑容可掬、忙而不乱,在和比她年龄小得多的同事交流时和蔼可亲、镇定自若。  可能由于我的目光太过深情,被她察觉到了,她似乎有些如芒刺背,显得非常不自然,为了不影响她工作,我收敛起深情的目光,准备从长计议,尽管我不知道她的现状,但至少已经找到她了,这比什么都重要,同时我要好好地想一想什么时候来唤醒她失去的记忆。  两个多小时的旅行结束了,乘客们秩序井然地下机了,而他最后一个离开座位,慢慢走向舱门,对我点头微笑,然后说:“邱雨,谢谢你们全体乘务员的热情服务。”  他知道我的名字并不奇怪,因为胸前的工号牌上有姓名,谁都能一目了然。但让我惊讶的是从他口中喊出的名字竟使我感到无比的亲切和熟悉,仿佛他是天天陪伴我左右的人。我努力地让自己平静下来,故作轻松地回答:“不用谢,这是我们应该做的。”  这时他把早已拿在手上的名片递给我,说:“这是我的联系方法,我很想和你们这样热情的团队交个朋友,也希望经常能坐你们的飞机。”  这话的弦外之音谁都听得懂,我的心不由地“扑扑”乱跳,暗想:难道曾经离我很远的缘分一步步靠近我了?  正寻思着,忽听身旁传来“扑哧”一声,扭头一看,只见罗燕正笑嘻嘻地看着我,然后冲我挤挤眼,仿佛在说“邱姐,别错失大好机会呀。”我脸“刷”地一下红了,有些哆嗦地接过名片,一看只见上面印着:恐怖小说作家阿伟。我不禁惊呼:“啊呀!你就是阿伟啊?”  “是的。”他认真地回答。  “真是太巧了,我是你的忠实粉丝,你的每一本小说我都看过。”我一扫刚才的羞涩兴奋地说。  “太好了,我们真有缘分啊!有机会我一定要请你对我的作品提提意见,但愿这个机会很快就能到来。”这话怎么听都能听出其中别有深意,我不置可否地低下了头。  送走他后,我做事有些心不在焉,这时忽听罗燕对我说:“邱姐,恭喜你。”  我嗔怪道:“你不说话我不会当你哑巴的。”  她俏皮地吐吐舌头,笑着走开了。不一会儿又过来了,我以为她又要寻我开心了,没想到她一本正经地递给我一样东西,同时说:“乘务长,这是12A座乘客遗落的。”  12A座不就是阿伟的座位吗?我接过遗落物一看,原来是一块乳白色的猴型玉佩。再仔细瞧瞧,发现晶莹剔透的玉佩居然有一小块破损的地方。咦!这块玉佩好像哪里见过,而且破损的地方也非常眼熟。我冥思苦想,但实在想不起来。  这时罗燕说话了:“别想了,这东西肯定是他故意落下的,目的就是想让你打电话给他,说不定他现在正等着呢。说实话,邱姐,他一上飞机我就关注他了,长得那么帅。可他偏偏只注意你,而且不是一般的注意哦,是很深情的那种哦,哈哈!”  这回我没心情和她斗嘴,愣愣地对她说:“你去吧,我会处理的。”  罗燕离开后,我把玉佩拿在手上轻轻地抚摸着,不知为什么我非常喜欢它,宛如是我曾经拥有的。渐渐的我的脑海中呈现出一组画面,那是一个看上去物资匮乏的年代,人们尽管穿戴一新,但式样老套、颜色单调,这时候似乎在举行一场婚礼,简单而朴素的婚礼。众人散去后,新郎含情脉脉地在为娇羞的新娘佩戴礼物,那是一块乳白色的猴型玉佩。我仔细分辨,这不正是我手中的这块吗?再仔细看新郎新娘似乎很眼熟,哦,他们不正是年轻时雷鸣的父母吗?不会错,他们的样子我太熟悉了,小时候几乎三天两头往一巷之隔的他们家跑。  接下来画面一转,也是一个新婚之夜,笑容满面的新郎把楚楚动人的新娘揽在怀里,须臾,他拿出一块玉佩郑重其事地戴在了她雪白的脖子上,那也是一块猴型玉佩,和自己现在手中的一模一样,只是新郎新娘的面容还没有看清,待他们相视而笑时终于看清了。  “啊!”我一声惊叫,那新郎竟是雷鸣,而新娘却是我,这是怎么回事?我怎么会和雷鸣结婚?难道我出现幻觉了?于是我赶紧摇着头想把这幅画面赶跑,瞬间它消失了。但是接下来的一幕使我更加的惊愕万分,画面中竟然是我和阿伟在相拥而泣,似乎是分别似的那种依依不舍,良久我从脖子上摘下一样东西交给他,仔细一看竟然还是这块玉佩。接着我又听到自己在对阿伟说:“一旦我们重逢了,而我却想不起你了,你就把它拿出来给我看,毕竟它跟了我好多年,有感情了,一定能回想起来。”  之后脑海中再也没出现任何画面,我双手颤抖着注视着这块玉佩,心想:看来我刚才的感觉没有错,它的确曾经是我的随身之物,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还有刚才出现的这些画面使我感到了巨大的恐慌,它们意味着什么?是不是真的发生过?尤其是后两个,如果真的发生过我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难道我的人生有过一段空白点?在这段空白点里我是什么状态?刚才阿伟看我的眼神就像是找到了久违的爱人,那么我是否真的和他有过一点情?  唉!一连串的疑问把我的头都想痛了,哦哟!好痛啊!咦!这痛的感觉我以前好像也经历过,而且好像还痛得生不如死,生不如死?有这么严重吗?是谁造成的?难道我的那段空白点和死有关吗?这些疑惑快要让我崩溃了,哦!玉佩啊!你不是跟了我好多年了吗?你真的能让我回想起以前吗?如果能的话请你救救我,别让我云罩雾遮不知所终好吗?对了,请你救救我这句话怎么这么耳熟?想一想,好好想一想,哪里听到过?天哪!有一点印象了,好像是出自我自己之口,那么我是在向谁求助呢?冷静一点,再想一想,脑海里终于出现了一个人,他……他是阿伟。对了,想起来了,我是在向阿伟求救,那么为什么要求救呢?哦!是这样的,八年前,我吃了药,是雷鸣给我的药,我头开始痛,渐渐的撕心裂肺地痛,我受不了了,我自杀了,我变成了鬼,我后悔了,我要重回人间……哦!我想起来了,全都想起来了……  说好不熬夜的,但张秋雨还是忍不住熬了几个通宵把《救魂》增补版看完了,当她合上书后发现自己早已泪流满面了,这是如释重负的泪水,因为有**即将成眷属,作为资深“风靡”对这样的结局已盼了七年,因此这次温故而知新地阅读怎能不让她激动和释怀?  但与此同时她心中还有一个大大的疑问,那就是书中后半部分,尤其尾声多次提到猴型玉佩,描述的样子和自己这块毫无区别,以至于她可以肯定它们就是同一块。韦羽丰为什么要这样写呢?是他从玉器市场获赠后产生了灵感还是这块玉佩经过和尚的开光真的能唤醒人的前世记忆?  张秋雨一时无法解开困惑,迷惘中她解下头颈上的玉佩,仔细地端详着,轻轻地抚摸着。良久,她的耳边忽然响起了一首哀怨凄美的歌曲,直击心灵:  梦中人熟悉的脸孔  你是我守候的温柔  就算泪水淹没天地  我不会放手    每一刻孤独的承受  只因我曾许下承诺  你我之间熟悉的感动  爱就要苏醒  万世沧桑唯有爱是永远的神话  潮起潮落始终不悔真爱的相约  几番苦痛的纠缠多少黑夜挣扎  紧握双手让我和你再也不离分  枕上雪冰封的爱恋  真心相拥才能融解  风中摇曳炉上的火  不灭亦不休  等待花开春去春又来  无情岁月笑我痴狂  心如钢铁任世界荒芜  思念永相随  悲欢岁月唯有爱是永远的神话  谁都没有遗忘古老古老的誓言  你的泪水化为漫天飞舞的彩蝶  爱是翼下之风两心相随自在飞  你是我心中唯一美丽的神话  结束语  《救魂者》到今天已经全部更新完毕了,按说我现在应该如释重负了,可却久久无法平静下来,还有很多话想说,我想对读者们说不管你们喜欢不喜欢这本书我都感谢你们,因为你们来过。我想对编辑老师说谢谢你们的多次推荐,使我有机会在小说阅读网这么好的一个平台上展示作品。我想对在RN上共同打拼的书友们说我永远都不会忘记我们互相帮助一起成长的经历。我想对我的朋友们说谢谢你们的一路支持长久鼓励。俗话说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三个多月了,是该结束了,但是过不了多久我会回来的,后会有期。 起源大陆的时间流速很慢,空间也很稳定。罗峰追杀血云神君之时,燃烧神力施展刀法撕裂空间,那还只是空间最浅层。 混沌层,位于空间极深的一层。 想要靠自己遁入混沌层,大多混沌主宰都做不到。 最简单的方式,就是通过'混沌之墟'逆流而上,便可直达混沌层。 轰隆隆~~~ 无穷无尽混沌之力,一眼看不到尽头。 罗峰从虚空窟窿逆流而上时,初时,周围还很狭窄,可越是逆流飞行,越是宽 敞,直至彻底无边无际!罗峰也明白:这应该就是混沌层了。 如此浓郁的混沌之力,蔓延处处。罗峰环顾左右,只觉得混沌层仿佛是无边海洋,混沌之力则是海水!自己就是初入大海探索的打渔人。 虚衍母树树叶的确神奇。罗峰看了眼怀里携带的那一片树叶,对叶时刻散发着无形能力虚空波动,波动自然覆盖了罗峰。 这范围之内,混沌层丝毫不排斥罗峰。 这树叶随身携带,一纪左右时间便会彻底枯萎,时间够长了。罗峰还是很满足的,他仿佛好奇宝宝般,仔细观察着混沌层。 只见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荡漾,混沌层各处更有一段段混沌法则实质化显现,令混沌层越加绚烂。 这些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都不尽相同。罗峰看着,耀眼璀璨散发金光的混沌法则,犹如冰霜般的青白色混沌法则,甚至如银白色的混沌法则......混沌法则显现稍有变化,外在模样便有区别。 混沌,具有无限可能。 稍有转化可能呈现'混沌之金'、'混沌之火'、'混沌之雷霆'等各种表象。 一旦掌握混沌法则,是可以向任何一条本源大道前进的。 本质唯一,表象各异。罗峰想道,无数修行者,不管是修炼什么体系,悟出什么招数,最终都是通往混沌法则。 罗峰在周围缓慢飞行,观看周边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实质化,细细参悟领会。 不同的显化,带给罗峰不一样的领悟。 就在罗峰细心领悟之时,忽然-- 一道火红流光从混沌气流中突然浮现,瞬间直奔罗峰。 嗯?罗峰一惊,瞬间燃烧神力,伸手一抓,已然抓住了那一道火红流光。 这火红流光在罗峰掌心扭曲挣扎着。 然而罗峰燃烧神力下,完美神体爆发的力道足以超越那些新晋的血脉修行体系的混沌境。当然那些混沌境若是修炼漫长岁月,各方面提升后,威势便不是罗峰所能比了。 此刻,仅仅抓个小家伙,罗峰还是很轻松的。 这是?罗峰观看着掌心,手中抓住的是一只火红虫子,表面甲壳如火红琉璃,看似非常小可挣扎力道却很强,足以媲美血蟒会的来魔副会长。 是混沌层生物?罗峰了解的情报中早就知道这一点,混沌层药盒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自然也孕育出一些特殊生物。 这些生物智慧极低,纯粹凭本能行动,都无法进行交流。 师父在情报中记载,混沌层的生物,以混沌之力为食,纯粹依靠本能行动。它 们的身体,便蕴含或多或少的混沌法则。因为智慧太低,它们的的实力普遍在永恒境层次。能达到'混沌境'的无比罕见,都是身体结构非常特殊的,早就被起源大陆一些大势力给活捉了。罗峰看着掌心的这个火红色虫子,听说它一旦没法吞噬混沌之力,便会饿死,乃至身体彻底溃散回归天地。 饿死? 起源大陆即便是再弱小的修行者,都可以吞吸天地能量,都不可可能饿死。 但这些实力在'永恒境到混沌境'的混沌层生物,却必须以混沌之力为食,没吃 的,就会饿死,身体溃散回归天地。 整个混沌层根本找不到'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因为太珍贵,早被活捉 了。罗峰看着周围。 对他而言,混沌层很神奇。 可对于起源大陆最顶尖的一些存在们,扫一遍混沌层怕是轻轻松松的事,所以他们才会放任后辈弟子们来此修行,不担心遇到危险。 能够来混沌层的永恒真神,都是大势力培养的精英,各方面积累都很深厚,悟出几招混沌境招数都是最基本情况,实力普遍要达到雍将军、血云层次。 对他们而言,'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被抓走后,剩下的即便比他们强些,可光凭本能行动的混沌层生物,也威胁不到他们安危。 啪。这個一直在掌心挣扎的虫子,罗峰略微一用力,便捏碎了它的身体。 身体碎裂成数十份,每一份依旧在挣扎要融合为一体。 生命力真顽强。罗峰观察着,神力渗透着破碎的部分,也能察觉到混沌法则的痕迹。 在混沌层内,混沌法则随时随地都可能实质化显现,每次显现名有不同。或许某一刻,便形成了一个小生物。这些混沌层生物,算是固态的混沌法则显化。罗峰想道。 扈阳城,城主府。 五大家族诸多永恒真神们汇聚,一同恭送王女'虞水天裕'。 殿下,罗河沿着混沌之墟,去了混沌层,还没回来。扈阳城主低声说道。 之前虞水天裕说第二天白天就出发离开,其实就是给罗峰机会!在她出发前,罗峰都可以找王女殿下。 可一旦她回到王都,禀报了父王!罗峰想要再吃回头草,想要再拜师就晚了!毕 竟虞国国主何等身份?给一次机会被拒绝了,岂会再给第二次机会? 虞水天裕轻轻摇头:看来,他是真的无心拜师了。他有如此实力,想必早有厉 害传承,可能就是某方大势力培养的弟子。 扈阳城主点头赞同。 在起源大陆上,拜多个师父是很正常的。弱小时可能拜永恒真神为师,强大后,拜混沌境乃至神王为师!这都是非常正常的。 罗峰不拜虞国国主为师,自然令他们有诸多猜测。 走了,你们不必再送。虞水天裕一挥手,一艘庞大舟船出现在高空,她当即率领着一众手下飞向那舟船。这些手下当中也包括黑屠夫以及弟子们。 黑屠夫这次一共带了九名弟子以及一些家眷仆从,毕竟将来跟随王女殿下,不可能每一餐都自己亲自做。一些普通客人,让弟子们做菜即可。 九名弟子,都是黑屠夫信任喜欢的,其中就包括索眦。 没想到,我要去王都了。索眦直到此刻都心潮起伏难以平静,之前夜里师父突然归来,立即召集了最看重的九大弟子问他们是否愿意一同去王都,还说是跟随王女殿下。 九大弟子都有些发蒙,但毫不犹豫,都选择愿意。 去王都!跟随王女殿下?他们岂会愿意错过? 索眦兄弟。 在远处来送行的,也有索云。 自从黑屠夫成为永恒真神,索云对待索眦便热情许多,此刻更是满含热泪送别兄弟。 索眦飞向飞舟,也看到下方送行的索云,微微点头。 不管彼此有什么隔阂,终究是部落中一起长大的兄弟,今后要彻底分别,怕是今生都很难相见。 索眦,我们要去王都了。 真没想到,我一个扈阳城底层的真神,跟随师父学厨艺后,先成成虚空真神,如今更是去王都。黑屠夫的其他弟子们也都激动无比。 这些弟子们有两位带了家眷,王女殿下已赐予黑屠夫一座洞府,住一些家眷仆从是很轻松的。 呼。 伴随着庞大飞舟穿梭时空,彻底消失在扈阳城上空,送别的群体才开始散去。 送行的索云默默看着这幕。 我想尽办法,甚至不惜性命抓住一切机会,依旧只是扈阳城一方黑暗势力'千山楼'的中层。而索眦只是一直跟着黑屠夫学厨艺一道,他就这么去王都了,还能跟随王女殿下。索云怎么都想不通彼此命运,差距为何会如此大? 真的,就是命吗? 混沌层内。 一天天过去,罗峰一心参悟着种种混沌法则显化,也碰到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的袭击,这些混沌层生物虽仅存本能,可个个攻击性十足。 罗峰也抓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甚至分裂它们的身体仔细查看看,只是放手后,这些生物身体融合后便会吓得逃之夭夭。显然它们的本能,也知道惧怕。 这一天,罗峰一如既往细心观看混沌法则显化,参悟琢磨。 忽然- 一道银光从混沌气流中浮现,一闪犹如银色刀光掠过罗峰。 罗峰一如既往燃烧神力,伸手一抓!他看似简单一伸手,却也蕴含玄妙意境,那 蠢笨的一道银光根本躲避不了,被罗峰直接抓住。 嗯?罗峰只感觉右手掌心一疼,这一道银光已然窜出掌心到了远处停下。 罗峰惊讶看着掌心,自己的掌心竟然出现了一道血淋淋伤口,皮肤层肌肉层都被切开部分,鲜血淋漓。 竟然能伤我?这实力不亚于血云了吧。罗峰有些咋舌。(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