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缘起 - 教授他又猜到了 - 近雪 依刚比奥,锡莱伯特院。 东方少女拿着本子和钢笔走入教室,里面人还不多,她走到了最边上没人的座位,其他的人聚拢在一排,一个男生单独一排,后面坐满了女学生。 王希之看着手表叹了口气,时间有点早,于是她打开了手提电脑,写她的法医毒理学论文,她来上课带的竟然是法医毒理学的书本,看来只是随便来听听,考虑要不要选修。 她的毒理学笔记本下还有一本黑色的新书,那是一本叫做《罪人心理》的书,是这个学校的讲师写的,因为那个讲师很有名气所以书在外面不怎么好卖学校里小女生却几乎人手一本,她入学不久,没什么朋友,看很多人买还以为真的是什么真理名言,后来买书的时候才知道原来是写书的人太帅。 看完以后她突然觉得有必要来听听课,看看这个讲师到底帅还是不帅,否则这本书就真的一无是处了。 东方女孩长得很好看,而且很安静,有一股茶叶一样悠长的韵味和瓷器一样柔弱但纯洁的美感,因为一看就是新生,有男孩跟着她进来,坐到她边上去,吹了个口哨。 王希之合上电脑,看了眼手表,时间快到了,她站起来绕到后一排去,摆脱那个烦人的荷尔蒙爆发的小男生。 她这一排只有一个坐在中间的男生,她坐在最边上,全班人都转了过来看着她,哪怕是王这样的性格也用笔记本遮住了脸,小声问道:“我不能坐在这吗?” 班级上的人们哄笑了起来,那个中间的男生站起来,口音带着明显的英伦腔道:“时间到了,课堂秩序。” 男生穿着西装走了下去,因为这所破学校里到处都是穿西装的贵族男生,她没能发现那个人就是这门课的老师,那个风流名满天飞的讲师,跟着他的小男孩见他走了才壮着胆溜到最后一排,问道:“你也来看这个什么讲师吗?” “我买了本书,所以来听听作者的课。”她说道。 男孩诡秘莫测的笑了,她现在风头这么盛,自己和她坐肯定会被那位讲师调侃的,男孩止不住的骚扰她,她道:“您再这样我要出去了。” “比如最后面那两位同学。”男人的声音在窃窃私语的教室足够大,众人回头就看见凑过去的小男孩和拿书挡着的东方女孩错愕的接受目光,小男孩很得意,小女孩很羞涩,她拿起东西想走了。 “怎么了,女士,被男生搅得不厌其烦了吗?” 众人哄笑起来。 “这位男孩满脸都写着自己想要更深切的认识女士,所以才敢在我的课上这样吧?你叫什么名字?” 男孩缩出去了很远,憨憨的笑,连忙摆手。 “我的课你听了多少,女士?”讲师问道。 女士皱眉思索,本以为她肯定听不进去的讲师听她道:“犯罪心理与犯罪追踪,犯罪动机与动机源头。” “不错,至少听了。”讲师点头。 “可您不是教社会心理的吗?”王希之有些疑惑。 “女士你的书。”讲师说道。 “您写的。”她大方的应承下来。 “觉得怎么样?”讲师问道。 女士皱起了眉头,如果把真实想法在这里说出来她明天就会被全校女生通缉的,于是道:“我还没看。” 女生们嘘了起来,男生们吹起口哨,又是一个被书的作者引来的人啊。 “女士您显然看完了,而且有不同意见,为什么要撒谎呢?”讲师问道。“看来那些意见可能是绵绵不绝的敬仰让羞怯的东方女士不敢当庭说出,又或者是发自内心的不能苟同让不想得罪人的女士当庭说出。” 众人因前半句话而哄笑,而把后半句当做了玩笑。 “您甚至还教微表情分析和心灵侧写吗?”女士假笑道。 “这些社会学范畴外的知识是为了女士你的专业范畴量身定制的,我想听听真的受到这本书影响的内行人眼里,是什么样的想法。我刚刚说的那些,你有什么不认同吗?女士?”讲师笑着问道。“你拿着自己专业的课本到我的课上来听课并写论文,想必只是顺路一听。” 女士眯起眼睛,坐下来打开书,抽出钢笔在上面写字,然后提着包和东西,夹着笔记本走下来,在众目睽睽之下把书给了他,然后提包出去了。 讲师把书放到桌上,开始上课,上他应该教的课。 他看气氛还有些僵硬,淡笑道:“我可怜的小男孩,没有认识到小姑娘的话,还不快坐回去?” 课堂又哄笑起来,女士向外走去,把包背的好了一点,看了眼手表,现在吃饭太早了,回家也太早了,可她抬头看见了一个东方男孩,笑着扑了过去,男孩抱着她转了一圈,和她说说笑笑。 讲师偏头从窗户看出去,一个男孩接过了刚刚那个女生的包和电脑,女士挽着他的手说说笑笑,那样的活泼烂漫在刚刚的教室里,全都藏在了沉静的外表下。 讲师收回了目光,等结束课程以后,他看见桌上的书,随手拿上走了,奈彻斯特桥上,他打开书的扉页,上面写着一句尼采的名言。 “人们需要填饱肚子,是他们不把自己当做上帝的原因。” 讲师笑了,那个小女孩应该庆幸他没有在她走之前就打开看了。 ...... 依刚比奥,学法医毒理学的女生并不是非常多,一个不懂规矩的女生,显然是新生,缩小范围;而东方女生,在他那门课之前上课,讲师要找她,太好找了。 她的名字叫Hitz·Wang,中文名字叫王希之,有点拗口,讲师就懒得叫她的中文名字了,他来到化学楼下面,在下课铃响起不久后,学生们接连走下楼,讲师看见了那个东方女孩,走到了她面前。 这要是其他的女孩子,或者说阿尔西她们那些“依刚比奥安迪尔讲师研究会”的成员们,一定会疯的。 王希之皱起了她的眉头,向后退了一步,已经有人在看这里了,他就是这么麻烦的一个人,她问道:“您有什么事吗?Lanchester先生?” “您的书,我来还给您,顺便问问一些问题。”讲师说道。 “我的回答只有扉页的那句话。”女士接过了书,鞠了个躬:“谢谢您。”然后避瘟神一样的避开了他。 讲师挑了挑眉,但他也转身离开了,这样的事只是生活的一个小插曲,也许有趣,但也不用太放在心上。 ...... 讲师在达克蒙德的幸存人员名单上看见了一个熟悉的名字,这个人来上过他的课,还判过他的书不及格。而因为她不是自己的学生,他却不能判她的论文不及格。 讲师也看过她的论文,天真而可笑。 后来的抚恤金名单上他也看见了她的名字,一个叫王凯的国安局特工牺牲了,作为唯一的直系亲属,她领到了抚恤金。 而国安局在这件事情后把她提为三级特工,以她的年纪这个等级实在是很高了,她在达克蒙德做了很多事情,基于功劳连升两级。 讲师很快就忘了这件事,直到切萨雷的行动搅乱了依刚比奥,鹰派失势,讲师远走到了哈城。 那个冬天,25岁的女士敲开了乌尼斯普罗哈多的门,她围着格子围巾,穿着一件旧风衣,眉睫上吻着冰雪,而她的人也一样冷肃,她问道:“请问您招工吗?亚当斯·李·卡罗斯先生。” “这,我们这里并没有招工。”少爷探出头来,有些为难。 “我曾在国安局工作过,去过达克蒙德的战场,您不会想错过我的,卡罗斯先生。”王说道。 讲师在角落开口,淡淡道:“她说的是真的。” 女士的气息冷峻,亚当斯有些怵,只好请她进来,道:“女士,您的姓名和基本资料。” “我姓王,王希之,你可以称呼我为王,也可以叫我Hitz·Wang。”女士说道。 第一章 奇怪三人组 - 教授他又猜到了 - 近雪 塞缪尔自治邦,哈尔萨斯城。 人来人往的街上,学生把自己的贝雷帽压得很低,十一月哈城还没有冷到让人难耐,让他感到不自在的是这座城市,在首都大学他虽然能感觉到一部分的恶意和排挤但还有很多像李学长那样的热情同学,然而他第一次置身这座从中世纪开始就充满阶级主义和种族主义的城市中时,大街上每几十步就会有一个路人的眼神让他芒刺在背,他能做的只是沉默的拉紧羽绒服的拉链并且拉着自己的行李箱走的更快。 他拿着一张信封,瞥见了蓝色的路牌,心里自语着:“贾斯帕街21号,是这里了。” 他抬起头,看见了一栋上世纪流行的欧式装潢的白色建筑,大概有五层,一层顶上挂着西班牙语写的招牌。 “Un explorador。”穿着衬衫的公子哥在他身后开口,学生一回头看见了带着墨镜的学长,开着一辆普通的别克轿车,学长还是学长,他总是给人一种贵族的矜持和有钱人的从容。 就算他穿着的衬衫和那套黑色正装,以及白皙的脖子下打着的领带加起来可能不到两百沃尔,你可以在街边任何的中型服装店看到。 事实上他真的很有钱而且祖上曾是流着蓝色血液的古老贵族。 “很高兴再见到你,亚当斯学长。”学生张开手拥抱下车同样来拥抱他的亚当斯。 “现在只要叫我李或者boss就好了。”亚当斯·李说道,然后拍了拍他的背,说道:“来吧,纪,我带你看看我的美人。Un explorador。” “李,这是西班牙语吗?”学生问道,他并没有学过西班牙语,因为这并不是主课,他也不需要学,但他了解自己的学长,这个情难自禁时总会用那种念诗一样的语言强调和发出感慨的男人。 “没错,纪。”亚当斯领着他走上台阶,推开了大门,顺手还把里面的牌子翻成了打烊歇业,指着这透着一股上世纪老电影片场氛围的一楼大厅,说道:“这里本来是一战时期的一家银行。” “李,你的车子就停在正门口,不会影响到吗?”学生问道。 “不会,这栋楼里最多只有七个人,即使加上你也只有八个,这家银行大萧条的时候就破产了,我把它买了下来,在二楼办公,三楼是我在住的地方,四楼住着王,五楼住着教授。” “王?教授?是安迪尔教授吗?” “是的,就是我在书信里提到的心理学教授安迪尔·兰彻斯特,王也是这里的职员,但不是侦探,算是顾问。”亚当斯看了眼手表,指着二楼,说道:“现在这个时间他们应该在喝下午茶,就在楼上,王和你一样都是东方人,教授说她泡的茶很好喝,但我感觉不出差别,反正都是在陶瓷的大茶杯里放入茶包,加入沸水,倒出来,放几粒方糖。” 说着他领着学生来到二楼,推开木质的大门,向他展示了办公室。 其实听到只有三个成员时他以为办公室空间会十分富余,但却给他一种装满了的感觉,亚当斯以为他是对空间大小感到惊讶,就解释道:“这里原本可以提供二十人的工作空间,和楼下大堂相比其实还是小一点。” “Adams,我想这位先生疑惑的应该不是这个。”有女人的声音,就在学生觉得怪异的右侧办公室响起,她站在墙边的书架,所以学生在首先被办公室吸引了注意的情况下并没有注意到那里有人,他听着就觉得这应该是不太好相处的女人,因为她的声音听起来自主意识很强,并且对她的老板一点也不客气。 她穿着一件米色的风衣,黑色的长发,发尾微卷,很明显的东方面孔,围着一条黑白的格子围巾,手上拿着一本书。 “什么时候Miss王也开始成为心理分析师了?”亚当斯并不生气。 被称为王的女人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冷淡的道:“我的车上多了一张违停罚单。” 亚当斯爽朗的笑了笑,说道:“工资会多划这300沃尔的。” “我的后车胎也瘪了。”王看了他一眼,仿佛在说“what have you done”。 学生想起了他的初中班主任。 “我会去补好的女士。”亚当斯微微鞠了一躬,介绍了一下身边的人,“这位是纪,我在伊岗比奥读书时同窗会的学弟,也是社团的好帮手,他从今天开始会成为乌尼斯普拉哈多的一份子。他和王一样来自东方古国。” “他竟然找到了和他一样的愣头青,难以置信。”王把手上的书放到了架子上,说道。 “Miss王总是这么一针见血。”怪异的另一端——办公室西边传来男人沉稳而风趣的声音,很明显的英伦腔,“且不信奉浪漫。” “事实上。”王的声音清了清,“在东方我们称这种行为为“不解风情”,Lanchester。” “我不觉得这是缺点,因为很多人根本没有机会浪漫。”王严肃的陈述道。 “好了好了,女士和先生们,我们的朋友纪需要的是热烈的欢迎而不是富有特色的挤兑,尽管我觉得这是乌尼斯普拉哈多的魅力。”亚当斯说道,而西边的办公室,那布满中世纪贵族陈设一样的地方,那位三十岁的绅士站起身,尽管不是第一次见到他,纪还是深深的被他的风度折服,脱帽鞠躬道:“很荣幸再见到您,Lanchester博士。” “我也很高兴见到你,孩子。”安迪尔微微点头,王感觉就像是小孩子的闹剧,而Lanchester显然也并没有太多重视,但出于他那套绅士礼节还是站起来迎接了那个愣头青。 “苍天。”纪听到王用国语低声的幽叹,但还是走到了她的那部分办公区域里,那明显完全是东方风格的红木桌椅后头,木质的柜子里找出密封好的茶叶和方糖,摆弄那上面挂好的茶具。 “看来二位都做好了待客的准备,那我们可以好好坐下畅谈了。”亚当斯满意的点了点头,中间的那部分办公室,包括亚当斯的桌子都和旧银行的大堂是一个风格的,这也就是为什么他一开始会感到惊讶,任谁看见了这混杂了三个时空的办公室都会迷惑才是。 第二章 激怒 - 教授他又猜到了 - 近雪 男人们坐下,两个校友谈论着他们的过往,大学的生活,有趣的课程,教授是个优秀的聆听者,从不插嘴但是也从没有漏出一点对话题不关心的迹象,女士在后面烧水泡茶,甚至还在泡茶之前磨好了咖啡。 教授和王都喜欢喝茶,亚当斯少爷钟爱黑咖啡,两种都准备一是为了满足老板,二是让客人可以挑选,至少在亚当斯的评价里,王虽然会和老板抬杠,但至少她泡的咖啡很合老板口味,而且只有在这一点上她不会和老板对着干,但有时如果不高兴了也许会在里面加一把方糖或是一勺芥末。 “Miss王也可以坐下聊聊自己的事,或者听一听我们的友谊故事。”亚当斯说道,但看她倒完茶以后就想走又补充说道。“或者是教授在大学里讲的有趣课题。” 王把自己的茶杯放在了桌上,鉴于沙发一排只能坐两个人即使讨厌这个满身古龙水香气的老绅士也没必要和那两个煲着同学温情汤的两个男孩子挤在一起,所以她破天荒坐在了Lanchester的旁边。 Lanchester只是微笑着喝着自己的红茶,又在中途多加了一颗方糖。 然而话题大多数都是他们三个人在谈,王一句话都没有主动说过,发现了这一点的亚当斯说道:“我记得Miss王曾经也在伊岗比奥就读,只比我大了三届,对于奈切斯特河难道没有什么特殊的回忆吗?” 那里不仅是告白圣地也是毕业季学生最喜欢去的地方,尤其是在桥上,在睡莲上趴着青蛙的夏夜里。 王的神情因此一问有了些许迟疑,随即转变为了深沉,纪甚至能看得出来她和刚进门时看见的状态完全不同,当时只是她本人的性格,现在是她的情绪,而且在这个本该很可控的人身上完全不可控的情绪。 “Adams,还有你,Boy。”王站了起来,教授仍然挂着温和的微笑。“我曾经对Adams说过这段话,所以我再对你们一起说一遍。” “侦探游戏可以用来过家家,或者在你们的学校社团里尽情推演。但在塞缪尔,在哈城,你们没有参与这场现实游戏需要的巨额筹码。”王看着他们,说道。 纪第一次有了念头主动和这个不好相处的“学姐”交流,他们相遇的第一场对话,并不美好,而且冷酷。 “什么筹码?” “像猫那样多的命,然而你们却比猫拥有着更大的好奇心。”王端起了自己的茶杯,转身走向了流理台。 亚当斯虽然是公子哥也不是绅士,但他明显很谦让女士,即使对方冷厉的让他放弃他的理想,他也没有露出怒容,即使是纪这样的性格也对对方的态度感到了不适,亚当斯对王说道:“王,我们都是有着自己坚持的人,如果你能放弃你坚持的东西,我就放弃,但你不能,所以我也不能。” 纪听到了茶杯摔碎的声音。 “但是,这不一样,Adams。”王的语气不再有了强势,她低声道。“纪,他不应该呆在这里,他该回到他的温室里,你也一样。” 亚当斯站起身,道:“留或不留将是纪自己的决定,我会尊重他的选择,不会以个人喜好或是感情因素诱导他。而我究竟应该在哪里,也是我Adams·Lee·Carlos自己的个人意志所决定。我知道你是在担心我们的安全,但是你应该信任我们的意志。” 教授喝完了红茶,底下有刚加入的没搅开的糖水,甜的喉咙发涩。 王转身看了这两个愣头青一眼,他们一样的天真,一样是最好的年纪,王最终叹了一口气,第一次直视着纪,对他用国语说道:“我姓王,叫王希之,希望的希,之乎者也的之,你可以和他一样称呼我为王。” “你在街头最好低调一些。”王说道,把地上的碎片捡起,“哈城的死角里,有很多人可能仅仅因为你是外来者,就在对视的时候挖出你的眼睛。” 亚当斯笑了笑,她又开始这种带有攻击性的关心了,说道:“我会看着这小子的,教授,Miss王,不打算共进晚餐吗?” “尽管和他待在同一个房间里我会很郁闷,但和两个年轻的小男孩在一起我会更觉得窒息。”王说道。 “我会留在这里吃晚饭。”教授挑眉说道,把桌上的空杯子放在盘子里,端到了流理台边上,甚至很了解王希之与他不对盘的性子,只是优雅的把盘子放在了她的右手边,然后到卫生间去了。 “我刚刚还以为他端的不是脏杯子而是一盘m9的肋眼牛排。”亚当斯低声对纪说道。 纪显然深有同感。 两人才进来不过几十分钟就又离开了,王站在窗口看着下方街道,两个年轻人上车往哈城的繁华里去了,她看了一眼手表,离晚饭还有一段时间,他们应该是要去逛一逛。 安迪尔又开始摆弄他那台老唱片机了,优雅婉转的音乐响起,她揉了揉眉心,目光落在了亚当斯桌上的档案中,其中一份就摆在桌子中央,并不是委托,而是报纸和一些资料,乱糟糟的笔记,画的花花的地图。 “你知道他最近在看这些?”王的手撑到了办公桌上,拿起了几张照片。 安迪尔放下了挥着节拍的手,笑道:“王,你不觉得你紧张过头了吗?Adams已经证明过了他可以应付这种突发情况并保护自己。” “况且,即使意外身亡,也不需要你来负责。”绅士笑道。 “Lanchester!”王拍了一下桌子,厉声道。“你真的是他的导师而不是蛊惑他的恶魔?” “王,你太紧张了。”安迪尔说道。“我只是出于法律角度告诉你他是有独立承担自己决定所带来后果的法人而已。” “毕竟并不是每一个人都会像王你那样把别人的不幸和别人的责任放到自己的立场上考虑。”安迪尔说道。“或者说,王你还想为多少个遭遇不幸的人伸张正义?” “我不想再帮其他人做这种事了,Lanchester。”王收敛了怒气,并不是说她现在不愤怒,只是感觉到Lanchester在激怒她。“但是我也不想再看见那样的傻瓜蛋白白丢了性命,相信我,终究有一天我会找到真凶的。” 她把照片放回了桌子上,打开门到厨房去了。 安迪尔调高了唱片机的音量,在沙发上靠着,打开了书。 今晚不用他做晚饭了,王的食量很小,而且她也做不出只做自己晚餐而不顾办公室里另一个优雅同事的无礼行为,或许是受了绅士的影响。 不知道今晚的晚餐是云吞面还是蛋炒饭。 第三章 意外 - 教授他又猜到了 - 近雪 “你想问王的事情?”亚当斯和纪走在街上,不时的亚当斯会向他介绍地标,而纪来之前就背熟了地图,所以反而变成了闲聊散步找晚餐。 “我对她很感兴趣。”纪点了点头。 “的确,王就像你们东方的书一样,仿佛有着很多故事,王的性格看上去不太好,但实际上她是位很温柔的女士。”亚当斯说道,街上有很多人显然认识亚当斯,甚至有年轻的学生找他签字证明了他在信中提到的“我们的侦探所小有声望”并不是空穴来风。 “我在成立乌尼斯普罗哈多不久后偶遇教授,解决了一桩棘手的杀人案,由此又破了几个小案子,在第三个月的时候,王在春天里穿着今天那套衣服敲开了门,找我应聘,而事实上我从来没有对外贴过征聘广告。” “所以她是自己找上门的?”纪问道。“她是为了教授来的吗?” 亚当斯刚刚劝她加入话题的时候以教授为媒介而她立刻同意了,只能说亚当斯的刻意没有多加掩饰而她的在意也没有隐藏。 亚当斯露出了郁闷的表情,他点头道:“事实上我一开始以为她也是本地慕名而来的侦探爱好者,然而后来的一个月才渐渐发现她感兴趣的是教授。” “她是怎么通过你的面试的?李你看起来不像是会因为她是女士就同意这种请求的人。”纪说道。 “事实上我根本没有打算收她,更别提面试,然后王顶着刀锋一样锐利的眼神说她曾有过类似的职业经历,我不会想错过她的。”亚当斯苦笑道。“然后教授替她担保,说她说的是真的,我只好让她留了下来,后来解决了几个案子她和教授一样都有着至关重要的作用,乌尼斯普拉哈多才成为了今天的三人组。” “教授?难道教授认识她吗?”纪问道。 “也许吧,但他们刚开始非常生疏,甚至也不斗嘴吵架,合作得多了,再加上大半年过去,他们才变成了你今天看到的样子。”亚当斯指了指边上一家东方料理店,“啊,今天不然吃这个吧。” 纪点了点头,然后对亚当斯说道:“她警告过我们侦探很危险,那对她来说难道不危险吗,而且同样的话她怎么不对教授说。” “她并没有说过对她自己就不危险,但相信我,她比你和我安全得多,至于教授,教授从来不会去危险的地方,或者干抓捕凶犯的事情,大多时候是在办公室里做后勤,王有时会留下有时会跟我一起去勘察。所以他没有被警告吧。” 两人吃了一顿料理,这一顿自然是亚当斯盛情买单,饭桌上亚当斯顺口和他提了最近在关注的案子:“最近哈城有很多少女失踪,到目前为止确认不是离家出走或是短暂失联的已经有七人,大多数是20-25岁的女士,且是在晚上回家的途中失去联系,警方目前已经立案,但暂时没有委托我们的家属或是警官。” “警方也会委托私家侦探吗?”纪问道。 “在塞缪尔这虽然不常见但也有先例,两个月前哈城警署就曾经有偿委托过我们一起盗窃案,最终也解决了。”亚当斯说到这里神色有点不自然,纪也能猜到或许是警署知道了他父亲是政界高官才投其所好的巴结他,盗窃这种案子特地花钱去请私家侦探也太不自然了,而盗窃案一没有难度,二危险性比较小,不太会出意外。 “本来这两天我一直在调查失踪者有没有什么共性或者失踪地有没有什么联系,但暂时没有什么灵感,教授也并不太确定,所以只能眼睁睁看着失踪者增加了。” “走吧,今天我先带你好好休息,是不是留下来以后再说,感兴趣的话你可以参观一下我们的工作。”虽然已经和王还有教授说过了纪会加入但现在亚当斯想让纪自己再选一次。 两人开着亚当斯宝贝的轿车回程,亚当斯很自豪的告诉纪这辆轿车是他侦破一起集团内老总的谋杀案时得到的报酬买来的,这也是三人组成立后联手破获的第一起案子,甚至凶犯在逃跑过程中还是被这个不起眼的少年制服的。 他们走环城路可以直接开到贾斯帕街后面而且车流量很少,“前方右拐就可以绕回贾斯帕不用过太多的路口。”亚当斯说道,然而他并没有拐弯,因为车速没有慢下来。 “见鬼!刹车好像出了问题。”亚当斯现在还很冷静,他试着减缓车速但是突然一声巨响,车子剧烈的颤抖,然后完全失控撞向了护栏。 撞击了十几米后车子停了下来,两人都被撞得有些七荤八素,亚当斯骂道:“见鬼。” 两个人在路灯下,来来往往的车辆既没有人停下也没有人报警。 “叮铃铃。”餐厅里安迪尔正摆好他的刀叉品尝王今天准备的意大利面,而王正把牛排摆在桌上,她看了眼这个精致的男人,把手在围裙上擦了擦出门去接电话。 “乌尼斯普罗哈多,请问你找谁?”亚当斯听到了她的声音。 “是我,Miss王,我们在环城路中段菲尔法斯路口因为刹车故障还有后轮爆胎遭遇了事故,那个该死的车店老板告诉我他们下班了,拖车公司明早才会来处理,能麻烦你来接我们一下吗?” “你们受伤了吗?”王问道。 “不,谢天谢地,只有纪的手上有一道刮伤。”亚当斯说道。 “二十分钟内我会过去。”王看了眼手表,临近晚上八点。 “谢谢你女士。”亚当斯叹了一口气,而回应他的是电话挂断的嘟声。 “Lanchester,我要借用你的车。”王带上了医疗包,而Lanchester询问了缘由之后,当然不会拒绝,只是道:“我可以和你一起去。” 王挑了挑眉,这可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我的车可是很宝贝的。”Lanchester说着就扣好了礼帽,拿起了手杖。 “我不是Adams,开不坏你的车。”王虽然没有反对他跟来的意思,但还是对她的车技受到怀疑表达了不满。 “不,你误会了我的意思,女士,有时候车技再好也避不开事故。”Lanchester笑得高深莫测,“而我的车比起Adams,至少买了保险。” 王觉得他话里有话,也不禁沉思了起来。 ...... 果然不出十五分钟那辆古斯特停在了他们面前,和亚当斯不同,Lanchester真的是个从头到脚都是钱的男人,他看上去很有钱,穿着也显得很有钱,出行的时候更有钱。 所以王不建议带着他办案也是觉得他太显眼了。 “看在上帝的份上,你是怎么做到三天之内开坏两辆车的。”王一下车便说道,亚当斯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虽然王的车子载不了那么多人而且爆胎了,但他以为顶多是她借教授的车过来,没想到两个人一起来了。 “Adams,你和纪没事就好。”安迪尔也下了车,然后道:“Miss王不是带了医疗包吗?可以帮纪包扎一下。” 看着王和教授站在一起,他才发现两个人恐怕差了快20公分。 而王翻出医疗包,看了眼远处少爷的爱车还在护栏上,道:“哈城的交警还是这么......雷厉风行,哈城的民风还是这么淳朴。”她认真的用了这几个词。 她先检查了纪的伤口,不深,但有一指长,很熟练的取出酒精和纱布,纪看着他们一堆人围着自己怪不好意思的,庆幸的是王的速度很快,手法也很熟练,Lanchester正在远处检查Adams的车子,王在替他处理好伤口以后,也走了过去。 与Lanchester只是简单的环视观察不同,她看得很仔细,甚至从口袋里拿出了一个小手电检查,亚当斯不解的看着他们,他们不可能会想帮他修车,也没必要因为车的故障大动干戈,除非他们在疑惑或者在意什么。 Lanchester先结束了观察,而王在几分钟以内也停了下来,问道:“Adams,你买来以后有进行过日常车检吗?” “并没有,它还很新,也没什么故障。”亚当斯说道。 “看起来是刹车油的管道出了点问题,你的显示灯没有预警吗?”王问道。 “并没......” “啊!”亚当斯话还没有说完,远处的街巷传来了女子的尖叫声,亚当斯听到以后立刻转头,道:“有人遇到问题了!”说完拔腿就往那个方向跑。 王试图喊住他但失败了,只好对Lanchester说道:“看好纪!”于是也转身跑入了黑暗。 第四章 哈城民风淳朴 - 教授他又猜到了 - 近雪 “教授,我们也跟上吗?”纪问道,实际上他也有跟上去的意向。 “Adams和王足够了,不过如果你想去,我们就慢慢过去看看吧,也许能在路上发现什么。”Lanchester按了一下帽檐,缓缓往那个方向走去。 纪觉得这个绅士只是不想惊慌失措的跑罢了,只好也慢慢跟上。 而另一头Adams虽然用尽全力的跑,速度也很快,但还是在几百米处被王追上了,这里的巷子漆黑狭窄,王正想批评亚当斯这个冒失鬼,很快就闻到了血腥味。 亚当斯皱眉打开手电,王刚想阻止,就看见阴影里有个人影迅速贴近亚当斯,一串噼里啪啦的火花,亚当斯伸出去擒拿的手正被那东西咬中,他剧烈抖了几下,就倒地了,手电也摔在地上,一下子就灭了。 那个人影又藏入了黑暗里,而王也离开了刚刚所在的位置,像猫一样藏住了身形,压低呼吸,黑暗中的人一直没有再出现,而王也没有发出动静,但她还是要留心地上的Adams以免凶手袭击他。 他们都在等对方的破绽,但凶手显然认为这个瘦小的女人只敢藏在黑暗里威胁不大,虽然很冷静,他突然打开了一盏炫目的灯照向狭窄巷子的另一面,他没有看见米色风衣的女人,她像豹子一样弯腰蓄势,就在她的同伴身边不远处。 头戴摩托车帽的男人狠狠送出电击枪,而豹子一样架势的女人不仅躲开了这一下,反而伸手擒拿住了他的小臂,狠狠一拧,他的电击枪立刻脱手掉在了地上,他情急之下把狼眼手电往对方那里怼过去,王不得不立刻转移目光拉开距离。 他立刻想去捡电击枪,却发现地上的电击枪不见了,然后他左手就被一个坚硬的东西狠狠丢中,手电也脱了手,而途中他也被手电飞出去时刺到眼睛,王又贴近了,狠狠地给这个混蛋来了一拳。 虽然力道有限而且有皮夹克缓冲男人还是觉得胸口一阵锐痛,他发狠的怒吼,从腰间拔出了染血的匕首胡乱甩动,成功逼退了这个该死的女人,现在对方有凶器在手,但地上的狼眼手电散发出的光显示出这个女人虽然摆出了防御的姿势神色还是很冷静,戴着手套的右手探入风衣的侧腰也拔出了一柄制式匕首,男人有些退缩了,这是个硬茬子。 他恶狠狠的瞪着对方,不管她能不能看到,持着武器恐吓式的指着对方,缓缓后退到了黑暗里,然后穿来了凶犯快速离开的跑步声。 王当然想要追击,看着地上的亚当斯却迟疑了一下,恰好纪和Lanchester在她与歹徒在黑暗中对峙以及交手的这段时间已经从后面赶了过来,她指着地上的亚当斯,对Lanchester道:“看好这两个人。”然后也迅速跑向了歹徒消失的方向,跑了十几步,血腥味越来越浓,加之她就踩到了一摊液体,不得不大跨步的跳开并停下,打起了手电。 她看见了地上的景象,身后突然有了快速接近的声音,王并没有如对方所愿被眼前的景象震撼得足够分神,她退开了,错身的时候以牙还牙直接把小手电按在了他帽子的眼缝玻璃上,在对方惨叫一声闭上眼睛受到影响的瞬间王丢弃了双手的东西,故技重施扭转对方的关节,对方的匕首落地。 但对方立刻力道奇大的向反方向施力,另一手紧握成拳往王的方向猛击,鉴于他的力量王只好松开并且躲开了攻击。 而对方毫不犹豫的又开始了逃跑。 王的手电比起亚当斯就坚实了很多,在血泊里仍在发光,她捡起手电,蹲下检查这个可怜的女孩伤势如何,可惜她虽然还有气息,瞳孔却已经放大了,这么多伤口,动脉被切开,已经没救了。 “看在上帝的份上。”王看着地上凶手的匕首,捡起了自己的匕首。那个人带着摩托车手套,上面想必不会有指纹。 “需要帮忙吗?女士。”Lanchester从黑暗里走出来。 “如果你下次能跑起来,我感激不尽。”王站了起来,把匕首插回腰间,然后看见纪已经扶着站立不稳的亚当斯持着手电走了过来。 “报警,叫救护车吧。”王说道,纪扶着墙才勉强克制住恶心,而亚当斯到现在还有点意识不清。 ...... 因为亚当斯和纪都有点不太好,王就让Lanchester送他们回去,自己负责笔录的事情,因为亚当斯的关系乌尼斯普罗哈多在警局还是有一定话语权的,王也很容易的结束了手续,具体如何还是让少爷来应酬,王看了一眼手表,已经是凌晨了。 她走出警局,有一位叫迈尔斯的警官善意的把她送到了门口,看向人烟稀少的大街,王叹了一口气,她在期待不可能发生的事情。 “女士,由于最近的案件单独在深夜行走可能会有危险,是否需要我送你一程呢?”迈尔斯问道。 “不要紧的,事务所就在两个街区外,不必太担心。”王摇头拒绝了,而她的手机响了一下,她拿出手机看到是亚当斯的邮件询问她的进度,她回复了一句“正在回去的路上”。 “需要教授去接吗?” “No。”王锁定了屏幕,在暗下之前,迈尔斯看到了屏保上是她和一个年轻女孩在一个草坪和一条小河上的合照,笑得很开心,随口问道:“很漂亮的女孩子,是你的朋友吗?” “不是。”王拉起围巾遮住了脖子和小部分的脸,“再见警官。”而后这个瘦弱的东方女人走入了哈城的夜色,两手插在风衣的兜里。 敢这样走在哈城的街上,要么是彻头彻尾的傻子要么她真的无所谓现在是正午还是午夜。 推门的时候她就闻到了二楼飘下来的香气,红酒和牛排的味道。 “王!欢迎回来!”亚当斯显得精神了很多,听到开门声就出来迎接她,而纪在楼上替教授打下手,给来不及吃完饭的操碎心的老妈子准备丰盛的宵夜。 也算是一种变相的聚餐了,虽然上一顿由于王和教授的不配合只有亚当斯和纪一起解决并且在过去的几小时里发生了一系列的倒霉事。 纪显然已经从凶案现场的惨案回魂了,不过虽然他在来之前就听过哈城的大名,但这样惊险的第一天显然还是太刺激了,他们在餐桌之前坐下,终于可以放下疲惫,而教授还是从容得仿佛没有一点疲惫。 他们没有谈论任何扫兴的话题,哪怕王也把骂人的话留到明天开会再说,现在只需要享受牛排和红酒,Lanchester今天甚至亲自下厨还提供了自己的珍藏为来做客的小朋友和遭遇威胁的门生压惊。 王在结束用餐以后就离开了,应该是去休息,亚当斯也不希望纪在来到这里的第一天,不,已经是第二天太过劳累,也劝他回房间休息。 他的房间也在三楼,在王回来之前就安顿好了,每层楼都可以住很多人,只可惜教授和王都是独居动物。 第五章 你觉得什么? - 教授他又猜到了 - 近雪 纪青从床上睁眼,随手摸了摸床头,摸到了自己的手机,看了一眼,已经是十一点多了。 他坐起身揉了揉脸,并没有人叫他起床,洗漱完毕一下楼,就见到教授捧着茶杯喝茶,王希之一脸愠色,亚当斯低声下气。 “我已经知道自己的鲁莽了,Miss王,我们能不能把话题放到这位可怜的女士身上了呢?”亚当斯问道。 “记住。”王希之看见了纪青,所以把这句话说了出来。“不管你有什么样的身手,你的命只有一次,重来不了。更何况你的身手,真的没什么可以鲁莽的余地。” 说完她坐到了椅子上,终于不打算继续这个话题了,然后道:“那个男人的力道很大,而且有格斗术的经验,格斗术比较不正统。他带了电击棍,却又杀死了那位女士,或许有什么变故。” “Miss王觉得和之前的案子有关系吗?”亚当斯问道。 “不太像,但不能断言,毕竟之前的受害者们都是失踪,这位是现场被害。”Miss王说道,“卡梅隆警官有把尸检报告发给你吗?” 他们之前的命案,都有卡梅隆警官的策应,至于他的策应应该也是特意关照的。 “他们还没出结果。”亚当斯摇头。 Miss王见怪不怪的摇了摇头,看着傻站着的纪,问道:“吃早餐吗?” 现在都中午了。 纪当然摇了摇头,王叹了口气,浪费食物很可耻啊。 “早知道早上就不帮你热牛奶了。”教授把手上的书翻了一页,说道。 “我很感谢你的早餐,不用再强调了。”王摆手站了起来,又说了一句“苍天”。 “以往早餐都是Miss王准备的,昨天女士累坏了,今天起得晚了点,起来的时候发现教授竟然早起做了早餐。”亚当斯对坐到身边的纪青轻声道,“早上有位警官帮王带了份麦克当的早餐,王是先去的厨房,没看见办公桌上的早餐。” “她说放在保温柜里,等你下来给你吃,反正牛奶也凉了要重新热,别浪费食物。” 纪青笑得有点假,站起身道:“行,我去把它吃掉,就不吃午饭了。” 他起身去厨房,走到门边时,像是没在听他说话的王问道:“你喜欢戚风蛋糕还是慕斯?” 他愣了一下,然后反应过来她是怕自己下午饿了所以要准备下午茶,笑道:“请随意吧,女士。” 他走出门以后,王叹了口气。 教授微微勾唇。 王做选择从来不会犹豫,除了做饭之外,她会纠结很久。 “Adams!”王呼唤道。 “女士,我觉得慕斯可以。”他笑眯眯地说,他觉得苦和甜更搭一点。“可以帮我准备一份吗?”他举起手道。 “Miss,劳驾,戚风!”教授从书里抬起头,举手道。 “看在上帝的份上。”她叹了一口气,反正尸检报告出来之前,又没有委托,他们什么也做不了,警戒搜查是警方做的事,现场勘查目前没有人想去。 真是个,专门赔本的事务所。这就是富二代吗?呵!资本。 “谁帮我去对街商场买点咖啡豆和面粉回来。”王从厨房走到办公室,对里面三个臭男人喊道。 她的头发被扎到后面去扎成一束,脸颊手上和围裙沾了面粉。 纪正坐在沙发上,亚当斯正热情的替他擦药换纱布。 教授耸了耸肩,从沙发上站了起来,老绅士没戴帽子,提了自己的手杖,他这样的人在哈城里,几可谓是特立独行。 就算出门买菜也像是去参加舞会。 “女士,一打鸡蛋?”他走过王时,微微侧身问道。他早上看见厨房没有鸡蛋了,本来还想煎几个蛋。 “两打。”王利落的回道,似乎有些气急败坏。 “没问题。”他刚要走,王也要转身回厨房,可教授摸出来一块手巾,在她后脖子上擦了一下。 王惊叫一声,捂住了后脖子,问道:“你做什么?!” “面粉。”教授笑吟吟的道,亮了一下手巾,折起来放进口袋里,走了。 “我自己会处理!”王对着他的背影道,转身与他背道而驰,进了厨房。 “你觉不觉得......”亚当斯开口道。 “我觉得。”纪回答道。 亚当斯看了他一眼,补充道:“Miss王忘了买鸡蛋。” 纪青愣了一下,重复了一遍:“我觉得。” 亚当斯猜想他第一次说的和第二次说的含义是有所不同的。 ...... 现在都已经是下午的三点半了,教授买个东西怎么把人给买丢了? 但是办公室的门被推开的时候,竟然是教授和王一起进来的,一个人端着一种点心。 “戚风。”女士把盘子放在了咖啡桌的左边。 “慕斯。”先生优雅的把盘子放在了咖啡桌的右边。 王转身去泡咖啡和红茶了,教授则心安理得的坐下来,把他没有看完的书打开来接着看。 “传真!”纪青把传真机里的东西交给了老板。 没有茶,还不能开始美好的点心时间。 在这里比在大学还要悠闲太多了。 “哦,是尸检报告。”亚当斯看了一阵子,然后盖在了桌面上。“上帝啊,我还没吃点心呢。” “那你等会儿看的时候得当心,别吐出来。”王把咖啡和茶端了过来,说道。今天下午教师还是选了茶,纪青选了咖啡,又看见教授在加方糖了,不过没有昨天那么多。 “孩子们洗手了吗?”王问道。 两个人同时“哦”了一声,去了流理台,才又灰溜溜的回来。 总共有两张沙发,一排够坐两个人,刚刚他们两个挤在一起,现在回来的时候,只看见教授和王一人坐了一张。 教授拿了块戚风,又往茶里加了块方糖。 “女士真是太狡猾了。”亚当斯对纪悄悄地道,然后忙坐到教授身边。 纪青愣了一下,心道:你更狡猾。然后如坐针毡的坐到了女士的旁边。 女士挑了块戚风蛋糕,茶里没有加糖,不紧不慢的分切,纪青拿着自己的巧克力慕斯,逐渐放松。看!王也不是那么难相处嘛!还为他准备了蛋糕! 不过他又郁闷起来,他们是不是每天下午都这样,自己只是捎上的。 “多亏了纪,否则女士除非今天心情真的很好,不会如此盛情款待的。”不过亚当斯的话,打消了他的疑虑。 “Miss王......”纪青有些生疏的开口,“多谢款待了。” “是的是的多谢我敬业又能干的女士。”亚当斯附和道。 教授也一本正经的道:“是的女士,感激不尽。” 王把他们的话权当耳旁风了,反倒对纪道:“这是对节约粮食的孩子的奖励。” 纪挠了挠头,孩子啊...... 第六章 总在追寻你的背影 - 教授他又猜到了 - 近雪 她只享用了一块,然后放下了,道:“最后一位先生洗碗。” 纪转头,发现教授和亚当斯早有默契的放下杯子,咽下最后一口茶,道:“请慢慢享用。” 他无措的去看王,发觉她似乎笑了。 真是见鬼了,女士笑了。 纪青低下头,看来女士只是不喜欢表达自己而已,她没有看上去的那么冷淡。 纪认命的洗碗,手上的伤口在手臂并没有影响到行动,等洗完碗和杯子等一系列餐具以后,报告已经传到了女士手上。 她看到纪走了过来,于是问道:“看得了吗?” 纪点了点头,王顺手把东西给了他,自己靠在窗边,望着外面的哈城。 “有线索吗?”纪看完以后还给了亚当斯,问道。 “事实上嫌犯已经抓到了。”亚当斯说道,“我正打算去卡梅隆警官那里看看,纪要一起来吗?” 纪青当然点了头。 “看在上帝的份上,你们这次出门,别再出事了。”王说道,说完沉思片刻,道:“算了,我和你们一起去。Lanchester!做饭!” 教授应道:“没问题女士。” 亚当斯的车送去大修了,这次只能步行出门了。 王还是一件风衣,不过今天换成了黑色,而且更薄一些,今天出门她还是带了匕首,突然,她的手机响了。 她从口袋掏出手机,原以为会是Lanchester,却看到了一串陌生的号码,她在接和不接之间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划向了接听。 她听了一阵,对他们比了个手势,让他们先走,显然她不想自己的通话内容被他们听见。 纪青很奇怪,他看向亚当斯,用眼神问他:“她经常这样吗?” 亚当斯的眼神有些介怀,他收回了目光,接着走,道:“我从没见过我和教授以外的人给她打电话。” 纪青跟了上去,又回头看了一次,他发现王侧站着,左手插在口袋里,仰着头。 那通电话显然不是很愉快的电话。 王听他把话说完,问道:“说完了吗,我挂电话了。” “你这样做没有意义!”电话那头的男人似乎有些气急败坏。“这件事与你无关了!你不能再......” “有没有意义,我说的算。”王淡淡道,“如果你还想打我的电话时可以接通,最好斟酌一下自己该说的话。” “王希之!”电话那头的男人低斥道。“我是为了你好,你哥哥不会希望......” “我很好。好得不能再好了。” “有些事情可能永远也不会有结果,有些问题可能永远不会有答案,但我一定不会停止探索。” “就这样了,再见。”她说完,把电话挂了,下意识的摸了摸口袋。 没有摸到烟。 她叹了口气,她忘了自己不抽,所以不会带。 她在那个雨天举着黑色的雨伞穿着黑色的西服抽了一盒,下一次再抽一定是一切结束的时候。 等了很久了,还可以再等一阵,快要等不下去了,但Lanchester什么时候才会把真相带到她面前呢? ...... “竟然是情杀?”亚当斯有些沮丧,而且前几次案子的时候这个叫约翰琼斯的男人正因为盗窃罪被监禁,排除了嫌疑,他入狱后女友提出分手这才引来了杀身之祸。 抓到他是因为警察例行访问的时候,他正要逃跑,见到警察上门以为事情败露反而原形毕露了。 “至于起诉的证据我们控方会准备的,亚当斯先生可以不用操心,回去好好休息吧,昨晚您受惊了。”卡梅隆道。 “这样还是没有失踪案的线索啊。”亚当斯说道。 纪也有点失落,本以为会是突破口的,没想到只是误打误撞吗?看来侦探这门活计没那么容易啊。 他们刚到前厅,王也走了进来,看见两个人一脸沮丧,问道:“无关?” “无关。”亚当斯点头,王心底里的猜想也是如此,所以没有太大的失落,道:“既然这样也只能先回去了。” 迈尔斯警官看见了王,热情的走了上来,嘘寒问暖,不过女士显然不是很热衷于聊天,只是敷衍的应答,纪递给亚当斯一个疑惑的眼神,亚当斯悄悄的道:“这就是送早餐的那位警官。” 纪立马恍然大悟的点了点头。 “Adams!走了!”女士说道,先走了一步:“告辞警官。” “女士,何必那么生气啊?”亚当斯偷笑的道,“警官明明那么热情。” “我就不该出门。”王瞥了他一眼,没好气的道。“糟糕的事情真是一件接着一件。” “是家里有什么事吗?”纪好奇的问道。 “不。”王否定了,然后道:“我讨厌没有自知之明的纠缠。” 亚当斯摸了摸鼻子,道:“那你就直接和那位警官讲清楚请他保持距离啊。” “我会的。”王应道,然后转头看了一眼,微微皱眉。 教授的西餐真是好吃得可以让人把舌头吞下去。 可今天他煮的这一坨黄色的面......是什么? “亲爱的Adams,纪,还有女士,尝尝我做的云吞面如何?”教授隆重介绍了那些东西。 王叹了口气,老男人的谜之自信。 纪也不敢恭维的低下了头。 亚当斯尴尬而又不失礼貌的笑了笑,今天是什么日子?教授怎么又开始做中餐了? “外卖谁吃?”王拿起了手机。 “我!” “我!” 两个小男孩同时举起了手。 教授眼巴巴的看这女士,“浪费食物是可耻的。” “所以你就不要糟蹋它们。”王说道,然后拨了个电话,轻车熟路。 “女士......”教授说道。 “哎。”王叹了口气。“什么口味?” “墨西哥香肠。”教授竖起食指道。 “披萨豪华装,两份,一份墨西哥香肠,一份奥尔良烤翅,饮料......”她看向他们。 “可乐!”两个男孩说道。 “雪碧!”老男人说道。 “两杯可乐两杯雪碧,送到乌尼斯普罗哈多。” 他们勠力同心的把云吞面处理掉了。 “目前的线索很有限,不过可以确定被害者都是在市中心附近四个街区内失踪的,失踪的地方都没有监控。”亚当斯拿起披萨道。 “也就是说我们除了等待不幸的发生什么也做不了?”纪青问道。 “警局已经加强了巡逻,希望能震慑犯人或者预防意外。”亚当斯叹息道。“可惜女士们失踪得太快了。” “王想必就不会有这样的烦恼。” 王因为话题涉及自己抬起了头,放下了手上的饮料,对他摇头:“亚当斯,人是很脆弱的,我也并没有厉害到哪里去,如果意外发生在我身上,我和她们没有太大的差别,在毫无警惕的状态下,强力的武器下,再好的身手又能怎样呢?” “是不是,Lanchester?”王问道。 教授抬起头,直视着女士,礼貌的笑道:“所以请女士多加小心,男孩们也要好好保护女士才行,女士是很娇弱的。” 亚当斯和纪同意教授所说的保护女士的观点,然而娇弱?实在是不能苟同。 “女士请放心保护小男孩们吧,我会保护女士的。”他又竖起了食指,强调道。 王因他的话摇了摇头,尽管已经可以排除Lanchester,但她还是不敢奢望这个连跑都不想跑,也看不出同理心的老男人干点什么。 现在能保护女士的,只有女士。 第七章 救命 - 教授他又猜到了 - 近雪 今天早上纪青就起得很早了,八点半。 他下楼到厨房里,教授刚好摆完最后一盘图林根香肠,女士围着围裙在煎蛋,教授再走回去帮忙把牛奶端出来。 女士解了围裙,还没来得及挂,门铃又响了。 “看在上帝的份上。”王抱怨了一声,把围裙愤愤的塞到教授手里,下楼去处理了。 不是委托,是爱心早餐。 他们听见开门的声音,过了一会儿,是较重的关门声。 女士走了回来,两手空空,面无表情,坐到位置上拿起刀叉享用早餐。 “老是生气对皮肤不好。”教授笑吟吟的道。 “闭嘴吃饭。”王客气的道。 绝了。 早餐后纪出门去买剃须刀和日用品,王让他带点鸡翅回来中午下厨烹饪,结果到了十一点,小朋友都没回来。 “电话打不通。”发现不对劲的亚当斯已经打了电话,此时的语气有些紧张了。 “我去找。”王说道,“必要的时候,报警。” 教授沉思了一下,站了起来,赶上要出门的王,“一起去找。” 王没有拒绝,亚当斯留下以防是虚惊一场,她和教授很快出了门,顺着街道一路过去,问了一些街边的商户,都说没有看见。 “我们去警局查监控。”教授对她说道。“必要的话报案。” 王紧紧皱着眉头,看得出来她已经高度紧张了。 在说明来意后,因为卡梅隆警官的配合,他们很快就调到了乌尼斯普罗哈多附近的监控,可纪只经过了一个探头,很快就不见了,没有进入下一个探头的范围。 “怎么会这样?”王凑近了一些,“可以再放一次吗?” 操作的警员点了点头,又放了一遍。 只能看出他的确是往商场走的,按理来说没有多远他就会走入下一个监控探头的范围内了。 教师“嗯?”了一声,也靠近了屏幕,问道:“可以放大一点,慢放再放一边吗?” 警员照做了。 王的电话响起,是放心不下的亚当斯,王说明了情况,表示已经在警局里了。 她还在通电话,教授对她道:“有线索了,女士。” “纪的动作和神情,不是一个人在走。”教授对她道,然后再放了一遍给她看。 “何出此言?”王没有看出蹊跷。 “他走得太靠外了,正常人该走右手边的,纪也没有特地走左边的习惯。”教授道。“除非他旁边还有一个人走了内道,监控上可以看到,前后都没有行人,他没有规避的必要。” “纪在哈城有朋友或是认识的人吗?”王问亚当斯道。 “就我所知是没有的。”亚当斯道。 “你呆在所里面,看看纪有没有回去,我和Lanchester去他最后出现的地方看看。”王说道,然后挂了电话。“我们走。” “女士,需要警局帮忙吗?”卡梅隆问道。 “是的,谢谢。”王点头,“我和他先去找找,如果真的找不到,请您立案。” ...... 王问道:“是这里吗?” 教授向四周看了看,道:“前面一点,你走外面,我走里面。” 王点头,和他一起走了十几米,突然他伸出左手揽住了她的脖子,右手握拳按在她腰上。 “你做什么!”王先吓了一跳,然后奋力挣扎起来,教授高深莫测的一笑,手上的力道完全没有放松,裹挟着她往边上靠去,王希之拼尽全力,还是挣不脱,教授突然放手了,王右手握拳打算狠狠地给这个混账上一课,被他抓住手腕,他看着边上,示意她稍安勿躁。 王只随着他看的方向望过去,就愣住了,然后解除了攻击的架势,他道:“如果刚刚我手上有电击器一类可以让人失去力量或者失去意识的东西呢?” 王沉声接了下去:“我会毫无力道的被你钳制,带到某个地方。” “如果走在你旁边的不是我而是某个见过几次的陌生人呢?又或者是许久不见的朋友?”教授问道。 “这么近的距离,加上迷药或者电击器,来不及反应的。但如果是很突兀的人,我肯定会有所防备,或许可以躲开,引来注意。”王说道,即使她与教授刚刚的“场景重现”,她都剧烈挣扎成那样了,还是没有引人注意。 刚好是个店家的死角,而贾斯帕街往商业街的这条路,人并不多,更何况旁边这种小巷,通往另一条小路的巷子。 “纪没有那么好的身手,即使是有过一面之缘的陌生人也可以做到。”教师分析道。 “我觉得你意有所指。”王说道。 “不,没有。”教授道,“如果女士刚刚配合一点,就是很简单的,我把女士搂进巷子,不会有意外。” “这就是你的绅士风度?”王显然有些耿耿于怀。 “毕竟,我想验证一下,如果是这样的距离,即使有王你这样的身手,突然出手的话,是不是可以轻松制服。”老绅士耸肩,摊手致歉。 王觉得是借口,但无处发作,现在找纪才是最重要的,她顺着巷子走进去,在大大的垃圾箱后面,她没有看到自己想看到的,于是她很快跑到了巷子的另一头,又是一条小路,她看着两头,对后面慢悠悠的教授道:“男左女右!” 说完她又向右边找过去了。 教授加快脚步走了出来,对女士的背影道:“小心,女士。” 她停下脚步,侧首对他点了点头,接着往前找过去了。 王慢慢的找,在楼与楼之间的小巷中,到处都是岔路,要找到纪,谈何容易,这里已经算市中心外围了,周围全是大萧条时废弃的办公楼,她看着无人的四周,手探入风衣,抽出了匕首。 又走了一阵,她听到了手机的铃声。 寂静中突然响起的铃声令她警惕,王立刻靠近发出铃声的巷口,看了看四周,还是没有人,巷口内有一部黑色的手机正在响铃。 那是纪的手机。 她以为是亚当斯在锲而不舍的联系,再一次谨慎的看了四周一眼,如果手机在这里,纪一定是和Lanchester推测的一样因为一些原因进入了这里,她捡起了手机,荧幕朝上,上面显示的不是亚当斯。 “Lanchester!”她大喊道。 “Collector!”署名是这个。 她的身后有人快速的靠近,狭窄的巷子,她只来得及转身,躲开了对方的第一次攻击,那是只握着电击器的手,但手机也放起电来,那背后贴着陷阱,因为那个署名,她没有注意到手机背后的玄机。 触电的痛觉使她条件反射丢弃了手机,尽管她已经很快了,身子还是麻痹了倒在地上,匕首也脱手了,就算没有想到凶手是他,她也保持了足够的冷静。 尽管没有了活动的力气,她用尽全力大声呼喊道:“Lanchester!Help!” 第八章 有惊无险 - 教授他又猜到了 - 近雪 电击器噼里啪啦的凑近,但他身后有另一个快速的脚步声,他回身去攻击,一个老绅士一枪打在了他手上,电击器立刻脱手。 “先生,到此结束了。”老绅士脸不红气不喘的端着枪,对着面前的人。“最好别动哦。” 他一路跑过来,还直接抬手就击中了那么小的,高速移动的目标。 他的枪法不仅快,而且准。 王看见他,终于松了口气。 “女士,还好吗?”他挑眉问道。 王连摇头的力气都没有,人像是高度贫血时一样,她所有的力气都花在呼唤他上了,教授拿着枪,用力锤在男人的脑袋上,把他敲晕过去,从他身上找出手铐,铐在了一边的水管上,把钥匙装进自己口袋里,才最终把女士扶了起来。 “看上去是不太好。”Lanchester还有心思调笑,王刚刚脱险,还没缓过麻痹,自然没心思和他斗嘴,细弱蚊蝇的道:“纪......” “我猜就在巷子的另一边。”教授说道,拿起电话报了警,然后才扶着她,一步步的往巷子另一边,也就是他负责的那边走。 王的身体没有一点力气,完全要依靠教授的搀扶,她现在反而庆幸和她一起出来的是Lanchester,Adams那个笨蛋会把一切搞砸的。教授一边走一边耐心的和她解释:“我们发现纪失踪,肯定会出来找,看了监控以后,作为侦探,很大可能可以找到纪,他在这里面利用地形埋伏,在进入的分叉口,他没办法肯定我们会去哪一边,所以两边都会有足矣吸引我们的东西。” “那边是纪的手机,这边应该是失踪的纪了。”Lanchester说道,看她似乎非常担心,接着道:“放心吧,如果看到纪被害,我们肯定会十分警惕,他反而不好出手,如果是昏迷的纪,你发现的时候会不会是立刻检查情况,再把他扶起来?” “扶着一个失去意识的人,会好偷袭很多。而即使我们没发现监控里的破绽,用最笨的方法到他最后失踪的地方,也会慢慢找到这里的。”他说着,王恢复了一些力气,但还是很绵软,她长出了一口气,并不是不害怕,只是她克制住了而已,她对Lanchester道:“多亏了你,谢谢。” 教授扶着她,道:“不要客气,女士。” 走了不久,果然在一个暗巷里的显眼位置,看到了纪。 外面已经有警笛声了。 “把我放下吧,去看看纪怎么样。”她还是有点放心不下,对Lanchester道。 教授如她所言把她放在墙角坐下,走进去,看了看身体,说道:“他没事,只是失去意识了。” 王希之这才松了一口气,还好都平安无事,坐着微微一笑,她转头,看见了持着枪,缺了一只手,戴着手铐的男人。 “当心!他......”王还没来得及说完,Lanchester听见了枪响,她的右臂爆开了一簇血花,人也侧倒下去,教授的笑容消失了,立即提着枪探出去,在对方开枪的同时,他也开枪了。 他等的就是教授探头! 对方的那枪打在了教授的肩膀上。 教授的那枪打在了他的脑门上。 “王?”教授的枪脱手了,他走出去,王倒在地上,所幸没有命中要害,警察随着枪声追进来,一切都结束了。 他把王扶起来,王没有回答他的话,她晕了过去。 ...... 睁开眼,是医院啊。 王没做什么梦,睡得还算香,右臂很痛很痛,可能麻药已经过去了,偏头,左边里面的床是老男人,正坐着和亚当斯聊得很开心,右手边则是纪的声音:“女士?你醒了?” 亚当斯和教授也都围过来,她微微坐起来,这么多人围着怪难为情的。 教授穿的是病号服,自己也是。 “Lanchester?”她问道。 “看来这次我们两个一人犯了一个致命的错误。”教授看着她,笑道。“女士你说的是对的,人是脆弱的生物,不论身手如何,都很脆弱。” 王错在没有警惕那部手机,教授错在没有收回王掉落的匕首,也没有搜对方身上的配枪。让对方得以用匕首砍断了手,还追过来差点杀了王。 如果对方打的是王的脑袋而不是手,后果不堪设想;如果不是把子弹留给有枪的教授,下一枪也许就是王的脑袋了。 “迈尔斯呢?”王问道。 “被教授当场击毙了,不过这是正当防卫,虽然有点麻烦,但是没事的。”亚当斯说道。 凶手有手铐,有配枪,与纪有过几面之缘,正是那位老是来送早餐的迈尔斯警官。 “你......哪里受伤了?”王看着教授,问道。 “不小心被打中了肩臂。我知道他可能会把枪口转向我这里,但不能赌他会不会对你再开一枪,所以立刻探了出去,但我记得他的身高,可以保证短时间内一枪击毙他,可惜巷子太窄了,再怎么避也被射中了。”教授笑道,“我们都是小伤,过一阵子就可以出院了。” 王又松了口气。最近的变故真是太多了,她才安心的靠下去,肚子就叫了。 “我准备了粥。”纪忙不迭拿出保温桶,掏出餐具,“多亏了女士和教授,否则......” 如果他们没有找过去,他必然会被灭口;如果教授和王失败了,他还是会被灭口。 “没事了,吃饭吧。”王说道。“你该谢的,是Lanchester,我也一样。” 纪青又道了一次谢,教授这次坦然接受了。 ...... 深夜,亚当斯回去准备明天的早饭再带过来,纪守在边上,现在已经睡着了。 “Lanchester。”王轻声道。 “女士,失眠了吗?”教授竟然也没有睡着,语气带着笑意,也轻声的回答。“如果还要道谢,就免了吧。” “你的那把枪,是HKP7?”她问道。 “女士的眼光很好,我很高兴白天的时候你没问我这个问题。”Lanchester说道。 王沉默了一会儿,问道:“你一定知道,对吧?” “女士。”教授还是笑意十足的语气,“你提醒过Adams和纪,这不是他们该玩的游戏。” “你也一样。”他笑意盈盈的说这话。 “否则总有一天,你的命也会用光的。” 王有些滞涩的问道:“到了那一天,你的枪口会对准谁呢?你会用那快且准的枪法做什么?” “收手吧,这是我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警告你。”教授说道。“很晚了,女士该休息了,否则皮肤会变差的。” 王不再说话了。 第九章 尚未忘却的旧事 - 教授他又猜到了 - 近雪 之后的几天,教授和王的气氛有些奇怪,教授还是老样子,王却变得心事重重了起来,不过小半个月后,到了出院的那一天,总算是恢复正常了。 亚当斯和纪准备了丰盛的大餐来款待出院的教授和王,甚至特地定了蛋糕,两个人都不怎么会下厨,料理是特地请大厨来做的。 “庆祝女士和教授出院!”亚当斯拉开了礼炮的环,彩带沾满了教授和王的衣服。 小男孩们欢声笑语,相谈盛欢,教授则认真享用美食,等女士用完餐,放下了刀叉,道:“我出去透口气。” 说完,她走出厨房,往楼下去了。 “女士应该没喝多少吧?”亚当斯看着将将见底的酒杯,更何况这瓶红酒度数也不高啊。 纪摇了摇头。 ...... 哈城的冬天还真是冷,尤其是晚上啊,这几天又在降温,白天下了场大雪,站在门口,连呼吸都伴随着冰雾。 “Miss,你的围巾。”老绅士的声音在背后响起,女士回头,看见了他,伸手接了过来,围到了脖子上。 “你真是很喜欢这件风衣呢。”教授说道。“已经有点旧了。” 这件米色的,她最常穿的风衣。 “这是我22岁的生日礼物。”王说道。“爱丽丝送给我的。” “也就是说在达克蒙德的时候你也带着它?那能保存这么完好也真是不容易呢。” 王看了他一眼:“你果然知道很多事情,这证明我查案的天赋虽然不如你,方向感是没错的。” “女士不用妄自菲薄,查案这方面女士还是由独到之处的,只不过女士总喜欢感情用事。”教授道。“看你的样子,就知道你没有听进去,对吗?” “不,我感谢你的好心提醒,我收到了你的警告,但我收不收手,是我的事情。” “我想我应该不是唯一一个劝你远离这件事的人,王,如果每个人都希望你收手,一定是为了你好,哪怕那个女孩,也一定不希望你为了已经死去的人,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 “我很认真,Lanchester。”王把手伸进风衣里,取出了一个小盒子,把它打开,里面躺着一个钻戒。“再认真不过了。如果你是我,你会放弃吗?” 教授叹气了,他知道自己是劝不动她了,摆手道:“总之,你别想从我这里知道任何事情。留下来,不会有什么改变的。” “我总要做点什么。”王说道,“一定不会停下。” “女士,外面风大,还是早点进去吧。”教授说道。 王没有回答他,站在凌冽的寒风中,深吸了一口气。 绅士把外套留在了她的肩上,转身先进去了。 女士现在需要的是安静,一个人安静的待一会儿。 然而教授进去以后,又有人走了出来,她回过头,是纪啊。 女士披好快要滑下去的外套,对他道:“你又有什么事呢?” “女士,你和教授......”纪青轻声问道。“我不是有意听见的!” “只是有点渊源而已。”女士把婚戒收进了衣内,纪问道:“那个女孩,是谁呢?” 女士叹了一口气,她道:“是我的后辈,当时我在国安局,还是一名特工,她是见习的,因为一件意外,她遭到枪击,失去了生命。” “这是您接近教授的原因吗?和他有关?”纪问道。 “停下吧,纪。”王叹道。“即使是我,不也收到了警告?纪,你和爱丽丝很像,都是最好的年纪,但她的时间已经停滞了,我不希望你也这样,少爷和你是不一样的,你不该留在哈城,今天的事情不足以警醒你吗?” 纪摇了摇头,道:“如果教授失败了,女士会和之前的那些女孩一样的。你知道他为什么称呼自己为‘收集者’吗?” 女士摇了摇头。 “他的家中,仓库里,装满了福尔马林的玻璃罐,里面泡着那些女士们的头颅,或者是身体的某一个特别的部分,那里有一个空的罐子还没有装东西,显然是为您准备的。”纪有些颤抖的说道,不是害怕,而是愤怒。“之所以失踪的那些女士没有任何相同点,就是因为他在搜集着不同点,如果他得手了,他就会得到一个东方头颅。” 纪说着,女士的神情没有一点害怕,也没有愤怒,十分的平静。 女士当然不是不知道,甚至她看见那个莫名其妙的署名的时候,高声呼喊教授的那一刻就意识到了犯罪的动机,以及等待着自己的危险,很多时候女士明白很多事,只是懒得说出来。 “就像女士可以为了后辈追查到这里,不惜赔上生命,看见那些不幸的女士,我也是这样的心情。”纪说道。 “你和她们素昧平生,而爱丽丝是我的后辈,这不一样,而且你太弱小了。古语有云‘达则兼济天下,穷则独善其身’,你该做的是考虑过年的时候家里人会不会催你找对象,你现在要怎么找一份靠谱的工作,回国还是移民,回去后买不买得起房娶老婆。”王第一次用国语说了这么长的一个句子。“你明白吗?” “明白。”纪说道。“但我不能容忍。” “这里是塞缪尔,是哈城,你不能容忍又有什么意义?真的不能容忍,你回国去吧,做个警察。”女士说道。 “我和李学长就像您和您的后辈一样,学长的战场就是我的战场,学长帮助了我很多很多,我也想和学长一起去为曾经的誓言努力。”纪说道。“为了不再发生今天这样的事,我想女士教教我防身术。” 女士也知道自己同样劝不住愣头青了,只好道:“你可以去找Adams,为什么找我?” 看到纪挠了挠头,就知道他有点不太信任自己的靠谱学长。 王叹息道:“你要知道,身手有的时候除了盲目的自信什么也帮不了你......” “算了,既然劝不住你,教你防身也没事,但你也可以去找Lanchester,为什么要跟我学呢?他不是看上去更好说话一点吗?”女士问道。 “教授会吗?”纪愣了一下。 王有些失笑,绅士的外套上带着臭美的古龙水气息,她唏嘘道:“你知道巴顿术吧。” “是绅士的防身术,攻防一体,柯南道尔爵士曾把它赋予了笔下的夏洛克福尔摩斯。”纪点头,然后恍然大悟。“教授也会吗?!” “他是在伦敦长大的,后来才来的塞缪尔,他喜欢用枪只是不喜欢动手而已,真要说的话,这栋楼里最危险的不是我,是他。”女士的手插在兜里,叹息:“算了,绅士的那副做派不适合初学者,我这里的的确更加简单实用,因为力气更小,所以灵巧的技能更多一些,可能会适合你,如果你真的想学,工作日的下午两点都可以到顶楼去,那里有健身房。” “这里还有那种东西吗?”纪有些懵。 “身体素质不够,在哈城做不了这行的。”王笑道。 纪轻笑道:“其实女士是个很温柔的人啊,教授和学长都这么说。” 女士的脸有些红,没有回头的对他道:“进去!” 纪微笑了,道:“女士早点进来休息啊,外面冷。”说完,他转身进去了。 王打开屏保,爱丽丝甜甜的笑着,自己也是。 又吹了一会儿风,确保纪已经回去了,她才转身回去。 把外套挂在了教授的衣帽架上,教授已经上楼去了,纪也不在这里,亚当斯坐在办公桌上,王顺口问了一句:“Lanchester的事情怎么样了。” “正当防卫。”少爷说道,“放心吧,女士。” “我没在担心。”女士淡淡的说道,转身上楼去了。 总结章1:第一案 - 教授他又猜到了 - 近雪 纪青坐在桌上,拿起了笔记本和钢笔,旁边放着手机。 他在第一行写了一行字:哈城少女连环失踪案——收集者案 凶手是警察,他的身份为他的犯罪提供了绝佳的掩护,他清楚每一个监控的死角,清楚巡逻的空档,他的外表也可以骗过那些受害者。哪怕是我,他也骗过了。 谁会去怀疑一个警察先生呢? 凶手父母幼年离异,常年和母亲生活在一起,他的母亲经常给他灌输除了她以外其余的女人都是渣滓的思想,以此来抒发对那个抢走她丈夫的女人的不满。 在他十三岁时,母亲去世。 他和堂哥一家生活在了一起。 他的堂兄也是个人渣,而且是参加过达克蒙德战争的退役军人,撒旦才会知道那些人的脑回路究竟是什么样的。 我没有贬低Miss王的意思,但显然他的堂兄和Miss王完全不是一类人。女士是很善良的人,我也该感谢她和教授,他们让我意识到了这个职业的危险,但他们也肯冒着风险来营救我。 尤其是女士,即使教授找到了我,如果女士出了意外,我想我这辈子也不会原谅自己。 所以我想尽量让自己能有些自保的力量,以不再拖累他们。 她支持我和学长的梦想了,或者说是无可奈何的支持,我可以看出女士是真心为我们着想的,但她在看着我的时候,某些时候,眼神会很奇怪。我没法形容那种神情,她好像是在看我,又好像看到了别的什么人。那不是多好的神情,至少我能从中读出一种情绪。 悲伤。 女士的往事她已经告诉了我一部分,我为那位小姑娘表示遗憾,如果女士是为了她的后辈而悲伤,那这股悲伤也太浓重了。 应该尚有我所不知道的事情,但莽撞的询问未免失礼。 我庆幸这一次,我们都有惊无险。 希望好运能永远眷顾几位。 结档。 第十章 他们比较不一样 - 教授他又猜到了 - 近雪 纪青操练的时候,没想到教授和亚当斯看见他们往顶楼过来,都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跟过来了。 女士也有点害羞,怒道:“你们不是早上锻炼吗?现在来干什么?!” 亚当斯笑了笑:“女士,健身房可是公共用区,谁规定我们只能早上来了?谁规定一天只能来一次啊?” 王愤愤的去看Lanchester,看看他又是个什么说法,绅士举起了哑铃,却道:“我是来学习的。” “女士......要不......”纪悄悄地道。 “不要理他们,你给我认真一点!”王用国语训斥,手上拿着武道木刀,“先让我看看你的底子怎么样。” 她指着拳击测力计,说道。 纪蓄势待发,铆足全力揍了一拳,女士点了点头,亚当斯却在后面哈哈大笑,教授也微微笑了。 纪青的脸一下子通红起来,是自己太差劲了吗?可是冲击力超过100千克了啊,应该算正常了。 上面也显示着年轻男人啊。 “Miss,你想打一拳吗?”亚当斯捧腹大笑。 “闭嘴吧你!”王狠狠的说道。提起木刀:“还是你想打一架?” 亚当斯捂住了嘴,表示自己闭嘴了。 女士这才收回目光,看着他道:“力道不错,你有学过?” “只是研究过,不能算学吧,平常也有锻炼的。” “柔韧性差一点,我突然觉得我的这些不适合你。”女士叹息了,她的招数都不是走蛮力的,于是她看着教授:“你早知道会这样,所以才跟上来的是吗?” 教授站了起来,拍拍女士的肩膀道:“女士不用沮丧,各有所长而已。” 女士换到了观众席,讲师换成了教授。 比起面对女士的时候那种轻松,现在纪可就轻松不起来了,女士也许看上去不好相处,但她内里是很温柔的,教授的课不许迟到不许早退更不能开小差,他不禁头有点疼。 教授今天下午只是教了些使力的方法,和身子的协调性,确保出拳的时候力量最大化,其他的都没有教,纪问道:“教授的巴顿术比女士还要厉害吗?” “女士学的不是巴顿术,虽然衍生的女子防身术她也有涉猎,但她主学的是擒拿和柔道。”教授解释道。“至于厉不厉害,这并不好说,女士是可以借助地形和外物的,但在这种平坦没有障碍的地方......” 他转身对女士道:“怎么样,女士,要练练手吗?” 王想说我才不要,但看着纪的神情和亚当斯的神情,她有点愤愤,把风衣扣好,教授则脱掉了外套露出衬衫,纪退到一旁,听教授说道:“空有力道,只用蛮力,哪怕是女士这样小巧力弱的对手,你也是会吃亏的。” “比如这样。”教授按照刚刚教他的动作出拳,女士果然避开,抓住了手,用肩膀和教授出拳的力道画了个圆,把教授摔了出去。 两个人都刻意控制了力道,放慢了速度,方便他们两个看得清楚一点。 “女士是豹子,她的力量远小于雄狮,虽然如果换成非洲那种野蛮王国,豹子不会有取巧的机会就会被狮子咬死,但我们都知道,豹子会爬树。”教授把领带也解了下来,刚刚忘记了,“鬣狗只要成群,就可以追逐豹子和母狮,但女士有豹子的轻盈和速度,更有鹰的观察力,这一点不论你是否敏捷,都要学会。” 女士就像是个陪练的一样,随他解释。 “Adams也一样,只会盲目的擒拿,应付一些普通人可以,行家就不行了。”这句话是女士补充的。 “如果女士要制服我,会怎么做?”教授问道。 王捡起木刀,向教授冲过去,教授伸手去抓,都被女士灵巧的躲开了,女士用木刀骚扰教授的侧翼,在他侧身时攻击教授的下盘向旁边用腰弓扭倒,跪着压住了教授,举起拳头悬停在教授的太阳穴上。 纪和亚当斯看呆了,这一切兔起鹘落,也太快了。 教授坐了起来,王站起身把他拉起来,说道:“她在动手之前就知道自己的优点在哪里,缺点在哪里,自己该做什么,自己想要什么样的结果。她自身的能力不够,就借助了外物,当没有外物借助的时候,她又会找合适的时机,用别的方法。” “比如?”纪举手问道。 王有点喘,想骂他你们又学不会,但纪乐意看教授被摔在地上,而且真的想开开眼界,就提问了。 “女士?”教授挑眉问道。 她退开了,两人又回到一开始的那种架势,王还是冲向教授,这一次教授还是伸手去抓,女士避开了,第一轮只是佯攻,她绕到右后,猫一样的弹跳起来,还是用腰弓,用腿勾住了教授的脖子,把他按倒,因为怕伤到教授,她只让教授失去平衡就又扭身落地,教授连退了几步,说道:“如果她没有留手,我现在一定是被拍在地上,脑袋撞了个七荤八素。或者喉骨被她锁住,动弹不得。” 纪青的好奇心得到了满足,亚当斯则是开了眼界,他知道女士身手好,但不知道这么好,毕竟女士也没有发挥的机会和必要。 “所以是巧劲更重要了?观察更重要?”纪青问道。 教授摇头,道:“力量同样重要,她需要付出远高于我的注意,观察,计算和速度才能搬回颓势甚至更胜一筹,这就是力量导致的差距,你的力量不弱,需要学习的是观察,以及技巧。” “王的技巧大多数是为她自己量身定制的,不适合你,所以她才让我来教你。”教授说道。“其实我刚刚很清楚她要干什么,只不过做出正常人的反应,配合她的演示。” 教授的意思就是他不一般,他放水了咯。 王竟然没有反驳。 “投桃报李,女士,该你做沙包了。”教授笑道。 王立即后退,教授紧随其后,一拳又一拳,这一次王却不敢再握住他的手把他带倒了,纪不明白明明看上去和刚刚差不多,女士怎么节节败退了呢。 豹子在寻找机会,她甩肘攻击教授的关节,力道很轻,因为王的力气不大,还要手下留情,但教授还是按照正常被击中的力道停滞了右手的攻击,可女士已经倒地了。 教授用脚把她绊倒了。 女士仰躺在地上,剧烈喘息,这到底是在操练纪青还是操练自己啊。 教授把她拉了起来,对纪青道:“她很快很灵活,是没错,但一旦我的力量大到一定程度,她就没办法用那种方法了,她在找机会的同时,你也要找机会,她知道体力不如我,拖下去一定会输的,那她一定会找机会反击,等她反击的那一刻,你只要出手够快,她就输了。” “呼......古话......呼......叫做,一力......降十会。”王气喘吁吁的道。 “这也是你们故意演示的吗?”纪问道。 “这就是我和她打起来最后的结果。”教授笑道,“就算减弱了攻击的力道,她还是用上了全速。而就算我的右手因为关节受创短时间内失去威胁,她也已经被制服了。” “用心学,理论上来讲你也可以做到的。”教授说道。 “你别信他的鬼话,这种判断力没有三年五载做不到的。而且切磋归切磋,如果真的迫于生死,我一定会打到最后一刻,他讨不了多大的好处。”王说道。 “一不小心可能就同归于尽了呢。”教授笑道。 他们两个又在说这种奇怪话了,纪和亚当斯对视了一眼。 “虽然说得有点残酷,但是是真的,不要小看了人的求生欲。”王说道,“教你们只是希望你们能有更多的技能,我还是希望你们如果面对危险,一定不要放弃,要拼命地活下去。” 说完,她拿起汗巾擦了擦脸,道:“今天下课了。”然后穿上鞋,往阳台去了。 “女士不高兴的时候,总喜欢一个人待着消化情绪啊。”亚当斯说道。 “教授您惹她生气了?”纪问道。 教授愣了一下,然后笑道:“对。” 他找了一瓶矿泉水,也往楼上去了。 “女士,喝点水吧。”教授笑道。 王希之叹了口气,接过水,打开灌了大半瓶。 “想起了达克蒙德?”教授问道。“女士能平安回来是很了不起的事了啊。” 王希之没有说话,白鸽在笼子里叫着,正如和平被关在笼里,总也出不来。 “出了汗吹风会着凉的啊,现在又这么冷......”教授还没说完,一阵风吹过,女士就打了个喷嚏。 她转头去看教授,他挑着眉就像是在说“你看,我说的吧!” 女士摇头走下了楼,回自己房间洗澡去了,她把换的新衣服放在床上,人却坐了下来,打开了抽屉。 里面还有一张照片,是一个穿着军服的少年,也是东方人的面孔。 仅仅这几年,她经历的事情已经够多了啊。 第十一章 原来真的有生意 - 教授他又猜到了 - 近雪 今天应该是很平静的一天了吧。 王端起茶杯,手上拿着一份报纸,真难想象现在已经是这么信息化的时代了,大家都在用电子阅读了,她竟然还订了报纸,其实这也就是市郊才能订到的东西。 “说起来从没看过王玩手机什么的。”纪对亚当斯说道,因为排不下,他的办公桌安置在了亚当斯边上。“她也没什么爱好。” “硬要说的话,做饭算不算她的爱好,如果不是很喜欢,学了很久,饭应该不会做的那么好吧。”亚当斯说道。“还是你们东方古国的女孩子做饭都是这么有天赋。” 纪青想起了表姐的黑暗料理,打了个寒颤摇头,此时闲来无事,两个人都在上网,亚当斯在看纪录片,纪在用社交软件聊天。 教授则是在摆弄他的老唱片机,听说他宝贵的唱针出了点问题,现在正一脸严肃的在伺候它。 王看见一栏新闻上面提到达克蒙德的遗留问题,国会票选结果是鸽派与中立派占了优势,同意继续执行当前的赛达条约,不由松了一口气,顺道看了眼亚当斯,他们家似乎就是属中立派的。 “Miss,你要看新闻,开电视不是更快吗?”亚当斯察觉她的视线,问道。说完,他拿起遥控打开了电视,第一档是一部卡通片,讲的是四只猪住在同一个房子里的故事,亚当斯立马换了台,切到了新闻频道。 结果一开口就是车祸报道,一辆车在桥上冲出了护栏,掉进了江里。亚当斯想起自己的爱车,不由露出了惨痛的神情,车主当场死亡,一位女士受到惊吓。这件事发生在凌晨,推测是因为疲劳驾驶导致的车祸。 “行车规范啊。”亚当斯说道。 “作为三天开坏两辆车的人,你好像没资格这么说。”王把报纸翻页,没有抬头的说道。 亚当斯痛苦的抱头,女士就是这样,逮到什么可以念很久。 教授的唱片机断断续续的发出音乐了,办公室变成了大杂烩,王揉了揉眉心,这群人实在是太闹腾了,于是她找出了一副耳机,把耳朵堵上了,靠在椅子上休息。 “听歌算是爱好吧。”纪青悄咪咪的道。 “我也觉得。”亚当斯点头,但实在不想再招惹女士,办公室的门被人敲响了,外面有少女的声音,问道:“请问亚当斯先生在吗?” “是的,请进。”亚当斯立马关掉了电视,而教授关了唱片机,王戴着耳机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亚当斯看见了那个女孩,大概不到二十岁,可能是学生,她的衣服很脏,脸色憔悴,还有些发抖。她敲完门,还没说话,就倒了下去。 “王!”亚当斯喊道。 王坐直身体摘了耳机,发觉所有的男士都在看自己,有些懵。 ...... 王坐在床边,这个可怜的女孩有些发烧了,她让Lanchester煮了一碗奶油栗子汤,她正在照料这个女孩,直到下午,她才醒过来,王就在床边,女孩的情绪变得激动起来,王按住她道:“你好好休息,有什么事病好了再说,我们会尽力帮助你。” “可你们侦探不是很讲究案件线索的时效性吗?”她挣扎着坐起来,身上是一套新衣服,有点大,应该是眼前这个女人的。“我想先把委托讲完。” 王叹了口气,取出一件厚实的米色羽绒服,递给她:“衣服穿好,不要受凉了。” “谢谢,女士。”她说道。 等王带着人下来后,她特地去泡了热茶,亚当斯则坐在客桌上接待她,教授和女士都没有坐下来,纪青坐在亚当斯的身边学习,女士和教授站在一边,女士在查那位受害者乔纳森的身份。 她听过这个乔纳森的名头。 “我叫做琼·路易斯。”她说道,“我要委托的就是我和我父亲遭遇的车祸,那并不是一场意外。” “Miss路易斯,你该不会是从桥底下游上来的吧?”亚当斯问道。 琼的眼神有些深邃,点了点头,而后央求的说道:“不论我说什么,他们都不相信,这只是单纯的意外,爸爸的死没有人担心,他们只在意财产的归属,可爸爸一直在躲避什么东西,车祸的时候他本来正在和我谈笑,突然出了问题,才撞破了护栏往桥下坠去,他在那之前还为我打开了车门锁。” “而后车子沉没,我想打开安全带把爸爸拉出来,可却失败了,而且他在入水不久就已经失去了呼吸,夺走他生命的另有原因,我冒头的时候,看见桥上有人正在离开。” “情况我们大概了解了,但如果死因有蹊跷,您可以申请死因调查的解剖。作为乔纳森先生的直系亲属,您有这个权力的。” “可他们都在反对。” “您有兄弟姐妹吗?如果不是直系,他们没有权力阻止这件事。死因才是最重要的,如果死因有蹊跷,我们会更方便调查。”亚当斯说道。“当然,即使没有问题,既然您坚持委托我们,不论是意外还是人为,我们都会提供证据证明。” “亚当斯先生,您是我唯一的希望了,我在学校里听过乌尼斯普罗哈多,就像上次哈森集团的事件一样,您不会因畏惧某些人而使真相埋没,是吗?”琼问道。 “没错。”亚当斯郑重的承诺。 “女士,你可以在这里安心的休息,也可以选择回家去,我接受你的委托,一定会给你一个满意的答案。委托的费用也会在最后结算。”亚当斯说道。 这是少爷的规矩,办不成的委托,他是不收钱的。 “那么我联络进行解剖。”琼说道,“我还要回去......” “我建议您留下。”王开口说道,她已经放下了手机,结束了搜索,对她道。“第一,您的健康情况还有些问题;第二,如果是人为,我有理由相信您也存在危险。” “毕竟您的家族从事的工作,有些敏感。” 亚当斯和纪愣住了,教授看了她一眼,几不可见的摇了摇头。 听她这么说,琼也迟疑了一会儿,还是选择了离开,留在这里很多事情她都没办法了解。 “那么需要的时候,我可以送你回去。”王说道。 琼笑了,说道:“多谢你了,女士。” 王希之微微摇头,并没有多说。 第十二章 阻止她的唯一办法 - 教授他又猜到了 - 近雪 王拿起桌上的摩托车钥匙,琼在楼下等她,那位小姑娘着急得连晚饭都顾不上,她刚要出门时,教授伸手拦住了她。 “别去。”教授的脸色难得有些深沉,没有了以往的笑意,王希之不太想理会他,转身要绕开他,教授沉声又说了一遍:“停下。” 王感觉到了教授的不正常,她抬眸盯着他,确认教授认真无比,然后回到了书架边上,在找东西,问道:“你知道什么?” “这你不需要管,总之,女士,别去惹麻烦。”教授从怀里掏出一块怀表看了一眼,抬眼的时候看见女士打开风衣,在腰侧挂了一个背带别上手枪。 “王!”他冷声低斥,“为什么你有的时候固执得让人过分头疼?” “我剩下的东西不多了。”王戴上摩托手套,合上风衣,整理了一下领子,淡淡道:“所以剩下的东西都不会舍弃,哪怕是坏脾气。” “你真的以为凭你能做到什么吗?”教授深吸一口气,耐心劝解。“你只是一个普通的女人罢了,最多也就特别一点,运气好一点,达克蒙德没有给你教训吗?上次的杀人案还没给你教训吗?” “Lanchester,你急了。”她转身就走,“你会知道的事情,那位小姐家里的产业,毫无疑问和我在意的事情有关。” “你到现在都不明白。”教授把手杖放在了门边,松了领口的扣子方便穿着衬衣的自己舒展活动。“哪怕那天你在场,你也只能陪着那个可怜的小姑娘去死啊。” “你说什......”王声色渐冷,还没说完Lanchester左手按住了她,右手出拳打在了她的腹部,直接打断了接下来所有的分歧和争吵。 “你......”女士跪倒了下去,被教授轻柔的扶住,他伸手把女士抱了起来,对楼下正在与琼攀谈的亚当斯呼唤道:“Adams!女士突然昏过去了,你来送那位小姐回去吧。” 亚当斯吓了一跳,三步并两步的冲上来,问道:“好端端的,女士怎么会突然晕过去?有发烧吗?” “可能是太累了或者低血糖,女士有点贫血,我把她送回房间去。”教授说道。 亚当斯不至于会怀疑教授对女士下手,就算事有蹊跷。教授看见他拿着车钥匙,脸上写满了焦虑,道:“开车小心。” “放心吧教授,我已经吸取教训了。”亚当斯不好意思的笑笑,看了眼无意识的女士,说道:“女士就拜托教授了。” 纪现在在房间里,对发生的一切都不知晓。 半夜女士被饿醒了,起身的时候肚子还有些疼,使不上力,疼痛感让她记起了失去意识前的那剧烈锐痛,她捂着肚子坐起身来,艰难的站起身。 那个混账......她深深吸了一口气,从口袋里拿出手机,打不开,已经电量耗尽自动关机了,只好拉开床头灯,看见左手手表上的指针是两点二十六分,显然是凌晨,她把手机充上电,事情已成定局她暂时没想去找教授算账,而是走下楼去找吃的。 厨房的灯亮着,教授还没睡,正坐在餐桌上喝红酒,他很少熬夜熬到这么晚的。看着女士扶着门框,一脸怒容的看着他,教授对她竖起食指贴在唇瓣上,她发现亚当斯也在后面,纪应该已经休息了。 “女士你醒了?”亚当斯笑着打招呼,看她脸色不好,便过来扶她,“怎么会突然晕倒,是低血糖了吗?要不要喝碗汤,吃点奶酪通心粉?” 王拒绝了他的搀扶,好不容易缓过来了,教授在亚当斯去献殷勤的时候已经起身帮她盛了一碗,放在边上离他最远的位置,非常识相的不在此时触她霉头。 王收敛怒气坐了下来,确实是很饿,也就专心吃饭了,亚当斯顺便和她提:“还好女士你没能去送那位小姐,她家里真是一团乱,我也刚回来不久。” “乱?”女士问道。 “当然不是房间乱,是关系和人太乱了,又遇上警察,这才拖到现在,可怜的琼发着低烧还要应付那些亲戚。”亚当斯也举杯喝了一口红酒促进睡眠,但事实上他也已经够累的了。“女士你知道那家公司吗?否则白天怎么会说那样的话?” “因为过去的工作我知道那个人,今天上网核实了一下,那位遇难者真的是军火商。”女士说道,但没有接着说的意思,反而道:“总之这个委托,你不适合接。” 亚当斯诧异的看她,她白天还很殷勤的!教授摇晃着酒杯,浅笑不语。 “你有想过她的身份和你的身份吗?”女士问道,可亚当斯显然没有听进去,“我家是我家,我是我。” “你这么想可别人不一定这么想。而且,假设这真的是凶杀而不是事故,你要知道凶手很可能不是一家半吊子的侦探事务所能解决的,这不像上次哈森的事情一样,只牵涉到财产继承。这是军火,是会关系到政治立场的。你知道布鲁诺·西蒙斯吧,那就是......” “我明白女士是在担心我。”亚当斯说道。“可女士想帮助琼,我也想,女士你就是太小心翼翼的保护我们了。那么我向你保证,我会量力而行,好吗?” 牵扯到复杂的东西,即使是所谓的正义,也不能让亚当斯拿自己的家人冒险,他是二世祖没错,但他已经很胡来了,不能再给家里的亲人带来更多的麻烦和危险。 “我很高兴你能听取我的意见,Adams。”王明显松了一口气,可亚当斯反问她:“那么你呢,女士?” “什么?” “我能发现女士在在意一些事情,但女士在劝告我的时候,是否也量力而行了?”亚当斯说道。“我并不是想打击您,我只是想说,您的烦恼可以告诉我们,不论是我还是教授,甚至是纪,都会帮你的。” 本来王还以为少爷成了教授的说客,但教授的神情看起来又不像,她轻声道:“我明白,谢谢你,Adams,如果有一天我需要帮助,会向你们申请援手的。” 她当然说的仅仅是客气话,有些路需要她一个人走,而且不能连累到他们,那时候的求援,也许是死亡邀约。 宵夜结束,他们关灯上楼,亚当斯在三楼,所以先和他们分开,等走到四楼,王才发难,压下去的火气又窜上来,揪住教授的领子,压低声音质问:“你怎么敢偷袭我?!这就是你的绅士风度吗?!” 教授举起双手投降,道:“很明显当时阻止你出门的办法只有这一种,我又没有工具,只能用最原始的方法了,真是抱歉啊女士。” “你的阻止对结果没有任何改变,哪怕你今天阻止了我,我明天也会去找她......”她说到这里,有些明白了,Lanchester不会做无用功。 除非她明天就再也见不到那个小女孩了。 第十三章 追着光的影子 - 教授他又猜到了 - 近雪 见她似乎顿悟了什么,教授伸手揽住她,这一次女士激烈的挣扎起来,教授问道:“你想把纪和Adams都引出来吗?那时候我虽然的确没办法再这样控制住你,但你要怎么和他们解释呢?他们会不跟着你去吗?” “你究竟要做什么?!”女士因他的话收敛了动静,怒问道。 “我在救你,女士。”教授低声的道。 “我不需要!”王希之伸手想要掰开他的手,但他的力气太大了,简直就是蚍蜉撼树。她逐渐感觉到了无力感,那种熟悉的无力感,她什么都做不到的无力感,不论是达克蒙德,还是尼尔大桥下。 王失去了挣扎的锐气,像是瘪了气的皮球一样,教授松开了一些力道以确保不至于伤到她,在她背后轻声道:“你明白了吗?有些事情靠一己之力是永远没办法改变的。恕我直言,女士,你还处在鲜花怒放的盛夏,你不能总用过去的事情困住自己,为此枯萎就更加不值得了。” “你难道就没有足矣为之付出生命的人或事吗?”王希之推开了他,右手按在额头上,颤抖的呼吸,低声问道。 “我没有。”教授坦然说道,“我的小命最重要。女士,对于你而言,也应该这样,或许你与那位小姑娘之间的情谊,以及你对那件事的不满都足以献出生命,但你要明白,即使你坚持下去,你最终或许连那个刽子手都无法扳倒,更别说后面的巨山。” “的确会有为之付出生命的人的,但女士你还有未来,你未来也会碰见这样的人的,你就杀死今天这个执着于过去和正义的自己,为未来的那个人付出生命吧。”教授说道。 王希之靠在了墙上,她看不到虚无缥缈的未来,可是她的过去正不断追上她,把她包裹入黑暗中,因为Lanchester的话,她几乎动摇了,其实动摇她的最主要的还是什么都做不到的无力感,她的双手捂在了脸上,无声的哭泣。 教授叹了一口气,关掉了走廊的灯。女士一个人缩在墙角,可如果放弃了那些坚持,她的人生就仿佛暴雨中的小船,失去了方向,随时都会沉没。 “Miss。”教授幽叹一声,把她抱入怀中,把绅士的肩膀借给她,他并没有喜欢上这个坏脾气而且固执的女人,只是完全没办法看她自己一个人悲伤,自己的一切举动也只是不想看她白白为一件无意义的事情付出生命罢了。他这么告诉自己。 “有的时候放弃比坚持还要可贵,更加了不起。” 女士右手按在了教授的胸膛上似乎要将他推开,可左手紧紧捂着脸靠在了他的肩头上,女士就是这么一个矛盾的人啊。骨子里的要强让她不想依靠任何人,只打算做个独行者,可现实的黑暗和压力又使她舍不得这短暂的借来的依靠。 “我什么都做不到吗?”她问道。 “活着已经很了不起了,女士。”教授说道,“你留在这里,就像之前Adams解决的那些案件一样,你也帮助了很多人,拯救了很多人,换一种方式活下去,总能找到生活的意义。你的未来还很多种,可能性也很多。” 王咬牙推开了他,转身跑回了自己的房间。 教授右手的手帕有点多余,但前襟湿透的布料又在告诉自己今天也是帮助女士的一天呢,所以也就笑着上楼了。 王希之拉开窗帘,看向空荡的街道,先洗了把脸,好好擦干净,然后拿上充好电的手机走到了天台上去,她的房间对着沿海大道,爬上顶楼才能在夜风中看见远处的哈城市中心,她不知道今晚有多少生命会逝去,又有多少无辜人命丧黄泉。 冬天的凌晨,寒风格外的冷,吹走了睡意。Lanchester说的是对的,其他人说的也是对的,她的想法同样是对的,唯一不同的就是他们衡量的价值与自己衡量价值的出发点不同。 她在天台上吹了很久的寒风。 ...... “哟,女士早上好。”亚当斯打了个招呼,女士今天又起晚了,毕竟自己和纪都下来了。“女士你病了?” 纪青已经婉转听到了女士昨天“贫血加低血糖”晕倒的事,不由觉得女士至少人情味更浓了,而她今天戴了个医用口罩。 “我感冒了,不想传染给你们。”她今天难得上了妆遮了眼睛的痕迹,而且也是真的吹凉风吹病了,教授问道:“吃药了吗?” 女士摇头:“等吃完早餐就吃。” 而后无精打采的坐下来,感冒搞得她有点头昏脑涨,拿起自己的早餐坐到最旁边的位置上去了,还在间歇性的咳嗽和喷嚏。 “要不今天女士就休假吧,反正也没什么工作,而且我们有实习期的纪!”亚当斯笑道。 王希之没有拒绝,把口罩摘下吃东西,等把东西放下,办公室那里传来尖利的女士呼叫声:“Adams先生!Miss王!请帮助我!你们在哪里?” Adams放下刀叉,是琼的声音,女士也听出来了,教授的脸色很难看,她怎么还没死?不,这位可怜的女士怎么幸存了呢? 女士刚放下餐具要站起来,被教授沉着脸按住肩膀坐了回去,他看向亚当斯急忙赶出去忘关的门,道:“女士好好吃饭,以及你今天休假。” 纪也想出去,但看见少爷把外套脱下来披在了一身狼狈头发散乱的小姐身上,道:“女士你的担心是对的!有人要杀我!” 女士放下了刀叉,挪开教授的手,站了起来,教授又看见了她熟悉的眼神,坚定而不迷惘,这是刚刚步入餐厅的时候女士已经缺失了的东西,他不禁头疼起来,他们派的什么脑瘫杀手连一个大学生都搞不定! “请允许我带你去打理一下吧。”王咳嗽了几声说道,顺手还摸了一下她的额头,竟然还在发烧,“然后吃顿早餐,吃些药。” 王上楼找了一套衣服准备给她换上,还好虽然有些大但还是勉强合身的,琼借用了她的浴室,她问道:“可以问一下发生了什么吗?” “是这样的,昨晚Adams先生走后我送走了亲戚们打算休息,可我打算吃片安眠药睡觉,有人在窗外用枪射击,我的安眠药恰好掉了,那枪射在了我的桌上,我惊慌的躲藏叫了保安,可没有人回应。很快我听到了奇怪的动静,我躲在沙发后面,等了很久都没有了动静,早上我趁着佣人来打扫之前换上佣人的衣服改变了发型,装作出门买东西,逃到了这里。” “女士,我谁也不相信了,我的那些亲戚们,都有可能是凶手,我只能来这里了。” 第十四章 从来分歧 - 教授他又猜到了 - 近雪 “请您安下心来,咳咳......好好休息吧。”女士说道,“具体的还是等您照料好自己再谈,您也可以申请警方的保护,有家里的弹孔......” “我......我不相信哈城警局......” 王希之语塞,毕竟是有前车之鉴,她便闭嘴了,可如果不依靠警方,琼又能依靠谁呢?靠他们几个二流私家侦探吗? 但她的存活毫无疑问让王再次产生了动摇。 “请您先好好照顾自己,我去为您准备早饭。”她说道,然后戴上了口罩,转身出门,当她开门时,看见教授站在楼道,似乎是在等她。她静静关上门,然后问道:“你想说什么?” “女士,我来向你确定一件事。”教授说道。“你该不会脑子里的那些坚持啊信念啊又冒头了吧。” “这就是你说的危险?你拼命阻止我的理由?你夜里的说法骇人得让我以为是海军陆战队要击毙基地领袖。”王指着身后的房间,认真问道:“就这?” “冷静一点。”教授说道。“哪怕是一般的暗杀寻常人都该避之不及了,不要惹祸上身,王。我不知道出了什么意外,但总之这也不是你该参与的。” “现在我的想法很简单,在我力所能及之内,保证她没有危险,这有什么不对?难不成见死不救吗?”王希之问道。 “别再凑到这件事里了,你本来就已经很危险了。”他说到这里,察觉失言,可仔细想想她一直紧咬着自己和那些事情的关联性,瞒着她也没意义了。 “和这些事情保持距离,而不是增加自己的威胁性,你警告亚当斯他的身份,这话同样适用于你,你的身份同样很敏感,不该参与进这类事。别让自己成为威胁。” 尤其是王现在还和他待在一起。 “曾经我在不自量力,那在我放弃了以后,连这点简简单单想去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做一点事情也不行了吗?我相信这样的一个女孩在这个时候出现在这里,甚至在我放弃之后还能幸存,顽强的求助想要活下去,这是上帝给我的启示。” “哦,我的天啊。”教授又开始头疼了,好不容易劝住了她怎么她又开始坚持其他的东西了。“这不是什么上帝的启示,这是撒旦的邀约,我的女士,你自己都‘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了怎么还有兴致管别人。” “哈!”听到他用国语说的那句话,她不禁倔起来:“我真该感谢你为了让我进一步理解你的意思特地学了句国语来讥讽我。” “Hitz·Wang!”教授低斥道。 教授这是第一次喊她的全名,语气和眼神都无比认真,王终于收敛了自己的锐气和反抗,叹息道:“即使我不做什么,Adams也不会坐视不理的。” “那个......打扰一下。”纪青怯生生的从楼梯后面探出头来,“敢问......你们是在吵架吗?” “不。”“没有。”两个人异口同声的道,女士轻轻咳嗽,“我们只是,有点意见上的分歧罢了。” 纪青知道他们不对盘,但他们好歹也是同生死共患难过的,他来的不久不敢肯定从前他们“意见上有分歧”是不是也是现在这么吵,但只好说出自己的原来目的。 “学长发现教授不见了,就让我上来找你和教授,说有些事情想请教你们。” “我们这就下去。”教授点了点头,纪青忙不迭的逃下去,教授最后说了一句:“千万别让我劝两个执迷不悟的人。” “你甚至让Adams送她回去,我会有危险,Adams不会......”话到一半,女士又住嘴了,看向教授,教授警告性的指着她:“收起你的想法,求你不要把你的聪明才智再放在这上面了。” “看在上帝的份上。”他还补了一句女士的口头禅。 女士和教授进了办公室,已经听纪说了两个人似乎吵架了,而且话题关于琼,亚当斯和纪坐在沙发上,女士和教授也只好走过去坐下,亚当斯说道:“那么女士和教授,你们的想法呢?” 两个人都闭口不谈了,因为基本上一开口就会打心底里反驳对方。 亚当斯深吸一口气战术后仰,道:“好吧,我明白两位的意见了。” 纪转头看他,他们可还什么都没说呢! “我的选择和教授一样。”亚当斯说道,女士先是皱眉,教授的笑容还没完全展开。“我打算保护这位女士。” 女士的眉头舒展开了,教授的眉头打结了。 原来因为那晚的深夜话题他把女士当成了反对派,而以教授的绅士风范以及与女士对立的态度,肯定会保护小姐的。亚当斯是这样的想法。 “那我也不反对了,就这么定了。”女士摊手道,站起来去准备早餐,教授沉声道:“我反对。” 亚当斯没想到事情竟然这么展开了,纪也满头雾水,一向保守的女士选择了激进,而支持亚当斯和纪追逐理想的教授却选择了保守。 教授没有对亚当斯投去视线,反而投向了女士。 只要劝住了女士,就能劝住亚当斯。而就算劝住了亚当斯,劝不住女士,她完全可能脱离组织单飞。 女士在他前所未有坚持的神情下和他似乎有了一丝怒意的眼神中败下阵来,老绅士的出发点是好的,他的坚持也不是没有道理。 王的确是有些又臭又硬,但并不至于不解风情,她柔和了神情,看向教授:“一旦超出可以承受的范围,我会和你一起阻止他,不论是我可以承受的还是Adams可以承受的,我向你保证。” “至少,不应该让我们什么都不做,就去放弃,你不是一直在反对我要求他们放弃理想吗?”女士问道。 “这不一样。”教授说道,然后发觉这话有点耳熟。 王从前也这么说过。 教授扶额叹息,纪和亚当斯面面相觑。 “你看,出发点都是好的,都是为别人着想,可有的时候就是不合适。”王说道。“如果有一天危险到了一定程度,我不会允许他们两个接着胡闹下去;同样,如果这件事情危险到了一定程度,你也可以阻止我们。” “我现在心里有数了,只是可能小处还有点执着。”王说道,说完走向了厨房。 教授被她顶得哑口无言,但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但还是站起了身,把她叫住:“女士还是休息吧,我再去准备一份早餐。” 王应承了绅士的美意,但因为房间被使用就不太想回去休息,到了自己的办公桌上趴下休息。 女士忘吃药了。 第十五章 仍然没有消逝 - 教授他又猜到了 - 近雪 等款待完受惊的小姐后,亚当斯在办公室接待了她,教授难得拿起手机不知道在干什么,纪和亚当斯问着事情的来龙去脉,也了解到了经过,尸检结果也发到了琼的邮箱里,用亚当斯的电脑下载并打印了出来,死因是心源性猝死。 “也就是说是意外吗?”纪青问道。 “即使是心源性猝死,也有可能是其他因素导致的。”亚当斯摇头道,可问题就在于,他们又不是法医,尸体也已经解剖了,任何的怀疑都没有了意义,就算是外物导致的,他们也只能从人际关系和其他东西开始查起了。 “王比较擅长死因和致死这方面,也许可以问她。”亚当斯看着趴在桌上休息的王,说道。 “Miss王怎么了吗?”琼问道。 “她感冒了。”亚当斯说道。 “我们也可以晚点问的,女士该不会是被我传染的吧?”琼说道。 这个亚当斯他们倒是不太清楚,等晚了一点,教授去准备中午饭了,他们看了一阵,也看不出什么问题来,等开饭后,把王叫起,她竟然是真睡着了,手都睡麻了,她捂着头头有些疼,而且有点冷,有了点不祥的预感。 果然教授看出她精神不佳,探了一下额头,说道:“你在发烧,Adams,温度计!” 38.6度,不是太高,吃完饭吃完药本来想送走女士,但亚当斯最终问她:“女士,您能看看这份报告有没有问题吗?” “如果真的有问题,给我一叠没有问题的纸,我也是看不出来的。”王说道,但还是接过来看了,看完后还给他,对于他对死因持有的疑问,也的确说了自己的观点。“的确存在药物导致的心源性猝死,而且尸检时如果只是对常用毒物的检测也许会遗漏,可你的父亲不至于服用了大量药物都不知道吧,静脉注射更难了,也会留下针孔的,你的父亲有什么心脏病史吗?” “不,完全没有。” “你们不如等毒物分析出来再考虑。”王说道,“而且调查总归不是单看尸检报告就能得出结论的,这就是少爷你的工作了,现在容许我去休息一下吧。” “没问题的,女士。”亚当斯说道。 “你跟着他,我可以放心吧,Lanchester。”女士问道。 “当然可以。”教授道。纪肯定是要跟着去的,“女士好好休息,如果来不及做晚饭我们会叫外卖的。” “小姐在危险解除前不如先留在这里吧。”亚当斯说道。 教授也点了点头,理论上来说,有他和少爷居住的地方,很多人都需要顾忌一番,女士看家总不会有意外。 昨晚琼也没有休息好,因为别的房间也没有整理出来,而她的床也足够大,就让琼和她一起午休了。 ...... 他们开着亚当斯的车朝着事发路段去了,当晚的监控录像卡梅隆警官也发给了他,甚至还要行车记录仪的录像,官二代就是方便,看监控车辆是突然失控的,和琼的说法没什么出入。 “我们是否可以这样怀疑先生的死固然是意外,但之后引起的连锁反应就不是了呢?”纪青问道。 “我建议我们还是去查查打捞上来的车子,等路易斯小姐的病好了再去调查一下死者的遗物、房间和人际关系,教授觉得呢?”亚当斯问道。 教授在这个案子里不发表任何意见,因为他不关心,也不希望他们真的查出一些什么了不得的东西来,最好是查着查着因为毫无线索放弃了,而且确实出了力不至于感觉愧对自己。 “其实如果是简单的事情的话,也许是这样吧,如果更复杂一点,如果先生真的是被害,而且理由更深层次一些,对我们来说很麻烦,但不管是哪种可能,毫无疑问路易斯小姐都有危险,只是程度不同。”亚当斯的话已经尽量晦涩了,不去明说那些哈城甚至是塞缪尔后面的政治阴暗。 “如果与政治无关,只是继承权问题,我们还可以帮她找出害她的人,如果关于政治,有的时候真相也只能埋没。”亚当斯说道。 他们往放置事故车辆的地方去了。 王睡醒后,烧似乎退了不少,人也好多了。看了眼手表已经是下午四点多了,她起床后琼也起来了,她似乎是早就醒了,但一直没出门。 女士轻轻揭开窗帘侧身去观察房间后方的街上,有一辆黑色的别克车恰好停在那里,车窗摇下了一条小缝,她眯眼看去,车窗很快摇上,车子开走了。 按道理来说她的弧度很小,对方看不见有人在打量外面才是,除非一直拿着望远镜在看,或者单纯只是个巧合。 “Miss王?”她问道,似乎有些害怕。 “只是随意看看,没什么情况。”她说道。“你渴了吗,我可以为你泡杯茶做点小点心,我们下去吧。” 她带着琼来到厨房,打发奶油发酵面粉,在冰箱里翻来翻去,手机打开放在一边,琼问她在干什么,她默默回答:“只是在学做菜,看菜谱。” 她的手机屏幕上在放的是一楼大堂的监控,不怪她如此警惕,主要是她绝对相信Lanchester在意的东西,或许真的有什么意外导致了Lanchester在意的事情还没发生,她并不知道在Lanchester眼里,他住的地方是算安全的。 “需要我帮忙吗?女士?”琼有些坐立难安,问道。 “坐着就够了,可以试试我泡的乌龙茶。”她说道,边做边不经意看着手机,似乎真的是个看视频教程做蛋糕的家庭主妇。 ...... “车子也没有外无破坏的痕迹啊。”亚当斯说道。 “这么一来岂不是只能从人际关系以及死者生前的遗物和状态开始查起了。”纪青说道,其实越看越像意外了。 教授再一次看了自己的怀表,他在想事情的时候会习惯性的有这个动作,然后打开手机,自己让人查的事情总是有人回复了。 “是亚克。”教授看见这则讯息后,紧紧地皱住了眉头。“我们回去吧,反正也查不到什么了。” “带吃的回去还是叫......” “叫外卖。”教授说道,转身回车上去了。 少爷皱了皱没有,他能感觉得到教授似乎不太一样了,他在在意一些事情。而且今天他的手机从来没有离过手。 第十六章 心有猛虎 - 教授他又猜到了 - 近雪 女士再一次瞥一眼手机屏幕的时候,愣住了,对她道:“到里面来。” 她出去之前指着灶台,道:“躲在这里,听到什么都别出来,如果听到什么不好的,躲得好一点,不要出声。” 说着她解开了风衣的纽扣,走出去了,手上还拿着手机。 “请问您是哪位,有预约吗?”王在楼梯口问道,对方还在中央大堂,监控里他循声望向楼梯口。 “没有预约,我找Andiel·Lanchester先生。”他摊手笑道。 找教授的,还真是稀客,而且教授的全名其实知道的人真不多,至少除了认识他的人,还得上网查查。 “他出门了,他的客人我不负责招待,如果方便的话您可以晚点再来。请问您是?” “亚克。”男人彬彬有礼的笑道。“您可以打个电话给他,他会认得我的。” 王拿起手机,打开通讯录开始拨打电话,车上的教授看见是她的电话,当即就接了。 “Lanchester,有一名名叫......”她说着,猛然躲到了楼梯口后面,枪声炸响,她原本站的地方后面的墙壁炸开粉尘,教授听见王骂了一句什么,她就不再应答了,但依然保持着接通。 对方正在跑上来,王迅速跑向了掩体,而且往楼上的方向去了而非厨房。 “王!”车上的教授听见背景的枪声,明白事情不妙,催促亚当斯:“里面出事了,快回去。” 对方让她打电话的目的她现在总算明白了,他知道自己能察觉肯定是有监控,因为自己站在楼梯口视线的死角,明明看不见他又有警惕之心却在观察不到他的地方淡然盘问,是因为她能观察他,观察的媒介是手机,打电话时她就看不见了。 真是太好了,不能因为她退役了就把她当驴耍啊! 王庆幸的是自己没把枪放回去,上膛待机,从上层探出去没发现对方,他不见了,然后立即回身打滚到了楼梯拐角,对方还真上来了,又没有看见她。 王也压低声音和身姿又上了一层,向斜上方上一层鸣枪示警,也是为了避免跳弹,她警告道:“这里不欢迎入侵者!” “我们的兔子女士有枪啊。”男人笑了,王听到了急速冲刺的声音,开了几枪都被对方z字形闪避依靠掩体躲过了,对方也开了枪,自然也没有打到王。 “Lanchester,你最好快一点,让这位先生从这里滚出去。”王说道,她的电话是没挂断的,对方又问道:“真是奇了怪了,你是保镖吗?没事在自己家里带枪还这么警惕的防贼。” 王还没回答,对方就冲了上来,两人对着开枪竟然都没射中对方,不是枪法太差是对方太会闪避了,王的子弹已经打光了。 对方一共开了十五枪,弹匣也该空了才对,可想到对方是有备而来,总不可能只有一个弹匣,现在还没换只有一种可能了。 她躲开了,果然对方又开了一枪。 他枪膛里本身就有一发子弹,所以还剩一发。 而且躲开以后王没有任何迟疑从扶栏翻过跃下双脚夹住手枪把它从他手上卸了,落地后再把自己手上的枪砸向他,在他躲闪的同时出腿把想他踹下去。 然而对方的反应速度远超她的想象,她已经从这个人出现到现在的一切反应高估他了,可还是不够。 如果足够高估,她就不会出手反击而是与他周旋,就像她对纪说的,身手有的时候除了盲目的自信不会带给你什么。 她的脚反而被拉住,人被甩了下去,在勉强平衡后迎面就是一拳,她只来得及伸手防御就被一拳拍到了墙上,而对方手上不知从哪里翻出了一柄匕首,狠狠反握着扎了过来。 她凭着求生本能侧首躲过了,匕首扎在头边上的墙壁,而这个亚克一划,匕首就侧移到了她脖子上,消弭了她一切酝酿的闪避和反击。 王希之受到了足够的震撼,她只能看见这个人的一双碧色的眼睛,他的脸被围巾遮住,额头被帽子也一并遮住了。 “那位小姑娘在哪呢?美丽的女士,鉴于时间有限,我得快一点了。”亚克问道。“只要您说了我们就可以当彼此都没见过对方了呢,毕竟您也没有看见我的脸。” 对方的戴着手套的手在她口袋里摸了摸,找出了手机,打开免提贴在她耳畔,这通电话打了才五分钟,不到五分钟内,她就陷入这样的死地了。就算对方只有一只手钳制她,她也清楚认识到了两者的差距。 “或者我亲爱的朋友啊,你劝劝她?”他在对着电话那头的Lanchester说话。 “告诉他,王,别考验他的耐心,他是个疯子。”教授的声音很平静。“说了你至少还可以活下去,不说也许他在我回去之前也会找到那位小姐,而且我回去了,也改变不了什么,你明不明白。” 王当然明白,教授是她可以取巧取胜的对手,这个人是不论她怎么周旋都会最后落入这种境地的敌人,她闭上眼睛,咬紧牙关,不满和愤怒在咆哮,可她什么也做不了,而告诉这个人琼躲在哪里,无异于间接杀了她。 这违反了她一直坚持的原则。 对方一直没有出声催促,可王才沉默了五秒钟,教授却催促了:“王!别犯傻!” “在顶楼。”她低声说道。 对方把手机丢弃,手机摔在了地上,屏幕破碎,电话也挂断了,这个叫亚克的男人退开了一点后,再一次把匕首抵在了她的脖子上,王原本放松下来的身体又紧绷了起来,这才对方的拳头抵在了她的下巴上,匕首翻腕按在脖颈上,划破了一点点皮肤。 “别耍花样啊女士,你该表现得更失落绝望一点才是,你看上去是那样的人啊。”他道。 王的确有点绝望了,她垂着眸,诚然她放弃了一直坚持的信念,但支撑着那信念的原则和性格永远不会退让,那样的性格可以支撑她不惜生命去追寻罪魁祸首,也可以让她宁愿去死也不背叛自己的原则。 反正她也只是侥幸活了下来,她也没有看到Lanchester说的,那种未来的一丝光明。 “哦哦哦,差不多就是这样,你刚刚该这样的。”亚克笑着说道,“只是现在做这个表情,意思就不太一样了,是吗?” “现在很少能看见您这样的人了呢,至少我杀的人里,您是第一个。”他突然松了手,王跪倒在了地上,右手捂住自己流血的脖子,伤口不深。 “这样吧,我跟您打一个赌,五分钟之内,我能找到那个小女孩杀死,就放过您;如果五分钟之内我找不到,十分钟之内找到了,我就杀了她再杀了您;如果十分钟我找不到她,我杀了您再走,如何?” 王没有回答。 他也没期待着王回答她,往楼下走了下去,先去了二层,边走便道:“美丽的女士,您也可以试着藏起来哦,毕竟我还没有试过捉迷藏,我觉得衣柜那种地方就不错。” 然而他最后回头看了一眼,那个女人,怎么看也不像会藏起来的人啊。 第一分钟,他去了办公室。 第二分钟,他往厨房去了。 王努力站了起来,刚刚阻挡攻击的左臂疼得有些抬不起来,在对方打开厨房门的声音响起时,灶台是不会被他遗漏的,她努力跟下去,希望还能赶得上。 当对方走到灶台时,王恰巧抵达厨房门口,可对方却走出来了。 “怎么了?女士?您也不知道她藏在哪儿所以跟着我吗?”这个人还是在笑,“还是她原本躲在这里不见了?” 楼下大厅的门被打开又关上了,对方擦着王冲出去,见她一脸痛色的似乎还想阻拦他,他拍了拍王的肩膀:“我也想陪女士多聊一会儿,可惜我赶时间呢。” 说完他狂奔了下去,很快冲出了门。 王靠在门沿上,滑坐了下去,闭上了眼睛。 教授首当其冲把门猛然推开,他还嘱咐了纪和亚当斯待在车里,他一路上楼,呼唤道:“王!” 在二楼楼梯口,他看见了延伸的血迹,只有几滴,量很小,目光看去看见了门边靠着的王。 第十七章 互相妥协 - 教授他又猜到了 - 近雪 “王!醒醒!王!”教授确认她还存活先摇晃了她几下,然后才记起检查她的伤势,她的外伤只有这一处,不知道是哪个疯子顾着他的面子手下留情还是又发疯了所以没杀她。 王在他怀里睁开了眼睛,她的眼神第一次那么的颓废无神,她沙哑的开口:“Lanchester......琼......逃出去了,那个人追出去了......” “管好你自己!”教授怒斥道,把她抱起来:“你就不能放下你那些坚持和无谓的善良......”但他不再说了,放下了就不是王了。 他给亚当斯和纪打了电话让他们赶紧进来别呆在外面了,把王带到办公室的沙发上放下,转身去找医药箱。 亚当斯和纪上来后先确认了王除了精神外没有大碍,然后当他们走向楼梯,只看见到处都是弹孔,以及三楼楼梯拐角处王那屏幕粉碎的手机以及地上的几滴血。 等回到办公室,教授正在包扎,本来因为她过于低落没有接着说教,但最终还是忍不住对她道:“不是我们不想救她,是我们救不了她,你所说的能承受的代价,难不成包括自己的命吗?” “不用包了。”她右手推开教授拿着纱布的手。“已经不流血了,也消过毒了。” “不包扎消毒还有什么意义!”教授说道,亚当斯见惯了女士数落人,第一次被人数落,但却半点幸灾乐祸不起来,他也是第一次经历这种“委托对象被人杀进事务所里自己不仅没能力庇护还差点损失一位员工”的事情,正当气氛凝重的时候,有人敲了敲办公室的门,竟然是琼。 她双眼通红,见到他们就哭了,说道:“对不起。” 王看见她以后眼底恢复了一点神采,刚要起身被教授按住了,他把绷带缠过她脖子,包扎完之后嘱咐了一句别沾水,然后郑重其事的说道:“很抱歉,我将拒绝你的委托了。” 亚当斯张了口却没来发出声音,这明显是最好的选择了,虽然不知道她是怎么回来的,显然这是最稳妥的选择了。 “乌尼斯普罗哈多拒绝了你的委托,我愿意接受。”王说道,教授转头对她道:“你还嫌不够乱吗?收起你的同情心和可笑的善良,你是战场上下来的人,珍惜为了让你活下来的,那些死去的人们的心意。” 教授真是太清楚王的弱点了,他很轻易的就抓住了她的软肋并动摇了她。 “教授。”亚当斯低声劝他,让他别太打击女士了。 “你是希望她低落一阵子还是低落片刻然后振作,不过人生定格?”教授转头反而训斥了亚当斯,亚当斯想起了当年上课和写论文的时光,立马闭了嘴。 “王......”甚至纪青都开口了,他看着她:“你那天告诉我的,穷则独善其身,我不希望......” “各位请不用多说了,我不会委托Miss王的。”琼哭着说道,还鞠了个躬。“对不起。” “你们要作为这个高中女孩的希望然后在她面前说出这些令人绝望的话吗?”她轻声问道,Lanchester是真的生气了,女士真是劝不动,可她摆手对他道:“我没说我要付出生命做什么了,我也打算独善其身了,可以吗?我只想最后帮一个,不过分的忙。” 教授看向她,女士站起身,把他拉出去,走到小孩子们听不到的地方,道:“的确和他们有关,对吧,那他们要杀那个女孩的动机我也想清楚了,他们需要抹除正统继承人好安排后面的一切。” 教授冷哼一声没有回答,她真是一点也不让人省心。 “谢谢你,Lanchester,你是你是真心帮助我且为了我好的,我没有办法用言语报答你。”王选择了先礼后兵。“我有一个想法,如果你不同意,我再也不管这件事了。” “你说。”教授的语气还是有点生气,冷哼道。 “他们要的是抹除继承人,我可以联系国安局的朋友,帮她假死脱身,再以证人保护制度把她安置到安全的地方,改名换姓开始新的生活,虽然失去了一切,至少可以活下去。这样她就没有必须死的理由了,因为杀她的动机就不存在了。” “可行。”教授说道。 可来杀她的人是个疯子,不杀了她让他空手而归是不可能的,他不会收手的。教授没有说后面的这句话,至少不让这人死在王面前她就不至于老这么窝心了,而且至少努力过了。 “行。”想到这里他干脆应下,顺道说:“但你只负责联系你的旧友,其他的都交给我来办,你绝对不准插手,明不明白。” “好。”王点头答应,终于达成了共识。 回房间之后两个人明显缓和了下来,王坐回沙发,请小姐坐下,教授订了披萨,他们没对两个小男孩解释什么,但王明显跟她交流了什么,琼先是震惊,然后伤感,然后是感动,最后抱着王哭了起来,看得纪和亚当斯云里雾里。 但教授和女士有秘密,这点他们已经心照不宣了,问他们也不会有结果的,只能让时间揭开秘密。王抱着琼,安抚着摸着她的背,希望这一次自己能做到些什么。 琼说她并没有被追上,躲进了废弃的大楼乱巷里,等到他们都回来才摸回来的,教授有些疑惑但没有多想,其实他对于这个女孩没什么好感,要不是她找上门来两天之内怎么会有这么多破事?没把她轰出去已经是很有风度了。 晚餐草草吃过,今晚终于消停了下来。 第二天纪青和亚当斯发现,琼不见了,不过女士没什么异常他们也不觉得会出什么意外,女士甚至还出了个门买点东西,第三天他们看新闻说是出了一起车祸,一名叫琼·路易斯的女性在同一座桥上与父亲同样出了车祸,失踪了,打捞了很久也找不到。 王出门把手机换了屏幕,此时正好有通电话,她接起来,语气聊得竟然还算轻松。 “真是谢谢你了,有空你可以来找我,我请你吃饭。”王笑道。 “这次不挂电话了?”男人问道。 她脸皮薄架不住调侃,羞恼道:“我挂电话了啊!” “有空再说吧。”男人叹了口气,道:“总之你过得好就行,辞职了也是好事,你让我查的人我也会帮你查的,就先这样了。” 王也挂了电话,看着他们,问道:“打算吃什么?” 第十八章 谢意 - 教授他又猜到了 - 近雪 “女士煮什么都好。”亚当斯抢先接话,笑得殷勤无比,女士这么高兴,显然是好事。 教授也没见过她喜于言表,喝了口茶,手机屏幕亮了,未知的联系人发来的短信:“真有你的,Lanchester。” “停手吧。”Lanchester回道。 “你不是喜欢管闲事的人,显然我那天有点着急,和那位女士聊得太少了。”对方还加了个笑脸。 “我喜欢现在的生活状态并打算多体验一会儿,你最好不要搞砸我现在的美好假期。”教授回复道。 “我会远离的。(笑脸)事实上我很忙,马上就走了。” “就当我欠你一个人情了。”教授本来从不讲究人情。 “(笑脸)” 中午的午餐是牛排和云吞面,西餐里教授最喜欢七分熟的牛排,他许久以前也吵着吃云吞面,当然被那时候的女士拒绝了。因为女士和他不对盘就一直没做,教授曾经好几次孜孜不倦的尝试,其中一次纪也见识过了。 这次女士还允许了教授旁观并讲授技巧,傻子都能看出了那是女士委婉的谢意了,女士也不是不善表达嘛!她只是从前不想表达而已。 午餐结束还有下午茶和点心,鸡犬升天的亚当斯和纪感觉日子舒服得连看跟秒针在那儿跳都很顺眼,而且女士以往做点心一般都不是教授喜欢的,这次也特地做了芒果慕斯,奶油也调的甜了一点,茶还特地浓了一点,纪青一看包装,女士还真是舍得下血本哄教授开心。 “万里群芳醉,唯有祁门香啊。”纪青放下茶杯,神清气爽,虽然不知道女士的好心情保质期多久,至少今天是神仙一样的日子了。 亚当斯看纪青喝杯茶喝得都感慨连连,特地放下咖啡要了一杯,没喝出不对来,因为他先吃了甜蛋糕,层次感被盖住了,懂行如纪青和教授都先老老实实品了杯茶,才开始吃蛋糕。 所以女士不是不知晓教授的喜好,只不过喜欢反着来罢了。 晚餐女士特地穿了一套西装,做着法式菜肴,不求吃饱,但求吃好,还蒸了一头帝王蟹帮胃口奇好的男士们垫肚子,以供他们品尝美食后再饕餮一番。 “说实在话,今天的女士好得有点渗人。”亚当斯又开始冒头找打了。 女士正在开红酒,微笑道:“珍惜一点,少爷,这可能是你这辈子的最后一次了。” 亚当斯抖了抖,女士挖苦他的时候总喜欢叫他少爷。 她为他们倒了酒,装模作样完了缓缓坐下,今天过后的温柔女士可以下班了,以后可能也不用上班了。 “女士的身材真适合穿干练点的衣服。”亚当斯对身边的纪咬耳朵,讨论小男孩的话题,纪通常很老实不敢接,今天倒是开口了,显然是今天也有些飘了。“你不如说女士笑起来的话穿裙子也不错。” 两个人心照不宣的笑笑,突然干杯,想也知道这两个小混蛋在说自己坏话,不过小混蛋们只敢说说,不会敢让女士知道了,女士端起酒杯,伸了出去,男士们一同举杯,干杯。 虽然具体过程不知道,结果他们已经了解了,这两个人还真是有够强的,这种电影里的操作说搞就搞,坠海的保时捷说扔就扔,虽然是琼家的车。 等晚宴结束,小男孩们去联机打pc游戏去了,也很开心。这次的事情对他们也是一种打击,毕竟梦想就在眼前差点被践踏的一干二净,这样的结果总让他们觉得与恶势力斗争是有意义的,虽然没出多少力。 女士在洗碗,手上戴着塑胶手套洗碗却穿着白西装,难免有些画风不对,教授回办公室听饭后音乐,却看见桌上多了一个精美的礼盒,不用想也知道是谁悄悄放在这里的。 他饶有兴致的打开,想看看女士会买什么礼物,里面是一瓶Armani的古龙香型贵族香水,鉴于教授的挑剔她也只是随意挑了款“配得上”教授的香水,方向上也选了淡香型,可教授并不太喜欢这一款,但就算喜欢也不太可能用。 一是已经用习惯了,二是这种礼物总归不会拿来用的。 厨房里女士把碗放入消毒柜,脱了手套,这些活男士们一开始也是请人做的,可后来女士来了以后他们终于不用老是吃外卖,偶尔吃一餐教授的爱心西餐了。 而且女士总说自己闲不下来,就给自己找活干,她的爱好有点少,看书是打发时间,听歌是打发时间,洗碗做饭也是打发时间。 “Miss?”教授敲了敲门。 “仅限今天一天。”女士正在洗手,没有回头的说道。 “不,我不是想说这个话题。”教授说道。 “那我们还有什么共同话题可聊的吗?”她转身,问道。 “女士总是这样翻脸比翻书还快呢。”教授很欣慰看见她还很精神,“可今天还没过呢。” 女士饶有兴致的看着他,想听他说些什么屁话。 “出去走走聊聊天怎么样?”教授问道。“我觉得虽然女士有的时候不可理喻我们还是有话题可以聊的。” “哦吼?”女士笑得有些假,他这个开头就明显不像好好聊天的样子啊。“行吧。”她擦了擦手,就当饭后消食了,教授拿上了车钥匙,王皱眉问他:“不是走走吗?你带车钥匙做什么。” “走在郊区的马路上吗?”教授挑眉问她。“先开车到海边公园去,这样既可以散一个高质量的步还方便来回。” “啊哈。”王没有褒义,这个老绅士连散步都要讲求质量的吗?真是有够挑的,再仔细想想今天为了迎合他喜好做的那些非人料理,真是把人累死了。 教授开车,女士坐车喜欢坐前排而不是后座所以坐在了副驾驶,开了会儿窗户吹风又被教授摇上了。 “怎么,你怕冷啊?”女士笑道,却也没再要求透气。 教授笑笑不说话,她前不久感冒了,西装只有衬衫加外套两件衣服,贪凉吹一会儿风,只怕晚上回去又要打喷嚏。女士也知道他想干什么,就是忍不住顶嘴。 停车以后,他车后座还有件外套,拿起来没穿,递给了女士。 “怕着凉就不要到海边来啊。”女士说着还是接过衣服穿上了,本来透气是不习惯古龙水的味道和喝酒后想醒醒脑子,现在又穿了件有古龙水味道的衣服,唉。 耐不住保暖啊。 第十九章 晦涩 - 教授他又猜到了 - 近雪 “女士穿布鞋配西装,好穿搭啊。”教授随手锁了车,说道。 “谁知道你要出门?”她反问道,本来就是压箱底的衣服想搞点仪式感才穿出来的,他是主角要求多就满足他咯,其实Lanchester这个人不坏,就是毛病多了点,而且欠。 远处桥上还能看见警戒线,撞坏的桥栏还没维修,这种公园冬天的夜晚根本没什么人来,教授真就散起步来了,女士手插在兜里,也落后一步走起来,不知道他要聊什么。 “东西不便宜吧。”教授问道。 “这点钱还是有的。”女士淡然回答道。 “Adams的工资和你以前的也不至于多高啊,女士又不是跟我们一样有家业撑着,怎么总感觉你不缺钱花?”教授笑着问道。 “不是不缺钱,只是没处花,消费少了钱也就多了。我又不需要找房子住,水电煤不需要我交,买菜也不花我的钱,我又没什么嗜好,能花到哪里去。”女士道,教授就是和她完全相反的人,他不会乱买东西,但他买的东西比她乱买都要过分。 “所以女士也就不懂香水啊。”教授笑道,提到钱这个话题总是很容易引申出各种对话,只是女士不怎么消费反倒聊不开了,而看着女士望着海水出神,他记起了,在女士不至于殷实的家底里,恐怕有一笔她宁愿不要的钱。 她哥哥的抚恤金。 教授换了话题,问道:“女士未来打算如何呢?” “还能如何?”她停下脚步看对岸的岛内灯光,道:“活下去,维持现状,也许偶尔遇到几件事,再把你气的浑身发抖。” 教授笑了,不过没接话,只听女士语气缥缈: “但你我都不属于这里,终有一日我也要做别的选择,至少那一天还没到。” “这样的现状,只是暂时。”女士道。 教授接着向前走,说道:“Miss啊,有些事情看透不说透,总是好的。” “如果伤口化了脓,总要割掉烂肉,快刀斩乱麻。”女士说道,说完才摇摇头转身跟上。 “其实女士也可以柔顺体贴的。”教授抬头看天,下雪了。“只是你总是这样。” “鉴于不至于长久的现状,这难道不是最简单的相处方式吗?”王失笑着摇头,过多的羁绊和付出在将要分别之际都会毫无意义。 桥下站着一个人,风雪大了可以进去躲一躲,女士接着迈步,教授停下了脚步,伸手拦住了她,把她挡在身后。 “哟呵!我亲爱的朋友啊!”那个人带着针织的帽子,挡住了额头,脖子上的围巾把脸都遮住了一半,王的脸色当即难看下来,她脖子上的痂甚至还没脱落多少。 风雪在下,教授伸手到她身后,把外套的帽子戴在她头上,道:“我提议回去,女士觉得呢?” “难得。”王声音有一丝丝的颤抖,听上去像是声音被风吹散,“我和你持相同意见。” “不过来吗?Andiel?”他在挥手。 “我还有个建议。”教授摆手拉着她往后走,“一旦他留意什么东西,离他越远知道的越少越好。” “我信。”教授挡住了左侧的海风,有他在王竟然有些安心了下来,也许是他认识那个疯子,也许是王已经隐约察觉到了他的身份,但毫无疑问继续和Lanchester深入了解下去也会很危险。 很早以前她就察觉了这一点,而也正因如此确定了他的清白后王就立刻对他没有了任何一点的调查与靠近,否则后来的教授不会那么好说话的。 回到车边,王看见远处停着辆黑色的别克,看见他们后车灯亮了,还没下文呢,车子爆炸了。 教授弯腰护住了女士,爆炸声震耳欲聋,但这个距离实在没能威胁到他们。 教授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了一下,他拿出来看了一眼:“surprise!Andiel,就把这当成重逢的礼花吧。” “看在上帝的份上。”王很少真的生气,现在是真的生气了,“我真想向佛祖许愿三天之内杀了他。”这话她是用的国语。 “他在晦涩的警告我什么。”教授安抚王。 “你管这叫晦涩?”王难以置信的反问,“显然你和我对这个词有相反的理解。” 但她平静下来以后,终于想到了不同寻常之处,对方不是在威胁警告教授,而是在告诉教授什么事情,她见过这辆别克,仔细想想似乎见过了不止一次,它不是在盯任何人,他在盯这辆古斯特的主人。 而他们是临时起意出门,那个疯子总不可能未卜先知,他可能是在跟着教授,也可能是在跟着这辆车,从炸弹来看,也许是后者。 更加复杂了,如果把教授单独看作一方,疯子看作一方,这辆车以及车主又是哪一方? 可告诉教授的方法有千百种,偏偏他选择了最破坏性的一种。 女士站直了身躯,似乎能感觉到热浪,教授开锁打开车门,道:“进去,女士。” 女士很乖巧的坐了进去,看着窗外不知道在想什么,他们开车离开了现场,女士的怀疑和猜想有很多,偏偏没有去揭开谜底的愿望,亚当斯和纪与他们之间有距离,然而事实上女士和教授之间也有差距,教授才是最神秘的那个人啊。 好不容易好一点的心情又被重重阴云笼罩,教授看见女士的神情就知道她又在在意某些事了,会让女士在意的往往不是危险本身而是那背后更深层的含义,女士毫无疑问在怀疑什么了,庆幸的是她似乎没有多过问的意思。 “有时候,女士的确很聪明,而且也懂得什么时候什么事情应该保持缄默。”教授关上了车门,女士把外套还给了他,没有回答这句话。她把自己的看法留在了心底,显然面对Lanchester的时候,她最好也要复杂一点。 “但我还是希望,你连想都不要去想。”教授叹息了一声,对他说道。 “难道你连我思考的权力也要加以制约吗?”王希之笑了笑,问道。“似乎从不久前开始,你就很喜欢制约我。” 包括那一次强制制约。 “但您可以否认我是为了您好这个事实吗?”教授问道。 王希之沉默了,然后抬眸看他的眼睛,女士很少会直视他的眼睛超过三秒,多数时候都会移开目光,这一次盯了四五秒,还是移开了。 “所以我会说谢谢,所以我会从你的车上下来。” 女士走上了楼,孤身一人却也不至于迷惘。教授看着她的背影,半晌没有动。 她虽然是个经常让人头疼的人,但教授同样不能否认,她的缺点瑕不掩瑜,她的柔和远超她的尖锐,只要你是她的朋友,她会用尽全力的把你护在身后,用柔软保护你,用尖锐对准所有面向你的威胁。 总结章2:第二案 - 教授他又猜到了 - 近雪 一如上次,纪青拿起了他的笔记本。 哈森集团的暗杀——对路易斯先生和小姐 毫无疑问,女士知道很多东西,教授也知道很多东西。 他们的行动力也让人瞠目结舌。 就算教授看起来什么都不关心,但是事实他的确非常可靠;而女士虽然可靠,但她其实非常不可靠。 不可靠指的是对她自己。 我从没有见过她这样的人,至少我以为这种为了见过几次的人生死相陪要么存在于英雄史诗里,要么存在于动漫里,总之绝不是该出现在现实里的人。至少她的行为,是我不可能去做的。 因为我觉得自己才是正常人,她不是。 我很担心这样的她有一天会麻烦缠身,以至于失去生命。 那该多么让人遗憾。 但教授是清醒的,教授的确是一个合格的绅士,有他在的话相比可以约束一下有的时候上头的女士,说实在的这个侦探所有段时间我以为是不会有生意上门了,后来上门了,也不算是生意。我觉得三位都是业余的,真不知道为什么能开这么久还真能破不少案子。 我感觉我终于接触到了一些灰色地带,原来他们是真的存在的,在这座哈城里,这样的灰色地带还不知道有多少,我只能希望三位和琼都能安然无恙。 对于关键时刻,我劝女士放弃她的行为,我并不后悔,也并不以此为耻,因为再来一遍,我还是会这么做。 这才是一个正常的人会做的选择吧。 女士是上过战场的人,她不可能对这个世界抱有全然的善意,毫无疑问她见过的黑暗比我多得多。我自诩没法像她那样,过深渊而不使羽毛污秽。 但我同样好奇,是什么导致了她这样自毁式的坚持。 第二十章 纯粹 - 教授他又猜到了 - 近雪 纪青又在写什么东西,他会偷偷写案情总结女士也不是不知道,不巧的是女士考虑什么事情的时候总不会写下来,她的脑子才是最安全的地方。 她的电话响了,当她出门去接时,劈头盖脸被一通训。 “你不是说已经放弃了吗?你怎么还在查亚历克斯?”男人训斥道。“离那个人远一点,不要再查下去了。” “我只是遇到了。”王澄清自己,而且她只是顺手一查,然而那晚的事情让她重新在意起一些事情,她当然不想自找麻烦,可有些了解是必要的。 “what?!”对方的嗓门大得她把手机拿远了一些,对他耐心的道:“我只是需要一些基本的常识知己知彼总不至于连遇见对方却连对方有多大威胁都不知道。” “你只要知道离他越远越好就对了。” “我已经见过他两次了,你必须告诉我那些基本信息,哪怕是你特地阉割过的也无所谓,如果被逼无奈,多一些了解总会多一些机会。” “你没什么机会可言,别去招惹他。” “我没有。” “我的上帝啊。”对方抱怨了一句,正常人遇见他都已经是死人了,她还见过了两次。“我会发到你的邮箱里的,你的新邮箱呢?嗯?!” “抱歉啊。”王歉然一笑,低声说道,然后挂了电话用简讯传了邮箱地址过去。 今天教授下厨,女士难得放假,她坐在座位上听歌,拿出了手提电脑查看邮件,真是稀奇,女士除了办公几乎不用电脑,办公的时候也不怎么用的好吧,除了个例情况下。 女士看着看着面色凝重了起来,靠在椅子上揉了揉眉心,好吧好吧好吧,她承认这样的人她也避之唯恐不及了。 邮件里很多东西都联系不上,肯定是被比尔森阉割过了,但她现在不当差,一些关键的东西以及他不想让自己看到的东西删除都情有可原。 她单手托腮靠在桌子上,把邮件删了电脑关上,拿起手机对他发了一封简讯:“好好好,我保证自己会躲得远远的。” 然后她放下了手机,老绅士恰好来叫吃饭。 三人一起站起来,谢天谢地教授今天做的云吞面终于能吃了,而且连女士也点头了,教授有些得意的笑道:“晚上再做牛排。” 他只是想展示一下自己的学习能力。 女士上次做的云吞面不多,基本上只有教授的一份,今天纪总算是吃到了,真是家乡的味道,所以今天他陪着女士洗碗,帮她洗第二遍。 整个乌尼斯普罗哈多,要说女士最聊得来的,反而是纪。 纪青也这么问她:“女士和我聊得来是因为是同胞吗?” 女士看了他一眼,纪是不一样的,这间事务所里最单纯的就是纪了,她笑了,说道:“这是原因之一吧,亚当斯和Lanchester他们和我的思维方式会比较不一样,我是高中出国的,也已经移民很久了,但是故乡很多习惯和教育还是对我产生了很深的影响,所以我们两个会好交流一点。” “那另外的原因呢?”纪青问道,他们两个私下交谈时都是用的国语,亚当斯和教授即使吃餐后点心也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 所以王直言不讳:“他们和你......是不一样的。” 纪青的脸红了,女士怎么突然说这种话,他含含糊糊的问道:“什么不一样?” “你是这里最单纯的一个。”女士说道。“你要小心。” 女士不是中意他,而是在警告他。 “可女士不也有很多秘密吗?”纪青直说了。 “我没有任何的秘密。”女士把洗了第一遍温水和洗洁精的盘子递给他,褐色的眼眸很沉静,看着他格外的语重心长。“我只是有一些往事,而那些往事,在Lanchester眼里,无所遁藏,如果少爷愿意,也可以很容易查到,只不过他现在暂时不想联系家里人。” “少爷被允许胡来的原因只有一个,他还有一个哥哥,而且听话。教授他是......很危险的人,和他保持距离不会有什么不好。”王注意到呼喊Lanchester的名字会被他听见,所以用中文称呼教授,她也听过教授一节课,也是依刚比奥的学生,所以叫他一声教授总不会吃亏。 “所以,这里有秘密的人,一直都是教授,这里单纯的人,只有你,哪怕你的学长,也一样会有一天面临选择,不论他的意愿是什么。” “什么样的......选择?”纪问道。 “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教授他来这里的目的我不清楚,但他总不会久留。”女士说道。“没有他,即使是我,也不敢说能在这种职业下自保,何况是保护你和少爷。” “纪,你要想清楚未来的路。”女士对他说道,恰好把碗全部洗完,放给他。“但你也可以珍惜现在。” “少爷现在还是亏本开着侦探所,教授还是可靠的支柱,我也还是我,你也还是你。” 女士洗了手,点心是他们自己多吃的,所以女士不会再好心洗碗了,她刚要走,教授开口道:“王。” “怎么了?”王问道。 “亚当斯想听听我们是怎么认识的。”教授说道。“他觉得我们的关系很微妙。” 亚当斯恨不得找缝钻进去,教授怎么直接去问王了。 “我们的关系有什么微妙的吗?”女士摊手靠在墙上,问道,但亚当斯的话让她想起了久远的往事。“不是一如既往的不好吗?” “女士的耿直真是多年不变呢。”教授道。“我只是提了一句你很多年以前和现在相比也不是没有变化,他就这么问了。” “你总是这样。”女士像是想起了很有趣的事,竟然笑着摇了摇头。“你们已经是他教过几年书后带的的学生了,他早年刚开始任课的时候,人还年轻,花样也就多一点。” “女士的意思是说我老了吗?”教授笑道。 “老绅士,难道不是吗?”女士反问道。“即使是我也不再年轻了。” 说到这个话题,厨房里的欢快气氛似乎有一瞬间沉寂了下来,但教授摇头说道:“女士只是......成熟了。当时你还是个小女孩,现在已经是一位成熟的女性了。” 纪连忙坐了下来,有料听了有料听了! 从亚当斯那里打听的,显然不如当事人说的更准确,而且这些是连亚当斯都没听过的细节。 “去办公室吧,我来泡茶。”女士站直身子,先打开了门。 “女士竟然要开茶话会。”亚当斯挠了挠头,不知道纪青和她说了什么把她哄开心了。“当初女士对于这种谈起往事的行为,只会说一句‘不要探究我’。” 他还复杂的看了一眼纪青,女士对他真的是格外青睐啊。 第二十一章 往事 - 教授他又猜到了 - 近雪 她把茶端过来,这一次倒是不介意和教授坐一起了,王继续了刚才的话题,她道:“从前他刚刚教书的时候,很喜欢拿学生开玩笑,他是讲社会心理学的,那么在课堂上点一个学生举例弄得他人际关系复杂不堪是经常的事情。” 这也就是为什么他可以转眼就把亚当斯给卖了。 “女士是教授的学生吗?”纪问道。 教授摇了摇头,接话道:“她只听过我一节课,就再也没来过,反正她也没选这门课。” “我刚入学的第一年,没有什么朋友,和哥哥在依刚比奥租了间房子。”她说到哥哥时,教授特地看了她一眼,但她只是神情追忆与惋惜,平静了很多。“当时学校里很流行一本书,那本书是本校任教的老师写的,在外面不怎么好卖,在里面女生们近乎人手一本。” 讲到书,教授笑了,女士对他所有的偏见,起源就在这本书上,因为女士和他是完全不同的两类人。 “我一开始以为是什么至理名言,也去买了一本,买书的时候才知道是这本书的作者是本校最年轻的讲师,独身,是个有钱人,而且......”说到这里女士顿了顿,“在小女生眼里外貌很受欢迎,才好卖了起来,甚至连学天文的都有人买。” 教授笑而不语,女士啊女士。 亚当斯和纪也偷笑起来,不过教授那副挑剔样和绅士样,再配上外表,在学校受女生欢迎也很正常。而且这种热潮,亚当斯他们在读的时候也不是没有,只不过后来教授逐渐淡出学校了。 “女士也被吸引过去了?”纪忍笑道。 “我看完书以后觉得很有必要去听听看他的课。”女士端茶喝了一口,教授是当事人所以自家事心里透亮,但也没插嘴。“我想去看看他是不是真的传闻里那样绅士而且相貌出众,否则这本书就一无是处了。” 亚当斯和纪愣了一下,然后哈哈大笑起来,这真女士,当年的女士就是这样吗? “那女士觉得呢?”亚当斯问道,还看了眼坐着不发一言嘴角含笑的教授。 “虽然这本书不至于一无是处,但女士判了我的书不及格。”教授笑道。“问题就在于她不是我的学生,我没法判她的论文不及格。” “当堂吗?女士你该不会真这么猛吧?”亚当斯狐疑的问道。 “正如我说的,他喜欢在课上开学生的玩笑。”王说道,眼神有些幽深,Lanchester用诙谐的方式跳过了可能会让女士终止话题的尴尬之处,比如承认教授的外表。所以他以“不是一无是处”带过,相当于帮不坦率的女士默认了以确保谈话继续。“所以有个同系的男生正在追求我,见我去他的课就跟了过去,被他当着课堂叫起来调侃。” 纪摸摸鼻子,难怪性格那样的女士会这么不待见教授啊。 “我有些气愤,当时还很年轻,也比较尖锐一点。”女士平静的陈述这件事,亚当斯诧异的脱口而出:“比现在还尖锐吗?” 看见女士的目光立马闭嘴用茶杯挡住了脸。 “我作证,女士的尖锐只是她的性格,但其实现在与其说是尖锐,不如说已经很圆润了,只是难免还有一些遗留。”教授笑道。 “但再尖锐我也不可能和他这个万人迷当场作对,所以我选择退出课堂,当时我还带了上一节专业课的书,并在上课前写论文被他看到了,而很不巧的是还带了他的书。”她唏嘘道,这也就是追求者跟过来的原因,因为她总是课上看书。 “他就又是一番分析,说我并不是慕名而来,而是存在了不同见解顺道来听课,他问我对他的书有什么意见。”女士说道。 “那本书是犯罪心理学与社会心理学交融的范畴,女士是学这个的,所以我会问她,不同于大多数慕名而来的人,女士显然会有更专业的看法。” 女士指着他,道:“你是不是当时已经开始称呼Miss了。” “所以世界上有些事情真的是机缘巧合呢。”教授点头道,然后两个人又回归了话题,教授道:“女士当时撒谎说她没有看完。” “可他还是拆穿了。”王说道。“你当时的话是什么?‘是因为这本书对我的敬意太高不好意思当庭夸赞,还是实在不能苟同怕得罪太多的人?’是这样吧。” “女士记得很清楚,看来是真的记恨了很久啊。”教授笑道。“可大多人相信是前者,而把后者当做我的幽默玩笑。” “我如果把之后对你说的实话在课上说了,大概出校门的时候就会被抬出去了。”女士失笑道。 “她用钢笔写了一句话在书的扉页上,把书直接交给我,鞠了个躬就出去了。”教授响起那句话,闭上了眼睛,即使现在想起来,还是很有意思。 “女士写了什么?” “要填饱肚子,是人们不那么容易把自己看作上帝的原因。”教授说道,然后笑了,笑了很长一阵子。 尼采的名言,纪和亚当斯对视了一眼,还真是女士的风格。 “那年女士多大?十八岁?还是十九岁?”教授问道。 “那时你还不是什么教授,只是一个讲师。”女士也笑了,一晃已经这么多年过去了。“甚至坐在后排,我会把你当成学生。” “因为这句话我是下课看的,庆幸没有影响到我上课,否则你也会红的。”教授说道。“不过因为这句话,我特地去查了女士的名字,好把书还给她,顺便问问,这是对我书的意见,还是对我上课风格的意见。” “哈。当时你的原话是什么?比我课上的还要过分。”教授指着她,这是证明当年女士有多尖锐最直观的故事了。“我查到了女士的名字,依刚比奥新入学的学生里,学她那个系的女生太少了,东方人就只有她一个,很容易就查到了,我堵了她,把书还给她,问出了那个问题。” 女士闭目笑了,学着当时的语气道:“当然是对你这个人的意见,先生。也许精致的菜肴美味讲究,您总是细细的品,所以不能吃饱,才会有这样的性格。至于您的课,我觉得很有您的作风。作品在我看来就更加简单了。” 教授接了下去:“自私而傲慢。” 两个男生很难想象他们现在竟然坐在了这里,讨论着七年前的往事,边说边笑。 “啊,我这颗老男人的心脏又一次受到了伤害。”教授笑道。 “所以,这才叫尖锐。”女士对亚当斯说道。 “当时的女士还只是个绑着马尾的小姑娘,现在真的已经成熟了很多。”教授说道,还上下打量了一眼。“各种意义上的。” 女士对他假笑。 第二十二章 野营 - 教授他又猜到了 - 近雪 “你们之前还在介意这件事吗?”亚当斯说道,女士刚开始来的时候冷冽得让他发怵,即使纪来之前也很具备攻击性,根本看不出女士和教授还有这种渊源。 “会让我介意的必然是更深层次的东西。”女士摇头道。 “正如女士看我的文章不顺眼,我看女士的论文,特批了写上自己的意见。”教授笑了。 “幼稚且天真。”女士开口道,这也的确是女士和教授之间不对盘的最根本所在了,其他的一切都只是外部因素和导火索。 “他帮了我很多次。”女士说道,“但有一些原则和立场,我们显然有着本质性的对立,所以没什么复杂的,我和他仅仅是纯粹的关系不好。” “其实女士,你的天真和幼稚也是你的特点所在,至少除了让人头疼的时候,我觉得这是女士的魅力。”教授笑道。 “你到现在还觉得我天真吗?”女士静静地问他。 “对不起。”教授道歉并改口了,“女士已经不再天真了,也不再幼稚了,只是过于善良,且固执。你的想法和立场是没有错的,只是在我的价值观看来,那是错的。而你看我,也同样如此。” 王希之道:“其实这样的分歧,我们很早以前就已经产生,如今只不过是因为相处在一起,才让它们重新爆发了出来。我也要道歉,Lanchester,你并不自私,懂得去关爱别人的人,总不是用自私可以形容的,很多时候为自己考虑是应该的,只是显然当时的我并不明白,过于理想化。” “只要女士还在追求正义,就是理想化的。”教授说道。“塞缪尔,哈城,不存在这样的东西。” “只要有微小的火光,你就不能说这片世间是全然黑暗的。”女士对他道。 “是的,女士,我看见了火光。”教授看着她,宝石一样的眼睛盯着她的双眸,那像晴空一样的颜色,很纯粹。“所以我不希望看见火光熄灭的样子,你明白吗?” “我也是。”女士移开了目光,看向了纪。“我的烛火已经快要熄灭了,你明白是为什么,所以我希望这份火光,薪火相传。” 最后四个字,她用的是国语。 女士在纪的身上,有一种更长远的寄托,在如今她已经在追逐真相和正义的路上油尽灯枯的时候,更加长远的寄托。 “到了那时,即使是离开塞缪尔,不论在世界上的任何一个角落,我都希望你能燃烧下去,纪。”女士用国语对他说道。“因为不论是我还是亚当斯,总会熄灭的,你才是最纯粹的。” “纪啊,为了这片火光,我宁愿折心沐火,化为薪柴。”女士对他笑道,如此柔和,一笑生花。 女士早已不再尖锐了,也失去了那份锐气。 可是谁也赢不过命运。 ...... 今天女士又起晚了,等她下来的时候,教授他们三个早就吃完早餐了,不过刚把女士那份放进保温柜准备发简讯问一下,女士就推门进来了。 “脸色不好,王。”教授看了眼日期,恍然大悟,帮她把早餐端过来,还把牛奶又热了一点,温得有点烫后递给她,女士无精打采的说了句谢谢,拿起了刀叉。 “今天我做饭吧,女士保重身体。”教授今天穿了件深色西装,黑色的衬衫还打了一条银色的领带,不过教授做饭的时候会穿着放核辐射一样的防护服,真不明白他穿那么好有什么意义,反正也会有厨房的味道。“Adams早上在说要去度个假。” “还度假?”女士吃惊的反问,“他这次又选了什么传说中中世纪住过吸血鬼的阴森古堡,还是山崖上只有一条桥连通的别墅。” 教授笑了,亚当斯的确是很会挑度假的地方,每次都会出事,他把防护服脱下挂到一旁,整理了一下领带,说道:“这次是纪和我一起确认过的,应该没有问题。” 女士耸耸肩膀,教授亲自煎的蛋总是比较和她胃口,不会太生不会太熟,意为“你们都决定好了就别问我的意见了我无所谓”。 然后她看见教授嗅了嗅领口,皱紧眉头,他笑道:“我回去洗个澡,换身衣服,女士慢用,碗放着就好......有洗碗机。” “你什么时候装了这东西?”王问道。 “Adams装的。”教授笑道。“可能觉得麻烦女士太多了,用纪的话来说,你们东方管这叫什么?” 他捏着下巴回忆片刻,打了个响指用手掌指向她全身上下:“嫌弃良木。” “是贤妻良母!”女士更正道,然后面色扭曲:“去去去!洗你的澡去!我就是小男孩们的老阿妈,可以了吗?” 教授双头举起表示投降,开门的时候说:“小男孩们知道您不是‘贤妻’,而是‘良母’,一定会很失落。”然后赶紧关门溜之大吉。 女士的火没处发,只好恶狠狠的切开盘子里的图林根香肠。 今天女士请假了,教授下来的时候没看到就知道她请假了,而他一副神清气爽美人出浴的样子亚当斯想也知道他肯定是防护服没穿好。 ...... 过了几天刚好女士也过了受难日,亚当斯订好了民宿,四个人乘车一起前往哈克萨斯外的乡下度假。 这次度假他们特地准备去BBQ,先去雪山上露营,第二天再去民宿居住,体验一下乡村生活。 女士喜欢坐前排,去乡下当然是坐亚当斯的车,所以纪和教授坐在后面,纪有点小紧张,比起和教授坐一起,他还是更乐意和女士一起的啊! 教授判过他的论文不及格,两次。 而亚当斯的车开到半路上,抛锚了。 “看在上帝的份上。”女士看着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荒郊,捂住了脑袋,打开车门下车去了,然后打开了引擎盖。 “女士还会修车?!”亚当斯本来打算说叫辆路过的车拖一下,没想到女士下车去开引擎盖了,三个男人下车,围在引擎盖前面,看女士捏着下巴皱眉。她说道:“这是入门必修啊。” “为什么国安局要学修汽车?”纪小声的问亚当斯,他疯狂摇头。 “我只会一点点皮毛,如果真搞不定只能看看有没有过路车了。”王说道,然后把他们全部赶走。“去去去!三个大男人没有一个会修车,别在这里杵着挡光线。” 纪说道:“我又没车,为什么要会修。” “有修车厂为什么要会修。”这是亚当斯说的。 “打个电话就会有人来拖了,女士不用勉强。”教授笑道,事实上已经打算打电话了。 “你是不是买来以后从来没管过水箱?”女士问道。 “我上次修车的时候他们没帮我管吗?”亚当斯天真无邪的问道。 “发动机过热,另外冷却剂漏了,你后车厢应该有放必备的工具箱和机油冷却剂防冻液一类的东西吧。”女士问道,说着去开后车厢,然后拎出一堆东西,刚要关门时,愣住了。 “怎么了,女士?”亚当斯凑过来。 “我们的木炭和烧烤炉呢?”女士抬眼看他。 “哦天!我的上帝啊!”亚当斯捂住了自己的嘴。 第二十三章 烧烤 - 教授他又猜到了 - 近雪 “你记得带食材带签子带调料不记得烤炉和木炭?!”女士提着工具箱到车前面去了,无话可说了。 “女士,这只是个意外啊!”亚当斯挠头跟过去解释:“我想着装不下了可以装在教授的车里。” 女士看向教授。 “我向主发誓他没跟我说过这件事。”教授说道。 “我......忘记了。”他在出发之前特地想了一下自己是否漏做了什么,答案是万事大吉。 女士不说话了,专心接好冷却剂的管道,加好冷却剂,等发动机降温的时候还顺便检查了水箱,教授安慰她:“我们可以拾柴生火,反正也有其他道具,还是可以烧烤的,到了小镇上我们可以另外买。” 王看了他一眼,怪自己好吧,知道亚当斯不靠谱还没有临行检查。她擦完手上的机油和冷却剂,有一股感人的味道,各自坐回车上,女士道:“所以你的这种性格如果没有遇见Lanchester,也开不久这侦探事务所。” 亚当斯连忙道:“没错没错,多亏了女士和教授,真的。” 在城里呆久了,亚当斯总想着到郊外“体验生活”,教授则是喜欢闲适的生活方式,而且他正在度假,换换生活方式没什么不好,甚至可以说乐在其中,纪青喜欢热闹,也喜欢玩,和大家一起郊游什么的明显很好。 王摇下车窗吹散机油的味道,女士只是没处去才会跟着他们出来玩,而且如果真要说,她考虑过退休以后买个农场什么的。和他们呆久了,也呆习惯了。 车子在山脚的加油站停下,补充了油,他们原计划是在山脚烧烤,吃完饭去山上野营,现在只能背着包带上食材和调料上山去了,或者直接去民宿。 小男孩们选了前者,野营的机会太难得了!多新鲜的事啊。 “女士和教授真的不知道累吗?”大家的包袱都是一样重的,食材也分了四份携带,调料在教授那里,饮料和酒在女士那里,可他们两个还是一前一后走在他们前面十几步的位置,而且好像还没有气喘吁吁。 纪摇头,没力气搭话,说起来他比亚当斯还差一点,等前面的教授和女士停下放包袱,他们才如获大赦,到了以后倒在地上。 女士摇了摇头。刚刚最兴奋最想爬山的也是他们俩。 “女士的体力,明明应该是最差的......”亚当斯像条小狗一样吐着舌头喘息,“怎么这么会爬山!”而且她前几天还在大出血来着! “因为小牛一样强壮的男孩们只会傻乎乎的埋头使劲啊。”教授今天终于没穿西服穿得休闲了一些,卫衣长裤方便运动,还有一件羽绒外套,女士还是一件米色风衣,但是是新的,里面穿着灰色的高领毛衣,她指着地,远处是一个河滩,她说道:“可以扎营了。” 他们两个人睡一个帐篷,这样可以方便携带,而且有睡袋怎么样也无所谓,鉴于教授的绅士风范,和两个血气方刚的小男孩同宿的话不如选老绅士,这一点女士也没有纠结,四个人一起搭完帐篷,该去捡柴火了。 这也是种另类的经历啊。 “走吧。”女士在溪边冰冷的水里又洗了一遍手,在加油站的时候她就洗过一次了,现在还不满意,她指向一边的林子,这里还把不算高,还有针叶林,这也是她和教授选择扎营的原因。 “这里要说谁真的有野外露营的经验,也只有王了吧。”教授没有摆谱,弯腰拾柴,他也没有试过所以亚当斯提出的时候,纪附和了,教授也没有反对。 “那是意外情况。”王希之也在捡柴火,“毕竟当时我们被迫全部撤出达克蒙德境内,只能躲入丛林中,我本身也不是士兵,只是刚好被迫卷入。” “女士会的东西真多,大多也是我不了解不会去学的。”教授说道。 “这不恰好证实了我们是完全不同的人吗?” “女士你应该往好处想,至少现在我们可以互补,因为我大多数会的女士也不会而且不会去学。”教授笑道。 “毕竟你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老绅士啊。”王希之摇了摇头,让教授洗碗也是件很难的事,虽然他会做饭,但也只是爱好。 “十......什么?”教授问道,见女士没有回答的意思,不由想自己要不要学一点古国语。 “回去吧。”女士对他道。“我们捡的差不多了,加上纪他们的,应该够了。” 王对纪和亚当斯呼喊,两个人也抱着满怀的柴火靠了过来,不知不觉间,他们走的时候还是分成了两组,教授和王一组,两个小男孩一组,毕竟女士和教授勉强还算可以聊一些爱好,小男孩们的爱好女士和教授就没什么涉猎了,什么游戏女士都认不全,教授也没什么兴趣玩那些,他最大的爱好就是看书,臭美,下棋,听唱片。 他们回到了营地,现在天色还早,亚当斯竟然还带了钓竿在溪水里面钓鱼,虽然也不知道有没有鱼给他钓,王更加不知道怎么骂他了,钓竿这种东西他都会带,其他那些是怎么忘记的啊?! 一听说女士还想四处转转,纪忙不迭去陪亚当斯钓鱼了。 “再往上就是积雪区了,女士穿的鞋也不防雪,还是别去了。”教授看了眼她的运动鞋,摇头道。 女士只好放弃了这个念头,林子她又不太想进去,又没什么好看的。而且从达克蒙德回来她对丛林的印象总归不太好,更别说是深山老林了,但女士在城里呆久了又没有什么朋友,又不怎么外出,也会有些无趣,这也是为什么她不反对度假或者野营,即使会遇到麻烦。 最后只好坐在溪边听歌看着亚当斯钓鱼了,教授也在溪边坐了下来,没有唱片机,于是就在那里不知道哼什么歌,心情很好。 “似乎没有那么有意思啊。”亚当斯托腮说道。 “如果你带了烧烤架就不会发生这种事了。”女士幽幽的说道。 “啊哈哈哈......”亚当斯干笑几声。“诶,不对啊,我们现在就可以开始烧烤啊!” “那晚上干什么?” “我们晚上可以办一个晚会,唱唱歌聊聊天不好吗?” 女士起身去起火了,教授笑了笑,这种活计交给女士虽然不太好,但他实在不想去,纪倒是起身跟了过去,问道:“王,需要我帮忙吗?” “你会?那可真是太好了。”王摇头,少爷和老绅士真是娇生惯养,纪帮着女士起火,用枯叶和灌木点燃火堆,然后把木柴架好燃烧,她道:“如果要一直烧到晚上,那些柴火恐怕远远不够吧,你跟我去再捡一些回来吧。” 纪点了点头,两个人招呼了一声,又进了林子里,女士问他:“你经常野营吗?生火倒是挺熟练的。” “那倒没有,小时候家在乡下,经常和小伙伴们过水沟去地里挖地瓜,捡树枝那些东西来烤,虽然地瓜的里面永远烤不熟,至少外面味道不错。” “听起来你的童年生活还挺丰富。” “当然了,在我们那种地方,一个班里的学生你从村头走到村尾一定能把每个人的家都找到,大家又几乎都是同龄人,就很容易玩得来。王呢?” “我被哥哥父亲管得好好的哪有野的功夫,但我哥哥经常会陪我打球或者带我出去玩,我家的条件不差也不用担心太多。我因为小时候身体不好经常不去上课,所以就在家里做菜,然后就喜欢上做菜了。”此时他们已经走得有点远了,王希之正要提议不要再前进了,纪青指着前方,表情有些有些微妙。 女士转头望去,前方有很大一片空地,里面有一间破旧的木屋,有一个小院和破败的栅栏,但好像还有居住的痕迹,因为它虽然旧,却还没有到荒废的地步。 王皱眉看着,完全没有一点好奇心,和纪青转身就走。 “王,你觉不觉得在这种地方看见一间破屋子有点像恐怖片。”纪问道。 “当然。”王对他笑道,“那我不是让你走了吗?” 纪青最后回头看了一眼,老屋子静静立在那里,不知道曾经住过什么样的人,有什么样的故事,为什么要砍树建在那里? 两个人把柴火放下,教授和亚当斯已经串起鸡翅鸡腿和肉串烤起来了,真是干啥啥不行,吃饭第一名。 女士和纪一起去洗手,然后回来坐下穿串烧烤,教授还是很有良心的把第一串成品给了女士,女士接过把酒水分给他们。 第二十四章 谈话 - 教授他又猜到了 - 近雪 吃饱喝足就到了众人最喜欢的聊天和游戏环节,因为吃饱了撑的实在没事可干了。 不过玩桌游这种事在事务所里也是几乎不可能的,现在反而是个好机会。 亚当斯为了促进关系让纪更好地融入特地准备了一副UNO纸牌,输的人要喝酒或者唱一首歌,女士知道这东西但不太会玩,纪和亚当斯在学校肯定经常玩这种东西,甚至教授也会玩。 而且总觉得他们故意针对,女士总赢不了一把,只不过好面子,不然早就不想玩了。 半瓶百加得下肚,女士投降了,再要她喝要么喝果汁要么弃权了。 “女士可以唱歌啊。”亚当斯笑道。“王唱歌一定很好听的。” “我要休息了。”王把牌一扔,作势要走。 “诶诶诶诶诶诶!”亚当斯连忙道:“女士请随意,不喝都没关系!” 王这才重新坐好了。 打了半个多小时,女士将将赢了两把,还都是男士们心照不宣的让过去的,最后一把演的太假了,王把牌扔了,揉了揉脸,教授笑道:“要不我教你吧。” “算了。”女士说道。“这辈子也打不了一两次。” “起码今晚赢个够啊。” 然后分牌,教授和女士拿一副牌,纪笑道:“变成斗地主了。” 王也笑了,两个人突然开始“得得得得得得得得得得得得”起来,弄得教授和亚当斯一头雾水。 有教授帮忙总算是好起来了,虽然也就是他在教女士出牌顺便讲解,但女士总算开始赢起来了。 又赢了一阵子,教授见好就收,功成身退,再打起来的时候,总算是有来有回了。 等到休息时间,女士钻进睡袋里,教授晚一点进来,见女士已经缩好身子头朝里了,也打开睡袋躺了进去,就算这样女士也能闻见帐篷里的古龙水味道开始浓郁了,又有点后悔自己的选择。 野外休息他们的心虽然大也不至于太大,还是安排了守夜的,一人守两个小时,女士是最后一班,所以睡得格外安心。 教授第三班进来,看女士还睡着干脆出去把第四班也守了,反正再过一个小时,天也差不多亮了。 所以女士自然醒的时候从睡袋里钻出头,帐篷外都亮了,她摸了摸手机看了一眼,和平常一样的时间。 该不会是老绅士守夜守着守着睡着了吧?她用手梳了一下自己有点乱的头发,拿出背包里的毛巾挂在肩上。从帐篷出去,老绅士正在喝水。 “你......”不用再问,女士也知道为什么了,伸了个懒腰,拍拍他的肩膀,满手的露水,而帐篷上和草地上也有霜雪。“你坐在里面守也是一样的啊。”于是她改口换了一个说法。“能不能变通一下。” “是,我没有考虑到。”教授笑笑也站起来,关节发出噼里啪啦的响声,这也是女士关心和问候的一种方式嘛,他懂的。“反正我也睡不太习惯,等到了民宿再休息也是一样的,至少这种经历很难得。” 教授上的那种学校,怎么会有这样的活动,他活了三十年这倒是头一次,这也是为什么教授当初选择接受亚当斯的邀请留在乌尼斯普罗哈多的原因。 “人生如果只有一些简单重复的经历,未免会有些无趣。” 王也猜测他是不是因为这个留了下来,她问道:“那你......还有回到以前的想法......” 教授诙谐的笑笑:“我是不打算教书了。” 他回避了王的问题,并警告了王:“有的时候我虽然礼让呵护女士,但希望女士也给我一点私人的空间,不要越线,这不是为了我自己,是为了你的安全。” 王走开了,到小溪边去洗脸,若是从前教授这样说话她一定会很生气,但如今王已经不再那么尖锐了,比如上一次那样,她背对着教授说道:“如果你的经历和我一样复杂,或许你会后悔。” “我和女士不同,会避免自己陷入这样的境地。”教授笑道。 女士停下脚步,站了一会儿,教授看着她的背影,几秒之后,她侧首道:“那我希望,你永远不会。” 此时太阳探出云头,恰好照亮了大地,女士抬头去看空山旷野间的辰光,接着迈开了步伐。教授看着她的背影,觉得自己说错了话。 女士陷入那样的境地,并不是自找的,她是受害者。而后只是一个,带着愤怒与痛苦孤独游离的未亡人罢了,即使现在女士放下了愤怒的业火,但痛苦还扎根在心底,她不提起,不代表她忘记了。 相反,放弃了,使她更加的痛苦,以至于留在亚当斯他们身边,不希望和从前的自己一样单纯的他们重蹈覆辙,同时以如今平淡的生活与消磨的光阴来抚平心里的伤疤。 溪水上结了一小层冰,现在的气温还是很冷,尤其是晚上,而且这里是山顶,王伸手按碎了冰面,用毛巾洁面,一下子就清醒了很多。 水面上凝聚出老绅士的倒影,他也在旁边蹲下,说道:“抱歉,我说错了话。” “没什么好道歉的。”王的语气很平淡。“因我自己的过去,却不让别人说话了吗?纠结再多也只是庸人自扰罢了,凭什么要求别人为了你的心拘束自己的言行。” “唉。”这的确不是必要的要求,却是绅士该有的风度,只可惜王一直都不擅长归咎别人,她对谁都是这样,爱丽丝也是,琼也是,亚当斯也是,纪也是,自己也是。 就像爱丽丝,她觉得是自己没有保护好她,一念之差导致的天人永隔;她也不会觉得琼给她带来了麻烦,反而会为了不成为亚克杀人的“共犯”,死都不怕。 这种近似于自毁性的人格,早晚会害死她,女士只是太孤独了,所以才会贪恋现在的这种时光。 看他的神情就知道他又在感慨什么,觉得自己这样不妥了。 王拿着毛巾站起来,也轻轻的叹息,教授站起来对她道:“至少女士现在还有Adams,还有纪,还有我这个老绅士,有的时候女士任性的发点小脾气也没什么不好,就像刚开始那样。” “我不需要你们或者任何人谦让我。”王淡淡地说道。“当然也不需要同情。” 教授看着女士离去,想起了当年的女士,哪怕是几个月以前的王,也不是现在这样,曾经她虽然有些冰冷刺人,至少还有人生明确的目的和奋斗的活力。 现在的女士就像脚边的溪水,虽然冰冷只剩下了随手一推就能粉碎的薄冰,奔腾的小溪却也渐渐干涸,化为静静的流水,在冰下流淌。 这样的变化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但他亲眼见证了塞缪尔这个地方把一位鲜活的小姑娘,变成了如今的样子。 第二十五章 镇子 - 教授他又猜到了 - 近雪 亚当斯和纪睡醒了时候,女士他们那里的帐篷和睡袋早就收好了,而且开了牛奶和面包当做早餐,他们迷迷糊糊手忙脚乱的洗漱整理,再慌忙的吃饭,女士和教授都没有催,女士闭着眼睛坐在地上听歌,教授也闭着眼睛闭目养神。 “怎么感觉一大早他们两个又有点怪怪的。”纪偷偷地问亚当斯。 亚当斯耸了耸肩膀,教授和女士因为什么吵起来都不奇怪,早前几个月才是真的噩梦,两个人在办公室里冷战的时候......他一想起来就打了个寒颤。 等他们打理完女士也把垃圾打包好了,他们一起下山,这次就快了很多,上车以后教授就靠在后座休息了起来,女士从后视镜上看见,对亚当斯小声说道:“能不能稳一点,我早饭要吐出来了。” 亚当斯也看了眼后视镜,偷偷的笑了,比了个“ok”的手势,女士打了一下他的手,让他不要单手开车。 亚当斯开得慢了点,还是在中午前到了这个叫莱比锡的小镇,在开错几次路以后总算找到了这间两层民宿,亚当斯打了个电话,房东告诉他要是在脚垫底下,一共两把,他有事出差了。 隔壁打扫庭院的老人看见他们,深深的看了一阵,眼神让人很不舒服,女士是不在意别人目光的人,她这一次终于可以实践逛逛的愿望了,纪说要和她一起去,她也没反对,和纪一起走了,纪走在她身边,很像她的弟弟。 纪青来以后基本上都在大城市,没有真的自由逛过这种小镇,但走了几条街,纪青发现但凡看见他们的人都会注视很久,他怯生生的问女士:“他们是不是不欢迎东方人啊。” 王看了眼他不安的样子,摇头说道:“问题可能并不出在我们的外貌身上,我觉得Lanchester他们也一样会被打量,只不过这种打量不太像敌视。” “那是在看猴子吗?” 王希之双手插在风衣里,淡淡道:“反正是稀罕东西。”她看了眼手表,时间已经不早了,她问道:“去吃点吗?我请客。”然后用下巴指了指对街的餐厅。 “让你请客有点不太好意思。”纪青的确是觉得很奇怪,怎么和女孩出门反而要女士掏腰包呢。“还是我付吧。” “随你。”王说道,和他一起去了餐馆,都试了店家推荐的招牌羊排,纪显然有些吃不惯,女士倒是一点芥蒂都没有的吃完了,还很礼貌的跟店家说“真的很不错。” 店家是个留胡子的大叔被夸奖了显然很开心,然后把自己一直顾虑的事情问了:“女士和您的弟弟是从外地来的吗?” 纪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王点头道:“和朋友来玩,租了间房子。” “女士要小心一点,我们这里经常会有外来人失踪的事。”店家说道。“就算当地人也有出过很多的事,已经持续快十年了。” “警方没有线索吗?”纪问道。 “生不见人死不见尸。”店家摇了摇头,这种事情如果不是看在美丽且赞扬了菜品的小姐的面子上也不是很爱说,王微笑着谢过了他的好意,带着纪走了,顺道去商店买了些东西回去,这次就是各自买各自的了,他们还传了简讯问教授和亚当斯需要什么,一起买了回去。 王在路上耐心的讲述了少爷这几年去的都是些什么地方,纪青也有点瞠目结舌,亚当斯到底是纯倒霉还是故意的啊。还是少爷也是死神体质?走哪哪死人? 在这一点上,塞缪尔极高的犯罪率也做了不少贡献。 女士记路的本事很强,纪青只是埋头跟着七拐八拐就走回了房子,王只提了一袋东西,推门的时候直觉性的回眸,街角处刚好看见有人压低帽子,在发现王的注视以后离开了。 “王?”纪青见她站在门口不走了不由问道,女士摇头示意没事,让他先进去,把门关上前还看了远方一阵子。 “我们回来了!”纪把东西放在桌子上,里面有他们要的东西,各自来认领,他们一共有三个房间,小男孩们睡一间,女士和教授各一间,先把房间分配好,放下自己的东西,在他们买东西的时候亚当斯和教授已经把房间搜索一遍了。 王把吃饭的时候听见的事情说了一遍,教授看向亚当斯,他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说道:“其实我们去哪里遇到这种事的概率都很大嘛,又不能全怪我们,其实大家换个角度想,也许和以前一样,我们来了,犯罪就结束了。” “你以为你是什么?慈善机构还是正义联盟。”女士叹了口气,对Lanchester说道:“总之为防万一,最好不要单独行动,如果必要的话,你和少爷一组,我和纪一组,一人看一个。” “我还以为你会要求回家。”教授笑道。 “我确实想,可你们会同意吗?”女士摇头了,他们肯定不会这么老实的。“反正,我不建议进行任何的探索活动。” “我赞同,女士。”教授耸了耸肩,然后问道:“你给我们带吃的了吗?” 女士没有回头的道:“出门左转,下个路口右转,直行过一个路口,路的右侧有一家餐馆。羊排不怎么样。” 纪青偷偷笑了。 “我还是去做饭吧。”教授说道,然后站在厨房皱起了眉头。 这里的抽油烟机很小,而且没有他的“生化防护服”,做菜会弄得一身油烟味的。 女士只看了一眼就明白了,叹息着站起身,接过教授手上从超市买来的食材,围裙也不太想戴,因为不是自己的,教授笑眯眯的道:“要帮忙吗?在你开火之前,我至少能帮你处理一下食材。” “随你。”王淡淡地说道,厨房太小了,两个人明显有些勉强了,她抱怨了一句:“这种厨房,小得让我怀疑它是厕所改的。” 教授笑了,把菜洗完,女士正在给吐司切边,中午他和少爷的午饭看来是传统的三明治了,王手起刀落对他说道:“这里有点奇怪,我刚刚回来的时候也看见了奇怪的人。” “请放心,我知道了。”教授笑道。“但这毕竟不是我们该操心的事情,只要想着怎么好好享受假日就对了。” “最好能一帆风顺。”女士把面包装盘,开始切火腿,等下下锅炸一下。 “可惜从来都不顺利。”教授说道。 “啊,没什么。”教授看王盯着他,笑了一下,把东西放下,退了出去,王应该要开始煎切片的火腿了。 教授站在门外,拿着怀表,叹了口气。 把材料端出来,纪甚至也加入了用餐行列,看来他对外面吃的那顿午餐真是有够不满的,他们在吐司上刷上自己喜欢的酱,女士则到楼上去整理自己的房间了。 她真是检查得有够仔细的,如果不是这个镇子很奇怪她也不至于这样,她检查了每一个缝隙和角落,甚至是洗手间浴室,直到确认没有一点问题,他们早就吃完饭不知道干嘛了。 第二十六章 给你的底气 - 教授他又猜到了 - 近雪 “女士你在做什么?”纪青问她。 “确保晚上睡得踏实一些。”王希之叹息道,在这种地方找民宿真是太强人所难了,毕竟民风淳朴塞缪尔。 “能跟我说说您和教授以及学长解决过的案子吗?”纪青问道。 “没什么好说的。”女士摇头道。“如果不是因为现代科技这么发达,以及警长十分配合他,让少爷享受着重案组一样的待遇,他不会那么顺利的,那些跟我甚至是Lanchester都没多大关系。” “除了第一桩案子,没错,他和教授在街头遇上的案子,发挥了他们一点点的小脑袋瓜,后来拿稳饭碗还是靠警长策应。”女士说道。“所以追求这种什么正义的理想,你最好是投个好胎。” 纪青笑了,但是女士说的,毕竟话糙理不糙。 ...... 少爷本来联系了一个农庄打算去乡下玩玩,可后来农庄主不再和他联系了,他不得已才选了镇上的民宿,可第二天他就收到了警察的电话,说农庄主人失踪了,家里残留着大量的血迹,因为电话中最后的几个记录就是少爷的,对方这才打电话来询问。 “这也能沾边啊。”纪对女士嘀咕道。 在得知少爷就在镇子上后,对方派人来问询了,但也只是例行询问一番,农庄离小镇有段距离,少爷表明自己的职业并希望能协助调查,女士捂着头叹息了一下,但老板开心你又不能阻止什么,没想到警官竟然同意了。 “这件事已经困扰了我们很久,如果您真的能解决的话,小镇会感谢您,但我需要提醒的是这件事非常危险。”乌尼斯普罗哈多在哈城可能勉强有点名气,但在这里显然就不可能了,那位年迈的警官是死马当活马医了吗? 不过确实,在这种没有监控,缺少现代工具的偏僻小镇,他们这些老掉牙的职业,或许真的有用武之地。 私家侦探崛起的年代,不正是在技术匮乏的时期吗?广泛的人力,别致的思考方式,大胆假设小心求证,发掘出一个又一个真相。 问题在于,即使枪支不算常见,也不至于稀有。少爷的风险性显然很高,塞缪尔这种地方,私家侦探出事或是失踪的事情也不少见。 亚当斯和警官交换了电话,女士正在冲咖啡,他还没开口就被女士打断:“你想都别想。” “教授呢?”少爷问道。 “女士的意见就是我的意见。”教授接过她泡的咖啡笑道,这里没有红茶。 听完他的话,女士端了糖罐过来,又帮他加了糖,搅拌均匀。 刚刚她泡的是纯粹的黑咖啡,苦得教授这种嗜甜如命的性子应该会觉得人神共愤的那种。 教授微微一笑,端起来放心的喝了。 “纪有没有兴趣和我去看看?”亚当斯问道,纪当然是想的,小男孩初生牛犊不怕虎,可没有女士或者教授,他显然不太放心,所以有些犹豫。 “你跟着我来,女士还能不跟来吗?”亚当斯对他咬耳朵。 “这也太卑鄙了吧?”纪青说道。 “我付工资是请女士来泡咖啡和做饭的吗?显然她太闲了。”亚当斯煞有介事的道。 “王?”纪青看向女士,他还是不希望这样逼迫女士加入,因为这样利用了女士的关心,他想征询女士的意见。 少爷叹了口气。 “我是绝对不希望你们自找麻烦的。”女士喝着苦涩的咖啡,靠在厨房门框上,她看着纪小奶狗一样希冀而无措的目光,叹了一口气,把咖啡灌下,说道:“你赢了。” 毕竟这是他们现在的职业啊,而且这两个小男孩啊......总是这么一腔热血,她继续拒绝下去,总是没什么意思的。 咖啡的苦涩残留在舌尖,小男孩们欢呼一声,教授微微摇头,女士对纪是不是太容易心软了一些,至少如果是教授,把她看穿了她都不会松口的。 女士把压箱底的手枪取了出来,匕首用武装带绑在小臂上,今天穿的是比较薄的黑色风衣,里面的高领毛衣贴身,她只要右手按在左腕上方就能抽出匕首来,左手口袋里放着一枚指虎,再加上手枪,真可谓是全副武装。 这是她个人经历造成的习惯,而且也是她最完备而警惕的姿态。 “那句话说的真没错,漂亮的女人也许藏着很多危险。”教授说道。 “你该有敲门的习惯。”女士淡淡道。 教授装模作样的敲了敲门,但她根本没关,教授伸手向她讨右手的东西,女士毫无芥蒂的递给他,教授接过了那个东西,那把手枪,掂量了一下,说道:“真的好轻。” “毕竟大部分用的是工程塑料。”王说道,右手拿起了一个装满的弹夹,“而且这个我还没装。” “格洛克19c。”教授仔细打量了一阵,它很轻盈,而且上膛后就可以解除其他的保险,无需另外的操作,对于紧急情况下的拔枪射击再好不过,这种枪是全球执法单位使用最多的手枪之一。而且她的这款在枪口,还有一个类似枪口补偿器的辅助设计。 他把枪还给她,问道:“既然你这么紧张,何必要答应他们。” “这说明我们很难达成共识,即使偶尔短暂的持相同意见,我还是做了不同的选择。”王希之把弹夹推上去,上膛,在枪膛里多留了一发子弹,这也是她的习惯之一。“他们是侦探,你要让他们做在家里什么都不做的侦探吗?” “偶尔让他们发泄一下劲头,也许是必要的。” “而且你觉得这次的风险系数显然在你勉强能接受的范围之内,是吗?”教授摇头。“你刚开始,可并不会管这些,甚至不在乎Adams是不是热衷于侦探工作。” “这说明愤怒会使人的目光狭隘。”王回答他,把满的弹夹推上去,收好枪,如果两个小男孩都要去,她会跟着,教授自然也不能置身事外了,女士看向他,问道:“你带了吗?” “当然。”教授知道她指的是枪。 “看来你的安全感,也很匮乏。”她失笑道,看了一眼大概猜到他藏在哪里,在无害的卫衣外套下,教授也对她笑道:“毕竟它救了我和女士一次,如果要继续履行骑士的义务,舍弃强力的手段就显得愚蠢而没有必要了。” “这样,女士匮乏的安全感里,是否多了点底气?”教授挑眉问道。 王希之咬牙道:“没有!” “嚯。”教授怪叹一声,果然她是很难坦率的,他靠在门边,听着另一个房间小男生们收拾的动静,摇头道:“可惜他们的底气,却来自于安全感匮乏的女士,而且你应该清楚,哪怕是你也不配说能保护好他们。” “我知道。”王希之看着他,“我无法阻止他们,他们被保护得太好了,所以可以什么都不怕,什么都不担心。但我唯一能做的,就是跟紧他们,陪着他们同进同退,尽我所有的能力在他们学会退缩之前,保障他们的安全。” “女士,你变了。”教授有些唏嘘的道。 “人总是会变的,哪怕是你也变了,Lanchester。”女士说道。 “也许只是你从前从未有机会深入了解我。”教授摇头笑道,毕竟从前只有那样的一堂课。 “我现在也不敢说我了解你。”女士提醒他。“不是人人都和你一样,带着极度的自信,轻易对一切下定论。” 极度的自信,说白了,还是傲慢,至少这一点,和自私不同,女士从没有对此改观。 “既然你说不曾了解我,你又怎么会知道现在的我变了?你如何能肯定,它不是我本来的面目呢?” 王希之上下打量了他一眼,高深莫测的一笑,说道:“你变了,从一个自信臭美的男人,变成了一个自信臭美的老男人。” “呵。”教授失声笑了起来,女士避开了他的问题啊,用这样的方式。但他还是有点在意女士心中对他这个人的评价,可惜不坦率的女士估计是永远不会说了。“女士也从一个羞涩的小女孩,变成了如今成熟冷淡的女士了啊。” 第二十七章 你更喜欢谁? - 教授他又猜到了 - 近雪 “请不要用这样的语气说话。”王希之抖了个激灵,好像他们是很了解彼此的老朋友一样,但她最终叹息道:“我们......的确认识很久了。” 至少从双方的存在和名姓互相烙印在脑海后,尽管不再交集,从那第一次至今,的确已经很久了,对于短暂的一生来说,跨度足够大了。 “令人感慨,王。”教授摇头道,他们难得能这么心平气和聊聊过去的事。王希之理解到了时光的深刻,她感觉到了疲惫,至少现在这样全副武装的样子,是她想舍弃的,想忘掉过去去过平淡的生活了。 像这样度假,或是和他们无所事事的在乌尼斯普罗哈多里,闲适而平淡的生活。 “你在苦恼什么吗?”教授问道,看她的神情。 “当然,但不会跟你说。”王把行李箱收好,挑衅的说道:“你大可以像以前那样,发挥你的所长,把什么都推导出来。” “这可和学生们之间简简单单的心思和关系不一样。”教授哭笑不得。“你整天在想什么,没有人知道。” “我是个很简单的人,动机也往往很纯粹。”然后摇头了。“是吧,正因如此你才不好猜啊。” “您是在说我很复杂吗?”教授笑着问道。 “不是吗?”女士敛眸看他,然后把目光移开:“但你的事情,我不关心。” “这样最好,我和女士之间也可以简简单单的。”教授笑得很和善。 女士不再多说了,教授也知道这意味着谈话结束,他走开了,纪和少爷收拾完说道:“我们去查一圈,晚上就可以回来了。” “再好不过。”女士淡淡说道,他们锁了门,女士还是坐在副驾驶,又花了一个小时到乡下去,这里每个庄园之间相隔一两公里,发生事故的时候真的很难策应。 受害者叫欧文,听少爷说是一位近四十岁的独身男人,附近还有调查的警察,少爷上前表明来意后,对方没有阻止也没有很热情,显然只是把自找麻烦的少爷当成可有可无的存在了,少爷并不苦恼,一位年轻点的女警官和他聊得很开,显然热情得不太正常。 “难得看到学长比教授吃香。”纪青用国语对王说道。 “萝卜青菜。”女士淡然地回答,打开矿泉水喝了一口,纪有些复杂的问道:“王你觉得萝卜好还是青菜好?” “咳!”女士被水呛到了,擦了擦嘴,说道:“你饶了我吧。” 教授看了他们两个一眼,他们经常这样用国语说只有他们才听得懂的话啊。 “我就从没吃香过。”纪青自嘲道。 “只是他们西方女孩审美比较不一样吧。”女士安慰他。“你回国以后说不定就吃开了,至少我觉得是可以的。” 纪青被夸奖了有点脸红,但不能肯定她是不是只是客套,但如果按东方的审美,王应该是看好自己的吧? 等少爷回来的时候,大致情况就都清楚了,今天是一月四号,发现失踪是一月三号,那时候血因为壁炉灭了都结冰了,完全没有找到受害者,但从出血量判断,如果全都是失踪者的,凶多吉少。 凶案现场肯定是不允许闲杂人等入内的,但至少少爷搞到了照片,女士在手机上随意看了几眼,她对于追凶并不是十分热衷,习惯性的看向四周,农庄里鸡牛都还在,院子了的狗窝空了,狗粮明明还装得满满的。 “那是什么狗?”一向漠不关心的王问道。 “听说是比特犬。”亚当斯回答,然后发现了不对,狗不见了。“它会跑到哪里去呢?” “如果是我,肯定会把麻烦先解决掉。”女士双手插兜,淡淡道。 亚当斯走到狗窝旁去了,但没有异样,他四处查看,纪青也很配合他,就只有女士和教授两个人站在一边,教授在看晴朗的天和淡薄的云,女士在看黑白的奶牛和啄地的鸡,各不相干。 “这里有血!”纪青的声音明显很激动,警察也立刻靠过来把人赶走,提取了青草上的血,标注拍照,现在房屋四周都没有看见血迹,尸体到哪里去了是一个谜。 纪刚刚被赶走,有些不开心,用中文问道:“他们找不到血迹可能是被清洗了呢,为什么不用鲁米诺试试。” “你以为这里是哪?”女士戳他的脑袋。“而且但凡知道它的原理,你就不该觉得这东西一定有用。” 纪青抱头应了声,他想得的确挺简单的,不过还得怪少爷,他那里囤了不少,虽然压根没用上几次,出门度假也不可能会带。 少爷又去和那位女警官聊了一会儿,打通关系,对方晦涩的问了一下他们团队里的女士,确认和少爷没关系以后就聊得更开心了。 “我饿了。”教授说道。 女士早上出发前是准备了三明治便当的!他看见了! 王耸肩,问纪:“吃东西吗?只有三明治。” “您真是太可靠了。”纪青挠头说道,出门的时候他和少爷哪里可能考虑到这个,女士打开后备箱取出餐盒,里面甚至贴心的准备了一次性手套以应付他们可能无处洗手的尴尬,教授刚刚称赞一声“女士很细心”,后头有人喊道:“找到了!” 纪刚戴的手套,却不吃了去找一样循声过去的少爷,女士把食盒塞给教授,说道:“你还是拿着呆在这里吧,免得一会儿吃不下了。”然后转身也跟了过去。 教授耸了耸肩,拿着餐盒倒也跟了过去,不就是死人吗?又不是没见过,还能倒了他胃口不成? 哪怕被大卸八块,眨一下眼睛他就不是男人! 教授挑了一个三明治,站得离车库远了一点,挑了一个抹了黄油加沙拉酱的,这是女士自己偏爱的口味,不过不得不说她的品味不错,再配上橄榄就更好了,或者酸黄瓜。 他看见警察们在那个油桶后面挖了个很大的坑,然后想尽办法把里面的液体导入坑中,然后纪捂着脸跑出来了,呕得很厉害,连少爷也是,那个女警官也是,很多人都是。 教授有一丝不祥的预感,福至心灵的端着吃的退得远远地。 女士也走出来,长出了一口气,有人受伤了,手上受伤的很厉害,而且一边露出痛苦的神色一边呕吐,他们拿着大量清水在为伤者冲洗伤处,她缓缓走向纪,看他那么剧烈的反应,轻抚他的背,柔声道:“所以你明白了吗?你不适合做这个,哪怕少爷也是。” 纪青根本没法回答,他觉得胃都要一起吐出来了。 女士的脸色也不太好,她袖子按住唇瓣呼吸了一些新鲜空气压抑了不适感,当然她的抗性显然是见过里面情况的人里最强的,教授如果看见肯定也会这样的,女士厚此薄彼的替纪青顺背,把他扶到开阔的,空气流动的牧场上风向,避免粪便的气息再刺激到他。 “好一些了吗?别去想了。”女士递给他湿巾,对他说道。“我好像带了清凉油,我去找找。” “呼。”纪青眼泪都出来了,亚当斯连滚带爬的坐到他身边,女士真是太偏心了!他才是老板啊! “我告诉过你,别跟来,既然你有自知之明,最好别看里面是什么。”女士淡淡说道。 教授再次耸肩,显然识时务者为俊杰。 第二十八章 赌气 - 教授他又猜到了 - 近雪 她找出了清凉油,甚至食品袋里有一罐酸黄瓜和橄榄,她也拿了出来,走到边上,估计他们是吃不下了,把清凉油先给自己擦一点,才递给纪,看他们缓过了一点,问道:“吃点酸的压一压?” 亚当斯“泪流满面”的抽了几张湿巾擦脸,说道:“我对您的敬佩又增加了一些,女士。” 提到这个他又想起了那个引起所有人不适的东西,又反胃起来,引起了纪青生理上的共鸣。 女士自己插了一块酸黄瓜压抑干涩的喉咙,看他们吐得自己都想吐了。现在小男孩已经吐不出东西来了,教授躲得远远的看都不看一眼吃的很香。 纪青缓过来和她要酸黄瓜了,他拿起女士用的叉子也不避讳直接吃了,亚当斯也过来可怜兮兮的讨要,好歹是压制住了,教授盯着他们的黄瓜罐头,女士道:“你大概是不打算吃的。” 那叉子已经被三个人用过了,教授肯定觉得罐头被“污染”了,女士又插了一块,才缓过来,喝了一口水,见教授看着她,问道:“我怎么了吗?” “没什么。”教授面无表情的回答。 “难道你想我转述我看到什么了吗?”女士反问道。 “别!”纪和亚当斯抢先说了,然后跑远了,到远处去透气。 “算了吧,我刚吃完午饭。”教授说道。 女士戴上手套拿了一个三明治,看着远处的两个小男孩,说道:“我想他们应该吃不下了,你多吃一点,不要浪费食物。” 教授神色复杂,道:“这是四人份。” “我们两个吃了吧,这东西不能放太久,他们你就不用担心了,可能晚上他们也吃不下睡不着了。”女士叹息道。 “你的承受能力真强。”教授半晌说了这么一句,虽然他不知道是什么东西,但爱惜生命和身心健康的本能让他完全不想知道。 “我是学法医的,而且达克蒙德那里,我见得多了。”女士语气淡然。“我食量小,麻烦你多吃点,我会把酸黄瓜吃完的。” 教授把酸黄瓜夺过来,淡淡道:“那你就把吃酸黄瓜的食量全都让到三明治这里,这些不许吃了,留给他们吧。” 女士觉得是教授一个人吃太勉强了,于是只好和他一人一个竭尽所能的消灭干净,第四个下肚,女士实在是吃不下了,看他细嚼慢咽,不由道:“吃不下就别吃了吧。” 还剩两个呢! 教授瞥她一眼,他吃了多少了,这是第六个?他把手上的三明治放下,把手套摘了,转身走开了。 看他往远处走,是去消食了吧,但总觉得他好像不高兴。 警方的工作因为突发状况陷入了近两个小时的僵持,终于在见多识广的前辈们硬着头皮的情况下把油罐里的东西挪出来了,女士站在远处,看见他们艰难的在挑骨头,不由叹道这哪是人干的活,她刚刚去瞅了一眼情况,很快回来了。 两个小男孩面如菜色,更是半点靠近的欲望都没有了。 “怎么样?”教授消完食走到她身边,看她靠在车上看着院子里,问道。 “硫酸。”她言简意赅,尽量减少精神伤害,“泡了几天,破坏了完整性。” “那这样还能确认身份吗?”教授说道。 “还有脂肪和骨头,应该没问题。”王收回目光看向一边,“我觉得应该就是房主了。” “你也开始自信了?”教授笑道。 “头部没有完全销毁,剩了一大块的头顶颅骨,颅骨缝几近闭合,年龄接近四十岁,又是在这里,难免让人有这样的推断。”王解释道,不过毕竟是个人的主观见解,她也没有断言,只是现在私底下和他们随意提一句。 现在单单是低头看见泥土,两个小男孩都有点PTSD了,恨不得坐回车上,离伤害源远远的。 教授单单联想一下就能因想象的画面打个寒颤,肯定不敢自寻死路,他站在女士身边,是上风向,就算穿的休闲也是臭美的老男人,浅浅络腮胡修剪得好好的,并且今天也是喷了古龙水的一天呢。 他真是到那里都要保持一个好风度,女士嗅着淡淡的近乎习惯了的味道,摇了摇头。 “你又在想什么了。”教授笑道。 “我在想我们可以回去了。”女士淡淡道,站直身体对两个小男孩说道:“走了。” “好。”两个人完全蔫了,有气无力的回答,女警官脸色不是很好的过来和亚当斯道别,然后对王笑道:“您真是定力过人,我是索菲亚。”女孩子主动伸手,女士再怎么冷淡也不至于拒人于千里之外了,她也和对方轻轻握手,自我介绍:“Hitz·Wang,很高兴认识你。” “王小姐,请照顾好卡罗斯先生。”她笑道。 “他是老板,我会的。”她淡淡的回应,然后缴了少爷的车钥匙交给教授,道:“Lanchester,你来开车。” “我今天不太想开。”教授笑眯眯的道。 “你怎么那么难伺候。”女士抱怨了一句,伺候他吃喝就算了,开车还要看心情的。 她坐上驾驶座,两个小男孩钻进后座,教授坐上副驾驶,微微笑着。 要是他来开车,女士多半会和以前一样找理由把少爷丢到前面来自己坐到后面吧,然后现在多了纪,他们说不定又要用听不懂的话聊一路了。 “您会开车吗?”纪青试探的问道。 “不会。”女士冷冷道,然后猛踩油门让他们全部向后靠。 至少她过弯上路很熟练啊!纪青疯狂安慰自己。 “你和我不一样,你只是留学,我的驾驶证就是身份证,怎么会没有?”女士从后视镜看他就差念阿弥陀佛了,对他说道。“去办一张吧,对你没坏处的,不管你要久留还是暂留。” “王的车技总是让人这么感慨。”亚当斯说道,在乡间路上,她尤其爱开快车,让他回忆起过往,女士开车和灾难的差距只在于她不会出车祸,但她随时给人一种马上就会出车祸的感觉。教授怎么会想让她开车呢! 虽然她回到镇上就慢了下来,但尤其喜欢猛打方向,倒车入库倒是熟练无比。 教授显然也有点不适应,下车时对女士说道:“你记得我中午吃的三明治里有什么吗?王?” 女士皱眉等着他的下文。 “如果你不记得了的话我想我马上就能让你想起来了。”他捂着嘴和胃,意思不言而喻。 “真是抱歉我的车技太差。”她冷淡地说道,把钥匙扔给少爷,转身开门去了,如果不是顾着纪,她真要更好的折腾一下这两个人。 第二十九章 继续赌气 - 教授他又猜到了 - 近雪 纪青瘫在沙发上,有种活着真好的感觉。 女士在准备晚餐,看了眼牛排和猪排,他们可能不太想看到湿润一点的肉类,就又放回冰箱里了,可她又做不了云吞面,有点苦恼做什么菜。 “不知道做什么吗?”教授看她把肉放回冰箱里,大概猜到她在想什么了,所以女士有的时候真的很细腻很照顾人啊,而且通常什么都不会说只是默默的做。 女士看着冰箱,看见了一袋没开封的芝士,拿了出来,指着边上的土豆说道:“洗干净削皮。” 她有主意了,芝士焗土豆,刚好黑胡椒、黄油、奶油,洋葱,肉豆蔻这些主要东西都有,甚至还有迷迭香。 教授笑着走过去上手了。 切洋葱的时候,眼泪不争气的流了下来,连教授在一边削皮都深受其害。 “你别削了,小心切到手。”女士说道,然后手一抖切到了自己的食指。 包上创可贴再度上阵,教授已经把该死的洋葱碎尸万段了,黄油炒洋葱十分合理,把土豆以外的所有东西适量加入,摆好切好的土豆,调料倒入土豆当中,包上锡纸放入烤箱。教授在看出她想做什么的时候就默默的帮忙打理了。 王希之看着里头买回来的菜,还是先做沙拉好了,开胃汤以往倒还好说,现在番茄也怕他们有PTSD了,无奈只能再找了一罐酸黄瓜当酸菜用,加入鱼片,煮汤的时候做沙拉。 晚上主菜吃芝士焗土豆好了。 因为没什么油烟,教授倒是帮了不少忙,他轻笑道:“您真是贴心呢,女士。” “你吃得惯吗?要不要做点其他的给你?”她难得没抬杠,问道。 “就这样吧,其他的明天看看他们有没有好一点再说。”教授说道。 教授已经端汤出去了,女士取出土豆撒上奶酪,准备面包,教授再回来端土豆,完美。 两个粗神经的小男孩当然不至于注意到小小的变化,但至少吃的下了,看见黄瓜竟然也有了不良反应,不约而同把黄瓜埋到底下装作没看见把汤喝了。 不过还好主食给力一点,芝士就是力量! ...... 今晚的浴室堵车了。 本来他们休息的时间都是错开的,今天因为痛彻心扉的经历亚当斯和纪都早早去洗澡,这里不像所里人人房间里就有浴室,只能轮着用一间,女士一般是最早休息的,可她今天洗完碗发现浴室有人,回去等了半小时,回来还有人。 她再回去等,这次不听歌了,浴室一有开门的动静就抱着东西去洗澡了,结果教授也盯着浴室,两个人抱着东西撞上了。 “女士优先吧。”教授笑眯眯的道。 王希之也不跟他多说,微微点头然后走进去把门关上了。 又等了好久,女士才出来,看看时间已经是快十一点了,她包着头发打开房门,教授才出来进浴室。 问题就又来了,小男孩们想上厕所的话又要忍好久。 第二天早上小男孩们因为没有电脑熬夜就起得比平常早了一点,女士一大早就出门去买新鲜面包去了,教授按照她说的留下来看家看孩子。 她提着面包,走在街上,偶尔有晨跑的镇民还是会像打量稀罕物一样的看她,她找回了房子,远远就看到门口站着一个男人,正在拿钥匙开门。 “请问是房东先生吗?”她走到他身后,问道。 男人回过头来看她,微微点头,下一刻正好开了门,这是个三十岁的中年人,红发碧眼,卷发有点像是泰迪狗的毛,人长得也很和善,房东还没来得及多说什么,里面响起了男人的低沉嗓音:“女士回来......” 然后两人对视了一下,教授走上前来道:“您好,我是Andiel·Lanchester。” 房东伸出手,道:“我是曼德拉·卡特里特。” 教授并没有伸手握手,但先生还没来得及尴尬,女士早就料到他的脾气,把面包塞给臭男人,伸手握住了那双手:“Hitz·Wang,你好,卡特里特先生。” 格外柔和,哪来的什么尴尬?在外人面前,她不介意装成一个乖女孩,因为臭脾气的绅士如果不屑于过分应酬,总要有个大人堆起笑脸帮小男孩们解决问题。 亚当斯虽然已经成年很久,和纪一样还是有点孩子气。 男士吻了一下女士的手,她笑得得体,另一手把老绅士推去厨房,然后对里面道:“Adams!房东先生回来了。” 少爷立马出来了,接下来的应酬就可以交给小男孩们了,女士当然也不想待客,但毕竟是迎面遇上了,总不能太失礼,更何况现在住在人家的屋檐下,她到厨房里去,绅士正在那里切吐司。 “你真该改改你的臭脾气。”女士洗手做饭。 教授瞥她一眼,没说话。 估计是被她赶进厨房里才生气了,但老绅士肯定不至于气多久,而且就算气,最多是不和女士说话,该做什么还是会做什么,于是便开始了沉默不语的早餐制作。 女士拿出蓝莓酱和其他的酱瓶,拧着盖子想把他们倒在餐盘上,拧了半天最后放弃了。 她放到一边后,一双大手又把东西拿起来,一拧就开了。 这个气温下的酱瓶应该冰冰凉凉,她刚刚拧的挺久,却还是冷冷的,教授拿在手上时就发现了这点,看了眼她的手明白了。 她刚刚从外面回来,又是冷水洗手,冻得有些发红。 暖气开着,是她回来的时间太短了。 教授去温牛奶,女士在煎香肠和蛋,房东先生的那一份她当然也会准备了,把东西放入餐盘,纪走进来帮她端盘子,看来今天已经恢复了很多,他随口对她道:“塞缪尔的确是有些可怕的地方。” 看看他现在就算是个实习生也遇到了不少事情了,凶杀现场也看了两个。 “所以你改主意了吗?”她展颜一笑。 纪青摇头。 “拿出去吧。”她没有多说,把盘子给了纪。 教授不知何时来了,站在门口,没有进来,因为厨房太小了,等纪出门后才进来端盘子。 女士好像对他们从来不吝啬关怀。 唯独对教授。 教授也端起来两个盘子走出去,女士也出门去,到了门口就遇到从餐厅回来的纪,把盘子又端给了他,对他道:“不用再来了,剩下的我可以拿得过去。” 把那些东西摆好,亚当斯对她笑道:“女士还真是可靠呢,我觉得给女士发的薪水可能太少了。” “你很少有这么帅的时候。”女士头都没抬。“真的。” 亚当斯笑了。 谢过女士的早餐,亚当斯和教授做了祷告,女士和纪不信上帝自然只是等他们,女士看了眼房东,他放下刀叉也开始祷告。 亚当斯和房东闲聊了一阵,他与这位卡特里特先生约好了时间,也付过了定金,现在正好把因为房东出差错过的房租补上,房东先生收了房租,他支付了一个星期,如果超出还会另付。 “各位占了几个房间呢?”卡特里特问道。 “总共只有三个房间,后来因为联系不到您,我们就冒昧的都使用了。”亚当斯道。 “不要紧的,下午我会回庄园去,那儿更大一些,请问各位有兴趣去庄园上看看吗?那儿挺大的,也有很多房间可以招待几位,还可以让各位体验一下乡村生活。”房东笑道。“一天只需要多付十沃尔。” 还真是乐此不疲的推销啊,纪青心下暗道,女士从餐盘里抬头道:“不了。” 亚当斯疑惑的看她,女士是从不会这样直接代表剩下的人回答的,亚当斯还想多说,教授却开口了:“为什么不呢?女士?还是昨天给您留下了不好的回忆?” “至少你应该等你的老板表态了之后再说。”他笑眯眯的道。 纪青可以感觉到气氛变了,他缩起了脖子,小心打量剑拔弩张,针锋相对的教授和女士。 “两位......”亚当斯硬着头皮开口,女士似乎生气了,教授虽然笑着但是也不见得真的开心,房东先生并不了解这伙人,也不了解女士和教授,他也不知所措的坐着,半晌,女士离席上楼了。 教授不紧不慢的拿起了刀叉,品尝还温热的香肠。 第三十章 默契 - 教授他又猜到了 - 近雪 王希之清楚老男人跟自己作对是因为他因着某些事情生气了所以才和她对着干。 她觉得他的脾气真是烂透了,这气气得不可理喻,没有半点依据,她打开小男孩的房门,看了眼屋内的配置,搜了搜,又打开了教授的房门去仔细搜索他的房间。 天啊,他才住了一天,这里面也能闻到古龙水的味道,而且住这种民宿,他甚至还专门带了被单被套和枕头套。 服了。 她走到桌边,随意打量,看见了Lanchester的怀表,而一旁堆积的杂物里,她看了一阵子,拿起了一条项链,端详一阵子,若有所思的放下了。 她拿起那块怀表,打开看了一眼,眸子一顿,放下了,再要出门的时候,老绅士站在门口,讳莫如深的看着她。 “请问,您闯进我的房间,是要做什么?”他每个词都咬得很清楚,女士嗅到了危险。 “我有一些在意的事情。”她轻声道,教授走进门,反手却把门关了。 王希之僵硬了一下,拿起那个项链,丢给了他,教授却拂手打开了。 “Lanchester!”她压低了声音斥道。“反正我在意的事情,跟你是没有关系的,纪他们的房间我也去过了,我在意的是这间房子与那位先生。” 教授走过去,站在她面前,弯腰却拿起了她身后床头柜上的怀表,打开看了一眼,才把盖子合上,这个高度掐在她耳边,他淡淡道:“出去。” “求之不得。”她冷声道,走到门口看了眼地上的项链,却终是什么都没说,开门,关门。 教授把怀表放进了西装内部的口袋里。 ...... 女士开了阁楼的门,走了上去,看见了上面还有一张床,又走下来,再到楼下去,纪和亚当斯正在洗碗,房东在看电视。 “房东先生出差这么多天,为什么不在这里歇息呢?”女士问道。 “没有多余的房间了,我并不想给各位添麻烦,更何况我还有庄园。”他笑道。 “我可以和Lanchester先生一间,为您腾出房间休息。”她并没有下来,靠在楼梯的扶手上,说道。 纪青在厨房里差点把手上的盘子打碎。 “不用了。”房东笑道。“既然女士和先生分开睡,还是不要强人所难的好。” 教授的门打开了,他显然是听到了她刚刚的话,面色古怪,他刚要下楼,女士伸手拉住了他,挽着他的手笑道:“并不强人所难,我们只是闹了些矛盾,所以完全可以重新住到一起去。” 纪青和亚当斯已经放下了盘子走出来,盯着女士,而女士则在教授耳边低语,随后放手了。 房东还没想清楚怎么接话,教授走了下来似乎往门外去了,他扯出一抹笑,道:“看来先生还有些生气,不如不用......” 女士走了下来,一步又一步,少爷也走入客厅,教授站在门口,转过身盯着他,这三个人都在盯着他,掎角之势把他圈在中央。 男人闭上了嘴,站了起来,气氛比教授和女士吵架的时候还要僵硬一百倍。 纪青和亚当斯不傻,女士的反常引起了他们的注意和警惕,在纪还在判断现在的情况的时候,少爷已经一言不发的站了出去,他们三个此时终于像是一个团队该有的那样,团结而默契。 男人立马往窗户跑,教授去堵,男人凶戾的瞪着他,从衣服底下掏出匕首,教授一手捏在他手腕扣住关节,面无表情的狠狠揍了他一拳。 就算有着羽绒服,男人还是跌出去了,纪青眼看着自己也帮不上忙,掏出电话报警。 男人往后退撞到桌子总算意识到教授很棘手,他立刻冲向亚当斯和女士想要挟持一个人质,首选自然是纤弱的女士。 亚当斯往前一步,挡在女士前面,伸手擒拿,对方试着挣脱,少爷死死的压制住了他,平常和善的脸上也变得面沉如水,因为奋力压制对方,脸上带上了一丝厉色。 他两手压制对方一手,男人立刻把匕首换到左手扎他,亚当斯松开一只手抓住他左手小臂,对方奋力推得他后退一步。 “别动。”女士手上多了一把枪,抵在男人的太阳穴上。 男人和亚当斯立刻僵持住了,虽然没有收力,却也不再发力。 “放开武器,双手抱头。”王希之淡淡说道。 纪已经挂完了报警电话。 亚当斯刚刚松手,对方立刻右手把枪口往上抵,在他异动发难时,王有足够的时间开枪,可她没有,上次Lanchester那件事真是有够麻烦的,加上对方虽然心怀不轨但还不清楚他是不是什么穷凶极恶的最烦,她没开枪。 可也仅限于此了。 王希之单膝上顶,撞在他下巴上,对方拽着她的手枪把她往他的方向拉过去,她虽然怕在争斗时走火松开了扳机,却还是握紧枪,人便被力道往男人那里带。 可她的膝盖把对方撞了个七荤八素鼻血流出,对方站立不稳又被她顶着,顺着楼梯的坡度和向前的力道,她直接用膝盖把人按倒在地,对方吃痛松开握住枪管的手,被她一顶一撞压在地上已是眼冒金星。 王希之站起来拍了拍衣服,收起枪。她的黑风衣沾上了血也看不到,但她立刻嫌恶的脱掉它,往楼上去了。 她要把它泡进水里洗干净。 教授似笑非笑。 亚当斯见怪不怪。 纪青瞠目结舌。 电光火石,云淡风轻,瘦小的女士暗藏着强大的力量,不论是谁都不应该轻视,哪怕她和教授真的有差距,应该也差不太多。 因为女士的方法,大多简单粗暴,直击要害。 过了半个小时,警察把被五花大绑的人带走了,亚当斯猜拳输了去做笔录。 女士把她的风衣甩干挂好,她的两件外套都没干,于是只穿了一件厚一点的卫衣,反正房间里也还很暖和,她下楼以后,已经在准备中午饭了。 纪青立刻去帮忙,最主要还是为了问她是怎么发现不对的。 王希之做着沙拉,道:“一些细节,一点直觉。” “我回来时发觉他在开门,可他开门花的时间,作为房主有点久了,我有点在意,但很快就放下了。”她切着菜。“但后来他邀请我们回庄园的时候,我有点犹豫,或者说因为之前的经历有些介怀,而且他刚刚吃饭的时候没有祷告,还有些心不在焉,直觉让我在了解更多细节之前,不想在一个经常有人失踪遇害的小镇上面乱跑。” “我在Lanchester的房间,那个明显是男人住的房间里,发现了一个十字架,明明是基督徒,他却没有祷告,阁楼上有房间,我说出房间只有三间的时候,他没有反驳我,哪怕是我愿意让出一间房,他还是坚持要走。” “他不够了解这间房子。”纪青恍然大悟。 女士让他把沙拉端出去,牛排等亚当斯回来再煎,已经没什么好说的了。 教授站在厨房门口。 刚刚女士和他说的是“你去堵住门”。 “所以,和我作对就那么让你开心吗?”女士冷嘲道。 “是是是,所以女士查案的时候,有的时候的确有很准的直觉和细致的观察。”教授自知理亏,耸了耸肩。“那我以后都顺着你,行不行?” 说着,他还挑了挑眉毛。 女士收回看他的目光,静静的准备开胃汤,教授还是站在门口看她,她却不再给他一次注视了。 “嘛,女士生气了?”他问道。 “没有。”她的语气很淡然。“你的臭脾气,和我有什么关系?” “女士看开了?”教授笑道。 “人总会遇到相处不来的人,从前那些人毕业了以后我就可以不用再见到。”女士关掉开胃汤的火。“你也一样,这份工,我不用打太久。人如果不能适应环境,只会气个半死,会活得很累。” “人类偏偏就是一种适应力很强的生物啊。”教授说道,离开了。 第三十一章 在倾注的寒雪中 - 教授他又猜到了 - 近雪 少爷回来了,和那位索菲亚女士说说笑笑的回来了,女士听到动静,就开始做饭,听见亚当斯请女士留下来吃,又多取了一份牛排,所以少爷来厨房里叮嘱她的行为变得多此一举。 牛排一份一份的起锅,她记得每一个人的喜好,直到所有人的都做完了,她才终于开始做自己的那份。 “我来吧?”教授说道。 “你趁热吃好了。”王希之看着锅。“出去吧,油烟很重,免得你下午还要洗澡。” “我已经要洗了。”教授捏住夹子,她不得不松了手,她也不再坚持,到一边洗手,然后走出去。 教授摇了摇头,女士的脾气其实也不怎么样。 或者说,对待他的时候,她的脾气总是很不好。你哪里见过她现在会对他以外的人大发脾气? 女士身上当然会有油烟味,但她不在乎这个,只要睡觉前洗的香香的不要污染床铺就好了,她入座不久,教授把她的牛排放到她面前,才缓缓入座,吃他那一盘有些凉了的牛排。 吃完饭以后,女士收拾盘子,教授今天大概是愧疚心理作祟,竟然主动要求洗盘子,王希之的脸色好了一点,她当然不会和老绅士一起洗碗,就把工作全都交给了他,帮纪他们泡咖啡。 “女士,因为真正的房东先生失踪了,加上我们说的庄园的事,警方邀请我们一起去看看那个庄园。”亚当斯看着她,生怕她会反驳。 “和警方一起去吗?”她摆好咖啡,看了眼索菲亚,道:“你想去就去吧,我不想去。” 没有危险,她就懒得跟随。 教授洗完了碗从厨房里出来,还是没和女士说上话,她上楼去了,于是他说道:“我可以陪你去,纪要一起去吗?” 他和女士约好了一人看一个。 纪青看了眼楼上,又看了一眼自己的学长,看一眼索菲亚,笑了:“我和女士留下来吧,反正你们调查取证很快就回来了。” 他也不想把总是默默跟着他们照顾他们的女士一个人丢在家里啊。 仔细想想就会发现,无亲无故的女士照顾他们照顾得太理所当然了,理所当然得稍不注意就会忽略掉。 ...... 亚当斯和Lanchester开车离开了,女士和纪留在宅子里,想想可能遇害的房东先生,感觉这趟旅行好像有一些阴霾呢。 纪青看着窗外的雪,这样想着。 “吃点下午茶吗?”女士在他后面问道。 纪青回头对她一笑,说道:“真是麻烦您很多呢,女士。” “你不用在意,这只是我的一点私心和寄托。”她双手放在口袋里,说道。 “王,没有什么付出是该被别人视作理所应当的。”纪青笑道。“哪怕您十分慷慨,并且不放在心上。” 王希之微微点头,说道:“是这样的。” “下午茶吃什么?” 纪青闻言失笑着摇头,说道:“您要把我养肥吗?” 王希之摊手耸肩,微微一笑。 ...... 雪下到了晚上也没有停,教授和亚当斯也没有回来,王打了个电话,但却接不通,他们那里没有信号。 女士今晚做的晚饭就比较少了,她摆好栗子汤,放在桌上,晚饭后她洗了碗,站在窗边看院子里的雪,就像操心着晚归家孩子的母亲。 “女士,也许是大雪封堵了道路,他们才回不来了。”纪青说道,“而且有教授在,有那么多警官在,能出什么事呢?” “人的生命是很脆弱的。”女士对他道。“在大自然面前,也不堪一击,我见过很多天灾人祸,不觉得人有多幸运,只觉得人会死的很容易。” “那样的生活离你还算远,所以你总觉得死亡离得很远。”女士看着他,眼神柔和。“不该是这样的。” “所以我阻止你们。” “人总是会死的,也可能早也可能晚。”纪青说道。“也许我明天就发现自己得了绝症,所以哪里都危险的情况下,太过畏惧它就显得没有必要。因为这件事就活得在一个拘束的套子里,我觉得没有必要。” “我尊重你的选择。”王希之点头。“就像我和Lanchester的价值观不一样,我们也是,但我不会置喙你是错的,哪怕Lanchester,现在的我客观而言只能说他现实。” “女士,早点休息吧。”纪青看着她,她的确是个很温柔的人啊。 王希之点了点头。 第二天直到中午,门铃才被按响,来的并不是教授或者少爷,而是一个陌生的警员。 “请问是Adams·Lee·Carlos的亲朋吗?” 女士点头。 “那位先生和我们的一些同事失联了,我们的部分同事的尸体已经被找到了。” “有平民伤亡吗?总共去了两个人!”王希之激动了起来。 “非常抱歉,我们没有发现,目前其他的人都是失踪的状态,包括我们的一些同事。”警员已经通知完了,转身要走,女士拉住了他,“农庄在哪里?” “女士,那里很危险,而且......” “在哪里?”她冷着声音重复了一遍。 “如果可以,我们还有后续的队伍要过去,这件事情很严重,您可以和我们一起去,但请不要离开我们的视线,这件事情非常危险。” 女士没有回答他,对身后的纪说道:“你不要去。” “王......”纪青开口。“没有你,我在哪里都一样危险。” 王希之沉思了一阵子,说道:“你跟着他们,一定不能乱走。” “你要小心,女士。”纪青对她道。 ...... 两个小时的车程,因为下了雪,更加的慢了。 为了方便行动,王把自己的履历告知了警长,获得了一定的情报,很不幸的是没有他们的任何消息。 那位他们唯一认识的索菲亚警官,因公殉职了,这个农庄到处都是警察,他们在农庄里发现了大量改造的房间,甚至还有自制的焚化炉,后院里发掘出了无数的尸体,还在继续发掘。 王还是在打电话,可是当然没有办法接通,他们都关机了。 两个平民两个警员失踪,六个警员遇害,凶器包括霰弹枪、手枪和钝器,这样性质的大案是乌尼斯普罗哈多从没有遭遇过的,而且老板和员工都被卷入。 女士加入了搜索的队伍,把纪留在了警方那里,庄园附近驻扎满了警察,搜山的人数多达百人。 这样的声势,犯人应该闻风而逃了才是。 据了解,住在这里的农庄主,和那个被他们逮住的人并不是同一个,这里的农庄主年轻的时候参加过陆军游骑兵,后来退役了居住在这里;逮捕的是他的狐朋狗友。 第三十二章 再给我一点时间 - 教授他又猜到了 - 近雪 下午又发现了一具尸体,不是霰弹枪,是手枪打死的,而且不是失踪的警员,而是搜索的警员,这个发现让所有人都心惊胆战愤怒无比。 警员配备了防弹衣,但如果在密林中被凶手爆头,那该怎么办,于是搜索的队伍全部集中分组,每组十个人分工搜索。 下午五点,找到了一名失踪的警员,虽然受了伤,但是还活着,已经有了低体温症。 “Adams!Lanchester!”女士只能用最笨的方法,去呼唤她的朋友。 她的朋友们。 女士在灌木里找到了教授的怀表。 它藏得很好,不像是无意掉落,表链打了个环,这个发现让她振奋了一些,于是把它告诉了和她一组的警员们,即使天快黑了,她也请求继续搜救。 因为拖得越久,他们就越危险。 秉持着以人为本的观念,现场的总指挥同意了,而在此基础增加搜索强度的原因是Adams姓Carlos。 他们围绕着怀表的中心开始搜索,山林中都是犬吠,女士带着教授的古龙水,希望能派上用场,可是昨天的雪掩盖了一切的痕迹。 “Lanchester!”王希之再一次的呼喊,她在达克蒙德学过的那点丛林追踪课在这里却派不上什么用场,因为她没办法客观的去审视这一切。 她害怕失去那两个人,那两个她已经习惯的人,从一开始就和她在一起的两个人。 她开始后悔为什么没有跟他们一起过来,即使是一起遇到危险,也好过她站在这里焦急的寻找。 王希之停下了脚步,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一个警员叫住她,问道:“你认识这个吗?” 她看见了少爷的手机,埋在灌木边上。露出了一个头,她还看见了一枚弹壳。 她伸手拿起了那枚弹壳,它也被按在了泥土中,这枚9mm口径的弹壳,她想相信那是HKP7的子弹。 Lanchester,我不是你肚子里的蛔虫,你要给我一些线索。 她把少爷的手机开机,屏保是一张照片,是受伤昏迷的Adams,很显然教授正带着他,手机讯息里有一条因为没有信号发不出去的短信,时间是今天下午的两点五十三分。 是发给王的,上面写的是“Jaken”和“Wein”。 他为王留下了找他的线索,但却没有明说,他留下了一个暗号,告知去哪里找他,但他同时担心会被凶手发现,所以这个暗号只有女士才看得懂。 她当然看得懂。 这是他的那本《罪人心理》,某一个章节里的小故事,Jaken和Wein是两个可怜的孤儿,他们在小镇里吃不饱穿不暖,受到各种的压迫,最终深受家暴之苦的Jaken失手杀了父亲,逃到了和Wein经常相聚的山顶,Wein一如既往来安慰他的时候,看到了Jaken跳下了山崖。 女士找上了山,他们往山顶靠过去,可是山顶上,只有昏迷不醒的少爷,没有那个老绅士。 她发现了很多的弹壳,发现了扭打的痕迹,亚当斯虽然昏迷,伤势却没有致命,他的头上有重击的伤痕,很快就被送了下去,女士在山顶上高喊:“Lanchester!” 她的声音在山崖间回荡,惊起林中的乌鸦,可没有任何的人能回应她。 现在是晚上八点三十六分,女士提着手电,因为救到了少爷,找到了两位遇难的警员,警长建议暂停行动,以免出现新的损失。 “那Lanchester呢?”她问道。 “天亮了以后我们会接着搜索,我们离庄园太远了,警员们也需要休息。” 这个瘦弱的东方女人眼底带着怒火,咬紧牙关什么都没说,看着他理所当然毫不退让的神情,往前走向山崖更陡峭的那一侧,一身孤勇。 有人呼唤她,但大多数人沉默着。有人看了一阵子,转身走了;有人走的时候,毫不犹豫。有人不放心的守在山崖上,眼睁睁的看着那盏手电走远,不断的呼唤她,最终看着光点越来越小。 她的左手提着手电,右手提着枪,她看见了痕迹,有东西滚过的痕迹,她有些害怕,怕那痕迹的尽头有一个僵硬了的老绅士。 可那里什么人都没有,老绅士的枪在地上,没有了子弹。 王希之捏着她的手电,看向四周的黑暗,把它关上了,她很清楚在这种密林里,如果存在犯人和危险,打着手电的她是一个靶子。 她很害怕,真的很害怕,不害怕黑暗,不害怕死亡,害怕的是找不到教授,害怕的是找到他找到得太晚了。 王希之的视线逐渐适应了黑暗,想找到教授是一件很困难的时期,因为如果王可以轻易的找到他,麻烦也可以。也许想要救他,只有让麻烦来找自己。 而且不能把教授引过来,乱了他的阵脚,比如现在大声呼喊他。 王希之打开了手电,在树木间穿梭。 她在丛林中穿梭着,掩护自己的身形,脚下的积雪底下,在她每一次落下脚步的时候,都传来枯叶的爆响声,秋天的落叶在地上积了厚厚的一层,王一手拿着手电,一手提着枪。 密林中的脚步,是唯一的声音。冬天的深山,似乎连虫鸟都没有的安静。 她找到了一些痕迹,是人的脚步,一共两排。 布距很大,应该都是奔跑留下的。 王希之靠在树后,伸手去比了一下那两行脚印,其中一行更大,她比了一下,对方应该很高大,而且体重也不轻,块头应该大于教授。 另一行脚印,她只要看一眼,就知道它是谁的,可她很快发现了不对。 左右脚的脚印深浅是不一样的。 她的手电比起正常情况已经黯淡了一些,王希之没有感到太大压力,她打起手电的行为本身就冒着风险,但没有手电,她什么也看不到。 如果身体一侧受伤,他会侧起身子跑步,这可以解释为什么右脚脚印更深一点,他的左侧某一个部分受伤了,他把它护在身后。 弹尽粮绝,受了伤的教授。 她没有太多时间可以耽误了。 女士向前去,很快教授的脚印就消失了,高大男人的脚印还在,向另一边而去,王希之握紧手枪,紧盯着那脚印,那排脚印太深了,比起之前来太深了。 在教授的脚印消失的当下,这个人的脚印变深了,他不是一个人,他一定还带着另一个人。 尽管不知道是为什么。 “我欠你的。”王希之的手有些颤抖,自言自语。“你最好活着让我还给你。” 第三十三章 长夜 - 教授他又猜到了 - 近雪 王希之已经感觉到了冷,冬天的山真的好冷,尤其是在夜里,而且她没吃晚饭。 她可没有因为安逸的生活变得娇气。 好吧,也许真的因为生活的安逸,她开始退步了。 她顺着脚印走了半个多小时,可以判断自己离山崖已经很远了,正在山崖的东南侧,也许有几公里了。 而且她也跟丢了那排脚印,因为已经走到了没有泥土和落叶的地方。 一个石滩,一条小溪。 王希之皱起了眉头,这里......是不是有点眼熟? 等等......不对劲,很不对劲,这里她来过,她不久前来过。 手电黯淡无光,王希之干脆先关了它,看了一眼手机,电还有百分之四十,而且有信号,王希之优先给纪发了简讯报平安,又给教授发了一封,他没有回,电话打过去没有关机,但是没有人接,按时间来算,他应该自动关机了才对。 “你在哪里?Lanchester,回答我。”女士发完讯息,暂且放下手机,纪也没有回复,她越过小溪,果然越来越眼熟,她在河对岸眺望来时的方向,不久前她在这里看过这座山的日出。 她还能看见上次扎营时候留下的痕迹。 那么想必这座山的地下就是加油站。 “我的上帝啊......”王希之蹲下用石头摆出了好几个地方,分别是露营的山、小镇、Lanchester他们出事的农庄。 她一直没有仔细留意行程,因为是少爷选的,可当她仔细把走过的路程,走的方向,串联起来,才发现,原来他们兜了那么大的一个圈子,却又在机缘巧合之下,回到了这座山的另一侧。 而她随着大队到了山顶,下山半个小时多,回到了当初的营地。 王希之感觉到了一股荒谬,她举起手电,再打开,效果微乎其微,与其留意这涣散的暗淡灯光,分散注意力,不如全靠她适应了黑暗的眼睛。 她就像是个无头苍蝇一样到处乱找,找到他的可能性太小了,也许她该下山去,可她想起了上次和纪一起去拾柴火的时候,看见的那间木屋。 它在这里,会是巧合吗? 就像这个她刚刚发现的,兜了一个圈子的巨大巧合。 王希之放下手电,双手握枪,走入了上次那片林中,她的记忆没有出错,果然有屋子,而且那里面正有微弱灯光。 王希之看见了一行延伸的脚印,从她边上快九十度左右的位置,延伸到那间屋子里。 “看在上帝的份上。”女士深呼吸了一下,对天上开了一枪,立刻躲到林中的另一侧。 那扇门猛的被打开了,一个估计有两米左右的大块头穿着灰色的夹克,走了出来,在门外看向四周,王靠在树后,那个人提着一根棒球棍,好像没有拿枪,走进了刚刚传出声音的方向。 王希之看他没有关门,没有关上那会吱嘎作响的门,她的动作很轻盈,教授说得对,她的确是个迅捷的豹子,但也是一只轻盈的猫,她迅速溜进那间房子里,老旧的木板咯吱作响,再轻盈也没有意义了。 她猛的把门关起来,拴住了它,把摆满酒瓶的桌子清空,堵在了门上。把橱柜用力推过去,堵住窗户。 王希之在桌上看见了充着电的手机,教授的手机。 她听见门口有人剧烈的撞门,靠在堵门的桌子上把它按死,对门外的人吼道:“手机的主人在哪里?” 对方根本不回答,又去撞窗户,王希之只好转移了阵地,在他即将破窗而入的时候,在橱柜被推开的时候,她抬枪射击,一连三枪。 可窗户外面是空的。 那个灰熊一样的男人突然翻了进来,挥起棒球棍打她,王希之躲了过去,翻出了窗户,反手开枪。 虽然她的身手出人意料,对方还是规避了,一枪没中。 王希之确认了对方没有枪,至少暂时没有,可他的凶器里明明有一把猎枪和9mm口径的手枪。 “他在哪里?”王希之举着枪对着屋内,问道。 “你为什么会萨别塔格斗术?”房屋内传来男人的声音。“你是陆军游骑兵?” “回答我的问题!我就回答你的!”王希之冷声斥道,毫不退让。 “所以那个男人说的是真的了?”对方还是躲着。“他就在这里面。” “我可并没有看到。”王希之冷冷道。“还活着吗?” “当然是肯定的。”男人回答她。“他许诺了我一件事,中立派会帮我把切萨雷送上军事法庭,你就是他要找的人吗?” 王希之听不懂他在说什么,除了切萨雷,她不可能去破坏教授的说辞,冷冷道:“让他见我。” 传来走路的声音,还有类似开门的声音,过了几分钟,男人对她道:“你退掉弹夹,把它扔进来,把枪膛的子弹也卸了,我们就谈判,除非你想他死。” 王希之犹豫了一下,道:“让他说话。” “他昏迷了,没法回答你。”对方把教授揽在前方,借着灯光,可以看见胸膛在起伏,王希之松了一口气,退掉弹夹,扔进窗户里,对天开枪卸掉最后一发子弹,说道:“谈判可以,等他醒。” 她不知道教授巧舌如簧说了什么,所以最好少说少错,等他醒了再一起周旋。 对方同意了,把教授放到一边,坐回了椅子上,开了一瓶酒,说道:“那么说说你吧,陆军游骑兵?” “我不是。”王希之摇头。“我在达克蒙德,整编的时候和几位陆军游骑兵分在一起,所以学了这个。” “我在第八。”男人说道。 “第六。”她惜字如金,在等教授醒来的时候,她不介意用谈话来平稳对方的情绪。 “那你现在是在做什么?”男人问道。 “和你一样,无业游民。”王希之听他提起切萨雷,“而且都希望那个人早点进监狱。” “那么,你在达克蒙德也失去了什么?”男人问道。 王希之握紧没有子弹的手枪,咬紧牙关冷声道:“至少没有失去良知。” “你觉得我是疯子?”对方问道。 王希之深吸一口气,差点因为自己的情绪失控搞砸了事情,她不回答了。 她在外面靠在一棵树边上休息,如果没有枪,最好离对方远一点。 直到凌晨三点,外面的人和里面的人都没有说话。 但王希之在不久后听到对话声里熟悉的声音,问道:“Lanchester?” “女士?”教授刚刚和对方对话到有人来找他这个地步,以及还在看满地狼藉,他有些惊讶:“您在哪?” “外面。”王希之说道。 “您找到我了?”教授的声音很奇怪,不知道是惊奇还是低沉。 “现在来说说,我们的交易吧。用切萨雷的命,换你的命。”男人说道。 第三十四章 联手 - 教授他又猜到了 - 近雪 王希之的闯入打断了他们的谈话,她看向教授,绕过男人走到他身边,确认他没有受什么伤,只是一直虚抚着左手手肘。 “手怎么了?”她问道。 “只是脱臼了,摔的。”教授看着她,她闯进来,肯定是有目的的。 “我们从没有联手过。”女士用法语对他说道。 “并不怎么疼。”教授用英语回答,对她摇头。 放弃你的想法,这是个两米两百多斤的大块头,你和我没有胜算的。 王希之叹息了一声,道:“我是个无业游民,你想做的事情,只能靠他。” “我需要一个筹码,以免你们跳票。”男人举着棒球棍,盯着他们。“他说他是卡罗斯家族的人,那就由他去办,你做肉票。” 教授和王都愣住了。 让教授愣住的是这个“肉票”,王是因为这个“卡罗斯”而惊叹,他真是为了保命什么都能说。 “我和他无亲无故,你拿我做肉票是没有用的。”王希之说道。 “别耍花样,你们难道不是男女朋友吗?”虽然没有订婚戒指,但是一个女人连追了大半夜,就为了找这个男人,怎么可能关系一般呢? 王希之脸色涨红,真想把教授的脖子拧下来,这种紧要关头,他竟然还敢笑。 “关于联手。”教授用法语说道。 男人看见他们的反应皱眉,但女士显然是害羞了,她叹了口气,把空枪放下,两手插兜,说道:“我们不是那种关系,但如果你坚持这样,我没有意见。” 然后豹子一样的女士就踩着凳子翻起身越过他,戴着指虎的拳头打在了太阳穴上。 她落地前对方就挥动棒球棍打中了她的右臂,指虎脱手,她的右手甚至握不成拳头了,很可能是骨裂了,对方杀气毕露的掐住了她的脖子,把她按在墙上。 很显然,交涉失败了。 王希之踢着腿,整个人悬空,伸出左手去扒对方的手,用尽一切去吸引这个人的注意。 枪声打破了密林的寂静。 教授连开了好几枪,直到打空弹夹。 王希之落在地上,捂住被恰紫的脖子咳嗽,男人已经倒地,血腥味很浓。 教授用右手把她拉起来,结果她疼得缩成一团,捂着右手。 因为角度问题,而且教授当即去找地上的弹夹,没有看见她右臂被那根铁质棒球棒击打。他没法肯定对方要花多少时间威胁到王的生命,所以只能尽快。 何况他的左手不便。 教授吓得松了手,女士左手捂着右臂,他只好去扶她的肩头,看她眼泪都快疼出来了,问道:“受伤了?” “嘶......”王希之缓了一阵子才带着浓重的鼻音说道:“可能断了。” “抱歉,我不知道。”教授的身上古龙水的味道淡了很多,但还是存在,两个人都很狼狈,女士好一点,教授的衣服很脏,而且头发有点油,脸也不干净,他看着紧皱着眉头咬牙的女士,眼神柔和了很多。 “你真是个麻烦精。”王希之一有精力就在抱怨他,“看在......” “上帝的份上。”教授接过她的话,她还有些咳嗽,揉了揉嗓子,他拿起了手机,走到她左边去,右手扶她完好的左臂,说道:“我们最好赶快去看医生,然后洗个澡好好睡一觉。” 王希之和他走出去,对他解释了这里是哪里,毕竟他来的时候是无意识的,教授显然也对这样的一个巧合感到惊讶,他说道:“那我们去加油站,报警。” “这里就有信号。”王希之低声道。 教授松开扶着她的手,右手拨通电话报警,王希之让他给纪他们也打个电话,终于接通了。 “教授!”纪青的声音大得王希之都能听得到,教授笑了笑解释了下情况,说了自己和王都只是受了点伤没什么大碍,凶手也被他们制服了,他才总算放下心来。 “也许不仅需要休整,我们更需要一顿早餐。”教授笑道。 两个人的肚子都在咕咕叫。 王希之很累了,精神也比较低迷,没有接他笑话的力气了,她长途跋涉寻找了他很久,又要斗智斗勇,还受了伤,还能走得动路就已经很难得了。 “女士?”教授显然也想到了,问道:“您找了多久?” “没有多久。”王希之摇头,说道:“就当迈尔斯那次我还给你的,你知道我不喜欢欠人人情。” 教授沉默了。 “拿着。”王希之左手从口袋里取出怀表,递给他,那里面的东西已经被他拿走了,只是一块普通的怀表了。“还给你。” 教授结果了怀表,说了句“谢谢您”,然后把取出来的东西放了进去。 那是一块很小的芯片卡。 “您累了?需要休息吗?反正已经没有危险了,您可以不用再走了。”教授早就确认了对方停止了生命体征。 王希之点了点头,她和教授走出了林子,来到了露营的石滩上,她靠在石滩与树林交界的树下,缓缓靠坐下来,即使在黑夜里,淡淡的月光也让教授看见了她掩盖不住的疲惫。 “请您休息吧,我会守着的。”教授轻声说道。 王希之点了点头,闭上了眼睛,很快就睡着了。 教授看着她沉沉的睡过去,她果然是累坏了,于是脱下了自己的外套,盖在她身上。 她歪斜着头,几缕头发挡住了她的脸,在月光下。 不知什么时候,乌云已经散尽,露出了星光和月华。 教授坐在她边上,静静的看着她,守着四周。 直到救援赶到。 ...... 镇上的医院。教授、女士、少爷三个人并排占了三张床,纪青在边上削苹果。 “以后,但凡Adams选的度假地方,都不要去了。”女士有气无力地说到,她的右手确认骨折,已经用石膏捆起来挂在身上了,而且脖子上还有指印。 教授脱臼的手接好了,只是在挂水,他有点发烧:“我由衷赞同你的意见,女士。” 少爷有点脑震荡,伤得不轻,被说得脸皮发烫。 到底是他的问题还是塞缪尔的问题啊! 纪青把苹果切得小片,一个一个喂过去,教授只是脱臼加发烧,行动自由当然不用喂。 他时不时在边上打喷嚏。 少爷受到的打击有点大,因为他听说那位女警官不幸身亡了。 教授很快就恢复了健康,女士和少爷花了比较长的时间拆绷带,女士的肱骨因为冲击骨裂,少爷的颅骨也是,但这可以慢慢疗养。 只是少爷的车彻底报废了,具体发生了什么他们连命都差点没了,怎么顾得上? 教授叫了一辆车把他们送回去。 司机开着车来了,司机下车留下了,教授坐上驾驶座,女士坐在后座——因为系不了安全带。 第三十五章 舌绽莲花(以及女士小总结) - 教授他又猜到了 - 近雪 女士的法语并不是非常好,所以要问某些问题的话中间还会穿插英文。 塑料法语,大概就是这样吧。 她这么迫不及待的想问他问题,不外乎这一次他们遇到的麻烦比较特殊,牵扯到的东西比较重要,但她这样讲话当然也是因为不想让小男孩们听懂他们的对话。 “你可真是舌绽莲花,脸皮奇厚,竟然冒名顶替。”王希之指的是他自称卡罗斯的事。 “还要多谢女士随机应变。”教授笑道。 “这点素养,我至少还是有的。”女士道。“你许诺他什么?” 教授沉默了一会儿,她应该从破碎的对话里拼凑出来了才对,却还要从他这里确认。 “反正许诺的是我不会去做的。”教授笑道。 “呵。”女士嘲讽的一笑。“你还真是什么话都说得出来。” “女士,我告诉过你了,我的小命最重要。”教授看了眼后视镜里的她,“你的小命就这么不重要吗?” “什么?” “别装傻,你为什么要下来?”教授问道。 女士此时保持了沉默。 “好吧,我不逼问您。”教授虽然一贯喜欢掌握主动咄咄逼人,但既然女士冒了这么大的风险来救他,他也该做一个合格的绅士,好好退让一点。 “你还知道多少?”本以为对话结束了,可女士又开了口。 “您太狡猾了。”教授摇头,“但我还是不会告诉你,我是为了你好。” 因着女士的拼死相救,教授可没办法再用什么严肃的语气警告她了。 虽然脱险是他们联手的结果,可教授扯的幌子撑不了多久。 他是没有想过女士会来的,怀表仅是他孤注一掷,手机也只是一些希冀。在教授眼底女士的那份关爱和伟大好像很少惠及自己,而自己又是个,她曾经很厌恶的政客那样的人。 而且教授能指望的人统统不知道他的困境,女士是不确定因素。 要是以前的自己,该像她说的那样一脸笃定的分析王的性格,判断王一定会来找到自己。 可教授把自己带入了她,如果是自己会冒这么大风险吗? 什么时候开始算不准一个人了呢?是她太过复杂了吗? 并不是啊...... “我是个很简单的人,动机也很纯粹。是吧?也许正因如此,你才不好猜。”教授想起了女士在宅子里对自己说的话。 是啊,女士就是女士,如果教授想得简单一点,就会很容易得出她会来的结论,而不至于绞尽脑汁恢复体力,找机会弄死那个家伙。 在教授说他不会告诉自己的时候,女士就转过了头,摇下车窗吹风。 小男孩们苦不堪言,为什么女士和教授又在聊奇怪的话了? ...... 总结,本次事件的总结。 我不知道为什么要去费尽力气救他,虽然如果是少爷或者纪陷入了那样的境地,我也会这么做。 但少爷和纪是我前去搭救以后,在事后不会多想,不会感到鲁莽,不会反思的人。 救他,我反思了。 但凡那个人有一把枪,我现在也是一个筛子了,但凡Lanchester再慢一点,我的脖子都要被扭断了。 我从前一直在蚍蜉撼树,这一次也是如此。 可我从前是为了爱丽丝,为了史都华德,为了哥哥。 什么时候,他也成了我足矣为之蚍蜉撼树的人了呢? 也许我已不像我以为的那样讨厌他。 但是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这一点不甚明确。 隐隐约约,好像是在纪来了以后,迈尔斯那次意外之后,有些事情悄然发生了改变。 这没有什么不好,因为我发现了Lanchester的可取之处,他并不是我从前厌恶的那样一无是处,在亚克的那次事件中,就算我发现了和他根本性的冲突,也完全不能否认他的耀眼之处。 他是懂的关爱人的人,所以傲慢的缺点就瑕不掩瑜。 傲慢是性格上的缺陷,懂得爱人的人,总不至于人格上也有缺陷。 而且他不被我认可的,只是因为不符合我的价值观罢了。 他是那样的利己主义者,做事一定要有一个对他有利的动机,对于不熟悉的人,他表现出的冷漠,我其实是没有立场指摘他的。 如果强行要求Lanchester为了琼费力的做对他本身没有利益的事,甚至卷入危险,那不仅过于圣母,而且光是想想,我就要吐了。 可我为什么还要跟他发脾气呢? 我在希冀着什么呢? 我希望他能有一点点的改变,为我而做的改变。 结果以他的退让而告终。不可否认,我也为此开心。 这样过分的在意和关注,其实是多过少爷,多过纪的,如果像现在这样冷静下来分析,我能找出这些行为背后更本质的东西。 我并不害怕这些本质的东西,我的心里装着的念头,如今没有什么是可以让我害怕的,它们都可以被坦荡审视。 看在上帝的份上啊,为什么我会再遇到他? 我第一次庆幸,他和那些根本上与我敌对的东西无关。 显然我顾虑的情况已经出现,上次在散步的时候,我对他说的,希望不必要的交集越少越好,已经成了笑话。 或者说那次散步就是不必要的交集。 从那之后这样的事越来越多,越来越超出我的掌控了。 在事态失衡后,抑制力应该首先去禁锢那些不安定因素,可我却放弃了抑制。 我并不讨厌现在的“超出掌控”。 Lanchester和我之间已经越来越默契,尽管三人组一向是默契的,但Lanchester和我之间的默契度再少了少爷以后,不减反增。 我们都很了解对方的习惯和性格,可以轻易猜到对方想做什么,这也许可以归功于我们截然相反的性格和价值观。 Lanchester他实在太了解我了,包括我的性格、我的过去、我的人生。 而我了解的仅是这个“Lanchester”,并不是Andiel·Lanchester,我对他的过去近乎一无所知,只知道他出生在英国,他以前教过一阵子书,他跟切萨雷有一些联系。 其他的一概不知。 好奇心容易害死猫,过分的在意一个比较神秘的男人,想了解他的过去是一个危险的信号,就像是纪,他不怎么和家人联系,我也不会去问他为什么。 不仅是因为隐私,而且那是对我无关紧要的,我没有想了解的想法。 Lanchester的事情也是隐私。 可我现在正抑制着想要知道的冲动,甚至有时克制不住的询问,换来一两句警告。 今天是不是该庆幸,他没警告我? 第三十六章 生日 祝福和礼物 - 教授他又猜到了 - 近雪 这一次回家,他们门口暂停营业的牌子还是一直挂着,显然他们需要更多的时间恢复和修养,因为女士的肋骨受伤,教授承担了每天做饭的工作,而纪负责刷碗。 安分休息了一个多月,女士的伤总算是养好了,少爷偶尔还要往医院跑,而且因为这件事,家里反对他工作的意见越来越大了,他最近过得不太舒心,虽然还是吃好喝好,整天打游戏。 今天晚上教授没有煮饭。 女士下楼时,被这样告知。 可她刚刚皱起眉头说自己来煮的时候,小男孩和老男人们端出了好多的菜,最中央是一块蛋糕。 二月十九号,是女士的生日。 “不要提醒我我又老了一岁啊。”她想板住脸,可却忍不住捂着脸笑了。 她没有和他们提起过,甚至日子过得太浑浑噩噩自己也有点不在意了,可他们一开始欢呼的时候,还没把菜端出来的时候,她就猜到了他们要干什么。 在她午睡起床看了一眼日期后的感慨。 变成了现在酸涩的眼眶和鼻尖。 他们三个从身后拿起尖顶帽戴上,亚当斯又拉了礼炮,这次纪也加入了,彩带挂了她一身,教授把准备好的尖顶帽给她戴上,他们围簇着老妈子女士到桌子边上。 女士哽咽的笑着,不知道该说什么,什么也说不出来,她捂着脸只是笑,小男孩们开始唱“happy birthday to you”,教授没有开口,站在一边静静看着。 女士看这个蛋糕顶上的数字26,吹掉了蜡烛许愿。 如果能把这一幕一直记得,那该有多好。 如果即使被迫分赴西东,四个人也能一直在天涯海角安好,那该有多好。 里奥太太今天打扫完卫生一直没下班,少爷把她留下来,请她拍了一张合照,不怎么笑的女士笑得满面桃花开,教授看着镜头,但是没有笑,只是静静地看着,站在女士边上,两个小男孩在女士身后一左一右扮鬼脸,趁她不注意,在她脸上抹了奶油。 女士今天没有把他们按在地上打。 她拿手帕擦了脸,几个人一起用餐,女士今天心情好多喝了一杯红酒,她亲手给每个人切了蛋糕。 “明天我就去把照片洗出来。”少爷拿着相机笑道。 “不许洗第二张!”那张是她被抹了奶油的照片,她往后躲靠到老绅士右臂,老绅士被挤了一下偏过身子扬起微微的笑意,两个小男孩笑着伸出魔爪追她。 第二张的每个人,都那么鲜活。 用完晚餐,小男孩们洗碗,女士是寿星,教授是大厨,她来到办公室,自己的桌子上果然放满了礼物。 米色的新风衣,估计是纪青送的;包包估计是少爷送的;最后一个袋子,是一件白色的晚礼服,应该是教授送的,她拿起来看了一眼,还是齐胸的单肩款。 她叹了一口气,把它收起来。 “不喜欢吗?”教授问道。“我可是特地送的。” 他们的习惯里,通常都不会送这么私人得已经有些冒昧的东西,这有违风度。 “你看我像是穿这个的人吗?”女士反问,她今晚喝得比较多,有点上脸。 她喝酒很容易上脸,却不一定上头,所以不喜欢多喝,今天是个例外。 “这个说不准,如果有一天用得到,您不妨穿穿看。”教授笑道,然后走过来。“我还有件东西另外送给你。” “如果是因为上次庄园的事情,那大可不必,你知道我不喜欢欠人人情,就当是安德烈那一次还给你的。”女士把礼盒整理好了,再一次这么说。 这一次,教授似笑非笑的说:“我不知道。” “买都买了,不送不是很奇怪吗?” “你可以留着自己用。”女士并不想接受。 就算互相帮助的忙抵消了,至少她...... “您还送过我一瓶古龙水,就当是我送的回礼吧。” “有这条裙子了......” “我生日的时候,你可以把这条裙子的情分还给我。”教授打断了她的话。 “什么时候......”女士问出了口,马上闭嘴了。 “十月二十四。”教授当即回答。 他都说道这个地步了,女士只能回答:“好。” “那么看看这个礼物吧。”他伸出双手,一手各有一个萨菲罗斯的盒子,他们那儿首饰和手表都不错,两个盒子一模一样。 “这是二选一吗?”女士问道。 “买一送一。”教授一本正经。 她沉思一会儿,指了右手的盒子,教授把左手的盒子给她,在她要打开时制止了,他打开右手的礼盒,里面是一条银项链。 几根银色的藤蔓包裹着璀璨的蓝宝石,中央的漩涡里,似乎有一颗小小的钻石。 “这......这太......”贵重了。 女士想回绝。 “没什么贵重的。”老男人说道。“至少对我而言。” 他看女士还是没有接受的意思,拿起项链,盒子放在她的办公桌上,与那天在民宿里拿怀表的动作如出一辙,他道:“那天如果女士不下来,我可以肯定自己很危险,但女士下来同样冒着巨大的风险,为什么呢?” 他边说便解开了项链,撩开她的头发挂上去。 女士骤然紧张了起来,血脉偾张,还好脸色本来就是红润的,教授为了戴项链把她的头发拨到前面遮住了她发红的耳垂,她呼吸间全是这个老绅士的味道,轻声道:“我只是不想再看到熟悉的人离去了。” 这一次他使了伎俩,又是在女士的生日,她的防线被攻破了一点。 “是吗?”教授松了手,有些冰凉的银链挂在了她的脖子上,他伸手把女士手里的礼盒接过,又打开了,是一块米白色银表盘的女士手表。“您的手表有些旧了,是学生时代就戴着的吧。” “戴了很久已经有感情了。”她轻声说道,话里的意思还是回绝,可她的动作呢?她如果真的非常抗拒,教授哪里可能得逞。 教授把她的手拉起来,拆散了她和那块感情很深的手表,放进萨菲罗斯的礼盒里,说道:“那么女士不可以喜新厌旧,要把它好好珍藏起来。” 然后替她戴上了新的表,说道:“记得,不管在哪里,都别摘掉这块表。” 他难得说话说得这么郑重其事,女士没有回答,他再次重申了一遍,女士看了眼他的眼眸,对视一瞬就移开了目光,点头。 他盯着她的脸,她却避开了目光看着他的领带结。 虽然她平视的确是这个高度。 第三十九章 在意 - 教授他又猜到了 - 近雪 她并不是外人随便就能惹怒的,教授总能如此一是因为她面对教授时缺乏理性,二是因为教授很了解她,踩的地方全是雷区。 “让我看看您的舞姿有没有话语这样咄咄逼人。”王希之放下了酒杯,假笑道。 “王?”纪青问道。 “他还能怎么样?不过是一支舞。”女士对她安抚道。“舞会的主人,就算不够绅士,也不至于做出刁难宾客的事情来。” 雷恩哈德笑了,道:“您说得对。” 他说的是国语。 那天女士议论他时就发现他会了,所以就算刚刚用母语和纪青聊天,也是不避讳他的,更何况那句话不单是对纪青说的,也是对他说的。 “Mlle,很漂亮的吊坠呢。”他的舞步不紧不慢,果真没有刁难的意思,盯着她胸口的吊坠。 对方的打量让她觉得受到了冒犯,淡淡道:“别人送的。” “我猜也是,您不像订的起萨菲罗斯饰品的人,还有手表。”他淡笑道。 王希之真是肺都要气炸了,可是和他生气是很没品的事情,于是只好用“嗯嗯啊啊哦哦行行行”的态度敷衍他,他看来的确是很不喜欢自己,理由不甚清楚。 “是否晚礼服也是借来的?”他用温和的语气说着恶意的话。 “我觉得您该高兴,先生。”她不紧不慢,不怒不争。“至少面对您的邀请,丑小鸭不介意扮成白天鹅。” 女士或许没有他的恶意,但她也可以尖锐起来。 “但她并不是扮给您看的。” 雷恩哈德笑了,笑了几声,低声说道:“是那位Lanchester先生?真有意思呢女士。您明明知道自己是丑小鸭,怎么配和高贵的天鹅登对呢?看看先生身边围绕的,看看,安娜、卡拉、克里斯特尔......哪一位不是出入于上流社会的名媛淑女呢。” “他们聊着的那些话题,您也许一个都不了解吧?或说那些名词,您又知道几个?如果不是那间事物所里只有一位女士,那位先生会选择一个迟早会变回丑小鸭的假天鹅吗?看看他的笑容,他对那些女士的笑容,是不是与对您的别无二致?那样绅士的男士,也许认识的久了,他也会送给安娜什么?送给卡拉什么?送给克里斯特尔什么?” “您说的很对。”女士微笑着,说道。 这个女人好像看上去刀枪不入一样,他的拳头打在棉花上,刺出的针扎在茶水的水面,很难掀起涟漪。 事实上,女士是真心赞同他说的绝大多数屁话的。 当一切顺利的话,她和老绅士错误的交集将会结束。 女士结束了这支舞,没有一点的差错,没有一点的破绽,慢慢走回了吧台,拿起了那杯冰还没化完的朗姆。 她把酒喝完了,又叫了一杯,对纪说道:“他是个人渣。” “我看出来了。”纪青说道。 女士拿起酒杯,看向教授的方向,他不在那里,在舞池里,和一位穿着红色晚礼服的女士。 她静静的喝酒。 “你会很无趣吗?”女士问他。 “当然了。”纪青说道。“我不适合这里,我融入不进去,也不想融入。” “我理解。”女士说道,有一口没一口的喝着,也很快见了底。 她再要一杯酒,等酒的时候环视舞池,他还真是绅士呢,对谁笑的弧度都是那样的。 纪第三次看见她看向那个方向,说道:“教授很受欢迎呢。” “从前他就是这样的。”王希之淡淡道。“我看惯了。” “真的吗?”纪斗胆说道。“也许以前您是看得惯的,但现在呢?” 王希之愣了一下,把酒喝了,说道:“看着看着也会习惯的。” 她们讨论的那些,别说见解了,有一大半她连名字都没有听过,她们的生活方式和王是不一样的,王可以偶尔送给教授一件贵重的谢礼,但那的确如教授说的,对她而言“不便宜”。 而且她也不讲究那些。 “您......”纪青想说点什么,但放弃了,他没那个立场说太多,只是出于共患难很多次的朋友及同事的角度说道:“其实看不惯也没什么不好吧。” “你很懂吗?”王希之笑了,挑眉问道。接着抿了一口酒,她不能再多喝了,但她需要不自然的动作降低自己的焦虑,就好像现在缓慢的摄入酒精。就和紧张时四下张望眼神飘忽是一个道理,不自觉的强迫性动作。 “我......当然不是,这只是......我一点个人的见解。”纪青红着脸说道,女士穿着纯白的露肩晚礼服,披着她的黑发,这样笑起来很好看,尤其对一个小男孩来说。 “你会跳舞吗?”女士放下酒杯,问道。 纪青的脸红得像煮熟的虾子一样,他木讷的摇头,教授瞥向女士坐着的方向,纪就在边上,她可能可以不那么无趣了,可纪涨红的脸色,就算在另一侧,他都看得见。 Lanchester皱起了眉头。 “我可以教你。”王希之笑道。 纪的局促一是在于自己不会跳舞,担心给女士留下“呆子”的印象;二是因为女士这样的问题,很可能意味着邀请,而他不会。当女士要教他时,他更局促了。 “不用了,我没什么......兴趣。”他吞吞吐吐的说道。 “连学的兴趣都没有吗?”女士摇头拿起了酒杯,接着抿了一口。 纪青低着头,他想迈出第一步,至少不要连学都不敢了,他最终点了说了句‘好’,女士笑着放下酒杯,道:“那就趁我还没改主意,我来教你。” 女士拉着小男生走到舞池里,搭着他的手,纪很僵硬,甚至不敢真的用力揽住女士的腰,她笑了,教导着他的脚步,他很紧张,还踩了好几次女士的脚。 “放轻松,纪。”她轻声道,纪青深吸了一口气,在舞步中慢慢平复下来,终于不再只敢低头看两个人的脚步,他抬起头,女士柔和的看着他,很耐心,而且目光带着鼓励。 纪青长出一口气,终于敢和她对视,扶着她的腰,虽然磕磕绊绊,而且错漏百出,好歹是进入了状态。 直到纪第n次踩到她的脚,红着脸不敢继续了,他逃回了吧台,女士也坐了回来,看他喘的厉害,要了杯汽水,递给他。 “谢谢您。”他快速饮下冰镇的饮料缓和尴尬和窘迫,女士要了一杯新的鸡尾酒,摇头笑道:“是我勉强你了吗?” “不,我很感谢您肯教我,而且那么有耐心。”他看上去累坏了,其实是紧张的,“这次的机会是我终生难忘的,是我学的不够好。” “你不能指望一次性就能做到最好。”女士摇头,纪看着她,她脸颊有一点点的红润,不知道是舞步消耗了体力还是她喝了酒上脸了,纪青劝道:“您这是第五杯了吧?女士还是不要再喝了,换汽水吧?” 舞池里老男人穿着黑色西装,褚红色的衬衫和蓝紫色的领带,和那位红色礼服的女士摇曳着,郎才女貌。 第四十章 醉酒 - 教授他又猜到了 - 近雪 “喝完我不喝了。”王希之说道,她的确喝得比平常多了许多,她放下酒杯,道:“我去透口气。” 她走到外面去,离开灯红酒绿的室内,海风吹拂过来,让她记起了小时候,抬起头看到的是在哪里都能看到的星空,似乎和幼时的星空没有太大区别。 不,还是有区别的,她在的城市,光污染没有那么严重,星星可以看见很多,可是这里只有寥寥几颗。 晚风让她清醒了一点点,但酒精的沉重感被驱散了一些,心中的焦虑和燥热却不能缓解,只有她认真去教导纪的时候注意力得到了分散,而当她静下来时,脑海里只剩了那两个人的身影,那股烦躁难以驱散。 她在嫉妒,她发现了自己的在意,理智判断出了,她自己正在嫉妒的这个事实。 但她和Lanchester是两个世界的人,和那些姑娘们也是,她和教授的交集仅是错误的巧合,他那样耀眼的人,总归有那些繁星一样的女士们点缀,在这里她与教授的鸿沟就显而易见,世界的间隙不可跨越。 以至于连对话都难以产生,她只能在远处看着他发亮,在卑微的角落里注视,把嫉妒和心意埋入尘埃里,连表露的资格都没有。 他们终将分散,当道路不再交汇,两条直线交错之后,再也不会相遇了。 该死的雷恩哈特,他的话成功让女士在意起来了。 王希之看了一眼手表,是晚上的八点半。 这个该死的舞会还要熬一个小时。 你喝多了吗?女士?”她的身后响起熟悉的低沉嗓音,王受到了惊吓,但立刻否认了:“只是想透透气。” “里面太闷太吵了。”王希之收敛了心思,她因为走神没能察觉老绅士的靠近,这样的不警惕根本不像女士,毫无疑问她刚刚在神游天外。 “外面冷,穿得这么单薄,会着凉的。”教授说道。“您的脸好红,到底喝了多少?是因为等我们的时间太长了,才让您喝的太多了吗?” “我只喝了一点点,我只是上脸比较厉害。”女士说道,教授去碰她的手臂,已经有些凉了,他说道:“进去吧?” 他今天穿的燕尾服是不能脱给她的,那样衬衣和吊带扣就露出来了。 “我只是透透气,你还是好好享受舞会吧。”女士说道。 “和我共舞一曲吧。”教授道。 “还有一个小时,你这是最后一支舞了?你该享受你的时光。”女士问道。“不用顾忌我。” 这个绅士啊,和舞伴跳的好好的还要照拂同事的感受,如果不是知道他真的这样照拂人,简直就像海王一样,能同时和那么多女士保持着友善的态度和温和。 “我正在享受着呢。”教授牵起她的手,捏了捏她的指节。“你累了?还是纯粹想拒绝我?” 他抚上女士的腰背,在舞乐已经几不可闻的室外,王没有推开他,她心软了,本来她并不打算给自己留半点虚假的温存,她一向那么干脆的,可偏偏她心软了。 古龙水的气息萦绕在鼻尖,她垂下眼帘遮蔽了褐色的眼眸,只有他们两人的舞池,没有配乐,舞步却如此登对协调。 随着他的步伐舞动,心跳不仅没有随着适应平缓下来,反而还在砰砰的跳,她规律着呼吸想平缓心跳,却在快三时溃不成军,一步走茬踩了教授的脚,然后就错漏百出了。 “女士累了吗?”教授揽着她问道。 王粗喘着不做声,真是丢死人了,她的脸有些红,教授凑近了一点,嗅了嗅,说道:“你喝的有点多了,酒气很重。” 王至少还保有意识,并且不觉得自己喝多了,虽然的确有点头晕。教授煞有介事的抱着她,掌控住她有些失力的身体,说道:“我扶你去休息吧?他们这里可以住宿的。” 他也没等王希之拒绝,揽着她走了,王被他扶着,轻声道:“我没事,不需要休息,可以直接回去。” 教授充耳不闻,好像是当她在逞强,可女士真的没有醉到不省人事啊!只是有点失力,老绅士毕竟是绅士,他这样礼貌的嘘寒问暖没人觉得有问题,女士当然也不敢太激烈挣扎引人注意,只是推搡他:“我没事,你放开。” 教授突然松手,女士没站稳,差点跪坐下去,教授又把她揽起来,说道:“女士你不要逞强了,你醉得很厉害。” 任谁看她上脸上成那样都不会觉得这个说法有问题的。 王的确有些上头了,但还不到意识朦胧照顾不了自己的地步,她缓过气来以后稍微站直,想推开他说自己没事,教授笑着抱着她,道:“女士醉酒的时候真是和以前一样喜欢闹脾气呢。” 任她现在真醉了还是还没醉,教授说醉了她就得醉。 “我说了,我很好。”她皱起眉头,眼眸中带着水雾,很晶莹,因为她打了呵欠,教授笑着问道:“女士喝了多少?” 看见他们离开,雷恩哈德当然不可避免的要来“问候”一下,教授揽着她,对这个人淡淡道:“女士醉了,难道卡罗斯先生要把我们强行留下来吗?” 女士就算心底里爱和他作对,却不想在外人面前打他的脸,尤其是这个人面前,于是就停下了挣扎,靠在他怀里。 “哦?女士真的醉了?”他笑道。“不到半个小时前,她还在与我共舞,是因为送自己的人是Lanchester先生,所以醉了吗?” 女士拧起眉头,盯着他,褐色的眼眸很不善:“这个人讨厌死了。” 教授哄她,道:“没错,但女士不要生气。” “我没有。”她说道。“我不会和这种人生气,好没品。” 教授轻笑了几声,雷恩哈德的语气变得很差:“这就是你们的礼节吗?” 教授把目光从女士身上移向他,笑意消失得无影无踪,他难得冷厉下神色,淡淡道:“礼仪是双向的,我没有必要对一个野蛮人保持礼仪。” “主人这样的品德,这样的宴会,让我一刻也待不下去。”教授把女士横抱起来,说实在的顾着少爷的面子他才肯和这个人消磨这么久,现在他的耐心消失了。 而且女士上头了,现在是真的需要休息了。 他抱着女士转身到酒店去了。 第三十七章 雷恩哈德 - 教授他又猜到了 - 近雪 女士不说话,教授也不说话,就这么站着,半晌亚当斯和纪走进来了,她说了一声“谢谢”,然后提着礼物上楼去了,要多快有多快。 亚当斯和纪觉得古古怪怪,教授把女士逼跑了可还行。 他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看见她桌上放着旧手表的礼盒,拿起来上楼去了。 他敲了敲门。 “怎么了?”女士开了一条门缝,强作淡定的问他。 “你有很深厚感情的表,你把它落下了。”教授揶揄道。 女士接过把门关上了。 教授看着门,静静看了一阵子,转身走了,空旷的楼道传来脚步声。 女士捧着礼盒靠在门上,咬住了下唇。 她发现了不妙的地方。 她发现了自己的变化。 她发现了自己爱上了他。 哪怕在不断地对立和排斥中,或说正是在不断的对立和排斥中,又在朝夕的相处下,她理所当然的爱上了他。 他是有毒的,应该趁现在中毒不深赶紧戒掉。 可她握着礼盒和项链,在他送的时候,她想利落的拒绝,却做不到;她想划清界限,却不舍;在他靠近的时候会心跳加速,在他离开的时候会怅然若失。 在知道他有危险的时候会担心,会害怕,那股焦虑和恐惧在找到少爷以后没有降低一半,反而临界得快要爆发。 这使她不顾危险下了山崖。 她不敢说自己留下来,是完完全全的,单纯的想保护少爷和纪;不敢说完全是为了和他们过平淡的生活治愈伤痕才留下。 她还在珍惜这个错误的交集,贪恋名正言顺和他说说笑笑,斗嘴吵闹,一起做菜,朝夕相处的时光。 她敢于对自己的心意认真审视,勇敢承认。 却不舍得透露半点给他。 害怕于多进一步,反而失去所有。 她早该明白的,在那段寻找他的旅途中,或者说在每一天里,当她一遍一遍喊着“Lanchester”这个名字的时候,他的意义在某一刻起悄然改变。 ...... 少爷的伤也好的差不多的时候,他们再次办了一场宴会庆祝。 今晚他们约定一人做一道菜,女士做了芝士焗番薯,教授做了羊排,纪青做了一盘甜椒炒牛肉,亚当斯做了一道味噌汤。 他们说说笑笑的坐下来,少爷的电话响了。 亚当斯掏出手机看了一眼,滞涩了一下,起身去接电话了。 他特地离开了厨房,女士和纪对视了一眼,教授看了几秒,收回了目光。 过不多时,少爷回来了,有些沉默的坐回位子。 “Adams?”女士站了出来,有些担心的看着他。 “没什么。”少爷勉力一笑。“我的哥哥可能要过来一趟,如果我不能说服他,乌尼斯普罗哈多可能要解散了。” “他会冻住我的卡,我没钱给各位发工资了。” 纪青来了之后,他就没见过学长赚钱。 尽管女士和教授未必在意什么工资,他们只是自己想要留下来。 少爷从没有过这么沮丧的时候。 “没有关系。”女士弯腰安慰他。“至少在你解雇我之前,我可以允许你拖欠工资,只要你这辈子记得发给我就行。” 少爷抬起头看了眼温和的女士,抱住了她:“谢谢,真的很谢谢您,王。” 教授站在一边,什么也没说,什么也没有表示,如果说女士是默默地看顾这个事务所,教授的存在对于事务所来说,就是默默无闻的。 他一般很少冒头,除了和女士吵架的时候,而且主要是和小男孩们聊不来。 女士拍拍他的背,亚当斯眼睛有点红,松了手,她微笑道:“吃饭了,Boss。” 女士从前喜欢挖苦他的时候也会叫Boss或者少爷。 纪青也笑了,说道:“包吃住,我还有什么不满的?实习期的这份丰厚薪水早让我于心不安很久了,只要你以后记得收委托费,我们还是能糊口的。” 少爷总算是笑了。 ...... 亚当斯的哥哥是一个很一言难尽的人。 当他和亚当斯站在一起的时候,你会发现他们就是兄弟。 当他和亚当斯站在一起的时候,你会想他们怎么是兄弟? 他和亚当斯长得很像,穿着一身黑西装,几寸长的金发,和少爷一样的脸孔。 金发碧眼,身材高大,而且一看就十分不好相处。 少爷是怎么长成今天的性格的? 他先自我介绍了一下:“我叫Leonhard·Carlos。”然后他看向了教授,走过去握手:“Lanchester先生,感谢您对Adams的照顾。” 纪青用国语悄悄对王说道:“我不觉得他真的很感谢。” 女士微微点头,他的表情感觉像是Lanchester杀了他全家。 而且女士和纪都被忽略了。 “看在上帝的份上。”女士用国语抱怨,“我终于看见比Lanchester脾气更糟糕的男人了。” “Mlle,如果对我有意见,完全可以当面说清楚。”雷恩哈德这么说道。 女士摇头:“我没有意见。”然后去泡咖啡了。 纪也跟过去了,他对这个“哥哥”的感觉也不怎么样。 办公桌能坐四个人,少爷坐在哥哥身边,罕见的一言不发,他被哥哥完全压抑住了,而教授和这个人不知道在聊些什么,反正那些名词,那些话,纪青全部都听不懂,他只是站在女士身边。 女士听着他们的话,沉默的泡着咖啡,没有跟纪聊天,她显然在听他们的对话。 然后端着咖啡,去待客。 对方拿起咖啡嗅了嗅,喝了一口,笑着道:“您是我弟弟雇佣的保姆吗?我以为像您这样的人可能并不会喝咖啡,没想到泡的却还不错。” 女士抬起眸,眼神很淡然,甚至教授想说话,都被她伸手按在肩膀上阻止了,教授看向她,看着她的眼神,她是真的没有生气,也不希望教授的心情变差。 她倒完了咖啡,坐在了老绅士身边,端起来静静的喝。 “不是吗?”对方的微笑很得体,话语却那样的讥讽。 对于教授以外的人,她并不是一个随意就能惹到失控的人,她放下咖啡,说道:“是。” 万万没想到,她应下来了。 “请不要这样,女士!”亚当斯终于爆发了,他对他的哥哥厉声道:“这是我的朋友,是我最重要的朋友,雷恩,请注意你的发言。” 雷恩哈德似乎被少爷的态度惊讶到了,他笑着端起咖啡,说道:“看来您对于我的弟弟的确很重要。”他放下了一张请柬,“我和我的同窗们因为我回到这里办了一场舞会,如果可以,我邀请几位参加,就当做是照顾Adams的感谢吧。” 他是在哈城的大学毕业的。 “其他的事情,等我的事情办完了再说。”他说着,自顾自的告辞离去。 女士坐在教授的身边,少爷的对面,这还是第一次有人骑到三人组的脸上,教授和对方针锋相对,但教授虽然在某些时候脾气差,却并不尖锐,更不会刻薄。 对方就很刻薄。 某种意义上,绅士是没办法赢他的。 “一个两个,臭着一张脸做什么?”女士淡淡说道,收了咖啡碟,“你们管他呢,做好自己就好了。” “我以为你如果做好自己应该泼他一脸咖啡。”教授说道。 女士笑了,问道:“在你眼里,我会做这种事吗?” “反正如果是我说的,你说不定会这么干。”教授笑道。 王希之装模作样的仔细思考了一下,说道:“是的,也许会。” 第三十八章 共舞 - 教授他又猜到了 - 近雪 并不一定所有人都要去,但他下战书一样奇怪的态度让人根本不想不去,除了纪。 他没有去过这种场合,连穿西装都感觉不自在。 教授是个傲慢的老男人,对方的态度令他难免不快,有了胜负欲。 少爷是肯定不能不去的。 “如果有一天用得到,您不妨穿穿看。”女士看着这件晚礼服,倒也没想到他的话应验得这么快。 她有高跟鞋吧?女士苦闷的皱眉,看了一下柜子,的确有一双,黑色的,完全不搭。 看在上帝的份上...... 笃笃笃。 有人在敲她的门。 女士走过去开门,是老绅士,她的手上正捧着那件礼服,问道:“怎么了?” 教授给了她一个方盒子。 女士不用猜都知道这是什么。 “你周到得我有点打了退堂鼓。”女士苦笑道。 “换上吧。”教授对她道。“就当是报答了。” “让你看一眼,就可以算报答你了?”女士笑着,走进房间里,把东西放到床上。 “我买他们来,就是为了看你穿上。”教授站在门口,笑道。 嫩红爬上女士的脸,她没好气的道:“这是戏弄吗?” “当然不是。”教授笑道。“美丽的衣饰搭配美丽的女士。” 她急声道:“请你关门!我要换衣服了!” 教授微微一笑,把门关上了。 久违的装扮。 女士叹了一口气。 她上次穿成这样的时候,动机却一点都不纯粹,甚至可以说是包藏祸心,但那是工作需要,没有办法。真是难得,Lanchester买的鞋子不大不小。他是不是了解得过分多了? 少爷送的包不适合带,她还是收着,走出房门,沉思一阵,她到纪的房间去了。 “需要帮忙吗?”她笑着问道。 纪青不好意思的挠头,说道:“我看上去有那么无所适从吗?” “有。”女士对他笑道,“你可以不去的,啊,老话怎么说来着,‘死要面子活受罪’?” 纪青脸有点红,嘟囔了一句:“我要是真死要面子就不会让你帮忙了。” 女士失笑了,被他逗笑了,他看着穿着白色晚礼服的女士,问道:“您也参加过这种活动吗?” “是的,工作上。”她叹道。“为了一个任务,我学了半个月的交际舞。” 纪青的西装只有一套,好像没得挑了,他比教授和少爷矮,也没法借,他本来就有些局促,女士笑道:“看来我们很像。” “我唯一能用的行头只有这一件,还是别人送的,你只是正巧没人送给你,我也只是正巧有人送。” 纪青腼腆一笑:“女士的安慰技巧真的很独特。” 完全没觉得自己被安慰到了啊! ...... 教授屈尊做了司机。 也不知道他今天怎么想的。 他们订的是海边餐厅,开车就花了一段时间,他们四个人却有三个男士,教授对她伸手,他在邀请她做他今晚的舞伴。 女士没有办法拒绝,各种意义上的,于是礼貌性的挽住了老绅士的手。 少爷和纪走在前面,回首看身穿礼服走在女士身边的教授,对视了一眼,纪青笑了笑,少爷叹了口气:“他们有的时候看上去还是很般配的。” “我平时就会这么觉得,我们那里把这种称之为‘欢喜冤家’。”纪青笑道。 雷恩哈德在他们入场时接待了他们,看了眼教授和女士,把目光放回盛装的弟弟身上,他以前到这种场合都是意气风发的,现在虽然有一点点阴霾,但至少还能看出之前的影子。 脱好外衣,进入大厅,依刚比奥那里的舞会没有通报女宾姓名的习惯,庆幸的是这里也没有,女士挽着老绅士的手难得端庄的站在他身边,他笑道:“您今天很漂亮。” 女士架不住他夸自己,压低声音问他:“那我平常就很平庸了?” 教授笑了,说道:“不,您平常也很好看,今晚格外好看。” 王希之羞红了脸,轻声说道:“谢谢。” “您最近格外羞涩呢。”他邀请她进入舞池。 这第一支开场舞,他是一定要和舞伴跳的,最后一支也一样。 “那难不成在你说好话的时候,你喜欢我冷脸相待?”女士强行板起脸,问道。 “还是不了。”教授笑着搭上她,女士扶住他的臂膀,这次没有看他的领带,看着他的浅色碧眼。 毕竟这一次,有了正当的理由看着他,他们现在不是舞伴关系吗?为什么不能瞧舞伴的正脸和眼睛呢? “出乎我的意料。”教授轻声说道,与她摇曳着。“我以为需要慢慢来,您比我以为的熟练。” 毕竟她看上去不像是精于此道的人,很多时候好像过于刻板。 “那么,你学会了吗?Lanchester。”女士云淡风轻的回答他,“很多时候,不要过早的下定论。” 教授煞有介事的点头道:“学会了。” 一舞结束,女士松开了他,他拉着女士的手,问道:“您要休息了?” “有问题吗?”女士问道。 “不。”教授松开了手,但和她一起离开了舞池。 女士在吧台要了一杯朗姆,坐在了纪的边上,教授还没跟过去,被一位女士拦下说话。 他堆起笑容与对方攀谈。 女士看着纪,微微一笑,问道:“真有那么不适应吗?” 他在这种地方,竟然只是喝酒。 “我又不会。”他似乎有些不好意思。 “少爷呢?”她问道。 “那儿。”纪青用眼神指了个方向。“他哥哥的学妹。” 舞池一隅,少爷正和一位年轻漂亮的女士共舞。 “您难得穿得这么漂亮,不多跳一会儿吗?”纪青问道。 “我并不喜欢这种活动,这是礼节。”她端起酒杯。“而且Lanchester又不能总和我跳。” 如果一整晚都只和一位女士跳舞,是很失礼而粗鲁的。 “从一而终不是很好吗?”纪青说道。 “你的语文老师听到一定会很欣慰的。”女士笑着,看了一眼老绅士的方向,他被三个女士围在中央,正在谈笑风生,看起来都是尊贵的女士们呢。 只有她知道,自己这身皮是借来的,过了今晚就会原形毕露,她也没有她们的雍容高贵。 呵,她唯一能和“贵”这个字沾边的时候,大概是买菜的时候,嫌弃菜钱又贵了。 “Miss,我能请您共舞一曲吗?”她正侧坐在吧台上,雷恩哈德走了过来,笑着问她。 纪青多看了他一阵子,对他的印象不太好让他对于这个男人的笑也有抵触了。 如果是在所里,她可以和她熟悉的那些人耍耍小脾气,这里就不太行,在心结解开以后在外的女士是很礼貌的。 于是她微笑着拒绝了:“不好意思先生,我有些累了。” “您的左臂上,是枪伤吗?” 虽然不明显,但她穿着这样的衣服,很容易看出来。 “是的。” “我只是想看看女士的功底。”他微微笑着,还是那样的弧度。“丑小鸭和白天鹅的区别在哪里呢?” “白天鹅是丑小鸭变的。”女士淡淡的笑。 “真是抱歉,那天见面时没能看出来。”他笑着,“又或许根本没什么天鹅。” 纪青对他的态度感觉到了严重的不适,和刚遇见王的时候不同,王只是冷淡尖锐,这个人是恶意的。这竟然是李学长的哥哥? 女士皱起了眉头,她有一点点生气了。 第四十一章 请客 - 教授他又猜到了 - 近雪 “不会喝酒,就请少喝一点。”教授说道,在前台把她放下,开了一间房。“您一个人在外面,没有人看顾,怎么还敢喝那么多?” “我......没怎么喝......”女士的眼睛半开半合,声音糯糯的,站的不稳,全要靠着他撑着。“而且......还有你们......” “我们。”教授拿了房卡,重复了一遍这个词,再度把人抱起来。“是因为那个雷恩哈德,您才生气多喝的吗?”他刚刚看到雷恩哈德与她共舞,并且一直在对话,虽然两个人都在笑,但回去她就开始喝很多酒了。 女士没有回答他,可能也没有理解他问题的能力了。 教授用房卡刷开房门,打开灯,把女士放到床上躺下,教授拿出手机传简讯告知他们今晚住在这里,女士喝多了,让他们把东西带上。然后找了一次性毛巾,浸在温水里润湿,替她擦脸。 “哥哥。” 教授的手一顿,他的古国语不好,可这种词还是懂的,叹了一口气,借着擦拭,似乎驱散了一点酒气。 她似乎已经睡着了,那是梦呓。 教授替女士脱下高跟鞋,握着细腻凝白的脚踝,太纤细了,拇指可以轻松恰到中指上,润滑的手感也让人感到舒适。 他再脱下另一只鞋放到床边,女士还真是信任他呢,而且以往要是这样靠近她肯定会被她卸掉膀子按在墙上的,看来最近的经历让女士可以放心依赖自己了。 他是心理学教授,从前他肯定会很傲慢的断言女士的心态变化,现在他只是静静地审视和仔细的确认。 而且恐怕在她的认知里,就算把这些交给教授,他肯定半点也不会越界,老老实实的安顿好她关门出去吧。 手上的毛巾擦拭着脸庞,视线却情不自禁的移动。女士没有化妆就很好看,脖子也很纤细,肤色很白,锁骨的轮廓明显而精致...... 尤其她的睡颜如此的无害而柔和。 教授放下了毛巾,坐在床头凑近去看她,描摹她的眉头,它们经常在自己面前皱起来,现在自然舒展着,那张经常和他抬杠个不停的樱桃小嘴微微张着。 她是睡得熟了,不过没有打鼾,教授的手指从眉毛到鼻尖,再游离到那片柔软冰凉的软肉上。 再往下是滑嫩的下巴和脖颈,天鹅一样的脖子,因为她太瘦他甚至看见了凸起的喉结,抚摸上去,和自己的不太一样,很娇小。 忍不住滑至她的锁骨处,很想让人咬上去,教授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女士的身体他第一次如此靠近,并仔细的分析和打量,甚至感受了一下触感,总觉得她的每一处都那么恰到好处,惹人怜爱。 仔细看向胸口,他送的那条‘阿克西娅’在灯光下显得幽邃美丽。 教授长叹了一口气,女士啊,你也太不小心了一点。 虽然被信任的感觉应该不错,而且女士的变化他看在眼里,但女士顾忌着不敢表露出来,除了担心的因素之外,那件事情应该是阻止她最主要的原因吧。 唯独女士害怕和不能认可的那件事,教授没办法坦率对她。所以如果她因为那件事退缩了,教授也没办法指责她什么。 因为她的哥哥,她的爱丽丝和史都华德。 本身就是因为他与那件事,那些人的关联性,才引起了女士的注意,才让女士追到了乌尼斯普罗哈多来。 教授最后把毛巾拿起来擦了一下她的脸,然后放到床头柜上,为女士盖好被子,出门去了。把门关上之前,他把灯也关好了。 就算教授再怎么意动,也不可能在女士无意识的时候去冒犯她。 这就是老绅士啊。 他去找少爷和纪拿女士的东西了。 ...... 第二天清晨。 女士是被生物钟叫醒的,可她起来的时候,感觉头疼欲裂,宿醉给她带来了很大的负面效果,她右臂撑着自己的身体,左手按着额头,花了一分钟的时间才适应那种身体的不适。 她的视线逐渐清晰,看向四周,是酒店里,床边整整齐齐摆放着她的鞋,床头柜上有一块叠的方正的毛巾和一张房卡,而她的手机、外套都整齐的放在一边。 “看在上帝的份上......”她自言自语的叹息了一声,躺回床上,再费力坐起来,掀开被子下床。 她已经大概猜到在意识朦胧,或者说断片之后发生了什么,真不愧是那个老绅士,那么体贴,而且照顾得无微不至,女士看了一下手机,关机了,打开的时候,竟然还有一半的电量。 是老绅士关的机,因为没有充电器,为了避免第二天女士因为手机没电出现一些麻烦。 她简单洗漱了一下,穿上自己的外套,给老绅士发了一条短信。 “谢谢你,你醒了吗?” 老绅士很快回复了她:“是的,女士,我已经醒了,就在隔壁。” 女士看见后,伸手去开门,左右看了一眼,当她看向右边时,房间的门刚好打开了,老绅士走了出来。 和她一样,因为没有带衣服,穿的都是昨天的衣服,但因为早上没有工具刮胡子,有一点胡茬。 最近他把他的胡子刮干净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女士老是“老绅士”“老男人”的叫他打击到了自尊心。 “早上好。”女士意外的和他问好。 “早上好,女士,休息的好吗?”他问道。 女士客气的回答他:“挺好的。”虽然并不太好。 而且她现在有一点局促,怎么一向自律的自己会喝醉了,还是他照顾的自己,看她有些拘谨的不说话了,教授微笑着看她:“希望您以后吸取教训,不要再过度饮酒了。” 女士的脸有些红,细弱蚊蝇的说道:“知道了,那只是一个意外。” “那么您该庆幸这个意外发生在我尚且能看顾您的情况下,这也算是教训了。”教授说道。 “我请你吃早饭。”女士不自然的扭过头,揭过了话题。 教授显然也知道不能把女士给逼急了,适当的退一步,说道:“好。” “您的房卡给我吧,我去把房间退了。” “少爷和纪呢?”女士问道。 “应该也在酒店里,但不知道醒没醒,走吧女士。”教授走到她身边,然后迈开步子,在女士跟上前,慢了一拍等她,直到并肩走在一起。 女士是敏锐且敏感的人,本该意识到这样的变化,可她在给纪青和少爷发短信问候,忽略了。 说了要请老绅士吃早餐,女士当然会履行诺言,但既然要请客,她就连带请了两个小男孩,毕竟大家都是留下来等她的。老绅士开着车,找了一家麦克当,四个人一起入内坐了一桌,放开了点,汉堡饮料小食,能点的都点了。 不过这四个家伙穿成这样,西装革履,礼服端庄,却坐在窗边四个人坐下来,摆了一桌的吃的,好像一天没吃饭,就非常违和了。 燕尾服的老绅士似乎没有吃的**,只是象征性的点了杯可乐,大早上喝冰可乐,吃了块薯饼,不动了。 两个小男孩倒是吃得欢。 女士揉了揉眉心叹气。 “怎么了?女士,您还头疼吗?”教授温声细语的问道,仿佛怕再大点声就会震疼她的脑壳。 女士看着他,嘴角有些不自然的动作,似乎在忍笑,终于忍不住了,对着他一直笑。 他怎么那么好笑! 第四十二章 若这世上没有污秽 - 教授他又猜到了 - 近雪 教授当然不至于觉得女士连一顿早餐都负担不了,更不会不礼貌的自以为为她考虑少点一些,他只是不想在这种公众快餐厅,“不优雅”的拿着汉堡啃食。 所以说和老绅士来这种地方,真的是非常有趣的事情啊。你看小男孩们,再看女士,谁会拘谨?哪怕女士,也会穿着那身晚礼服,手上拿一个汉堡,喝着一言难尽没有女士爱心冲泡的咖啡。 当然他本是就不是很喜欢喝咖啡,这个老绅士嗜甜的怪癖至今为止女士仍不知道是从哪里,什么时候就开始养成的。 感觉坐在他旁边都有点不正常......女士最终忍住了笑拿起咖啡喝了一口,拿起了派。 老绅士一直看着她,大概是好奇她到底在笑什么。 “你真的不吃吗?”女士问道。“这样你也许会亏本。” 女士最多请了他一杯可乐,一块薯饼。 教授收回了目光,拿起另一个派,说道:“那我最好在已经亏本了的情况下,及时止损。” 请上了两个小男孩,他根本没有所谓的“特殊性”,从一开始就血本无归了,更何况还要穿成这样坐在餐厅,接受异样的目光。 “我的上帝啊。”亚当斯对纪青轻声道。 和教授来吃这种东西还真是一种折磨,他吃不吃都让人觉得好奇怪。吃吧,他又是一副皱着眉头的样子;不吃吧,大家又难免留心,再没心没肺的小男孩们,也会食不知味。 要不是事务所太远,开回去都能吃中午饭了,谁会选这里啊? 现在不说,反正以后小男孩们是不会再和他来吃快餐了。 王希之也觉得欠他的有点小多了,他的这种体贴......唉,真是容易让人习惯啊...... 一顿饭大家是吃得各有心思,但有年轻的小男孩们在,加上女士也没有放水,好歹是吃完了,出来以后老绅士的眉头总算缓解了,可等他开车的时候,眉头又皱起来了。 王希之看了一眼,大概猜到他是觉得自己的车被“污染”了。 也许是酒气,也许是餐馆的味道,谁知道呢? 不过开车的时候老绅士肯定不至于转过来看她了,她有一点小累,就靠在椅子上闭目养神了起来。 等教授开回事务所,果然快到中午了。 老绅士自然不会让还有些疲惫的女士做饭,于是包揽了中午的饭,女士实在没有精力和他客气太多,于是就上楼换衣服洗澡,下来的时候饭已经好了。 感觉好像自己才吃不久,怎么又开始吃饭了,什么时候自己的日子已经虚度到连吃饭都能感觉是连续吃的了? 下午女士午休完,精神总算是好了很多,打开办公室的门,看见老绅士在,就去泡了红茶,端着方糖,放到他桌边。 教授竟然在看电脑,见她端着茶过来,笑了笑,把电脑合上,接过了茶:“谢谢,女士。” 王就当是没看见他的小动作,本身也没有探究他的意思,把方糖放下,今天她穿了件黑色的大V连衣裙,外面罩着一件浅灰色的女士西装,她总是在这个不正经的事务所里穿得很东方职场气。 也许亚当斯撑起事务所的牌面主要的原因之一,就在于有一个成熟靠谱的女士和一个稳重的老绅士。活泼开朗的亚当斯作为老板进行交涉,女士从前冷淡的时候只要在一边摆谱就够了,教授往往不需要参与进来,他的从容提升了访客的信任度。 而女士的“专业”也让人比较信任这个事务所的能力,尤其是她在穿着风衣的时候,不说话的话好像真的是个特工一样。 虽然她从前的确是,但她做特工的时候可不会把自己表现得像个特工一样。从前工作时候的女士,和现在这种老妈子女士比较像。 教授收回视线,似乎也察觉自己看得太久了,而女士难得没有出言打扰他,而是等到他自然回神,才问道:“你晚上想吃什么?” “日料。”教授说道。 “点外卖吧。” “开个玩笑。”教授笑眯眯的说道,差点真的膨胀了把坏脾气女士当做料理厨师使唤,那就得不偿失了。“只要不是蛋炒饭,您做什么我都愿意吃。” 女士微微点头,转身去厨房了,又要花十几分钟想今天晚上做什么了。不如去看看还有什么食材,再考虑做什么吧。 她走到门口时,一手刚刚拉开门,她的手机响了,是简讯。 她缓缓推门,然而当她打开门,站在门口的时候,她停住了脚步,站在了原地,四五秒钟以后,她恢复如常,接着走了。 门关上以后,她握着手机的手微微颤抖起来,愤怒压抑过了不安,但她仰起头深呼吸了一下,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她看向厨房,看向楼梯,记忆回到脑中,她闭上眼眸,再睁开的时候,不再有了迷惘。 那封短信的内容很简单: 琼·路易斯,1998.9-2016.4. 短信底下附了几张照片。 一座墓碑。 一份尸检报告的第一页。 “只要在这个世界上,总会有逃亡的尽头(笑脸)。” “我和您的赌约,应该开始实践了,这好像远远超过了十分钟(笑脸),您要不要试一试无止境的逃亡呢?还是留在那里,让您的好朋友们和我的老朋友见证这一幕?” 王希之按下电源键,手机的屏幕熄灭,但她的眸子还在燃烧。 但正如教授曾经说过的,这是撒旦的邀约。 也是她和亚克之间的生死游戏,胜者生,败者死。 不应该把少爷和纪,甚至是Lanchester牵扯进来。 女士走进厨房,那封短信让她意识到了某些事情,她仔细的看着空荡的厨房,第一次很快就有了一些自己的想法。 在她不得不去赴这场约定之前,她做的这顿晚餐,也许可能是最后一次为他们做的晚餐,她想到了自己要做什么。 一顿饭。 传统意义上的米饭,是一份家常菜。 乌尼斯普罗哈多啊,这个短暂的,但毫无疑问是家的家,哪怕是寄住在这里的访客,哪怕是教授那样的人,也不得不承认的他们四个人的家。 她很喜欢这里,这里带给了她无数的欢乐,他也在这里偷偷的爱恋,偷偷地思慕,偷偷地享受着和他在一起的时光。 她从前觉得最不能认可的人,却是她现在最无法割舍的一部分。 女士拿上车钥匙,出门去买米和新鲜的菜去了。 第四十三章 你不明白我有多了解你,王 - 教授他又猜到了 - 近雪 晚上纪青推开餐厅的门,看见桌上的那些菜,有种梦回故乡的感觉,问道:“您今天怎么会想做这个?” 教授和亚当斯倒也是第一次见她专门做了一大桌的菜,而且菜式新奇,女士还在炒菜,回答道:“我以为你会喜欢,而且这很特别,不是吗?” “的确如此。”教授点了点头入座,餐碗、餐盘和筷子早就被摆放妥当,这几年也很少有人不会用这种长条状的小玩意儿了,用不用的好两说。 纪青喝完紫菜蛋花汤,真的感觉他的青春回来了。 “您让我有点想家了呢。”纪青笑道。“但有您在,这又不是唯一一顿。” 女士微微的笑着,笑容没有一点的滞涩,但是什么也不说,把最后一盘番茄炒蛋摆好,摘掉围裙擦手入座。 王希之拿着筷子,静静用餐,观察着小男孩和老绅士,神色柔和,然后收回了目光。 饭后,她收拾了碗筷,把它们放进洗碗机,不受控制的,叹了口气。 “您在为了什么而叹息?”低沉的嗓音在身后响起。 “你为什么老是这样走路无声无息的!”女士再次吓了一跳,转头低斥道。 “我承认我放轻了声音是原因之一,但您察觉不到,更主要的原因,难道不是您的心不在焉?”他问道。“不要试着骗我,因为您应该知道我的微表情分析很到位,而且足够了解您。” “那么,您到底怎么了?”教授问道。 “我能怎么了?偶尔走走神,为了纪,以及我的西方朋友们做一桌家乡菜,因此想起过往,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王希之微笑道。 “您在撒谎。”教授走近了一点,难得没有笑意,紧盯她的褐色眸子,女士毫不躲闪的与他对视,哪怕他微微俯身,近得呼吸可闻。 “如果您没有问题,从一开始就该躲开我的眼睛。”教授轻声道。 他的话音一落,王立刻垂下眸子盯他的领带,身子微微向后躲开,说道:“我只是不想每一次都显得自己那么弱势。” “哦,关于您每一次都是弱势的一方,这倒是句实话。”教授低声道,这样的话他却说得一点笑意都没有,王希之顺利的恼羞成怒想要夺路而逃,被他伸手圈住,他说道:“但您却不是出自这个理由,不是吗?您心虚了,所以想躲开,虽然你每次躲开都是在心虚。” “你到底想说什么?”王冷下了声色。 “来了,一旦您恼羞成怒,或者被逼上了绝路,又开始披上刺猬一样的外衣,把自己保护起来。”教授的语气还是那么从容,就像是笃定胜局的猎人。“我想说的,很简单啊。” “你不明白我有多了解你,王。这么多的话语,只为了证明这一点。所以,别撒谎,王。” “哈,你有多了解我?”女士因他好似总是掌握一切的傲慢感到不满,接着后仰避开他的贴近,手撑在了灶台上。“你为什么总是那么的傲慢?” “这是笃定,也是自信,如果您觉得夸张一点,说是傲慢也不为过,毕竟在您眼中,傲慢就是我的劣根。”教授再贴近一点,在一个她大概最后能忍受的临界点停下,使她的神经高度紧绷。“但是,您敢说我到现在为止所说的是错的?” 王的眼神一顿,然后冷声斥道:“没错!那就是错的!” 教授摇了摇头,离开她一点点,让她再恰到好处的放松一些,说道:“您总是这样的不坦率,就算我快要习惯了,还是有点头疼啊。” “告诉我,您想干什么?”教授盯着好似要炸毛的她,问道。 “我做什么,难道要向你汇报吗?Andiel·Lanchester!”女士难得称呼他的全名,足以见得被教授逼到了悬崖边上。“你是我的什么人?” “我是Lanchester。”教授盯着她。“你的Lanchester。” 女士的锐气撞进了棉花里,一下子泄了气,刚刚那副剑拔弩张的样子立刻垮掉了,但她又很快捡起了散落在地的盔甲和兵器。“我不想和你在这里唇枪舌战。” “逃了吗?王,你又要逃跑了吗?” 什么叫“又”? 不说他还堵着自己的路,单单就这个“又”字,又激起了她的反抗,她站在原地,不甘示弱的瞪着他。 “为什么在所有人都称呼我为Andiel和Lanchester先生的时候,您称呼我为Lanchester呢?您在乌尼斯普罗哈多第一次叫我,就是这么叫的,到现在也没有改,我可以理解。”教授适当的给了她一个台阶下。“我在关心您,女士,关心着你的一切,所以我问出了这个问题,把关爱你的人推进冰雪之中是没有任何意义且愚蠢的。” “我们难道不是只是因为错误的交集聚在一起的泛泛之交吗?”女士还打算避重就轻。 “如果是这样,您早就死了,我也早就死了。你用泛泛之交来形容我们吗?”教授指了指自己的心口,直视她的眼睛。“那么它要碎掉了。” 王希之感觉自己似乎要溺死在他的眼睛里了,现在的一切都是溺水前的挣扎。 “我......只是......”她缴械投降了。“对不起,我不能告诉你为什么,我的确有一些私事要处理。” “我有不能告诉你的理由,请你不要再问了。” “哪怕对于交付了生命的人,也不能说的理由吗?”教授问道。“我以为你现在应该没有那种对我也不能说的‘私事’。” 一方面他是在说女士现在已经没有那种事情可做了,另一方面,这个老绅士又毫不吝啬的用最暧昧的方式表达这句话。 这种暧昧从庄园回来以后,私下里,不论是生日还是舞会,又或者现在,他都很喜欢使用,可他却也只是在暧昧。 如果说破了,现在的女士百分之九十会拒绝他,并且躲得远远的吧,躲到一个这些问题都烦扰不到她的地方。 “我有的,我有可以了吗?”王希之用尽全力的逃开他,所能做到的结果却只是缩在被他圈住的角落里,色厉内荏的这么说道。“不要再管这件事了,这是我个人的私事,和你所担心的什么主张和决定毫无关系。有些人仅仅是活下去就要拼尽全力了,还怎么去在乎那些别的事情?” “这件事情和你没有关系,和少爷没有关系,和塞缪尔没有关系,和我的过去也没有任何的关系,仅是我个人的问题。”王只能用这样的话来劝他,虽然她某种意义上说的也的确是实话。 教授也看出了这确实是她的真情实感,但他并不像女士一样那么容易就被言语所打败,如她所言,她是弱势的,总是那么弱势的,尽管总是装得强硬。 教授俯身到她耳边,给了她致命一击。 “那么,这件事多危险?” 女士哑口无言。 教授冷笑了一声,不给她组织语言接着周旋的机会,掷地有声的道:“那么,这就是我所担心的了!” “您的手机,交给我吧,让我看一眼,您的私事自何而来,到底有多危险。”教授说道。“我不想对您用强制性的手段,但有的时候想让您乖乖听话,总要这样。” 王希之闭上了眼睛,双手仍然撑在身后,教授伸手去她的口袋找手机,她似乎完全放弃抵抗了。 可他伸进左侧的口袋的时候,女士立即向他松开了包围的左侧逃跑,教授左手抓她的衣服,她拿出了看家的本领,眨眼间从那件西装外套里脱身,教授毫不犹豫用准备已久的右手攥住了她的手腕,把她拉回来。 “Andiel·Lanchester,上帝为什么要让我遇上你这样的一个人。”女士挣扎不脱他的手掌,近乎有些绝望地说道。“你不是个绅士吗?为什么要像无赖一样缠着我呢?” 其实女士真的肯狠下心来痛下杀手,把他撂倒在地打昏了逃跑并不是做不到的,只可惜他现在纠缠着她的动机就让她下不了手。 教授笑得没什么诚意,把她堵在墙角,用宽厚的肩膀把她抵在墙上,总算得以伸出手去掏她的手机了。 王希之费尽全力的挣扎,用力过猛使脖子的血管凸起,涨红起来,可撼动不了这个健壮的壮年男人,他打开手机,悠闲地说道:“我说过了,我很了解您,可您不信。” 了解到她肯定不会那么乖乖束手就擒,早就准备好了捉住她。 “王,密码。”教授看见了她和爱丽丝的合照,上划解锁,毫不意外的碰到了四位数密码。 “你不是很了解我?”王希之冷笑道。“那么你猜啊,猜对了,你想怎么样都可以,五次以内开不起来,放开我。” “就算我没有那么了解您,我想保护您的心还是不会有所动摇。”教授笑道。 厨房的门被打开,然后来拿瓶牛奶的小男孩愣在原地。 第四十四章 教授他又猜到了 - 教授他又猜到了 - 近雪 二位这是在干什么? “纪,帮我!”王希之对他说道。 “纪,别管。如果你不想让她一意孤行死掉的话。”教授转头盯着他,神情严肃而不容置喙。“拿走你要拿走的东西,离开,忘掉你看到的。这件事情,我会和她好好解决。” 纪青沉默了一会儿,把门关上了。 看见这种事情,连觉都不一定睡得着了,还喝牛奶? 他相信教授肯定不是那种坏人,更不至于在乌尼斯普罗哈多,甚至是任何人都可以来的厨房里犯罪,看看楼梯还留存的弹孔,女士不靠谱的可能性比起教授图谋不轨的可能性大多了。 “您看,连纪都明白我有多关心您。”教授冷笑道。“而您不明白。” 女士想说她明白的,她选择隐瞒,不也是担心他们,担心他吗? “继续我们的猜密码环节吧。”教授淡淡说道,看她已经收了力气,大概是在恢复体力伺机逃遁,他看着手机,道:“您这样的人,密码一定是具有意义的数字或是日期,对吗?” 女士沉默不语。 “您的生日可以首先排除,您是个总喜欢为别人想的人,自己的生日未免有些过于好猜,而且不符合您的性格。” 女士依旧沉默着,可是她在心底不得不承认他真的很了解自己,究竟是因为他是心理学教授,自己和他上过课的那些学生一样在他眼底无所遁藏?还是朝夕相处的点点滴滴里,令他这么了解自己? 或者两者皆有? 教授一边说着,一边仔细观察着她的每一寸神情,观察着她的眼神和呼吸,尽管因为用力过猛喘得有些厉害,他还是可以从呼吸的频率结合她的眼神表情分析出一些事情来。 比如他那句话说的没错。 教授输了一个日期。 0912. 是她哥哥的忌日。 并不对。 1128. 是爱丽丝和史都华德的忌日。 也不对。 0220. 是她哥哥的生日。 还是不对。 “您最近一定改过密码。”教授似乎成竹于胸的说道。 他还剩了两次机会,并不是女士给的五次机会,而是再试错两次手机就要锁定半小时了,半个小时对这个麻烦精而言意味着机会,机会和机会;对教授而言意味着变故,变故和变故。 女士对他的话仍是一副不置可否的样子。 可她不经意间停滞瞬间的呼吸和眼球的细微动作再次肯定了答案。 教授再次输入了一串数字。 0311. 这是女士第一次来到乌尼斯普罗哈多,并留下来的日子。 依旧不对,他只剩最后一次机会了。 “我需要说,你的确是挺了解我的。”女士咬紧了“了解”这个词,冷笑道。他输入的这些数字,的确都很符合她会设置的,而且每一个她都的确深刻记得他们的意义。 教授先是沉吟了一会儿,然后重新端起笑容,看着她的眼睛。 “结果还是生日啊?”教授笑道。 他现在有好多好多的选项,纪来的日子,自己救了女士的日子,或者说各种各样离奇的数字,他只能这样虚张声势,以期望缩小范围。 可王冷静下来了,冷冷的看着他,似乎已经笃定了,他猜不到。 教授没有办法锁定范围了。 他微微摇头,说道:“就算这个错了,我也不会放开你的,哪怕把你铐在乌尼斯普罗哈多里。我知道你很会开锁,我会把锁孔用不干胶填上,除非我亲自把它融了,或者拿液压钳帮你剪开。” “你凭什么这样做!”女士咬牙看着他,“纪和Adams也绝不会眼睁睁看着你非法拘禁我!” “那我就把你带出去,找间我私人的住所铐起来,告诉他们你回老家了。”教授不慌不忙的说道,那股掌控感又回到了他手中,那种他刚刚因为失败了四次而失去的从容。“那么既然都已经决定了,女士,这最后一次,我打算傲慢一点。” “如果对了,那么我想也许我有资格做一做你口中的那个‘凭什么’的人。”教授笑了。 女士看着他,看着这个一身臭毛病,傲慢无比,甚至还敢非法拘禁非法胁迫她的老男人。 “您的表情告诉我,我猜对了。”教授露出胜利般的笑容,紧迫的气氛不复存在,他按下了最后四个数字。 1024. 锁打开了。 在锁屏之后,爱丽丝和她的笑容背后,她的手机壁纸是一张照片。 她生日的时候,里奥太太拍的两张照片的第二张。 那张大家都很鲜活的照片,她不知什么时候,把相机里的照片用电脑存好,传到了手机上。 因为没法设置整张照片,她只选了一部分。 女士笑着躲避魔爪,撞到了老绅士,老绅士身形歪斜,含笑看着他们。 含笑看着她。 1024. 老绅士的生日。 “现在怎么说呢?”教授凑近她,问道。 近得几乎要把鼻尖碰在一起。 没有想到的是,女士盯着他的眼睛,过了好半晌,可怜巴巴的哭了。 哭了。 ...... “对不起。”教授伸手抹她的眼泪。“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他哭笑不得,怎么事情就变成这样了呢? 女士像是个孩子一样在哭,怎么也止不住,让教授完全排除了她又在使诡计想跑的可能,她是真的在哭,他好像逼得太紧把兔子女士欺负哭了。 “我很抱歉,真的很抱歉,对不起。”教授温声安慰她,不厌其烦的帮她擦眼泪,女士快哭断气了,听到他的声音就更想哭了。 他真是坏透了,是个坏男人,总是在欺负她,凭什么?**上凭着身体素质欺负她,心灵上还是在欺负她。 凭什么他好像把自己看穿了一样的了解自己,而自己却除了他的臭脾气,一些基本的性格,什么都不了解呢?他和那些人之间到底有什么关系?他为什么要留下来?他现在是不是还在背地里准备着什么,就像今天盖上电脑一样。 女士越想越委屈,于是就一发不可收拾的哭了起来。 “对不起,王。对不起,Hitz。”教授古国语不好,不能念好她的中文名字,只能按谐音的“希兹”,也就是她的英文名来叫他。“我真的很抱歉,你如果不开心,不如把委屈发泄出来吧,怎么样都可以。” 教授被她抱进怀里,按着她的脑袋,让她埋到肩窝里去,轻轻安抚她,她好半晌才泄愤似的锤了一下他的胸膛,锤得闷响。 但接下来就是反手搂住他,搂紧他了。 教授虽然有些难得的不知所措,但至少还是明白女士哭的时候,最好还是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好一些,就不再说话了。 果然,他一闭嘴,女士很快收住了哭,只是还埋着脸,哽咽着呼吸。 “我真的很抱歉啊。”教授说道。 第四十五章 哪怕世界支离破碎 - 教授他又猜到了 - 近雪 女士又捶打了他一下,大概的意思应该是“你还说!”吧。 教授露出苦笑,怎么以前没发现女士是个爱哭鬼啊? 教授一手按着她的后脑,另一手拿着手机。既然哄够了,还是得把主动权抓在手里,不能被女士哭一下就乱了阵脚啊。 他再一次开了锁,先看了眼通话记录,没有异常,更没有比尔森的电话,再看简讯,看到某个陌生号码,觉得眼熟,点进去一看,快杀人了。 看见那个笑脸,更想杀人了。 王希之好不容易揉了揉眼睛,抬起头就看见他一脸严肃,不由心生反骨,他亮出简讯,说道:“这就是你不能说的理由了吗?” 女士推开他,右手手背捂在鼻端,带着哭腔说道:“那又怎么样?” “你以为的好,未必是好的,你嫌弃我傲慢,你的这种行为,是更恶劣的傲慢。更是对我的不信任。”教授见她又开始起刺了,戳她的脑袋,语气好歹是缓和了一点。 “我不想让你们卷入麻烦,和你担心我,有什么差别吗?”女士问道。 “差别大了。”教授把手机还给她,她接了他一直握着,带着他掌心温度的手机,似乎能被它烫伤,教授接着说道:“我关心你,我会告诉你;你自以为的关心,却傲慢的不让任何人知道。” 女士被他说得哑口无言,反正说这方面,她是不可能说过他了,否则怎么会哭成这样,她想绕开他上楼去,教授再一次拉住她,说道:“现在我们来讨论讨论解决方案吧。” “这件事和你有没有关系,亚克那样的疯子,你要加入这个疯子的游戏吗?不要胡闹了,你还有大好前程,还有那么多要做的事。你这样的老绅士,要跟我这种死人堆里爬出来的人一样去游走在刀尖上吗?” “那就说说你原来的解决方案,别告诉我你一个方案都没有,满脑子就想着跟我们先划清关系,然后等死。” “我打算去达克蒙德。”女士说道,提到达克蒙德,她总算有了底气。 如果要应这场死亡邀约,她只有选择自己的主战场。 但她的主战场绝不在乌尼斯普罗哈多,更不在依刚比奥。 那一定是在她背负了所有人的期望,继承了活下去的意志的地方,也是穿梭了很久无比熟悉的地方。 达克蒙德。 在那里,她会拼尽一切地活下去。 即使失败,也会把这份夙愿还给他们。 而恶魔盯上的只有她一个人,她不该把无辜的朋友们牵扯进来。 “然后在达克蒙德和他决一死战?”教授叹息着,说道。 “你帮不了我,哪怕你和我决一死战,你也一定会死在我的枪底下。”王冷肃地说道。 在某些地方,他的确逊色于女士。和她不同,那些本事啊枪法啊,未必比得上她,她只是从来没有对自己认真表露出她的危险,要是真的有天女士和他生死搏斗,教授知道自己一定会输给她。 无关两个人的关系,哪怕他们彼此不认识,都抱着你死我活的心态,女士这种死人堆里活下来的人,肯定远比他知道如何活下去。 他能稳稳压制女士,不外乎她永远不会对他动真格的,以及她输了一颗心,她的力气比较小罢了。 “我和你不一样,女士。”教授对她摇头。“你靠的是一身孤勇,是生死关头磨砺的本领,我打仗,靠的是这里。” 他指着自己的脑袋。 “攻陷你,就很容易。”他的这句话,把女士的怒气打散,又聚了起来。 “你凭借的是什么?难道不是我永远都不会对你真的动真格的吗?”王希之对着他痛斥。 “就算不谈这些,我也要介入这件事。至于理由,今晚到现在为止发生的一切还不够作为充分的理由吗?”教授叹息道。“现在你还敢说,和我无关吗?” 有些事情他现在不想说破,那会把女士推得更远,所以只用委婉的说法,“我不能看着您面对危险,而什么都不做。” “这没有意义......” “到底有没有意义,是我说的算的。您这依旧是傲慢的偏见。”教授淡淡的打断她,拉住她的手,就算有些事情不说破,该有的暧昧他还是可以继续下去,甚至因为两个人都不敢说破,却已经都明白了的情况,他可以变本加厉。 他把女士轻轻的拉近,环住她的腰,低头吻她。 王希之睁大了眼睛,褐色与蓝色的眼睛对视,她没法推开他,而且似乎还不能理解和接受这一幕。 教授也并不在意她是否回应,只要她不推开,这就是她的回应了,他闭上眼睛,一手揽着她,一手按着她的后脑,加深了这个吻。 王希之的手无措的放在两边,哪怕担忧着未来,她也沉溺于当下,沉溺于这个不知何时陷进去的男人的亲吻。 当他松开时,她艰难的问道:“切萨雷,你和切萨雷,到底是什么关系?现在还有什么样的......”联系。 “别问。”教授抱住她,用脸庞摩挲她的脸,“做就好了。” “在你的世界崩塌之前,什么都别问。” 教授说完以后,接着持续了这个吻。 在她的世界崩塌之前。 在她无法认可,无法容忍的一切发生之前。 教授明白这样的分歧,但他同样清楚,女士是个心软的人,他希望能在那之前,磨灭女士的那些偏见,让女士能够为了自己,放下那些过往。 他还有足够的时间改变女士的看法,拉拢她的心,即使做不到,只因结果就在现在退却,既不是教授的作风,也不是女士的作风。 所以女士踮起自己的脚尖,伸手揽住了他的脖子,热切而生涩的回应他。 那些见鬼的坚持,原则,担忧,顾虑,在此时此刻,真的只能见鬼去了。 一切只是,情难自禁。 两个人闭着眼,竭尽所能的温存。 抵在他的胸膛上,古龙水的气息,浓郁得嗅不到了其他。最主要的是,这股气息是炙热的,带着他的温度,是不一样的。 王希之已经失去了无数重要的人,她现在已经没有了意义非凡的人,亲人。 可她知道她今天收获了一个爱人。 尽管有那么多的不确定,尽管不知道这能持续多久,但这一刻紧紧相拥的两人,爱意不会作假。 第四十六章 暂时离开 - 教授他又猜到了 - 近雪 第二天,女士向少爷请了长假。出乎意料的是,教授竟然也请了假。 少爷问女士什么时候回来,女士回答他“不知道”,但表示自己会尽快回来。 少爷问教授什么时候回来,教授回答他“女士回来的时候,我就回来了”。 少爷哪里能不批假,只不过带薪休假以他现在的经济能力估计是做不到了。 女士收拾了一下行装,带了一个小行李箱,教授也是,而且带上了车钥匙,明显就是和女士一道走的。 纪青揉了揉太阳穴,啊!这就是他们解决完以后的结果吗? 但按照女士的说法,她好像是去处理一些事情所以才会离开。 只不过教授和女士一起出门,小男生们的生活就是悲惨世界了。 早餐,午餐,晚餐,这些都怎么办啊? 但两位都不肯透露究竟是什么事情让他们离开,纪和少爷也当然没法追问。 打开副驾驶的车门,王希之坐上车,系好安全带,教授把行李放好,坐到驾驶位上,把车发动,系安全带的时候,看了她一阵子。 “怎么了?”昨晚结束以后,女士逃跑了,今天看见他就有点小尴尬,更别说现在坐在车里,被他盯着。于是她立刻有些不自然的问道。 “没什么。”教授摇头,开车。“只是感慨于岁月。” 听他提及“岁月”这个词,王希之也露出了无奈的笑,看着手表上跳动的秒针,就在此时,岁月仍在流逝,没有人知道未来会是什么样的。 就好像在那间教室里,第一眼见到他的时候,不会知道他是任课的教师,不会知道有一天的自己会变成现在这样,不会知道自己还会和他有那么多的交集,不会知道自己和他会在多年后重逢。 “与其说是岁月,你不如说是命运。”女士看着窗外,这个略微有些感慨和沉重的话题,湮灭了微不足道的不自在。 “您相信命运是吗?”教授问道,他的目光始终放在道路上。 “是的。”王希之叹息。“我相信有些事情,是命中注定的,更改不了。” “您就是这样的悲观主义。”教授说道。“其实只是您经常碰见无法做到的事情,才会这么想。” “在你的人生中,是不是许多事情都是无往不利的?”王希之笑得有些讽刺,但并没有奚落他或是不认可他的意思,只不过他们的人生轨迹完全相反,引发了她对命运的讽刺。“连我对你而言,也是这样的。” “不是的。”教授轻声说道。“您是不一样的。” 不是那些人,不是那些事,不是想做到的。 “我没有做到任何事,我也不该说,我攻陷了您。” “因为,这场看不见的战争里,你和我都是输家。而我也明白,您的坚持和底线,那些都是我能理解的。”教授说道。“我承认我的人生遇到的挫折不多,但也只是还没有遇到。” 王希之看向他,叹息道:“你还真是彬彬有礼,善解人意。” “被您夸奖,是我的荣幸。” 女士沉默了,她把目光转向远去的高楼大厦,想起了依刚比奥的那片灰冷丛林,而一旦想到世界崩塌,她就有些开心不太起来。 她是一个喜欢跳过过程直接看到结果的人,而目光的尽头,好似是一片荒芜的世界,她过不去那一关,至少现在过不去。 教授开了一大段,到了一个休息站,已经是下午了,他们今天落脚的地方还有三十公里左右,在他加油的时候,女士递给他一瓶水,说道:“接下来,我来开车吧。” “好。”教授并不拒绝,接过了水。 又过了两个小时,他们下了高速公路,进了沃佩尔,找到他既定的那家酒店休息,两个人照例共用了晚餐。 对,照例。 可是这一次没有两个小男孩,是真的和老绅士独处这么久,她实在是有些放不开,他们现在的关系到底是什么? 就不该让他跟来......王希之这么想到,放下了刀叉。 教授也就看着她在那里胡思乱想,他是没有什么好放不开的,也大概猜得到困扰女士的问题是什么,离开餐厅时,他伸手请女士挽住他,蓝色的眸子盯着她,轻声笑道:“能信任我吗?王。” 王希之思考了一秒,把手递给了他,至少现在,把手递给了他。 “我的荣幸。”他这么说道。 教授订完了房间,给了她一张房卡,为了充分照顾她的感受,还特地分开订了房间。 王希之并不想承认,自己竟然有一点小小的期盼,想他离得近一点,至少比隔壁近,比楼上近。 好像离不开他的古龙水气味了。 特别的不是古龙水,而是带着他温度的古龙水气味。 教授和她并行到她的房门口,见她还没松手,指了指门牌笑道:“到了哦。” 他哪里会认为女士会粗心得发现不了,他只是在等女士说出她想要的。 脸皮很薄,而且这种话怎么可能说得出口?那会是王希之吗? 她面色羞红,想让自己放手,但是舍不得;她肯定老绅士是知道的,他只是戏弄她,或者说在希望她主动一次,坦率一次。 一直以来都是老绅士在对她伸出手来,她却吝啬于对他主动一次,教授并不催促她,只是静静的站着。 王希之一点一点的环抱住教授,把脸埋在他的胸膛里,轻声说道:“陪陪我,Lanchester。” 教授有些心疼,吻她的头发,说道:“当然,我正在陪着你啊,女士。我总会这么陪着你,只要你想。” 他抱紧了女士,越紧才让她越有安全感,想想爱丽丝吧,在那之后,她一个人徘徊了多久了,再往前一点,达克蒙德的时候,又有多久? 或许他该更仔细的呵护早就是易碎品的女士,她只是不善于表达自己,但教授知道她的爱意和心意。 “我总在这里,Hitz。”教授说道,接过了房卡,打开了门。 王希之松开了怀抱,其实她说的时候并没有悲伤,她也许已经习惯了独身一人。仅仅是得到了新的温暖后,怎么也舍不得放手。 在教授听来,意义就不一样了。 在女士洗澡的时候,教授也到隔壁去洗澡,顺便把行李箱和清洁用品也带了过来,女士刚好在吹头发,而且手上拿着手机。 “怎么了吗?”教授问道。 女士咽下了刚要出口的“没什么”,说道:“亚克,他问我准备好了吗。” “您回复他了吗?”教授问道。 女士摇头。 “告诉他,达克蒙德见。”教授说道。 “那你的计划又是什么?”王希之看着他,他穿着银灰色的睡袍,她则是粉色的小河马,有点好笑。 第四十七章 在遥远的记忆中 - 教授他又猜到了 - 近雪 他们应该都是第一次看见对方私下里随意的样子吧,虽然住在同一栋楼里很久了。 “容许我卖一个关子。”教授的食指竖在自己的唇边,“当然,如果您非要知道,我是会如实告诉您的,但我想给您一个惊喜。” “那好吧,我不问。”王希之点头,不太想过问,她回复了短信,问道:“但你并不打算让我参与你的计划,是吗?” “是的。”教授说道。 “但是,王,我想向你承诺一件事,也希望你对我许一个承诺,直到生命的尽头,都不会违背的承诺。” “什么承诺?”女士问他。 “但凡我做了什么决定,我都一定会告诉你。你如果做了什么决定,请一定要告诉我。”教授对她伸出了小拇指。 他是在担心自己的计划就是“随机应变”,然后在应变的时候突然做什么决定吧?王希之低下头笑了,伸手勾住了他的小指,说道:“好,一百年也不变。” 他看教授疑惑的眼神,笑道:“是承诺的时候念的童谣。” “一百年也不变。”教授重复了这句话。 “那么它的约束生效了,Lanchester。”女士松开了手指勾,坐到床上盖上被子,拿起耳机听一些睡前音乐,看一些时政资讯。 教授绕到另一边去,就在她边上,看着一本黑皮的书,两个人的睡前时光都有些刻板。 “为什么不聊聊天呢?”教授靠坐在她边上,显然是不太看的进去书。 “我并不是一个很会聊天的人。”女士仍然戴着耳机,尽管她听得见。 “从前是这样。”教授笑道,“因为更私人而深入的话题,那时的我们显然没法交谈。如果我问了,您会把我的关节扭转,按到墙上去。” 王希之摘下了耳机,把手机放到一边去,偏头看他。 “现在可能你问了,也会是这样的结果。”王希之说道。 教授不置可否,笑道:“既然这样,我就不再问了,谈谈我自己个人的感想吧,毕竟很多时候我的问题并不需要问您,总能有答案。” “哦吼。”王希之发出奇怪的声音,即使不能反驳他的话。“你有什么感想?Lanchester?” 教授不太敢说大部分真实的感想,因为她可能会跑到隔壁去。 比如他可以很轻松的和一位认识不久的女士“深入交流”一些,但对于这个叫王希之的人,在恋情无声的开始后,他还要小心翼翼的试探她的底线,即使现在在同一床被子里。 “我曾经想过很多种可能被我接受的女士,唯独您这种,是我之前没有考虑过的,您打破了我的预期,而我通常是一个不喜欢改变的人。那么您想过这个问题吗?” 那一年,她十八岁,刚刚入学。 那一年,他二十二岁,刚刚入职。 八年时间,白驹过隙。 他仅是想试一段别样的人生,在他厌倦了以后离开,去做了别的事情,总以为那个匆匆见过一面的人,会从人生中就此消失。 哪怕是阿尔西那些坚持了四年的人,在他的人生中,也不过是过客罢了。 然而他在又转换了一种生活的不久后,她找上了门来,却不是为了他的人,而是为了他后面的那些错综复杂的网。 或许是她太在意黑暗里的网了,她靠得太近了,于是陷入了罗网里;然而在她挣扎的时候,网捆得越来越紧。 不仅是她逃不开了,也是他不想放开了。 “没有。”王希之摇头,“我相信我看到他的时候,我就会明白,所以没有过预期。” “很显然您看得有点久。”教授笑道。 “也不能说太久,我们真正相处,到现在为止,也才刚到一年。”王希之把手机充上电,缩进被子里躺平,动作的时候被子里吹出来的风都是古龙水的味道了,这个被窝就好像一个蒸笼一样。 她抱怨道:“天啊,我要入味了,变成Lanchester味的王希之。” “我喜欢您的这种说法。”教授笑道,伸手关灯,老绅士的睡觉时间的确比较早,但没有早到今天这个地步。 “我可以抱吗?王。”他问道。 “你还真是小心翼翼。”王希之宛然一笑,“可以。” 其实出国久了,见得多了,她可能比纪要放得开一些,更何况是这种关系,她感受着教授的温度,令人安心的气息,轻声道:“晚安,Lanchester。” “晚安,王。”教授吻她的头发,说道。 ...... 王希之穿着修身的衣服,站在他身边,他执意要自驾,这段旅途也就长了一些,而且教授路上还带她四处乱逛,怎么也不着急。 “你不是跟他说达克蒙德见吗?”王希之提着袋子,右手还有一个甜筒,虽然这么说,但看她好像也挺安逸的啊。 “晾他一阵子也没什么。”教授说道,然后笑着给她擦嘴。 “你怎么会认识他那样的人。”王以前没有问过,现在就有点感兴趣了。 “你别看他这样,他家的人都挺正常的,和我家也算世交,只不过他的脑子不太好,很多年以前突然辍学不读,开始追寻‘真我’。”教授说到那个‘真我’,有点讽刺,他很少会这么明显的对一个人表达出这种轻微的不屑。 大多数时候他就是不屑,至多也只是看不上你,或者不把你放在眼里,而不会表示不屑。又或者说能得他不屑一眼,好歹是你被他关注了。 女士显然也了解这一点,教授和她走在一起,总是很内敛的,他存在感不低,却不太喜欢暴露情绪,以至于东西要她自己来提,而甜筒也只有她一个人吃。 就算他会按自己的喜好帮女士挑衣帽,然后给自己添一套新衣服,却又未必会听她的建议,迎合她的喜好。 心情好的时候另说。 真是个控制狂。王希之这么想,伺候老男人果然是一件很麻烦的事情,而且她的恋爱显然开始得太晚了,很多看过的,听说过的桥段,对两个超过二十五岁的人来说,有点难。 “你吃一口吧。”王希之拿着甜筒,递给他。“你喜欢甜食,不是吗?” 教授眉头皱起来,显然是没那个意思,但看着她的眼睛,拉住她握甜筒的手,勉为其难的咬了一小口。 他好像在吃毒药一样,女士有点扫兴,给他擦了嘴,然后把头别开,逛街的兴致一下子低了很多。 “王?”教授自诩最懂得猜她的心思了,“王?Hitz?” “干什么?”她闷声说道。 教授露出惨不忍睹的神情来,牵她的手,把她手上的东西接到另一手上去,女士又开始闹小别扭了,他问道:“不高兴?” “没有,我很开心。”王希之给了他个大大的笑脸,然后气鼓鼓的去看前面的路。 你的那点矜持除了上街会惹女伴不高兴,毫无意义。 教授摸她的头,道:“您真是像个小孩一样爱耍脾气呢。” 王希之露出了标准的表情:“哈!我再和你出门,活该我是小孩。” “我也是第一次和人一起走在这种地方,一起干这种事。”教授笑道,“你要理解第一次的生硬。” “我第一次和别的男人睡在一张床上,也没有生硬一点。”女士戳他的胸膛,都拿出这种事来说事了,看来她是真的气着了。“你继续吧,我不陪了。” “这里可是街上,您闹别扭还是请等我们回去再说吧。”教授笑着,她终于收敛了脾气,但不说话了。 教授心想,她大概是真的要攒着脾气回去算账了。 然后半个小时以后,他就被女士关在了门外。 “王?Hitz?Hitz?”教授在门口敲门,“我们只订了一个房间啊。” “你再去开一间。”王希之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 教授站在门前,悠长的叹气。 第四十八章 是你教会了我何谓光阴 - 教授他又猜到了 - 近雪 王的脾气并不持久,所以只要让她发泄一下就好了,教授想了想,离开门口,不久后拿着甜筒,“王,请开门,我有事情。” 听他说的认真,王希之开了一个门缝,问他:“什么事?” 教授把手掌插进门缝里,然后一点点推开门,女士肯定不会夹他的手指,而且发泄了一下也该消气了。一点点打开门,教授见缝插针溜了进来,露出后手的甜筒。 “你还真是贴心。”王希之假笑道。“怕我的别扭过了保质期,再来续了一次。” 教授笑嘻嘻的,说道:“这一次我一口你一口,好不好嘛?” “不好。”王希之气呼呼的道。“我饱了。” 气饱的。 “您可真难哄。”教授摇头笑道。“真的不吃吗?” “不。”王希之惜字如金,打开电视气鼓鼓的坐下,这次的房间就订得比较大了。 教授坐在她旁边,默默地吃甜筒,一口一口都吃得很认真,王希之好像在看电视,眼角余光偷偷瞄他,气也慢慢消了。 “真的不吃吗?”教授吃了一大半,都见底了,才又问道。 他真是个笨蛋。王希之气得要死,教授笑笑,把最后一点冰淇淋咬掉,按住她吻上去。 知道他有花花肠子,没想到这么有,王希之手上的遥控落地,就算不满,还是老老实实的接纳他的亲近,他松开后,笑道:“您就是嘴硬心软。” “哈。”她假笑道,被他困在沙发上,愣了一下,好像有点太暧昧了。 指的是气氛,她都察觉到了,教授怎么会察觉不到,他盯着她的眼睛,就在要冒火的时候,女士转过了头。 她听见电视的声音,达克蒙德什么? 可她偏过脸的时候,教授咬住了她的脖子,让她脖子一缩。 “Holy  sh*t。”王希之低声道,教授按住她:“别说脏话。” “你别乱来,别乱来!”王希之这下哪里还有心情看新闻,伸手抵住他的胸膛,他的心跳好像敲战鼓一样。 “您在担心什么?”教授虽然停了,但埋到她脸边上,问道。 他这两天明明看得出来,她是做了心理建设的。 “如果是防护,我有的,不用那么麻烦。”教授低声呢喃,像是蛊惑她的魔鬼。 “你蓄谋已久!”王希之咬了咬牙,斥责他。 “是。”教授大大方方的承认了,和她对视,认真的看着他。“没关系,第一次很生硬,女士不能理解我,我可以理解女士。” 要让她放下羞涩,也挺简单的,激将她就好了。 他在被关在房门外的时候,就已经计划好了,然后买甜筒的时候顺便买了必要的东西。 “生硬!”王希之明知道是他的激将法,但他的那股傲慢和从容肯定不可避免的使女士心生反骨,她环住教授的脖子,热切的吻他。 只有他才会连在街上吃个甜筒都像咽毒药一样,真不知道阿尔西她们能不能忍受他的臭毛病,那时候她们的社团壮志凌云,谁能拿得下他?女士拿下了,却觉得他臭毛病满身都是。 “好像是不怎么生硬。”教授不紧不慢的挑衅她,“但也就如此了,啊,这不也是我先做的吗?您只是有样学样。” “闭上你的嘴。”王希之恶狠狠的瞪他,骂道。 但是在气温升高到一定程度的时候,她分明看见教授的眼睛里露出的惬意和欣赏了,他半敞的衬衫里的胸膛已经开始烫手,她却把他推开,绷着脸道:“我生硬了。” 教授的笑容凝固了。 “您真是太坏了。”教授笑眯眯的,好像一点危险都没有。 按说如果是老绅士,女士如果生硬了放不开了,他肯定不会冒犯了。 可女士是在捉弄他。 “可惜这件事不行呢。”教授把她拉回来压倒,“我想要了。” 有一说一,他这么低声说话,又这么说话,实在难顶。 王希之微微的笑,和他对视一眼,终于是歇了和他作对闹别扭的心,仰起脖颈,教授福至心灵的吻上去。 他嫌沙发太小,把人抱起来,放到床上去,单手扯掉自己的领带,随手扔到一边去。 王希之蓄着笑意看他,难得轻柔的吻他的脸颊和眉眼,好像两个人都没对对方说过“我爱你”这句话,可又好像自然而然,不需要再说。 “这里我最喜欢。”教授说着,轻轻咬她的锁骨,他很早以前在某个时候有过这样的想法,但当时迫于无奈不能付诸行动,现在得偿所愿了。“您最喜欢哪里呢?” “眼睛。”王希之回答得毫不犹豫,教授立刻挪上来和她对视,她终于不再躲了,每一次她那么喜欢它们的时候竟然都要躲开。“我觉得它们很美。”她握上胸口的‘阿克西娅’,“我觉得比它还要美丽。” 阿克西娅纯粹而美丽,但他的眼睛可以道尽千言万语,藏着无数风情。 教授呵呵一笑,虽然接受了赞扬,但是得了便宜还卖乖,说道:“或许它们很美,但您还没有更仔细的发掘我的美,要不要等会儿再回答一遍?” 王希之笑骂他“臭美”,替他解开剩下的衬衫扣子,说道:“不改了,就这个答案了。” “好吧。”教授点头,“那我也要说,我觉得您的眼睛也是最美的。” “尽管您总是把它们藏起来,但它们的美还是不容忽视。” 王希之喜欢听他说好话,而且非常受用,他的赞美胜过一切,也许是因为他太过于挑剔了,女士忍不住伸手,轻抚那张看了很久、轮廓深邃的脸庞,比起很多年前,他好像变了,又好像没变。 教授伸手覆盖脸上的那只手,抓住它,凑到唇边吻了一下。 “很多年了。”教授笑道。 “的确。”女士和他接吻,这是很多年以前的他们都想不到的吧?哪怕是一年前,也没有想到。 “Lanchester。”女士轻声呼唤他。 “王。”教授回应了她。“我就在这儿呢。” “再让我猜猜,您的哪里最怕痒。”教授笑着。“是这里吗?”教授咬住她的耳垂,在她耳边问道。 “还是这里?”又去吻她的脖子。 “难道是这里?”最后咬上她的锁骨。 王希之伸手按在他的胸膛上,并不是要推开他,只是在感受他的心跳,感受他的温度。 “都挺怕痒的。”王希之说道,学着他的动作,然后似乎有些不满。“Lanchester,你还真是熟练。” “我已经30岁,马上就是31岁了,您希望我怎么不熟练?”教授笑着问道。 那一年,她18岁,他23岁。 这一年,她刚过26岁,他即将31岁。 好像这世间所有的相遇,亦不过久别重逢。 “现在我要问另一个问题了。”教授做了点必要的准备,与她对视。“您怕疼吗?” “我什么时候怕过?”王希之反问他。 教授抚摸她左臂的枪伤,她的左侧腰上还有,而且是破坏性的,从现在来看这一下很可能在当时足矣危及她的生命。她果然是很不让人省心的人啊。爱上她是个麻烦,尽管对她而言也是如此。理性的分析很多时候往往都会输给自己的冲动。 “别再拿自己的命去冒险了。”教授说道。 “我向你保证我尽力。”王希之没有办法保证一定不会这样,在塞缪尔说这个是没有意义的,而且他们这场旅途本身就是这样的冒险。 “看在上帝的份上。”教授抵在她的额头上,“准备好。” “Ouch。” 第四十九章 窘迫 - 教授他又猜到了 - 近雪 清晨。 还是生物钟,把她叫醒了,教授一般起得比她晚一点,所以今天她心安理得的赖床,免得吵醒他,直到他动了,她才睁眼抬头。 正陷进他的眸子里。 “早安。”教授低头一吻。 “你也是,先生。”女士动了动,能闻到在她翻身的时候,被子里吹出来的风,也都是他古龙水的味道,带着温度。天啊,这个被子简直就像个蒸笼一样。 “我的天啊。我觉得我快要入味了,变成Lanchester味的王希之。”她这么抱怨道。 “没什么不好的,哦,应该说我喜欢您的这种说法。”教授靠坐起来,欣赏窗帘边沿漏进来的阳光和室内,看着开了一晚的电视,女士还是缩在被子里,不知道是不爱动还是害羞。“您想吃什么早餐吗?我可以带回来。吃完我们再出发。” “不错的主意。”王希之说道。“那要麻烦你了,Lanchester。” 教授笑了笑,她还真是难得客气,于是他穿上自己的衬衫和西装,不紧不慢,昨晚时失去的从容不迫又回到他身上了。仔细想想,好像他每次打破那种从容,都是因为自己。 不管是迈尔斯那一次,还是那之后的很多次,再到昨天晚上,把老绅士的毛病挑到一边去,又能发现他好多的闪光点,真是有意思。 教授找不到他的领带了,仔细想想好像是丢在了床边,于是他绕到另一边去,找到了在床下睡了一晚的领带,也真是稀奇他穿了昨天的衣服。但再一想,应该是因为他们昨天没来得及洗澡,所以他不介意被“污染”一下。 真是难得,他又有一次没换衣服。 “吃什么,想好了吗?”教授打着领带,问道。 “你肯定猜得到的,慢慢猜。”王希之说道。 “我只猜到,您一定是懒得想,而且做不出选择。”教授微微的笑。“我的口味也许会甜掉你的牙。” “你可以试试。”王希之笑着回答他。 老绅士走出去了。 她又窝了一会儿,才爬起来到浴室里去了。 教授回来的时候,女士正在吹头发,也在看新闻。 她终于看见了昨天被他打断的那则新闻,或者说是它的后续。 达克蒙德最近发生了很多起命案,受害者全部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而且受害者大多是亲塞邦的人士以及保守派,警方推测可能是激进主战派的人下的手。 在有亚克之约的前提下,她难免有些顾虑,教授把面包放在桌上,还有牛奶,看分量他应该是也选择了回来吃。 放下的时候他还特地躬身吻了一下,他还真是喜欢这样温存呢。 “洗个澡?”王希之轻轻和他分开一点,问道。 教授甚至能尝到她口中牙膏的清香。 “好主意。”教授轻声回答她,站直了身子,女士摸了摸下巴,问道:“你应该带了剃须刀,对吧?” 老绅士的胡渣刺到她了。 “很不幸,没有。”教授当然带了。 “别再想靠近我,直到它们消失或者不那么具有攻击性。”王希之比了个手枪的姿势指着她。 教授选择先吃早餐,再去洗澡,女士挪了个位子给他,教授问她:“您喜欢有胡子,还是没有?” “只要它们不刺到我,我都喜欢。”王希之回答他,即使是她一口一个老绅士叫着,他也并不老,有没有胡子,这是两种口味,很难回答哪一种她更喜欢。 只要是他都很喜欢。 “看来您是真的意见很大呢。”教授笑了笑,放下早餐以后到浴室里去了。 王希之收拾了一下桌子和行李。 教授神清气爽的出来,看见她戴着耳机站在窗户边上在看外面,这里哪怕晚上也没什么好看的,更不用说是白天了。 “您在看什么?”在乌尼斯普罗哈多的时候,她就很喜欢窗户这个位置,而外面的一切明明没有什么值得瞩目的。 现在教授可以随便问她这样的问题,甚至还能顺带着环住她的腰,再把自己的味道染上洗澡后味道已经淡化的她。 “发呆而已。”王希之说道。“你真粘人。” “我的权力,不是吗?”教授感觉就像是行走的荷尔蒙一样,而王则是逆来顺受,这样的亲近对他而言是更实质的拥有吧? 王也开始猜他的心思了,但他的性格的确就是这样。 他的东西不经过允许,是不会让人碰的。 但你不可否认,他粘着你你会感到安心和闲适。 ...... 他玩够了,或者说,他们玩够了,总算可以走了。 他们花了两天来到了杜克卡,要从塞缪尔进入达克蒙德,杜克卡是唯一可以自驾进去的入口。 而且塞邦人进达克蒙德,就好像是送妈人一样。 晚上教授没有再去酒店了,他说他在杜克卡有可以落脚的地方,而且进达克蒙德之前,他要换一辆不起眼一点的车。 他跟着导航七拐八拐来到了一栋两楼的房子,把车子停在门口,发了个短信,然后下车,按了房子的门铃。 他按门铃时候的样子尤其好笑,他会夹出手帕,把它展开,包住手指,然后伸出去按门铃。 他的这种心理洁癖尤其看心情。 王希之站在他身边,打量四周,教授按了门铃,有人开了他的车门,女士感觉奇怪,因为对方有钥匙,看教授没反应,这是他安排的人吧? 门被打开了,一位西装革履的中年人留着络腮胡,头发有些许银白,对教授道:“老爷。” “帕瓦罗蒂,我的管家。”教授为她介绍。 “您好。”女士打了个招呼,没有不自在,多亏了她没伸手,因为直觉感觉对方可能不会回应。 因此对方反而多看了她一眼,道:“想必这就是那位Miss王。” 王希之总算有了点窘迫,仍强作镇定的点头,对方请他们入内,然后把门关上了。 女士并不会对与教授共处感到拘谨,而是对于这个管家审视的打量感到拘谨,而且在这里和教授共进晚餐的话,好像自己已经过了门一样。 看在上帝的份上,她在想什么啊?! 就算教授再喜欢猜她的心思,也不可能猜得到女士也会有这么天马行空的想法,看着她的不自在,说道:“没办法,帕瓦罗蒂的脾气就是那么怪,他是我父亲留给我的管家,我也只能适应一下了。” 教授当年到塞缪尔来的时候,他父亲就把帕瓦罗蒂塞给了他。 因为他和继母的关系不是很好,他父亲也有了继子,就不是很爱管他,教授也早早出来独立了,除了这个管家,基本和他父亲不怎么沾边了。 “我们不是要住在这里吧?”女士现在的心理状态,怎么形容呢? 不是见家长,好像是唐僧被妖怪们抓住绑起来看着正在决定清蒸还是生吃的妖怪们的那种窘迫。 我的上帝啊,我又在想什么?女士心想。 她已经窘迫得没办法形容而且胡思乱想了。 第五十章 已然习惯 - 教授他又猜到了 - 近雪 “您不喜欢这里吗?女士?”教授环顾四周,没看出装修有什么问题,思索了一下,瞥了眼已经进了厨房的帕瓦罗蒂,对她耳语道:“还是不习惯?” “放心好了,帕瓦罗蒂的嘴很严实,而且他早就是Andiel·Lanchester家的管家了。”而非Lanchester家族的管家。 女士当然不可能承认是因为这个造成的不自在,但是如果嘴硬的反驳他,他肯定又要露出欠打的表情,所以最好的方法就是忘了吧,把这件事忘了吧。 教授看她的反应就心照不宣的笑了,他又露出这种表情了,唉。 “Lanchester。”女士和他走上楼,他和女士去找房间,走在楼梯上,女士说道。 “嗯?” “别总把我猜的那么透。”王希之说道。 “女士觉得受到了冒犯吗?”教授笑道。 “不。”女士说道,他们已经走到了拐角,女士捏住他的领带结,好让他弯下腰来,对女士而言,他实在太高了。“你不觉得一点小秘密都没有,会显得很没有意思吗?” “罗曼蒂克。”教授笑了,点点头,顺势到她耳边去,搂住她的腰:“真是抱歉,但我恐怕很难控制住去猜你的心思,好吧,我尽量。” “你是从教书的时候就养成了这种老是去猜别人想法的坏习惯吗?”女士的脖子有点痒,松手把他推开一点,捋了一下耳边的头发,问道。 “当然不是,那时候我通常是兴致来了,随便一猜。”教授与她接着走起来,“我从前几个月,您刚来的时候,您记得集团的那件事吗?你做事的时候,我偶尔会猜猜你在想什么,毕竟我们三个人还是需要一定默契的。” 教授打开了门,“后来猜着猜着,反而习惯了。像这样长期住在某个地方,也是我人生的第一次。” 所以才会老是去猜别人的行为背后有什么诱因,再去慢慢勾勒她的性格,简单来说就是太闲了。 这世间装潢很普通的房间,颜色和外面一样,偏暖色,他们走进门,把门关上了。 楼下的帕瓦罗蒂收回了目光。 教授的度假出了点小意外啊。 老爷的眼光是独到的,这一次未免有点太独到了; 既然到了老爷的身边,帕瓦罗蒂和老爷肯定是十分了解她的履历的,但他与教授的区别就在于,他不了解女士的性格,否则他不会这么淡定的。 “您喜欢这样颜色的装潢吗?”教授看她正在参观,问道。 这种偏暖色一点的房间。 “我并不挑剔这个。”王希之果然是情调终结者,“而不像你,连床都挑。” 记得好像是在洛德撒,他抱怨了大半个上午那个酒店的床的柔软度,以及他们枕头的高低,说睡在那张床上简直是一种苦修。 教授只能露出一言难尽的表情,她未必不喜欢情调,她只是喜欢损自己。 有些习惯他们早已无法改变。 比如教授会习惯性的去猜她的心思; 比如女士会习惯性的去和他抬杠。 在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就已经习惯了对方的存在,把对方的存在,视作生活中寻常不过的部分。 ...... 不需要教授做晚餐,女士也被告知了不需要她动手。 虽然只有帕瓦罗蒂一个人,但他也游刃有余。 和他待在一起的话,聊的天越来越多了,女士偶尔会说起自己,说起自己来塞缪尔以前的经历,说起自己的过去。 真是稀奇,她以前可是连他问也不会告诉他的。 投桃报李,教授也会跟她讲自己的事,大多不牵扯到复杂的事情,说说自己从前的喜好,然后提起了女士的摩托,他说他“年轻时候”也学过这个。 看来他是对女士称呼他为“老绅士”“老男人”不满很久了。 因为他们即将前往的是达克蒙德,女士也就不介意谈起那段她本该不想再回忆的往事。 “在格瓦兰事件之前,上头就注意到有哪里不对。”王希之从上一个“亚克估计要被他们放鸽子放的怀疑人生了”的话题无端跳转到这句话。 使得教授收起了笑容,静静地聆听。 “我是去那里最合适的人选,特勤部只有我一个亚裔女人,我没有塞邦人的特征。”王希之轻声地说,她在当时远没有想过这趟旅途给她带来的改变。 “但那也同样意味着,知道你存在的人,很容易就能认出你。”教授说道。 “你很聪明,因为这个,托切萨雷的福,我的工作一开始很不顺利,甚至连累了几个接头人。”王希之笑道。“但那里就像哈城,也有属于它的地下世界,不再依赖官方,我的工作才渐入佳境。” “我也认识了很多人,学会了很多事。”女士说道。 “然后,战争爆发了。” 教授指着她的腰,那里有一道破坏性的伤口,那足矣危及生命的伤势,问道:“那是什么时候......” “对东城区的炮击。”女士的声音冷了一些,“我们还没来得及撤离。” 教授完全沉默了。 “在达克蒙德,你也许也有危险。”女士对他说道,“保持警惕,亚克是我们了解的威胁,可还有我们不清楚的威胁。” 不说他是个外来者,单单他与切萨雷的联系一旦暴露,在达克蒙德,天晓得会发生什么?不过这件事毕竟是个隐秘。 “真是抱歉。”教授说道。 雪崩的时候,没有一片雪花是无辜的。 但女士在这种事情上,或者说通常情况下,都是宽容且善解人意的,他没有直接的联系,使女士不曾迁怒于他。女士坦率的面对了自己的心意,也希望两个人的相处能解决矛盾。 不论是改变了教授还是改变了自己。 “无需道歉。”所以女士这样告诉他,思索一下,跟他谈这个,或许过于沉重了,于是她难得开了个玩笑:“看来你已经做好罗曼蒂克的准备了。” 如果他猜到自己的性格,就不该说道歉的话。 教授顺着她的话接下去,把她抱在怀里,说道:“其实有时候,我也是会猜不透的,毕竟没有人可以做到全然了解一个人,对吧?” 女士笑着点头,说道:“但哪怕只有70%的了解和配合,在很多时候,都会取得意想不到的效果。” 比如至今为止他们两人做到的一切。 第五十一章 达克蒙德 - 教授他又猜到了 - 近雪 帕瓦罗蒂请他们下去用晚餐。 而在他们下楼以后,他却并不和他们一起用餐。 王希之对此非常的不适应,尤其是吃饭的时候有人侍立在一边看着自己吃。 虽然帕瓦罗蒂并不把目光放在他们这里。 教授替她拉开了座位,请她坐下,他总是这样绅士,王也没有不好意思,先入了座,教授也端坐好,戴好餐巾。 “喝点?”教授看着桌上的红酒,问道。 帕瓦罗蒂过来开酒。 确认了女士接受了教授的提议,帕瓦罗蒂才也帮她倒了,但他把酒放下时,看教授的神情,他似乎明确了她同意这个提议,而不需要自己这样确认。 帕瓦罗蒂站到一边去,心里又在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了。 女士用餐的习惯很好,而且饭时不怎么说话,至少在这种场合是这样的,教授对她道:“你可以像是在自己家里那样自在一点。” “我的国家有这样的一句话,‘食不言,寝不语’。”王希之回答他。 可你以前吃饭经常说话,你和我睡觉的时候也不闭嘴。教授在心里说道,但他含笑注视女士的表情已经让她大概猜到他在心底反驳自己了,于是她假笑了一下,低头吃饭。 用餐结束,也不需要女士来收拾,帕瓦罗蒂会解决一切,教授带着女士上楼,说道:“今天我们最好养精蓄锐。” 最晚明天中午,他们就可以抵达达克蒙德了。 女士点了点头。 ...... “你不是说要养精蓄锐?”女士揉了揉眉心,现在天气热了起来,昨晚被他一折腾,感觉澡都白洗了。 “毕竟到了达克蒙德,我们也没有这样休闲的机会了。”教授还是摆出无辜的样子,耸肩道。 毕竟亚克不知道会从哪个角落里冒出来。 女士并不反对他的这种解释,而且绅士毕竟是绅士,她要是真的排斥,教授肯定会体贴的;她现在也不过是抱怨一句。 帕瓦罗蒂依旧准备了早餐,女士不由的想这样的生活自己估计要很长一段时间才能适应,但帕瓦罗蒂并不一定和他们一起进入达克蒙德,她也不用特地去适应。 未来的事谁又知道呢? 教授这一次换了辆普通的轿车,黑色的也很不显眼,女士还是坐在了副驾驶,刚系好安全带,就说道:“你感觉到了吗?” 教授愣了一下,偏头感觉了一下,问道:“感觉什么?” 女士卖了个关子,他伸手过去:“空调没坏啊。” “是味道啊,都是你的味道,只要把车门关好,即使开着空调,你也能闻到的味道啊。” 教授天天闻古龙水早习惯了,没想到她竟然还在在意这个,恰好他还没系安全带,凑过去,道:“那你闻到了吗?” “闻到什么?”女士有点害羞,车子里面空间小,他凑的太近了。 “你的身上也有味道,它们可能是从你身上传出来的呢?”教授玩味的笑道。 女士下意识的去闻自己的手,在她的袖子底下,除了浅薄的洗衣液的香气,还有一股味道,她已经闻得很多了的味道。 她分明没有用他的古龙水,现在却已经和他亲近到了会像洗浴时留下沐浴露香气一样,感染着他的气息。 他总是这样子,强势,连身上的香水也是。 正如她永远是弱势的一方,于是他一点点改变的自己的气息。 “真是不幸。”女士说道。“我已经入味了。” 教授“呵”的一笑,坐回位置,扣好安全带,发动了汽车:“走吧。” “去解决亚克。” 教授的语气难得有些冷。 女士有点顾虑,他说的不算解决这件事,而是解决亚克。 “他是那种没法沟通的疯子,尤其是他决定了什么,那就一定要做到,除非他死了,否则不会停下。”这也是教授跟过来的原因。 “所以当初我以为琼可以逃离这一切。”女士捂住了脸,教授他是知道的,她不能,因为那是亚克。 “对不起,我要道歉,Lanchester。” 万万没想到,她明明知晓了自己清楚琼不可能逃脱,却选择了隐瞒,但是没用对自己生气,反而要道歉。 “我不该把自己的意志强加给你,那样不可理喻。”她还是遮着脸。 教授笑了笑,的确不存在法律义务。 “您当时在希望我帮她,或者说帮你。”教授笑道,他们正式开上路,往达克蒙德的方向前进。 “不管怎么说,你都是帮了我的。”女士松开了手,双手指尖相和罩住鼻子,食指间抵在了睛明穴上,突然明朗一笑。“是的,那我还有什么好纠结的呢?” 教授偏头看她的笑,被她骂了:“你干什么!看路啊!” 教授把头转回去,可还是往她这里瞥了几眼,把这个笑记在了脑海里,终于不再看了。 恍惚间,好像又回到了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她对哥哥的笑。 教授已经很久没有见过她可以笑得这么明朗且鲜活了,虽然女士平常时也是会笑的,但好像那样的笑里多了太多东西。 明明只是变得恬淡了一些,教授却好似能从沉静而恬淡的笑容背后,看见她影子里的阴霾。 虽然现在的这份笑容,依旧不够释然和轻松。 他的嘴唇抿成了一线。 我们等着您真正的笑容,已经等了太久。而即使现在一切终了,女士也变不回从前了。 很难说教授到底更喜欢当年的女士还是现在的女士,但他由衷的希望她能快乐一点。 释然并不等于快乐。 ...... 不过花了几个小时,他们就到了入境口。 因为历史遗留问题,他们进入还是比较容易的,但显然不会有人欢迎。 但是走在街上,教授的特征就不会和这里有太多的冲突,城市内部女士还算熟悉,毕竟还是自己曾经摸爬滚打过的,难得在旅途中,由她担任了向导。 王和教授停好了车,她沉寂好几天的手机第一次响了起来。 “我还以为您不会赴约了呢(笑脸)。怎么会想到把我的老伙计也请过来了?他可帮不了您呢。” 女士拿着手机,教授凑过来看,她也没有遮挡,问道:“他是怎么立刻就知道了。” “即使看上去是孤狼,你也别小看了他的情报网。他也是个自由行走在蛛网丛中的潜行者,善于观察每一分脉络。” 教授说着,拿起了他的手机。 第五十二章 欢迎仪式 - 教授他又猜到了 - 近雪 “虽然劝告可能没有用,但我还是希望你收手。以免我们兵戎相见。”教授编辑好短信,发了出去。 对方过了一阵子才发给他短信。 “老朋友?你好像不太一样了。什么时候你开始热衷于管闲事了呢?” “这是我的家事。” “(笑脸)哦,难怪,上次就觉得应该和女士好好聊聊的,果然啊,老朋友。但是Andiel,你真的要和我作对吗?为了一个认识不久的女人,我们可是十几年的老伙计了。” “从认识的时间跨度上,你可能久一点。但我们说的话,见的面,不及我和女士的10%。” “哦,Andiel,我可真是要伤心死了。不过没关系,我作为女士的对手,我可以为你也安排一个对手,我们一起开盘吧!游戏开始了(笑脸)。” 教授把手机收了起来,拉着女士走。 “他说什么?”女士问道。 “疯子说的话,你别管,否则你也会变疯的。”教授安抚她。“没什么。” ...... “亚克他不是恐怖分子,不可能正大光明的和我们对决。”教授边走边说。“而且我们两个在一起,他未必是我们的对手。” 教授和女士两个人分开,都不是亚克的对手,但他们两个聚在一起,就不一定了。 “我们分工合作,你来对付我的对手,我来对待亚克。” 王不明白为什么。 “亚克是和你一样的莽夫,而且是个疯子,但是我虽然武力比不过他,却有脑子,而且了解他的性格。”教授解释。 “他如果给我选对手,一定是以彼之长攻我之短,简单的行动,强势的做法,会给我带来很大麻烦。” “您也是也样的人,但请放心,我一定会跟在您的身边策应您的。”教授说道。 “迫于某种原因,亚克也不会对我下手。” 王希之摇头,道:“他是疯子,你怎么可以笃定疯子会遵守规则和承诺?” “您可以相信我,我告诉过您我很惜命,所以不会拿自己的命开玩笑。” 王希之想问一个问题,但她没有问。 教授曾告诉过王,的确会有能为之付出生命的人,那么现在的王对于他来说,是否算是这样的人,或者二者取舍之间,教授依旧会选自己。 但女士旋即释然,无论答案如何,她都没有必要纠结,他爱着自己,这就够了。 不论他会做什么样的决定,都不应该被谴责,爱未必是那么极端而坚决的。 也许该被惋惜。 可女士也不会后悔。 至少他跟随自己来到这里,坚定地站在她的身边,这份意志和信念都值得女士的信任和回报。 “那么,我们可以玩个游戏。”王点头,说道:“游戏名就叫‘找亚克’吧。” “哦,不必那么心急。”教授道。“现在我们的最后一方演员还没登台,贸然行动可能会使我们的破绽更多,我推荐在这段时间内,我们保守一点。” ...... “不止是晦涩。”王希之看了眼手表,晚上的十点多,她站在街角暗巷内。“对于保守这个词,我们的理解也是截然相反的。” 教授在晚饭后,他的保守等于直捣黄龙。 他下午所说的“不要心急”,是因为他还没有查到亚克在哪里。 “从根源上解除威胁,难道不是最简单的方法吗?”教授问道。 “这一点,我虽然同意,但我还是觉得太过急切的话不够稳妥。”女士说道。 “真是稀奇,您第一次和我谈论稳妥。”教授笑道,从前最不稳妥的就是她了。 “我现在提议,我们直接把他堵在这里解决掉。”教授看着面前的酒吧,说道。 “我不太建议这么做,因为可能过于鲁莽。”女士说道。 教授的手机震动了一下,他收到了一封短信,却不是亚克。 “我们走吧。”教授说道。“我大概知道他给我找的对手了。” “这件事你不要管了。” 女士伸手去要他的手机,可是他并不肯给。 “我都给你看了,你为什么不给我看?”女士皱眉问道,就当是他手机里要紧东西太多也好,“那你至少给我解释一下啊。” 教授看了她一眼,并不想她介入太多达克蒙德的事情,于是道:“不便透露,对不起女士,我不能说;但我会解决的,我会帮您解决的,就让我来安排吧。” 女士不能苟同的看着他,但最终还是不问了,他不想说的事,是永远没办法问出来的。 这一点上,他们其实是一样的人,区别在于即使女士不说,教授可能也能猜到,而女士猜不透他,他的秘密太多了。 教授带着女士离开,前方跌跌撞撞的走过衣着很旧的醉汉,教授皱着眉头让开了一点,顺便揽住了她,把她挪到左侧去。 那个人迎面走在内道右侧。 女士走内道,一是因为现在返程的路上,她站右边比较容易拔枪;二是因为教授习惯把她护在内道。 王希之任由教授把自己拨到一边,因为下意识观察环境的习惯看了那个人一眼,而她愣了一下。 那个人的帽子底下,那双眼睛和她流露一样的沉思之色,但王是在想亚克的事情,这个醉汉又应该想什么呢? 在视线相接转向错开的一瞬间,醉汉的眼神变得惊讶。 同时王和教授与他擦肩,女士回头去看他,他在惊讶什么呢? “怎么了?”教授问道。 对方去而复返,似乎伶仃大醉的样子,却又贴近了王,教授的第一反应,当然是把王护到身后去。 这似乎不合这个醉汉的意。 他要把王拉过去,王并不是没有碰到这样的事情,而且有教授在她甚至不用亲手去解决这一切。 对方急切了起来,像是摘不到树上的苹果而急躁的孩子一样躁动,教授握紧了拳头,准备狠狠给对方来上一拳。 “趴下!”那个男人躲开了教授的拳头,对王喊道。 王回头去看那个男人紧张盯着的方向。 亚克举着枪。 “欧——哟——吼——” 王立即抬枪,她没有躲开,她已经被瞄准了,紧急避开的话,她的背后就是教授。 但她是即使中枪也会拖对方下水的人。 “砰!” 一道剧烈的响声,划破了夜空的宁静。 亚克狂奔着离开了,达克蒙德现在高度紧张,开了枪是绝对不能停留的。 虽然他没能得逞。 教授和王倒在地上,教授的身上传来血腥味。 “你是笨蛋吗?”教授咬牙问道。 醉汉看了最后一眼,也迅速逃离了现场。 女士紧紧地抱着他,眼泪在眼眶里打转:“伤到哪里了?” “肩背。”教授吸了口气,勉强撑起身体,对她道:“你先走。” 女士身上有枪,过不去警察那关的。 “可......” “走!他是冲着你来的,不是我。”教授勉强站了起来,靠在墙上,路人们都躲远了,在这个背景下,看热闹可不是什么好事。 “四个小时之内,不管我在哪家医院,你都要来找我。” 教授还是怕她单独行动。 女士犹豫了一瞬,道:“好。” 她直到听见警笛声,才融入夜色里离开。 第五十三章 同病 - 教授他又猜到了 - 近雪 王希之不能知道在她离开以后发生了些什么。 所以她的心实在是很焦急。 在这种地方,中枪可能和你便秘状态下去上厕所的频率差不多。 虽然形容很奇怪,但就是这样,不会频繁得过分,也不会偶然。 因为他们来的原因本来就不简单。 教授只给了她四个小时的时间,让她了解到他的所在地并汇合。 因为他多半是要直接进手术室的,王可能联系不到他,效率会慢一点。 但依据她对达克蒙德的熟悉程度,四个小时已经是教授宽限了时间。 就算王现在心里有再多的事,现在最大的事也仅是尽快确认他的安危。 王希之的记性很好,特别是记数字,她拨通了几个记忆里的号码,既然曾经与这片土地结缘,她就必然曾经在这里留下过联系。 而且当时那种情况,这种过命的交情,只要不是过分的要求,他们一定会乐意帮忙。 “谁?”男人所在的环境很吵,而且因为是陌生的号码,归属地又是塞邦,十分的警惕。 但能直接拨通他随身电话的,又一定不是小事。 “我。”女士并没有卖关子。“Hitz·Wang。” “哦!上帝啊!”对方惊叫一声,远离了噪音源。“怎么是你?” 毕竟她几年没有联系过他们中的人了,难免让人觉得无事不登三宝殿,麻烦可能不小。 “我想让你帮我找个人。”王希之看了眼手表,和教授分开不到十五分钟,她就已经在花费力气找他了。“如果不是史蒂夫的电话打不通,我不会找你的,奥尔波特。” “找谁?太棘手的人,我不会帮你。” “我已经辞职。”对于对方防贼一样的语气,她感到了不耐烦。 “对你这种人来说,辞职不意味着不会带来麻烦,反而可能更加麻烦。”毕竟辞职了,她就不用受拘束了。 “省去不必要的废话,刚刚在波顿街发生了一场枪击,我的朋友送去了医院,我不知道是哪一间。”王希之说道。“一个小时之内,我要知道。” 对方立刻松了一口气,说道:“就这点事啊?你又遇到了什么麻烦?招惹了什么?你那个可怜的朋友......” “闭嘴。” “还真是如同记忆里的那样干脆。”奥尔波特说。“我把老地方买下来了,有空可以过来喝一杯,史蒂夫他换了号码,他最近离婚。” 王希之沉默了一阵子,挂断了电话。 他们都已经回归了正常的生活,浪荡子买下了聚会的酒吧,扛着冲锋枪的枪手如今烦恼的不是敌人的骚扰而是前妻的电话。 王希之没有乱走动,一直在原地,藏身于黑暗中,等着她要的消息。亚克的眼线有多少她并不清楚,如果是她这么显眼的人,一定不会乱走。 刚刚那种意外,发生一次就够了。 那个醉汉,他为什么要提醒自己趴下呢? 王希之已经猜到了他可能的身份,在他看见自己的时候,就知道了自己是某个人的目标,所以他贴近的行为是在尝试着救自己,尽管失败了。 准备袭击她的人是亚克。 他认识亚克? 他认识自己?否则为什么要救自己? 前一个问题,王希之有了猜测,后面的两个,她还不能明白。 黑暗中手机再度亮起,她的手机已经快要没电了,但她收到了教授在的地点,就在中央医院,离这里大概两公里。 女士向巷子外走去,走了一阵子,她回头去看,并没有人跟着。 但她已经握紧了外套底下的枪,她以前是跟踪别人的人,现在就算闲下来,习惯也还存在。 街上已经人烟稀少。 对方很耐心,他迟迟没有听到继续前进的脚步声,也就一直没有冒头。 “别动。”王希之的手在外套的遮掩下,拿着枪。“为什么跟着我?你是什么人?” 醉汉从拐角里冒头,盯着她。 “我认得你,你大概忘了我。”男人不再摆出醉了的模样。“你这样的亚裔人,在当时的情况下,太容易记住了。” 而对方的萨克逊人脸孔在这里却很常见,如果只是见过一次,未必能给王留下印象。 “泰勒·佛肯。”对方说道。“第四分队的狙击手。” “你是第六队的生还者,我记得你,在聚集地。” “这就是你提醒我的原因?”王希之收了枪,但依旧在警惕对方,“你与亚历克斯,是什么关系?” “交易,仅此而已。”泰勒说道。“那个男人保护了你,我以为他不是这种人。” 没有人能肯定射来的子弹是否会要了自己的命,Lanchester一直说他很惜命,但他的反应是本能的,而且已经让女士动容。 “不要用表象去妄加揣测一个人。”女士说道。 “关于我提醒你的原因。”泰勒走出来,看向另一边,“我们都在东边失去了最重要的东西。” 王希之转头:“不要自以为很了解我。” “你能否认吗?”对方问道。 “住口!”王希之再一次过于情绪化,这样的伤口不是人人都可以碰的。她转身斥责,但很快压抑了自己的怒火。“你特地跟着我,就是为了说这些废话?” “我在劝你迷途知返。”男人说道。“你身边的那个男人,你了解他吗?” “比你了解的多得多。” “我知道你以前服务的人,他是鹰,和你们这些鸽子不一样。”泰勒看着她。“你明明是只鸽子,是无法和鹰为伍的。” 他看见她的眼底没有一丝的震惊,他猜错了,这个女人知道身边的男人是一只鹰。 “那是以前的事。”王希之淡淡道。“你觉得一只鹰会好心的为鸽子挡住猎人的枪吗?” 男人沉默了。 “停下你无谓的行径。”王希之说道。“你现在的行为和鹰有什么区别?” 泰勒皱眉看着她,她似乎很笃定,看上去就像是在诈自己,但她说的没错,他已经成为自己最厌恶的人了,但是这并不重要。 “你最好不要来妨碍我。”他承认了王的猜测。“至于那个男人,他以前是鹰,你敢说他现在不是鹰?就算他想保护一只鸽子。” “但看在以往的份上,我可以送你一个消息。”泰勒双手插兜。“本来如果没有今晚的事情,我会设法袭击你身边的那个人。‘长发亚裔干练女人’身边的30岁男人,金发蓝眼将近一米九,在这里很好找。” 好找的不是教授的特征,是他身边跟随的人。 “为什么出卖亚克?”王希之并不是非常相信他的情报。 “因为他是个令人作呕的刽子手,和那些人的区别不大。我提醒你也不能改变什么,那个男人我总会解决的,就像那些死在我枪下的人一样。” “鹰的奴隶我已经杀了那么多,我为什么还会放过一只鹰?” “我也回报你一个消息。” 王把路易斯集团和琼的事告诉了他:“如果亚克在通过杀继承人来安排上别人,你觉得他只是个人的行动吗?” “你什么意思?” “是什么人雇佣他去的?究竟是谁对军火那么感兴趣?” 答案毋庸置疑。 是鹰。 泰勒的脸色变得很难看。 “你做的一切,都只是在帮罪魁祸首推波助澜。” “那又怎么样!”泰勒高声道。“只要我放大了矛盾,他就会开始动作,他会有破绽!一定会有!我只要给他异动的机会,他总会露出把柄!” “就算你做到了,你要牺牲多少?一旦阴谋开始,没有人能把它停下。” “我不在乎!” “你已经疯了。”王希之举起了枪,她要把这个人捉拿归案,哪怕对方试图救她的命。 她如果不这么做,会有更多的人死,无法用数字却也只能用数字记录的生命逝去。 而且对方威胁着教授的生命。 第五十四章 总是给我你的爱 - 教授他又猜到了 - 近雪 泰勒冷笑:“你会开枪吗?” 王不会。 “就算你捉拿了我,你现在也不会有证据指控我,这只是你这个疯女人的臆测。”泰勒嘲笑她。 她白费自己刚刚躲起来的功夫,把他扔进警察局也没有用。 泰勒怎么会留下太多证据呢? 现在一定是证据不足的。 王希之一直在猜想亚克会给教授找的对手是谁。 而从泰勒的话可以推断出,他敌视切萨雷的鹰派们,而亚克把教授的底细一揭,就能说动对方袭击教授。 最近的达克蒙德,亲塞邦派和保守派受到了袭击。 可能是切萨雷的阴谋。 也可能是战火埋下的仇恨种子。 现在看来,是后者。 也就是泰勒,这个战火中失去重要之物,而冲昏了头脑的人。 王希之和对方僵持,巡警注意到了这里的不对,女士收起了架势,拉上外套的拉链,被盘问了。 但是因为她入境不久,肯定不会是逍遥法外的凶手,看上去又是个弱女子,警察很好说话,没有太为难她,也没有更仔细地盘问。 她解释是迷了路,正在问路。 泰勒也这么说,他是退伍军人,又是老居民,例行盘问麻烦一点,王希之也意识到自己和他纠缠下去是无益的,最终扭头离开。 只希望自己的话能唤醒他,否则即使没有证据,王也不会允许他再开始他的罪行,再去撕裂本就破破烂烂的和平纽带。 ...... 王希之来到了医院。 她随便打听了一下,就打听出了街上受了枪击的男人在哪间手术室里,她到外面的椅子上坐下,枪已经被她安置好。 王在等,她坐在椅子上,不多时,她发现自己的手在抖。 停不下来的颤抖。 当静下来戴着的时候,她竟然在害怕,就算和他分开的时候他看上去再正常,也那样的害怕。 王希之提心吊胆了起来。 她不知道等了多久,反正是漫长的好像一个世纪一样,灯灭了以后,医生走出来,她立刻去问教授的情况。 医生显然是没有想到怎么多了个家属,只说了句:“没什么事,子弹打在肩胛上,不深。” 亚克那把手枪的子弹满杀伤在50m左右,教授离得远,也没打到要害。 以王和教授的身高差,教授的肩胛很有可能够到她的脑袋,如果按它原来的轨迹。 “请结清医药费。”医生的态度并不是很热切。 王希之先去结了药费,再回到病房的时候,教授躺在上面,他还在睡。 王走到他的身边,注视着他的睡颜,低头吻他。 她是很少这么主动的。 在床边坐下,看了他一阵,王不知不觉趴在床边睡着了。 教授醒来时,一转头就看见她趴在边上,天已经大亮了,教授没有打扰她,直到九点多,她才睡醒。 “您也太没有戒心了。”教授笑道。 毕竟亚克不知道在哪里,虽然他不太可能丧心病狂到直接在医院里动手。 “我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了。”女士揉了揉眉心,她的手又睡麻了,以前她可以熬得很久的。 可能是太担心他了,等他没事之后,紧绷的神经放松下来,就累过头了。 教授也没有怪她的意思,女士轻轻抱住他,小心的不牵动他的伤口,她真是害怕极了,害怕自己就是个扫把星,再把他害死。 教授任由她抱着自己,没有受伤的左手反抱住她,吻她的脸。 医院里浓重的药水味,盖住了古龙水的味道。 王希之什么都不会说,她的心情和感受通常不善于用言语的表达,但是她抱着不肯松手,教授很容易就能看见她的在意和珍视。 “女士?”她已经抱了几分钟了。 “再让我抱一会儿。”王轻声说道,她还不想松手,还缓不过劲来。 “当然,您抱多久都可以。”教授温声细语的安抚。 昨天的举动是个冒险的举动,但这个举动发生得比他的脑袋转得快很多,以至于他倒地了才意识到自己干了什么。 但是他也没有后悔,至少现在没有。 王希之总算松了手,她问道:“饿了吗?想吃点什么吗?还是想喝水?” 教授笑了,说要先喝杯水再吃饭,吃什么都可以。 王帮他倒水,正想着出去替他找吃的,他道:“不用麻烦了,在您睡觉的时候,我联系了帕瓦罗蒂。” 他的手机怎么可能还有电啊?转头一看,他把自己的充电线拔了,充了他的手机。 但女士的手机也充好了电。 “帕瓦罗蒂在杜克卡,来这里也需要一段时间。你再怎么神通广大,这里总没有太多你得人手吧?” 教授点头,但是挑眉道:“谁说帕瓦罗蒂在杜克卡?” 不多时,帕瓦罗蒂脸色实在称不上好的走进来,拿着小皮箱箱和食盒。 老管家赶来得这么快,他应该是也在达克蒙德,就是不知为什么老管家会在这里。 应该是教授的安排,王不清楚。 帕瓦罗蒂替教授打开了食盒,但是里面显然只有一人份,王站起来,看教授皱起眉头,说道:“我出门一趟。” “去哪里?”教授问道。 “找点老朋友。”王带上了自己的手机,主要还是不想跟教授对半分这份便当,他需要好好的进食。 “老朋友可以晚点找。”教授觉得一定是这份便当的问题。“一个小时够吗?不要让我担心。” 王希之愣了一下,回头看他,失笑道:“好。” 毕竟在教授看来,她处境很危险,如果她要出门吃饭。 等王离开了,帕瓦罗蒂才说道:“老爷,您叫我准备的,我已经准备妥当。” “你并不是会疏漏这种细节的人。”教授道。“你不喜欢她。” “是的。”帕瓦罗蒂并不撒谎,但他也不至于刻意针对。 “不要有下一次。” “老爷。”帕瓦罗蒂看着他,“您变了。” “我依旧和以前一样,能不自己动手的,就不会自己动手;钱能解决的问题,就用钱去解决。”教授坐直身子,帕瓦罗蒂摆好小桌子。“这也是为什么你在这里。” “您太冒险了,不该这样的。” “帕瓦罗蒂!”教授说道。“该不该是我自己决定的。” “老爷。”帕瓦罗蒂依旧坚定着。 可教授不可能因为他而动摇。 帕瓦罗蒂叹了一口气,“我希望您明白,那位女士和您之间的冲突。您难道要放下一切吗?否则既然总有一天会分开,以什么样的形式失去都不再重要。” “真的不重要吗?”教授反问他,“帕瓦罗蒂,你才跟我父亲的性格更像。” “您从前也该这样权衡利弊的。如果都不能留住,最好选择对自己对有利的,而您做的,是完全对自己不利的。” “帕瓦罗蒂,有人跟我说过,太过理性,说是冷酷也不为过。” “是那位女士吗?” “她和我的第一次谈话,以这句话为结束语。”教授说道。 “Miss王说的是对的。”帕瓦罗蒂点头。“可您从前一直是这样。” “不论你信不信,我现在也是这样。” 帕瓦罗蒂没有答话,他信了,但教授的说法有一点小瑕疵。 他已经为别人破了例。 教授把所有的利人主义和感性,留给了那位女士。 这是一个麻烦。帕瓦罗蒂心想,他不能改变教授,就只能从那位女士身上下手。 第五十五章 老友 - 教授他又猜到了 - 近雪 王希之也没有乱走动,老绅士已经受了伤,那么她也不该让他多担心。 她随意吃了顿饭,买了点速食品和水果,回到医院,走在走廊上时,手机响了。 “您真是命大,但我通常不喜欢这种正大光明的方式,我的老朋友还能帮您多少次呢?”是亚克的短信。 他似乎很享受这种狩猎方式,可惜他等不到王希之的恐惧,只有愤怒。 “够了。” “我从没见过他这么在意一个人,所以我也很好奇,当他看到您冰冷的尸体,会是怎么样的一种反应?” 王希之放弃了与疯子对话,她收起手机,另一手提着吃的,在她走到教授病房所在的走廊前时,帕瓦罗蒂在那里等她。 王希之停住了脚步,看着帕瓦罗蒂,而帕瓦罗蒂也看着她,都没有说话。 最终王打破了沉默:“我很抱歉。” “您不用道歉,这是老爷自己的选择,您的愧疚留给您自己消化就够了。”帕瓦罗蒂礼貌的微微鞠躬。“老爷还需要住院一段时间,虽然他做了一些安排。” “您应该不希望害死他吧?”帕瓦罗蒂开门见山,“从他说他要针对亚克开始,我就觉得他失去了一定的理智。” “见到您、发生这样的事以后,我更加肯定了。” 王希之笑了,帕瓦罗蒂并不了解她,如果是教授他们看见这个笑,就知道她做了什么决定,她越是要做一些奇怪的事的时候,笑得就会越温柔。 “请把这个交给他,告诉他,我有些私事要去处理。”王希之递出手上的水果,说道。 “我会的,女士。”帕瓦罗蒂伸手接过。 “以及,亚克找到了一个退伍的狙击手,仇视切萨雷的狙击手,煽动他来袭击他,请您警惕。” 帕瓦罗蒂知道亚克的这个“伙伴”,但不知道她是怎么知道的,总之没有差别。 Lanchester家的作风,同样是把危险扼杀在摇篮里,而且一击即中。 再也没什么可以和这个沉默的老管家说的了,女士离开了这里。 帕瓦罗蒂过了一会儿,才沉默的带着水果回去。 “是你拦住了她,你和她说了什么,我也大概能猜到。”教授盯着帕瓦罗蒂,“你回伦敦吧。” “老爷。”帕瓦罗蒂替他洗苹果。“等这里的事情结束,我就回去。” 在他眼底,失去了教授庇护的人,不会是亚克的对手。 鸽子会被灰隼撕碎。 教授也不再坚持,毕竟事情已经发生了,而且王那样的性格,现在已经没法把她劝回来了,只要他还不能离开这张床。 他需要一段时间恢复,哪怕最快也要几天,否则即使亲自找到她,也没法抓住她。 “派人跟着她。” “我们的人手本来就不多了。”帕瓦罗蒂说道。 “你只管照办。” “明白了。” ...... 让教授和帕瓦罗蒂都没有想到的是,他们找不到女士在哪。 教授让帕瓦罗蒂搞一台笔记本过来。 然后他拿出了怀表,把电子芯片用转录器和电脑读取,大概捣鼓了几十分钟左右,他指着几个街区外的位置,说道:“去那里找。” 帕瓦罗蒂看见那是GPS。 ...... 辛迪酒吧。 她摘掉了帽子,走到里面的位置,角落的地方,已经有了两个男人。 “许久不见。”她先开了口。 两个人点头,因为他们是对面而坐,她得挑个人作为邻座,果不其然她直接坐到了史蒂夫的身边,而不是那个讨厌的酒吧老板。 “我向你们打听的事,你们准备好答案了吗?”她问道。 奥尔波特摇了摇头,说道:“Wang,即使是请人帮忙,你也不能客气一点吗?” “我很客气了。”王希之说道。“但我赶时间。” “你问的泰勒·佛肯,住在庞贝路108号,是个图书馆的管理员,时间比较多,毕竟他的上班时间并不一定要真的去上班。”史蒂夫先开口了,他比以前相比沉默了很多。 “你说,经历过战争的人,还有谁想再经历一次呢?”奥尔波特摇了摇头,点起烟抽了一口,“那是个疯子。” 然后把烟盒递给她,问道:“你想来一根吗?” 她接过了,却按在了桌上,没有碰烟,点的也是饮料。 “真是奇怪,你学了却不抽吗?” 乌尼斯普罗哈多里,没有人知道她会抽烟。 “当时以为是人生的最后一根,当然要试一试。”她的语气很平静,和很多年前相比已经变了太多。“你最好少抽一点,抽烟早死。” “嘿,我现在的命,每一天都是赚来的,无所谓了。”他说着还猛吸了一口,吐了个烟圈。 连史蒂夫都摇了摇头。 被有点疯的人骂做疯子的人,可以想象有多离谱。 “我大概知道那个人为什么这么疯癫。”沉默的史蒂夫开了口。“他的队长叫盖尔,是我大学时期的同学。” “盖尔死在了战争里,他还有个孩子,之后妻子改嫁,小鲍比被那个泰勒抚养。”史蒂夫说道。 “他们本来住得里赉珂博太近了,在小孩子出去抓蝴蝶的时候,踩到了遗漏的步兵地雷,和他的小伙伴们一起。” 王希之不说话,烟雾遮挡了奥尔波特的脸,半晌他狠狠地把烟掐掉:“就这?这就是他现在做这些的动机?” “愤怒和仇恨往往会使人不理智。”史蒂夫说道。 “这不是不理智,这已经算是破罐子破摔了,我的建议是直接把他击毙。” “可你们都不会参与这件事了。”王希之说道。 气氛又凝固了,但她摇头:“不要误会,我没有指责你们的意思,你们已经过上了正常的生活,没必要做那些。” “那难道你还没有过上正常的生活吗?”史蒂夫问道。“其实你的问题一直很大。如果过上了正常的生活,何必还要回到不正常的状态底下呢?” 王希之无奈地说道:“有的时候我们并不能自己决定过什么样的生活。” 当她安分守己以后,亚克找上了她,让她不得以来了达克蒙德,不得已遇上了泰勒。 哪一个正常的人,正常的生活,是在被人追杀的情况下度过的呢? “你们知道亚历克斯·肯珀吗?”女士问道。 史蒂夫摇头,可混迹在灰色地带的奥尔波特却点了头。 女士随口把自己的近况告诉他们,以及和亚克的赌约。 “真不愧是你,麻烦精。”奥尔波特怪笑一声。“你的饮料我不收钱了,赶紧离我的酒吧远点吧。” 史蒂夫一时不能肯定他是一如既往的开玩笑还是在说真的。 “我没打算麻烦你们。”女士说道。“问完泰勒的事,我就走了。” “喂!”在女士站起来之前,这个缩在座位上笼罩在香烟和酒精里的老板先一拍桌子,站了起来。 当他站起来的时候,你才会发现原来这个人那样的高大强壮。 第五十六章 对立和同一 - 教授他又猜到了 - 近雪 老板愤愤的抽着他的烟。 史蒂夫拿着酒杯,克制着嘴角的弧度。 王希之依旧端坐着。 “在达克蒙德,我们才是主人。”奥尔波特又一次掐了他的烟。“这个什么亚克,没有人会怕他的。” “我并不想给你们带来麻烦,老朋友们。”王说道。“而且我现在的注意力,并不放在这个人身上,我在意另一个胡闹的疯子。” “你管的可真宽。”奥尔波特说道。“有人在追杀自己,你还敢去管别人。” “我找不到他藏在哪里,而我永远处在明处。”王说道。“与其像他说的,躲在某个‘衣柜’里等着死神上门收人,我更愿意该干什么干什么。” 看来她虽然变了,有些东西还是根深蒂固。 “我们现在抢先动手,可以阻止泰勒吗?”史蒂夫问道。 “反正我们拼命换来的东西,绝不容这种人践踏。”奥尔波特斩钉截铁的说。 “不错,继续,多说一点这种话,我就可以觉得你真的有以前的风采。”王希之说道。 “你们总是这样说话,会让我想起一些从前的事。”史蒂夫的话,打断了奥尔波特的反击,他笑了,很快笑容又消失了。 “不要再去回忆什么以前了。”王的声音在良久后响起。“那本不是多好的岁月。” “你是不是哪怕从不认识我们,也不希望那件事发生?” 王希之不回答他,想必答案是肯定的。 他们也希望,如果不认识彼此,就可以让那件事不发生,谁都会愿意的。 可他们换不回来那样的结果,现在所能做的也只是缩在一个酒馆的角落里,说几句话,不是很热络,也不太热情。 “那个昨天波顿街被枪击的塞邦人,和你是什么关系?你要特地来向我打听那些。”换了个轻松点的话题,奥尔波特说道。 “我说了,朋友。”女士三两句带过了现在的境况,几年来的经历,奥尔波特还是察觉了不对劲,比如她昨天的语气太紧张了,本来以为是太久不见,她才会那样不够镇静。 现在聊了几句,发现昨晚其实是个特例。 “特地陪你到达克蒙德的朋友吗?” “不要小看我,奥尔波特,我不是除了你们就没法再交朋友。” “说实在的,你的这个性格,使我对这一点坚信不疑。” “哦!上帝啊!你们能不能停下。”史蒂夫忍不下去这两个人的斗嘴了。 “算了。”女士摇头。“你们有没有什么隐秘的落脚点,我可能要呆上一阵子。” 两个人对视一眼,奥尔波特总算说了人话:“酒吧有我的店长办公室,以前我会睡在这里,现在腾出来了。” “就这儿吧。”王希之看了眼手表,目光停留片刻,她老是喜欢看时间,不知道在赶什么时间,她现在又没有行动,为什么那么注意时间? 这是史蒂夫的想法。 “行了别再看了,我看见你的名牌表了。”奥尔波特挖苦道。 女士愣了一下,她并不是在看时间沉思着后续,在脑子里打算。 她只是在盯着手表发呆,想起了教授。 他竟然没有发短信联系自己。 令人在意。 她拿起了手机。 “我很好,我和朋友们在一起。” 王希之思索片刻,还是给教授发短信报了平安。 “好的,除了晚间休息,可以每隔四小时给我发一条短信吗?”教授几乎是立即回复了她。 “以及早安和晚安。另外,记住您答应过我的,不论您做了什么决定,都要告诉我。” “好。”王希之回复他。“我决定去帮你把你的对手揪出来,丢到警局里去。” “我会处理,不用担心我,王。您什么都不要做,好好的隐藏自己,可以吗?请信任我,不论是亚克,还是那个人,我都会解决的。” 这一次,王希之没有回复“好”。 “王,给我一个答案,不论同意与否。” 女士同样也要阻止这个家伙,但是是要把他绳之以法,把这段时间的矛盾安到他的头上去,避免冲突逸散。 而且这本就是他该背负的罪。 像教授悄无声息的把人抹掉,现在这些猜忌和怒火,就会无处安放。 阴谋家的诡计就会得逞。 “我们的敌人是一样的。但我不会同意你的那种解决办法。” 这一次,换做教授沉默了。 如果他选择王的那种办法,相当于现在就要与切萨雷决裂。 帕瓦罗蒂说的没错,他们的矛盾和对立,在现在就已经显现了。 ...... 王希之对于捉拿泰勒,找到证据的工作较为急切。 一是因为不能再让他继续下去了,二是因为对方是悬在教授头顶的一把刀。 奥尔波特让他手下的小混混们盯紧了泰勒,好在他犯案前抓住他或者找出他的把柄。 而王作为一个有着鸽子心的人,不介意再一次变成豹子,去把危险剔除。 单论追踪或是调查,两位兵大哥是肯定比不过她的。 她按照和教授约定的互道早安晚安,定时和他通讯,第三天,奥尔波特的小混混们联系他们,泰勒在工作时间离开了图书馆,出来的时候,还带了可疑的箱子。 王立刻行动起来,她和两人各有分工,奥尔波特负责调度联系,王负责追踪,史蒂夫负责动手。 所以王和史蒂夫分在一组。 “我们多久没有一起行动了。”史蒂夫在车上感慨。 “我说了。”王希之淡淡道。“别提从前。” 她算是侦查组,史蒂夫是突击组,奥尔波特则是后勤,现在的分工的确是他们最熟悉的。 史蒂夫收声,她真的有够讨厌从前的。 可是谁喜欢呢? 奥尔波特通过电话给他们指引方向,王已经发现了对方的车,降下速度跟随,她皱了皱眉头:“他在溜我们。” “也可能是习惯性的反追踪。”史蒂夫说道。“我们不能和他一样打转。” 只要看见一辆车出现两次打转,就说明它有问题。 “让奥尔波特请人跟上去,下个路口我们左转。”王希之掌握着方向盘,开过了那辆车前进。 这就是有组织的行动可以取得的效率,如果不是奥尔波特有出息,他们两个只能用最笨的办法去跟。 他在行动前真是有够狡猾的,他兜了几圈?兜了多久? 直到一个多小时后,才听说他进了一栋楼。 楼内跟踪,混混们不在行,但他进的又是一家企业,是右派某个人物家族的企业。 他装成电工,混了进去。 王希之立刻下车,对史蒂夫道:“在他得手之前,我们就得阻止他。” “他找的目标这一次更好找,我们要抢在他之前。” 第五十七章 天罗地网 - 教授他又猜到了 - 近雪 “他在这里。”教授指着屏幕。“立刻去解决掉。” 帕瓦罗蒂点头,立刻去安排了。 看来老爷还是老爷,是不是自己多想了?帕瓦罗蒂这么想到。 因为老爷啊...... 那个女士要是知道了这件事,不知道会怎么想他。 ..... 王希之和史蒂夫面临和那个家伙一样的困境,问题在于他有伪装混进去了,王希之和史蒂夫就难了。 “你说如果我们直接说有危险人物混进去了,他们会听我们的吗?”史蒂夫问道。 “你为什么不试试。”王希之一边这么说,一边走到大堂,递出了一张名片。 “我受人雇佣,在寻找最近系列案件的凶手,现在我所调查的嫌疑人混进了你们的公司。”王希之沉着脸,拿出了自己的专业素养。“就在三分钟之前,进去的那名电工。” “有照片吗?史蒂夫?”王希之问道。 史蒂夫在手机找了张合照,放大到最大,看着还是很勉强。 大堂的接待员愣了一下,马上拿起了台边的内网电话上报。 “有什么比现在更好抓住他的时机呢?”王希之说道。 “你还真是一点都没变。”史蒂夫笑了。“方法总是这么简单直接。” 不论他身上有没有带凶器之类的,他在自己的上班时间,化装成电工跑到一个完全没有联系的地方,他百口莫辩。 就算没有足够的证据,现在最主要的就算阻止他继续犯案,如果不幸发生了,那么按照现在的情况,就是瓮中捉鳖。 “你的身份还真是便利。”史蒂夫这么说道。 “至少现在是便利的,以后就不一定了。”王希之摇头,安保人员笃定他们自己能够解决,而且不能排除他们说的是不是真的,并不让他们插手。 然后他们呆了十几分钟,只听见这群安保的人在那里对讲对讲对讲,查着监控,又找不到人在哪里。 “二楼!我们找到了!”他们对讲的声音,大得让史蒂夫头痛的摇头。 “外行。”他这么说道。 “这是民间安保,不是作战小队,你的要求太严格了。”王希之摇头,对讲里面就是乱七八糟的枪声,玻璃碎裂的声音响起,然后正门那里有人掉了下来,或者说摔了下来。 泰勒身子底下垫着个倒霉的安保人员,没想到他从这里跑出来了,他立刻逃走了,史蒂夫毫不犹豫的追了出去。 安保们面面相觑,王希之也摇头,叹了口气,追了出去。 泰勒跑得很快,而且熟悉周边的情况,史蒂夫宝刀未老,咬在他的屁股后面,王希之追了一阵子,连史蒂夫的屁股都看不见了。 她在街边回眸,有辆车,她是第三次看到它了。它也在追着两个人,泰勒跳下天桥,落到了一辆车上,往后开枪。 史蒂夫下蹲躲避,失去了追到他的机会。 那辆车最终却没有跟上去,它向别的地方开走了。 ...... “老爷,人撤走了。”帕瓦罗蒂挂掉了电话。“我们看见了那位女士和她的朋友。” “她的效率一向很高。”教授还是在摆弄电脑。“只可惜耗费大量的精力,承受不该承担的风险。” 教授在看一个封面是黑色的网站。 “我告诉过她了,我会解决的,但她显然等不及了。” “我觉得困扰Miss王的不是效率,而是方法。”帕瓦罗蒂放下手机,为他倒水。“她这么的急切,想快过所有人。” 快过泰勒的犯案速度。 快过教授的计划成功。 快过事态严重到一定程度。 “她阻止不了。”教授接过水杯。“就算她再努力,也没有人会感谢她。相反,她会有很多麻烦。” “Miss王的身份确实很特殊。”帕瓦罗蒂帮他打开窗户。“关键不在于她现在的身份和行动,而在于那些人会怎么看,她不明白。” 哪怕她现在是自由人,谁知道她现在是不是谁的线人?或者受雇于谁? “不,她很明白。”教授抬起头。“再明白不过了。” “那我更加无法理解了。” “你不明白,帕瓦罗蒂,这是她的缺点,也是她的魅力。”教授叹息。“或者说,在我看来是缺点的缺点。” 帕瓦罗蒂皱起眉头,他更加无法理解了。 “没关系,我会先把亚克的事情放一放,把泰勒解决掉。”教授说道。“这样她就可以不用乱跑了。” “也许会过来骂我一顿。” 帕瓦罗蒂摇着头,一直在摇头。 ...... 泰勒甩脱了后面的尾巴。 公司报了警,王希之因为警告时留的名片上有电话,被叫了过去,做个笔录。 史蒂夫并没有陪着她一起去,他接着去寻找泰勒的踪迹了。 虽然为什么塞邦的侦探会出现在达克蒙德,引来了很多问题,但女士已经把锅甩完了。 她声称自己是来寻找朋友,因为她的履历上,几年前的战争里是达克蒙德的一方,所以出奇的好说话。 毕竟都是帮达克蒙德和塞邦同盟处理过南班武装的。 于是她的朋友奥尔波特就被上门做了笔录,而王希之作为私家侦探,被雇佣的人,就可以少很多麻烦。 奥尔波特大概在酒馆里骂了她三百遍,她如果不耐烦走流程,就不要给名片啊。 她是省事了,奥尔波特为了应付警察,头发都快要掉光了。 但毕竟他是后勤,他们目前三个人里也就他长袖善舞一点。 史蒂夫和王一个是真话少,一个是不爱说废话。 王希之照例发了短信报平安,被教授指责她晚了二十一分钟,非要她打电话赔礼道歉,王没有办法,只能打电话了。 刚好她从警局里出来,已经是黄昏了,临近夏天天黑得越来越晚,王的肚子已经开始咕咕叫。 “您吃过了吗?” “正打算去。”王希之和他说着一些客气话,一面四处警惕,走在车水马龙的大路上。 商店的大屏幕上,已经能看到通缉令了。 但为什么......还有自己? (*古国粗口*) 王希之挂掉了电话,她的手机后台通话记录已经被奥尔波特打爆了。 ...... 蹦蹦跳跳,蹦蹦跳跳,心情好好。 亚克忍不住蹦跶着,蹦跶着,真是太开心了。 我亲爱的老朋友啊。 真没想到你这么的“爱”我。 为什么自己这两天一直没有去找女士的麻烦呢? 因为亚克自顾不暇。 有人在HMW上悬赏亚克的项上人头,那样的金额引得无数人趋之若鹜,即使是传说中的亚历克斯·肯珀。 可几个小时前,又有人花五分之一的钱公布了一条在达克蒙德的新悬赏。 只要有人杀掉达克蒙德最近的连环杀人凶手,就能得到100万沃尔。 比起难缠的亚克,这也是一笔不错的外快。而且风险小了很多。 刚刚警方公布了凶手的身份信息和照片,还省掉了他们调查的功夫。 箭已经离弦,没人能让它转向。 亚克骇进了通缉令的显示器,添上了他的老朋友最想保护的兔子女士。 这样怎么说呢?挚友啊。 就算这样的失误不会持续多久,很快就会有人帮忙澄清,解决这个误会。 可女士在这段时间内,就要面对亚克之前遭遇的困境了。 因为之前那则亚克的悬赏,来到并隐藏在达克蒙德的狼群,是否能轻易把她撕成碎片? 亚克不关心结果,结果怎么样都无所谓。 因为真是太好玩了! 第五十八章 总把我的爱给你 - 教授他又猜到了 - 近雪 那些被骇的悬赏只分布在街上的民用显示器,电视台等官方频道是正常的。 可狼群们已经闻风而动。 他们可不在乎谁无辜,谁不无辜,只要通缉令在那里,他们就能作为凭证,拿到报酬。 他们已经红了眼。 没有人知道目标和雇主有什么关系,就算知道了也不在乎。 哪怕事后发现是别人的诡计,是哪里出了问题,使他们杀错了人,得不到赏金。 会使他们惋惜的只有错失的赏金,而不是杀错的人命。 ...... 按理说即使悬赏错了,王就算真被巡警给逮住了,只要一进警察局,误会就能解开。 王希之躲在暗巷里,在心底里骂骂咧咧,她就像是个皮球,被命运的大手揉捏拍打。 就算奥尔波特来电告诉她,混混们汇报的街头通缉令和电视台是两个版本,她也没有露头。 因为不对劲,很不对劲,这也太奇怪了。 谨慎和直觉、怕麻烦的本性,让她藏身起来,阴差阳错救了她的命。 至少到现在为止,暂时。 既然她躲起来了,杀手们找不到她,通缉令上的另一个人就要倒霉了。 王希之的特征明显,这使她隐匿在街头巷尾人烟稀少的地方,泰勒拼命地躲,可史蒂夫在找他,帕瓦罗蒂的人在找他,杀手们在找他,警察们也在找他。 他可真是倒霉透顶了。 王希之的肚子还在叫,她饿了。 她在缓缓不引人注意的回到他们的根据地,挪半小时也就挪了两条街,还好史蒂夫已经知道了情况,打算开车来接她。 小心为上。 ...... 帕瓦罗蒂接到了一通电话,他愣住了,然后皱紧眉头。 但要是这件事不告诉教授的话,教授一定一定会把他的头拧下来的。 “老爷,街头的人说,通缉令有问题。”帕瓦罗蒂尽可能用和缓的语气去说话。“通缉令上有Miss王。” 教授立即抬头,可他打开电视,看了眼新闻,没有任何的问题。 “Alex。”教授狠狠地咬牙。“放弃泰勒,把所有的人都调去她那里。” “马上去把街头上的问题解决掉。” 发布的二十四小时内,他不能更改悬赏;七十二小时内,不能取消,而且就算取消,也要付高额的违约金给甲方。 亚克狠狠地反将了他一军。 所以有的时候,外力真的不太可靠。 ...... “砰!砰!砰!”王希之躲到垃圾桶后面,看在上帝的份上,该不会是亚克来了吧。 女士近身不会是亚克的对手的,但如果是巷战,又是在这种漆黑的巷子里...... 真该庆幸她现在不知道这人是因为什么来的,否则应该把教授骂个狗血淋头。 女士大概猜了一下对方的位置,毕竟他刚刚开枪,枪口有火光,她想探出去开枪,没想到巷口还有乱七八糟的动静和枪声。 本来听见枪声,她下意识的躲起来,没想到不是冲着自己来的。 他们扭打在一起,女士探出头去,发现是两个男人,而在微弱的光线里,其中一个人穿的是电工的蓝色工作服。 见鬼,是泰勒。 女士看他被压在下面,两个人的枪都丢了,他身上的那个人死死的掐着他。 王希之立刻跑过去,因为她以为是教授的人,所以没开枪,对他道:“放手。” 她用枪指着这个人的脑袋。 这是个穿着运动服的人,看上去二十几岁,很普通的脸孔,戾气很重。 女士用枪顶了顶,对方当即举起手。 “站起来。” 对方照做。 泰勒这才被解放出来,而他的第一动作是逃跑。 刚刚的动静太大了,会有更多的人被引过来。 女士被他说跑就跑的魄力所惊愕,而这个年轻人抓住了转瞬即逝的机会,拗住了她的手,卸掉抢。 枪落在后方地上,对方用手臂扼住她的脖子,她当即无法呼吸。 她以为这个是教授的人啊...... 教授的人也可能不认得自己,就是没想到他怎么说杀就杀,王希之伸手去够外套里腰间的匕首,狠狠扎在这个人的手上,这个人松手把她推了出去。 王希之一个驴打滚跃向前方,翻滚一下,连忙跑出巷子躲到墙边,后面果然传来连续不断的枪声。 对方第一反应是推出她捡起地上的她的枪。 有了枪他就是大爷,王立即跑走了,地上杀手和泰勒的枪都被泰勒捡走了,她现在除了匕首什么都不剩了,只好接着往酒吧赶。 她离酒吧还有四条街。 后面的人没有再追上来。 ...... “不在商业街,又移动了。”帕瓦罗蒂听着手下们的报告。 教授把电脑给他,自己拨通了女士的电话,现在告诉女士情况才是最重要的,被她骂什么的根本无关紧要。 刚刚他打电话的时候,女士的电话总是占线,因为她在和史蒂夫他们联系。 “喂,我现在很忙,等会儿打给你。”从语气和喘息里,就能听出她在夺路狂奔。 女士懒得怪罪他,手下人没见过她是可能的,以及街头的通缉令出了的问题,她觉得可能是亚克搞的鬼。 正如上一次发短信的时候,女士没有过问他是否派人在追踪泰勒。 有些事情不提就可以避免争吵。 “别挂电话!这件事情非常重要!”教授几乎是这么对她吼道,他一向不喜欢高声说话的,更别说是吼,以至于女士没挂电话。 教授把迄今为止出的意外和他干的事情说了,并嘱咐她:“躲起来,我的人马上就去找你。” 女士沉默了,一直没说话,如果不是还能听到她奔跑的喘气声,听到背景的喇叭,教授都觉得电话出了问题。 他一直在等她出声,甚至做好了被她臭骂一顿的准备。 王希之停下了脚步,说道:“那么,你明白了吗?有些事情是钱没办法解决的。” “是的,我明白了。” “没关系。”王希之的声音有一点颤抖,“我不怪你,如果我不跑出来,我也不会遇到麻烦。” 这样的颤抖,可能是她喘不上气。 “也是我的问题,我以为不过问的行为是对你好,也是对我好。” “我们自诩默契和信任,却总是吝啬于告诉对方自己的打算和秘密,但你只是为了保护我,我明白的。” “你不希望我冒险,你只想我好好呆着。有什么问题,你都会帮我解决。” “王?”教授没有等来她劈头盖脸的训斥。 “谢谢你,Lanchester。”王静静地平复气息,盯着这条巷子的尽头,巷子里只有她的说话声。“不论发生了什么,都是我的选择导致的。” “从我离开医院起,从我决定到达克蒙德开始。” “您别担心,我的人马上......” “Lanchester。”王希之捏着电话,在黑暗里笑了,露出只有她自己知晓的微笑。“我没对你说过那句话吧?” “什么?” “我爱你。”她轻声地说,虽然声音像是羽毛那样的轻,可那话语哪怕是飓风也无法动摇。 巷子里传来了第二个人的笑声,笑得足够大,远比她说话的声音大。 “王!”教授高声呼喊。 她挂掉了电话。 夜晚十点。 这座城市的喧嚣还远未沉寂。 可谁知道城市的角落里上演着什么样的故事呢? 第五十九章 混乱 - 教授他又猜到了 - 近雪 亚历克斯·肯珀。 王希之没那么好心等着他笑完,躲到墙后,握紧匕首,深吸了一口气。 “我以为您准备好了呢。”亚克现在才上膛。 “准备好要你的命,这我可一直准备着。”王希之冷笑道。 托泰勒的福,她没枪了。 “那您可要努力一点啊,否则凭您那颤抖的小手里握着的匕首,要做到可有点难呢。”他的脚步一步步靠近。 王希之近身不是他的对手,而现在她没有枪可以和他拉开距离。 看在上帝的份上,如果不是因为这个,她刚刚在电话里一定会把教授骂死的。 “我对您可是真的非常好奇,毕竟我很难相信我那个老朋友会喜欢上什么人。”亚克的语气很悠闲,仿佛已经盯紧了他的猎物,就等着致命一击了。 “亚历克斯·肯珀在这里!”亚克的背后,响起这样的叫声。 王和亚克都认出了是谁的声音。 是泰勒·佛肯。 亚克回头,没看见泰勒,却看到了一大群人。 王探出头去,是史蒂夫,还有一群没见过的人,也许是教授说的那群人。 亚克,泰勒,王,史蒂夫,杀手们,现在这些人全都凑到了一起。 事态已经乱成了一锅粥。 亚克毫不犹豫的逃跑,在他经过王藏身的一隅后反手开枪。而女士的反应则是在他窜过来的时候,反向到他来的方向,躲回掩体后。 亚克落空了,却不追击,因为他在逃命。 泰勒也在逃命,只不过这一次拉起王的手,道:“我们扯平了。” 王把他腰间多余的枪抽出来,但没对他动手,也没敢去和杀手们碰在一块儿的史蒂夫他们。 现在他们互相以为对方是同样目的的人,史蒂夫以为他们是在抓泰勒的人,杀手们以为史蒂夫他们也是追随悬赏来的,都没有对对方动手。 但如果王去找史蒂夫,可能就要开始火并了。 她倒是难得和泰勒一起逃跑了。 “你简直是我的灾星,算上你,我已经被三拨人追杀了。”泰勒啐了一口,说道。“跟我来,我知道哪里能躲一阵子,趁他们现在碰在一起,一团乱的时候。” “同样托你的福。”王希之冷声道。“我差点死在巷子里。” 两次。 泰勒往城东去了。 “你要去......” “赉珂博。”泰勒惜字如金,在所以追着他的人里,虽然每个人都想要他的命,包括王,但王只是想把他绳之以法,让他为罪行付出代价。 可教授他们目的,未免太复杂了。 所以泰勒不介意她的行为,或许在他心底里的那丝压抑的良知,同样在唾弃他自己的行为吧。 王希之一边跑,手机一边还在响,显然是教授,她当即接起电话,说道:“我没事,不用担心。” “您......我刚刚......”听见亚克的声音。 “不用担心,我好得很。”王希之说道。 “回来。” 王看了眼跑在前面的泰勒,她离成功太近了,这使她毫不犹豫的拒绝了教授。 “Hitz!” “Lanchester。”王希之回应他的高呼,以最平静的语气。“你几乎从来没有改变过我的决定,对吧。” 哪怕是琼·路易斯那一次,也是双方互相妥协的结果,某种意义上,算是教授妥协了,然后帮了她。 “算我请求您,这一次您答应我吧。”教授说道。“我已经很老了,我这个三十岁的老男人心脏,经不起整天提心吊胆,任由你在这座危险的城市里乱跑。” “没遇到你之前,不,没再遇到你之前,我一直过着类似这样的生活,我并不会因为安逸一阵子,就变得真的多‘贤良淑德’。” 教授深知她的脾性,他最喜欢所有事情都有条不紊,从容的掌握这一切,唯独王,在他们相会乌尼斯普罗哈多后,她就总是在教授掌控之外。 小到一碗云吞面,大到现在的理念之争。 “尊重我的选择,而我也做好了为此承担一切的觉悟。我早就是可以独自承担责任的法人了。”这是当初教授因为亚当斯的选择,对她说的话。 “我尊重您的选择,但我不能接受您的选择,作为您的Lanchester。” “那么......”王希之抿了下嘴唇。“抱歉,晚安。” 教授等来了电话挂断的声音。 教授握紧了拳头,对帕瓦罗蒂说道:“处理一下,我要出院。” 他劝不回女士的。 除非把她抓回来。 他的伤口已经愈合了很多,虽然现在还太早,但勉强可以出院。 “老爷!如果是担心女士,我可以帮你把她带回来。”帕瓦罗蒂说道,他戴着白手套,站得好像笔直的树,这么说道。 “即使是要把她带回来,也该是我亲自去。” 帕瓦罗蒂握紧了拳头。 “如果连这你都不会办,我亲自去,你马上回伦敦,我把卢卡斯叫过来。” 帕瓦罗蒂妥协了。 有他在好歹能看着。 卢卡斯,如果是他来了,那这里的情况,恐怕连上帝都不会知道有多混乱。 ...... 废弃的大楼。 “这里下个月就要爆破了。”泰勒说道,他打开一扇门,里面竟然有几箱矿泉水,一些压缩食品,一个开水壶还有一些泡面。 “聪明人总是会给自己留一些后路,而且我以前家就在这附近,比较熟悉地形。”泰勒解释道。 有什么事情,还是等吃饱了再说。 王希之正在泡面,她的晚餐危机总算是解决了,她看见角落两张照片,是泰勒和一个男人,旁边则是泰勒和一个小孩。 泰勒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抽出一支烟点了起来。 这里面很黑,她关掉手机的手电筒,就只剩了泰勒烟头的亮光,这里是废楼,不能有显眼的灯光。 但当时被南班武装赶出赉珂博的时候他们连一片黑的森林都睡过,更别说只是一栋废楼。 “这里应该没有给手机充电的地方了,对吧。”王希之问道。 泰勒的烟头左右摇摆。 那看来教授听不到她的早安问候了。 真想来点音乐,但现在还是把它关机吧,也许紧要关头能打一通电话,或者一则简讯。 在完全的黑暗里,两个人都有枪,却谁也没有猜疑对方会不会开枪。 “那个男孩。”王希之开口打破了沉默。“多大了。” “死了。” “我知道。” “十一岁。”泰勒的声音在黑夜里响起。 “那你还不打算收手吗?” “那你还打算阻止我吗?你在战争里,又失去了什么?” “至少没有失去良知。”王希之声如截铁。“你知道你在做错事,如果切萨雷拿这件事大做文章,又会发生什么?” 泰勒沉默了。 外面响起了雷声。 “暴雨要来了。”王希之轻声说道。 第六十章 困局 - 教授他又猜到了 - 近雪 有些人明知他是错的,但他往往不会迷途知返。 因为在他眼底,自己已经没有了退路,只能一条路走到黑。 王希之哪怕奔波了一天,也不再能那么轻易地睡着,她要了一根烟,在走廊上提了提神。 外面的雷声滚滚,伴着暴雨的声音。 这座城里淋湿了多少雨中徘徊的游魂? 她靠在墙上,教授联系不到她了,她的手机关机了。 但可以看出,她已经停下了奔逃,留在一个地方,偶尔会移动。 雨下的真大。 教授看着车窗外的雨,这么的想。 车窗上的雨瀑模糊了视线,前面雨刷器疯狂的摇摆,也严重影响了能见度。 再多等一会儿,我就要把你抓住,让你再也跑不了。 教授这样想着。 帕瓦罗蒂在边上开车,一张臭脸,心情显然非常不好。 如果他多了解一点女士,多了解一点教授心底女士的地位,知道事情会变成现在这样,那么帕瓦罗蒂应该反过来,不是害怕她留下会连累教授,而是死也不让她出门一步。 他太低估女士了,他从没有见过自主能力这么强的人,毕竟从前他见的都是什么淑女名媛。 第一次见王希之这种人。 他觉得自己大概能理解教授了。 或许就是因为她太特别了,不温柔,固执,自主,总是不合老爷的意。 ...... “我已经不能停手了。”泰勒说道。 “那我要把你抓回去。”女士站在门口,静静地说。 “你不是我的对手的,你还是把你的子弹留下来,应付亚历克斯吧。”泰勒说道。“就算我不会杀你,但我知道如果要出去,只能让你站不起来。” 他们两个都不会开枪,那么王必输无疑。 “那时候亚克就有机可乘了。” “你以为我抓你,只是为了什么维护法律的尊严,伸张正义吗?泰勒·佛肯,你现在的逍遥法外,就意味着阴谋家们怎么解释这些袭击都可以。”王希之丝毫不退让。 “想想盖尔,想想小鲍比,想想你和我,你还要让多少人经历我们经历的?”王问道。 “如果你还有一点的愧疚和良知,停手吧。” 泰勒低下了头,双手握拳然后松开,走向她,叹息的说道:“您很善良,Hitz·Wang。我承认你说的是对的,我也想承担这份责任。” 然后他动手了,目光没有一点的动摇:“但我现在停下就等于半途而废,从我开始,我就没有退路了。” “这是你的借口!”王希之躲开他的拳头,双掌挡住膝盖的攻击,在她抵挡的时候,泰勒右掌按在她的背上把她推出去,直接跑出门去,跑下了楼。 “泰勒·佛肯!!”他的背后传来王愤怒的喊声。 那声音如同惊雷一样,在废楼回荡。 王希之试图追上他,在雨中追着泰勒明明灭灭的背影,她拿起枪,她不想开枪的,但如果非要用子弹停下他的脚步,王希之只能这么选。 但是泰勒跑得太快了,史蒂夫可以追上他,王不行。 就算她在乌尼斯普罗哈多还是会健身,她也比不上当初全盛时候的自己了,而那时她也许勉强能跟上他。 更何况泰勒是个壮年男人,耐力和体力远高于她,王希之追不上了,在雨里淋成了落汤鸡。 王希之抹了一把脸,在雨里把所有能说的粗口全说了一遍。 泰勒又跑了。 ...... 帕瓦罗蒂开着车,看见了狂奔的男人。 他和教授确认了眼神,直接急刹把车横亘在他面前。 就在泰勒疑惑的时候,驾驶座车门打开,一个精瘦的身穿西服戴着白手套的中年男人冲出来给了他一枪,泰勒猝不及防,被射中肩胛。 帕瓦罗蒂完全没有停,又射了几枪在四肢上,把泰勒的枪搜出来,拎着他到了车门前。 现在正是凌晨,泰勒怎么也没有想到,他在达克蒙德靠着熟悉地形把那么多麻烦甩在身后,却在凌晨的暴雨里撞上了最后一个麻烦。 这可能是他人生最后的麻烦了。 他看见那个老绅士坐在副驾驶上,看了眼怀表,然后把目光移到他身上,和他愤怒的眼光对视。 “王和你在一起?” 他留着自己的活口,是要问女士是吗?问完了就杀掉。 “我把她甩开了。”泰勒冷冷的说。“开枪吧。” “叫人来把他处理了。”教授说道,帕瓦罗蒂随手把他丢在地上,用车载电话拨通了部下的号码,不久后,又开来了一辆车,把泰勒拎了上去。 “走。” 帕瓦罗蒂一身湿透的坐回驾驶座,把车发动了。 “嗯?”教授愣了一下。 她又在高速移动了,而且和泰勒逃跑的方向不同,也没有原路返回。 她在深入赉珂博,而且在兜圈子。 “快一点,帕瓦罗蒂。” ...... “你为什么总是阴魂不散。”王希之抹了把脸,枪声在街头响起。 “事实上,我一直跟着您呢。”亚克笑道。“第三发子弹了,您应该只有一个弹匣吧。” 他现在从容不迫的......躲在一面墙后面。 那时候在那栋楼梯上反而限制了她的身手啊,原来她这么熟悉巷战。而且她开枪的时候,总有种诡异的准头。 有一颗子弹,刚刚就擦着他的颈动脉过去,再深一点,亚克可以赶紧叫黑人来抬棺放音乐了。 所以他收起了自己的大意和轻敌。 和女士不同的是,他有很多弹匣来消耗女士那数量有限的子弹。 “您的交游也太广阔了一点。”亚克说道,他真是太话痨了。“怎么连泰勒都是您的好朋友呢?” 其实不算好朋友,只是女士和泰勒在一起,他得顾忌着那位久经沙场的狙击手在得知他的身份后,把他的头打爆。 现在女士又落单了,他就又冒头了。 “砰!”他的背后射来子弹,亚克吓得一猫腰,翻身躲到了别处。 又来了又来了,她真的好熟悉这里,亚克终于闭嘴了,说话会暴露他的位置。 他终于体会到了紧张感,所以就说他其实讨厌这种面对面的交锋。 可是因为上次和兔子女士聊得太多了,把她炸死或者在哪里狙击她,总觉得不够好玩。 “你的子弹这么少,真不节省一点吗?”亚克说着,又换了地方,而他刚刚说话的位置遭到了枪击。 “如果可以我真想把它们全塞进你嘴里。”王希之的声音从后面传来,但果不其然,不一会儿她已经不在那里了。 亚克没有开枪,这同样会暴露他的位置。 王希之只剩两发子弹。 她还能拖延多久? 即使拖延下去,哪来的后援救她?他们都不知道自己在哪里。 所以她只能靠自己,送亚克先一步去见上帝。 第六十一章 对不起 - 教授他又猜到了 - 近雪 亚克和王僵持着。 尽管只过去了十分钟,但每一秒都是生和死。 她沉寂了太久,亚克都怀疑她偷偷逃跑了。 “女士......” “砰!” 亚克的右手被子弹擦伤了。 真是见鬼。 可别被我逮到了。 王希之还剩一发子弹,如果干不掉亚克,她的确可以考虑悄悄跑路了。她再一次离开了刚刚开枪的位置,绕到了另一边去。 “人的规避,都是有规律的,哪怕你自己没有意识到。”亚克拼命开枪,直到弹匣打空发出哒哒哒的声响。 王希之靠着的那面墙已经千疮百孔。 王立即探头朝着亚克的方向举枪,亚克的手枪击中了她的手,他把手枪投掷出来了。 王希之忍着痛捏住抢把它换到左手,再开枪。 亚克避开了。 她再一次瞄准亚克,亚克立即“S”型躲避,可王没有开枪,她向后跑了。 争取到片刻的时间逃跑。 但也等于告诉亚克,她没子弹了。 亚克笑了一下立刻追过来,王希之甩了甩右手缓过劲来,握着匕首,亚克跑得快,就快追上来了,她再一次回头举枪。 笔直冲过来的亚克还是像鸵鸟一样立刻蹲下,滚向一旁。 他担心女士刚刚是骗他的,为的是在现在好瞄准的时候开枪。 他只听到女士跑远的声音。 他又被耍了。 “我把枪扔了还真是正确的选择啊。”亚克笑得属实不太诚恳,虽然他已经被雨淋得湿透,但站起来的时候身上的水一直泼下,他的衣服里盛满了地上的积水。 亚克抽出了身上的刀,追着她离开的方向。 王希之再一次溜进四通八达的巷子里,七拐八拐甩掉亚克,亚克的身影消失了,她足够了解赉珂博的地形。 王恢复着体力,揉了揉右手,握紧匕首,反手持枪把它当做了个拳套。 不知道这可以拖延多久,她现在最好去一个安全的地方。 银瓶乍破水浆迸。 雨幕的确迸开,确实被人的身影撞开,银色的不是瓶子,而是刀刃。 王希之面前的拐角冲出了亚克,她躲过这一下,再躲,再躲,她还真是灵活。 她知道自己不是亚克的对手,力气不如他大,一直在规避。 而现在短兵相接,就算短跑爆发再快,也快不过亚克,与其浪费体力像是角马一样逃跑再被狮子咬住喉咙,不如留下搏一搏一线生机。 她并不是一味地规避,她也在找亚克的破绽,尽管不一定有机会出手。 她在雨中翻腾躲闪,手上的匕首一是在防御,二是在找出击的机会。 可是她的速度终究随着体力消耗慢慢减缓,金属相击的频率越来越多。 王希之本就受创的右手越来越麻越来越软。 亚克猛力一砍,她手上的匕首终于脱手了。 亚克再砍一刀,女士用枪去挡,又被砍脱手了。 而他把手上的刀反握,用力刺向她的胸膛。 王希之双手抓着他的手腕,用尽全力的抵挡,亚克没用上另一只手,悠哉悠哉的抵住她上踢的膝盖。 雨水顺着她的脸孔滑落,她用尽全力挣扎求存,可即使用上双手,也只能延缓亚克的刀。 她不知还能坚持多久。 可她的眼底还是没有害怕,哪怕不知道还能支撑多久,她也还在坚持。 “不得不说,您真是费了我好大一番功夫。”亚克说道。 王希之咬牙提着一口气,不让它泄掉,那刀还是一点点刺向她。 慢慢的时间流逝,她不断地用力,敌视的目光变得平静,不再看亚克,也不看那越来越近的刀尖,她看着抵抗着亚克的左手,那上面的手表。 它的指针还在坚定地跳动,它并不怕水。 I'm  sorry。 刀尖刺痛了皮肤。 王的手已经开始剧烈颤抖,她就要脱力了。 “砰!”亚克肩膀上迸出血,他放弃匕首把王推向子弹射来的方向,王随着力道倒在地上,教授在王倒地后还在开枪,一边走过去一边开枪,他又射中了一枪,打在右后背上。 他一直开枪直到弹匣打空。 王希之试图站起来,但脱力的双手别说撑起身体,连带着她的人都在雨中一起颤抖,又跌回了地上。 “我告诉过你我来解决!”教授冷声说道,然后把她抱在怀里。 她缩在教授的怀里,说道:“I'm  sorry。” 她说出了刚刚心底里回响的那句话,差点就没机会对他说的话。 王希之并不是为了自己的行动道歉,因为她是没有错的。 她要道歉,只为了他。 对不起,我要离开你,我差点离开你。 教授抱紧了点:“别说话。” 他现在要多克制才能不把她痛骂一顿。 可是她想必也是想骂他的。 明明都在为对方考虑,却都想骂对方个狗血淋头。 因为他们总是以相反的方式去爱对方。 帕瓦罗蒂站了一会儿,终究把手上撑的伞收了起来。 他和教授下车的时候,本来帕瓦罗蒂想说教授还是不要淋雨得好,免得伤口泡水。 结果教授直接丢下笔记本和伞,提枪跑了过来。 现在打伞也没意义了,他已经湿透了。 而帕瓦罗蒂早就湿透了,打着伞还更难受一点。 他看着跪坐着的教授,抬头看天,他在来之前本来希望亚克把麻烦鬼收拾干净,教授就算难过,过一阵子也该忘了。 可现在他竟然在庆幸,上帝让他们赶上了。 他从未见过老爷这样。 那么为什么一定要觉得这是一件坏事呢? 他看着雨中相拥的两人,无端的下定了决心。 亚克要杀女士,他就去把亚克解决掉。 不管以后怎么样,教授现在都是不能失去Miss王的。 而他今后的注意力不应该再放在细枝末节上,而是应该放在怎么让女士回心转意,改变女士,把她绑在教授身边上。 计划通帕瓦罗蒂,成了。 教授握住她因脱力而颤抖的手,捧着她,把她的后脑捧起来。 帕瓦罗蒂转过身去看雨,看雨中被橘红色路灯照亮的空巷。 达克蒙德还真是美啊。 多亏把伞收了,那么就不会有噪音了。 王希之没法抬起自己的手去拥抱他。 教授在和她的吻中,尝到了热的,咸的,不同于雨水的味道。 而睁开眼去看闭目的她,她完全浸在雨里,脸上全是雨水,它们大股大股的顺着她淋湿的黑发和脸留下来,谁能看出那里面是否掺着谁的眼泪? 可教授知道里面掺着。 因为他尝到了它的温度,尝到了它的味道。 教授松开了吻,又把她抱起来。 “你的背......”女士的理智回笼,手却无法推开他。 背上的伤口的确很疼,火辣辣的疼。 “现在,你一句话都不准说,直到我让你开口为止。”教授面无表情的训斥她。“也不许再表达任何带有‘不’字的意思。” 看见她的眼神,她想说什么的眼神,教授盯着她:“我不是在征求你的同意。” “我给你的过分自由,到头了。” 第六十二章 算账 - 教授他又猜到了 - 近雪 帕瓦罗蒂当然不能说“我来代劳”这类的话了。 教授走到车边才把她放下,说道:“老实进去。” 女士虽然对于他的“自由限制令”存有疑虑,但现在一是只能跟他走,二是没必要做其他选择,只好进去后座,教授也坐进来,关门。 帕瓦罗蒂坐上驾驶座,开车。 “你嘴里有烟味。”教授就像是个教导主任在抓偷偷抽烟的学生,王希之本来心虚所以任他处置,但帕瓦罗蒂可还在前面呢! 所以她羞愤的盯着他,让他闭嘴。 “怎么,害羞了,丢脸了?”教授用了点她最喜欢的“脸面”说,“最好把你的脸全部都丢光,让你再也不敢出门见人,这样我就安宁了。” 提到最后一句,想想他之前还在医院里,竟然直接跑来找自己...... “不对,你是怎么找到的我?” 他不可能有心灵感应,对她的位置了如指掌,在哈城可以归功于警局监控,达克蒙德却只有一种可能。 “你在我的身上留下了发信器!” 王希之惊醒过来,她身上除了手机,没带太多东西,搜了一阵子,教授对她道:“别白费力气了,我直接直截了当地告诉你,在手表里。” “你......你竟然送给我一个带了追踪器的生日礼物!”王希之盯着他,“你怎么可以!” “如果不是它......”教授警告的盯着她,没有接着说下去。 她就是亚克的刀下亡魂。 “我告诉过你,不论到哪里,这两个东西一个都不准摘。”教授冷哼道。“现在知道了它的其中一个作用,我再告诉你一次,不论到哪里都不准摘下来,还要定期来找我维护它的功能。” 王希之完全理亏,没办法和他据理力争,而且他这样说话,她要怎么据理力争啊?什么**权什么的...... 在他的动机相比下,好像根本没有可比性。 “回答。” “......好,好,好,可以了吗?”女士问道。 “不许抽烟。” “这是例外......” “不许。” “好。” “暂时就说这些。”教授说道。“睡觉吧,天快亮了。” “等到了休息的地方再睡也一样。” “睡觉。”教授把她拉进怀里。“我是不是刚刚说过,不想听你再表达任何‘不’的意思?” 哪怕不带‘不’这个字。 ...... 王希之睡着了。 睡得很安稳,她睡着的时候,你很难相信她如果醒着有多闹腾。 不过教授在到了酒店以后还是把她叫醒了,衣服要立刻换啊。 帕瓦罗蒂则帮他换了药。 女士的行李箱也被搞过来了,她在车上睡得实在不算久,而现在天都亮了。 她的手机歇菜了,教授不许她出门,也不肯给她换手机,免得再去乱跑。 “我现在很安全。”她给史蒂夫他们打电话,教授的伤口果然红肿了,但他现在换好衣服和药,又在身上弄了臭美的味道。 “在朋友这里。”教授把她的早餐给她。 “你住院的那个朋友吗?” “对。” “好吧,泰勒我们还在找。” “我知道了。” 等她挂了电话,教授问道:“我是你的朋友?你在他们那里和我说你在朋友那,在我这里又和他们这么说。” “这是我的**,我和谁交往,没必要特地告知谁。”王希之说道。 “如果是阿尔西,会告诉所有的人,你却好像表现得这是件麻烦事。” “我不是阿尔西,别把我和她相提并论,她会做的事我不一定会做,反过来也是一样。”王希之坐在他身边,这才安分多久,就又开始了和他顶嘴。 “你就不能收敛你的刺哪怕一天?”教授问道,他几天没刮胡子,胡渣满下巴。“不要逼我和你算账。” “我们之间的账,真的算起来,不知道谁欠谁的多一点。”女士的愧疚虽然还没过保质期,但刚刚已经顺着他很久了。 她的自主性又开始冒头了,而教授这样的控制狂必然是要被她顶撞的。 秉持着风度一直到吃完早餐,教授把牛奶杯放下,帕瓦罗蒂出门办事了,而且不会进教授和女士两个人的房间。 所以当他放下杯子,他就解开了卡着脖子和手的纽扣。 上一次他这么做打了女士一拳,让她睡了几个小时。 王希之蹦起来:“你要干什么!Andiel·Lanchester,注意你的绅士风度!” “放心,我什么时候为了一己私心对您动过手?每一次不都是要救你?”教授温和一笑,笑得很假。“我们可以开始坐下来算账了。” “伤口!你的背上还有伤!”女士刚刚连拿面包和牛奶杯的时候手都在抖,一直抖,现在手臂酸痛,怎么可能是教授的对手。 哪怕他肩胛骨有伤,另一只手也已经足够。 “从开始算,嗯,你的好朋友,帕瓦罗蒂见过其中一位,另一位其他的人说是酒吧老板。您前天晚上彻夜未归,一直待在一间酒吧里?” “拜托,我难不成要光明正大去酒店当靶子吗?”这他怎么也能算的! 他分明就是借题发挥,无理取闹,他就是酸了! “我让您信任我我会解决问题,您拒绝了,您不信任我。” “我说了我只是不能接受这种方法啊!”现在是他强词夺理。 他按着女士,面对面的说着那些不满,而把她的解释当成耳旁风。 “擅自行动害我担心大半个晚上,无缘无故说一些像是遗言一样的话,挂我电话。” “还不是因为你去花钱请那些不靠谱的家伙被人利用......” 教授用满是胡渣的下巴去戳她的脖子和颈窝,让她缩起来惊叫,一边还摩挲着把她刮红一大片。 “和泰勒乱跑,在赉珂博乱跑,你知不知道我绕了多久才找到你?电脑又不能在雨里抱着跑,你知不知道我看到的时候,差点猝死?” “好啦好啦!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我不该乱跑!不该挂你电话!”王希之差点被他用下巴杀掉,也不管他说的有理没理,赶紧先认了。 老绅士的坏脾气,真的比枪子还难挨,要哄他也得服服软。 教授这才收了下巴,冷哼一声。 王希之长出了一口气,教授躺到边上去:“休息,再敢乱跑我就拆了你。” 两个人都没有好好休息,尤其是王。 虽然两个人都很紧张,王毕竟是局中人,而且还要耗费体力。 教授把她抱着,闻见他的气息,陷在软床上,空调开着,房间内的温度适宜,真是个再适合不过的睡觉时间了。 “我也没对你说过那句话。”教授提起了她在电话里说的。“我爱你,王。” “我知道。”她倦意浓厚的这么回答,现在什么也考虑不动了。 陷入梦境。 第六十三章 想peach - 教授他又猜到了 - 近雪 最后还是去买了新的手机。 不然很多事情都很麻烦。 王希之联系奥尔波特他们,听他们说,这几天再也没有一点泰勒的消息了。 所以她忧心忡忡的,整日走神,这两天教授伤口的药都是她来换的,教授突然开口:“你已经用棉球擦了几分钟了。” 王希之骤然回神,撒谎不需要打草稿,道:“消毒要仔细一点。” “差不多愈合了,不用再换药了。”她说着把手上的东西放下,药品整理好,去卫生间洗手,手上全是药的味道。回来的时候教授正在扣扣子。 “你有什么话,可以直接问我。”教授说道。 “问了你又不会说。”王希之摇头,用布擦手,教授笑着走过来,问道:“你不问我,怎么知道我会不会说?” 看来他是有心要解决一下他们的沟通问题了。 “那好,我问你。”王说着,替他找领带,帮他系上。“泰勒呢?” “在他应该在的地方。”教授微微弯腰,方便她系,可她还是拔高了了一点。 “是吗?”王垂下眸子,不再问了。 “好了。”王希之替他系好了领带。 “他还活着,并在他本该在的地方。”教授一看就知道她误会了,于是这么说道。 王沉思片刻,有了猜测,她说道:“他本该在的地方是监狱,不是任何其他地方。” “或者说地狱。” 教授摇了摇头,问道:“您不是无神论者吗?你觉得他会下地狱?” “我觉得应该下地狱,可很多我觉得应该在那里的人,都活得好好的,比我活得好。”他又开始乱拱,才刚帮他穿戴整齐,即使在聊这样的话题,还是没扫了他的兴致。 “在您看来,我应不应该下地狱呢?”教授问道。 “你做过什么坏事吗?”王希之问他。 “那可多了。”教授失笑道。 “但大概远远比不上我,我们两个之间,如果非要一个人下地狱,那一定是我。”王希之盯着他蓝色的眼眸,眼神有一点悲伤。 “对不起,我们不要聊这个了。”教授说道。 她抬起手,肌肉还在酸痛,至少日常动作已经没有太大影响了,她说道:“我甚至数不清这只手扣了多少次扳机,而子弹射中了多少个人。” “那是战争,是没有办法的。”教授摸她的头。 “哪怕在那之前。”她并不是悲天悯人,也不是胆怯,只是在偶尔的时候,总是会为某些事感到迷茫。 “听话,我们不要说,也不要想。”教授亲吻她的额头,轻声说道。“好吗?” “我很好,不用担心。”王希之收起了难得的自我反省和谴责,再次伸手帮他理好衣服,说道:“既然泰勒的事情暂时告一段落,就该专心去处理亚克了。” “亚克的事情交给专业的人们去处理,您不要乱跑。”说道乱跑,教授警告性的用手指弹了一下她的脑门。 “Ouch!”王用手掌护住头,“只交给他们,你敢放心吗?” “王,忘了跟你说。”教授笑道。“我的那位‘挚友’,从小到大很多事情都胜我一筹,枪法,身体素质,力气,毒药学......” “可有两样东西,我永远碾压他,你知道是什么吗?” 王希之的脸上露出一抹一言难尽的表情。 “是的,您真聪明。第一,我的学历;第二,我比他有钱,比他富有很多。”教授竖起手指,“作为奖励,晚餐吃什么菜,您来定吧。” “可是你一定花了很多钱吧?悬赏亚克。”女士抬头看他。 “是的呢。”教授点头。“不过就当是还您付的医药费了。” 在医院帕瓦罗蒂结账时发现不仅不用付钱,教授的住院费和医药费还有富余,是女士付过了。 “那哪里能挂钩啊?”王希之摇头,这样要欠他多少啊? 他花了大价钱,买自己的‘挚友’一条命,都是为了自己。 欠他越多,负担越重,哪怕他是自愿的。 “如果您真的那么愧疚和在意的话,不如好好想想到底怎么样才能让自己好受一点,嗯?”教授指着她的心口,那里的确堵得慌。 “太狡猾了,你实在是太狡猾了。”她闭上眼睛摇头。 “呵,女士,我只是开个玩笑。”教授笑道,“这场游戏里,我们的付出都是自愿的,而且不应该被估价。” 如果肯冒着付出生命的风险去爱和保护对方,那么生命要如何估价呢? 太沉重了,无法估价,这是无价之宝,这样的爱也不该被衡量。 他一向是这么舌绽莲花的。 正在两人对话的时候,帕瓦罗蒂敲了敲门,开门以后看向教授,显然是有什么话要说,教授走过去,帕瓦罗蒂低声说了些什么。 他点点头,摆手示意帕瓦罗蒂可以走了。 王希之摇了摇头,他的小秘密总是这么多。 “想知道可以问我的,我说过了,不管我会不会说,我都希望您问我。”教授笑着,“否则这样的放任不仅不会让我感到自由,反而会有不安全感呢。” 别的男人求着自由,他倒好,求着让人管他。 “那么,又是怎么回事?”王希之问道。 “帕瓦罗蒂找到了亚克,他那天被我射中,受了伤,使得他的行踪没法再藏得那么好。”教授耸耸肩,“他不想让你知道只是不想让你插手。” “你又懂了?”那位老管家不久前可不是这样的,教授又开始猜人家心思了? “这一点您可以相信我的判断,帕瓦罗蒂已经跟了我很多年,我非常了解他。” “我为他一开始的态度和行为为您道歉,但他现在一定不会这样了。” 帕瓦罗蒂他还不了解吗?之前那么的冷淡对他,还不是为了强调女士的重要性? 而之后的行为也告诉了老管家,自己对女士的珍惜和爱护,那么他这个总是要护着Lanchester少爷,现在已经是老爷的老管家,会怎么做呢? 帕瓦罗蒂就是太紧张自己了。 “那你现在告诉我了,告诉我亚克的消息,你不介意我插手了,是吗?”王希之问道,她实在不觉得教授的布置就真的能解决他了。 而亚克那样的疯子,如果不及时把他按死,简直是后患无穷。 教授温和的笑了笑,说道:“您在做梦。” 第六十四章 运筹帷幄者的不安 - 教授他又猜到了 - 近雪 晚餐王选择随便吃吃。 达克蒙德的克林区还是很繁华的,但她实在是没有那个心情。 教授叹了口气,说道:“就算让你不要管,我能看的住你的人,却看不住你的心啊。” 王希之这副心不在焉的样子,让人实在没发享受时光啊。 “那你后悔了没,喜欢上一个麻烦。” “没有。”教授笑道。“您再麻烦一点我也不怕。” 女士嘴角的笑意有点克制不住,板不起脸来,只好老老实实的笑了,看向教授:“真会说好听话。” “我说的话虽然好听,也都是真的。” ...... 泰勒的事,王没有告诉史蒂夫他们。 别看一开始奥尔波特和史蒂夫谁都没有管的意思,其实他们比谁都上心,要是让他们知道这事儿没着落了,怕不是分分钟来砍了Lanchester。 而且教授的那点儿履历,别说泰勒了,史蒂夫他们要是知道了肯定也是要跳脚的,当初的王不也一样吗? 可惜人是在Lanchester的手上,女士知道她要不回来,Lanchester这样的人,小处他可以处处谦让自己,这种关乎立场的原则问题,他不会退让。 女士不想无理取闹去逼他把泰勒交给自己,如果她真的想努力,不如自己把泰勒找出来。 依旧是大海捞针。 哪怕教授说了他会在他应该在的地方,将来也会做应该做的事,可他现在就有应该做的事了——去把外面的锅给背了。 王希之正在看新闻,反正就是谴责谴责谴责,他们把帽子扣到了南班武装头上,她一边看一边在沉思,浑然不觉教授回来了。 他早上说有事出门了。 教授打开门,看她坐在沙发上,女士有的时候,比他在乌尼斯普罗哈多里更加缄默,比如现在这样。 她很喜欢双掌微曲罩住鼻子和嘴,用食指去抵住睛明穴这样的姿势,教授自诩还是非常了解她的,她思考问题的时候总会这样。 尤其是不太好的一些问题。 “我买了圣代哦。”教授开口说道,她如梦初醒,转过头,先看清楚他手上拿的是什么,才问道:“怎么会想买这个。” 她没听进去教授的前一句话。 “天气变热了,而且您好像喜欢这个。”教授说道。 “你就是自己喜欢甜。”这次他也买了两个。 上次王希之和他出门,买那个东西,更多还是一种好像非要这么做的执念。 教授把她的那份分给她,问道:“女士,下午陪我出门逛逛,怎么样?” “你今天是不是哪里出了问题?”王希之伸手摸他的额头。“没发烧啊。” “我想陪您出门去玩,您反而还要挖苦我。” “这是一种表达我意外的方式,并带有我的特色。”王希之耸肩道,教授很喜欢这么做。“好,只要你不担心亚克那个疯子被你逼得实在没法,和我们同归于尽。” 教授摇头:“放心吧,女士,他的问题,我会在今天内解决掉。” 临出门前,她还是一身的长裤配T,穿件外套,这样方便行动。 教授把她的外套拉开脱下来扔回床上,把腰上的枪啊什么的全丢了,王希之嗔怪问道:“你干什么?” “没必要。”教授说道,看她还是不肯,说道:“真有问题也交给我来。” “换套衣服,换套您最好看最满意的衣服。”教授说道。“什么也不用担心。” “我们是出门去玩,不是去查案子。” 王希之拗不过他,谈恋爱这方面他的念头起来了,相反的是王希之就很难改变他的主意了,总会按照他想要的去做。 非要把最好看的自己给他。 女为悦己者容。 教授亲自帮她挑了一条长裙,他真喜欢女士穿长裙子呢,她挽住教授的手,见教授一直盯着她,把头低下去,轻声道:“看什么?” “当然是看您。” “你天天看,难道看不够吗?” “天天吗?”教授看着她的脸,问道。“您能让我一直这么看见您吗?” 教授几乎从没跟她探讨过“未来”这件事,不会问她未来是否能陪在他身边。 王希之抬起头,盯着他的眼睛,诚然她已经开始在某些问题上妥协了,比如说泰勒,哪怕她尽力的去做,失败了以后,既没有怪罪他,也不再多深究。 她知道自己做不到,就放弃了;可以前即使做不到,她也会做下去。 不是爱上他自己就改变了,更早以前她一次又一次失败以后,就改变了。 “算了,您不用回答了。”教授看见她的挣扎,跟她向前走,不再犹豫。 “Lanchester。”女士轻声呼唤他。“我向你保证我尽力。” “那么我再满意不过了。”教授笑道。 教授和女士走入了克林区的繁华,他陪着女士说说笑笑,问她要不要再买新的衣帽。 “这一身我才刚买没多久。”还是在和他到达克蒙德的路上买的呢。“你这样会让我感觉自己像个芭比娃娃,你就像喜欢玩芭比娃娃的小孩,总是给它换新衣服。” “什么东西?”女士说的触及了他的知识盲区,尽管能大概明白这是小孩子给玩偶的换装游戏。 王希之不说了,不想解释那是什么。 教授嘴角微勾,回去他再去好好了解一下她说的那个娃娃到底是什么。 不过啊...... 他看向身边女士少有的样子,她不是不喜欢打扮,她只是习惯了不去打扮,并且觉得麻烦,或是因为某些外界不可抗力的因素穿得务实一点。 比如说危险。 即使是离开了达克蒙德,辞掉了以前的工作,她也从来都不曾完全置身于危险之外。 也很难笑得多明朗,很难没有一点的隐忧和牵挂。 王,我多希望你能放弃那些最后的执着。 教授想看见她能不用再在上街的时候,考虑是否带着防身的武器的那一天。 他能掌控很多事情,唯独不能掌控王。 所以连以后能不能一直看见她,都要去问她的意见,他自己没法肯定这个答案。 她就像是自由的鸟,无色的微风,教授是没法抓住的。 “王,下午有没有兴趣,和我去看一场电影?”教授收回思绪,笑着问道。 “啊......”似乎是没想到他会这么说,她问道:“什么电影?” “《野性的非洲》。” 王希之不知道最近的电影表,但是教授肯定不会带她去看这么没有情调的电影。 所以她怀疑起他是不是有别的隐喻。 教授只是笑而不语。 第六十五章 如此的温柔 - 教授他又猜到了 - 近雪 教授和她吃了顿中餐,他总算是没买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了。 看来他是真的很在乎那场电影呢。 “你晚点要给我看的戏就那么好看?”王希之又一次看他瞥了眼旁边的商场,然后收回目光,于是问道。 “我还不是为了您?”教授失笑着摇头。“就算进去了,您也不是百分百的全神贯注,没法享受这难得的出游。” “既然你只打算吃顿饭闲逛,又是想我去看出好戏......”她摊手,“那为什么要我穿成这个样子啊?什么时候要玩我什么时候穿不就好了。” “您有的时候还是不解风情啊。” 王希之脸一红,轻声道:“这里可是达克蒙德啊,达克蒙德,不是普罗旺斯,我要风情干什么?” “你要风情不要命?” “我会负责保驾护航的工作的。”教授一笑,她也太敏感了,哪怕是达克蒙德,也不至于枪林弹雨的,硬要说犯罪率和危险程度,哈城比这里高得多了。 “我的公主啊,有骑士在身边,何不盛装打扮?非要拿起骑枪,穿上战甲?” 又来了,啊我死了。 教授一说好话女士就顶不住,她勉强把飞去天上的脑子拽下来,说道:“我们两个还是你像公主一点。” 有一说一,女士绝大多数时候更像是骑士,弱者的骑士。 “那就请女骑士变成公主吧,我脱下盛装为您穿上战甲。”教授笑道。 这已经不能用好话来形容了。 王希之不禁动容,她心有所感,眼眶酸涩了一下,说道:“走你的路吧,看着前面吧,你不是骑士吗?别光说不做。” “是是是。”教授笑笑,但天有点阴,不知道会不会下雨。 ...... 哒哒哒。 雨声连珠串。 教授买了把伞,把它撑起来,王希之挽着他缩在伞底下,问道:“都下雨了你还要逛吗?” “我却觉得这雨下的好。”教授说道。 王希之以为他是在说自己因为下雨,怕被伞边的雨滴滴到,缩在他身边,所以下的好。 虽然也有部分原因是因为这个,但教授觉得好,还有其他的原因。 他把自己的手从她双手中抽出来,左手举伞,右手揽着她的右肩,护在怀里。 “那我要牵哪里啊?” “腰。”教授让她环住。 她这次竟然没有害羞,手小心的,慢慢的还上去。 王希之看着雨,似乎只剩下了雨。 感觉好像很平静。 原来专注于一件事的时候,时间好像真的会变慢。 因为每一秒雨滴都在落下,落到地面上,又因为积水弹起来。 在一无所获,心不在焉的每日之间,唯独你成为我无法割舍的部分。 “Lanchester。”女士轻声地叫他。 “嗯?” “把你的手......给我吧。”她说道。 教授松开右手,伸到她面前。 女士也收回了在他腰间的左手,握住他的右手,十指相扣,然后放下去。 教授勾起了嘴角。 只不过走了一阵子,她从那种玄奥的状态里退出来之后,就再也没心情看雨了。 注意力都在温热的掌心,然后脸皮发烫,真是羞死人了,怎么突然就...... 可是她也没松开手,舍不得那掌心相合传来的温热。 本来两个人也几乎不怎么牵手的,也不会牵这么久,女士大多时候喜欢挽着他的手,他也习惯被女士挽着,这样也不会热得出手汗。 教授看了一眼手表,时间快到了。 可他宁愿错过另一场戏也不想毁了现在这场戏,反正对比起来,那就是一件小事。 但王停下脚步。 教授抬眼望过去。 前方两个男人一人撑着一把伞,沉默的黑发人更沉默了,那个金发的放荡不羁的老板,现在的表情,他的下巴,好像要掉到地上去了。 他看见那个总是冷肃干练的东方女人,牵着男人的手,站在他的伞底下,身子紧贴着他,一贯的冷肃不见踪影,柔顺的面孔,带笑的眉眼。 果真是“朋友”呢,还是很好很好的朋友。 “奥尔波特,史蒂夫,我的朋友。”王希之对教授轻声的说。 教授走过去,微微颔首,道:“Andiel·Lanchester,在我住院的那段时间,感谢二位对Hitz的照顾。” 他不等女士介绍自己,就先声夺人,自我介绍。 这好像不是他的风度,虽然是他真正的风格。 “奥尔波特。” “史蒂夫。” 两人介绍了一下自己,奥尔波特一脸“啧啧啧”的神情看向王希之,好像在说“想不到啊”。 “你们怎么会在这里?”王希之问道。 “我们在办事。”奥尔波特摆手道。“唉,你们继续,继续。” 然后他摆摆手,拉着史蒂夫走了。 王希之还拉着他的手,等人走了才后知后觉的下意识松开,教授斜过眼神,她讪讪道:“出汗了,天气太热了,还是不要牵着好,冬天再说。” 她看老绅士好像有点不高兴的嫌疑,只好立刻解释,免得他不开心。 她算是摸出规律了,老绅士也容易记账,而且你往往看不出他在记账,等他开始清算的时候,你就发觉他的臭脾气比起女士有过之而无不及。 上次那个胡渣刮痧令她记忆犹新。 所以最好及时安抚他,免得积少成多。 教授没说话,也不知道到底听进去了没有,女士重新挽住他的手,他说道:“差不多了,我们去等戏开场吧。” 教授带着她走到了一栋楼,一层一层的直到顶楼。 现在雨已经快要停了,只剩了朦胧细雨。 教授看了一眼,把伞收了,把天台的门关上,带她走向一边的死角。 “戏呢?” “当然是还没开。”教授说道。“虽然人生的确是一场大戏,但难免很多事情都会有些小意外,不能够预演。” 于是女士就和他在屋顶站了半小时。 王希之耐心很好,现在也耗尽了,毕竟站在天台大眼瞪小眼,又没什么好看的,与虽然小但是也没停,她打了个喷嚏,问道:“你是戏台子翻了不成?” “女士不耐烦了?”而且他一直在看手机,这才是她爆发的主要原因。 “那我来帮你打发一下时间吧。”教授笑着把手机放回口袋里,说道。 “你干什么?!”她看见教授靠近,就觉得他不安好心。 “您不是无聊了吗?” “我不无聊了!”她恶狠狠的说道。 第六十六章 这样仍不足够 - 教授他又猜到了 - 近雪 教授只好重新站好,王希之有点后悔出门没带耳机,教授总算是不碰耳机了,但现在也需要缄默。 天台的门骤然打开,枪声由远及近,弹尽粮绝,走投无路。 上天无路,入地无门。 为了活下去,躲入了楼内,为了再活久一点,上了顶楼,可是除非他跳下去,他无路可走了。 王希之骤然站直,皱紧眉头,教授把她拉进来一点,亲吻她的脸颊。 有人啊!你干什么! 她的眼神大概在控诉这个。 可她看见了教授温和的目光,他好像释然了什么,注视着无与伦比的至宝。 她。 王不知所措,羞愤变成了愕然,教授抱住她,在她耳边说:“这样就结束了。” “你无处可逃了。”外面响起了别人的声音。 熟悉的声音。 是帕瓦罗蒂的声音。 “我的老朋友这么认真吗?”亚克哈哈大笑,“我以为他会亲自来的。” 帕瓦罗蒂一直没开枪,他后面又上来了一些人。 如果女士出去的话,就会看到亚克一身是伤。 可她现在正被老绅士困在怀里,溺毙在他的目光中,即使是帕瓦罗蒂和亚克,也只能让她分心片刻。 后面的那些人,就是被教授的酬劳引来的狼群了,帕瓦罗蒂作为代理人委托他们。 因为狼们在和亚克的交锋里,也有不少人送命,后面的几个人,大概都是结了合作关系的,当然这些滚刀肉之间又有怎样的算计和提防,就与他们无关了。 他们现在还没开枪,可是看着帕瓦罗蒂的面子上。 “他舍不得杀你,你就这样以为吧。”帕瓦罗蒂面无表情的说这话,“你做错了。” “对,我失手了。”亚克还是笑,语调里也都是笑。“如果少一点大意,我应该成功了的。哪怕把她的脸按在地上的积水里淹死,也可以很高效。” “帕瓦罗蒂,你不想的吧?”亚克问道。 “你依旧错了。”他把枪放下,“你有过不想吗?” “那我也不会。”帕瓦罗蒂摇头。 “帕瓦罗蒂,在死人面前讨论对和错,简直是这个世界上最愚蠢的事。我真是要吐了,这种无意义的行为,我忍受不了了。” 虽然他活着,也不过这么一小会儿了,你不能指望帕瓦罗蒂心慈手软,他可能是在等他的“老朋友”一句话。 但按他对那个“老朋友”的了解,这句话应该在帕瓦罗蒂来之前就说过了,不该有任何转机。 枪声响了。 最近的达克蒙德,真是格外的不太平。 王希之猜到了会是和亚克有关的戏,却没想到会是这样一场落幕。 他怎么会觉得......她看起来就那么情绪化吗? “我哪里做错了吗?”教授没有看见她的愉悦,释然和轻松,一丝都没有。 “不,没有。”王希之和他的声音都很小,帕瓦罗蒂已经验完尸了,老爷并没说他要过来,他一直过问细节,也不像不想来的样子。 因为如果不想来,就是完全不在乎,更不会通过询问过程了解情况。 相反他应该是参与其中,才会想知道每一份脉络。 教授不可能未卜先知知道亚克会到这里来,绝路有很多,为什么偏要选这里? 只要不断地驱赶猎物,在包围里留下看似活路的破绽,猎物自以为掏出了一个包围,只是陷入了下一个包围,再顺着别人的安排走下去。 就算明知这样不对,只要不想当场就死,总该试着去找出路才对。 万一成功了呢? 在东方,好像有一个成语是这么说的,围师必阙。 所以哪怕声音再小,留了心眼的老管家还是注意到了,狼群警惕彼此,在意着该有的酬劳,帕瓦罗蒂如约以现金结清,并贴心的把场地清空,让不该留下的人离开。 他们得到了约好的酬劳,之后是否满足,是否又要勾心斗角,暗中加害,天会晓得。 “我给您造成了困扰吗?”教授问道。“我以为您会开心的。” 教授可以看得出,她的确愤怒过,为了琼·路易斯,为了这个人的所谓游戏,尽管她后来没有太多的愤懑表现出来。 “死去的人不会复活,我不再困扰于他的‘游戏’,但我......我不该多开心,不该为这种事开心。”王希之抱紧他。“我该为了别的美好的事开心,也许是牵着别人的手,躲在别人的伞下。” “但不是这个,哪怕我此刻开心,也只为了你,你明白吗?Lanchester,只为了你的眼神,只为了你保护了我。” “我会开心的,现在就在开心,但不是为了什么,只是为了你。” 女士第一次主动踮起了脚,教授微微低头,在天台站久了,两个人的唇都有点冷,但他的心是火热的,古龙水的气息还是染着温暖,冲散雨后微凉清新的空气。 在开阔的这里,在浩渺的天穹下,血腥味没法被任何人闻到,它太微弱了。 古龙水的味道也该是这样,和微风相比,它消逝得很快,温度也会不复存在。 但在它消逝之前,在它凉下来之前,女士先抓住了它,在它散开之前。 “您感觉起来的确很开心。”教授和她分开,嗓音低沉。 的确,这么主动,难得热情,爱不释手。 这样仍不足够。 这样的开心还掺有杂质。 他不想要这样的开心,他想要更平淡一点的,化入生活每一个细节里的开心。 也许只为了掌心相扣。 也许只为了清晨一吻。 也许只为了一句晚安。 为什么下雨好呢? 一是为了伞下的世界。 二是为了暴雨里的失而复得。 真正愤怒和想要报复的,原来是这个老绅士。 他在那个雨天差点失去最重要的女士。 于是他在这个雨天里把威胁她生命的恶兽解决掉。 “开心不一定是要笑出来的。”王希之这时没有害羞,还环着他的脖子,盯着他的双眸。“走吧,不要待在这里了。” “去哪里都可以,你想干什么都可以。”王希之松开手站好,还伸手去给他整理抱着抱着弄乱的衣服。 投桃报李,教授也伸手帮她。 她走出了角落,那里什么都没有,除了剩下的血迹。 王只看了一眼,然后收回了目光,没有快意没有释然,如果没有教授,她连现在在这里感想的机会都不会有。 这个疯子有一句话是对的,和死人争论对与错,毫无意义。 而且对和错有时总是相对的。 第六十七章 你是Holmes,不你才是 - 教授他又猜到了 - 近雪 即使她说了不该为这个开心,也难免为这个感慨。 “我们能回去了吧?”王希之挽着他的手,问道。 “你很着急回去吗?” “纪和少爷......” “在我面前您最好少去关心别的男人。”教授打断了她的话。 “看在上帝的份上......”王吸了一口气,“那是纪和少爷啊,他们是孩子,你的担心完全没有任何必要。” “我只是不高兴。”她以前对那两个小男孩的关注和照顾就多过于他。 “我把他们当后辈和弟弟看,你是他们的师长,你也该这样。”王希之教训他,和他一路走下楼,走到空旷的大街上。 “我也算您的师长,我把您当成后辈看过吗?”至少在重逢以后。 他总觉得女士和小男孩们那么亲近的原因之一或许就是这个。 “你只比我大了几岁,不到五岁,是吧。”王皱紧眉头。“而我就已经比小男孩们大个三岁了,八年足以让一个孩子足够懂事,那你为什么还胡搅蛮缠?” 胡搅蛮缠。教授在心底记了账,王希之看他战术沉默了一阵子大概猜到他在记账了,不由有些后悔,低声转移话题,哄他开心:“你想做些什么?” “我们回去吧。”教授笑得真切且诚恳。 女士伸手去摸他的胡渣,他怎么又留了,教授只是笑,随她感受这“架在脖子上的刀”有多锋利,她有了主意。 “我们去看一场真正的电影吧。”她指着前面的商场影院,想把他哄得开心一点。 而且好像很久没有去看过电影了。 教授把目光递过去:“好,哪一部?” 刚好有一部《福尔摩斯》的电影,她最终选了这部。 教授也不能指望她去看隔壁的《美女与野兽》或者《威尼斯风情》。 但她也并不是不想看别的,只是真的想看这个。 有个小男孩因为喜欢福尔摩斯成立了一个侦探社团,又认识了一个东方朋友,他到哥哥曾经读大学的城市去,买了间废弃的银行大楼。 然后在街头碰见了他的老师,巧合的在街头碰见了一桩命案,在学生的坚持下,图新鲜的老师也帮他抽丝剥茧,抓到了凶手。 学生邀请老师留下来,老师欣然应允。 然后女士在某时某刻找到了她一直在找的人,找到了那家事务所,她观察了一阵子,决定留下来监视和调查那个人。 现在站在他身边,捧着爆米花,他拿着饮料。 教授看得有点意兴阑珊,但毕竟电影是原创剧情,也就认真看了,女士看着其中一个情节,突然转头问他:“你怎么会知道亚克最后会到哪里去,‘Holmes’?” 教授最清楚在她心底他们几个二三流业余侦探肯定是完全没法和那位Holmes相提并论的,如果换成以前他甚至会觉得女士是在挖苦他,但现在女士仅仅是在说好话而已。 这不代表老绅士就不受用,事实上他正在享受着呢,被别人当初她的Holmes。 教授只是大致解释了一下,他可不希望亚克还要占据他的休息时光。 “也许我更该叫你‘棋手’。”她指着屏幕上的元凶,“一步一步的把人逼入既定的死局。” 女士说这话并没有谴责他的意思,只是纯粹有感而发。 教授笑了笑,没说话,影片行至尾声,“棋手”当然输在了福尔摩斯的手上,教授拉住她,拉着她一起看彩蛋,影片的结尾,作为下一步电影的反派,他终于露脸了。 教授注视着屏幕,说道:“所谓的‘棋手’只是别人的棋子,这部电影里,如果您一定要把我带入一个角色,那一定是他了。” 屏幕上,那个人唤出了他的名字。 莫里亚蒂。 “莫里亚蒂他可以算计很多东西,把伦敦城当成自己的棋盘,但他终究有无法控制的部分。” “你才是Holmes,女士。”教授难得收了笑,站起来说道。 莫里亚蒂没法玩弄于掌心间的Holmes。 不过片刻,他伸出手来请女士站起身,恢复了他的笑:“但不用担心,我不是莫里亚蒂,您也不是Holmes。” “您太笨了。”他这么说道。 王希之掐了一下他的腰。 “噢!”他低叫了一声,叫声里大概都是笑意。 看了一场电影,本来是下午,现在就到了晚餐的时间了。 刚好是在商场,附近也很好寻找餐厅。 他们吃饭大概是不需要纠结太久的,再怎么吃也都是吃,女士不挑吃,教授挑吃但不是太挑,所以她通常是看到第一家就进去吃了。 “我们可以在外面多玩几天的。”教授说道。 “为什么?我们回哈城也一样可以玩。”女士其实主观上还是不想在这座城市多待。 逃避也好,触景生情也罢,留下来真的没有必要。 “回去真的可以吗?”教授抬眼看她。 王希之终于知道了他在在意什么,为什么不想回去,他是怕回去了就没法光明正大的亲近了,他以为自己不会想让小男孩们知道女士和教授相恋了。 “可以哦。”她浅浅一笑。“这是你的权利,也是我的权利,不是吗?” 害羞惯了的女士这么说话还真是让人意外呢,教授笑而不语。毕竟那时候就亲了她一下,她就连共处一室都不自在了大半天。 真的只有一下吗? ...... 既然她说不需要掩藏关系,教授对于去哪里就不再那么纠结了,晚上回到酒店的时候,他好像很累,洗完澡了就在打呵欠,可他这几天分明乖乖待着,也没有熬夜,唯一的剧烈运动也只是和她爬了几层楼而已。 再看看他现在基本不碰手机了,想想前些日子他天天手机不离手,王有些明白了,她放下吹风机,走到床边用手去揉老绅士的太阳穴,轻声问他:“累了?” “不,还好。”教授说道。 “早点休息吧?” “您这样温声细语,是心虚吗?”教授问道。 怕被带着胡渣的下巴杀掉。 王希之本来是真的忘了这件事了,现在他又提起,她从背后抱住他,靠在他的肩头,说道:“不是,休息吧,Lanchester。” 他也许真的操劳了很多,他也不轻松吧?等女士可以休息的时候,他却没有休息。 不知不觉间,就在依靠他了,虽然起初她并没有这样的意思。 “你也休息。”教授把她拉进床里,说道。 “当然了,晚安。”王亲吻他的额头,今晚的晚安吻,由女士来给他。 第六十八章 归途(含总结篇女士独白) - 教授他又猜到了 - 近雪 她醒得比老绅士早一些,溜下床去准备早餐。 教授睡得已经不深了,在她起来的时候睁开了眼,搂住她的腰。 “不如再休息一会儿。”她轻声说。 教授松开了手。 女士下床洗漱去准备早餐,教授其实也睡不着了,他坐起来,打开手机。 把锁屏打开以后,桌面的壁纸也挺让人意外的。 女士并没有拿过他的手机,更不会去看,他的锁屏壁纸是系统默认,可打开后就是一张照片。 她坐在自己的办公桌上,正在仔细看着什么东西,还拿着老旧的钢笔记笔记。 王认真的样子实在是吸引眼球。 教授是什么时候拍的? 反正不会太早,也不会多晚。 女士不久后回来,帕瓦罗蒂这个大忙人不在,就由她来解决早餐的事了,她回来时教授正在穿新衬衫,见她把早餐放下了,就面向她摊开手,让她给自己扣扣子。 “你是个孩子吗?”女士嗔怪的说,然后挖苦他:“小宝贝,站低一点,妈妈不好扣上面的扣子了。” 教授笑着戳她的脑袋,被她躲开了。 教授伸手到一边把领带抽过来,再递给她。 王希之伸手接过,他福至心灵的弯腰,让女士帮他系好。 “很温馨。”他这么说,“并希望它能一直这么持续下去。” 女士不置可否,把领带系好,把他往后推,推到窗户旁边,教授不知道她要干什么,就任由她动作,然后王拉开了窗帘,阳光倾泻在他身上。 “就站在这里吧,会一直持续的。”她一本正经的道。 “您的确就是我温暖的晨光,您会读心吗?这么了解我的想法。”教授笑着,他说好话从来不用打腹稿。 “吃早餐吧。”王希之说道,向后退开,这一次没有软飘飘的感觉。 是啊,她也希望能一直这么下去。 “王。”教授抓住她的手腕,紧紧地抱住她:“你相信足够的爱可以战胜许多东西吗?它可以使人疯狂,使人不不顾一切。” “也许。”王希之点头,反手拥抱他,这样的紧,上一次他这么竭尽全力,好像还是在暴雨里的巷中。 教授在等她的答案,不能得到答案,他就一直不安。 她终究没有问,为什么是要自己放弃原则,而不是你放弃你的理想。 “好。”王希之开口说道。“好。” 没头没尾的一个“好”字。 教授问她能不能一直这么下去,能不能把这份陪伴和温馨持续下去,直到永远。放弃她的坚持,放弃她的原则,放弃逼迫着她的一切。 可如果教授将来要成为切萨雷那样的人。 她岂不是就要和害死哥哥、爱丽丝、史都华德、琼那样的人在一起了吗? 我宁愿相信你永远不会变成那样。 否则她又能怎么样呢? “太好了。”教授磨蹭她的脸,这一次她却没有为那刺人的胡渣尖叫。 “吃饭吧。”王希之松开手,没有开心也没有不开心。“我们回杜克卡,然后坐高铁回去吧。” “好。”教授松开她,亲吻她的脸。 “看在上帝的份上,你还是把它们刮了吧。”女士说道。 她恢复了言笑,说道。 这使教授放松了下来,一切好像都没有改变。 ...... 窗外是飞驰而过的景色。 王发信息问了问纪最近的近况,他说了一下他们的“悲惨世界”,以及最近接了个新案子。 本来纪想说把内情仔细告诉他们,然而女士告知她和教授已经在回去的车上了,纪青和她可以当面说,不用浪费话费了。 女士坐在窗边,看着窗外的风景,她喜欢靠窗的位置,教授也喜欢她在里面,倒是刚好不冲突。 她托着腮沉思着,教授则在看一本书,他安静下来的时候也会很赏心悦目。 好吧,其实什么时候他都挺赏心悦目的。 ...... 这是一次意外之行,也有许多意外之喜。 如果不是亚克的威胁,我就不会露出让那个老绅士感到不安的异样,也许他就不会这么早主动出击,打破僵局,尽管这也持续不了多久。 只要他想这么做了,那么蛰伏与等待都不会太久。 而亚克对我的邀约,让他毫不犹豫的跟了过来,如果没有这趟旅行,即使那晚发生了那样的事,我要接受他,变成现在这么熟络的模样,也许还需要很漫长的时间。 面对死亡,人往往最容易蜕变,过去我已经领会到了这一点。 所以在死亡游戏中,要我信任他,这是非常容易的。 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我怎么还会怀疑他的真挚呢? 至少我清楚,我的真挚,并笃定他一定也是如此。 如果我可以为了他而改变,想必即使是以后,他也该能为我改变才对。 我这并不是在骗自己,我这样相信着,即使我仍不知道泰勒的下落,以及他想干什么。 已经有一段时间没看到帕瓦罗蒂了,虽然以前我就没有见过他,他解决了问题,走了,本该是很正常的事,可是泰勒的消失,让我感到了不安。 正如达克蒙德如今的局势,以及切萨雷的那些动作,可我选择了离开,离开达克蒙德,越快越好。 什么时候,我也开始变得喜欢逃避了呢? 我做不到任何事。 做不到了,于是逃跑了,而且我已经远离了漩涡。 如果是以前,我不该这样,就算做不到也要去做,根本不会畏惧漩涡,即使它把我的航船吞入海底,使我葬身鱼腹。 我变得软弱了。 爱情让我软弱了,Lanchester让我软弱了,我不想离开他,不敢离开他,舍不得离开他。 以前的我无所顾忌,因为我失去了至亲,挚友,没有什么再能把一个游离在世界上的孤魂绑在这个世界上。 失去了亲情、友情以后,人生却还要一种感情,猝不及防的把我牢牢捆住。 怎么会喜欢上这个臭脾气的老绅士呢?他的那些毛病,只要有人问,我可以张口就说上一堆。 如果以前有人对我说,我会喜欢上他,我一定觉得荒谬。 可这种感情就是这么不讲道理。 ...... 王希之转过头,教授几乎同时从书本里抬起头来看她,问道:“怎么了,女士?” “想吃点什么吗?” 王希之摇了摇头,突然笑了。 教授一头雾水。 其实......女士虽然有时候很容易猜,但那些细腻的小心思,不可能全都猜中。 但教授能对她得出的结论,表达的情感心领神会。 比如这样的眼神,好像就是在说“我爱你”。 女士总是觉得容易被他温和的眼光溺死。 可对于这个老绅士而言,又何尝不是呢? 第六十九章 如旧似新 - 教授他又猜到了 - 近雪 女士和教授花了一天时间回到了乌尼斯普罗哈多。 本还以为小男孩们说不定会很高兴,甚至给他们办一个欢迎会什么的。 可没想到进门以后,两个小男孩都不在,出门查案去了。 “这个所谓的侦探所,有多久没有这么正经的处理过案子了?”女士叹了口气,看着白板上马克笔密密麻麻的关系图和结构网,问道。 “无所谓。”教授走回他的办公桌,坐下。“反正我们也不靠这个吃饭。” 要是靠这个吃饭,不管是教授还是女士,都会坐吃山空。 比如教授花在亚克身上的巨款。 比如女士帮教授结清的医药费。 或者说单就住院那几次的医药费,和迄今为止的工资,就已经不相上下了。 女士有点不放心,拨通了纪的电话。 “王?您回来了是吗?抱歉我们现在在警局。” “在警局啊?那太好了。”这就不用担心他们的人身安全了,“你们想吃什么吗?” “吃什么都可以的!”她听见纪青当即回复道。 看来这些日子里,小男孩们还真是念着熟悉的饭菜呢。 “我会准备的。” “教授也回来了吗?” “对。”女士靠坐在自己的办公桌上,偏头去看对面,老绅士忙来忙去不知道在找什么,过了一会儿他抬头,手上还拿着宝贝的唱片。 看她正看着自己,抬头用眼神问她怎么了。 王摇了摇头,头发垂下来,她只好把手机换到另一个耳朵,再把头发扭回去,纪青没等到她接着说些什么,沉默了一阵才问:“那么,女士的事情解决了吗?” “是的。”王希之说道。“让你们担心了,真是不好意思。” “解决了就好。”纪青显然松了一口气。“琼的事情,我们也很遗憾。” “......你们是怎么知道的。”比起他们的遗憾和纪青的安慰,女士更在意这个。 “是雷恩哈德......告诉我们的。女士,他好像很关注您,请您小心一点。” “我会的。”王希之又品到了不对。“少爷没在你旁边吗?” “在,他就在和警长聊天。”纪青说道。“请不用多想,少爷虽然尊重他的哥哥,但这个结论是我们一起得出来的。” 他们都不希望女士去和某些事情再有牵扯。 “我明白了,感谢你们。”王希之点了点头,教授捧着他的唱片,一直没放下去,显然在等她挂电话,“有什么事,具体就等回来的时候说吧。” “好的,女士,晚点见。” “晚点见。”她挂断电话,朝老绅士走过去。 教授把唱片放上去,唱针放好。 “O,  my  Luve's  like  a  red,  red  rose, That's  newly  sprung  in  June. O,  my  Luve's  like  the  melodie That's  sweetly  play'd  in  tune..” 听着调子就觉得不对,他怎么会放这种歌,要是小男孩在的话,听到这歌,会觉得教授今天哪里出了问题。 教授把意思翻译给了她,毕竟这是方言: 啊,我的爱人像朵鲜红玫瑰 在六月里初开绽放 啊,我的爱人像支轻快乐曲 优美和谐的演奏 “你真是不害臊。”王希之这么说着,却没有怪他的意思,不过这种歌,大概如果小男孩们在,哪怕是教授也不会放的。 “公共区放这种歌不太好是吗?”教授把她拉进怀里,在她耳边吐气:“那我晚上亲自唱给你听,这样就只有你一个人听到了。” “怎么你也会听这种歌。”女士问道。 “这可是英国很有名的情诗。是苏格兰方言诗里的经典。”教授掐着她的下巴,沉吟了一会儿,想给她找个比喻,可他对于古国文化,了解的实在有限。 “就像我们的《上邪》?” 教授停止了思考,但他勤奋好学,问道:“那是什么?您能背给我听吗?” 看她似乎没有那个意愿,他接着蛊惑:“这样才公平嘛。” 王希之清清嗓子,在开始念之前,酝酿了一下,又觉得脸皮发烫,她背了一遍,教授就算听不懂古国语,更听不懂文言文,还是听得津津有味。 “您能翻译一下吗?”教授问道。“我可是也翻译给您了呢。” 王希之涨红着脸,羞耻心大概快临界了,这个是乌尼斯普罗哈多里啊,她窝进教授怀里,才轻声地说道:“上天呀!我愿与您相爱,让我们的爱情永不衰绝。除非高山变平地,滔滔江水干涸断流,凛凛寒冬雷阵阵,炎炎酷暑白雪纷飞,天地相交聚合,我才敢将对你的情意抛弃决绝!” “看在上帝的份上。”王希之蹭了蹭,其实用英语来说反而还比中文的羞耻心小一点,教授也回蹭她的脑袋,说道:“我想学点古国文化了呢。” “真是唯美的诗句。” “你先把字认全了再说吧。”王希之泼了他一盆冷水,站起来道:“晚上想吃什么?” “你不是已经问过了纪?”教授答道,然后反应过来:“他是不是说什么都行?” 所以女士就不知道做什么饭好了。 他笑了笑,打了个响指,女士以为他有主意了,没想到他说:“什么都行。” 教授和少爷都知道她做饭时最难拿主意了,但纪到现在都还不知道。 王希之看了他一阵子,教授似乎想到了什么,立即竖起食指道:“牛羊排,都可以。” 王希之这才收回视线,走去厨房,教授也站了起来,似乎是要帮忙。 最后只好出门帮忙了。 冰箱里根本没有肉。 等他回来时,纪和少爷都还没回来,他径直到厨房里去,女士围着围裙在做沙拉,他把肉和蔬菜放进冰箱里,女士随口说道:“当初让你出门去商场买点东西,大概是最难的事情了。” “当初要您和我站得那么近,甚至面对面和我说话,才是最难的事情。”教授笑眯眯的,突然圈住她,“这里眼熟吗?” 离开乌尼斯普罗哈多的前一晚,教授把她圈在这里,欺负哭了。 “你!”王希之面上一下子爬满了嫩红,她语言破碎,最终嘟哝道:“你又......”欺负她弱势。 “好好好。”教授说道,也不用她把后半句话说完,“我不说了。” 还真是被她哭怕了,不过哪怕教授再会猜她心思,也猜不到她怎么那么好欺负。 其实也就是委屈。 女士要等小男孩们回来再煎牛排,只好先做一点蔬菜浓汤,她指着教授一边的“防护服”,问道:“你不穿?” “晚上就洗澡了。”教授摇头。 “你变了很多。”王希之收回手,接着忙手上的事,教授帮她切菜,她说道:“你没以前那么挑了。” “谁让女士这么随和?”教授笑道。 大门打开的声音,小男孩们直奔厨房,看见二位欢呼了起来,蹦蹦跳跳的过来拥抱女士。 却同时止住了脚步。 他们看见女士柔和的笑,好像是在看出门玩到现在才回家的弟弟。 而教授神色淡淡,略带冷漠的看着他们。 第七十章 脾气 - 教授他又猜到了 - 近雪 教授这是怎么了? 这样的疑问同时在纪青和少爷的心底浮现,是女士和教授又吵架了?那教授看女士去啊!看我们干什么? 女士见两个小男孩动作顿住,理所当然的回头去看教授,教授收敛神色,帮她端盘子。 被他这么一打岔,小男孩们的兴奋也被一盆凉水浇灭了,更别说欢呼拥抱。 有的时候,他还真是幼稚。 女士在心底这样想,端起盘子放到桌上去,对小男孩们笑道:“吃饭吧。” 看他们还是一头雾水的样子,她笑道:“他心情不太好,你们习惯一下就好了。” 小男孩们这才点头落座,以往餐桌上是纪和女士一排,这一次教授站在那个位置上,纪青犹豫了一下,乖乖坐到少爷身边去了。 等他入座,教授才离开位置,又去取柜子上的红酒。 这样,摸不着头脑的纪青,就有点摸到头脑了。 教授是不是不喜欢自己坐在女士旁边啊? 尽管他过去一直是这么做的,至少现在教授不想看到。 他敏锐地感觉到了不对劲。 在他思索的时候,女士和教授已经走回来了,教授还是照例帮她拉开座位,请她入座,少爷不觉得有什么不对,反正教授就是那样的老绅士嘛。 女士道了声谢,坐在了位置上,她本来是不道谢的,教授也坐下,亚当斯说着自从二位走后他们的悲惨世界有多惨,惹得女士笑得很开心。 教授既没有插话,也没有发表意见,但他以前也很少参与玩笑性质的话题,所以少爷没感觉不对劲。 晚餐结束,少爷并不打算马上把所里现在面临的工作交给两位,至少今天需要休息,其他的可以等明天的早会。 “碗筷就交给我和纪吧,二位一路奔波,想必很辛苦了,不如好好休息吧。”少爷看女士要去收拾碗筷,立刻出声说道。 他们以前可是能不收拾就不收拾的,尤其是少爷。 现在他算是吃过苦头了,没有女士就等于餐餐外卖,或者是速食方便面,相比之下洗个碗实在是没什么大不了的了。 女士有种家里孩子长大了的欣慰感,于是把残局交给了他,教授一直在旁边站着,原来是在等她,本来如果没出意外的话,他是要留下来帮女士的。 现在他在等女士上楼去。 女士走到他身边,他揽过女士的腰,女士僵硬了一下,但没推开他,满足了他这幼稚的做法。 亚当斯的下巴就快要掉到地上去了,女士应该把他从楼上扔下去才对啊! 纪青只是看了眼,就把目光收回到餐具上了。 “你早就知道了?”看他半点不奇怪的样子,少爷问道。 纪青摇头,说:“只是有所猜测,但毕竟不能肯定,这种事情也没什么好奇怪的。” “那是你没有见过他们以前的样子。” “但我看到了现在的样子。”纪青耸肩。 “我以为你会很失落的。”少爷叹气。 “其实也就一点点。”纪青看着他,说的很诚恳。“教授很好,不是吗?” “也许吧。”少爷看了眼关上的门,这么低语道。 他看到纪一脸奇怪的看着自己,笑着摇了摇头,说道:“没什么。” 他有点担心,哥哥和他说的那些。 ...... “我说我不介意,你也不用这么张扬吧。”一出门,女士就把他的手拿开,挽起来。 看她直到出门才挣脱,明显是不想让他没面子,教授心情舒畅了一点,她现在挣脱了也没事,随她开心,他道:“您说的,这是我们的权利。” “是。”王希之摇头。“你就快要把‘我和她交往’这几个字写在脸上了!” “我的权利。”教授说道。 女士不再和他复读,走到四楼以后,松开了手,教授牵住她,说道:“到五楼来。” 他想住一起。 “你到四楼来。”女士并不反对,只是这么说。 “我挑床。”教授说道。“在那张床上我睡的最舒服。” “改改你的臭毛病。”王希之戳他的胸膛,这么说道。“进来。” “五楼。”他又重复了一遍。 王希之本来只是想让他进门帮忙搬点东西上去,听他这么说,心生反骨,道:“那你上五楼去吧,你自己睡。” 教授松开手,往楼上去了。 “喂!”女士不由气得跳脚,“你干什么?” “去五楼。”教授惜字如金,好像是跟她犟上了。 他越犟女士就越来劲,干脆不解释了,让他爬,把门关上了。 过了一阵子,敲门声响起来。 她以为是少爷或者是纪,毕竟老绅士上去了,还那么果断,结果看见老绅士带着行李箱,站在她门口。 女士不由气笑了,她问道:“这就是你去五楼的原因吗?” “搬东西。”教授点头。 这下女士是真的生不起气来了,指着他的鼻子,叹了口气:“我是叫你进来帮忙搬东西而已啊!” 教授面无表情,然后打开了他的行李箱。 是空的。 “您可以收拾东西了。”他露出了狡黠的笑。 “你耍我!”女士气得半死,随手去抓了个枕头。“出去!快给我出去!” 他怎么又欺负她!明明就知道她服软了,还要搞这茬戏弄她! 教授只是在发作他今天心里的疙瘩,他吃酸了记仇了,把她连着枕头一起抱住,沉声道:“你足足三十六分钟没有和我说过一句话。” 却和少爷还要纪聊得开心。 女士愣了一下,这才反应过来,他指的是晚饭的时候少爷和纪跟她聊天,而他坐在边上一言不发,即使偶尔说话也是少爷或者纪问他一些问题。 他太沉默了,而当时和少爷久别的女士并没有察觉到不对。 “你怎么这么小心眼!”女士被他紧紧箍在怀里,抱怨的叫嚷。 “三十六分钟。”教授重复了一遍。 “看在上帝的份上......Lanchester,你太烦人了!”女士嚷嚷,他果然是公主,难哄又记仇。 “三十六分钟!” “好啦好啦!三十六分钟!我知道了!”她让他松手。“我要收拾东西了!不然你就睡在这里!” “上去睡。”教授这才松了手,“行李你自己扛上来吧。” 然后他转身走了出去。 “能不能体贴一点啊!”女士冲着他的背影赌气。“小气鬼!” 说是收拾行李,其实也就只要带上洗漱用品和换洗衣物就好了。 等她收拾完了,教授又下来了,帮她扛行李,女士就纳闷,他跑来跑去的干什么? 上楼就知道了,她一进房间,就听见了浴室里的水声,往里面瞥一眼,他在给浴缸放水。 真是懂得合理运用时间呢。 女士对他笑,笑得有点假。 第七十一章 回归正题 - 教授他又猜到了 - 近雪 他果然是难伺候的。 女士的房间并没有装浴缸,想必少爷和纪也没有,他这个人...... 算了。 王希之打住了心底的想法,已经无力再去想他有多讲究了。 “其实你完全不用那样的。”王今天坐着,教授在帮她吹头发,她有点慵懒的打了个呵欠:“我感觉他们过两天就会自己意识到了。” “纪可以,Adams可不一定。”教授目不转睛的弄她的头发。 “是吧,你也承认纪是那种心思细腻比较敏锐的人吧。” 教授冷哼一声,虽然因为吹风机声音太大,女士没听到,但也能从他“凉拌头皮”的动作里感觉到他可能在闹别扭。 教授没说他根本不想等过两天。 女士大概也从他的强势里猜到了,就像他对奥尔波特他们那样。 说到奥尔波特,王希之给他们打了个电话就溜回来了,那个讨厌鬼肯定要骂她是个搅屎棍,回去把他们的生活搅乱一下,又走得那么干脆。 其实是有两个原因的。 一是因为女士想要去酒吧找他们,毫无意外的被教授驳回了,本来女士觉得他的控制欲不可理喻,想和他据理力争,但是被他下巴杀过以后就屈服了。 二是奥尔波特他们啊,代表着女士的过去,如果能不见的话,也许也是一件好事吧。 而且教授还老是喜欢拿自己夜不归宿住在酒吧老板办公室的事情说事,王希之实在不想再被他念叨了。 以前是自己拿一件事念少爷很久,现在是这个老绅士拿一件事念自己很久了啊。 眼看吹得差不多了,教授把吹风机放一边去,女士站起来,他们两个人的睡衣和办公室一样,就是两种极端的画风,但一向喜欢指手画脚的教授并没有让她换。 就算她穿着那种明艳色小动物的睡衣和房间、床、以及自己格格不入。 但也正是这种特别让教授觉得真实,毕竟女士本来就是特别的。 让这种脱出掌控的感觉保存下来也没什么不好。 “看什么?”王问他。 “没什么。”教授回答,把她铺在床上,弹了两下,“我说的吧,我挑床,这张床很舒服。” 王希之没感觉出差别来,也就是软一点,太软的床她反而睡不惯了,这个人又喜欢吃甜又喜欢软床,只看表面谁看得出来啊? “没觉得。”她又打了个呵欠。 “很舒服。”教授翻了个身陷进床里,喟叹一声。“就跟你一样舒服。” 王希之抖了个机灵,浑身起了鸡皮疙瘩,他可真是个形容鬼才,这让她怎么睡啊!? 教授笑了,看着她满脸扭曲的表情,问道:“您累了?那就好好休息吧。” 他是看女士打了太多个呵欠,于是这么说道。 王希之窝在他怀里,思索了一下,其实进入达克蒙德之后,因为问题太多,就算偶尔会在床上打打闹闹,他用下巴杀人,但还是没有腻过了。 “我的确有一点点累。”王希之笑道,亲吻他的脸颊,“所以你要照顾一下我,嗯?” 因为马上就是月底了,算着算着,教授也没几天好日子过了。 “当然。”教授福至心灵的起身,“我什么时候没有照顾过您?” “您今晚心情不错。” “嗯哼。”她点头,半晌后又说了一句话:“把胡子刮了。” “明天。”教授笑道。 “你知道寒号鸟的故事吗?”王希之问道。 “什么?”寒号鸟她说的是中文,因为她也不知道这个词有没有英文。 “是一种鸟啊,反正就是天气要变冷,邻居劝它搭窝,可它总是要等天冷再说。劝了两天,第三次来的时候,因为风大雪大,它已经冻死了。” 教授摸摸自己的胡子,说道:“明天我一定刮,不然就让您来吧。” ...... 他果然是刮了胡子。 女士打了个呵欠,他们今天起来的已经很晚了。 昨天女士付诸行动的原因之一,也是因为“大不了多睡一会儿”。 只不过现在这个点,亚当斯和纪应该早就醒了。 “其实睡觉这种事,还是趁晚上比较好,晚上的睡眠质量,比白天要好得多。”教授说道,还拉起她的手去摸下巴。“满意了吗?” “勉勉强强吧。”女士敷衍的回答,他显然不够满意,两人总算是打算下楼了,等她打开厨房门,趴在桌子上的少爷和纪惊喜的抬头。 女士的脸上写满了一言难尽,教授站在她身后,今天倒是没什么凶神恶煞的表情了,看来心情不错。 “我说,你们不至于连早餐都不会准备吧?”女士摇了摇头。 “面包硬掉了。”少爷可怜兮兮的说。 女士懒得骂他们了,问道:“外卖谁吃?” “我!”两个小男孩再次举手。 “让他们点,我们出去吃,顺便买些食材回来。”教授弯腰对她咬耳朵。 “你们点吧,我和他出去买点面包和食材。”女士转头把这话转述了一遍,小男孩们只好点头。 然后就看见教授和女士转身出去了。 “我现在在想一件事。”少爷说道。 “嗯?” “我们可能还是会经常性的吃外卖。”他一脸悲愤。“只要教授把女士约出去。” 泪,流了下来。 ...... 等他们吃完早餐,教授和女士也红光满面的回来了,东西被教授送到了厨房,他们回到办公室,少爷终于可以开始开会了。 少爷把他的白板拖了出来,用小磁铁贴上一张照片,是个二十多岁左右的女人,很性感和明艳,在下面写了个死者。 “这位女士叫玛丽,三天前被发现死亡,两天前她的丈夫雇佣我们找到凶手。”少爷说道。“这位女士在上夜班的途中遇害,死前遭到了性侵,尸体是在南大道的一个垃圾箱里找到的,当时被藏尸在一个行李箱里,所以死亡时间更早,因为天气原因,尸体已经开始腐烂。” “有留下案犯的体液吗?”女士问道。 “很遗憾没有,他用了保护措施。”少爷回答。 “而且南大道那里,监控的死角实在太多了。” “有任何的线索吗?”女士问道,教授还是一言不发。 “死者手中指甲含有的皮肤组织是死者丈夫的,据说是出门时因为争执,这位夫人打了他一耳光。”少爷说道,这是对他很不利的证据,而雇主拿不出明确的不在场证明,才特地请私家侦探来查案。 “因为垃圾箱并不是第一案发现场,死者经过了挪动,线索实在有限,而死者也没有过度挣扎的痕迹,死因是后脑遭到重击。” 第七十二章 困 - 教授他又猜到了 - 近雪 “像是在猝不及防时被偷袭,好像是熟人作案,不排除死者当时失去了意识。”少爷叹气,要不是这些证据全对他的雇主不利,也不会死马当活马医,交给他们了。 雇主要是被抓,他们又一分钱都拿不到了。 “昨天我们去拿过尸检报告了,已经整理在二位的桌子上了,还有相关人员的资料,我们现在只能调查到,死者深居简出,仇家很少。” 女士回到了她的座位上,这次没有立刻把注意力放到工作上去,先给自己泡了杯茶,然后给教授和纪他们也倒了一杯。 “谢谢,女士。”少爷和纪客气地道谢。 女士端着茶走到教授身边,把红茶放下,道:“你好像不是很热衷。” “以前只是图个新鲜。”教授接过她的红茶,跟她轻声聊天。“现在有了更新鲜的事。” 王希之瞪他一眼,教授只好摊开手,道:“我出力,我这就看。” 女士干脆懒得回去了,站在他边上,把他桌上的资料拿起来看,站了一会儿,站累了,靠坐在他桌子上。 他们虽然比较自然,也不至于自然到当着少爷和纪的面搂搂抱抱。 “有什么想法吗?”女士问他。 “没什么想法。”教授摇头。“只是觉得不自然。” “嗯?” “总觉得很矛盾。”教授把她手上的资料也拿过来。“特地准备好防护的行凶,但他之后做的,又属实不怎么高明。” “唯独什么证据都没有让人在意。”这句话是女士补充的。 “只是少,不是什么都没有。”教授说道。 “证据从来没有对错之分,是人的主观臆断才会把它推向错误的路上。” “你有的时候讲话真让人觉得真像那么回事。”王希之是一贯的挖苦,最近和他待久了见他半点也不像是个“教授”。 教授似笑非笑:“您叫我认真干活,我认真了点,您又要来挖苦我。” 王希之嘴角微勾,问少爷:“Adams,你们今天还要出门去查案吗?” “是的。”少爷点头,毕竟现在线索太少了。 “我陪你们一起去。”女士说道。 “你留下来做饭。”她转头对教授说道。 教授撇了撇嘴,什么也没说。 ...... 因为少爷的车报废了,也没有新的车,而女士的车坐不下三个人,教授的车在杜克卡还没开回来,他们只好徒步出门办案了。 他们昨天是去了警局,今天就选择去走访调查一下那位被害人的人际关系。 少爷走着走着,收到了一则短信,他说道:“雇主请我上门一趟。” “你去吧,我和纪可以的。”女士点头。 “那这里就交给您了。”少爷摆了摆手,跟他们背道而行。 纪青本来算个小学徒,但三人组里办事最靠谱的永远不会是少爷,所以纪青跟着他的时候还能当成是当初的社团活动一样轻松,和女士走在一起,就有正式感了。 “您以前也会从事调查工作吗?”纪青问道。 “殊途同归,情报部门当然需要一定的调查能力。”王希之点头,手上拿着手机,她把那些资料拍下来了。“现在是要去那位女士上班的便利店是吧......” “嗯?”她好像发现了什么不对,然后划起了手机,似乎是随口一问:“那位女士家境富裕吗?” “不太富裕吧。”纪青回忆道。“毕竟是收银员。” 王希之不再问了,和他花了二十多分钟走到那间便利店,进门先买了两瓶水,女士递了张名片,随口问起那位玛丽女士的事情。 柜台的收银员并不是很乐意闲聊,但因为现在也没什么生意,就跟他们谈起了那个性格古怪的玛丽。 “因为是单人值班,要说我们能有什么交情也是很难的,但是她连跟她换班的罗杰斯都不熟悉。” “我下一班就是罗杰斯,下午三点接班,你们可以问他。” 女士和纪没有办法,只能出去在隔壁咖啡馆坐了好几个小时,连午饭都没回去吃,点了一些三明治和蛋糕。 她实在懒得再回去了,于是教授中午饭就白做了。 虽然也只是一些烤鸡、三明治面包什么的。 等到下午两点,纪青看见有人穿着工作服进了店里,忙叫上几乎快要睡着的女士,两个人才一起又去了便利店,找那位罗杰斯。 在路上,纪青问道:“您没有休息好吗?” 然后问完他就后悔了,要是......要是真没休息好,他问了也太尴尬了。 王希之没有回答,就当是没听到这个问题,纪青也只好逼自己忘掉这件事。 太尴尬了太尴尬了!以前他这么问她当然是很自然的关心,没有什么问题。看来现在他还没有适应啊! 你都已经要带着你和你的座位爬了,怎么还不知道转变一下相处方式!纪青这么骂自己,走到便利店的短短几步路让他煎熬无比。 好歹......是到了。 王肯定不会跟小男孩生什么气,而且和纪不一样,她反而还没什么感觉,很自然的去跟那个名叫罗杰斯的员工打招呼。 美丽的小姐搭话总是令人赏心悦目,尤其她还带着弟弟,她弟弟低头在那里降低存在感,她开口讯问玛丽的事。 罗杰斯皱了下眉头,提到玛丽就习惯性的皱眉头,说道:“她经常穿得很不寻常到这里来上班,虽然总要去后面员工间换衣服。” 他说着,里面那个白班的中年男人就走出来了,摆了摆手跟他告别就走了。 “不寻常?”王希之问道。“是穿得太过随意还是太过艳丽?” 为什么会用不寻常这个说法啊?为什么不直接说美丽或者老土呢? “性感且艳丽。”罗杰斯摇头。“你会以为她是去夜总会上班,而不是便利店。” “这样啊。”女士点头,转头看见纪在做笔记,又摇了摇头。 “这是您的弟弟?”罗杰斯问道。 “对。”女士懒得解释,干脆这么说道。纪和这个人看起来差不多年纪,不过罗杰斯是背着包来的,可能还是学生。 纪青脸憋红了,不说话。 “玛丽女士平常有得罪什么人吗?” “我不清楚,非要说的话,她得罪谁我都不会觉得奇怪。”罗杰斯说道。“她平常的态度总是很奇怪,有种莫名其妙的趾高气昂,真不知道她的丈夫能不能忍受她。” “您知道她结婚了?” “她总戴着结婚戒指嘛,很大的钻,让人晃瞎了眼。” 王偏头去看纪,纪青摇了摇头。 死者身上根本没有任何戒指。 “帮大忙了。”王希之点了点头,转身和纪走出去。 突然,她像是想起了什么,转身问道:“您几点会和玛丽女士交接班呢?” “晚上十点半,她下班的时间是第二天早上七点。” “日安,再见了。”王挥手告别。 “女士,我们接下来去哪?”纪青问道。 “问问少爷。”她拿出手机。“那位雇主的结婚戒指长什么样,是不是大大的一颗钻。” 第七十三章 记仇 - 教授他又猜到了 - 近雪 “雇主是普通的上班族,被害人是收银员,那么大颗钻,估计是假的。”纪青说道。 女士在等少爷接电话,随便点了个头。 “女士?”少爷的声音。 “你能不能问一下那个雇主,他的结婚戒指是什么样的啊?” “您捡到了?”因为现场尸体钻戒的确是丢了,少爷还以为是他们去勘察现场或是机缘巧合捡到了。 “有这份做梦的时间,你不如尽快问一下。”女士说道。 “好的,我等会儿简讯告诉您,我已经回了乌尼斯普罗哈多。”所以得挂了电话再去问。 女士和纪闲来无事,只好和纪去现场看看,过了一阵少爷传简讯过来,说:就是很普通的钻戒。 一点也不大?女士这么问。 可以说算是小的。少爷回复她。 王希之摸摸下巴,纪青看完短信,提出自己的疑问:“怎么会这样?是那位罗杰斯记错了吗?还是他对大没有一个确切的概念?” “你看他很不喜欢玛丽女士。”王希之边走便道。“他连提起都带着厌恶和不屑,如果对方真如他所说的盛气凌人,必然要有足够的资本。” “可以是明艳的打扮,可以是较大的钻戒,戒指是真是假我们暂且不必考虑,但如果不是真的很大,罗杰斯的说法就不会是‘不就是颗大钻戒吗?’。” “而会是‘不就是颗破钻戒吗?’。”纪青回过味来。“即使厌恶那位女士,他也不得不承认那颗钻戒很大。” “那么,我们现在丢的钻戒,就不是一颗,而是两颗了。”王点头,谈话之间,纪青又开始记笔记,女士偶尔提醒他看路,很快也来到了发现尸体的地方。 “发现什么不对了吗?”王回头看了眼他们来的方向,问纪。 “啊?”他愣了一下,也往后看,“这里离便利店很近?” “对。”王希之说道。“可却也不是她上班的路,她家在完全相反的方向。” 来之前他们就研究过被害人的家,工作单位,以及抛尸地点的位置。 “可这也不能说明什么。”纪青说道。“毕竟抛尸地点不是第一案发现场。” “我们既没有找到明艳的衣服,也没有失踪的两颗钻戒。”王希之摇头,“尸体未着寸缕,放在行李箱里,丢到这来,可这里并不偏僻,抛尸的时候依旧可能被发现。” “对不起,我不能找出这些话的共同点。”纪青摇头,他觉得女士是在提点他。 “我没有让你找共同点。”王希之看着他。“它们是全然矛盾的碎片。” “这说明什么?” “我们缺少把它们归类或者说串起来的关键?”纪青问道。 王点头,和他穿过这条路,看了看四周。 “如果有两颗钻戒,一颗大一颗小,会不会有别人送了她这颗钻戒?”纪青问道。 “也许是她自己买了颗假的来装样子。”王希之随口道,见他似乎沮丧下去,忙说:“别这么快否定自己的答案,我只是补充可能性。” “被害者七点离家......十点半上班,会不会太早了?”纪青问道。“她家并不是很远。” “也许在她的工作时间上,我们还有很多值得推敲的地方。”王走回了便利店。“她一周到底‘工作’多久呢?” ...... “我们回来了。”回到乌尼斯普罗哈多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五点多了。 “两位有什么收获?”少爷笑着问。 教授不在办公室,在厨房。 “你跟少爷说吧,我去帮帮Lanchester。”女士伸手开门,到厨房去了。 “玛丽女士一周只需要上五天的班,而史密斯先生却说是六天。”纪青笑道。“有人撒谎了!” “是先生?”少爷皱眉,难不成他雇佣自己...... “不,是玛丽!她对自己的丈夫撒谎了,她周六的那一天,去了哪里,是谁也不知道的!”纪青他兴奋起来,因为这是极大的线索,而钻戒的事他也告诉了少爷。 这些线索,好像都在告诉他,的确存在一个送给玛丽钻戒的男人。 而现在在钻戒消失了的当下,拿走钻戒是怎样的一种行为?送给她钻戒的人已经有了莫大嫌疑! 少爷也觉得女士和纪这趟出门,收获还真是不小,比警局那里靠谱多了。 而另一边的厨房。 教授围着围裙,没穿“防化服”,正在煎培根。 “还有什么没做的吗?”王希之看了眼旁边闲置的食材,却没等来想要的回答。 转头一看,教授面无表情,紧盯着平底锅。 他该不会是因为中午放鸽子的事生气了吧? 因为在外面,又是在纪旁边,女士只是随手发了个短信,又不能打电话,不然肯定要哄他,或者在外人面前哄不出口匆忙挂电话。 挂了他电话,总觉得会死的更惨。 王吐了个舌头,伸手环住他的腰,反正是在厨房里,少爷他们又不在,她一边留心外面的动静,一边道:“Lanchester。” “Lanchester?” “Lanchester!” 任凭女士怎么叫,教授也不理她。 王希之觉得头疼死了,干脆松手不哄了,看着边上的蔬菜,他大概是想做意面和沙拉,就洗了手打算去切蔬菜。 可她还没碰刀,教授就伸手去扣住她的腰,目不转睛的盯着她,实在称不上目光友善。 王希之嗅到古龙水里搀着油烟味,人向后靠,还要留心外面的动静,免得出意外翻车。 可她又闻到了焦味,探头去一看,培根要焦了。 她拱了拱把他向后推,关了火,还用架子把培根翻面,教授看她一点也不重视,冷笑一声,咬了她的脖子。 “呀!”女士收住脱口而出的惊叫声,戛然而止的声音,但是也足够大了,她吓得想推开教授,但等了很久,门口都没动静。 所以他也一直没松口。 “你是傻子吧!我要不要见人了!”王希之气狠了,狠狠地打他两下,他才松嘴,但看他将将收敛,怕是有些意犹未尽,打算晚上算账。 王希之捂着自己的脖子,不用想那上面肯定也有一排牙印,她面色涨红气得半死,干脆不帮忙跑上楼去了。 赶紧去看看有没有留印子换件高领子的衣服遮起来。 等她下来的时候,差不多也要开饭了。 纪青看她换了套衬衫觉得有点奇怪,她解释道:“衣服被弄湿了。” 原来如此,两人点了点头。 只有坐在边上可以随意打量的教授,能看见她黑发之间红的渗血的耳根。 第七十四章 心思 - 教授他又猜到了 - 近雪 “我看我就是把你惯坏了。”一回房间,女士就对着教授劈头盖脸一通教训。“我还不能离开一时半刻了?” 就是在达克蒙德心虚以后太顺着他了。 教授眼观鼻鼻观心由着她教训。 “是不是觉得我现在太‘自由’了?我告诉你,还有更自由的呢!”女士骂完,气也差不多消了,她照顾少爷和纪两个就算了,怎么还有这个更幼稚的? 她转头去找行李箱,打算实践一下这个“自由”,也算让他适应一下,别整天就想着粘自己。 教授拉住她,笑道:“说说清楚就算了,您还真闹脾气?” 他看女士还在闹别扭,小心翼翼去抱她,虽然她还是一张臭脸,但既然没排斥,想必是雷声大雨点小:“其实我不反对您的自主性,只是比较担心在外面会不会出什么事。” “这不就是普普通通的......” “就算是一般的谋杀案,也该避之唯恐不及。”教授声音沉下一点,去打断她。 “女士,你从来不是特殊的,是普通人,明白吗?” “如果真的不希望您拥有自主性,我现在就该让这个侦探事务所倒闭才对。” 女士叹了口气。 又输给他了。 “我会以自己的安全为重而不是其他的东西,我的安全最重要,可以了吗?” 要是以前,你是不能指望女士这么说话的。 教授也听出她是因为自己了,心情好了很多,两个人一身油烟味,心照不宣的洗澡换衣服。 ...... 第二天女士缺席了他们的调查。 她请假了。 教授也不跟他们去。 所以纪和少爷两个人只能自己去调查了。 至于女士为什么请假? 当然是因为今天是月底了。 王希之躺在床上表情哭唧唧的,教授不知道她是不是以前在房间里的时候也是这样子的,给她倒了杯热水,笑道:“您好好休息,我来做饭就是了。” “真的很疼吗?” “疼死了。”女士点头,不想放他走。 反正现在离午饭时间还早得很。 教授看她几乎要挂在自己身上了,摇头叹气,脱下上床,手握在床边的温水水杯上,过了一会儿,去给她揉肚子。 女士的眉宇舒展了一些,闭上眼睛抱着他休息。 他揉着揉着,太舒服了,就不知不觉睡着了。 教授等她睡熟了,也不再揉了,小心的从她怀里脱身,她好像被吵醒了,教授拍拍温声细语的哄两句,王就又睡着了。 他把空调温度调高一点,往上吹,然后才小声的出门去。 ...... 少爷和纪现在的任务在于找到周六时玛丽到底去了哪。 天气越来越热了,纪拿着冰水喝了一口,浑身都出了汗。 少爷看着手上玛丽的交友圈,实在是小的可怜,而且大多数是女性,关系也不算太好。 “也许我们应该去排查比较非正常的交友圈。”少爷说道。 “可既然是非正常的交友圈,我们怎么会知道呢?”纪青叹气,生活不易啊。 “我们可以去死者的房间里找找线索,否则就去警局调查一下死者的通讯录,或者试看看找找她上周六的行踪。”少爷说着,付诸行动,和纪一起到雇主家去了。 在说明来意以后,雇主史密斯先生请他们入内,问道:“请问贵所的女士和Lanchester先生回来了是吗?” 因为乌尼斯普罗哈多本身就是三人组,史密斯去委托的时候,招牌的三个人只有少爷,还多了一个一样年轻的纪。 没有教授这种老成一点的和女士以前的“专业”做派镇场面,雇主还肯雇佣他们已经是很难得了。 毕竟当时他问少爷二位什么时候回来,少爷的答案是“我也不清楚”。 “玛丽和我的房间在那里。”史密斯说道,然后把他们带进去,并没有出门,而是道:“我想看看你们调查。” 少爷只当对方不信任自己了,于是就当他不存在,不过既然主人在看,他们调查也就不敢再开玩笑了,不然他们骚话应该很多才对。 房间也很简单,大多都是史密斯先生的东西,玛丽太太的东西太少了,少爷转头去看纪,发现他已经心无旁骛的调查起来了。 少爷叹了口气,有的时候感觉纪比教授更适合这一行。 现在怕就怕在教授要是撤了,女士会不会跟着他走。 要是教授走了,女士留下来,乌尼斯普罗哈多也许还能继续开下去。 如果是以前的女士,少爷根本不会有这种烦恼,现在居然要考虑这个,就离谱。 纪青四处翻翻看看,就是没有找到通讯录,他蹲下来看看其他地方,希望能找到什么别的东西,比如丢掉的戒指。 “地上有什么不对吗?” 少爷抬起头。 不是他问的。 是史密斯先生。 “不,没什么。”纪青摇头道,他站起来,又看了一阵,墙角有点脏了。 失去了女主人以后,这个家难免有些乱糟糟的,即使是先生亲自打扫,也有点不细致。 “打扰了。”确认了没什么可调查的以后,两人和史密斯先生告别。 “有什么线索,请一定要告诉我,我的清白,可就全靠两位帮忙了。” 因为死亡时间太过于笼统,不能具体到一定程度,所以先生的不在场证明不足以覆盖整个案发时间,如果推到最早,他是有犯案可能的。 “我想问一下,您和夫人的关系好吗?” “不太好,她一直闹着要离婚,我也有点受不了。”他迟疑了一下,对少爷说。“拜托了卡罗斯先生,只有你能帮我了,我可是付了定金的。” 少爷点头,表示自己一定会尽力。 正因为她最近还在闹离婚,他的嫌疑更大了。 “看起来先生也太可怜了。”少爷出门时对纪青说道。 不仅被夫人戴了绿帽子,夫人还在出去的路上遇害,自己成了最大的嫌疑人,而他的婚姻也并不美满。 “的确,但我并不是很可怜他。”纪青回头看了眼公寓楼。“我看不见他对这件事有多遗憾,他只在乎能否洗清嫌疑,以及自己花了多少钱。” “这样的婚姻已经名存实亡,我们在可怜他之前,谁又知道谁是这段感情最开始的伤害者。” 他看见少爷在看自己,于是笑了下:“啊,没什么,有感而发而已。” 少爷点了点头,竟然也没有追问,说道:“我们回去吧,今天就到这里吧,警局的监控让警长帮我们看看。” “Adams,你今天似乎有点不在状态。”纪青笑道。 “纪是心思很敏感的人啊。”他明明是个男孩子,却经常能感觉到周围人的感受,并且惯于去体谅。“我只是在想教授和女士的事情。” “这不好吗?其实教授那样的人,我反而觉得这是迟早的事,尤其他们还住在同一屋檐下。”纪青对于女士的心思,发觉的比任何人,甚至比她自己可能还要早一些。 虽然那时候只是他对客观状态的主观臆测。 第七十五章 立场 - 教授他又猜到了 - 近雪 少爷在自动贩卖机买了两罐咖啡,递给他一罐,笑笑:“你也觉得教授是很吸引人的,是吗?” “不是的。”纪青摇了摇头,也笑了,有些腼腆。“很久以前我还在国内上初中的时候,也有一个坐在前面的女孩子,会经常和她吵架斗嘴。” “那时候我并不能理解为什么,现在才知道,我想要的不是斗嘴打闹那本身。” 少爷似乎不能理解,他上的学校,他身边的人,是不会有这样的女孩子的。 “那你喜欢她吗?为什么不回去找她?”少爷问道。 “这是青年时候很愉快的回忆,但它只是回忆。”纪说道。“现在的事,对我而言,以后也会是这样。” “你的意思是,女士和教授也处于这种状态吗?”少爷不敢相信,自己竟然在情感方面被一向内敛的纪上了一课。 “当然不是。”纪青断然摇头。“肯定会有别的东西,只是我们不知道。” “我其实感到惊讶的,并不是这件事本身,而是更复杂的东西。”少爷叹气。“纪,你不明白。” 又来了。 在女士对他说这样的话以后,少爷也说了这样的话。 “虽然这样说......算了,纪,你就保持现在这样就好了。”少爷拍拍他的肩膀,郑重说道。“离教授尽量远一点。” “你和女士的担心是多余的。”纪青喝了一口咖啡,“我只是一家侦探所的小雇员,我只会在乌尼斯普罗哈多工作,无所谓明天会怎样,不关心别的事情。” “只要它还没有关门,我就会一直留在这里。我的确不明白,但也不需要明白。” “其实,让我留下来的,早就不是什么在女士或者教授看来,很天真的理想。”纪青露出一抹明朗的笑。“是大家啊。” “这里,总觉得是毕业以来,或者是我下一份工作前,最后的乐土。” 少爷反而苦笑了:“没错,不会再有这样单纯的地方了。” 四个不同的人,不同的性格,不同的出身,不同的未来和过去,却偏偏在这里停留了下来,维持了一个小天地。 “与其担心女士,不如担心你。”纪青先走一步,让少爷也跟上了他。“女士告诉过我,她或许不能留到最后,但她一定不会第一个离开。” “就算女士和你以前认识的不一样了,我也相信,即使是教授先一步离开,你和我只要还停留在这里,她就绝不会走。” “那是教授也不能改变的,也是她不会改变的。” 亚当斯低下了头。 他摇了摇头,依旧是无奈的苦笑。 却不是为了迷茫前路。 而是啊,那个以前永远跟在他后面,叫着他学长的纪,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会走到他的前面,带动他的脚步了。 少爷抬起头小跑到他旁边,笑道:“真不知道晚饭会是什么。” “其实他们两位谁做菜都没有区别吧。”反正都不是“灾害级别”的他们两个人能比的,能不自己做饭就吃上正常的饭菜其实已经很不错了。 教授和女士差不多要把他们舌头养刁了。 “你有没有发现,教授他最近不穿‘防化服’了。”少爷问道。 防化服也是小男孩们私下里拿游戏里的道具来戏称的,女士是偶然知道的,觉得形容的好也拿来用,教授甚至不知道这回事。 ...... 他们回来得慢一点,没赶上中午饭。 可教授上楼去把女士叫醒以后,她用餐的时候想起了小男孩们,就问了一句,得知他们在路上,就给他们在木桶里盖上湿布留了一点。 反正午餐是寿司,真难想象教授包这个是怎么样一种情景,或者说他怎么闲着没事做这个,从来没见过他做东方料理,所以就压根不知道他会。 还不是他想起来前两天女士本来约了他去吃这个,结果现在受难日一到,她可能要休息很长一段时间了。 纪青和少爷回来的时候,果然在厨房里找到了午餐,做饭的餐具教授已经清理干净了,只是剩下的装寿司的那些,就得他们吃完饭自己处理了。 毕竟教授又不见人影了,估计是上楼去了。 两位也没有特别喜欢上楼,工作时间基本都是在办公室的,教授和女士一如既往的对望而坐,教授在看书,女士整天看看写写,都不知道在干什么。 其实现在少爷付不起工资,两位无薪上班,上下班时间完全可以他们自己定的。 有上班就不错了。 这是少爷的想法。 ...... 下午的时候女士和教授就一起下来了,她今天虽然气色比较好,但还是一到办公室就趴在桌子上了。 “我跟你说了,好好休息。”教授皱着眉头说。 少爷听出来了,是女士想下楼,他刚想说女士可以去休息,就听她说道:“说说吧,少爷,查到什么了?” 少爷把自己的收获说了一遍,基本等于没有收获,只是知道夫妇关系不好而已。 “你犯了个错。”教授开了金口,他一般很少会对案子发表自己的意见,只是在关键问题上点醒他们。“在你的发言中,你习惯性的从那个雇主的角度上说话,这样他就成了你的盲区,被你排除在外。” 少爷愣了一下,可他第一次没有听取教授的建议,反问道:“那难不成,我们的雇主是凶手吗?” “为什么不可以是?”教授神色淡淡。“你现在的思考角度,已经不是‘被雇佣来查清真相的侦探’了,而是‘被雇佣来帮雇主洗脱嫌疑的侦探’。” 少爷哑口无言。 “的确不能排除他的嫌疑。”女士觉得他太冲了,打了个圆场。“Un  explorador。我们是探索者,该有自己的意志和想法,而不是被人强加。” “放心,要是凶手真是他,我会付你工钱的。”女士半开玩笑的道。“给我们的小男孩找出真相的报酬。” “女士让我有种她在托孤的感觉。”纪青对着少爷咬耳朵。“他们好像是打算把事情交给我们了。” “如果她希望我们能独当一面,她打算如何呢?”是不是教会了他们,她就要离开了。 “就算女士要离开,我们也不能让她留下,没有谁背叛谁,谁抛弃谁。”纪青轻声说道。“只是我们到了该走的时刻。” “但我相信她不会。” 少爷陷入了怪圈里,他不希望女士离开,却又总是担心她会离开。 明明当初她来的时候,自己并不是很热衷于欢迎她,什么时候女士已经变得不可或缺了? 比教授还要重要,可他分明在一开始是拉教授入伙。 “我明白。”他点了点头。“不论女士怎样决定,我都会支持。” “只是如果他们双宿双飞,你和我每天都要‘悲惨世界了’。”少爷露出惨不忍睹的神情。 纪青摸摸头笑了。 第七十六章 不行 - 教授他又猜到了 - 近雪 少爷总算把自己的惯性思维扭了过来。 “我们就当没有任何人雇用自己,好好查查这个案子。”少爷揉了揉脸,清醒一下。 毕竟以他的性子,如果雇主真的是凶手,拿不到钱他也是会抓起来的。 只不过这一次是第一次雇主作为头号嫌疑人来雇用自己办案,他脑子有点转不过弯来。 “我们现在最主要的问题就是找到玛丽夫人周六去了哪里,谁送给了她那枚钻戒,或者那枚钻戒是从哪里来的。”少爷理了一下,“午休期间安德烈先生加班加点查了一下上周六的监控,的确找到了玛丽夫人前往这个地方。” 他拿出一张照片,用磁铁挂在上面,那是一间酒店。 “我们并不能找到更早以前的资料了,所以只能去碰碰运气。”少爷说道。“由于我们的调查进度越快越好,下午我还会再次出门去进行调查。” “我跟你一起去。”纪青举手。 “我就不去了。”教授从一开始兴致就不是很好,只是勉强听完了短会,然后道:“我来准备晚饭。” 王希之站起来。 “你也不许去。”教授说道。 鉴于他们去找线索,可能找到“送已婚女人钻戒的可疑男人”,而对方又有可能是凶手,有一定危险,以她的作风,一定是要过去看看的。 “我只是上楼休息。”女士叹了口气,教授的眉头舒展开来,看得出心情平白好了三分,但她依旧转头叮嘱两人:“不管遇到什么,都不许轻举妄动,有事就找我或者他,都会找得到的。” 她看了一眼教授,为了防止他为了麻烦隐瞒“军情”,多叮嘱了一句:“尽量找我。” 教授的脸就又臭了下来。 女士出门后,教授就跟了上去,开门声,关门声,只剩了他们两个。 “有一点纪你还是说的没错的。”少爷看着关上的门。“可以相信她会变,可有些东西总是不变。” 纪青也看着门:“你不如说,教授变化比较大一点。” 在他的印象里,教授该是和蔼的,客气的,尽管疏离。 现在的教授没有以前那种适当的距离感了。 一下子远了很多。 “他并不是变了。”少爷说道,声音有点抖,但很快恢复如初。 这样的冷淡疏远是他以往对着不需要过度维持关系的人一贯的态度,比如小镇上的那个假房东先生。 因为只是匆匆一面,他连表面功夫都懒得做,既然跟自己没有利益关系,他甚至不想多花一点精力,花费一点感情。 可基于长远来看,教授如果同意留下来休个假,就要和少爷相处很久,必要的表面关系可以方便生活,而又使双方都不会很累。 其实教授肯给他们摆脸色,已经说明他们在他心底至少还是有位置的了。 不肯客气,只是他的坏毛病,因为他觉得没益处了。 从长远的角度来看。 至少他还肯给小男孩们做饭。 “我以为你和他会很熟悉的。”纪青叹气。“至少比我熟悉很多。” “饶了我吧,纪,在女士来之前,我和他的相处方式和你和他的差不多。”少爷摇头接着苦笑,这两天他真是喜欢这样笑。“其实女士一开始来的时候,要不是她的外表太有欺骗性,让我觉得她也不好相处,会让我更头疼,我也不会拒绝得那么干脆。” 他会那么热情邀请教授,不也是因为,他那时候对教授的印象,和学生时代是一样的吗? 后来发现教授其实是没办法和他太过亲近的人。 “那你当初留下她实在是个正确的决定。”纪青笑道。 少爷也笑了:“的确,这个选择,再正确不过了。” “但是啊,我觉得教授他也是鲜活过的,他可能只是不想把多余的感情放在我们身上。”纪青说道。 “于是就全给了女士吗?” 纪青用奇怪的眼神看着他,他这是什么说法:“我的意思是。” “他知道自己迟早要离开,不想把太多的注意放在这里。” “这还不是怕浪费感情吗?” “是。”纪青笑了,“所以教授的行动不就和他的性格相符合了吗?” “因为会失去,所以不去付出。”典型的价值思考模式。 少爷沉思片刻,因为会失去,所以不去付出吗? 那他就这么笃定,自己不会失去女士吗? 女士是自主性那么强的一个人啊,哥哥说的那些,她真的能容忍吗? 女士一定是知情的。 还是自己不懂呢?不懂什么所谓的爱。 ...... 女士和教授那边。 “你这两天怎么老是和吃了火药桶一样。”她走到楼梯口,教授突然把她抱起来。 “你干什么!?”她再一次压下自己的惊叫,轻声问他。 “我本来是想‘体贴’您一下,不想让您爬楼梯的。”教授横抱着她,要上楼也太考验他的力气了,女士虽然不重,抱上去和背上去毕竟是两个概念。 “甚至还‘体贴’得不在等离开他们的视线在付诸行动。” 王希之觉得他在抠字眼,因为这个‘体贴’她怎么听怎么耳熟,但毕竟自己说的话她没别人说的敏感度那么强,大概是她什么时候说了这个被他拿来念叨。 “你可别走到一半不行了,说真的。”王希之说着,也没有下来的意思。 “别跟男人说不行,我是不是没有教过你这个?” 王希之看他还站在楼梯口,只好打他一下,让他快走,免得小男孩们出来了。 晚了。 教授这才迈开步子,她说道:“你可别用力过猛或者肌肉拉伤,晚上还要我帮你擦药酒按摩。” 教授听她这么说,冷笑一声,她是越来越有以前那感觉了,浑身是刺。 的确有过这样的先例,还不是上次她跟亚克搏斗伤到了手,教授每天晚上都帮她揉药酒按摩肌肉。 这她也敢提来嘲讽他,是受难日有恃无恐还是这几天实在照顾得太体贴了让她飘了? 教授前脚刚上一层楼,后脚小男孩们就推开办公室的门出门去了,恰巧错过。 女士环着他的脖子,终于不说气人的话了,靠在他的肩上问:“真的不放下来吗?” 现在她是真的在心疼他了,教授虽然知道,还是有点气。 可看她微微笑着,浅浅的酒窝,气又不争气的消了。 等上了楼到房门口,女士伸手帮他开门,教授才慢慢把她放回床上。 “真的不累吗?” “不会,您好好休息吧。”他说着,甩了甩手。 第七十七章 客观 - 教授他又猜到了 - 近雪 月亮酒店。 少爷在前台查询玛丽的事,自称是她的亲戚,而她没有回家。 前些日子尸体被发现以后,出于隐私保护的角度,并没有公开她的身份信息。 酒店招待狐疑的看着这两个小男孩,但他们实在是太了解具体内情了,而且从年龄上来看,也不像是来捉奸的。 他们坚称她在上周六的下午三点来过这里,精确到小时,可是找不到她的开房记录,纪心想也许相关服务是男方付的钱,可他们没有权限查阅所有的资料。 毕竟涉及到客户隐私,他们是非官方人士。 还好安德烈警长一向靠谱,把消息告诉少爷的同时也打算来这个酒店调查,他们僵持不久,警长就来了。 于是少爷就可以和警长一起光明正大的看开房记录和监控了。 纪青想起女士那句话,突然笑了。 “践行正义的理想什么的,你最好投个好胎。” “找到了。”少爷指着大堂监控,玛丽夫人走进来不久后,大堂有位男士和她走到了一起,看起来也是三十多岁,然后来了前台。 看一眼时间,三点十四分。 再一查开房记录,接近那时候的只有一个,两分钟以后的德莱文。 得到了姓名、电话等等信息,很快也查到了对方的身份。 对方是一个生产各种工业原料的老板,三十二岁,已婚。 两个已婚的人,却出现在同一家酒店,结伴而行。 你说这没鬼?谁信啊? “我推荐我们最好各自从不同的角度来调查。”少爷说道。“如果自己有什么想法,就顺着想法查下去吧,不同的角度总能找到更多不同的答案。” “即使这样很浪费人力物力吗?”纪青问道。 “没错,教授和女士的担心不无道理,我们是探索者,不能顺着别人的想法前进。” 哪怕他对教授已经有了点主观上的意见,但是还是肯听从他的告诫。 既然是按自己的猜测和想法查案,他们就不用公布自己的猜测来使对方信服了,以往他们都是一群人一起得出一个结论然后一起进行调查,这一次却是第一次如此。 ...... 因为对方也成为了嫌疑人,警长当然需要亲自出马去进行询问了,少爷和纪跟着他也可以省去许多的麻烦,方便他们调查。 这个时间点,对方正在他公司的办公室。 对于有警察上门问话,他感到非常的意外,这一点三个人都看出来了,少爷更加肯定了他的怀疑,当警长问他是否认识玛丽的时候,他矢口否认。 让人更加怀疑了啊。 “请问你们为什么要问这个?” “只是例行公事。”安德烈说道。 “到底是什么公事?”德莱文皱紧他的眉头,大有你们不说我就不配合的意思。 “是这样的,玛丽夫人遇害了,介于您与她的关系,所以我们上门来对您进行必要的调查。” 纪青觉得很奇怪。 因为当警长说完这个原因时,对方比起他们刚刚进门的那种紧绷,似乎放松了一点。 “调查可以,我会配合你们,但请你们绝对保密。” 少爷不觉得有什么不对,毕竟他是出轨了,如果要求保密的话,应该是害怕被自己的妻子知道吧。 “那个女人啊,我们是在一个酒吧认识的。”坐下来以后,德莱文点了一支烟,露出回忆的神情。“那晚她喝醉了。” “她很年轻,也很漂亮,虽然我看到了结婚戒指,但在她的热情下,有这么一场艳遇也没有什么,我的妻子是很无趣的人。” 少爷看见纪青在桌子底下握紧了拳头,尽管他的表情仍是一派平静。 “等她醒来以后,我们就认识了,每天她都会去那里一小时,周六的时候可以彻夜不归,一醉方休。” “于是您持续了每周六都与那位女士的会面与交流吗?”少爷问道。 “事实上,如果我不是有工作,每天都会,她会提前出门。”文森特把手上的烟抽完,又点了一只。 “您对她的家庭情况了解多少?” “我从不主动过问,她偶尔会向我抱怨她对生活的不满和她丈夫的某些隐疾。”这一点他说得很戏谑。“我也偶尔会给她一些资助。” “我有一个问题。”纪开口了,这是他第一次开口。“四月二十号,您见过她吗?” “是的,我见过,大概在晚上九点,她和我分开。” “你们发生过关系吗?”纪青问。 文森特愣了一下,点头:“是的,那是最后一次,也是我最后一次见她。” “您是否,戴了防护?” “是,但是她似乎没有那个意愿,可惜我坚持了。” 少爷的脸色变了。 因为发现时未着寸缕,他们先入为主,认为是遭受了侵害。 可是纪却这么问了。 戴防护,也许并不是凶手害怕留下证据。 而是偷情的二位,男士担心有多余的麻烦,而女士不想在丈夫有隐疾的情况下却怀了孕,使事情败露。 “您知道她最近在考虑离婚吗?” “不知道。”文森特笑了,“难怪她最近总是不想要防护。” “您是否送过她一枚大的钻戒?” “对。” “她和您最后见面的那晚,她是不是一如既往的,戴了那枚戒指?” 文森特思索了片刻,说道:“应该吧。” “能给我一个确切的答案吗?” 文森特轻浮的笑了一下,对这个东方男孩说道:“已经过去这么多天了,我不记得了,而且在那种情况下,我的注意力是有限的,可不会放在她的手上。” 纪青咬紧了牙关,缩回他的座位记笔记,不再问了。 “你们可以去那间酒吧问看看,也许别人会记得这点。”文森特似乎有了送客的意思。 “最重要的问题,二十号的九点至第二天的凌晨,您在哪里?” “当然是在家,我直到早上七点才上班去。”他说道。“我家是有监控的,每个房间都有,晚些时候我可以把硬盘给你们。” “尽量不要到我家来。” 少爷和纪对视一眼,站起来,警长也起身准备离开,出门以后,他们和警长分别。 “我以为你不喜欢他。”少爷说道。 “我的确不喜欢。”纪说道。 可他并没有直接把对文森特的主观好恶放在调查上。 “你是不是有了怀疑对象?”少爷问道。 “没有。”纪青说道。“我没有把他们任何一个人当成凶手。” “这样却反而能更客观的把证据串联起来啊。”少爷摇头叹气。 “走吧,去酒吧。”纪青说道。 第七十八章 老夫老妻 - 教授他又猜到了 - 近雪 少爷和纪又来到了酒吧。 他们的酒保同样不是很热情,少爷和纪只好一人点了一杯酒,在酒吧吧台上坐下来,才跟他有一句没一句的聊起来。 “他们啊?我不能说的太多。” “是德莱文先生让我们来这里问的。” 听老主顾没什么意见,他也乐得谈起这酒店里津津乐道的事,说道:“他们晚上很喜欢留在那个包厢里。” 酒保擦着酒杯,现在是白天,人还不多,他用下巴指了走廊尽头的房门,笑而不语。 少爷和纪是先从德莱文那里过来的,所以不需要过多的解释,少爷假咳一声,说道:“玛丽女士很喜欢戴一枚很大的钻戒,不知你们是否知道?” 酒保回忆了一下,说道:“她一般都会戴着吧,但她一开始在我们这里消费的时候......” 酒保指着边上一个座位:“她喜欢坐在那个位置,在周六喝得烂醉如泥,她那样的人,如果醉倒在这里,会发生什么,想必不用我说。” “但她仍旧乐此不疲。” “直到她与那位先生认识。” 纪青下意识咬着自己的笔,问道:“您似乎对德莱文先生的语气比较尊敬。” “老板的朋友,酒店的股东。”酒保笑道。 纪青点了点头,又在记笔记。 少爷看了眼他乱糟糟的笔记本,全都是零碎的,他们调查到的证据,不知道那有什么用。 “那枚戒指应该是先生送的,否则她坐在那里的那种行为,钻戒可是保不住的,说不定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就丢了。”酒保把酒杯放下,看他们都没怎么喝,和善一笑:“再来一杯吗?” 少爷认命掏钱,把手上的一饮而尽,还给了足够的小费。 “还有什么要问的吗?” “那天......你们最后一次见到他们在一起的时候,有没有看见她手上戴着钻戒?”少爷问道。 “那天晚上不是我当班,但我可以帮你们问一下。”酒保说着,打了一通电话,过了一阵子挂断,对他们道:“大概是戴了的。” 因为时间太过久远,他们也不能对酒保的记忆要求得太严苛。 “实话说,在我们眼底,她都是有点浮夸的浪荡女,如果有一天她打扮的不够张扬,比如她的大钻戒消失了,我们肯定会注意到。”酒保笑道。 “所以这个答案很可能就是正确答案了,只不过我们也不敢肯定。” “在他们认识之前,玛丽女士在这里消费了多久?”纪青问道。 “小半年吧。”酒保思索了片刻回答道。“毕竟她这样的人,我们还是会多有关注的。” “那两位的关系好吗?”少爷问道。 “关上门以后的关系我就不得而知了,外面的话应该是还不错的。”酒保笑了。“有的时候,那个房间可能会有三四个人。” “好的。”少爷看问的差不多了,和纪交流了一下眼神,说道:“如果想起了什么,可以随时联系我们,我们会给报酬的。” 酒保点头,毕竟动动嘴皮子,就能赚外快,何乐而不为? ...... “假定玛丽女士那晚戴了大钻戒,或许可能是为财所杀。”少爷说道,毕竟死者的东西除了手机,其他东西几乎都不见了。 “鉴于那位女士混乱的关系,嫌疑人未免太过难找了。” 纪青点头并没有反驳,目前为止不论是德莱文还是史密斯,其实都存在杀人的动机,可德莱文偏偏有完整的不在场证明。 “我有一个想法。”少爷说道。“我们回去吧,看看女士和教授会有什么看法。” “其实他们几乎没有参与这起案件,想法反而会是最客观的。”纪青叹息道。 对着同样的证据,少爷和纪可能会因为接触的人而产生主观的判断,女士和教授却能得出旁观者更为客观的论断。 ...... 回所里的时候,教授正在下厨。 女士竟然也在。 而且奇怪的是,今天在锅面前的是教授,切蔬菜做沙拉和熬汤的是女士。 他们两个完全倒过来了。 事实上在他们回来之前。 教授正在清洗蔬菜,准备食材,他听见开门声,回头去看。 是女士。 “不多睡一会儿?”他关掉水龙头,回头对女士说。 “我已经睡了要一天了。”女士展颜一笑。“眼睛都要睡肿了。” “我来帮你。” “不用的。”教授指着外面的餐桌。“您坐着休息就好了。” “我来陪你做晚餐。”王重复了一遍,换了一个说法。 教授终于让出了身边的位置,女士伸手把他拉出来,到灶台前面,围上了围裙。 “不,您做沙拉就好了,我来负责其他的。”教授说道。 女士狐疑的看着他,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不要让油烟熏坏了您的皮肤。”教授揽着她的腰,把她轻轻放到旁边去。 女士伸出手,她的手比起老绅士,好像的确是糙了一些,她对教授笑道:“我们两个如果非要保养一个人,还是保养你这个金贵的老绅士吧。” 教授装模作样的把手放到她边上,他的手大了很多,因为这样伸着,血管突出来了一点,女士也是一样的,他问道:“怎么样才能让您的手比我更精致呢?” “要保养多久,花多少护肤品?” 女士自嘲的笑了笑,那上面戴着很多的茧,一些小伤疤,作为一个女孩子,也许有些粗粝得过了头,那是养不回来的吧? “所以我定下一个小目标,您猜我要花多久,可以比那双手变得粗糙?” 王抬头去看他的眼睛,他带着笑,反正小男孩们也不在,她踮起脚伸手环住他的脖子轻轻吻他:“其实不用这样。” “但我想。” “好吧。”王妥协了,反正就是做个饭,手能糙到哪里去? 她松开手,把围裙摘下来,挂到他身上,环着他的腰帮他系好。 于是就有了小男孩们回来后看到的这一幕。 纪青看了一阵,捂了下脸,说道:“他们两个看起来真有种老夫老妻的感觉了。” “可他们从前就是这样的啊?”少爷悄声道。 其实少爷只是没有这种家庭,逢场作戏多了,才会感觉不到某些细微的变化。 依旧是没有防化服,他好像已经能从容的面对油烟了,真是的,为什么连炒个菜我都要说从容。 其实有抽油烟机,他以前那样的防护,实在是有点过头了。 依旧是温馨的晚饭呢。 第七十九章 一语 - 教授他又猜到了 - 近雪 晚餐结束后,少爷请女士和教授稍等,先别急着上楼。 然后把今天的事情和他们调查的成果写出来,不发表自己的主观意见,请他们分析。 教授看了一阵子,也不等王发话,直接道:“奸夫杀的,雇人杀的。” 王希之也看了一阵子,说道:“雇主杀的,所以摘了戒指。” 他们两个的推断...... 少爷觉得头疼,有以前内味儿了。 教授的推断有点天马行空,但是要是他的话说不定会这么干。 对方现在要离婚缠上他了,赶紧斩草除根。 不对,为什么我要把他带入那个奸夫? 王甩了甩脑袋,把奇怪的想法丢出去。 还不是上次他对亚克的处理方式也有点这个味道。 其他的事情有偏见他们或许能吵得起来,查案就不一定了。 毕竟每一种猜测都是一种全新的思路,更何况以前他们会试图说服对方,但现在因为两个人都不出力去调查,只是给少爷一个方向,就没什么好吵的了。 “能不能告诉我一下,二位的思路?”少爷问道。 教授只是道:“我觉得有点本事的渣男应该这么做。”然后上楼去了。 他分明是懒得多管才随便说了句。 “我觉得可能是这样的结果,如果出轨对象有不在场证明,不知道对方要离婚了,没有杀她的动机,我可以暂且把他排除。” “而你的雇主实在是太可疑了。” “他既有可能因为对方要离婚而心生杀意,也可能因为知道她出轨心生杀意。” “如果德莱文知道了玛丽想要离婚呢?是不是也存在杀人的动机?或者是她说破了自己想离婚,而德莱文不认账,玛丽威胁着要告诉他的妻子,被杀了。”纪青问道。 “如果这些事情,两个嫌疑人都各自知道了,他们谁都有杀人的动机。”女士摇头。“那么现在你们要做的,就是确认他们是真不知道还是装不知道。” “可这怎么确认?”纪青问道。 “去问Lanchester吧,他是学心理学的,我不是。”女士说道。 提到教授,两个小男孩显然都有点发怵。 王希之站了起来,叹气:“我去问看看他肯不肯帮忙。” “麻烦您了,女士。”少爷叹息。“不用太勉强。” “怎么会勉强。”王看着他,不由觉得少爷对他好像不大一样了。 以前她和教授冷战的时候,就数少爷最喜欢当调和剂了。 “教授......他是不是......”少爷开不了口,只是叹息。 连纪也低下了头。 女士走过来,右手按在他的肩膀上,道:“Adams,你想得太多了。你不需要拿你现在知道的那些,用那样的眼光去看他。” “女士您一直知道吗?”少爷看着她的眼睛。 女士没有躲闪,她点头:“你也许从前不够了解他,但即使是纪可以怀疑他不喜欢自己,不喜欢这里,你不行。” “为什么?” “我不明白他当初为什么要留下来,也许只是一时新鲜,也许有别的原因。”女士鼓励的看着他。“但如果他真的一点都不在乎你的话,在那个山庄,在你脑袋差点被人敲碎以后,他该丢下你。” 少爷的眼神里多了一点神采。 “你知道的,当时那种情况,不论是他的过去,还是他的性格,扔下你都是最好的选择。” “但是他没有,他带着你走了不知道多久,直到和对方扭打着滚下山坡,被对方追杀,他才离开你。” “那么教授,他最近为什么要这样?”少爷问道。 “我不清楚。”王直白的告诉他,“我会替你问问他的,一切都会像以前那样。” 真的吗? 少爷没有问出口。 很多时候当我们说着回到从前的时候,其实它已经永远改变,回不去了。 “不论以后怎么样。”女士郑重的向不安的少爷承诺。“乌尼斯普罗哈多,现在就在这里。有你,有我,有纪,有Lanchester。” 纪青也拍了拍少爷的另一边肩膀。 “谢谢,女士,我好多了。”少爷露出笑容,送走了女士,当他和纪要离开办公室时,他让纪先上楼去,自己要拿个东西。 而纪什么也没说,就上楼去了。 少爷回到他的座位,看着空荡的办公室,看着他右手边小小的一摞档案。 那里有一年来乌尼斯普罗哈多处理的所有委托。 这间事务所,是他们四个人的家。 也是少爷所有的心血。 头上的点灯有点细微的噪音,也许是老化了,该换一下。 他伸手到边上摞着的结档的档案,从最底下的开始看起。 ...... 她从后面抱住教授。 “女士,怎么了?”对着她的时候,他还是一如既往的温柔。 “最近怎么了?”女士贴着他的耳朵,轻声道。 “没有什么。”教授也温声细语的回答她。 “你又不是不喜欢他,他家里最近也没做什么会影响到你的事,你何必老对他生气。” “我没有生气。”这是实话。“您与其问我我对他的态度,不如看看他看我的眼神。” “警惕、不安,细微的敌视。”教授请她到怀里来。 女士不肯,仍站在他的背后,笑着劝他:“你就是想的太多了,一个眼神能读出这么多东西,我只在里见过。” “敌视就是敌视,哪有什么细微和不细微之分。” “如果不细微,您就也发现了。”教授强行转过身把她捞进怀里。“这种敌视,您也的确发现不了。” 那是一个男人对另一个男人的敌视啊。 或许还有别的缘故,因为他们背后牵扯的复杂对立关系,因为教授这个本就不会常驻在这里的人,挖走了他最重要的墙角。 还是承重墙。 是女士。 三人组要分道扬镳的话,即使教授走了,还有女士和少爷。 在不确定女士是否真的能坚定地贯彻她以往的利人主义损害自己利益的情况下,少爷真不太可能喜欢他。 再加上雷恩哈德告诉他的那些。 王希之还想再说,教授竖起食指堵住了她的嘴,道:“好了,您为别的男人说的话已经够多了,我不想在听到了。” 王咬住了他的食指,不轻不重。 教授想俯身吻她,被她小臂交叉着隔开,把她和少爷说的那件事告诉他,问他:“你帮不帮忙?” “不。”教授把她放在床上,隔开她的手。 “你可还是乌尼斯普罗哈多的员工!”女士抓住他的手腕,咬了一口。 “不。”他再次说道。 “那你不帮他,帮我吧。”女士难得狡黠一笑。“我明天要去查查看。” 教授的手按在她的肚子上,问道:“不疼了就想去折腾了?” 其实还是会疼,只是没那么疼。 “下次不要想让我帮你揉。”他警告道。 第八十章 狗 男 女 - 教授他又猜到了 - 近雪 最后教授还是跟她一起出门了。 “真拿你没办法。”教授淡淡说道,“你要怎么补偿我?” 请他帮个忙查查案子,还要补偿他了? 因为老绅士在女士受难的时候必然是要帮忙揉肚子的,所以他的威胁实在一点威胁性都没有,女士就直接带着他出门了。 王希之挽着他的手,今天穿的比较办公一点,而且如果两个小男孩在楼下,天天和他们抬头不见低头见的话,教授宁愿她穿得像以前那样干练一点。 “你想我怎么补偿啊?”王笑着问他。 “既然我们都出来了,里面就没人做饭,肯定是要吃外卖的。”教授理性分析一波,“既然如此,就让他们点外卖吧,女士和我找个地方单独吃一顿晚餐。” “也许进度快的话,我们还有空去逛逛什么的。”王悄声说道。 教授转身,带她往另一条街去了:“我听说哈城的中央游乐场不错,走吧。” “Lanchester!”女士拉住老绅士,“不许偷懒!” ...... 今天是老绅士和女士的主场了。 纪和少爷都已经问过了一圈,因为教授要出马,女士带着教授出马,他们干脆谁也不跟来了。 第一,是因为跟来可能会成一个大功率灯泡; 第二,是可能会被两位把自己的狗眼闪瞎; 第三,早上教授的眼神,明明白白的告诉他们别跟来。 其实教授的臭脾气要是起来了,女士也是拴不住的,所以哪怕他像是个小孩子一样霸占她,她也实在管不了。 因为是纪和少爷先怂了不敢跟过来啊,她也不能说什么。 “是这里吧?”女士指着这栋楼,松开了挽住他的手,教授的目光凉凉的移过来,她理所当然的说道:“这样显得我们不专业。” “我应该作为你的同事上门,而不是作为你的女朋友陪着你来调查。” 大抵是听到那个‘女朋友’,他的脸色温柔起来,摆出招牌的笑,站在她的身边。 而女士则是一贯在外的冷脸,去按门铃。 这样就不用看他拿手帕垫手指按门铃的样子了。 女士心里是这么想的。 教授站在她前面半步,因为并排站不下,他是不反对女士的自主性的,或者说他正欣赏着这点呢。 门被打开了。 史密斯走出来,疑惑的看着面前的一男一女。 “您好,我是Hitz·Wang。”女士先自我介绍了一下,没介绍教授。“我们想上门来调查一些事情。” “不好意思,我马上要出门,不太方便。”史密斯接过她的名片,这么说道。 她递的不是自己的名片,而是乌尼斯普罗哈多的名片,那上面的电话也是事务所的座机。 上次在达克蒙德是因为没带这个,这次教授跟她出门,肯定不可能让她“把自己的电话号码交给奇怪的陌生人”。 “请问你什么时候要出门呢?我们耽搁不了太久。”教授问道。 女士不再开口了,把主动权交给老绅士。 “马上就要......” “您的穿着,分明没有出行的打算,如果因为急事要出门,胡子,鞋子,衣着,这些要整理好,至少要花掉您半小时的时间。”教授微笑着,笑得是一贯的弧度。 “您的时间观念还真是不好呢。” 女士给了对方一个台阶下,说道:“有的时候,明明是六点半,你却要大喊着说七点了,这不能怪这位先生。” 史密斯点了点头,勉强一笑。 “那么具体的时间是多久呢?”教授顺着女士的说法,问道。 史密斯看了一眼时间,说道:“是的,九点,九点我就要出门了,因为时间很紧,我恐怕要赶一点,没空招待二位了。” “没关系。”在他关门之前,女士伸手抵住了门。“我们只需要三十秒。” 这下对方还能说什么呢? “您委托我的老板帮您查明真相,请尽量配合我们,因为现在所有的线索都对您很不利。”王希之说的郑重其事。 “是吗?”对方终于肯让开了,就在王以为劝说成功的时候,对方把门关上了,并对他们说道:“请等我一会儿。” 王希之转头看了眼教授。 “里面有问题,待在我身边。”教授把她护在身侧,说道。 还以为他会掉头就走的。 但是就算有问题,也不至于正大光明对他们做什么吧? 不说能不能打得过这两个灾星,要是王和教授上他家出了事,如果真的杀了人,他和投案自首也没区别了。 “放心,有我在。”教授转头对她道。 王希之想说她不是在顾虑这个。 她在意的是这个人进去干了什么。 但她没说,毕竟是老绅士站在前面担当,她还是不要煞风景的好。 教授看她的反应,很容易猜到前因后果,再笑一次:“放心,就是他真的进去干了什么,也不可能抹掉所有的证据,如果它们本身在那儿的话。” “你不是不觉得他是凶手吗?”女士轻笑一声。 “我没说过我觉得。”教授偏头看她。“我只是有事说事,所以对他不会有任何偏见。” 在他们聊天的时候,门打开了。 “两位请进吧,请快一点,我有点赶时间。”史密斯说道。 女士点了点头,她想走进去,可是教授把她卡住了,他不走自己就走不了。 教授踏前一步,把她护在身旁,同样根据史密斯先生的指引,走到楼上去。 他们进入了房间,女士四处勘察起来,纪青嘱咐了她一件事,她也没有看出有什么不对,只是这个房间比较乱。 而且这位先生起床连被子都叠的很随便。 也许只是临时叠的。 女士出门前被纪拜托了一件事,而教授难得跟这个人搭话在打太极。 他总要对话,才能套话嘛。 女士拿着一小瓶喷雾,对着墙面喷了几下,从上到下。 做这些的确只要三十秒嘛。 才过了不久,墙角被她遮挡住的地方,泛起微弱的荧光。 “Lanchester。”女士说道。 教授回头看了一眼,温和的开口:“请问您哪里受过伤吗?” “请离开我的房子!”对方勃然大怒了起来。 正在他要动手的时候,他们都能听到旁边传来了噪音和水声。 “交给你。”王对教授说道,打算离开房间,到噪音源去看一眼。 “您可以尽管放心。”教授笑着,挺直了腰板。“只是我担心,可能会耽误我们的约会。” “只要你想,随时可以,不一定要是今天。” “可我还是不高兴。” 史密斯听着这对狗男女你一言我一语,愤怒的伸手抓向离开的王。 教授拗过对方的手肘把他掀翻在地。 第八十一章 合理 - 教授他又猜到了 - 近雪 王希之到了隔壁,原来是卫生间。 洗手台的水龙头大开,一位女士被铐在马桶边上的水管,绑的严严实实,嘴巴也被堵住了。 听到教授的脚步声,她把门关上,不让他打开。 那位女士看见她本来正很激动,见她把门关了,还以为外面有那个人,吓得又缩起来。 “Miss?”教授敲了敲门,问道。 女士打开门缝,轻声对他说道:“别进来,找一套衣服过来,找找那个人身上有没有手铐钥匙。” 教授皱起眉头,没问为什么,过了一会儿就带着一套衣服过来,应该是随便在衣柜里找的,还有一串钥匙。 “等在这里。”王希之接过以后说道,反手把门关了。 教授大概能猜出可能是不太方便他进去,于是就走到隔壁去盯着被他摔在地上捂着关节蜷缩的史密斯,心情不大好。 本来想去玩的。 过了一会儿女士出来了,而她出来后不久,又走出了一个女士,教授瞥了一眼就收回目光,放回她身上。 不知道她是纯粹出于尊重那位陌生的女士,还是不想让他看到的酸意居多。 反正问她是不会有结果的,要是以前的话可能是前者,现在倒是不一定了。 不要看女士这个样子,上次雷恩哈德的舞会,女士居然把那三位只提过一次名字的女士全部记下来了,除了她记性好以外,她也很上心。 “你报警了吗?”女士问他,看向屋子里的史密斯,教授下手好像有点狠,对方现在才缓过来。 他的右手不自然的弯曲,面色扭曲,而身后的金发女士躲到了王的身后。 “不用担心。”王在卫生间里已经简单介绍过自己了,“我们已经把他制服,警察很快就来了。” 她的身上有一些伤口,不知道是怎么造成的,而王对于这种事并不想问太多,还是交给警察来吧。 金发女士惊魂未定,有点吓坏了,而史密斯再也没有异动,对他们说道:“她和我是你情我愿的关系,两位,我雇佣你们......出了这样的事,我会很麻烦。” 教授不说话,他嫌恶的眼光从对方身上收回,也不再去看王,因为她身边有衣着随意比较狼狈的陌生人,随意打量着屋子,不知道在看什么。 “她只是个站街女,我没想伤害她的,上一个也是这样,结束了我就放人走了。”史密斯尝试和他们讲道理,毕竟他和乌尼斯普罗哈多存在雇佣关系,总觉得他们应该是可以沟通的。 “这些话,您留着说给警察听吧,我没兴趣知道。”王希之冷冷说道,虽然身边的金发女士没有反驳,但她显然还是吓坏了。 哪怕是存在那样的服务,这样的发展显然是非常规也超出了这位金发女士的预期的。 史密斯在中间还试图请求帮助,可惜王油盐不进,又是真的有一点生气,他们堵着门,也只能老老实实僵持到警察来为止了。 金发女士被带走去安置好,顺便做笔录,安德烈警长看着这两个“老熟人”,他们一起出现的场合总是容易出事,当然还是要照例做一下笔录。 教授不是什么良好公民,有点不情不愿,只是陪着女士而言,王在警长把史密斯带出去之前,拉住他的西装袖子。 教授会意的微微弯腰,王踮起脚在他耳边说道:“辛苦你了,Lanchester,晚餐我们去吃刺身吧。” 适当的犒劳老绅士,并保证他的心情舒畅,可以让女士的生活质量也相对提高。 教授不会猜不到她的小算盘,只是摸摸她的肚子,说道:“可以?” 刺身应该没事的吧,王希之心想,对他笑着点头。 警长再回头的时候,教授和王早就并排站好,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只是杵在那里没走。 看见安德烈警长转头,王就迈开了步子,而教授落后半步跟着她。 警长对他们礼貌性的微笑收回目光,往警车走。 总感觉乌尼斯普罗哈多的女士和先生不一样了。 以前他们中间总是隔着少爷,而且少爷和女士站在一起就像没头脑和不高兴,教授则是唯一一个看上去好相处的正常人。 就算先生和女士走在一起,也会离对方很远。 现在他们不仅离得太近了,而且教授变得冷淡一点了,王反而更有人情味。 教授大概是坐不惯警车的,但是他们又没有开车出来,只能将就,教授看在晚餐以及能和女士并排坐的份上忍了,上了车就把窗子摇下来。 也吹不散工业皮革和烟草的味道。 女士靠在右边,他坐在左边,中间也隔了一个人的距离。 我们的坏脾气教授又开始了挑剔。 女士拿出手机,悄悄给他发了一通简讯。 “也许你把窗户关上,里面又会充满你的味道,盖住其他了呢?” 教授听见手机响了,看她在玩手机,拿出来,果然是她的简讯,他没什么表情的脸上悄然勾起笑意,跟她抱怨:“这里的味道简直要杀了我的鼻子精灵。” “你以后要是和我一起,也许经常会遇到这种事。”女士发了个笑脸,还不如别发。“因为我不觉得有什么。” “如果你能在我的怀里,让我用你身上的气息净化我的鼻子,那真是再好不过的事了。”教授也加了个笑脸。 王把她那一侧的窗户也摇了下来,明明是热风,却能让她清醒一点。 因为她的脸更烫啊! 警长在驾驶座瞥了眼后面,速度很快,嘴唇动了动,终究没说话。 他在开空调啊!!! ...... 短短一段路,三个人各有各的不自在。 教授几乎是逃一样的离开了那辆车,动作有点不自在,女士下意识帮他去理刚刚在那个“刑椅”上弄皱的西服,教授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她也一样。 警长松了一口气。 过来人嘛,懂的懂的。 这样看起来不寻常的小细节都寻常了起来。 大概讲明白了前因后果,警长一边听一边在心里想:不愧是他们。 这种受雇上门调查反而把雇主摔脱臼扭送警局的事,也就乌尼斯普罗哈多做的到了。 警长也不想耽搁他们太多时间,而且教授的脸上显然是写满了不耐,要不是女士对这件事有一定的关注,他一定不会待下去的。 王希之也察觉了这一点,于是决定速战速决,刚好在他们做笔录的时候,隔壁也差不多问完了,于是她就向警长问了一下结果。 警长直接复印一份口供和笔录,露出客气的笑:“麻烦二位了,请在路上慢慢看吧。” 王迟疑的接过,这不太合规矩吧,虽然少爷在的话可能也会是这个结果,可女士和教授又从来不代表少爷。 他才是老板。 连教授也在这之后,微微点了点头,以示对警长的谢意和赞赏。 第八十二章 只想沉眠于你的思绪之间 - 教授他又猜到了 - 近雪 教授和女士并肩,不知道第几次走出哈城警局。 离开了空调房,王希之当即感觉自己要被晒化了,教授对她道:“我们找家餐厅吧。” 虽然已经过了十二点,午饭还是可以吃的,找到餐厅就有空调了。 教授路过报摊的时候顺手买了把阳伞帮她撑起来,女士不想再挽着他,教授的温度在五月的天气里,就要像火炉一样让她避开了。 教授理性上可以理解,感情上却不能,于是又记了账。 她又不太能吃冰的,不然就该给她买个圣代。但接下来,他想的又是这个。 他心有所感,看了一眼边上拎着包有点蔫掉的王。 突然在脸上晕开一抹弧度很小,但依旧温和的笑。 有一天会在思绪里堆满这样的东西了,想的事情很多,不一定要有逻辑,但总和她有关。 王希之虽然像是快化了的巧克力,但老绅士难得的心灵沉浸时刻,她并没有错过。 以前她本该是对别人的反应观察得很细致的人,虽然最近有点快被老绅士宠坏了。 但这时候,她依旧没有错过。 本来她并没有什么感想。 直到看到了老绅士这两天一贯淡然的脸上,露出的笑。 才心有所感。 轻轻搭上了他撑伞的手。 于是脸就又烫了起来。 毕竟是在光天化日之下。 王把视线挪到别的地方,她有了主意来分散自己的注意力,伸手到包里面去取复印出来的口供。 教授伸手抓住她的手腕,对她摇头:“别在太阳底下看。” 虽然是有伞,但其实这种大亮的正午,白纸拿出来,依旧很伤眼睛。 王希之面子上过不去,嘴硬道:“我只是拿手机。” 猜,就硬猜,怎么那么会猜? 教授不去戳穿她的小谎言,收回了手,王把手机拿出来,攥在手上又不看了,因为不知道拿出来干嘛,走了小半条街,总算在空白的脑子里塞进了有意义的思考。 然后教授停在一家法国餐厅前,看她满头的汗,拿出手帕擦她的脸,问道:“就这家吧。” 他其实不太想吃法国菜。 不过看她热成这样,还是就近进去吹空调吧。 王希之想起以前他伸手帮她擦后脖子的那一次,再看他现在双眼盯着自己的眸子,认真帮她擦汗,脑子不争气的又放空了。 于是就迷迷糊糊的点头,和他进去了。 ...... 小男孩们无精打采。 又吃了两餐外卖。 纪喝着晚餐剩下的饮料,叹息一声。 两位怎么还没回来。 都快九点了。 大门打开,楼梯响起了两位的谈话声,教授的语气幽默风趣,半点没有对他们的冷淡,女士还是一贯的语气,言语也偶尔抬杠几下,角度刁钻。 反正是在聊食材。 比如女士更喜欢北极贝,教授喜欢冰山蚌的口感。 教授和她推开门,走进办公室。 少爷作为老板,当然要先开个口:“辛苦两位了。” 虽然他们两个的精气神看起来比这两个独守空房的小男孩好了不知多少。 女士觉得自己上班四小时,休假大半天真没什么辛苦的,但又承了少爷的客气,微微一笑,教授今天心情看起来不错,站在女士身边不摆脸色。 “前因后果我们都已经了解了。”警长当然也给他发了电子稿,而女士想起包里的东西她跟本没看过,没有机会看,负罪感严重。 毕竟吃完饭是商场,然后是电影,晚饭,散步,实在没什么空闲。 于是她只能悄悄坐回位置,等少爷开短会总结的空档把那东西看了。 教授看不看无所谓的。 女士花了五分钟时间扫了一遍,勉强理解今天发生了什么,但是她完全无法出于个人角度去“谅解”这种行为。 还真是模范夫妻呢。 妻子曾流连酒吧大半年,后来婚内出轨; 丈夫又在妻子死了以后没多久,去找小姐,又因为某些原因产生了奇怪的嗜好。 在今天之前,也有两位被他请到家中,结束了都安全离开了,只不过恐怕都产生了一定的阴影。 但是都没有报警,毕竟他是真的给钱了,而且这也不是合法交易。 当然史密斯现在还是蹲在了监狱里,不知道有没有家人去把他保出来。 而他的这种新发现的嗜好因为夫妻关系冷淡,并没能成功实践在玛丽身上。 其实玛丽根本不和他睡在同一间卧室,所以房间里她的东西才少得可怜,那是以前留下来的。 而所谓的玛丽的生活单调,只是因为她在家单调而已。 因为她活跃的圈子已经是另外一处了。 少爷重新开始了短会:“虽然教授和女士的调查出了点小意外,但是还是收获了一些新的线索。”毕竟他们是去调查他到底知不知道老婆出轨的事。 “我们是否有理由判断他知晓玛丽出轨的事?” “我觉得有。”纪青举手。“夫妻感情冷淡这么久,任何人都该察觉了,而他似乎对玛丽也没什么感情,甚至现在还在做这种事。” 女士不想太武断,保留了意见。 教授支持了纪的意见,因为他觉得正常人应该都能察觉得到吧? “那他是否可能心怀恨意以至于行凶呢?” “我持保留意见。”纪青说道。 “我也是。”王赞成了他的说法。“我们还要别的线索,比如那个德莱文。” 如果是少爷和纪,下午就该去德莱文那里了。 但是少爷没有指摘他们的意思。 毕竟两位现在几乎是义务上班了,还偶尔管着他们的饭。 “明天德莱文那里交给我们吧,二位可以休息一下。”少爷说道。 “不,请让我去吧。”王希之抬起头,举手说道。“或者我和你们一起。” 她大概是想认真一点吧。 少爷转头看教授,教授难得和他目光对视,于是少爷说道:“好的,女士能跟着我们一起去,让人感到更加安心。” 教授站直身躯,对王说道:“交给他们,你要杜绝他们的依赖,得让这个老板,真正能撑起这里。” 教授甚至说到了这个份上。 女士执意跟着他就是不信他能独当一面; 少爷还请她跟着就是承认自己在依赖他们。 王希之叹了口气:“我当然相信Adams的能力。” 少爷点了点头,办公室沉默了一阵子,少爷道:“那么就这样吧,散会了我的伙计们。” 教授走去门口,女士也站起来,随着他出去,纪什么也没说,也不再提起那些,对少爷道:“走吧,boss,好好休息,明天就是我们的主场了。” 少爷一笑,点了头。 第八十三章 四人组 - 教授他又猜到了 - 近雪 纪青出门以后,看见女士和教授并排,已经走到了楼梯口,也在对话,但是聊什么因为离得太远,他也不得而知。 他和少爷混熟了以后基本叫他Adams。 刚刚叫了他一句boss。 当然是为了表示自己坚定支持少爷的态度。 也是承认他这个老板,名副其实。 一开始如果没有少爷调和,是不会有三人组的。 而如果没有三人组,教授和女士怎么会相爱呢? 教授和少爷的对立,总是源于更加深层的东西。 ...... 王走在他的身边,其实少爷和教授这样,她有点为难,也无法介入,只能看着他们闹矛盾。 他刚刚以那么强势的方法切断了女士前往对方那里调查的事,女士只当他吃酸了。 而本质上的矛盾,女士也不好劝,解不开这个结。 鹰和鸽子怎么能奢求友谊呢? 这么想爱还真是了不得。 能让鹰和鸽子和睦相处的,只有爱情了。 女士的手插在兜里,她喜欢这样的小动作。 教授把她的手握在手里。 以前女士这样,多半是把手塞进口袋,悄悄戴上指虎,然后动手。 所以她这样习惯的动作,多半是在想不好的事情。 教授的手在这个天气里,可以使人掌心发汗,即使是晚上已经凉爽了很多。 可女士也不松手,反握住了他。 教授微微一笑。 女士灵光一闪想起了白天想问他又忘记了的问题,问道:“Lanchester,你下手也太重了,不是说对人家没偏见吗?” 正常而言,把人的手扭到脱臼,他得使了多大的力啊? 反正远大于把她抵在墙上的力。 教授没想到她突然说这个,微笑道:“后来有了。” 王希之沉思了一下,心想他大概是因为史密斯想阻止她对她动了手,教授才有了偏见吧? 人家也没碰到啊...... 两位的交谈远去,教授胸腔里散发出的笑声沉闷,却能沿着楼道回响。 纪青到了三楼。 而脚步声和交谈声止于四楼以后,再也没有响起,它们被关在了同一扇门后。 纪回望走廊,斜瞥楼下。 他有点舍不得这里。 ...... 少爷动员起纪,一起前往德莱文先生的公司。 可是先生今天并没有来上班。 少爷想着上门去拜访先生,可又想起德莱文那天说的,尽量别去他家。 于是纪青提出了一个建议:“不如我们打个电话去问问看吧。” 少爷点头,但因为先生留的电话是公司的电话,他们还得去前台问一下先生的随身电话。 他们打不通。 “德莱文先生有说今天不过来吗?” 前台笑了,说道:“先生想不来就不来,哪里会说呢?” 毕竟是老板,而且他成天鬼混,连家里都不报备,更别说是公司前台。 工厂流水线又不是说没了老板就不动了。 少爷和纪只能灰溜溜的离开,回到乌尼斯普罗哈多。 ...... 今天难得办公室在非会议时间再次坐满了人。 少爷坐在位置上看新闻。 纪青又在整理他的笔记。 教授对着手机和电脑,坐在座位上不知道在干什么。 女士坐在她的桌上,还是在阅读以及笔记间循环。 少爷正想换台,当这则新闻响起时,他停住了动作,转头去看王。 王和教授都抬起了头来。 “达克蒙德临时政府对南班武装日前在境内发起的多起袭击表示强烈谴责,并警告对方违反了赛达条约,共和党派的卡罗斯呼吁理性对待。” 连少爷也神色微妙了起来。 纪青抬头,看见三人都抬着头,神色各异。 女士在看电视,少爷和教授都在看女士。 之后,女士重新低下了头。 而教授收回目光,把视线重新放在电脑上,少爷看了眼教授,也低下了头。 就在纪以为没有什么了的时候。 办公室的电话响了。 因为就放在少爷桌上,少爷随手拿起来,一般办公室的电话响了,都是有委托的,因为只有侦探所的名片上会有办公室的电话。 “乌尼斯普罗哈多,请问您找谁?” “卡罗斯先生。”警长的声音在电话里响起,“今天早上,我们在海里发现了一具尸体。” “是德莱文先生。” 少爷站起来道:“什么!?” “现在已经送去准备解剖了,我想您应该会对此感兴趣,所以告知您一声。” “请问我现在方便过去吗?”少爷问道。 “您过来也只能等尸检报告而已,我们等结果出来,会另外发一份电子版给您。” “我有些话想问德莱文夫人。” 警长沉默了一阵子,说道:“夫人......在家中服食大量安眠哟,我们到现场后发现已经没有了生命迹象。” “两位有孩子吗?” “在依刚比奥的表亲家,我们正在试图与他取得联系。” “多谢您了。”少爷也沉默了许久,最终如是说。“日安,警长。” 少爷挂断电话,抹了把脸,才把事情说了。 连纪都不觉得这会是个意外。 似乎从自己来了以后,就再也没有正常的委托了。 不知道他们以前的委托是不是也是这样一波三折。 史密斯先生在保释后已经出狱,即使出了这样的事,他也仍希望乌尼斯普罗哈多继续调查下去,因为他的嫌疑实在太大了。 而在这个节骨眼上,德莱文先生又因故去世了。 他刚被保释出来,另一个嫌疑人又死了。 妻子死后不久,奸夫也死了。 而德莱文本身也有不在场证明。 女士皱起眉头,看向教授,发觉他似乎依旧不对这件事感到关心,不对案件的转折感到惊讶。 他是真的不关心啊...... 王希之没法指摘他什么,他只是不善于对陌生人友善,即使是少爷,他也有过生死相随,而对自己就更不用说了。 “我们现在可能需要想方设法证明先生有罪或者无罪了。”少爷抿唇道。“德莱文先生那里的线索断了,但如果凶手不是史密斯先生,我也不允许他背上不属于他的罪名。” “其实现在缺少实际证据,是没有办法指控他谋杀妻子的。”王说道。“我们还是缺少关键性证据。” 少爷站起来,对所有人说道:“我想请三位和我一起,把杀害玛丽女士的凶手找出来。” “我当侦探的目的,不是为了勘破案件,而是为了死者的公道。” 除了琼·路易斯那件事少爷实在是无能为力,屈服于现实,从那个偶遇教授的街头开始,他就一直在践行这一点。 女士站起身,把桌上的东西合上,对他道:“当然,我一定会尽力。” 教授也站了起来,他掷地有声:“好。” 纪青合上笔记,笑道:“当然了,boss。” 这也许,会是他们几个,一起解决的最后一桩案子了。 也是第一次同心合力一起处理的第一个案子。 第八十四章 推翻一切 - 教授他又猜到了 - 近雪 四人依旧是分头行动,女士和教授一组,少爷和纪一组。 分开主要是为了从两边一起下手,能提高效率。 现在几乎所有的线索都被掐断了,最重要的就是去找戒指,可玛丽那里找不到戒指的发票,少爷提议去德莱文先生的家里找找看。 教授带着女士去到处走访,讯问那天早上,有没有人看到人抛尸。 垃圾车是凌晨四点开始清理垃圾,而早上行李箱依旧在,说明抛尸的时间晚于四点,这也是史密斯不在场证明的空档期。 “也许是嫌疑人太明显了,而证据也存在偏向性,你们钻了牛角尖。”教授在问完一个临近的报社亭老板后,对他说道。 这间报社亭就在抛尸地点不远。 老板声称九点多的时候,并没有明艳的年轻女人路过。 女士指了指后来纪他们查出来的酒吧方向,再看向抛尸的巷子,教授拿起她的手,再指向某个方向。 “帕克街......是超市?”女士问道。 教授作为骑士举着伞,对她点头,说道:“离得太近了,离家反而太远。” “距离越远,破绽越多,他不可能从家到这个地方,找到玛丽,杀人,抛尸的全过程不漏半点马脚,那未免对这里太过于熟悉。” 而玛丽的家却在截然相反的位置。 “你的意思是德莱文?”女士问道。“他很熟悉这里,摘掉戒指也是为了尽可能甩脱嫌疑?” 教授摇头,说道:“他抛尸的地方离酒吧太近,又跟受害者在案发前有过深入交流。”他换了个说法,“却又与摘掉戒指的行为矛盾。” “那为什么要摘掉戒指?”女士问道。 “她的两枚戒指都不见了。”教授对她低声说道。“如果她要戴一枚大钻戒出门以后炫耀,回家后要不要摘下来,换上普通的戒指?” “如果她不戴结婚戒指......” “史密斯会发现不对劲,并和她争吵,会惹麻烦,她一定随身带着结婚戒指,方便切换。” “而两枚戒指都不见了?” “她还少了什么东西?”教授问道。 女士恍然大悟:“全部,她随身携带的外物全部不见了。” 教授给了她一个肯定的眼神,说道:“一般人取走死者的所有东西,是为了不让死者的身份被迅速查出来,可凶手随便找了个地方就把尸体抛弃。” “他既不怕戒指消失的嫌疑,也不怕死者死前的行为留下的证据,或者说他不知道、不在意、” “那现在的嫌疑人的动机就都不合乎逻辑了。” 教授最后下了自己的论断,“凶手根本不是你们以为的,被出轨的丈夫,或是女人的婚外情人。” “拿走所有的物品,至少为了图财,脱光了衣服,只是为了混淆视听。” “你......你一开始就不认定他们两个是凶手......”王希之脸气愤的涨红。“你怎么不早说?” 教授看着她的娇嗔,微微的笑,虽然最开始不告诉她这些,只是为了她不去对这个案子产生浓厚的兴趣调查,占用他的休息时间。 现在因为一些意外,不得不让她尽量把注意力全放回凶案上,别去发现其他的东西。 但是现在看她这样的表情,感觉的确很好。 戏耍着女士,看她的冷淡消失,变得羞愤,这不正是这个老绅士一直热衷的吗?从一开始就是这样。 即使现在女士私下里的小性子和神情都让他看遍了,但是现在这样逗一逗她,也可以使人身心裨益。 女士看他笑就生气,他大概是存心来欺负她了,报社亭老板咳嗽了一声,他们在人家门口站太久了,挡了他的生意。 王的脸更红了,她竟然就在人家面前被他逗弄成这样,当即转身就走,走了两步,速度又慢了下来。 教授这才加快脚步到她旁边去。 没有教授的阳伞,她要被太阳晒化了。 王希之夺过他手上的阳伞想自己走,可惜伞到了她手上,教授就伸手把她圈在了怀里,不让她乱跑。 走了一阵,王希之再一次愤愤的把伞塞给他。 她相对于教授太矮了,要把伞撑到两个人最高高度以上,手要抬得很高。 教授熟练的把伞接过来,看她真快炸毛了,就不再得寸进尺了。 再玩火,火药桶该炸了。 ...... 女士把教授建立的新角度,整理归纳,用简讯传给了两个小男孩。 这样,他们这边的工作就告一段落了。 “钻戒不同于黄金,没有实际的货币价值,售出的专卖店几乎都不会回收,除非质量有严重的问题。”教授看她似乎还是没能释怀这起案子,就开口道。 这也的确是女士的顾虑。 甚至有部分珠宝店售后还能帮你把丢了的钻石再镶一颗上去。 所以说有人把这东西叫做智商税,因为它的销售本身并不是基于它的价值,而是强大的广告效应和品牌效应。 但不可否认它已经成为一种隐性的文化了,喜欢它的人和不喜欢它的人都能说出一大堆理由,其实说到底,就看你缺不缺钱。 如果你真的很有钱,也无所谓买一个贵重的戒指,毕竟它的象征意义真的很特殊。 而如果没有钱,在乎性价比也无可厚非。 “不用担心,如果我们能找到,就一定能找到,找不到的话,也只能说运气不好。”教授笑道。“总会有办法的。” 女士点了点头,她气消得很快,虽然还有一点点残余。 可教授最知道怎么哄她开心了。 他问道:“会很热吗?您今天可以吃吗?” 女士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是圣代。 “吃一点点吧。”教授说道。“只能一点点。” 王希之她不好甜食,但她贪凉,从前就是这样,不然现在也不会动不得疼得要死了。 教授把伞给她,付了账买了一个,自己先用勺子吃了一口,才喂给她。 他早就琢磨过来了,王就是嫌他太挑,就算自己再疼小脾气女士,挑剔起来的时候她就会觉得麻烦、臭屁、看不惯。 她好像是想自己在大街上跟她吃一个甜筒或是什么点心,其实她就是想自己能让步一点,在她面前把那个在她看来是臭毛病的习惯放下。 上次大概也是这样。 要是仔细分析,女士的行为背后的动机,其实很好猜啊。 这一次她就吃得比较开心,火气烟消云散。 猜,就硬猜。 虽然还是猜对了,不过女士说猜得太透不够浪漫,其实现在静静地审视她的动机,也挺浪漫的。 第八十五章 解决 - 教授他又猜到了 - 近雪 少爷和纪还真找到了那东西。 不过奇怪的是,夫人死前好像把文森特先生的电脑硬盘物理销毁了。 没法复原的那一种。 于是纪和少爷不由猜想她是不是在那里面发现了什么。 而且德莱文夫人的自杀太突然了,哪怕是得知丈夫出轨了,也别这么决绝啊,还有孩子呢! 但现在两位当事人就在警局同一间房间相邻的冰柜里,也没法回答他们了。 少爷找到了发票单子,交给警长,希望能通过萨菲罗斯的连锁店查一查,有没有这枚钻戒的下落。 而不论是少爷他们的推断还是教授的推断,都已经走到了死胡同里,前进不下去了。 直到警长的电话响起,他们才唤起了一线曙光。 警长找到了戒指。 具体来说,只是找到了它曾经出现过,在一家连锁店,由一位先生拿去鉴定是不是真的。 就在哈城中央商业区,少爷和纪马不停蹄的赶去,教授动完脑子就不出力了,连带着女士也被他扣在家里。 “交给他们来收尾吧。”教授对她这么说。 那女士能说什么嘛? 当然只有交给小男孩们了。 少爷和纪来到了这家萨菲罗斯,警长就在这里,用人脸识别试图找出这个人的身份。 很容易就找出来了。 因为他因为吸毒和贩毒曾经入狱。 警长带着他们直捣黄龙,赶到他家里,把一男一女堵在里面,逮捕了这个曾经的瘾君子。 但他现在已经过上了社区改造的老实生活,没有再去重操旧业。 经过讯问,他们才得知,戒指不是他的,是他从以前的朋友那里买来的。 因为他要和他的女朋友求婚了,那个叫保罗的人把这枚戒指以一千五百沃尔的价格卖给了他。 虽然远低于市场价,却能得到一枚很大的萨菲罗斯的钻戒真的太划算了,但他又担心是不是假的,于是在求婚之前,先去专卖店鉴定了一下。 才有了现在他被抓住录口供的一幕。 因为那个人也是个惯犯,要找到他的行踪也比较容易,警长雷厉风行,当即把那个叫保罗的人找到了,抓了起来。 他正在街头干一些不法勾当。 不说指控他杀人,就是他现在屡教不改也要吃一通大官司。 他坚称自己是无辜的,戒指是在路上随便捡到的,可安德烈警长带人去他常出没的地方,询问认识他的狐朋狗友们,问他认不认识玛丽。 不巧的是,其中的一个人认出了玛丽,并指出他和保罗常去酒吧曾经遇到过这个女的,有过一段时间露水情分,后来她攀上了高枝,就不再与他们来往。 而且保罗有一段时间没有去酒吧了。 他仍坚称自己是无辜的,即使他给不出不在场证明,他也依旧解释自己这样的独身社会混混,当然找不到别人来为自己证明。 警方到了他住的小公寓楼里进行搜查,经过持之不懈的努力,终于找到了残存的血迹,迷药,甚至在他从不打扫的家里找到了一根女人的长头发。 虽然毛囊已经脱落无法鉴定,但他已经百口莫辩了。 再仔细调查一下他的行踪,找到了他销毁玛丽其他东西的地方。 其中没有完全烧化的手机上,找到了一枚他的指纹。 多重证据下,在板上钉钉的情况下,他终于交代了自己的罪行。 他和玛丽并没有什么恩怨,露水情分只维持在酒吧,从来没有交换过联系方式。 只是那一阵子实在缺钱,他被痛苦折磨,就狠下心来去去行凶,本来是想抢劫而已。 但是因为玛丽醒了吓到了他,他随手拿起棒球棒把她制服。 可惜下手太重。 他换上手套,穿上雨衣,把自己密封起来,把人弃尸在了垃圾桶。 反正比起他,更多的人有更大的嫌疑,比如她戴着钻戒,却在外面跟人鬼混,被绿了的那个丈夫。 或者她偷过香的那些人。 他跟这个人无冤无仇,只是为了钱,就杀了她,抛尸,而且没看到太多的道德负累。 他家里还有缴获的赃款和他为了解瘾买的那些东西。 他会为自己的罪行付出代价的。 哪怕是做了证的那个混混,也会。 少爷和纪在笔录结束,犯人收押以后,才离开警局。 “这么直接的理由,我们却没有人想到。”少爷摇头叹气。 “正是因为他没有良知,我们才会估算不到这种事。”纪青拍拍他的肩膀。“玛丽女士会安息的。” “那么死掉的德莱文先生又是谁杀的?真的是个坠海的意外吗?”少爷望着哈城的天,已经是晚上了。 “还有服药自杀的夫人。”纪青咬了咬牙,这个破案子,真是牵连了无数的人。 少爷拿起手机,把案件的最后结果,发送给了雇主。 他收了一大笔委托费。 可少爷难得赚钱,却没能开心起来。 通讯录里有女士的留言,已经是半小时以前了,他们沉浸于犯人的自述,没有观察到静音的手机。 “要回来了吗?我要准备晚饭了。” “抱歉,女士,我们没有看见消息,案件解决了,就是教授推断的那样。” 女士很快回复了他,说道:“好,我马上准备晚饭。” 七点了,她还没有做饭,他们是下午出的门,女士往常应该早就煮了。 因为教授觉得他们走得太久了,又不看讯息,应该是有了很大的进展,所以女士也没有打电话打扰他们。 既然委托完结,案件顺利解决了,她应该会准备一份丰盛的晚餐吧? 少爷露出了笑容,看纪好奇的看着他,把聊天记录给他看,两个小男孩对掌,离开了警局门口,向着乌尼斯普罗哈多前进。 警长看着他们的背影,好像能看见年轻的自己。 可他还是叹了口气。 ...... 他们这里一帆风顺,所里呢? 天晓得女士要花多大的功夫,劝老绅士晚点开饭,等着小男孩他们回来。 于是女士的坚持就让老绅士格外不悦,但终究不敢和女士吵架。 虽然他不高兴,该顺着女士的时候,总会顺着她的,偶尔为她退让一点,妥协一些什么。 王希之拉着他,准备了丰盛的晚餐,老绅士别扭归别扭,还是给她帮了忙,让她去切菜洗菜,熬汤。 自己则面对着页岩气的炉子和锅,大有视死如归的认真劲。 当小男孩们回来时,等着他们的,依旧是女士和教授,还有热腾腾的饭菜。 第八十六章 惊变(含纪青小总结) - 教授他又猜到了 - 近雪 这次的案件,就像一出荒诞讽刺的剧集。 我们分析了那么多的人情世故,以及人的情感动机,最后发现远不如一个远方的观察者看得透彻。 我因为家庭原因,对史密斯先生一直存有怀疑,少爷则按照常理去怀疑奸夫。 女士深入其中,以她的角度来看,这两个人完全都有杀人的动机。 事实上原来生活中的恶意,可以来的这么突然而猝不及防。 理由也可以这样简单。 本次案件最困扰我们的并不是这些登场的嫌疑人,而是被害人,玛丽。 她复杂的人际关系使我们完全钻入一个怪圈里,有任何的发现都不会觉得意外。 也正是她复杂的人际关系,为她引来了杀身之祸。 也许只有教授这种客观的旁观者,才能不受影响,一语中的。他总是那样的理性,冷静。 我们并不是不曾怀疑这种可能性。 只是很快把它放到了一边。 ...... 纪青合上笔记本。 今天的乌尼斯普罗哈多,充满了懒散。 也许没有委托的时候,这几个三流侦探都是这样的吧? 因为成功侦破了命案,少爷最近的底气又足了一点,今早又看见他拒收外遇委托了。 真亏他前一阵子还在低声下气求委托呢。 王在她的办公桌,站了起来,是时候去准备午饭了,教授也陪着她一起离开,应该是去帮忙。 等二位离开办公室以后,少爷随手开了电视,他把桌子上的东西装进档案袋里,堆在了那一大摞档案的最上方。 他把这次的委托也总结结档了。 纪青走过去,问道:“我可以看看吗?”少爷点头同意了。 他是想看看三位至今为止完结的所有案件。 电话响了。 并不是办公室的电话,而是少爷的随身电话,他拿起来看了眼,然后愣在原地。 不是雷恩哈德,是他的父亲。 他的父亲从来不会给他打电话。 少爷在卡被断了以后,也坚称自己可以独立,而且家族的事业有哥哥,不需要他。 “马上回依刚比奥。” “为什么?”少爷问道。 “立刻回来,出了一些问题。” “什么问题?”少爷仍对父亲持怀疑态度。 毕竟年轻的时候曾被父亲骗到斯莱普上学。 “你哥哥出了一些意外。”少爷的父亲声音低沉,不像是说谎。 “什么?!”少爷站了起来。“雷恩呢?” “他现在没法给你打电话的这种意外。”老卡罗斯不想说得太多,毕竟这个任性的小儿子他一向最不待见。“晚一点你就知道了。” 老卡罗斯把电话挂断了。 “Adams?”纪青看他的脸色不太好,问道。 少爷捂住脸,说道:“没什么,我父亲来电话让我回去一趟。” “家里出了点事。” 他们都还不知道这件事是什么,也不知晓这件事会给他们带来怎么样的巨变。 午餐时,少爷并没有表现出异常,他仍对这件事持保守和怀疑的态度。 直到第二天,他们看到了新闻。 果然,他的父亲不需要详细说明,少爷也会知道的意外。 雷恩哈德下野入狱。 是切萨雷他们那里动的手。 连女士都对此感到震惊,更不要说少爷的反应,他僵直的坐在椅子上把电视关掉,用他自以为淡然的语气,站起来鞠躬:“感谢各位对乌尼斯普罗哈多做出的贡献,我对此感到深深地感激。” “我永远不会忘记这段难忘的时光,它将是我人生中最宝贵的财富。” “现在我宣布,乌尼斯普罗哈多暂停营业,直到重新开业以前,各位可以无限期的休假,当然,如果开业了,各位还能回来,是再好不过的。” 少爷开了一个他自己都笑不出来的玩笑。 “各位可以选择逗留暂住,乌尼斯普罗哈多永远欢迎几位。”少爷勉强的笑道。 “介意我去依刚比奥玩几天吗?boss。”纪青问道。 “当然了,我很欢迎你。” 女士欲言又止,她无措的看向教授,他仍是一派沉静,即使少爷说了这些,他也没有太多的动容。 而即使雷恩哈德下野,使塞缪尔政局悄然失衡,也没能让他有一点惊讶。 雷恩哈德再怎么讨人厌,他也是一个优秀的政客,是卡罗斯家族这一代的接班人,鹰派对中立保守的卡罗斯家族的发难,是一个危险的信号。 王希之的心里百转千回,也及不上这一刻乌尼斯普罗哈多关门的悲伤。 其实有很多伏笔,在很早之前就已经注定,她明明很早就看透了这一点,当这一刻到来的时候,她还是感到很难过。 一切从达克蒙德的旅程开始,从泰勒消失的那一刻起,就已经注定。 没有人能让命运的车轮停下。 ...... 晚饭过后,女士拉住了纪。 “你将来有什么打算?”王紧盯着他的眼睛。“回国吧。” 纪青很惊讶女士当着少爷和教授的面把他拉出来,就为了说这个。 “为什么这么说?” “现在的形势很复杂,不要和少爷去依刚比奥。”女士劝告他。 “学长正在面临人生中的大低谷,我不可能丢下他。”纪青回答得很坚定。“再说了,那些事情和我没有关系,是不会波及我的。” “怎么不会呢?你不是已经被波及过了吗?”女士抓起他的手,指着上面的疤。 那是刚来哈城的时候,少爷开车带他出去,因为车辆故障留下的伤疤。 “这......”纪青不解。“学长只是一个侦探,和他家的事业没有关系,您也许多心了。” “为什么要费劲害他呢?” “那是因为......”王开了口,却没法说得太多。“那时因为哈森集团的事,他出名了,我出名了,教授也出名了。” “卡罗斯,鹰,曾经的鸽子混在一起,天晓得意味着什么?”女士语重心长的对他说。 “谢谢您的关心。”纪青收回自己的手,这个愣头青男孩坚定无比的说:“我会离某些事情远远的,我只是一个普通的学生。” “我的履历没有任何的问题,我只是他的朋友,仅此而已。”纪青说道。“如果是您和爱丽丝面对这样的情况,你们也不会分开的。” “纪......”王希之劝不动他,只能说:“你要小心,千万要小心,有什么事,及时联系我。” “您打算去哪里,女士?”纪青随口问了一句。 “也许我也会到依刚比奥去。”出了这么多事,跟教授无关,她是不信的。 而她也有一些在意的,放不下的事,迟早要回到那个地方,给一切来个了结。 第八十七章 哪有不散的温柔 - 教授他又猜到了 - 近雪 女士和纪最终分开了。 教授在四楼楼梯口等她。 什么都没有问。 女士伸手抱住他,把脸埋在他的胸膛里,教授伸手轻抚她的背和后脑。 他们很早以前甚至在讨论这一天的发生,而女士冷肃的想断绝他们不必要的交集。 结果现在她反而要到老绅士的怀里消弭痛苦。 她真的很喜欢这里。 教授拍着她的背,这么想。 女士现在不想问他是不是早就知道了依刚比奥的变故,不想与他计较他藏起泰勒导致的现在的动荡,她只是抱着他,努力不让眼泪流下来。 “王。”她抱得已经足够久了,教授轻柔的吻她的头,鼓励她从阴霾里走出来。 王希之勉强松了手,把碎发拨到一边,和他走到房门前,问道:“接下来你打算去哪里?” 教授答道:“既然无限期休假了,我们去旅行吧?” 王迟疑的看着他,他竟然不去依刚比奥吗? 教授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王希之在这一点上就不再退让了,问道:“你不去依刚比奥吗?” “不去呢。”教授笑道。 “那我要回去一趟。”女士皱眉对他说,按常理说他该陪着自己。 除非他在在意什么。 “不要回去。”教授笑得和颜悦色,“您带走纪,对他说了些什么,我大致上都可以猜到。” “所以我就不再重复您说过的言论了,和纪不同的是,他的履历干净纯粹,您不是。”教授伸出手指弹她的脑袋。“您比纪危险的太多了。” “Lanchester,你坦白告诉我,你到底在打算些什么?”王直视他的双眼,她的眼睛里充满了忧虑和困扰。 教授吻她的眼睛,她避开了,这并不能蒙混过去。 他退让一点点,说道:“至少现在,我打算的是带着您到处乱跑,让您离这些事远一点。” “泰勒呢?” “我说了,在他应该在的地方。”教授给她顺毛。 “求你了,Lanchester,你远比我要不让人省心。”女士紧皱着她的眉头,她总是在考虑那些。 “你知道的,任由切萨雷这样下去,达克蒙德的事还会再次上演。” “不会的,女士,放心吧。”教授安抚她,“那样的事有一次就够了,即使是切萨雷,也不敢再做第二次。” “那太过于明显了。” 教授的话显然不能缓解王的痛苦,她捂着自己的心口,坚定的说:“我要去依刚比奥。” 教授的脸上露出了很明显的失望神情。 王努力不去看他的脸。 “那我陪你去,女士。”教授知道除了非法监禁是不能阻止她的,但这件事是他们本质上的冲突,他不能那么的强硬。 否则如果真发生了让女士扼腕的事情,她会恨教授一辈子的。 只有教授跟着她,才能在关键时刻掌控住形势,不让局面脱出掌控。 不让女士脱出掌控。 ...... 第二天一大早。 少爷是要尽快回家的,昨晚就订好了机票,纪和他一样都收拾了行李。 而第二天他们下楼的时候,仍然还有丰盛的早餐。 只是餐桌边上的行李箱未免使浓郁的悲伤充斥了整个乌尼斯普罗哈多。 纪来的不算久,但是女士,教授都是他认识的很特别的人,两位是他的长辈,他在这里收获了很多,见识了很多,也会为离别而伤感。 女士是敏锐而感性的人,又是三人组之一,更不用说。 少爷作为老板,这间侦探所关门,他才是最伤心的人。 纪在教授的脸上看不见过往的温和、礼貌的笑意,他深沉,却也看不出伤感。 “吃吧。”女士把牛奶摆上,教授拖着煎蛋和香肠。 女士笑了,眼眶有点红。 少爷重重的点头,什么都没有多说,直到最后把餐具放下,才说道:“很美味,多谢二位的款待。” 一直以来的款待。 女士笑着,拥抱了两个小男孩。 教授难得没吃酸,把盘子餐具都收了。 毕竟以后再也没有什么小男孩了。 少爷和纪的飞机更早,所以先离开了,教授和女士是下午的飞机,现在还能在这里呆一会。 女士走到她的办公桌,把她桌上的一些书放回书架上,整理了一下桌子。 教授站在她以往最喜欢站的,窗子的那个位置,看着窗外已经上车离开的小男孩。 “你在看什么?”女士环住他,轻声问道,她过来的时候,小男孩已经走远看不见了。 “在看女士平常在看什么。”他用上了久违的Miss,回过身来和她接吻。 要离开了,和女士相爱的地方。 “你看到了什么?”分开后,她和他鼻尖相触,轻声的问。 “什么也看不到。”教授也轻声的回答她。“但我现在可以问,您以前在看什么?” “其实只是发呆。”女士笑了一下,踮着的脚落回地面。“午餐在里面吃吧,厨房还剩了一些食材。” “看在上帝的份上。”他胸腔里发出低沉的笑。“那么多,您却要让我们全吃了?” 女士想起了上次在庄园他和自己吃得一大堆三明治,也笑了,只不过抱怨他:“上次你只是多吃了一点,就生了我的气。” “我可不是因为那个生气,您有时候真是迟钝。”教授笑了。“是因为酸黄瓜啊。” “啊?”女士有点吃惊。“你喜欢?” 却被他们污染了。 “是你,和小男孩们用同一根叉子吃同一罐酸黄瓜,对纪照顾有加,对Adams也有所关注,和他们打成一片。” 教授说着,报复性的咬她的脖子,她打了老绅士一下,但不再难为情,毕竟这里只有他们两个。 “可你那时不仅吝啬于给我一点注意力,甚至冷言冷语。”老绅士把这件事记得太牢了,所以女士一下子就感觉到了他的酸味。 “那不是......”女士想解释,其实那时候两个人还是吵得很厉害,和一开始一样。如果不是后来的事件让二位的感情一下子深了起来...... 老绅士才不会听她的解释,他把陈年旧账翻出来,其实不仅是为了吃酸。 也是为了转移她的注意力啊,让她少去想伤感的事。 并且还和女士一起把冰箱里,他们大概能承受的食物量拿出来烹饪。 剩下的只能交给里奥太太,让她取走了。 虽然这里关门了,少爷既没有出售的意思,也没有出租的意思,而且依旧雇佣太太来进行打扫。 两人再一次吃得很饱。 第八十八章 可控 - 教授他又猜到了 - 近雪 坐在老绅士身边,直到看到云层,才觉得恍如隔世。 上一次是为了他穿过云层,跨过浩渺的大陆,众多的长河,可并不是为了多浪漫的理由。 这一次虽然某种程度上依旧可以说是因为他,也并不浪漫,但总感觉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 “香槟,要吗?”教授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 “是的,倒满,谢谢。”王对人微笑,转头看他:“不看书吗?” 女士依旧是坐在内侧窗边。 他分明是带了书的,她看到了。 在飞机上这种场合,他估计是不喜欢闲聊一些私事的。 上次和他坐高铁就发现了。 教授露出笑容,伸手把书拿了出来,不过一共两本,他把这两本黑皮书薄的那个递给她,说道:“为您准备的。” “你还真是贴心呢。”女士没有褒义的说。 “毕竟我怕您会无趣。”他自己坐在一边,把女士晾着,这种没有风度的事情,不说他的作风,就是求生欲也不会允许的。 既然不能闲聊,那就聊点书吧。 而且为了防止女士和他抬杠,教授特地挑了本苏格兰诗歌选集。 王不像是看这种书的人,但闲来无趣看看也是可以的,她看不懂盖尔语,但还好有译文,就算读的费劲,她还是艰难地读下去了。 教授会偶尔过来撇一眼,指着上面令人面红耳赤的情诗用他的低音炮来念。 “看在上帝的份上......”女士羞得要靠到窗户上去了。“你不是不列颠人吗?” “您是古国人,您会讲粤语对吧?”教授问道。 “还有您使人觉得可爱的法文。” 王希之瞪他一眼警告他闭嘴,教授福至心灵的靠到一边去,不去沾她,她喝了口酒水冷静了一下。 这次她再读,教授就不过来念诗了,她感觉有些不对味,但又不肯请他来念诗,于是转头去看他:“你在看什么?” 她看到了封面。 震撼女士一整年。 《一个陌生女人的来信》。 女士的脸上露出很奇怪的表情,好像发现了他奇怪的嗜好,教授本来想解释书名不是这本书的关键,他以为女士是误会了。 “为什么要看这种惨惨惨的书?”她问道。“你是过得太悠闲了,所以去书里体会痛楚吗?” 教授松了一口气,还好她没往那方面想,不对,还好她知道这是本什么书。 “不是,最近看了一些作品,想多了解一下这种风格。”教授说道。 “呐,你说你像不像那个闯入小女孩世界的作家?”女士笑着合上自己的书。“总对所有的女士投去脉脉的、柔情的、包含的目光。” 教授也把书合上,看了眼封面,耸肩说:“这是风度问题,而且您也不是会把这目光当成独属于自己一人的小女孩,不是吗?” “不会吧?您真的?”教授突然绽开笑容,看她躲闪的眼神。 的确有那么一瞬间,或者说很多个瞬间,当他包容的时候,女士会这样觉得,然后坏脾气女士再次占据主导,告诉她:“傻子!醒醒吧!他对每个女士都会那样的!你只是近水楼台!” “当然不会!”王希之就算是羞愤,还是压低了自己的声音。“你和我也不是放荡的作家和小女孩。” “的确,这个女孩可怜且愚蠢,而作家......”他习惯性的不想去点评,毕竟女士现在是在对比。 不过他冷哼了一声表达自己的态度。 拒绝了那么多的倾慕者,却只为一个滥情的,到最后也只能抓住朦胧预感的作家,不如说她的可怜,正是源自于她狂热的恋慕和愚蠢。 教授盯着她的眼睛邀功,笑着说:“我可是认出了您,见到您我就再次认出了您,还为你在Adams面前做了见证。” 提到Adams,女士又有点伤感,但回神时还见他一动不动的凝视自己,她道:“这有什么了不起的?” “我不难认,更何况还有过那样的事情!”那本该死的罪人心理。 完了,感觉以后都没法直视黑皮书了!尤其是最近...... 教授轻声对她说:“一直嘴硬,很不解风情。” 女士躲开他的呼吸,他靠得太近了,近得快要吻上来,她轻声道:“我有过这个东西吗?” “虽然很少,但我不得不承认,不能全盘否定。”他好像是在一本正经的说,其实不如说在调笑她。 “那你是因为这个我几乎没有的东西......”王说到一半,后半句话说不出口,教授鼓励的看着她,她终于说出来了:“喜欢我的吗?” “不是。”教授点头。“好吧,您说的有道理,其实客观来看,这也是风情的一种。” 女士打了他一下,意思还是“你再说!”。 “怎么了,其实我觉得,您外表的尖锐和内心的反差才是比较吸引我的原因。”教授把书开了,末了想起什么,凑到她耳边去。 “Lanchester!”女士低声的羞斥他,气得胸膛起伏,面色鲜红欲滴。 教授满意了,是吧,其实这样也挺有意思的,不去聊那些复杂的,因一本书聊起一些日常一点的话题。 再悄悄开个黄腔捉弄她一下。 如果不是在飞机上,女士一定要弄死他。 或者说,她在听了那句话以后还能克制音量,真是可控。 纪的第一印象是对的,这是个可控的人,虽然她的情绪大多不可控,但她的一些基本行为永远在可控范围内。 比如飞机上不要大声说话。 教授开的那句黄腔是: 就像您总是说着不要,却又总不推开我的口不对心。 ...... 哈城到依刚比奥,坐飞机只要不到三小时。 也就是说他们出发的时候,小男孩早落地了。 “去您那里还是去我那里?”教授是在问住处,他没联系帕瓦罗蒂来接他,因为他想和女士逛逛久违的依刚比奥。 “你那里吧。”王淡然地说,又见他看自己,想起了飞机上的那茬,气得打他几下,瞪他。 教授耸肩,虽然她不记仇太久,但几小时显然是太短了。 “我那里可是独身公寓。”王希之咬牙切齿,才不是因为想去他那里,杜克卡的尴尬他以为自己还想再有吗?“住不下的。” “而且我太久没有住,肯定需要打扫。你能忍受满是灰的房子吗?” “其实我是很想见识一下女士以前的住处的。”教授揉了揉被她打的胸膛,其实也不疼,但她就是喜欢这样。“一起打扫也是好事。” “你?打扫?”王希之看着他,挑起了眉毛。 第八十九章 甜到上头 - 教授他又猜到了 - 近雪 教授煮饭可以胜任,但防护服的臭毛病还是最近改的,更别说打扫卫生。 教授受到了挑衅。 如果不是在外面,真要把她就地正法。 “总之,别想着去我那儿了。”王希之叹气,她倒不是触景生情什么的,只不过不想回去,完全不想。 回去的话,也就是收拾些东西吧。 而且她压根没有带门钥匙,虽然那东西无关紧要。 车子和车钥匙门钥匙都被她扔在了乌尼斯普罗哈多。 既是懒得寄回来,又是因为有老绅士在的话,不可能骑两轮车的。 你想想他坐在车后座或者穿西装开哈雷? 就离谱! 教授不再坚持去她的住处,女士随口问道:“你住在哪里?” 他不想口头描述,只是说:“格里岛岸第一栋,只告诉您一个人哦。” “你这种人住址应该被那些狂热的小女孩全搞到手了。”她不满于他的说法,抱怨了一句。 “叫辆车。”教授说道,“先去放东西。” “然后呢?”王看向他,他这个“先”字就很有说法。 “为了纪念我们回到第一次相遇的地方,一顿浪漫的晚宴,怎么说呢?女士?”教授贴近她,他尤其喜欢在这时候贴近她并叫她女士。 “我没有意见。”王不避让,让自己有一些底气,教授持续了三秒,知道她还能憋下去,就暂时放弃了。 “这里有一家我很喜欢的餐厅。”教授看了眼日期。“噢,是周一,有我最喜欢的菜。” 王希之笑了,她拿着手机在叫车,这种事你是不能等着老绅士来做的。 他的手机里根本不会有这种软件。 “你让我觉得你蓄谋已久。”王希之说,“这个天气还真是热。” “比起哈城已经好多了。”教授笑道。“毕竟哈城是东海岸。” “我真没觉得这里好多少。”王摇头。 “热您还穿了长裙。”教授笑着,又是他一贯让人觉得不爽的表情,“否则你一定会穿着宽松的裤子,短袖......ouch!” 他不是在指控王穿得比较热。 他是在强调。 以往女士穿得柔和且有情调是教授需要期盼的事,难得她今天穿成这样,又是在回依刚比奥的第一天,女士这种感性的人。 肯定是要穿得搭他一点。 “你尽管说下去。”王希之咬牙切齿,掐他的腰。“我会报复的。” “您已经在报复了。”教授笑眯眯的,也不让她松手。 他对着女士总和以前一样,很喜欢笑,有时候王会想他脸酸不酸。 但他的笑和他的柔和、礼貌、客气的笑其实是不一样的,王自以为是不一样的,也始终相信,不会怀疑。 “会有更多报复的。” “那真是令人遗憾,我不说了。” 女士后面也不怎么掐了,还好没过多久,车就来了,教授还是帮她把行李放好,真不知怎样的野蛮人才会让穿着长裙的女士自己搬行李。 其实他们也没带多少东西,又不是不能回去取。 和他坐上车,空调的凉意总算驱散了暑热。 ...... 教授的房子大,孤零零的一栋,跟符合女士的预期。 “看在上帝的份上。”女士说道。“我们如果还要乱跑,就只能吃宵夜了。” “先去用晚餐,我们再去逛逛吧。”教授笑道。“这里的海边灯光,可是哈城比不上的。” “你知道我不讲究这个。”王对他说,帕瓦罗蒂已经打开了们,他们甚至还没把行李拿下来。 有他在的话,走在哪里都可以。 教授让她挽着自己进去,行李什么的交给老管家就是了。 “我的天啊。”女士换了个惊叹语抱怨,“我真是没有话讲。” “只是一般的建筑风格,带点我喜欢的味道,要我带您参观一下吗?” “免了。”王叹气。“我只是想说,不愧是你而已。” 在这种房子里,找洗手间都会很头疼的,她一定会住不惯的。 “为了您的良好体验,我才提议到您那里去。”教授说道。 “我觉得我才是在顾虑你。”王摇头。“我可以适应,你就难了。” “有我在,在哪儿您都是适应的对吧。”他恬不知耻且圆滑的把女士超强的适应性归功于自己。 “是是是!你想吧,想得再美一点!”王希之推他。 “下午四点多。”教授看了眼她的表,说道:“乖女孩,去洗个澡,把奔波的尘埃和汗水洗掉,再开始我们神圣的约会。” 听他说到约会,女士愣了一下。 他还是第一次说这个词。 “嗯?”他凑近一点,鼻子就要抵在她脸上。 帕瓦罗蒂带着行李,走上台阶前停住了。 大门开着,他们就在楼梯的正中这样,要让旅行箱的轮子砸过楼梯的声音破坏这一幕吗? 帕瓦罗蒂是不可能让这种事发生的。 “我......可只带了一条裙子......”女士糯声说,毕竟行李箱装不下,而自己回依刚比奥可不是为了甜甜的约会。 面对诚恳且热情的老绅士,她也会回以恰到好处的羞怯和柔情啊。 “没关系,有我在,您会少这个吗?”教授笑着说,“我准备了。” “你就是蓄谋已久。”教授当然知道她的尺码,那在出发前一晚让帕瓦罗蒂立刻去安排一套行头,也是合情合理的咯。 “是的,我是呢。”教授轻声说,弯下腰:“大概蓄谋了几十秒,就在十几个小时之前。” 女士会意的抬起头,踮起脚,和他蜻蜓点水的一触。 “走吧,开始我们的准备吧。”教授笑着捏着她的指节。 王点头微笑。 帕瓦罗蒂在门口,额头上起了一点点汗。 他没发出一点声音来打破进入状态的两位。 虽然他每次都撞上这种事,到也不觉得在杜克卡见过的这位Miss王能在这段时间有多大的进步。 不过她能在这个场所接纳教授的亲近,想必是做好了一些心理准备的。 ...... 教授还是自驾,只不过这次是帕瓦罗蒂的车。 他的车还没回来。 “看到那家餐厅了吗。”教授说。“以前,刚好是这个点,我周一、周三、周六都会来这里。” “这还和那本《一个陌生女人的来信》的作者的国籍一样,是家奥地利餐厅。”教授把车停好,礼貌的请她下来。 女士把手递给他,微笑着。 “他家有个特色,每天都有一个地方小吃。”教授洗完澡把他的胡子刮得干干净净。“周一的话,是蒂罗尔。” 王对那里不熟,也只能微笑听他介绍。 他就像分享自己的宝物,告诉她曾经他喜欢的一家餐厅。 第九十章 阿 尔 西 - 教授他又猜到了 - 近雪 教授带着她走进这家餐厅,在服务员的招待下入内,教授带着她到里头点的位置,既然是教授的主场,就只要看他熟练地点菜就好了。 等服务生离开,他说:“我喜欢这个位置,以前经常坐在这里。” “蒂罗尔冷餐拼盘,是特色哦,您应该没有忌口吧?”保险起见,教授还是问了一句。 “我觉得可以相信,你点的东西不太会触及我的忌口。”王微笑着,难得夸奖他一句,毕竟他都说了是约会了。 “放心,我的忌口很少。不喜欢吃就挑给你。” 教授点头,她就是这样随性的人,但她如果愿意对你这么随性,就是她表现亲密的方式了。 “这里的阿尔卑斯芝士很正宗。”教授还在给她介绍。“我希望它在我离开的这段时间里味道没变。” “冷餐拼盘您可以配着老面酸面包来吃。”教授乐此不疲的为王轻声介绍着吃法。 她并不说话,只是照他说的做,听他说的话,认真的去试。 很......新奇的体验,尝试新事物,和他一起,他分享着他世界里的东西,王不再是他秘密以外的人。 真想就这样一直下去,真想...... “好吃吗?”教授问道。 酸面包的口感,夹着芝士还有蒂罗尔培根,不能说好吃,也不能说难吃,这么多年过去了还以为口味早就换过来了。 “还不错,有点干,培根味道挺不错的。”可是她听见自己这么说。 “还有更干的,还是先过渡一下吧。”教授看着果酱包子,把它排到了后面。“喝一点?这是松果酒。” 他专心的和她分享,好像自己还没怎么吃。 但王没打断他,没有劝他,他说什么就照着做,她少有的安静和乖觉。 “蒂罗尔芝士丸子。”教授思考了一下。“有点类似你们的饺子。” 王失笑了,说道:“饺子可不是圆圆的一块饼。” 虽然它们都泡在汤里。 “我这份是配沙拉的吃法,我以为您会更喜欢这种。” “您试试这一种吗?” “好。” 她按照教授说的尝试过去,又有一大锅的菜,不知道是什么,反正入目就是土豆鸡蛋和肉。 “我真要考虑一下跟你出门要摄入多少热量。”她皱眉低声说,其实也就是习惯的抱怨。 “只要保持规律的运动,您看我以前也并没有成为一个胖子。”教授笑道。“蒂罗尔煲仔土豆牛肉鸡蛋。” “吃完还有甜点,凯撒煎饼,撒上糖霜,不容错过的甜食。” 他说的差不多,其实也已经殷勤的往嘴里送东西,虽然还是不紧不慢的动作,但总觉得他因为这顿饭精神无端就振奋了很多。 王希之在心里想着,他点的这些,远超过六个三明治的热量吧? 尝了一口他撒了糖霜的煎饼,还真是要把女士的牙齿甜掉,嗜甜的老绅士...... 二位正慢悠悠的用餐,某个声音响起,教授微微皱眉。 “今天这个位置有人了吗?那就换个位置吧......”女人的声音温和甜美,又是说这样的话,让人总觉得她应该善解人意。 王希之本来没有在意,也听不出一丝的耳熟,但看教授的反应,他分明是认出了这个声音。 于是王在意了起来。 对方越过他们的位置,因为她的角度只能看见一男一女,男士背对着她,是西方人,对坐正面向她的女士是东方人。 她抬起眸子,隐晦的探究一瞬,又好似无意的偏开目光,落回她盘里的、覆盖满糖霜的凯撒煎饼。 阿尔西皱起眉头,若有似无的熟悉感在她心头划过,但转瞬即逝,她见过无数的人,也许女人只是与她有过一面之缘,这没什么大不了的。 她又看了眼凯撒煎饼,眉头皱起的弧度也深了一些。 每周都在三个日期里光顾这家店,除非实在没空,就在这个时间点,总以凯撒煎饼收尾,她终于又有了一点熟悉感,那个背影好像有点眼熟。 阿尔西回了眸。 Andiel·Lanchester,已经消失了很久的人。 “是您吗?教授?”阿尔西开口询问,“真没想到还能在这儿遇见您。” 教授先和阿尔西对视一眼,然后看向王。 她还在吃她的煎饼,好像没有听到。 迫于风度,教授微微点头,没站起来,没吻手,说道:“是的,许久未见,阿尔西。” 王希之这才抬头看向她。 她见过几次久负盛名的阿尔西,大多是在活动上,而且是远远的看一眼,那时候大家都是小女孩,变化也都很大。 以至于她没有认出这是当年那位“大小姐”。 阿尔西有名,不仅是因为她那个离谱的社团,更主要的是她家有钱的离谱。 从汽车到电子元件到电池,你想得到和想不到的她家都有涉猎,也许王手机的显示屏就是他们生产的。 “这位是?” 不需要教授介绍,她站了起来,伸手道:“Hitz·Wang。” 她的自我介绍简简单单,只有自己的姓名,没有任何的赘述,没有职业,没有家族,什么都没有。 可阿尔西还是认得她。 她伸出手,与这个东方女人握手,女人的手有点粗粝。 那是刚入学的那一年吧? 她疯狂的追求着那位年轻的讲师,某一堂课上出了点小插曲,这个东方女人,不,当时还是个女孩,留给他一本书,逃走了。 后来讲师真的去找了她,就像是灰姑娘落下水晶鞋引来王子一样,尽管后来他们再也没有交集,心急的阿尔西还是在当时查了查她。 Hitz·Wang。 他们明明四年的时间里,只有那一次交集。 为什么......今天一起坐到了餐馆里? 是不是街头偶遇?就像上次善解人意的绅士请自己共进一顿奥地利晚餐一样? 王希之看她良久没有反应,再度坐了下来,阿尔西因她的动作回过神,问道:“二位也来这里用餐吗?” 她问得很委婉了。 如果东方女人善解人意,真如她以为的那样是受邀用餐,一定会说出来吧?添个座也是没问题的。 教授感觉自己再不发表意见,坏脾气女士就要出来,好久都哄不好了,而且他不需要为任何人迁就,顾忌任何人的面子。 他露出他绅士的、礼貌的、温和的微笑,说道:“为了纪念我和女士回到第一次相识的地方,我与女士在此共进晚餐。” “很高兴见到你,阿尔西,我期待我们的再会。” 下次再见。 并不期待。 第九十一章 You are the one - 教授他又猜到了 - 近雪 阿尔西最终还是走了,在教授说完那句话后,她弯腰,华丽淑女的离开。 王和教授也很快结束了晚餐,他竟然把他的份轻松地吃光了,甚至还帮勉强的女士解决了甜得该死的煎饼。 挽着他的手走出去,吹吹晚风,王觉得肚子要胀死了,不过竟然没有生气。 不管是阿尔西还是她,都和以前不一样了,以前的大小姐可不会这么客气。 她的头靠了一下他的臂膀,说道:“这可远多于......六个三明治。” “您记得真清楚。”教授笑道,她立马又站好了,亏他还挺享受的。 虽然没有正形,没有什么优雅,但那就是王,她可正在靠着他呢! “我觉得路都要走不动了。”王希之走得也的确慢了点。 “吃不下就不要勉强了啊。”教授叹气,伸手摸摸她的肚子。“哦,还真是鼓。” “别按,要吐出来了。”王希之打他,深呼吸了几下,然后捂嘴打了个嗝。 他胸腔里又发出笑声。 “你还笑!” 教授被她打了下,笑了下,手帕按住嘴唇,半晌说:“好像太久没吃了,也有点勉强。” “哈哈哈......”女士捂着肚子,连声发笑,教授偏头仔细看着她的笑。 本来等她轻松的、没有负担和阴霾的笑等了很久,花费了那么多。 可原来只需要一顿饭和他的一个别人听不到的嗝。 大概是他看得太久了,女士收了笑,抬头看他:“Lanchester?” “没什么,女士。”教授说道。“我们不开车了吧,直接走到海边去。” “三公里啊。”王回答他,“帕瓦罗蒂的车怎么办?” 他们回去是可以叫车啦,老管家的车就要丢在市中心了。 “他会解决的,不用管。”教授笑道。 帕瓦罗蒂真是有够惨的。 就不知道他这么多年被这个“不用管”坑过多少回。 王收回和他对视的眼神,看向前方,眼底才浮现和他对视的时候不敢出现的思索。 他在想什么呢?只是看着她的笑。 明明注视得那么认真,王却感觉到了悲伤。 不过,也确实。 她也不知道,自己原来还可以笑得这么肆意开怀。 想着,挽着的手就更紧了一点。 老绅士任由她圈紧自己。 其实到了海边之后,也不会很胀了。 王踩在沙滩上,穿着她的高跟鞋,带着老绅士到海边去,到浪能打到的地方。 您不是要玩水吧?教授想这么说,但想想说出口她大概就害羞或者嘴硬不敢玩了,干脆不说。 海浪没过了她的鞋,虽然只是一点,但她还在往前走。 老绅士不再往前了,在女士松开他的手后,他却轻轻握住了女士的手臂。 王回头看他,他只是微笑,好像并不觉得自己会接着往前,又好像只是鼓励她,怎样都可以,只要不离开他手能牵住的范围。 王希之走向前,一小步一小步,随着她的前进,教授的手掌也划过她的手臂、手肘,小臂,直到手腕。 她终于停下来了。 深浅色的沙滩,仅有一线之隔。 老绅士在浅色的一边,她已经盛了一鞋的海水。 她向后仰,维系着她的,只有老绅士握着她的手。 海风吹起她的裙袂和黑发,借着灯光,他能看到,她在微笑。 眼神却是那样的哀伤。 教授握紧了她的手腕。 她闭上眼,微微低头,再抬头时仅是柔和的微笑,手臂一转,也用手掌握住他,轻轻拉他。 老绅士纹丝不动,他还是在浅色的、干燥的沙滩上。 在她感想、思考、或为此有任何的反应之前,老绅士发力了,他用力的把女士拉向自己,王撞进他的怀里,嗅着他的气息,感受他呼吸的温度。 坚硬的胸膛,抓着手腕的手已经送了些力道,但还是需握着,腰背上环着的另一只手臂,支撑着她的身体,维持着所有的平衡。 她在他怀里微笑。 老绅士也笑,不知道他在笑什么,可女士听了也想笑,于是就一起笑起来。 没有任何意味,没有其他含义,只是笑。 王的脚踝还在被海浪一次次的抚过,她收回脚,站直了,让老绅士松手,把湿了的鞋子脱掉,拿在手上,赤脚站在沙滩上。 沙子卡在指缝里的难受感觉,那么清晰而鲜明,但又不尽相同。 女士走在他边上,穿着那条裙子,却蹦蹦跳跳:“我小时候家在海边,我经常让哥哥带我去找贝壳,可和他到海边以后,我却不找。” “我喜欢让他一个人去找,自己到边上踩水。当然,那时候身体不好,总是到最后要他把我背回去。” 王吹着海风,这时候就不热了,她踩在沙滩是的脚肯定沾满了沙子,于是她时不时又跳到海浪里去冲干净,又跳回来走。 教授默默地听,笑着看她这么玩,她的裙摆也湿了很多,鞋子是不能勉强穿了,穿在那样的鞋子里,脚会泡皱的。 想到这里,他又把目光放回王的脚上,虽然她这么换来换去,肯定不久后也是要皱掉的。 这可是海水啊。 “都说西海岸的寒流怎么怎么样,我这么没觉得这里的海水多冷。”他出奇的沉默,是个绝佳的听众,王发现了他的沉默,给了他一个有点蠢的话题。 只是没话找话。 “女士,这是近海,还是近海沙滩。”他笑着,倒是没感觉出她没话找话,因为她现在在两端反复横跳的行为好像匹配得上这话的幼稚。 “更何况这里的表层海水本来就接近大气气温。” 女士打了个喷嚏。 “晚上一直吹风还是不好的。”教授说道。 本来他习惯把女士护在内侧,这次她要踩水,就在外边,顶着风头。 女士再要跳进来的时候,教授制止了她,把她横抱起来。 “Lanchester?”她今晚没问“你干什么?”。 “您的鞋子湿了,不要再穿了,也不要再踩在沙子上了。”教授笑道。“我抱您回去。” “还有那么远......”虽然顺着海滨,能走到格尔区,可还是有一段距离。 “只是几公里,我可以的。”他笑。 王希之心想,中途再下来吧,不要在这时候辜负他一番好意。 她的视线由老绅士的胸膛转向侧脸,再看向漆黑的夜空,看不见多少星星,这里城市的光,遮住了它们的亮。 听着他的心跳,王合上眼,靠在他的胸膛里。 还是有一颗星星的。 ...... 与白天不同,这座灰色丛林,灯红酒绿。 阿尔西看向外面远去的男女,静静地喝着她的酒。 “凯瑟琳家的继承人是吗?安排一下吧,让我跟他见一面。” 作为大小姐锦衣玉食的长大。 也该付出相应的代价了。 第九十二章 血脉 - 教授他又猜到了 - 近雪 这是座冰冷的房子。 纪青这么想。 拉开窗帘,可以看到后院的游泳池,而他才刚刚起来,泳池里已经有了人。 雷恩哈德。 他靠在池壁,也在看自己,因为发现某个房间的窗帘拉开了,所以投去目光。 他端着高脚杯装着的牛奶,对纪青遥遥举杯,一饮而尽,然后离开了泳池。 纪青叹了口气,真没想到他昨晚回来的,今早就能这么生龙活虎。 虽然没有入狱,但他因为信用等问题,已经失去了从政的可能。 如果不是大儿子不能再东山再起,为什么要急忙叫回小儿子呢? 纪青洗漱了一下,他作为客人,被学长安排在这里住下,他有点担心少爷,想去找他。 自从他来到这里,只能感觉到冰冷。 纪青不是没有见过这么大的住所,比如乌尼斯普罗哈多,虽然那是栋楼,而这里是坐落的别墅,但都是巨大的房子只容纳少部分人的居住。 这里是依刚比奥灰色丛林中的高地,可以俯瞰那些高大楼宇,可却尝不到新鲜的气息,凝重的家庭氛围,亲人奇怪的态度,以及一进门就淹没了少爷的东西。 “家族”“姓氏”与“责任感”。 并没有什么人欢迎纪,甚至少爷一回家就被带走去进行应有的教育了,而唯一招待他的人,竟然是晚上回到这里的雷恩哈德。 少爷的母亲对他很冷淡,老卡罗斯虽然不是很疏远,但也绝谈不上亲近,他们不像是父子,反而像是上下属关系。 纪从房间里出来,雷恩哈德披着他的浴袍,径直走到他面前,因为高于他,所以站得远了一点,说:“我想你需要早餐,跟我来吧。” “Adams呢?”纪青问道。 雷恩哈德本来已经转身带路,闻言转过头来,古怪的笑了一下:“反正他有人送饭,我带你去找吃的。” “他在哪里?”纪仍旧追问,因为他联系不到少爷。 “反正不会被吃了。”雷恩哈德说道。“不,其实已经没有差别了。” “等等!你是什么意思?”纪因为和女士一起参加舞会时,因这个人的态度,对他仍有些芥蒂。 “你不用太关心他,小朋友。”雷恩哈德目光如炬,是纪熟悉的语气和姿态。“你管不了的。” 纪青哑口无言。 是的,他管不了的。 “你还吃不吃早餐了?”雷恩哈德嗤笑着问。 纪青只能跟上他。 “嚯,我以为你会更倔强一点。”雷恩哈德怪笑着说。 “如果你不来,没有人会在意那个房间里还有谁,吃不吃早餐。”纪青静静地说。“你作为他的哥哥在招待我,我很感激。” “哦?”雷恩哈德还是很玩味。 “看来不善待客是你们家族的传统。”纪青笑了,对他笑。 他笑着,用教授那样弧度的笑容,却说着女士那样尖锐的话语。 雷恩哈德勾着嘴角,说:“上次我还觉得你只是一个沉默的跟班,现在看来......” “不叫的狗会咬人。” 纪青并不生气,他笑着说:“跟着各位有一段时间,我还是学了一点东西的。” 他带着纪来到了餐厅,让管家端上两人份的早餐,“如果是只跟几个人学了一招半式,你的花架子可撑不了多久。” “太过强势的东西,符合你的本性吗?你真的可以轻易杂糅吗?” 纪青抬起头,客气而礼貌地说:“不劳费心。” 这几个字他用了母语,对方是听得懂的。 “你在学她,我看出来了。”雷恩哈德说。“你的笑又像是他。” 因为是英文,男女很容易就能区别,并且知道他指的是谁。 “小男孩,真正的你又是什么样的?” 早餐已经端上来,纪青戴好餐巾,垂着眸说:“你不是已经看出来了吗?” “我是个小男孩。”纪青抬起头直视他的双眼,那牛犊不怕虎的目光,和一年多以前的Adams·Lee·Carlos一样,属于小男孩的坚定与热情。 “偶尔想要学着喜欢的大人,有些她或者他的风度。”纪青如是说。 雷恩哈德突然捂着脸笑起来,在餐厅里回响。 纪容易在女士面前脸红,可不会对着一个男人扭捏。 当他们即将用餐结束,少爷才出现。 可以看出,他没有休息。 “咖啡需要吗?”纪问道。 少爷笑着道谢,坐到他身边,说:“真是抱歉,请你过来却没法照顾你。” “怎么没回简讯也没接电话?”纪问道。 “出了点意外,我把我现在的号码给你。”少爷说道。“顺便,把女士也告诉我吧。” 纪青没有问为什么他换电话了。 也没问他为什么只要了女士的电话。 “我最近需要忙一些事情,雷恩,替我好好照顾一下纪。”吃完早餐,少爷说道,又叮嘱了一句:“不要欺负他。” “我尽力。”雷恩哈德答得就很没有诚意。 “现在,和我走走吧,我带你参观一下这里。”少爷说。 纪跟着少爷离开了屋子才问道:“你真的不休息一下吗?Adams?” “我有我的休息时间,我只是失眠了。”少爷说着,尽管纪并不信。“如果雷恩对你有什么失礼,我替他向你道歉,他其实人不坏。” “放心吧,他甚至还亲自带我去找早餐。”纪耸肩,做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就算性格不讨喜。” “这点我同意。”少爷也笑了。“雷恩,他付出了很多。” “如果没有他,我很早就应该面对这一切了。”少爷有些感慨。“从小我就有点特立独行,使我父亲非常头疼。” “我对家族的事业完全没有兴趣,不管是父亲那边的还是母亲那边的。” 少爷的父亲是政客,母亲则是商人。 “雷恩是怀特夫人的孩子,夫人在他七岁就过世了,而我差雷恩六岁。”少爷说。 这意味着什么?纪青明白了。 “雷恩并没有因此对我有任何的偏见,他从小就鼓励我做任何我想做的事,出了事也会帮我担着。如果没有他,我未必能成功出走。” “我的母亲很怨恨他,因为她觉得他是为了避免我和他争夺继承权才会把我引到别的‘歪路’上。” 纪青看他的神情,就知道少爷不这么想。 “父亲从小就告诉我和他,我们是卡罗斯家族的孩子,要继承卡罗斯这个姓氏,担起责任,我和哥哥都流着卡罗斯氏的血。” “最理想的蓝本是,哥哥从政,我从商,我们延续卡罗斯的辉煌。”少爷说。“但你知道我没有,我去敲了‘理想’的门。也不想服从于安排。” 第九十三章 宁静 - 教授他又猜到了 - 近雪 “但这才是小男孩。”纪青笑着说。 女士总喜欢这样称呼他们,但她好像的确是没有错的。 “是的,之后的一切你也知道了。”少爷说是介绍宅子,其实就是带着他走一走,因为他知道纪不会乱跑。 “如果在等待的时候会觉得无趣......” “放心吧,我会把你账号里的那份也帮你打回来的。”纪青说着,比了个手柄的动作。 “纪,你这样可不行啊,不如多和雷恩出去走动走动,交个女朋友什么的。”少爷笑道。“你别看他都这样了,其实现在他可是难得轻松了,应该会很高兴的出去玩。” 纪青提到女孩子的问题又有点无措起来,说道:“算了吧,我还是想等以后再说。” “那要等什么时候嘛?” “反正就是以后了!”纪青结束了话题。 ...... 在拂晓的时候。 朦胧的睁开眼,教授还是在安睡,手保持着拥抱,这样睡他不会不舒服吗? 王每次都会这么想,但总归没有答案。 她溜出老绅士的怀抱,逃离古龙水味的蒸笼,空调的温度有点低,让她一下子清醒了不少,在他怀里这个温度是刚好,出来就太冷了。 随便披上一件外套,她去洗漱了。 说来实在是丢人。 那晚不知道怎么,竟然不小心睡着了,醒来的时候都已经到了。 她永远也忘不了帕瓦罗蒂意味深长的眼神。 老管家听到车子丢在外面倒是见怪不怪的。 她被开门的动静吵醒时,轻声惊呼怎么都到了!她怎么睡着了! 教授只是笑。 王让他放下,问他手酸不酸,他摇头,只是显然手快脱力了。 难得还能抱那么稳。 教授是那种即使女士让他放下也不一定会放下来的人,而更何况女士睡着了,这个“不一定”,就变成了“一定”。 昨晚给他揉了手,玩得累了就休息了,早上她想去做饭,被帕瓦罗蒂告知:“不劳烦的,Miss,请好好休息。” “老爷还没有醒的话,您可以先用餐,如果要等他,可以去后花园看看。” “那里有一些花,还有老爷养的拉布拉多犬,您也许会喜欢。” 王就应该想到,不需要她的。 她只好回房间去,因为这个房子里不止有帕瓦罗蒂,还有其他的仆人,她不太想乱逛,另外她在楼梯口联络了一下比尔森,问他最近发生的一切。 得到的回复是:“你别管。” 上帝啊,真的就全世界都不想她过问这件事是吗? 她打开门,老绅士正好从床上坐起来。 “早安。”王说道。 “早安,吃过了吗?”教授笑着问她。 王走回床边坐下来,说:“没有,在等你。” “那我可要快一点了。”说着他掀开被子,却被女士在背后扑了个满怀。 “嗯?”教授感觉事有反常,但仍等着她的下文。 “我问你一点问题。”女士轻轻咬他的耳垂,低声说。 “您这样子,让我觉得这个问题,非常不好回答。”教授低笑一声,说道。 “也许。”她脱掉鞋,跪坐在床上。“告诉我,你都干了些什么?” “您可太高看我了。”教授笑道。“现在这些和我没什么关系,我干的唯一一件事,您是知道的,只是藏起泰勒。” “可他一消失,达克蒙德那里的怒火会向哪里?切萨雷又会如何应对?这是我干预不了的啊,女士。” “其实我一直不明白,这对你的好处体现在哪里。”王还在咬他,轻轻地。“可我知道没有好处,所谓的联系,你是不会维系的。” “当然有好处了,虽然我并不是直接受益者。”教授说道。“但这件事牵扯得比较多,我只能告诉您,我的母亲姓Sterling。” “向您这样聪明的人,我想不用我多说了吧?” 与切萨雷往来,跟切萨雷有关,姓斯特林。 女士长叹一口气。 “事情已经发生了,你回来阻止不了任何事。”教授劝她,“而现在,即使我把泰勒交给你,你把他送进警局也没有用了。” 泰勒只是一个导火索。 真正使外面动荡起来的,是因为利益和野心。 “可你还握着他,就算他的存在缓和不了外界,你还握着他。”女士说。“你有自己的打算。” “那么这可是我的小秘密,我只交给你一个人知道哦。”教授笑着,回过身来亲吻她。 她分明腻着自己。 可眼神还是忧郁。 “去洗漱,去吃早餐。”女士一笑推开他。“我饿了。” “您点了火,却不负责灭掉。”他还是扮可怜的去粘她。 王希之太阳穴突突的跳,心道现在的确是还没火,再姑息下去他要真着火了,坚定地把他推开,重申:“去洗漱。” 教授失望的离开了。 王拿起手机,在床边坐好等他,找出了耳机戴上,听一些早间音乐。 ...... 纪看向外面的依刚比奥,手机振动。 “怎么样?”他看见女士的简讯。 “勉强还好,二位呢?” “也到了,听起来,我们可能比你们要好很多。” 纪在屏幕面前苦笑了一下,回复:“我没什么苦的,Adams比较辛苦。” “你现在在哪儿?做什么?”女士显然是换了一个话题。 少爷,没有人能帮他的忙。 “在Adams家里休息。”纪青说道。 “放轻松,有事可以找我。” “好,另外Adams换电话了,号码是......”纪青回复道。 虽然换了号码,但少爷倒是还没有主动联系过女士。 “好的,我知道了。” 通信戛然而止。 换了号码是吗? 是不是要他和狐朋狗友断干净? 还是仅和危险的人断掉联系? 这只有少爷才知道。 而此时的少爷坐在昏暗的室内,盯着荧幕,听着他现在在听的课。 ...... 女士吃完饭,在教授的陪同下去看他养的威廉。 这只大大的狗对教授很热情,但不会扑到主人身上。 女士更喜欢猫,但也不讨厌狗,于是就蹲下喂食,跟它混熟。 她摸着狗头,看他吐着舌头,站在花亭底下,没有回头的问正含笑注视着这一幕的老绅士。 “Lanchester,你说,怎样才能算一个优秀的政客?” “反正不会是Adams那样的人。”她突然问了这么一个问题,于是他这么回答。“但他即使不够优秀,也依旧会踏上那条路。” “没有其他的路可以供他选择。” 王叹了口气。 “所谓命运。”她如此叹息。 “我依旧不信。”教授这么说。 第九十四章 故地 - 教授他又猜到了 - 近雪 教授看了下手表,问道:“下午您可以陪我出门一趟吗?” 他这样的口吻不像是去玩,于是王回头,说:“当然可以,能告诉我是什么事吗?” “是大学里,我的东西在离开时,暂时寄在了顾于那里,所以我想拿回来。”教授如是说。 王希之皱眉,顾于是她的导师,教授和他之间是朋友,这她也是知道的,因为都是亚裔,顾于对于王不仅是导师,也有很多的照顾。 可女士不会觉得老绅士是想带她去顺道见见自己的恩师。 教授取东西,他亲自去取,或者说他把东西寄放在别人那里,就非常的耐人寻味。 明知道要离开,却没有让帕瓦罗蒂收拾,把东西交给同事,又在回来的当下想要取回。 而且老绅士带着她想必也是怕女士“单独行动”。 “这应该不会有什么麻烦吧?”王和威廉混熟了,但不喜欢被它舔就躲开了。 “只是普通的东西而已。”教授说道。 “我是指,认识你的学生。”走在他身边,阿尔西的反应已经证明了很可能会有麻烦。 “您毕业以后的那一年,我基本不再授课,虽然仍会做一些工作。”他摸摸下巴,“现在过了三四年,应该几乎没有了。” “我记得你是在我大三的时候得到的教授头衔,结果一年后你却不教书了?”她好像是在问,其实还是在戳他脊梁骨。 “这不是刚好吗?”教授笑着说。“我试了一年,感觉这个头衔也就那样。” 引来的女孩子更多了而已。 女士偏头吐了口气,大概是不想继续这个话题了,教授笑着说:“我已经做过了很多种的尝试,每一种我都不会留恋太久。” “它们缺乏吸引我的终生性。” 王再一次偏头看他,冷笑一声:“难怪你换女伴的速度和换衣服一样快。” 其实也没有,她吃酸了而已。 教授露出有话说不出的表情,表达一下自己的无辜,他只是在出席重大场合,经常和不同的女士一起走进去而已。 女伴又不代表什么,毕竟他也是乐于在他的圈子里交际的人。 “难得你的老相好全都没联系过你。” 教授悄悄走到闹别扭的女士身后,抱住她笑:“女士,不可以把不属于别人的罪名强加给别人哦。” “我可不是Adams那样滥情的花花公子,我只是......唔!仰慕者比较多而已。” 王被他哄着,醋味慢慢消了,夏天的花园有点热,微风吹过本来能让她凉快一些,可老绅士抱着她,又要热起来了。 “进去进去,我要化了。”王希之拉着他走。 威廉看着他们走,疯狂摇尾巴想跟着他们,可被关在了花园门里。 它回到了它的小屋子,那里面也有一小台制冷器。 ...... “切萨雷表示,达克蒙德......”教授随手把电视关掉,对她讲:“饭后不要看这个,会睡不着的。” 王摇头,不过说的是,饭后半小时本来有点犯困,才听了几个字,人在床上就彻底清醒了。 “就不该去花园,我感觉我又粘了。”她两指捻起睡衣嗅了一下,没有汗水的味道,全是他的味道。 “好好午休,下午可要准时一点。”教授说道。 “你完全可以晚上找他,很久没见还能吃顿饭什么的。” 教授说道:“晚上有事。” “你有什么事?”王问道。 “不用管了,反正我们等他下课去拿东西。”教授上了床,他这张床是真的很软,让人感觉要陷进去了,本来以为所里的那张床已经够软的了。 然而窝了一会儿,她真的睡不着了,总在想事情,睁开眼,他也睁着眼,王问道:“你为什么不睡觉?” “您为什么要睁眼?”教授反问。 “没什么。”她又闭上眼,翻身背对他睡觉。 “我就说了不要看,看了就会睡不着。”教授把她拉进怀里说。 她背靠老绅士,像个虾米一样弓着,她睡觉就是这么睡的,现在嫌他惹,拱了拱抗议一下,问道:“那你又为什么睡不着?” “当然是在想事情。”教授笑着说。 “什么事情?” “唔......和您有关的事情。”他的语气带着笑,应该不是多严肃的话题。 果然,他突然撑起身子,铺天盖地的吻。 “既然我们都失眠了,看来是不够累。” “我可等了好些天了。”他笑着,就像偷到了糖果。 王希之也忍不住笑了。 ...... “午休”完真的睡了一阵子,然后还有空起个床洗个澡换套衣服,拖拖拉拉开车出门。 等看到熟悉的大门的时候,王才有种燕归来的感觉。 学校没有太大变化,而且现在还是上课时间,人比较少。 王今天实现了她想穿得凉快点的愿望,穿得休闲一点,教授还是老样子。 两人向着奈彻斯特桥去,王看了眼手表,时间该到了才对。 顾于和他约在桥边见。 女士走在老绅士的身边,即使下课了也没什么学生认出他,倒是偶有认识他的老师都古古怪怪的看着他。 他边上可没站过这样的人啊。 女士的手被人抓住,“王希之!” 教授本因她落后而回头,却听见别人叫她的名字,古国语,字正腔圆。 转过去看却是西方人。 对方抱着她,她显然猝不及防,然后跟教授介绍:“我的室友,梅里斯。” “你怎么还在这里?”王说着打量了一下对方的打扮。“你在教书?” “Bingo!”对方拍掌,然后才看见了教授的正脸。“哦我的上帝。” “您是Andiel·Lanchester教授?”她赶紧握手,然后在王耳边问:“你们怎么会走在一起?” 离谱! 教授简单的握了一下手,他的电话响了,他只看了一眼,打量四周,突然拂身对王轻声说:“请您和这位女士叙叙旧,我可能要去办一些事。” “好。”她不太习惯在同时认识他们两个的老朋友面前表现得太过亲密,于是拉上麻烦,说:“等你闲下来,再来联系我。” “请一定不要乱跑,别再让我担心。”教授叮嘱道。 “放心吧。”女士说。 等送走了女士,教授回拨过去,远处奇怪的人不见了。 “Andiel,你和一个特工谈恋爱吗?”电话另一侧的人在笑。 教授的脸上全无笑意,一片阴沉:“撤掉你的人,她足够干净。” “看来你发现了?放心,我一向信任你。”男人笑着说。“你可别小看了国安局,那里面的女特工,但凡信了她们干净的人,都已经坐穿牢底或者去见上帝了。” “是否干净,评判的标准从来只在我。” 教授冷声道:“我最后警告你一次,你,你的人,你的事,全都离她越远越好!” 对方似乎惊于他的怒气,沉默了一阵子,挂断了电话。 教授打开讯息,编辑,正要发送给女士,却在发送键停顿了下来。 第九十五章 星河 - 教授他又猜到了 - 近雪 发给她这个,她又会在意起一些事情。 既然他已经明确表明了态度,对方不可能再对女士做什么。 他把信息删光,手机收好,转身去找顾于。 赶紧把事情办好,然后再去找到王! ...... 故人重逢,总该是有很多话聊的。 所以梅里斯的话就滔滔不绝。 一间宿舍两个人,却有着完全不同的轨迹。 不过王只是耐心的听她的见闻,她不想聊太多关于自己的事,但交谈中难免要提起,她就只能随便说了自己和教授是在哪里遇见的。 把乌尼斯普罗哈多的一些有趣的案子,办案的经历,说一说。 只是任凭对方怎么套,她都不肯说为什么会和教授在一起。 “我记得你最喜欢基托的冰淇淋,我们也很久没有吃过了,现在天气刚刚好,要不要试一根?” 王抿着唇。 不争气的和对方去了。 因为她真的想吃。 “哦,真是太爽了。”梅里斯是这样开朗的人,王则是比较内敛的人,但她不会让室友冷场,说道:“熟悉的味道。” “现在不太喜欢了。”王说道,总觉得口味没有以前那么执迷了。 可能是不够甜吧? “还可以买杯咖啡......”梅里斯笑着说。“少了你以后,我要找人陪我找吃的,总不能来这些地方。” 上流人们不习惯来路边小店,大学城隐藏的瑰宝。 “哦,这见鬼的依刚比奥。” 王随口一说:“听起来,你不开心,那为什么留下来教书?” “因为不知道去哪里啊。” “也找不到男朋友什么的,你怎么那么有本事......” 正在对方抱怨的时候,王停下了脚步。 “你怎么了?萨菲罗斯......你想买什么吗?” 王看了看自己的手表,说:“对,我想订一块表。” 她的表还很新,而和这个死鬼住了四年,她不会喜欢给自己添置这些饰品。 梅里斯露出懂的表情,比了个“OK”的手势,开开心心的陪她进去了。 “是的,我想订一块表男士表。” “嗯。” “没有什么尺寸的讲究。” “款式上......可能要低奢一点......” “可以刻字?不.....好吧,我想在表盘上刻这个。” “对,不改了。” “需要多久我来取呢?” “好的,谢谢。” 王没有订过这种东西。 它不便宜。 可是看见这家店,就想订一块表,就好像上次什么都不会,只是小心的挑选,觉得过得了他的眼,就挑了。 但女士从不知他从来没用过,她闻不出味道的差别。 王走出店门,把发票放进钱包里,她刷了卡,现在她还是不怎么开销,毕竟总是和老绅士在一起。 “女士,您在哪里?”她的手机简讯,是教授。 “就在学校边上的商业街。” “能来校门口吗?”教授回答她。“我拿到东西了,我们要去下个地方了。” 王希之没有办法,只能解释自己实在没法待下去了,梅里斯微笑,表情突然有一些怅然,说:“你好像变得有点陌生。” 王抿着唇,说道:“只是今天有事。” “你以前没这么安静的。”私底下的王,和在她哥哥面前一样,都该很活泼。 “可能这就是长大了。”王低声说,拥抱了一下梅里斯。 “也没长多大。”因为高差,对方埋在她胸膛里这么说。 “你闭嘴,你必死。” ...... “是吃了冰淇淋?”教授看见她,笑。 “怎么会知道?”王感到奇怪,她的表情很像吃过冰淇淋的表情吗? “是椰丝。”教授说着掏手帕,“嘴角还有一点点。” 他擦完收好手帕,王下意识摸一下嘴角看还有没有剩,说道:“还好不是因为我吃完冰淇淋之后会有什么特殊的表情之类的。” 她的想法比较奇怪一点。 女士不想挽他的手,日暮的时候太阳不那么大,看他手上什么东西都没有,她说:“你不是去拿东西了吗?” 教授给了她一个小八音盒。 “就这个吗?” “其他东西让别人送回去了。”并没有,连带着纸箱在学校垃圾桶里。 王打开八音盒,已经发不出声音了。 “您喜欢?”教授问道。 “宅子里是不是有一台大钢琴啊?”女士问道。“我记得好像是10届毕业典礼,你有献曲一首?” “您也在底下是吗?” “我们也有毕业的学长学姐啊。”王说道,然后小声说:“突然想听。” 本来没想的,可现在看见钢琴外观的八音盒,就想听了。 “回去为您独奏,想听几首听几首,嗯?” “嗯。”她低头小声说。“你还有什么事情?” “和您有关就是了。”教授笑着,始终不肯告诉她目的地。 ...... 少爷放下酒杯,站起身把窗户打开,吸了一口气。 “不管你有没有做好准备,今年的十月,你一定要参选。现在,我会为你准备你该有的,你也要承担起该做的。” 他父亲笃定,没有什么比亲身体验更好地学习。 少爷是少爷,他的演讲、谈吐、知识都是他成长过程中逐步拥有的,哪怕无心家业,必要的技能也都要学习。 而关于嗅觉和眼光,老卡罗斯想要言传身教。 少爷既然回来,就说明他还是选择了责任。 老卡罗斯淡淡的说:“我会安排你的履历,你从不是什么三流侦探事务所的老板,哪怕是,也只是你的兴趣。” “你一直都是你母亲最得力的助手,斯特劳斯的老板,懂吗?” “不用多说了,父亲。”少爷静静地说。“我明白了。” 老卡罗斯冷哼了一声,端起酒一饮而尽,走出门去。 少爷看向即将被夜幕笼罩的城市,那里是灰色的丛林,可即使如此有些鸟也只能生存在那里。 ...... 漫长的隧道,两边的玻璃外是汪洋和很多的鱼。 “我可不会没事来水族馆。”女士站在他身畔看着两边,虽然这么说了,可她现在好像完全认真在看了嘛! “那为什么要晚上来看?”他中午做的事,晚上也可以做啊。 “马上你就知道了。” 教授拉着她往另一边去,看着他的手表,这一馆空空荡荡,什么都没有,也没什么人过来。 “还有三分钟,刚好这里没什么人,等在晚一点,人就会多了。” 王不清楚他在卖什么关子,但三分钟她还是等的了的,反正和他也在天台上傻站吹风半小时过,现在幽暗的水族馆里站三分钟好像也没什么。 王并不数时间,但她低头去找手机的时候,教授把她的眼睛遮起来,她摸那双手,问道:“怎么了。” “先等等。”教授说。 在视野远处的黑暗,一丝微光悄然酝酿。 教授突然轻笑一声,说:“闭着眼,我要松手了。” 王照他说的做。 “睁开吧。”声音近在耳边。 她感到老绅士的热息,视线恢复,而她眼前,淡蓝色荧光的“流”宛如银河,又逐渐逸散开来。 “Wow。”她轻声的发出感叹,忘记了耳边的热息。 第九十六章 人生 - 教授他又猜到了 - 近雪 “那是什么?”王希之问他。 “浮游生物,晚上的时候会到西馆来,这是这里的特色。”教授笑着。“但我就知道您不知道。” 微光铺开,不再是单调的河流,像网一样张开,王的目光跟随它们的微光,轻声说:“不可思议。” 教授就在她身后,她侧身跟随着最前端的光转移视线,也看见身后的老绅士。 他的后面还有,光芒早在不经意间笼罩,隐约还能听到别人的惊呼声,他们并不是这里唯一的访客。 “Miss。”教授揽住她,在她耳边说。 “嗯?” “您还记不记得,我跟你说的,某些事情的对我的吸引时效?” 那不是中午说的吗?她心想,说道:“当然。” “您猜有哪件事,对我而言对于终生的吸引力?” 王希之沉吟片刻,说道:“喷古龙水。” 他失笑了,报复性的挠她的痒,王终于求他松手,摆正态度,说道:“你说,我在听。” 教授的笑沉寂下来,轻轻的问,轻的好像不仔细他的话就要丢了:“Miss,考虑嫁给我吗?” “什么?”王没想到他会在这种时候,这种地方,问这种严肃的问题。“我们现在谈婚论嫁是不是太早了......” 她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而且这一切发生的并不久。 “是不想,还是没有考虑过?”这样的问题都问了,女士感觉到了压力,老绅士不敢猜,也不能再猜了。 “只是没有考虑过。” “那您现在可以考虑了。”教授说。“三十秒。” “什么啊?”王从他怀里出来,这种问题考虑三十天都不为过,他要人考虑三十秒。 可王看见他的眼神,他很少这么认真,这么认真。 大概比上次打她一拳之前的表情更认真一点。 所以抗议的王锐气直接削减了一大截,轻声问他:“为什么一定要让我在今晚,在这里回答这个问题?” 切萨雷的电话只是导火索,这个老绅士想把她绑死在自己身上已经想了一段时间了,而且他不能确定这件事,也就十分的不安。 很少有他也不确定的事情,这样对于这种事,他的耐心相对匮乏。 “因为我不能确定,所以我想知道。”老绅士跟她对视,然后这么说。“现在就想知道。” “不想再等了。” “您对于会长久跟我在一起的生活会感到困扰吗?” 女士摇头:“不会。” 从那天晚上的吻开始,王就一点点在失去自己过去几年坚持的执念,甚至到了现在,她也已经陷入了,当机立断回到依刚比奥,却无事可做的境地。 回来,却和他做着去哪里都可以做的事。 好像还有一点的坚持,一丝可笑的执着。 王做选择,很少犹豫。 “Andiel·Lanchester。”女士轻声说。“我可以嫁给你。” “但......不是现在!”王被老绅士抱起,好笑的说。 “我并不是再问您什么时候,我只是问您同不同意。”他的声音带着笑,带着她转了一圈。“同意了就好了。” 他很少有这么喜形于色的时候,看来是真的很高兴。 所以女士只是笑,也反手抱着他,心想:怎么就这么草率的决定了呢? 看他的样子,也许该多吊他一会儿。 “想吃东西吗?”教授笑着问她。“吃什么都可以。” 王说道:“吃鱼吧?” 教授看看四周,他们的对话声很小,只有他们能听到。 她该不会刚刚在来的路上一边看,一边想着晚上吃鱼这种事吧? ...... “我们没有办法单独接触目标,目标永远和他一起行动。”角落里的人拿着手机,像是每个晚上在街头闲逛的游民。 “没有被发现?” “我只能肯定没有被目标发现,但确认目标缺乏威胁性。” “你先不要管那里的事了,我有另外的差事给你。已经发到你的邮箱里去了。” “好。”男人放下手机,离开依靠的墙,走了几步,一位身穿黑西装的中年男人和他擦肩而过,他认得对方,对方也该认得他。 可他回头看这个黑发里混着不少银色的男人,他却没有回头。 帕瓦罗蒂沉默地走。 偏头看向街边商店玻璃里自己的倒影,然后对着耳机说:“走。” 无形的硝烟,在这座城市已经到处都是。 ...... “你已经宅了很多天了。”少爷对纪说道。 纪放下手柄,问道:“来一盘?” 少爷才是真的宅了很多天了,而且纪好歹是在玩游戏,少爷则是在听碎碎念。 “不了。”少爷笑道,坐下来,过了一阵子才开口:“明天要不要和我一起出门去看看?” 这纪青倒是意外了,问道:“你父亲......同意你出门?” 少爷冷哼一声,都多大岁数了,还连个出门都不许?他又不是在坐牢。 最近只是需要恶补的知识太多了,走不开而已。 “明天我要参加一场交流会。”少爷说道,虽然这次出门是为了公事,可以让他相对轻松一些,但是仍不能改变一件事。 这个交流会是Adams·Lee·Carlos,卡罗斯家的二少爷,作为斯特劳斯的老板,第一次出席这种场合。 说白了就是他父亲正在安排他混入这个圈子。 “什么样的交流会?” “是一场慈善晚会,达克蒙德东城区在上次受创严重,而赉珂博也有很多危房需要拆除,遗落的单兵地雷需要斥资去扫除。”少爷说。 “虽然主题比较沉重,但各界的人都会参与,也有些人会带着美丽的女儿一起去。” “你不打算去认识一个吗?” 纪青的脸一下子涨红起来,说道:“不用了。” “你就是这样不敢交际,在学校里才会没女孩子喜欢嘛!”少爷一拍大腿。“可不能因为恐惧社交就再也不去社交了。” “这和毕业晚会可不一样,去参加的除了大小姐们,还有一些演员,模特,各种各样的年轻女孩。”少爷用手背打他。 “毕业晚会......”纪青喃喃道,那一集过去一年多了吧?“教授也回去吗?” 毕竟是慈善晚会,又是各界人士都去,他这人有钱,觉得他会去也是可能的。 少爷沉默了一下,说:“我不清楚,但如果教授要去的话,女士也会去的吧。” “那走吧,我们去看看吧。”纪青说道。 说不定能遇到两位呢。 但是他也没有特地去问。 他仅是想陪着少爷去放松一下,看他谈论起大量的女孩子时的眉飞色舞,他安心了一点,少爷没有被这些事情压垮就好。 第九十七章 虚幻的过去 - 教授他又猜到了 - 近雪 六月一号,阴。 王靠在床上,这个天气太闷了,需要待在空调房里才能好受一点。 可是因为是阴天,不是太热,所以最舒服的地方其实是被窝里。 只有她一个人在房间,帕瓦罗蒂和教授有点事在谈话。 今天是周日,教授的安排是在家里,躺在床上看恐怖电影。 王禁止他在床上吃东西。 最后演变成了一起吃。 她看了眼大门,还是没动静,她只好按下播放键,教授已经出门一段时间了。 其实他出去之前也是说:“您先看一会儿,我马上回来。” ...... “老爷,西蒙斯那里的东西......” “不需要了。” “他一直想请您去参加这次的晚会。” “不去,晚上我需要看电影。”教授说。 “昨天自从莱瑟离开以后,我对他的去向进行了关注,他的目的好像也是晚会。”帕瓦罗蒂说。 “在亚克死后,他也只剩下莱瑟了。”教授沉吟了一下,这意味着大动作。 可是跟他没有关系。 “另外提一句,Adams·Lee··Carlos确认会代替他的父亲出席。”帕瓦罗蒂仍是一贯的语气,“鉴于您可能比较重视他,我觉得有必要告诉您这件事。” 大动作,卡罗斯。 “他总是用这种激进粗暴的方式。”教授没有多少动容,说道:“要说的就这些吗?” 帕瓦罗蒂确认了他不在意,于是点头,他也不想耽搁教授和女士悠闲地周末时光。 “等等。”教授在离开之际,突然转头叫住了帕瓦罗蒂,皱眉沉思片刻,说道:“算了。” 帕瓦罗蒂则皱紧了眉头。 老爷是要过问什么? 教授打开房门,里面正是好戏,电锯杀手大杀四方,女士关掉了。 他出门之前看的可不是这种东西,是鬼片啊。 她的癖好真奇怪。 他的眼神表达的匪夷所思让王解释了一下:“我只是觉得比起鬼,人更恐怖一点。” “那您可以接着看下去。”教授说道。 “还是算了。”女士说道,掀开被子让他进来。 空调有点冷。 ...... 纪和少爷一起下车,雷恩哈德并没有和他们一起下车。 他来这里竟然只是做一个司机? 毕竟他刚出事不久,这种场合,他不想露面和一些对头在这里唇枪舌战,坏了弟弟的事。 所以他另去了一个地方消遣。 少爷的身后站着个高大的“门神”,但是内厅是进不去的,这一次纪的西装是新的,他用在乌尼斯普罗哈多的工资,拿出了其中的两百沃尔,买下这套黑西装。 少爷则就不同了,他的那一身都是量身定制的。 只为了今晚。 纪没想到这里没什么记者,其实在宾客里面也是有的,外面的只要走进来就可以全部隔开。 这里是私人场合,不对外开放。 “说实在的,我有点后悔跟来了。”纪青说。 少爷笑得满面桃花开,说道:“你毕业晚会也是那么说的,好像每个晚会你都要煎熬到结束。” 纪青愿意来这个跟以前的晚会相比正式了很多的晚会,也是为了做出一些改变。 从他决定留学,到决定去侦探所,决定来依刚比奥,他已经不断的在改变了,活成自己想要的样子。 不再那么内向而含蓄。 少爷和他入内,热情的和熟悉的人打招呼,并向身边的人介绍纪,纪青拿出教授那样的笑,和他们问好,从容有度。 只有他知道衬衫背上汗湿了大片。 少爷偏头对他轻声说,就像以前说女士或者教授坏话一样:“干得漂亮。” 纪青难得有点脸红,但可以看出,第一轮给了他自信和勇气,他越来越熟练,因为只是第一次交往,不会有太深入的话题,他的从容淡然至少给很多人留下一个不错的印象。 纪逐渐的投入起来,慢慢的游刃有余,因为他是少爷社团的“得力助手”,以及少爷“一时兴趣”组建的侦探所的一员,有些年轻女孩会问他一些经历。 少爷已经和他分开,就在他边上,喝一些年轻的成功男士聊起自己的“公司”和事业,那些不存在的时光。 那些他仅花了两天时间,穿上的别人的皮。 “纪先生?”呼唤将纪青的心神从少爷的对话里回到自己的一边,他微笑着说抱歉。 “抱歉,美丽的女士,我没听清您的话,能再说一遍吗?” “能跟我讲讲您做侦探的经历吗?”女士问。 这位女士大概二十多岁,看起来也是刚毕业,年轻活泼,对于这种事保持着好奇心。 纪青笑着说:“当然可以。” 于是他说起自己刚到哈城时,遭遇的危险。 当他说到他被旁边的警察突然出手电晕时,女孩轻声叫着捂住嘴,说道:“真是太可怕了,您当时怎么了?” “我昏了过去,被他带到了废弃的工业楼之间的巷子里。” “那您之后一定逃脱了是吧?” 纪青笑了一下,他站在这里,当然是“逃脱”了,他说道:“是女士和教授救了我,只不过案犯用我的手机在另一侧做了陷阱,关心我的女士差点也遇害了,但教授听到她的呼救,救了所有人。” “教授?” “我大一时社会心理学的导师,后来在侦探社团,少爷也会请教他一些课题。”纪青说道。“您也是依刚比奥大学毕业的是吗?” 女孩点头。 “您应该听说过他,但他应该没有给您上过课。”纪青大二以后,教授基本就不教书了。 女孩看上去比他小一点。 “是Andiel教授?” 纪青只好笑着点头。 “我早就听说过他的名头!他真有传闻里说的那么好吗?” “他的确是位很优秀的男士。”纪青沉思片刻。“我见过的,他是最优秀的吧。” “你也许见得不够多,我的父亲就是非常优秀的男士!” “是的,我见得不够多,所以这个事实,仅就我而言。”纪青微笑着说。 毕竟这个女孩,在传得神乎其神的情况下,甚至学校有为一个教师成立社团的情况下,还是觉得她的父亲最优秀。 一定是有原因的吧。 “你说话真有意思,纪先生。”女孩对他笑,他有点害羞,躲闪了一下目光,不过还好,对方又问起了案子。 纪青只说了他参与的三件,对方说道:“听起来,您像是个学徒。” 他笑道:“我就是个学徒,办的所有案子,三位都曾有过自己成为关键或是主心骨的时候。我唯一从头到尾参与的只有玛丽女士的案子。” “那你们为什么不继续开下去呢?” 纪青沉默了,他不知道怎么回答这个问题。 “啊,抱歉,我的姐姐在找我,我要走了。”女孩对他俏皮地摆手。“您真是个有意思的人,纪先生再见!” 对方很快离开了。 “奥萨娜·邓肯。”少爷凑过来对他说。“不错嘛,真上道。” 纪青羞红着脸说:“才没有什么呢。” 他甚至连对方的名字都没记住。 第九十八章 凤靡鸾吪 - 教授他又猜到了 - 近雪 等小女孩走了,纪青这里就又冷清下来了。 看来也就只有天真的愣头青小女孩喜欢跟他讲话了。 毕竟深入聊起来就原形毕露......纪青自嘲的想,他拿了一杯酒,站在桌边,少爷需要忙,这次又顾不上他了。 竟然有点想女士了...... 不过本次是晚会不是舞会,所以只喝酒反而没那么奇怪了。 晚会上人头攒动,来这个场合的人不多,但也绝对不少,纪四下张望,既没有看到教授,也没有看到女士。 想必是没有来。 纪青放下酒杯,到厕所去了,顺便看一眼这个晚会还有多久。 哦,上帝啊,怎么比上次还要久? 纪蹲在厕所里,心想能多蹲一会儿是一会儿,他实在是不想出去。 心想少爷生日好像快到了,他干脆打开APP找找看有没有最新的游戏,少爷最期待的游戏要出6了,不过发售日期还要过一个星期。 现在已经接受预购了,少爷以前生日他们都要在什么地方砍到失联一下,这次他也就毫不犹豫的买了。 就算发售日少爷没有空,生日......生日总是有时间的吧? 他想着是时候该出去了,不然少爷该觉得他掉茅坑里了,刚要冲水,他听到外面响起“啪嗒”的一声。 “我不会在里面搞,你别把我当成亚克那个疯子。”是男人的声音。“他才是那种不计后果的人,今天晚上这些,有多少碰掉一根毛都会让我麻烦一个月的人?” “放心,只有一个跟班,一个摆着好看的保镖。” “这下,我可能要躲一段时间了,就算只剩一匹老马,卡罗斯那样的大族,也是死而不僵。” 纪的手悬着,愣了一下,不敢发出半点声音,拿起手机。 “您在哪里?”纪青只有一个人可以求助,在这个情况下。“有人想害Adams,现在就在厕所里。” 他发送了简讯。 王的手机是丢在床边的,但收到短信它会震动发声,她伸手去摸手机,看到信息,当即放下了手上的东西回复他。 “不要告诉我你现在在那个厕所里。” “是的,您在可真是太好了。” “不要出声,不要管,位置给我,你躲好,一切以你的安全为重。”女士回复他,弹起来掀被子找衣服。 教授回过头来看他,他本来并没有重视这则通讯,直到她开始换衣服。 “这么晚了,您这是要去哪?”教授坐直身子。 王希之已经换好衣裤,正在穿鞋,是运动鞋。 “有急事。” “最好和Adams无关。”教授说道。 “无关。”女士斩钉截铁的回答,纪已经发了定位过来。 竟然是在酒店。 “不要告诉我,您现在要去依刚比奥大酒店。”教授也下床,女士在他行动前就拧开房门,说:“我马上回来。” 教授穿着睡衣追到楼梯,对楼下的帕瓦罗蒂喊道:“拦住她!” 帕瓦罗蒂虽然不明白为什么,但是他肯定会听教授的话,他去抓女士的手,没想到她翻上楼梯扶手高高越过了帕瓦罗蒂。 出门之前,她的话还是那样气人:“马上回来。” 帕瓦罗蒂想追,回头去确认教授的意思。 教授却已经不见了。 他回去换衣服了。 ...... 对方一直没走,纪青一直不敢探头,他不担心少爷,因为对方说不敢在这里动手,相比之下,他自己更危险一些。 怎么一直没人来厕所? 而且纪也不是上最后一间,对方大剌剌的说完那些话,都不检查一下厕所的吗? 纪拿起手机,警告少爷,别来厕所。 他躲在厕所,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煎熬,他硬着头皮熬了十多分钟,依旧没有听到离开的声音。 “他怎么还没有来找你?”男人说道。 纪青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他不知道对方是不是在跟他说话。 “你联系了他,让他别进来,是吗?我以为晚会这种地方,没有人会去看手机有没有简讯。” “我本来是不想杀你的,这会打草惊蛇,但你让我没有选择。”男人说。 “纪?”外面响起了少爷的声音。“你吃坏肚子了吗?” 男人看向门口,只要少爷一露头,他就开枪,再杀了里面的人。 但在他看向门口的瞬间,有一个女人冲了进来,不是目标的错愕和一个闯男厕所的女人让他愣了一下。 就是这一下,给女士争取到了时间。 她把手里的灭火器扔出去砸爆了对方的狗头,然后扑过去,手肘像是攻城锤那样命中了对方的小腹。 王一扭身反转对方的关节,男人努力的把枪口对准她,并卸掉她的力。 厕所的门突然打开,纪青握着他的手机,看清形势后狠狠砸向对方的头。 对方扭身躲开,把王拧到身后去,重重的往后倒。 王摔在地上,摔了个七荤八素,厕所太小,少爷没法加入三个人的混战。 女士失去了对对方的压制,纪青填补了上去,试图锁住对方。 王的后脑受到了剧烈的冲击,这使她恍惚了两三秒的时间,而对方已经举枪对准威胁最大的女士。 只要他开枪,接下来再开两枪,两个小男孩也要死。 纪青用他的手勒住男人拿枪的手,少爷则填补进女士的空缺,举起拳头打向这个混蛋。 男人被两个小男孩骚扰得不厌其烦,女士试着撑起身子,她站立不稳,但执拗的伸手拿起了灭火器,男人左手掏出匕首狠狠地捅了右手困住自己枪的男孩一刀。 纪因着手上的剧痛脱力,男人解放出右手,抬枪对准少爷。 纪的另一只手在身后的墙上猛推一下,撞向对方,撞歪枪口,少爷被一枪打中右肋。 男人勃然大怒,他顾不得倒地的目标,身后不知情况的女人,咆哮着给了这个小男孩几枪,直到他意识到危险。 女士手上的灭火器狠狠地砸在对方的头上,男人当即倒地,鼻血狂喷,那一下,女士急怒之下,是下了死手的。 她用脚踢开男人的枪,不管在地上抽搐的男人,伸手去按住纪身上的伤口,血止不住。 “纪!纪!”王急声的呼唤他,里面的动静已经引来了安保,他们惊叫着报警,叫救护车。 少爷倒在地上,起不来,他撑起身子,捂着自己的伤口,缓缓挪到纪的身边,握住他的手。 “纪!” 男孩的面上全是痛色,他痛得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女士在给他做简单的急救,男孩的呼吸很用力,但越用力就越痛苦。 有两枪打在了他的左肺上。 “撑住,纪,救护车马上就会到了。”女士的手上全是他的血,她尝试着冷静的安抚他,可她说话的声音都在抖。 纪青的嘴唇动了动,她俯下身,耳朵贴在他嘴边。 少爷听不到纪说了什么。 然而疼得发抖的男孩,不再发抖了。 他只看见女士抱紧他,失声痛哭,随后天塌地陷。 第九十九章 绝不姑息 - 教授他又猜到了 - 近雪 大概几十分钟后,教授到达医院。 教授看到了她。 他只比她落后不到二十分钟。 可已经来得迟了。 女士的手臂上残留着血迹,双掌捂着脸,用胳膊支撑着头,坐在椅子上。 教授轻轻走过去,坐到她身边。 王希之几乎要被绝顶的悲愤和怒火淹没,用尽无数的理智和克制也仅能做到不迁怒于身边这个人,不把自己现在快要决堤的情绪发泄出来。 “是的,我知道这件事。”教授没有伸手碰她,对她轻声说。“不论我是否考虑到了纪,都不能否认,我最后放弃了考虑。” 他去酒店,那里已经拉起了警戒线,而他也从警察那里,知道了前因后果。 “或者说,有那么一瞬间,我想到了,然后我对帕瓦罗蒂说,‘算了,没什么’。” 教授说这些,是想她哪怕揪着他的领子痛哭或者质问他也好。女士以前最喜欢生他的气了,这样发泄一下,她也许会好受一点。 “我明明考虑到了,但我只是不想管。” 他说完以后,依旧没有回应,如果不是她的手掌指缝间渗着泪水,她正在抽噎,甚至看不出她在哭泣。 教授抚摸她的背,说:“不要这样,王,说点什么。” “不要忍着。” “王?” 王希之始终没有能回应他。 好像是一根蜡烛,火焰快熄灭时,它明亮了了后一瞬。 而现在火焰的炙热,使教授不敢轻易把她纳进怀里。 他也没有想过会这样,他想过少爷会死,王会死,甚至自己也可能会出意外,唯独没有想过,纪会死。 明明他是最单纯的一个。 不论如何,她都是唯一一个经历这件事情的人,哪怕她的精神状态很不好,哪怕教授反对,警方还是想要问一些内情。 当警方来了以后,她接过教授的手帕把脸擦干净,用略微沙哑的嗓音镇定的讲了前因后果,讲了她该讲的一切,其他的应该是卡罗斯或者其他人的事。 雷恩哈德很快也来了,甚至是老卡罗斯。 两个人都看了一眼教授,然后看向还亮着灯的手术室,老卡罗斯问:“这位女士,Adams是否无恙。” “一枪打在右肋上,不会有危险。”女士的声音有点不大客气,她冷肃的说:“那么现在如果允许的话,我要失陪一下。” “当然,请便。”不同于雷恩哈德,或是对待少爷那样,这个卡罗斯的支柱显得很好说话。 如果是以前,少爷提起那些事和人,卡罗斯一定要嗤之以鼻。 再来的路上,因为雷恩哈德已经说了,纪是少爷的朋友,女士也是少爷的朋友,这两个本都与这场晚会无关的人,出现只为了帮助自己的儿子。 “关于那位孩子,我很遗憾。”老卡罗斯说。 女士停下脚步,没有回头,然后接着去了洗手间。 教授看了眼她的背影,第一次不敢跟上去。 他寸步不离看着女士是为了避免她脱离自己的掌控。 然而现在她已经脱离了所有人的掌控,只有她自己能束缚住自己,或者是,纪活过来。 可上帝也办不到这件事。 少爷的手术很成功,他被送进了普通病房,还在昏迷,麻药还没有退,老卡罗斯在他没事以后,呆了一会儿就走了。 “好好照顾你弟弟,不用告诉他我来过。”他这么对雷恩哈德说,临走之前还是看了眼那个憔悴的小男孩。 他比起刚回到家的时候瘦了很多,而比起离开家的那一刻,像是一个千年的木乃伊。 女士回来以后,她应该是去打理了一下,只是看了一眼确认少爷的情况,就到病房外面去了。 教授终于追出来,拉住她,问道:“王?” “我没事。”她的语气很淡,“只是去走走。” “如果您心里不舒服,或者在怪我,求您说出来吧。”教授请求地看着她,低下头。 “我没有怪你什么。”她冷声说,这样的语气让这种话很没有说服力。“你没有义务在乎他们的死活。” “有一句话你说得对,即使我在场,我也只能看着天真的小男孩去死。” 那时,琼·路易斯的案子,王执意送她回家时,教授打晕她之前,对她说过类似的话。 “这一次,我还是什么都没有做到。” “您已经尽了自己的全力,拼上了自己的一切,纪的事情,是让所有人惋惜的意外。”教授用很哀伤的眼神看着她,说。“很久以前,你就很擅长把不属于自己的责任,归咎于自己。” “我一直不能理解您为什么总容易对我生气,但是我现在终于明白了,那并不是因为我们的性格相反。” “您应该对我生气,如果您愿意对我生气,愿意怪我,那真是再好不过的事了。” “这才是我之于你的意义,女士。您可以怪罪我,对我发脾气,哪怕是任性的无理取闹也可以。” “但我请您不要再怪自己。” 就像一盆冰水浇在滚烫的石头上,虽然未必让她凉下来,至少她的外表不再烫得不敢让人接近。 他此时才伸手抱住了王。 王希之没有推开他,她反手轻轻地拥抱他,但还是不肯哭泣,不想软弱,她久违的变回了那个浑身是刺,十分自主的王。 一旦忍不住去依靠他,这股气一旦泄了,王知道她此生都不可能找回它。 “你知道......他对我说了什么吗?”女士几不可闻的问他。 教授抱紧她。 “他对我道歉。”王的语气好像是嘲讽,又好像是自嘲,她重复了一遍:“他对我道歉。” 在生命的最后一刻,他在道歉,不知道在道什么歉,对谁道歉。 但她承受不了一个小男孩,过早结束他的生命时,对这个世界上,所有他想道歉的人、事的歉意,这他沉重了,快要把她压垮了。 “在我的国家,有一句话,叫做事不过三。”王轻声的说,话语柔弱,没有底气,充满的是悲伤,没有决意。“这一次,我再也不会姑息了。” 从达克蒙德,到那座天桥下,再到依刚比奥大酒店。 为了哥哥、爱丽丝、史都华德、纪,为了史蒂夫,奥尔波特,泰勒和自己,无数在达克蒙德失去了的人,王希之将不惜一切,讨回公道。 “我还是不希望您......您很危险,切萨雷不会放过您的。” 女士出现在那里,打乱了切萨雷的行动,救下少爷,这对切萨雷而言意味着什么? “我也不会放过他的,在他和我其中一个死掉之前,这件事不会停下。” 教授用怀抱圈着她。 可世上再也没有东西能圈住她了。 第一百章 在残响消逝之前 - 教授他又猜到了 - 近雪 少爷醒了,但还是只能躺在病床上,雷恩哈德负责照顾他。 教授昨晚离开了医院,一直没有回来。 女士面临着麻烦,教授需要去做一些事情表达自己的态度。 在临走之前,他请女士跟他一起走,置于他的保护之下。 但是她拒绝了。 老绅士难以掩盖自己的失望之色,于是在走之前说:“记得您对我的约定,不论决定了什么,都要告诉我;还有那两件东西,都不能取下来。” “好。” ...... 而现在已经是第二天下午了。 王打开门,她手上提着水果,应该是刚出去买的,她把东西放在桌上,雷恩哈德说:“不论如何,您最好不要乱跑。” 王希之怪笑了一声,雷恩哈德眼观鼻鼻观心,在弟弟面前被人奚落,真是有够丢人的。 不过毕竟他和女士之前有过不愉快,他现在说这个,分明是态度软化了。 王没有继续取笑他的意思,她留在这里也不是为了少爷,少爷他会有人照顾的。 她在这里等一个人。 下午六点,有人闹到了病房门前。 那是一个近五十岁的中年女人,长着一张朴实的脸,肤色不深,有一点点胖。 是纪的母亲。 纪青的遗体将在交接后,火化,由他的母亲接回国去。 少爷显然没有足够的健康和饱满的精神去承受这样一个人的怒火,尤其是即使少爷在醒来后,得知了纪的不幸消息后,仍然能吃能喝。 但女士总能看到更深处的东西,所以她选择像以前那样,替少爷处理,替少爷挡住她。 甚至不让她抵达少爷的病房。 而雷恩哈德竟然也有着同样的主意。 “如果不是你们,我们家小青哪里会出这种事?”那个妇女流着大量的眼泪,毫无风度的咆哮,咒怨,如果不是那个女人站在前面来承受正面的情绪,雷恩哈德的那张破嘴一定吐不出象牙来了。 “如果不是他邀请,去你们那个什么侦探所,小青应该早早的回国!更不用客死异乡!” 纪青的家庭情况,闲聊时他曾跟女士提起。 作为女士讲起自己童年趣事的回报。 他的父亲早逝,母亲在他八岁后再婚,后来和继父有了孩子和美满的家庭,虽然继父并没有虐待他多少,只是也没有接纳他。 于是他出国了。 虽然不能在母亲身前尽孝,但至少能让那个家安安稳稳的下去。 王沉默着不回答,只是任由对方发泄情绪,大概是她沉着脸除了道歉什么都不说,女人揪住了她的领子。 雷恩哈德开口了,他说道:“鉴于您孩子是我弟弟最好的朋友,出于对这场意外的人道主义精神,我们愿意进行赔偿。” “你是什么意思?你是觉得我是为了钱在这里大闹的吗?” 王的领子被松开了,枪口转向了雷恩哈德。 女士看他露出了熟悉的讥诮和居高临下,立即接过话头,再次对她鞠躬:“我们没有冒犯您的意思,纪的确是我和Adams最好的朋友。” “对不起。” “你对我道歉又有什么用......” “这是他的最后一句话。”女士把头埋低,轻声说:“对不起。” 女人的愤怒、扭曲的神情,歇斯底里的疯狂凝固在脸上,她终于捂住了脸,什么也说不出来,只是崩溃的哭。 王抿着唇,雷恩哈德终于不再说话。 ...... 王希之正在整理她的领口。 “我分明看出,她就是为了钱。”雷恩哈德把钢笔放回口袋。 他刚刚签了一张支票。 王希之冷笑着问:“即使她现在是为了这个,您能说当一个母亲听到这则消息后,第一刻想的是钱而不是崩溃和悲伤吗?” 雷恩哈德没说话。 “她为了自己的家庭,无可厚非。” “但她搞错了一点。”雷恩哈德学着她的语气,反驳她。“这里没有任何人亏欠她什么。” “我说得不客气一点。”雷恩哈德这种人都要特地强调不客气,可以想象有多不客气:“他是扑在你或是Adams的身上挡住了子弹,导致了身亡吗?” “不管是你还是Adams,都可能会死,只不过那位小男孩比较不幸。” “这一切都是他自己的选择,而他也承担了责任。” 王似乎有些愤怒,而雷恩哈德接着说:“她觉得的亏欠,不外乎是你的态度太卑微了。” “你是为了什么卑微,Adams是为了什么卑微,都只是因为幸存者对死者的愧疚感作祟而已。” “而哪怕Adams,他都可以认为是自己邀请他、请他留下、请他参加晚会害死了他。” “你的愧疚感,仅是因为你活下来了,而他没有。” “你有多了解我!?”王低声怒斥,但雷恩哈德和她的眼神都一样分毫不让。 “哪怕我没有说全,你的愧疚,在我看来都莫名其妙,没有必要。” 王希之放弃了和他争执,反正她已经办完了最后一件一定需要她自己办的事了。 刚好教授的电话打断了他们继续说下去的可能性。 “对,我还在医院。” “是的,已经结束了。” “没有被为难。” “不回去了。” 教授说道:“我就在门口。” “......”王希之过了一小会儿,说道。“你先回去吧,我有点事。” “王!”教授呼唤她。“拜托您,从现在开始跟紧我。” “听起来,你的交涉并不愉快。”王希之轻声说。“没关系,我从没打算交涉。” “我不反对您的决定,只是您最好先规避一段时间......” “Lanchester。”女士说道。“侦探讲求线索的时效性。” 这是琼·路易斯对她说过的一句话。 “已经很多年了,很多线索已经失去了所谓的时效性。我并不着急,这么多年我都等了。” 她转身远离了少爷的病房。 “我有数。” 雷恩哈德看着女士远去,打开病房门,看见少爷愣愣的看着电视。 “枪手将厕所维修勿入的三角牌放在外部,堵住厕所想等待先生来找他的朋友......本次事件中一位外国人丧生,目前......” 雷恩哈德看着少爷这个样子,叹了口气把电视关掉。 “不用想了,这是他的选择,否则他该躲起来。”雷恩哈德说道。“你有很好的朋友。” 不论是请来女士并殊死搏斗到最后一刻的纪,还是一则简讯就毫不犹豫来救他们的女士。 “我是不是从来都没有觉悟。”少爷的嗓音有点沙哑。“否则我就该想到这有多危险。” “连女士劝过了他,我也不以为意。” 雷恩哈德想说什么,但是一直平静的少爷捂住了脸。 他闭了嘴。 让他哭一场吧。 第一百零一章 温柔所包围 - 教授他又猜到了 - 近雪 王看向面前的身影习惯性的用手去揣兜,但她穿的是衬衫,于是改成了叉腰。 “我说我在门口,没有说是正门口还是侧门口。”教授说道。 王希之是被他气笑了,半晌不说话。 “看来您还是生了我的气。”教授可怜巴巴的说。“您都已经不理我了。” “我没生你的气。”王希之摇头,教授一点点走过来,她说:“我只是不想给你添麻烦。” “您说这个太没有说服力了。”教授总算把她抱住了。“从爱上您的那一刻起,麻烦就始终不会远离我。” “唉。”女士叹息着被他越圈越紧。 “我们回家吧,有什么事情,我们都可以一起面对的。您知道的,我始终会帮您。” “包括和自己的盟友决裂吗?”王想说的冷肃一点,以免把他也牵扯进来。 “您错了,女士。”教授把脸和她贴在一起。“从我在您的问题上和他交涉失败开始,我就不可能是他的盟友了。” “我早该想到的,您就是那种一定会让他视之为眼中钉的人。” 王希之有点不高兴。 已经麻烦了。 “您不必有太大的心理负担。”教授说道。“虽然即使我这么说,您也会胡思乱想。” “这个选择是对我有利的,切萨雷太张扬了,太极端了,不可能长久下去,比您更加对他深恶痛绝的人不是没有,他们都盼望着他倒台。” “在此之前,我最好停止不必要的投资,而且最好找一个新的接班人。” “只不过这个人选,您可能不会高兴。” 王希之抬头,看向他:“这不能让我高兴多少,或者说这个消息让我更加头疼。” “可惜您不能退货。”教授对她笑。“您答应过我了,您绝对不可以出尔反尔的。” “要一直陪着我。” 王希之只是笑,有点无奈,说:“人总会因不得已的事违背自己的誓言。” “好吧,这个我会遵守。”女士在他不客气的眼神下这么说,教授松开她,对她伸出手,女士把手掌送进他的掌心。 和他离开时,她向后看了一眼,然后收回视线。 “我也对此感到遗憾。”教授看着前方的路,这么说。“但我相信不管是您还是纪,都做出了选择,并做好了承担后果的觉悟。” 只不过,并不是每个人都会觉得,不幸会落到自己头上。 纪还没有准备好,而王一直准备着。 王这两天都没有休息好,就算她坚定地觉得自己一定要表明自己的态度,不能被教授的温柔乡给埋了,但他说着一定会帮忙的时候,是个人都该安心啊。 “女士坐在后座吧,可以睡一会儿。”教授说。 “前座也可以休息。”女士说。 教授耸肩,他是想说后座可以躺下会睡得舒服一点,但其实这里离家就几十分钟的路,她也休息不了多久。 女士靠在座椅上,双手抱胸垂头休息,教授发动车子,她突然抬起头,看了眼前方,又低下了头。 突然想起一段往事,意识到了一个事实。 很久以前,是三个人坐在一辆车里,后来去郊游,是四个人,现在只剩了两个人,再也不会有四个人了。 回去以后,洗了个澡,就累瘫了。 她很快睡着了。 教授饿了,她没吃晚饭就去了医院,现在帕瓦罗蒂在给他开小灶。 帕瓦罗蒂正在擦红酒杯。 王有多麻烦,在帕瓦罗蒂这里久负盛名,不说她以前的履历,从教授说要对付亚克把他叫去的时候,他就觉得果然很麻烦。 现在又亲眼见证了一次,帕瓦罗蒂是不能理解女士的价值观和逻辑的,教授显然理解了,也接受了。 帕瓦罗蒂不想理解也不想接受,反正他要操心的事是二位今天吃什么,而不是其他乱七八糟的东西。 在教授要上楼的时候,帕瓦罗蒂开口说:“您决定的事是没法改的,老爷,但我还是要说一些话。” “这是你的职责。”教授点头允许他接着说下去。 “您不是喜欢出风头的人,但如果摘掉切萨雷,很多事情我们都会很麻烦。” “难道他支撑不了太久了,这件事不是事实吗?有眼光的投资者,在评估了风险以后撤资,无可厚非。” “但您加速了这个周期,也是事实,在尚且盈利的情况下,您却已经开始了所谓止损。” “赚的不够多,对我而言就是损失,这是在浪费我的时间。” 帕瓦罗蒂叹气。 “而且。”教授语气微冷,“他不该说那样的话。” “帕瓦罗蒂,有些损失是终其一生都不可能挽回的,比如人的生命。”教授这么说道,帕瓦罗蒂顺着他的目光去看楼上。“而我不允许在这件事上,承担任何一点的风险,我已经提心吊胆了两次。” “我既不希望有第三次,也不希望情况更糟。” 帕瓦罗蒂叹气说:“这一次我会看紧她的,如果您同意我使用一定程度的武力,您大可以放心,除非切萨雷开一辆坦克炸塌这栋别墅。” 教授对他摇头,说道:“帕瓦罗蒂,这里的确是安全屋。” “但你能让她永远待在安全屋里吗?” “这是不可能做到的。” 帕瓦罗蒂哑口无言。 “外面很危险,但我不能让她变成笼子里的金丝雀,我关不住她也不能关住她。” “那我只能选择杀掉猎人或者折断猎枪。” “切萨雷很小心,我们没有他的把柄。”帕瓦罗蒂这么说。 “他也没有我们的把柄,可他的问题,都在这儿。”教授指着自己的脑袋,“盟友变成敌人,是这个世界上最可怕的事。” “您和女士可以安居家中,这些可以交给我去办。”帕瓦罗蒂如此说。 “她不会同意的,这在她看来是什么?”教授这么说。“她会觉得自己的执念害得我临阵变卦,而她什么也没有做,只是生了个气,就坐享其成。” “即使你不了解她,你也该知道,她就是这样的人。” 帕瓦罗蒂蔫掉了。 “老伙计,不用这样,我又更重要的任务交给你。”教授笑着。“那就是在此期间你需要帮我确保切萨雷的杀手不会出现在我和女士的面前。” “保护远比摧毁要难得多。” 帕瓦罗蒂点头,这的确是一项比直接去查线索更让人头疼的重任,但他反而释然而开心了,有了工作使烧火做饭的老管家精神了起来,当即应下。 教授含笑上了楼,他打开房间门,没开灯,摸索到了床边,躺在了女士旁边。 即使没有光,也能知道她正在梦乡里。 他低头一吻,好像是吻在了鼻子上,并没有吵到她,也闭上了眼睛。 第一百零二章 “乖觉” - 教授他又猜到了 - 近雪 女士正抱着她的电脑和她的手机。 “您不用这么麻烦的。”教授对她说。“我说了我会帮您,您与其用自己的人脉去查,不如直接问我。” “你想要的,都在我的脑子里。”教授指着自己的脑壳。 “习惯了。”女士失笑道。“总觉得你什么都不会说。” “现在我也不会说太多,您要知道,那后面远远不止一个切萨雷,他只是最显眼的一个。” “我只对他感兴趣,下一个切萨雷,总有下一个王希之。”女士盖上电脑,说道。 “所以突破口在哪里?”女士问道。 “您觉得切萨雷最大的问题在哪儿?”教授问道。 “他在战争中的不正当操作。” 教授愣了一下,然后叹息着摇头。 “不是吗?” “是的。”教授说道。 对于普通人来说很隐晦,哪怕在国安局三级特工也不一定会知道。 可她是最直观的感受者,也是受害者。 “但我没有证据。”王看着她。 “您别这样看我,我没有那么神通广大的。” “我知道。”王希之说道。“他那样的人,怎么会允许证据落到别人手里呢?” “能掌握证据的,一定是他可以随时拿捏生死的人。” 教授笑着点头。 “所以,你知道多少那样的人?”女士问道。 “知道得其实不多。”教授对她说,“但有一件事,您和我共同经历的一件事,岂不是这件事最好的突破口吗?” 女士皱眉沉思片刻,终于恍然大悟:“琼......是路易斯集团?” “他们做的不会太明显,但是与之相关的各种原料供应商,虽然不起眼,但是却总掌握着最核心最重要的证据。” “您还记得上次玛丽的案子吗?”教授问道。 “记得,有什么不对吗?” “莫名其妙死掉的德莱文,您看过他的工厂生产的包含什么吗?” “是工程塑料。”教授没有卖关子。“这也是为什么,我热衷于尽快把案子解决的原因。” “我在避免您与对方过度的接触。” 听他说得理直气壮,女士气不起来,但还是没好气的说:“你还真是坦荡。” “我没有做亏心事,为什么要遮遮掩掩呢?” 他最会说了,他说话最有理了。 因为事实的确是这样啊。 “所以我们的关键反而不再依刚比奥,而在哈城。”教授说道。“因为那里有一整条的产业链。” “而在亚克和德瑟特都死亡后,切萨雷的控制力大大下降,哈城离得太远,他未必反应得过来。” 提到哈城,女士有转瞬即逝的失落之色,其实教授发现,在依刚比奥,她偶尔也会这样。 尤其是那天去大学的时候,她自以为藏得很好,教授也就按她以为的假装没有发现。 教授拉着女士去水族馆,去海边(虽然还是踩雷了),只是想离她的过去远一点,或者说,在这座城市留下新的印记,属于女士美好的新印记。 这座城市,关于“悲伤”的印记,和达克蒙德一样的多。 现在又多了一个哈城。 塞缪尔并没有善待她太多。 “另外我不建议您跟我分开行动。”教授笑道。“很危险的。” “你和我一起行动才是真的危险。”王希之说道。“你知道我有多危险。” “是的,我知道。”教授的笑容没变。“没得商量。” “没得商量。” 王还想说什么,全被堵住了。 ...... 下了一场雨。 已经是六月份了,夏天的暴雨大得让人觉得压抑。 雨水从玻璃上瓢泼而下,积水浸湿了脚踝。 酒吧的门被打开了,陌生的女人戴着一顶帽子,手上的伞水流如注,随手放在门边,她帽檐压得很低,来到吧台上,点了一杯朗姆。 这个地方女人不少见的,但她戴着口罩,包裹得太严实了,和这里该有的女人截然相反。 很多人都有点不安,他们没见过这个人,而很多时候,大清洗往往是从小处的细节开始的。 门外又进来了一个人,是老熟人了,他也包得很严实,坐在女人旁边,中间还隔了一个座位,也点了一杯酒。 众人这才把注意力收回来。 这个陌生人是来找地头蛇的,哈城的地下世界里,地头蛇可以办到很多事,甚至能帮一些身份不方便的人向东出国去。 看来是这个人比较陌生,而且比较特殊,地头蛇怕拿不下她,所以选在了自己的主场和她交易。 地头蛇也点了酒,点完以后,随手拿出一个信封,放在桌上推过去。 很薄。 女人也拿了一个信封,放在桌上推过去。 很厚。 地头蛇拿起信封清点了一下,等他清点完,女人拿起信封就走。 地头蛇抽出了一张,留给小眼睛的酒保当做小费。 女人的酒杯底下,也压着一张小费,和地头蛇的面额,一模一样。 “我本来还想帮她付那一份的。”地头蛇喝完了酒,对来收拾桌子和钱的酒保说道。 “很显然,人家懂规矩。”酒保笑着收起酒杯,把小费放在了口袋里。 作为牵头的酒吧,来这里不单纯为了喝酒的人,都需要给一份小费,不管事情有没有办成。 女人打开伞,走出暗巷,檐下站着一个高大的男人,走进她的伞里,把大伞撑起来。 两个人两边的手臂都有点湿。 “怎么只有一张。”教授拆开信封,那里只有一张请柬。 而那也不是什么舞会晚会,只能去一个人。 “一张已经是能拿到的极限了。”王希之回答他,说道:“没关系,你去就是了。” “嗯?”教授很不解,她不应该首当其冲吗? “我已经出马过一次了,接下来该你了。” “这是我最后一次同意您去那种地方。” 教授找到了线索,但他不能正大光明的混进去,而女士则更了解一些特殊的办法。找到了技能隐藏身份,又能混进去的办法。 鉴于教授以自己的身份出席将是一个危险的信号,只会打草惊蛇,切萨雷也会前所未有的疯狂打击他们,所以反而只能靠女士去借用灰色地带的小手段。 这件事要偷偷的来,千万不能着急。 否则切萨雷就算拼着大换血或者元气大伤,在必要时都可能断臂求生。 “说实在的,我更情愿您拿着请柬去现场。”教授说道。 “您的过分谦让实在让我觉得有鬼,如果你不想去,想必有别的地方吸引了您。”教授说道。 第一百零三章 分赴 - 教授他又猜到了 - 近雪 “没有哪里。”王希之笑笑。 “您又决定了什么?别忘了您和我的约定。”教授警告她。 “我决定把明面上的事情都交给你,可以吗?”王笑得真诚,说的话却模棱两可到了极致。 明面上的事情交给教授,暗处的、背面的、谁知道是哪里的什么事情呢? “不要涉足危险,否则如果我不安到一定程度,不论如何我都不会允许您离开我的视线。”教授说的很认真,“否则就由您来去他的私人宴会。” 正如当时在达克蒙德,现在在调查的人,认识她的人就是真的认识她,她的特征太明显了,所以教授也不太想让她去。 “放心吧,我一定以自己的生命安全为重。”女士耐心的安抚他。 “即使是证据在你面前被销毁,但是极端危险的情况下......”教授仍不退让的说。 “我也一定以自己的生命安全为重。”女士叹息。“证据只对活人有用,如果我死了,一切都不值得。” 在他看来自己是有多不靠谱啊? “我现在足够胆小和怯弱,Lanchester。” 关于这一点,教授仍旧不忿的冷哼一声。 哪怕少爷和纪那次是意外,他们有危险女士肯定不能袖手旁观,教授鉴于对她的一贯印象,可不觉得她有多“怯弱”和“胆小”。 “不要让它碎掉。”教授拿起她的手贴在心口。 她前科太多,怎么还说什么都没法让老绅士安心了......女士这么想,有点无奈。 以前孤身的徘徊者无所畏惧,现在的女士则软弱而存在顾虑。 如无必要,保重自己。 说话是没办法让杯弓蛇影的老绅士放心了,因为是他举着伞,这个点、这个位置、这种天气,街上只有稀稀拉拉来往的汽车。 就在这一辆车开走,下一辆车到来之前,女士踮起脚温和的亲吻他,教授一只手回应她,等女士松了手,他才安了心。 说话无用,女士只好用行动告诉他自己的顾虑。 “如果可以,我还是希望我和您一起去。” 教授看了眼她的反应,叹了一口气。 看她的笑就知道,她拒绝了。 其实女士也不想的,她只有在这段真空期,才能去查别的东西。 ...... 女士回到了乌尼斯普罗哈多。 其实她也不想回来的。 只不过她的武器全留在了这里,这也是为什么上次会赤手空拳去救纪和少爷,她当时回去的方式不允许她随身携带,而且谁也没能想到会变成这样。 女士收拾了一下心情,思索了片刻,哪怕她这样的人,也会为了自己正在挑战某些根深蒂固的东西感到不确定和不安。 而且教授帮助她,即使他们找到证据,切萨雷东窗事发前,教授或是王也有可能遭到反扑和报复。 她来到书架边上,取下书架上那本常在座位上看的黑皮书,摊开一张纸,在上面写满了字,夹在中间。 之后她再一次关上了大门,把停止营业的牌子挂好。 ...... 教授其实不太喜欢这种场合,这不是多正经的宴会,而且他又是不速之客。 要拿到对方的指纹,只要在经过一个杯子之后。 桌子空了。 扒窃这种事,就算是搜集证据,显然老绅士也觉得不自在。 这个宴会的主人欧文和路易斯集团、德莱文他们一样,都是切萨雷的“好朋友”。 而且不同于可以说死就死的德莱文,德莱文因为陷入了刑事案子,太过于张扬,使得切萨雷杯弓蛇影,而且觉得德莱文这样放浪的人容易出事,就把他抹掉了。 这个人可是切萨雷可以成为长久的伙伴。 其实一旦女士给了杠杆一个支点,虽然她能翘起很多东西,但是得罪的人也不是一星半点。 虽然她从前到现在就得罪了不少人了。 以前是工作原因所致,难以避免,然而现在的话...... 唉。 教授这么想着,又叹了一口气。 因为这个欧文太过于谨慎,这个宴会是极少的能接触到他的宴会。 教授不会傻到多待下去,他得到东西以后,就在宾客与酒店住户的样子中切换,远离了会场。 乱七八糟的宴会少参与。 教授在厕所洗了手,这么笑着。 ...... 夜晚的别墅静悄悄。 好像太安静了。 又好像有别的声音。 教授选择接触欧文取得指纹来提供更多的可能性。 女士则找到了梅根·路易斯这里。 而且她的动作比起教授就简单粗暴了很多,尽管高效。 奥尔波特的担心是对的,对于王这种人来说,辞职意味着更加麻烦。 以前上面可以对你完成任务时使用的一些灰色小手段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那一定要有一个度。 现在就不一定了。 “不用看了,如果不把麻烦解决掉,我是不可能站在这里的。”女人站在书架边上。“那么,我赶时间。” 几不可闻的枪声。 这一次她装了消音器。 她打断了对方想扑去拿枪的动作,中枪使对方蜷在地上,只是命中了手臂,他这样还是在示弱,想让入侵者放松警惕。 然而她戴着手套的手,拿走了他心心念念的枪。 在他突然暴起,打算用东西砸她时,头正好撞在她的枪口上。 就算知道对方不可能直接杀了他,生命面临危险,还是让他僵直。 王皱紧眉头,把他踢开,一枪打在对方的右肺上。 这一次对方是真的蜷缩起来了。 “半个小时内,你如果不送去急救,你会死。”王希之站起来,走到他座机的旁边,把电话拿在手上。 “这种死法会很痛苦,你只有半小时,之后的血气胸,半小时不送医,你能不能活下来,只能问上帝。”她把玩着电话。“我要的东西。” “没有凭证......”梅根·路易斯咬牙说,没说一个字,都疼得他在颤抖。 “很多东西只对活人有用,你要想清楚。”女士悠闲的说。 “U盘......在我身上。” “拿出来,扔过来,不要耍花样,你现在浪费的每一秒,都只是在透支你的生命。”王希之说道。 这句话动摇了他。 “我一个人都没有杀,如果你找一个靠谱的私人医院,做得足够隐秘,也许能装成什么都没发生,说不定没人会发现你泄密了。” “但你现在不说,不用多久你就能见上帝了。这种死法很痛苦的。” 她再清楚不过了,不久前有人因此在她怀里痛苦的停止呼吸。 男人咬牙拿出一个东西,左手轻轻的扔过去,即使这样他还是缩了起来。 “我要先确认真实性。”王把u盘插入打开的电脑,确认了真实性,最后才把电话丢给他。 对方没有耍花样,立刻打电话叫人,而王在他拨号以后,就从窗户跳入后院,遁入黑暗里。 第一百零四章 莫相问 - 教授他又猜到了 - 近雪 女士已经尽了她最大的努力,想敢在老绅士之前回到栖身的酒店。 很显然,失败了。 “我等了二十三分钟。”教授拉起她的手看她的表,这么说道。 “我这不是......” “我等了二十三分钟。”教授皱着眉头沉声说。 “对不起。”女士难得能屈能伸,光速服软。 其实主要是因为,这二十三分钟,不光是等而已,谁知道他在等的这段时间里想了些什么。 这样的煎熬女士明白的,就好像在达克蒙德她等在手术室外面一样。 教授抱的有点紧,然后恶狠狠的咬她,说道:“我反悔了,您从明天开始都不要想出门了。” 女士本来是想说正事的,被他“咬”断了,打了他一下,他还变本加厉了。 王被他托着,像只树懒一样挂着他的肩膀,说:“我答应你不出门了,可以了吗?” 教授迟疑的探头,大概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这个。”王希之抽出一只手,从口袋里拿出一张U盘。 “您从哪里得来的?”教授不需要看就猜得到她这个表情,一本正经的拿出来的,会是什么。 “当然是从梅根·路易斯那里。”女士微微一笑。 “怎么拿到手的?”教授的脸有些黑。 “最简单的手段往往最直接而高效。”王松开他,整理衣服。“对付你们这样复杂的人,有的时候只需要足够简单。” 就像亚克本来给教授找的对手一样,虽然出了点小意外导致泰勒压根没时间管教授的死活。 “这些事情只要您想,帕瓦罗蒂可以帮您,甚至我也可以。”教授认真的看着她,“我并不喜欢您连这种事都亲力亲为。” 承担着风险,却还要做自己不喜欢的事情。 “而且让我猜猜,您一定没有灭口。”教授摇头。“如果是帕瓦罗蒂,不会这样。” “那样的方法太直接粗暴了,留下活口,为了活下去,梅根·路易斯说不定会尽全力不让切萨雷得知,直到切萨雷失去追究他责任的能力。” “您只是不喜欢,这是借口,不是动机。你的动机只是不喜欢,足够简单。” “您把您的思维伪装得复杂,只是为了掩盖背后的简单。” “您的做法,可以,但没必要。”教授说道。 女士沉默了。 “既然不喜欢,就不要做。”教授说。 “你觉得人会喜欢上班吗?可你还是要上班。”王希之说道。“这个世界上的事,从来不是不喜欢,就可以选择不去做。” “您有别的选择的。”教授说道。“我就是您的选择,我不想看您去做自己不喜欢的事。” “好吧,Lanchester,你是对的。”老绅士体贴到了这个份上,女士应承他,但事情已经尘埃落定,女士往往不会骗自己,有些事是不能推卸的。 “我希望这是最后一次,如果有下次,我会请你帮我的。”女士笑道。 捏着手上的东西,她知道这是最后一次了。 以前她做过很多任务,完成过很多事,现在这件事是她亲自负责,真正想做并完全为其承担成本和后果的事。 教授听她说下次一定,摇头道:“真希望再也没有下次了。” 他不是怕自己麻烦,他只是怕女士麻烦。 如果下次再出点什么能逼得她拼尽全力的事,教授一定会头疼得不得了的。 女士没有把这份东西保留在手里太久。 她很快就把这件事交给比尔森和少爷了。 支点和杠杆是女士找来的,可负责翘起巨山的人,却没法是他。 可盼着切萨雷倒台的人,从来不少。 女士是睡前传给别人的,那时候她刚洗完澡,随手发了,然后吹头发。 三分钟以后她的电话就开始占线,比尔森和雷恩哈德,同时来确认这件事情的真伪性。 等她解释完了,她可以美滋滋的睡觉了,比尔森和少爷他们却都不用睡觉了。 虽然少爷还在医院里,这些事情是雷恩哈德先帮他过一遍,但还是要少爷和老卡罗斯出面,而第二天一早,教授的电话也开始占线。 是帕瓦罗蒂和打探风声的人,或者是一些不速之客,反正他从吃早餐开始,就一直在讲电话女士给他冲了杯咖啡,有点担忧的看着他。 教授没过多久,把手上的电话挂了,女士帮他在吐司里加入他喜欢的东西,教授看着她的表情,特地没接电话,对她笑道:“不用担心,这是正常现象。” 王显然没有想到反响回这么快,他们风声走漏得也太快了,是个人都来问点看法和意见。 大概是支持他的那些人,都开始动摇,嗅到了不对劲。 于是和教授熟悉的人就再和他探口风。 哪想到罪魁祸首正在帮他包三明治。 “再放一点糖。”教授指着咖啡,接过了女士递给他的东西。 “早上不要喝那么甜的东西。”女士不赞同的摇头。 教授只好拿起来将就喝了,看了一眼自己的手机,统统都不想理会了。 “我个人的建议是,我们这几天最好深居简出,直到那些想要让切萨雷倒台的人办成了以后再说。” “我们要一直躲在哈城吗?”女士问道。 “不要说得那么奇怪。”教授有一点意见,他似乎不太喜欢这种说法。 “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就算是玉山倾倒,余波也不是我承受得起的。”女士用国语说了这句话。“就这样吧。” 教授想着她大概这几天也不会有心情去哪里玩了,大概每天只能和女士宅在酒店里,但其实也没什么,他们以前在乌尼斯普罗哈多里都挺宅的。 现在两个一起宅,还有什么不满? 两个人真的安安分分待在房间里一整天,看一些谁也吓不到的恐怖电影,或者是一些老电影。 直到第二天,教授接到了帕瓦罗蒂的电话。 “卡罗斯那里已经发难了。”教授挂了电话就转头对女士说。 “是老卡罗斯?”她并不太奇怪,毕竟一个儿子被斗倒了,另一个进了医院差点阴阳两隔。 “是Adams。”教授说道。 女士愣了一下,然后笑道:“是吗?这也没什么不好。” 这个小男孩带着满腔的愤怒,去做他这条路上的第一件事,而且一开始就选择了最难的事情去挑战。 只因为他太悲伤太生气了。 “你们古国叫这个什么?初生牛犊不怕虎?”教授用的是英文,表达的大概是这个意思。 “这叫少年但饮莫相问,此中报仇亦报恩。” 教授听不懂。 第一百零五章 - 教授他又猜到了 - 近雪 “我们可能需要回去了。”教授说道。 “嗯。”尽管对此感到不解,但想必是他在依刚比奥有事情要办,使他必须回去。 女士其实是无所谓留在哈城还是回依刚比奥的,她只是老老实实跟着教授而已。 看她不多问,教授松了口气,不过这件事和女士没有直接关联,教授也不需要特地告知。 是斯特林想要教授手上的一些东西,并接盘可能随时会倒塌的、以切萨雷为核心的集团。 “短短一个礼拜,我们往返已经两趟了。”教授说,这一次因为事情多,教授和女士在飞机上也没有再看书的闲情逸致了。 女士最近总是很困,靠在他的肩头上休息,不是她身体出了什么问题,而是她精神上颓废了。 或者说发懒了。 这没有什么不好,一旦切萨雷的事情结束,女士也算完成了一桩多年的夙愿。 教授看着她的脸,女士的睡颜他是见多了看习惯了,但她现在睡得不是很深,如果不是她顾着面子,教授就要让她枕在自己腿上了。 这一次下飞机,就是帕瓦罗蒂亲自来接他们了。 教授和女士都坐后座,女士打了一个小小的呵欠,教授对她笑道:“您要是累了,回去吃完饭就休息吧。” 帕瓦罗蒂下意识看了一眼后视镜,看了一眼教授。 显然他把生龙活虎的女士现在这么慵懒安静的状态“归功于”教授。 天地良心。 她分明只是自己累了。 不过帕瓦罗蒂开着车,心里却在想什么时候能对女士改口叫夫人。 毕竟虽然不到半年,就这几个月观察下来,这两个人显然都已经习惯了和彼此在一起。 以前老爷这方面的问题一直让帕瓦罗蒂操心,他绞尽脑汁的想教授会对什么样的人感兴趣,什么样的人可以让教授走心。 想破脑袋也没想到这种。 他又看了一眼后视镜。 初见这位女士的时候,他也没想过在这个瘦弱的女人体内原来会藏着那么大的力量,足矣撼动山岳,融化冰川。 教授和自己并没有帮她太多,大概现在在帮她的,就是帮她挡住山崩时的落石或者冰川上的雪崩,让她不被其波及。 切萨雷的事情就好像一大堆烈性炸药,一直很容易引爆,但从来没人去点火。 因为人们不能肯定自己会不会在爆炸中丧生,或者那个烈性炸药会不会炸塌自己的房子。 女士可不管这个。 可现在她只是又打了个呵欠。 教授吃完饭就出门了,女士当然被教授下了禁足令,她现在也没有乱跑的打算,老老实实洗个澡上床睡觉。 他的事情,还是少操心为好。 晚上他回来,身上有一股子药味,和女士睡一张床,女士哪能发现不了,当即把他右手的睡衣扒了,看到了纱布。 “只是擦伤。”教授看她脸色不大好,就笑着解释。 “等我换药的时候,就知道是不是了。”她轻声说。“真的有很要紧的事吗?” “只是一点事需要我去调度。” “不能交给帕瓦罗蒂调度的事情吗?” “帕瓦罗蒂有我给他的更重要的工作。”其实只是帕瓦罗蒂无法在某些事上全权代表他,并不是每个人都买他的帐。 女士不是傻的,很多时候只是懒得去想,不想多管,她躺下来,这次教授右手有伤,只能往左边躺,而他是睡在左边的。 也没法和女士换位置,右手没法搂着她。 可今晚就由女士抱住他了,并由她来主动献上晚安吻。 教授对她笑,熄灯了看不到了,但他还是在笑,不像自己,女士抱着人的话,力道是很轻的。 但你知道她就在后面,就在那儿。 ...... 仅仅几天,事情就发酵得满城风雨。 新闻上也是播报连天。 女士还是在帮教授换药,这可不是“擦伤而已”,再严重一点,他就需要缝合了。 这两天都是女士在伺候他,而二位都没有出门。 但教授和女士总是在某个时候会打一通电话或者发一些讯息。 女士是在问比尔森事情的进展,收到她东西的时候,比尔森就知道她比谁都希望它们发挥作用。 她不声不响干了这么大的事,比尔森算是知道让她置身事外是不可能的了,所以现在反而天天给她转播情况,就为了让她心里踏实点。 “今天我要出门一趟。”女士说道。 教授看了她片刻,点头道:“您请千万小心。” 事情已经接近尾声,板上钉钉,切萨雷必然要坐穿牢底了,他的好盟友们再意识到他深陷其中时,一个比一个撇的干净。 女士微笑,她今天穿得还算比较干练随意,但是什么戒备都没有,似乎只是出门去买个菜。 “中午请你自己吃饭吧,晚上我会回来。” “好。”教授说道。“去哪里?需要帕瓦罗蒂开车送您吗?” “不用了。”女士说。“只是出去吃个饭。” 教授点头,笑道:“请早点回来。” 女士走过来,问他的脸颊,对他告别,出门去了。 她离开宅子时,眉头却慢慢皱起来。 是因为尘埃落定,他才那么放心吗? 还是知道自己真的只是出门叙个旧,感到放心呢? 就怕他是也需要出门,而且不方便自己知道。 女士上了车,她的手机收到了短信,是萨菲罗斯的,她定制的手表可以去取了。 萨菲罗斯在大学城商业街,和比尔森约的地方在市中心,方向相反,鉴于时间快到了,她还是只能先去找比尔森再去取手表了。 当初欠比尔森一顿饭,他今天说拘捕令已经下达,所以就和她出门来庆祝了。 比尔森并不负责这次行动,或者说他们一整组都不负责。 毕竟这是光明正大的行动嘛,是军机局的事情。 等女士下了车,红绿灯对面恰好来了一个金发的高大男人,看上去和教授差不多大,不过他有胡子,显老一点。 教授刮了以后还是蛮年轻的。 “我的上帝啊,见你一面真是比上天还难。”比尔森熟稔的开口。 “上天还不容易?”王希之接了这个活跃气氛的话茬。“你去买张机票就好了。” “你应该还有钱吧,你看我吃不死你。” “随你吃。”王淡笑道。 “不是吧,你呆的那个卡罗斯少爷开的侦探所,我以为是亏本的。” “的确是,但我仍有收入。” “今天他们上班,我放假。多亏你半夜给我发那种东西,我现在休假了......”他还指了一下自己的黑眼圈。“再不休假我就要猝死了。” 第一百零六章 既往 - 教授他又猜到了 - 近雪 女士和比尔森走进餐馆,他还真是点得半点都不客气。 点个菜都好像上阵杀敌一样杀气甚重。 比尔森跟她抱怨着工作上的不顺,比如迪普又在整天找他的茬,上司还是听不懂人话经常瞎指挥然后把事情搞得一团糟。 “都在说我,你怎么不说说你?” 王希之说道:“我?我这里没什么可说的。” “是啊是啊,连莫名其妙搜到了一堆切萨雷的证据,都没什么好说的。”比尔森哼了一声。 王仍旧很沉默,她似乎不太擅长叙旧,过去的事情,莫名其妙就产生了距离感。 但她还是令自己开口了:“这件事结束以后,我也会回归正常的生活了。” 比尔森有些意外,但对她叹息着说:“这样也好。” “你决定了吗?要去哪里?” “为什么会这么问?”王希之感到奇怪。 “我以为你不会再留在这里了。” 王垂下眸子,说道:“诚然,这里不是什么好地方。” “但我没有那么多可以去的地方。” “这里,有一个可以住的地方,我就留下来。”王这么说。 比尔森想说哪里都可以有住的地方,只要她想搬,但是去是留终归是她自己来决定的。 但是基于女士做的事其实真的不隐秘,该知道的都知道内情,毕竟国安局里也是掺了各种沙子的,比尔森不建议她留在依刚比奥,甚至是塞缪尔。 她想必是清楚这一点的,而且考虑过了这个因素,仍想留下来。 比尔森本以为她这样的人,应该在一切结束后,把房子卖掉,买张机票回古国去,再也不回来了。 原本不出意外的话,女士应该会这样的。 可惜有人让她想留下来了。 “如果留下来,有什么事可以跟我说。”比尔森说道,毕竟和她哥哥也是老交情了。 女士笑了笑,大概是感谢他的好意,但是没有那个意思了。 比尔森一眼就看出她什么意思,说道:“你不用怕麻烦的。” “我不会有麻烦的。” 比尔森满脸写着不信。 王叹气,不知道怎么说,但是比尔森是不一样的,没必要和他遮遮掩掩太多,但估计他对教授那种人肯定是不太放心的,于是她选择不提起教授。 “我会过上正常的生活,也应该有即使求助也不会怕麻烦的人。”她说得保守。 比尔森觉得她提起这种事有点奇怪,毕竟她以前根本不考虑这种事。但毕竟这是好事,于是他说:“这样最好不过了。” 她安分守己的从良,这是比尔森压根不敢想的,要说,王希之以前确实不是现在这样的。 就是她经历的太多了,才会变成这样。 大概女士今天表现得太乖了,比尔森终于有种家里不省心的妹妹长大了的感觉,总算是放心了。 但其实比尔森远在依刚比奥,现在的女士是什么样的,他已经未必了解了。 至多只是知道前不久她还卷进了一件事,死了一个朋友,这也是引起现在这些事的原因。 可对于她在哪里,和什么样的人有什么样的故事,甚至于后来去哈城办事,都不甚清楚。 比尔森已经和奥尔波特他们一样,成为了王“过往”的人了。 “今天过后一切都会好的。”比尔森在吃晚饭以后,突然这么对她说。 “没错。”女士点头站起来,“我有点事,先走了。” “现在你还有什么事?”比尔森觉得很奇怪,她不应该很闲的吗? 女士笑而不语,但看她表情,大概是很平常的事。 也许她之后还约了别的老朋友。 于是比尔森和她告别。 女士要请比尔森吃这顿饭,也是为了感谢他的担心和照顾,但好像吃过饭以后,其实没太多东西可以聊的了。 比尔森也有他自己的工作,自己的家庭,自己的生活,而他也不会和王去提起过去,去“叙旧”。 毕竟还是了解她的一些基本性格的。 ...... 女士叫了计程车,到大学城附近想去取萨菲罗斯的表。 然而在路上她遇到了交通事故。 并没有直接波及她,大概是前面的路有车子疯狂变道,后面跟着警车,女士大概猜到了是怎么回事,她付钱下车,毕竟也已经交通大堵塞了。 那辆车转过弯,引发车祸后往左拐了。 王希之小跑几步到路口去,今天这么大的阵仗,也许只有一个人能惹出来。 切萨雷。 他可不会乖乖就范。 但是就算他现在再怎么闹,也只是垂死挣扎。 女士只能步行绕过这条街了。 在她转身之际,远处天桥有一道亮光闪过。 她眯起眼睛,凝目去看。 离得太远了,她看不清楚,她拿起手机对着那个方向打开相机,两指放大。 是一个人。 他端着狙击枪,对着她这条街的方向。 而那里也是那辆车拐向的方向。 正在夺路狂奔的黑色轿车突然失控,撞向路边,和另一条路上的车对撞侧翻,很多车都围了上去,把它为了个水泄不通。 枪手丢下了他的枪,转身下了天桥。 是泰勒·佛肯。 他怎么会在这里? 女士急忙赶过去,到了围住车子的地方,难道泰勒一枪崩了切萨雷吗? 但女士看见了车窗里有人爬出来,满头是血,被人铐住。 泰勒只是打爆了车胎,没有杀人。 就算他再恨这个人,也不至于一枪杀了他那么便宜他。 他该为他的罪行,受到应有的审判,直接杀了他,反倒是像一个阴谋,远不够光明正大。 王希之不明白为什么泰勒会在这里,为什么他会有自由。 “我说了,在他该在的地方。” 女士想起了教授的话。 如果说他该在的地方是这里的话,有枪且自由的泰勒,到底和教授约定了什么?商议了什么? 又为什么,一定要由泰勒来亲自动手? 女士不明白。 她拿起手机,想找教授问个清楚,却看着泰勒戴着帽子,隐秘的下了天桥,继续向另一条街去,绕开了调查的人。 女士皱了皱眉头,立即跟上去。 泰勒离开了这里,他向肖特街去,走进偌大的桥洞,桥的上边是环城BRT,桥下则是一片死寂,他一步步的走下楼梯,并没有察觉到有人跟着他。 “事情解决了。”泰勒说道。“只要这件事和我达克蒙德的所作所为串联起来,很多人都会被误导,她不会有麻烦了。” “做得很好,佛肯先生。”是熟悉的声音。 “你原本的打算大概并不是这样吧?”泰勒笑了。“是不是在你们这些人眼里,我们都是棋子。如果没有这件事,你和卡尔文·斯特林会怎么做?” 教授不可能回答他。 “但现在,切萨雷倒了,你就可以取代他了,对于·卡尔文·斯特林来说,你远比切萨雷更好往来,是不是?” 王希之把手放在了墙上,久久没有听到教授的回应。 第一百零七章 纵我生命散于四周 - 教授他又猜到了 - 近雪 王希之对这件事做过了心理建设,也曾想过如果教授想把他筹划的东西实现,去展现他的抱负,该怎么办。 就像当初一开始就知道乌尼斯普罗哈多注定会关门。 但临阵退缩不是她的风格,所以即使在知道这个前提的情况下,女士还是选择答应他。 只是现在真的面临的时候,是怎样的心情,又是另一回事了。 “你和切萨雷有什么分别?斗倒了一个切萨雷,永远有下一个,只有这里还是塞缪尔。你比切萨雷危险多了,谁能知道你和斯特林的那些关系?” “等他帮你取代了切萨雷,你和斯特林的联盟,比仅仅一个切萨雷,危险的多得多。” “你到底想说什么呢?”教授问道。“即使如此,你想要切萨雷倒下,我替你实现了,有什么吗?” “是你实现的吗?我不是傻子,我知道是她。”泰勒冷笑道。“我一直都知道,‘切萨雷’我是杀不完的,她想必也知道。” “够了。”提到女士,教授冷声终止了话题。“你只要去把你应该承担的责任承担了就够了,我和女士的事情,我们自己会解决。” 教授扔了一个东西在他面前的地上。 是那个装了切萨雷罪证的U盘,女士发完之后,就没有过于在意它的下落,没想到被教授拿走了,那到这里。 如果原物在泰勒手上,而泰勒又是达克蒙德事件的关键,他又在今天狙爆了切萨雷的车轮,他就是一个巨大的烟雾弹,可以把原本该聚在女士身上的目光转移。 教授不可能未卜先知知道事情会变成这样,但他肯定放弃了原有的打算,采取了现在的方针。 泰勒弯腰捡起那块U盘,放进口袋,看着教授,似乎要把他看出一个洞来。 “鹰在飞翔的时候,吸引了无数的注意,而后面的灰隼趁势得利。”泰勒说道。“原本的鹰巢存在着他该有勾心斗角,鹰并不强大。” “可他们中的一员却也足矣为了牟利拿许多人当成筹码。” “我知道切萨雷是杀不完的。” “但唯独这个‘切萨雷’,我不能容忍。”泰勒沉声说,从背后抽出手枪上膛。 啪嗒。 就因为这只鹰和斯特林的关系,鹰巢会无比团结,而他们都是那样的政客。 教授即使意外,求生的本能还是让他向楼梯去。 他弯腰护住头颅,枪声响了,他的手一阵剧痛,如果他没有抬起手,那子弹现在应该在他的太阳穴里。 他被一股巨力撞中。 枪声还在响,泰勒在一击后发现未能致死,接着扣动扳机,连续开枪。 但只开了三四枪,他就立刻反应过来停了手。 该死! 他放下枪想去确认那是谁。 不用他确认了。 教授顺着力道倒下时,已经看清了她。 “王!” 声音回荡在空荡的桥洞。 泰勒放下枪,丢下枪,他似乎想要过去,但又痛苦的逃开了,发出受伤野兽一样的哀鸣。 曾经有人为他挡过枪,死了,被棋手的阴谋害死了,后来他却连别人的孩子都没能保住。 而今天他要杀一个棋手,也有人替他挡了枪,挡枪的那个人让他清醒过来。 他也成了开枪的人,而她本来已经完成了一切,应该告别过去,有一段新的未来了。 可却被他掐灭了。 曾经他是被别人掐灭未来的受害者。 后来他成了加害者。 教授没有理会泰勒,他只是抱着王,她的身上都是血,老绅士撕掉自己的衣服,拿出自己的手帕帮她止血,颤抖的摸出手机叫急救。 “女士,不要睡,女士,别丢下我,求你了。”他不敢挪动她,她一共中了三枪,他害怕得颤抖起来,王费力的呼吸,说不出话来。 疼,太疼了,而且缓缓失血让她逐渐感觉到了冷。 教授在她的身边,握着她的手,为了让她活下去而让她平躺,却又不敢让她感觉不到自己。 “Lan......chester......”王努力的想说话。 “别说话,保持体力,不要说话。女士,我就在这里。” 他......在哭吗...... 王虚弱的闭着眼睛,但泪水却不受控制的流出:“我在萨菲罗斯......订了一块表,请你去取......发票......就在我的钱包里,我的东西......” “不要说话了,女士,不要再说话了。”教授颤声说。“急救就快到了,请您坚持下去,求您了。” 她张开口,有千言万语想说,但费尽力气它们都没法出口,她只是哭,教授捏着她的手,她似乎想要反握。 但她的意识随着失血,慢慢弥散。 “王!” 教授等来了急救,但她已经没有了意识,失血太多引起了休克。 教授满手是血,手臂中枪,可他的目光仅是追随着没有血色的女士。 庆幸的是他再慌乱再害怕还是记得急救,记得讲清楚她的血型。 ...... 他也进了手术室,帕瓦罗蒂其实就在附近,只是谁也没有想到,泰勒超出了掌控。 他之前一直作为一个棋子,却在最后一刻,有了自己的判断,做了自己的选择。 但不需要帕瓦罗蒂做什么,他已经被逮捕了。 或者说,自首了。 不论是因为教授和他的约定,还是他背负的罪孽。 帕瓦罗蒂站在手术室外面,对着上帝祈祷。 他从没见过这样的老爷,哪怕是上次的赉珂博。 可他什么也做不了,他只能去祈求上帝。 教授的手术很快就结束了,毕竟只是取一颗手臂上的子弹,可即使他已经出了手术室,女士仍没有出来。 帕瓦罗蒂一直受命等在这里。 教授并没有等局部麻醉消退,他大概也没有心情休息,即使帕瓦罗蒂也没有劝他。 他的脑子一片空白,什么也没法想,一种情绪完全支配了他。 害怕。 这对于他而言,实在是一种煎熬,然而即使女士就在这扇门后面生死未卜,现在鉴于消息的传播速度有限,知道她在这里的人,只有教授和帕瓦罗蒂。 而她和世界的联系,也仅在门外被恐惧所占据的老绅士身上。 老绅士的手已经开始阵痛,但他的脑袋却没有因此更加清醒,直到那盏灯突然熄灭,他才突然站起来。 不需要教授去问,帕瓦罗蒂已经上前。 “紧急处理得很好,如果再多流一杯的血,这位女士就该去见上帝了。”医生对帕瓦罗蒂说。 帕瓦罗蒂转身去看教授。 然后把头扭回来。 “请问......” “有一枪太深了,还需要观察一段时间,但是现在已经没有生命危险了。”医生说道。 “感谢您。”帕瓦罗蒂鞠躬。“请问可以接触吗?” “可以直接到病房去。”医生点头,帕瓦罗蒂再次谢过了医生。 ...... 她埋在白色的床里,不知是不是教授的错觉,她似乎有种不真实感,好像是透明的。 直到教授再次紧握她的手。 帕瓦罗蒂出门去倒水,教授选择和女士在同一间病房里。 她还需要供氧,没有什么比看着浮现又消散的气雾,更能真切的证明她还活着的事实。 教授像是一个孩子一样在床边哭泣。 帕瓦罗蒂在门口沉默的站了一会,不敢开门。 第一百零八章 沉眠于烦扰之梦 - 教授他又猜到了 - 近雪 少爷和比尔森知道这件事,已经是一天以后了。 毕竟谁也没想到最后的最后,还会有这样的意外。 少爷和比尔森,教授,三个人同时出现在一个病房里,就显得尤为古怪。 尤其是比尔森还不认识他。 虽然听过他的名字。 帕瓦罗蒂出去找花瓶了,少爷站在床边,女士还是没有醒,他轻声道:“您没事吧?” 这话是对教授说的。 “没有。”教授语气不是很好,也不是很差。 因为泰勒自首,他也招供了包括这件事,他袭击教授这件事,包括他的动机。 但少爷是知道的,自从雷恩哈德把这件事告诉他以后,他就在也不会单纯的把教授当成是教授了。 既然是针对教授的袭击,女士却躺在了这里,了解她的人大概都会以为是她恰巧和教授在一起,然后变成了这样。 这仍不能解释为什么泰勒没有留下来接着攻击教授,却在不久以后自首了。 在外人看来,错综复杂,让人想不通。 “女士怎么还没有醒?”少爷问道。 教授沉默了一阵子,还是回答了他。 早上教授就问了这个问题,医生经过观察告诉他,因为失血过多,可能对脑部造成了一定损伤,良久的昏迷是可能的。 尽管医生说的很委婉了,最后还是明确的提醒了他。 “最好做好患者会长期昏迷的准备。” 少爷听完后,也沉默了,与教授相对无言。 比尔森气得不行,毕竟昨天才和她吃过饭,她只说去办个事情的功夫,人就躺在了这里。 而少爷和教授他都认得,却一个也不认识,但是他们在这个病房里一个比一个熟稔。 再加上枪手本来是冲着这个男人去的,他现在却坐在女士的床前照顾,比尔森就是再傻也看出来了。 但是他再气也没有办法,而且他毕竟忙于工作,有人照顾女士,他倒不用担心这里了。 也是女士自己的选择,外人没法多说什么,至少比尔森没有立场去说教授什么。 所以他过了一阵就气愤地走了。 毕竟他也像是个外人一样,因为教授和少爷半点没把自己当外人。 “女士就交给您了。”少爷看向床上仍在沉睡中的女士,对教授说道。 “我会照顾好。”教授轻声说。 在这件事情上,他出乎意料的态度柔软。 送走了少爷和比尔森,这间病房就再一次冷清了下来。 ...... 教授的伤已经好了个七七八八。 可女士依旧没有醒。 教授仍在床边,对女士说话。 一开始他这样是仍在期盼着女士能因这些话给他回应,后来却成了习惯。 帕瓦罗蒂仅在饭时带来东西,并帮教授带换洗的衣服。 女士现在一切正常,健康状态良好,除了没有醒,一切正常。 教授也不打算让女士出院,即使是伤好了,在这里如果出了什么事,医生都能及时看顾。 “您与我曾讨论过,我的人生。”教授在床边轻声地说。“我的确是没有经历过什么挫折,但是上帝啊,这件事对我而言,未免太过于残酷了。” “如果可以,我希望我的人生可以在之前多一些坎坷,而不去经历这件事。” “您说得对,我太过于傲慢了。”教授苦涩的说。“只是在学校里,真的算准了一些学生的小心思,就只是了解了您一点,我就总觉得能看透所有人。” “我自以为能掌控局面,却没有料到,我本以为愚蠢而冲动的泰勒,也会有他自己的考量。我付出了代价,可为什么要您来承受呢?” 女士仍在均匀的呼吸,没有答复他,没有对此做出反应。 夜深人静,教授时常会对这件事感到深切的后悔与自责。 教授仍是看了眼女士床边的手表,看了时间,才说道:“您给我的礼物,我取回来了,很好看,我也很喜欢。” 他看着床边和那块手表放在一起的礼品盒,说道:“可我还是希望,您能亲手帮我戴上它。” “晚安,女士。”教授一如既往的,在晚间睡前,亲吻女士。 可是睡美人始终没有醒过来。 ...... 他已经把他们的故事讲完了。 把他们的过往讲完了。 于是现在只能偶尔闲聊几句,自言自语一阵子。 “今天是我的生日。”教授说道。“我的生日愿望,是希望您能为我庆祝。” “您答应过我,生日的时候要还给我一份礼物的。手表不能算,您一定要另外送我一件礼物。”教授说道。“对我而言,现在最好的礼物,莫过于您醒过来。” 他看着女士,注视着她,但她一如既往的,没有回应。 帕瓦罗蒂带了生日蛋糕过来。 教授最喜欢甜食了。 而且多吃点甜他的心情也许能好一些。 “我还记得,我们以前在乌尼斯普罗哈多,经常一起在下午的时候,享用您做的蛋糕。”教授拿着他的蛋糕,对女士说。 切萨雷倒台以后有一堆的事情,可惜没人能让他从这间病房里出去。 帕瓦罗蒂没有劝过他,相反帮他把可能打扰他的人全部推走了。 他做完了他的工作,终究走出了门去。 在关门之前,他对上帝说,如果教授在二者中做了一个选择,至少请上帝回应他,不要让他两个都失去了。 “可惜您无法享用。”教授说。“以前如果您心情不好,您一定会加少量的糖和很多的草莓在上面,您知道我最讨厌草莓。” “就算您其实也不是非常喜欢。”教授说到这里,自己反而笑了。“您从前就很了解我,远比您以为的了解。” “这些事情我分明没有告诉您,可您就是知道,您是一点点了解了我的,也许不够全面,却细腻得让人无法想象。” 过了几个月,已经开始下雪,教授走到窗边,本来是想让女士透透气,现在有点冷了,他来把窗户关上。 教授最近买了很多书,在女士的身边阅读,有时遇到有趣的地方,会念给她听,并发表自己的感受。 也会念一些本该让女士面红耳赤的情诗。 “您说得对,我不该看这些‘惨惨惨’的东西的。”教授说道,放下了手上的东西。“我就不该看莎翁的东西。” “这种十七十八世纪的观念,浪漫的爱情偶尔才会有幸福的结局,我的上帝啊,您一定受不了。”教授说道,然后把莎翁的作品从自己身边全部清走了。 他拿起一本黑皮书,又突然顿住,放下了。 他打电话给帕瓦罗蒂,让他帮自己找一本《罪人心理》。 第一百零九章 在梦境与现实中挣扎 - 教授他又猜到了 - 近雪 教授已经尝试了几个月用一些回忆去唤醒女士,但他后来已经对此不再抱有很大的希望。 他只是单纯想看一看这本书。 它并不是十分好卖,受众有限,这么多年早就停止了印刷,教授没有想到,帕瓦罗蒂在市面上找不到。 他记得自己当年曾送了一本给顾于,于是打电话问他是否还在。 答案是在的。 顾于当然会问他为什么会突然跟他要一本很多年以前送给他的书,他说只是自己想看。 但看向床上的王,他还是把这件事告诉了顾于。 大概在电话里被那个一样坏脾气的东方男人骂了一顿,晚上他就亲自带着书过来了。 还有一束花。 教授把花瓶里已经不新鲜的花换掉,顾于不久前才见过他,但他已经很久没见过王了。 “她这样多久了?”顾于大概了解了,这两个在他看来没什么关系甚至于有过节的人,在那之后还有一段故事。 一段足矣让她为了这个人躺在这里,让这个人守在这里寸步不离的故事。 “大概几个月。” 而他现在才知道。顾于笑得有点不善,但他会和老绅士认识,本身也是因为王。 如果不是去找她以后,碰到了顾于,聊了几句有了交情,后面也不会成为朋友。 “这家店的花很好,味道也很香。”教授说道,然后看着花上挂着的牌子,沉思了起来。 “她以前最喜欢去这家花店,就在大学边上。”顾于说。“她还开玩笑说如果以后没有事做,不如去开一家花店,被我浇了一盆冷水。” “她到外国来,到百强学校来读书,学法医毒理学,却想毕业卖花,我是她哥哥一定会气得半死。” “对了,她哥哥呢?” 教授沉默了。 他没有想到连顾于都不知道这件事。 她到底是多能憋着,才会不告诉任何人这件事,才会只是自己承担。 臭脾气...... 看教授的反应,顾于就觉得这个答案可能不太好,但是王毕业后本来和他还有邮件往来,后来就了无音讯了。 大概是出了什么事,当时他是这么想的。 现在看来的确如此。 “对了,我问你一个问题。”教授大概是不想再聊这些话题了,他问道:“这上面这三个字母,有什么意义吗?” Rrt。是花上挂着的牌子。 “花店的名字。”顾于说道。“是国人开的店,中文名字叫荏苒堂,罗马拼音的缩写是这样的。” “嗯。” “还有一个寓意。” “嗯?” “Rosa  rugosa  Thunb。”顾于笑着说,他看教授不明白,就不卖关子,解释说。“Rosa  rugosa  Thunb这是粉玫瑰的拉丁学名,花语是感动、爱的宣言、铭记于心、以及初恋。” 教授似乎有点动容,但是没有表示什么,直到顾于走后,才打开床头的礼品盒。 那里面有着的手表。 定制的时候,女士的确在上面刻了字。 Rrt。 教授把它贴在了自己的心口上。 ...... 之后教授开始阅读那本已经旧了的《罪人心理》。 “是可怜的雅肯和韦因。”教授看着“Jaken”和“Wein”这两个名字。“如果上次不是这两个名字,不是我与您交集的缘分,您就不会到山崖上找到Adams,也不会看到我的痕迹以后追下来了。” “我真的很感谢这本书。”教授他说道。 他耐心的读下去,遇到某些情节和观点,就借着女士的语气去批判,“怎么样可悲的家伙才会说出‘绝大多数人都是如此’这样的话啊?”教授失笑了,“你肯定是这么想的。” “所以你才会觉得需要见识一下我的俗不可耐,是吗?”教授读得很快,只花了一天多一点,因为这本书的篇幅并不长,他大多的时间是拿来评价了。 其实的确,如果按女士的目光批判的看下去,这本书的确不够成熟,毕竟也是当年年轻时候写的了。 教授念完了它的后序,把书翻到了扉页,说道:“需要填饱肚子是人们不那么容易把自己看作上帝的原因啊。” 这本书并没有那句话,当年两人结缘的原本,被女士奈彻斯特河边,随手送给了爱丽丝。 那时是爱丽丝正想选他的课,想问她教授是不是真如传闻里的那样。 女士省了她去买书的功夫,让她自己细品。 “需要填饱肚子是人们不那么容易把自己看作上帝的原因。” 傲慢......傲慢而自私...... 在无数的梦里,不知是否重复的梦里。 有人这么说。 教授把书放下,给自己倒了杯水,他念书念渴了。 他站起来,转过身来,发现她似乎在眨眼,但是她的眼睛明明闭着。 可这就要让这个老绅士疯狂了。 “女士?女士?王!”教授呼唤她。“医生!” 她在颤抖,只是眼睫在颤抖,但教授已经看到了她藏了很久的眼睛。 教授把她抱起来,搂在怀里,眼泪不争气的流,他等的太久了,已经不敢再强烈的奢求了,可这一刻来的时候他还是欣喜若狂。 女士像是一块布偶在他的怀里,教授没有得到回应,有些害怕,但医生很快就来了。 他们围着在进行讨论和商议,把教授挤在一边,诊断了一会儿,医生对他说:“恭喜您,先生,女士的健康状况很好。” “可她......”就像没有灵魂一样的,不会回应他。 “因为失血过多的休克,引起的脑损伤,刚苏醒时或许会有失语和思维迟钝的现象,这很正常,休息几天就好了。” 教授这才放下心来。 “请不要太刺激病人,我理解您的心情,但也请小心一点。” 教授点头,千恩万谢的送走了医生,女士躺着像是新生的动物一样看着四周,但是眸子很迟钝。 王的脑子转不动,她花了十几分钟才理解了自己在医院里这个事实,但却不能串联起来,教授握着她的手,抱着她不说话。 “Lan......”女士的声音很轻。 “我在这里,我就在这里,女士,不要勉强说话。” 王的脑子里几秒之后响起了一句话。 “不要说话了,女士,不要再说话了。” 思维一点点的转动,她后知后觉的想要抱她,她的记忆从悄然断掉的地方接续,哭泣起来,不知道为什么哭泣,但浓烈的悲伤淹没了她。 不知是否还能活下去,悲伤于即将离别的事实。 第一百一十章 当白雪染尽世间 - 教授他又猜到了 - 近雪 教授抱住她,抱紧她,他把脸埋在女士的肩上,女士的衣服擦干了他的眼角,她的身上带着浓郁的、医院里的消毒水气息。 “Lan......chester......”女士在哭,她止不住,但是却连自己为什么在哭都还不能理解。 只是想叫他的名字。 “我就在这里,我会一直在这里,女士,不要害怕。”教授轻声对她说。 她想要抱他,可是身体也恨迟钝和麻木,但他的力道很紧,好像谁也不能让他松开。 王花了很久才勉强抬起她的手,教授察觉了异常,他松开女士看着她,她又哭的很惨,大概比上次那个晚上更不掺水分,纯粹的哭泣,没有别的思考。 教授伸手帮她擦干脸,女士执拗的想要抱住他,但她不能理解为什么,也没有思考为什么。 她的大脑仅是木讷的读取她残留的愿望。 教授努力的安抚她,对她解释,让她冷静下来,她的情绪太激烈了,如果持续下去,对刚苏醒的女士可能不太好。 她在教授的温声安抚下,就像很多新生的小动物,缓缓安静下来,直到她平静了,教授才坐在她床边,问她要不要喝水。 但还是不等她回答就把她扶起来了。 女士只是被动的配合他,还被呛到了,晚上帕瓦罗蒂带着晚餐来时,差点摔了食盒。 因为教授只是忙着围着她,根本不记得告诉老管家。 几个小时的清醒,她已经把自己正在医院的事实,以及因果回忆起来,当然记起那个下午的时候,她还是很伤心,教授还是耐心的安抚她。 女士就像卡碟了,又好像不能同时思考多件事,比如在记起那个下午时不能和当下两人都平安无事的现状串联,只会害怕和悲伤,不会庆幸。 但现在大概已经好很多了,能听得进教授说的话并理解。 “女士可能更需要一些粥类的东西。”教授的饮食她现在估计是没法吃的,于是他转头看向帕瓦罗蒂。 帕瓦罗蒂说道:“我会很快回来。” 他又走了。 走出门时,他在胸口画了个十字,祷告。 女士让老爷活过来了。 等帕瓦罗蒂又带来了粥和新的餐具,女士靠在床上,似乎已经累了。 “吃完晚餐再好好休息吧?”教授温声问。 女士抬起眸子看他,过了一小会儿点头。 教授看着她缓慢的回应,虽然有点心疼,但他已经很满足了。 至少她已经可以回应自己。 她还是不怎么说话和出声,只是在哭的时候或者刚醒的时候滞涩的叫他的名字,声音也几乎听不见的轻。 教授在对此担忧的时候再问了一次医生,还是被安慰了,告知这是没有办法的,只能交给时间处理。 教授端着碗喂她,帕瓦罗蒂特地熬的稀粥,他吹了一下,尝了一口,不咸不淡,很清爽,再去喂她。 要是以前,女士该笑着骂他怎么先吃了。 想到这里他突然笑了,然后柔和的注视女士。 王吃了勺子里的粥,看向他,过了一阵子,勉强扯出一抹微微的笑。 教授也笑,他吐了一口气,接着喂女士。 她吃的不多。 教授看她皱了眉头就不喂了,帮她擦嘴:“女士,休息?” 她点头。 教授把她捧起来挪下去躺平,女士使不上力,刚刚也是教授把她扶起来的,他帮女士找了个舒服的姿势躺好,帮她盖被子。 现在已经很冷了。 教授站直身体,转身之前,他看女士还在盯着他,立刻俯身问她:“您还想要做什么吗?” 她一直盯着教授。 “您要我陪您?”教授这样猜测的问她。 女士缓缓的点头。 “床太小了。”教授无奈的坐下来对她说,这回答很显然不符合她的意。 “您会睡得不舒服。”教授笑着对她说。“我在这里,会一直在的。” 女士大概是起床气太重了,或者残余的情绪还在影响她,她难得的不善解人意。 “好吧。”教授这么说,把她挪了一点点,然后脱鞋子,侧身上床安抚她睡觉。 但其实她入睡得也太快了。 教授即使发现她睡着了,也没有下床,仍然环着她这么睡。 他也不想松手了。 ...... “我很好,你太小心了。”教授把女士放回床上,把那个扶拐放到一边去。 而女士皱眉对他说。 花了几天的时间,她已经恢复了很多,也接受了已经过去了好几个月的事实。 因为她明明之前还在抱怨天气很热,现在窗外却经常落雪。 而且要穿得很厚。 就算她的精神上已经差不多恢复,但是肉体上还是有点迟钝,她正在复健,但教授未免有点太紧张了。 她只是刚开始喘,教授就把她抱回来了。 “你这样我要等到什么时候才能恢复正常?”女士说。 “恢复要循序渐进,不要太累了,也别太勉强自己。”教授对她说,他现在几乎是完全处于过度紧张的状态了。 但女士终究还是妥协了。 “帮我把窗户打开吧。”女士说道。 “您刚刚才出了汗,吹到寒风会感冒的。”教授完全不赞同。 “那等一会儿可以吗?” 她的神色太过于认真,于是教授点头。 女士看着床边的花儿,它已经快枯了,她没有仔细留意过它,因为她有限的注意全部放在了他的身上,惊喜于没有和他分开。 可现在一束快要枯死的花,就显眼了很多。 “啊!是我疏忽了。”教授看着无精打采的花,他的注意也都放在女士身上了,哪有心思换花? 帕瓦罗蒂往返两地,而且送完饭就走,给女士和教授留下温存的空间,也没有在意一束花儿。 女士轻轻伸手,捻着花中间的纸牌,问道:“Mr.顾来过了?” 除了梅里斯和顾于,应该没有人知道她喜欢这家店的花,教授不可能特地去大学买花,而两个人里可能知道这件事并来探病的大概是和教授熟悉的顾于。 实际上梅里斯也来过了,毕竟现在和顾于都是同事,顾于当然会告知她,让她来看看女士。 上次梅里斯来的时候,哭得可惨了。 “对。”教授说道,也告诉了她所有来看过她的人。 “你是不是都没有告知他们。”她说的很笃定,毕竟没有人来看望苏醒的她。 教授一拍脑袋,说道:“我忘了!” 女士不去细究真假,虽然大概是他想到了,然后放到了一边去。 第一百一十一章 并不微小的思念 - 教授他又猜到了 - 近雪 从晚上开始,女士的病房就轮流来了人。 Adams、比尔森、梅里斯、顾于,他们一个个排着队来看她。 远在达克蒙德的奥尔波特和史蒂夫在泰勒自首以后试图联系女士,但接电话的却是教授,只不过他们没有一个能来。 这里是塞邦。 但女士从教授口中问出了所有知道这件事并为此担心的人,一定打了电话一个个感谢和道歉过去。 也就包括奥尔波特和史蒂夫了。 “女士,我为您带了花。”少爷笑道,手上捧着一大束花,女士靠坐在病床上笑得温和,接过花嗅了一下,转手交给教授让他插起来。 “味道很香,你该不会是亲自挑的吧?”女士只是客气客气,毕竟少爷从不是这种细腻的人。 没想到他红着脸低了头,挠自己的脑袋。 现在的少爷西装革履,人虽然没有太大的变化,但是气质已经很不一样了。 少爷坐着和她闲聊了几句,只是说了一些自己的近况,女士只是耐心地听,并不发表意见。 他发现了看不见的墙壁。 他现在在做的那些,女士仔细的听是礼貌,但她不会喜欢和感兴趣的;可教授却可以说一些她沉睡时发生的有趣的事,女士就会笑得很开心。 少爷看向窗外,外面又开始下雪,他不再说自己的事了,站起来也不再停留,说道:“我为您感到开心。” “谢谢你,Adams。” “乌尼斯普罗哈多我会一直留在那里,二位的东西如果还不想拿,可以永远保存在那里。”少爷说道。“依刚比奥墓园,C区第四排右二。” 他在说完前一句话时,突然这么说。 “听说在您的故乡,这不吉利。”一个人却有两个墓碑,按魂魄来说,也许会迷路。 “你知道我不相信这个。”生死关头走一遭女士似乎反而更加珍惜现在的所有,就连一束花,这是一起她不敢相信的。 简单来说,就是怕了,她终于怕了,感谢上帝。 “我想他不会介意的。” 少爷点头,他知道如果有这个东西,女士有条件以后一定会过去,所以告诉了她。 “那么女士,多保重。” “Adams,你也是。”女士这么说。 她可以对纪说有事情可以找我,但不能对少爷说。 少爷的事情,是女士帮不了的。 送走了少爷,再晚一点的时候比尔森也来了,他倒是没有带花,只是来看一眼,而且还带了他浓重的黑眼圈。 他对教授的不客气倒是基本没有了,因为几个月,外面已经尘埃落定,泰勒的担忧终究是落了空。而比尔森每次来的时候,都能看到他。 气也差不多消了,但也不至于会跟他打招呼。 比尔森当然是又数落了她几句,教授脸色不大好,女士拉住了他的手把他拴住,比尔森说完了不是,才叹口气说:“总之,一切都好就好。” “以后会更好。” 比尔森看着她,大概是数落不了了,看教授不耐烦的盯着自己,而且他也就是收到消息百忙之中赶来看一眼,也没有太多的时间。 他想让她以后小心一点,但看教授伸进被子里的手,也就不多说了,摆摆手走了。 看她这样,哪里敢不小心,而且现在她也没什么可以不小心的了。 不说没有动机,这个守了几个月放弃外面的世界的人也会看好她照顾好她吧? 这间小小的病房,就是他这几个月全部的世界。 看着比尔森立刻,女士转头看教授,他立即问她:“怎么了,女士?” “没什么。”女士摇头。 很久以前她以为会最意气风发的人现在只是她床边胡子没刮干净的老绅士,少也如她所想没能逃脱责任,而她以为的会在任何地方,比他们这些人都自由明亮的人,烛火早已熄灭。 稍晚一点顾于和梅里斯也来了,他们两个果然带了新的花,但只有一束,又是一起来的,总让人闻到了不对劲。 梅里斯还是抱住她乱哭,这个人就是这样的心肝,哪怕很久没见,她也不生疏的。 女士给她擦眼泪,有点哭笑不得,然后悄声问她:“你怎么和顾先生一起来了?” 看她答不上来,又偷偷去看和教授聊天的顾于,女士也不再问了。 教授和顾于只是闲聊一些琐事,女士则被梅里斯嘘寒问暖,竟然出乎意料聊得久。 “110周年校庆,你要回去吗?”顾于对教授说。 梅里斯也看向王,她大概刚开始还会去同学聚会,后面就完全从班里失联了。 教授回过头来用眼神却认她的意见,看见她眼神里没有拒绝也没有同意,同样是去看他。 “是下个月对吧?” “十二月底。” “可以。”教授说道。 “那你打算回去教书吗?”顾于问他,虽然他好像早就财务自由了,但是教书毕竟是他以前的兴趣。 “同一件工作,我通常不想尝试第二次。”教授摇头。“我们会去的。” 只是他得和校长打个电话了。 不过回去一下也好。 送走梅里斯和顾于,已经是晚上九点多了。 教授看着那些花,女士也把目光移过去,说:“我还是想能自己去外面看看。” “会的,您很快就能康复的,不要心急。”教授劝她。 以前上蹿下跳的女士现在连走个路都费劲。 教授看见花上的牌子,福至心灵的拿起床头的礼物盒,对着女士打开,是女士送给教授的表。 “您能帮我戴上吗?”教授问道。 “当然可以。”女士笑着,拿起了手表,冬天里它很凉,女士把它放在掌心里温暖起来,然后帮他戴上。 “能告诉我,这三个字母的寓意吗?”教授问道。 他听顾于随口说过了。 但是就是想听女士亲口告诉他。 “Rosa  rugosa  Thunb。”女士笑着说道。“是粉玫瑰。” 女士没有接着说它的寓意,她拥抱教授和他接吻,教授也热切的回应她,她分开时到他耳边轻声说:“我爱你。” “我知道,我也是。”教授抱着她。 “没有了。”女士说。 “什么?”教授不解。 “没有古龙水的味道了。”女士在他脖子上乱嗅,教授并没有把那东西带过来,也不会有心思喷。 但她好像不高兴,埋在他脖颈间,好像一定要闻到的努力去嗅。 还是只有医院的味道。 教授笑着,说道:“等您可以出院,我们一起把这些味道洗掉,我再重新为您染上去。” 第一百一十二章 心愿 - 教授他又猜到了 - 近雪 时间一点一点的过去。 教授和女士在医院后面的花园里,但是全都是雪,昨晚下了一场大雪。 于是她就想出来看。 她裹着厚厚的羽绒服,感觉自己怕冷了,如果穿风衣她肯定要冷死了。 “你看我都可以走出来散步了。”女士在他伞底下伸手去接雪。“出院吧出院吧。” 教授这一次终于首肯了:“好。” 这种运动家里也可以做的。女士是这么和他说的,但是他还是让女士在医院里呆了小半个月。 主要是怕女士刚醒,可能会有什么问题或者不适应。 女士恢复得已经很好了,至少不至于走都走不了,今天出来就没有让教授扶了。 “Lanchester,你还记不记得。”女士接了一手掌的雪,教授把它扫掉,她的手果然很冷。“我们在天台上。” “记得。”只要这么一说,教授就记起来了。“那是我们第一次谈话。” 而且是不怎么愉快的谈话。 “也是一个雪天。”女士说,“明明没有过多久,我却觉得已经是很久之前的事了。” “变化让人觉得不适应。”教授握着她的手,把手暖起来。“但我们已经不一样了。” “会不会冷?”教授问道。“快到月底了哦。” “有一点。”王的拉链一直拉到脖子,几乎缩起来了。“以前依刚比奥没有这么冷的吧。” “今年的确比较冷一点。”教授点头,但是没说后半句话。 也是女士没有以前那么好的身体了。 ...... 女士出了院以后,和教授回了格尔区的房子,女士还是在复健。 但是她已经能感觉到,自己身体没有以前那么好了。 要像以前那样上蹿下跳倒也没有必要了,现在至少是健健康康,还算正常。 体力这种事,只能慢慢来。 教授和校长说了自己想要回去参加校庆,虽然现在可能没什么学生认识他了,但是还是有一些老学生会回去的,而且他的名声,因为阿尔西,现在也还传得很广。 至于教授想要带一个人,当然也是完全合理的,更别说作为毕业的学生,校庆如果女士要回去,也是可以的。虽然不能人人都去,但女士只要和顾于填个表就好了。 女士好生休养到了十二月底,教授期间是好好的给女士补身子,她之前瘦了很多,就算有营养师,刚醒的时候她真是暴瘦了很多。 而她本来就没有几两肉,那时候就瘦得有些骇人了。 现在倒是养回来了,还比之前重了一点。 “您今天看上去心情不错。”教授站在梳妆镜前,女士亲自为他系领带,最近女士起得比他晚,都是他自己系的。 所以就,久违了。 她调整了一下领带,手艺倒是没有生疏,教授给她买了一件新的晚礼服,一定要她穿着一件。 白色的长款,看他这个样子,站在他身边,都感觉自己像是要结婚了一样,就为了他的重视,女士可是真的认真打扮了。 教授蓄着浅浅的微笑,胡子刮得很干净,微微低下去亲吻她。 如果说女士差点离开这个世界觉得万般景色不容辜负,那最重要的莫过于老绅士了。 上一次离死亡很近的时候,她的天地塌陷。 这一次还是天塌地陷,但意义却再不一样。 王抱紧他,不想和他分开一点。 教授松开她以后,对她笑:“再久就不能见人了哦。” 要肿起来就不好了。 “放心吧。”他露出令人安心的笑,伸出他的手。 王希之伸手挽住。 教授和她走出门去,这一次帕瓦罗蒂还是做了他们的司机,难得一件平常的事情,也让这个喜欢“复杂工作”的老管家觉得满意。 今天的大学,到了晚间反而是最热闹的时候。 并不是人人都能参加。毕业的学生要报备,超过限制则要抽签;学校的学生要挑选,大礼堂容不下全校的师生,只能这样。 毕竟依刚比奥也不是什么讲求公平的地方,从前阿尔西这样的大小姐和王希之这样的透明人就是不一样的。 她除了一个导师,一个性子难得平易近人的舍友,一个很懂事的后辈,也没有什么人了。 啊,还有一个记账记了很多年的老师。 女士挽着教授,教授是坐在嘉宾席上的,包括顾于和梅里斯,女士是毕业生,虽然不像其他那些人从商从政呼风唤雨,好歹还是沾了他的光。 顾于和梅里斯相邻而坐,虽然的确都是同一个系的教师,但看他们今天的打扮显然也是一对。 虽然也不知道这才几个月,他们两个抬头不见低头见几年的人怎么最近突然开窍对上了。 但毕竟有些事情是没法用常理来讲明白的,也有些事也没有所谓的基本法可讲。 女士以前就不喜欢场面话,还好依刚比奥大学的演讲一向找最幽默最有人气的老师。 当然本来每一年她都听得津津有味的,直到大二那一年,演讲的教师叫Andiel·Lanchester。 那大概是她唯一一年没有认真听吧? 当时心气高,总带着偏见看他,或者说就是看他不顺眼,他在上面谈笑风生的时候,就让她想起他也许也在课上把某个学生转手卖了,或者人际关系搞得乱糟糟。 于是在今年的老师开始说些客套话的时候,她转头低声问教授:“Lanchester,你还记得你当年的讲词吗?” 教授当然没想到女士会问这个,甚至她提起的时候还需要思考才能记起这件事。 但她既然问,想必就是想听,就像钢琴一样,他不记得了,他信手拈来的演说有那么多,现在也许记得一两句话,但一定不记得全部。 “当然,那是我唯一写了稿子的。”并没有。 “毕竟当年还年轻,主持这种活动,总要准备一番。您想听,我晚点回家背给您。” 女士点头,把注意放回了演讲上。 他信手拈来了那么多的演讲,即兴给女士讲一段也是可以的,但是他思考了一瞬,对帕瓦罗蒂发了个讯息。 你现在去找依刚比奥大学10年校庆录制的视频,把我的演讲一字不漏的发给我。 还是帮她找一下吧,随便念的没什么诚意,虽然这样都能满足她的一桩心愿,如果可以还是希望认真一点。 帕瓦罗蒂在夜晚的车里,看了一眼自己的手机,然后悠长的叹息了一声。 怎么总感觉这件事真的比绝大多数任务都难呢? 他的任务越来越古怪艰难了,现在要在一个元老级和重量级人物这些可能拥有这种录像带的人都在开会的时候,去找六年前一座大学里的校庆录像。 帕瓦罗蒂下车进了大学。 第一百一十三章 璀璨夺目 - 教授他又猜到了 - 近雪 女士认真的在听人家的演讲,教授瞥她一眼,见她认真就去看台上,过一会儿又转过头来看她,她还是在听。 教授来这里可不是听演讲的。 他劝自己,每一年都是独一无二的,所以女士当年没听自己的演讲,今年应该也不想错过。 觉得一下子就不在意了呢。 嗯,不在意了。 一开始王看他偏头频率多了但又什么都不说,本想照顾一下他,可是他后来又不转头了。 这种场合她也不太想交头接耳。 虽然边上梅里斯就时常和顾于说几句。 “这次校庆,仅次于06年的规模。各位校友也都一并回来为母校庆生,在这里有许多熟面孔,想必不用我一一介绍。” 的确,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 连阿尔西也来了,她家可是首富,肯定是有人邀请的,和他们这种自己凑过来的不一样。 “而今天,我们迎来了很多的老朋友,他们每个人都对学校抱有着诚挚的感情......” 老生常谈,献给学校的礼物。 阿尔西捐了一栋楼。 不愧是她。 甚至教授也捐了新的天文科仪器。 女士想转头问他,怎么没事捐东西。 毕竟也不是小数目,而且捐东西的话,实在属于可以但没必要。 “Andiel·Lanchester,是我和各位同僚的老朋友,多年以前他因为身体原因,无法再为学校的教育做出贡献,但我很高兴今天再次见到了老朋友。” “他依旧换了一种方式,来为学校尽自己的一份力。” “想必一些回来的朋友也能记得,10年他曾主持第104周年校庆。” “我的老朋友,不上来说句话吗?” 阿尔西已经说过了,当然人海茫茫,她肯定看不到教授或者女士,毕竟不知道他有来。 就算邀请了阿尔西,鉴于她当年的丰功伟绩,如果不想现场太乱,学校肯定不会透露太多消息的。 其实现在的阿尔西真的不会那么任性了。 教授站了起来,回头对女士笑了一下,女士大概还是觉得他臭美,否则没事捐什么东西。 他捐东西,肯定是想要回报,看来回报就是这个,但是就为了上个台讲几分钟的话...... 败家男人。 教授已经往台上去了。 不过也是他的钱,败就败了,也没法说他什么。 教授一上台,微微鞠了一个躬,嘉宾席里先响起掌声,然后扩散到后面去,激烈起来。 女士没鼓掌。 臭美。 她无奈的偷笑。 “各位好,相信鄙人应该还是有人认识的吧。” 台下响起了哄笑声。 至少知道的人不少。 “当我听说学校想建新的教学楼开设互联网相关专业,本来想要做点贡献,但看到天价的数目所以就放弃了,但还好我校校友神通广大,捐楼这种事能做的大有人在。” “我的女士是一位很持家的女士,所以我开始找既能做贡献又能让女士对我的不满稍微降低一点的事,这也就是为什么我在人文系却捐了天体系的设备。” 台下又响起哄笑声,女士的脸大概快熟了。 “但我相信她一定还是在心里觉得我败家或者是臭美,也可能脸能煎熟一颗鸡蛋。” 哄笑声又响起来,还有稀稀拉拉的掌声。 “我很喜欢这座学校,它带给了我人生中难忘的五年时光,而且它让我在这里认识了重要的女士,如果能做一些贡献,那真是再好不过的事情。” “它已经110岁了,我想它一定还帮过很多的人,但至少我今天站在这里,想要感谢它,并请它和各位见证一件事。” “我在六年前曾在校庆上为即将毕业的孩子们弹奏一曲,后来几个月前我答应女士将会单独谈给她听,因为一些意外,我们没能来得及。” “而之后女士睡了很久,直到最近,您醒来后我一直没有在家里兑现我的诺言,我想道歉,并不是我忘记了,而是我想放在今天,在我认识您的地方,再弹一次,仍是为了您弹奏的,也为了在座的各位,为了我的老朋友们。” 掌声雷动。 梅里斯偏过头来看她,前后左右或许也都把目光递向身边空出了位置的女士。 “哦,顺带一提,各位看得太久,女士大概晚点会找我算账。” 哄笑声。 王希之捂着自己的脸,只露出眼睛以上去看台上。 他说得对,晚一点他必死。 教授走到边上,灯光照向他很多年前弹过的那架钢琴,开场的时候也有人弹奏它,教授坐下来,信手弹奏。 许多人感到陌生的曲子。 女士却觉得熟悉。 她只听过几遍对吧,老绅士在深夜里用低音炮唱过的。 《A  Red  Red  Rose》。 教授弹奏完,走回了话筒,再鞠一次躬,说道:“感谢各位花费自己的时间来见证这件事,这首歌是很重要的歌。如果可以,介意我占用最后的几分钟吗?” 底下响起掌声。 “女士,我在这里,在我遇见您的这里,在我的老朋友和不认识的新朋友面前问您。” “您愿意嫁给我这个臭美、败家的三十一岁老男人吗?” 底下一片沉默,梅里斯把她拉起来,她大概是羞到极点了。 “可以请您上来吗?否则我将下去,把话筒放到您面前去了。” 王希之深吸了一口气,迈出了她的脚步,慢慢自如起来,提着裙子走上台。 “您上来了。”教授已经转向了她,所以声音没有一开始那么大了,他从口袋里摸出一个小方形的盒子。“那么我要铐住您了。” 王希之忘记了她正在目光的中心,她看着老绅士柔和的笑,咬唇说:“好。” 教授单膝跪下来把那枚小小的指铐铐在了她左手的无名指上。 教授站起来,下面又响起了掌声。 “再次感谢各位和学校。”教授笑道,牵着女士的手和她一起微微鞠躬。 教授急流勇退溜之大吉,主持老师当然福至心灵的立刻补上位置,说了一些场面话才进入下个环节。 “我以为您会因为不喜欢张扬而教训我。”教授笑着对她说。 “仅此一次,Andiel·Lanchester。”女士轻声回答他。“仅此一次。” 而一生也只有这一次了吧。 当然教授还是有自知之明的,如果刚刚在上面和她拥吻就不一定了。 女士肯定不会推开他,在那种氛围下大概也会沉浸下去,但下来以后,或者出学校去,教授是不要想好过了。 快要落幕的时候,老管家发消息过来。 他实在找不到那卷录像带了。 但他在档案室找到了一份教授可能更加感兴趣的东西。 第一百一十四章 化为温柔 - 教授他又猜到了 - 近雪 女士在退场的时候,收到了很多条恭喜的短信。 顾于,梅里斯,甚至还有少爷。 女士挽着教授的手,回望后面,没法在人海茫茫里找到他。 “怎么了,女士?”教授问道。 “没什么。”王希之最终收回了她的目光,落回老绅士身上,对他微笑,再去看路。 目光经过挽着他的左手时,又在指节上的晶莹停留了一下。 “这可是必要的消费,虽然这东西售后也可以补钻石。”教授对她笑,那是上次女士在玛丽案里对钻石“价值”的点评。 “而我可不是真的只为了求婚才捐的东西啊,我是真的很喜欢这个学校。” “没关系。”王希之轻声对他说,突然松开他走到他前面,璀然一笑:“今晚你做什么我都原谅你。” 更何况,没有什么可以怪他的,他也就是,嘴上皮一皮。 女士啊,我们等您这样的笑容,已经等了很久了。 教授笑着握住她的手,突然下定了什么决心,拉着女士离开人潮,往学校里的某个方向去了。 绿色的草坪,小小的河流,一座石桥,睡莲上趴着许多青蛙。 奈彻斯特桥。 这里晚上的人一向很多,即使是今天这个日子,很多没有去校庆的学生大概还是会来这里。 “以前这里有萤火虫。”女士对他说。 “但是可遇不可求。” 现在更少了,他们没有看到,今天的河边并没有因为某件事变得浪漫一点。 但有他在已经够了。 教授面对着女士,清清嗓子,对女士念起他的演讲词,因为帕瓦罗蒂实在找不到了,只能这样了。 女士听着他说话,时常的笑,她还是穿着高跟鞋,没法在这里蹦蹦跳跳,但她伸手绕着教授,教授一边陪着她玩闹,一边不受影响,继续他的演讲。 “你熟练得我都怀疑你是现编的。”女士玩得累了,喘得有些厉害,额头上也带了汗。 “女士,我说了,那么隆重的场合,我准备了很久。”教授则是说得脸不红气不喘。 王相信了:“您也会有从容不了的时候吗?” 教授抱住了她,亲吻她,哪怕尝到了汗水,轻声地说:“我真害怕失去了您。” 不仅从容不了,还会感到害怕。 “如果您出了什么事,我这辈子都不会原谅我自己。” 女士感觉到他的低迷,反手拥抱说:“感谢上帝,我就在这里。” 她以往的时候,一贯喜欢用“For  God's  sake”,也就是看在上帝的份上。 女士是不信这个的,但她难得信了一次。 “你已经把我锁住了。”王希之轻声的安抚他,一如他曾经做的。“我向你许诺,Lanchester,我总会陪着你,被你锁着,直到我跑不动,走不动,甚至只能躺在床上,不管多少年以后。” “不管怎么样,我的心永远在你的身边。” “我也是。”教授与她额头相抵,女士玩的累了,就在草坪上坐下来,女士告诉他自己当年怎么在这里,把那本书送给了爱丽丝。 还告诉他当年是怎么骂他的。 主要是为了逗他开心。 “哦,我可是在刚才努力为您背了六年前的演讲稿,您却在这里告诉我六年前是怎么骂我的。”教授捧着他的心。“我要心碎掉了。” “你也是林黛玉吗?”女士笑着骂他,教授此时和她一样,没有风度的坐在这个草坪上,女士用手捧住他的手,然后偏了一下头,双手比了个心。 “好了,我帮你拼好了。”她笑道。 她看教授目光柔和而专注,而不巧,灯灭了,看不到了他的眼睛。 十点半以后河边的灯就要关闭了。 不知不觉已经十点半了啊。 但桥上的灯光有限的情况下,她仍能看见老绅士靠了过来。 也能感觉到面前的呼吸靠近,古龙水的味道变得清晰。 不知不觉,这里已经没什么人了。 女士环住他的脖子,也凑近他。 最终晚上出去的时候女士习惯躲在教授的后面,虽然学校的路上已经没有了人。 肿了肿了真的肿了啦! ...... 好像和每一天的清晨都是一样的。 女士把手表从床头拿起来戴上。 虽然答应他一定会戴着,但是睡觉的时候当然要摘掉了。 教授也是一样的啊。 “陪我去一个地方。”女士感受到环住腰的手,回过头对他说。 “嗯。”他并不问是什么地方,也坐了起来,跟她洗漱起床,女士一如既往替他系领带,他衬衫最顶上的扣子还没有扣上。 他指着露出的锁骨边缘上的痕迹,说道:“您的热情我可能要好几天才能消化。” 他一直不扣上,原来是等在这里调戏她。 女士出乎意料的没有羞涩,先替他扣上了扣子,还握着领带呢,就踮起来咬他的耳朵。 “以后你的热情,我可能要38周才能消化了。” 教授竟然羞涩了,不说话只是笑,然后看着她。 “不是吧不是吧,你喜欢小孩子?”女士好像发现了什么有意思的东西,弯着眉眼笑他。 “其实......也不是非常喜欢。”小孩子是恶魔,也是天使,教授目光复杂的说。“我只是很想知道,她会更像您一点,还是更像我一点。” “应该像你吧。”女士随口说。“你闻。” 她伸手凑到他鼻子底下,全是古龙水的味道。 “而且怎么是she?你更喜欢女孩子是吗?” “也许女孩子会更像您一点。”教授说。 “你这样可是会让我有危机感的,那我希望是个男孩子。” 有一双蓝眼睛。 不是,为什么他们已经开始讨论这个了啊,好像已经真的要有了。 “不不不,女士,我觉得我们还年轻。”教授笑着说。“我们等几年吧?” 他急了他急了。 记起女士以前对两个小男孩的关照,作为老妈子可以“母爱泛滥”到那种地步,更别说是亲生的,教授觉得可能玩不过她。 男孩女孩二选一,概率有点太大,而且就算是女孩子,再想想爱丽丝和琼。 “对!过几年吧!女士的身体还不是很好,我们不要太着急!而且我们还有婚礼,还可以去旅行,还是不要太麻烦了!” 女士奇奇怪怪的看着他。 但很快她也放下了这个问题,他说得对,婚都还没有结,现在想得也太长远了,而且这么早就要给自己增添负担,要说的话女士怕麻烦的本性还是有点不乐意的。 她从行李箱底下找出了一个盒子,放进包里。 教授是见过这个盒子的,女士在寒风中曾把它拿出来告诉他她不会放弃。 后来放弃了,又拾起了,起起跌跌。 教授猜测她是要去墓园了,不止是想去找纪,还是想去见爱丽丝和史都华德。 但他觉得奇怪的是,女士也可以单独去,按照她的性格,也该单独去。 终章 伴随着你 - 教授他又猜到了 - 近雪 “我来开车。”女士对教授说。“先去我的房子一趟,拿一些东西。” 教授绕到了副驾驶,她大概是懒得口述。 还好她在城里开车就不至于多可怕了,但教授下车的时候脸色还是要有点不太好。 面前是一栋普普通通大概十几层的公寓楼。 女士带着他上楼,教授站在电梯里,微微皱眉,电梯老旧而且清洁频率显然很低,带着他不喜欢的味道。 “对了,您带钥匙了吗?”教授问道。 女士笑着点头。 可是站到门口的时候,他看见女士拿出了回形针撬锁。 “......”教授沉默的看着。 啪嗒,门开了。 “原来外面的门都这么容易撬开。”教授说道。“女士原来住的地方这么危险。” 里面因为一直关着,有一股封闭空间的家具气味,他没有皱眉头,问道:“要脱鞋子吗?” “我肯定你的鞋比地板干净。”女士随手把包挂起来,先走进去,打开一间房门。 “这是您的房间吗?”教授跟在她身后探头探脑。 “对。”和她的睡衣一样,她的床上都是一些抱枕。 “让我参观一下。”教授说道。 “随便你。” 他走进去到处看,打开衣柜,女士那些不干练的衣服都在这里,只不过她当初没有带去乌尼斯普罗哈多。 王希之又在撬自己的抽屉,这次有点费劲,她心说自己技术果然退步了,费劲九牛二虎之力,才把抽屉打开,她找出了一本本子,放进自己的包里,拍拍手上的灰,说道:“我们可以走了。” “您拿了什么东西?” “通讯录。”女士说道。 懂了,她总不能再去问一遍。 ...... 又开始下雪了。 教授帮女士撑起伞,女士来到B区,先到了爱丽丝的墓前,放下了她带来的花。 “为什么她的戒指会在您这里?”教授问道。 “在变节之前,我跟史都华德分在一起,爱丽丝在另一片,当听闻那里出事的时候,史都华德擅离职守,并请我帮他保管这个。” “后来他们一个都没有回来。” “我知道我会把这个交给她的,但应该是现在,而不是之前。”女士说道。 就放在墓碑前,会出什么事的吧?于是女士把它拿出来,埋在了墓碑后的土里。 “走吧,我们去看看纪。” 女士带着教授去找,找得很快也很熟练,教授心想她该是来这里很多次了,所以规律摸清楚了。 她在墓碑前是不讲话的,不过纪的墓前已经有了花,虽然不新鲜了,但少爷前不久一定来过。 “您真的很喜欢纪。”教授说。 “你不觉得,他是个很好的孩子吗?”女士说道。“我能看见他身上有少爷的热情,有我年轻时的坚定,也有你的理性,而且,他是那么的心思敏锐。” “可他死了。” 教授沉默了。 “塞缪尔......”女士叹息一声。“是个不值得他逗留的地方。” 可他的生命却停留在了这里。 “那女士呢?”教授突然开口。“这里值得您停留吗?” “当然。”女士对他笑。 教授沉吟一会儿,摇了摇头,换了一种问法:“您想留在这里吗?” “没有想或者不想吧。”女士说道。 只是为了他而停留。 “我想和您商量一件事。”教授说道。 “请说。” “您愿意和我回英国吗?” 女士似乎有点意外,但教授的家就在英国,她问道:“移民?不再留在塞缪尔了吗?” “是。” “为什么?是想家了吗?”女士只是纯粹一问,同样是盎格鲁-萨克逊文化,教授在这里不会像王一样有那么强的异乡感才对。 “您在这里有太多过去了,它们大多不太好。”教授说道。“可我希望您能开心一点,不要有那么多的牵挂。” “可以有一个新的未来,也可以随时来过去看看。只要您想,我们只要越过大西洋,就还能回到这里来看看。” “是为了我吗?”女士转头看他,但如果他决定了,女士就会跟随他。 “是为了我们,我们的未来。” “我们。”女士最后回望一次纪的墓碑,“我还没有见过你的父母,希望他们会喜欢我。” “我的父亲您不用管,我喜欢的,我母亲也会喜欢。”教授说道。“我和她在邮件里提起过您的事,我迷惘时也会向她求助,她也为了您无事而开心,为您的苏醒欣慰。” “另外,我还有一个打算。”教授说道。 女士等着他的下文。 “等婚礼过后,可以陪我去旅行吗?我年轻时曾去过西欧很多的国家,但我一直没有机会跨过洲界线,去东方看看。” “不论是您,还是纪,都让我对您的故乡产生了兴趣。” 王希之的心理一直是矛盾的,本来是不想回到那片同样令人悲伤的土地,但血脉里的思念又想让她去看看那片海和那个小院。 “当然可以,我承诺过,我总会陪着你,不管去哪里。”女士说道。 “能出去看看也是好的。”女士这么说。 教授看女士又把手放在了外套口袋里,这次没有在想事情,她只是手冷。 教授伸出手,放进她的口袋里,握住了冰凉的爪子。 “啊,您想好婚礼什么时候,在哪里举办了吗?”教授问道。 “我在哪里办都可以。”女士说。 她没有太多的宾客可以请,而不管去哪里,总有一部分人去不了。 “我们回英国去办的话,女士的朋友们就来不了了。”教授说道。 “我会告诉他们,也会寄请柬,他们就算来不了,我知道他们也会祝福我。”女士说道。“我的交际圈很小,熟悉的人不多,亲近的人很少。” “但是我的婚礼,有你就够了。” 教授笑了,握紧她的手说:“当然了,婚礼怎么能没有新郎呢?” “请放心,女士,我也会一直陪着您。您的世界很小再小在空荡,我都会把它填满。” 王希之反握着他的手。 再也没有和他分开过太久,从那以后。 而她知道以后也会的。 有女士的地方总有教授。 “换一只手。”他走了一阵子,感觉她的手暖起来了,走到另一边,换了握着她的手撑伞,还对那只原本撑伞的手掌哈了一口气。 然后伸进她另一只口袋里。 就算暴露在外面撑伞,他的手也比女士暖很多。 老绅士穿着一身的西装,打着黑色的伞,上面盖满了白雪,女士穿着及膝的米色羽绒服,显得人有点肿,走在他的身边。 他的手牵在她的口袋里,却仍想把手臂靠上她的肩膀。 番外 搬家 - 教授他又猜到了 - 近雪 “你要去英国?”梅里斯问她,肉眼可见的露出失望之色。“我还以为你终于......” 本来她回来了,却出事了,醒后不久,她却要离开塞缪尔了。 但依刚比奥就是这种容易让外来人,甚至是本土人厌倦的地方啊。 “离得这么近,我只要想随时可以来看看。”女士说道。 但是,一定不会频繁了。 这毕竟是她的选择,是她的人生,梅里斯也只能失望失望。 “等到了伦敦,安定下来,如果日期定下了。”女士放下茶杯。“我一定第一个把请柬给你。” “其实你也可以来伦敦玩玩的。”王希之看向花园里的威廉,它正在蹦蹦跳跳。“一个人还是两个人,我和Lanchester都会招待你们。” “偶尔来我这里散散心,也是不错的。” “你婚期已经决定了吗?” “没有。”但是已经和定下来没有差别了。 ...... “我在伦敦有一座带着大院子的房子,您一定会喜欢。”教授说道。 “你知道我不挑房子。” 教授把她抱住,蹭她,在她耳边说道:“我知道,除了对我,您对其他的东西要求一向很宽容。” “我们要收拾一下我们的东西带去,不是吗?”女士从粘人的教授怀里挣出来。 “您只要收拾好就好了,帕瓦罗蒂会寄回去的。” “除了人,您什么也不用带。” “我们还要回乌尼斯普罗哈多。”女士说道。“上次我来得很匆忙,只能舍弃掉一些东西,但如果要去伦敦了......” “我明白。”上次是随时能回去,现在是不同了。 ...... 女士又装了大半个行李箱,看来真的是很多东西都要带着呢。 教授是没什么好带的,他等女士的时候,靠在女士的办公桌上,女士能靠坐着就不会站着,以前她和自己确定了关系以后,就喜欢靠坐在他桌上看他。 教授一般都站得正正经经,难得这一次这么不正经。 他丛女士的办公桌出发,把他的目光扫过整个办公室,她的位置可以看清每一个人,也许她时常会隐秘的观察他们,或是为了玩闹的小男孩偷笑。 往后看,是她放茶叶和茶杯的柜子。 女士从椅子上抬起头,看他这样坐着,愣了一下,老绅士也和自己学坏了。 不对,这有什么坏的? 教授偏过头来看她,她回以一笑,把抽屉里的照片、明信片什么的取出来。 都是很有纪念意义的东西。 教授随意去打量她的书架,虽然很大,书也很多,但她肯定还没有读完,即使乌尼斯普罗哈多再闲,她也不至于能把这么大一个书柜的书都...... “嗯?”教授站直身子,看向书架中间的最左边,那里有一本书,他非常熟悉,前不久还看过。 一本黑皮的书。 《罪人心理》。 他伸手去拿,王希之立刻蹦起来攥住了他的手阻止他。 “没关系,女士,我就看看而已。”教授笑道。“这有什么好害羞的,您都已经是我的未婚妻,马上要成为我的妻子了。” “总之......”王希之想说不准看,脸色涨红,然后立即拿下那本书,从中间抽出张折叠的纸,揉成一团,把书塞给他。 “给你了。” 她带着那东西去灶台销毁了。 教授一脸的疑惑,但是隐约能看出那上面写满了字,不知道那是什么。 他摇了摇头,也许是情书。 教授打开书,扉页上仍有那句话,而下方却多了一行字。 “他从来不是我的上帝,所以我不需要信奉他。但这使我不带着那些所谓的崇拜,无可救药的爱上了他。” 教授忍不住牵动嘴角,靠在了书架上。 他接着翻阅,每一页的各个角落,都充满了她的笔记,尖锐,充满批判,他在女士的椅子上坐下,仔细的看她写的每一句话。 “真不知道他为什么会觉得这具有共性,但也许是我太有个性。” “明显的利己主义。” “出现了,是傲慢。” “出现了,是自私。” 在这句话的下面,多了一段话。 “是的,他一直是很自私的,除了对我之外。” 教授又笑,女士已经回来了,看教授对她投去调笑的目光,气得瞪他一眼。 “女士,能把它送给我吗?”教授把书合上,问道。 可以去别的地方再看一遍,至少现在还有别的事要忙。 “给你了。” 最终收拾完东西,女士重新挂好停止营业的牌子,叹气。 他是对的,去伦敦是一个好选择。 “东西放在车上就好了,交给帕瓦罗蒂,我们可以去机场了,直接飞去伦敦。”教授说道。“如果您累了,我们也可以在哈城休息一天。” “走吧。”女士说道。“没那么容易累。” “我感觉您有点迫不及待。” “我只是不喜欢拖拉。”王希之撇了撇嘴。 “是的,您一向最干脆了。” “你不带上你的威廉?”女士问道。 “帕瓦罗蒂会送回去的。” 帕瓦罗蒂真是有够忙的。 “他有些事情,需要暂时留在这里,过一段时间才会回伦敦。”教授说道。“伦敦那里,现在是卢卡斯在打理。” 女士根本不认得。 所以教授给她提前介绍一下。 ...... “您别紧张啊。”教授手都要被她握断了。 “怎么可能会不紧张?”女士反问他,“我从来没见过你家里的人,你也基本上从不提起。” 教授眼观鼻鼻观心,虽然的确是这样。 她的母亲出乎意料的不显老,虽然她已经快要六十岁了,而且他们有着一样的眼睛。 浅蓝色的眼睛,不知道他爸爸是什么样的。 “您好,夫人。”女士拘谨的跟她打招呼。 艾莲·斯特林带着满脸的笑意把女士从教授身边接走了,看都没看他一眼。 教授把包丢给了卢卡斯,跟在后面。 不知道是不是教授打过招呼,夫人完全没有问她半点家里的情况,只是问她身体好一点了没有,教授对她怎么样之类的。 女士已经很久没有体会过长辈的热情了,虽然不习惯,却不反感,她礼貌的一一回答,并告诉夫人,教授对她很好。 艾莲·斯特林看出她的不适应,转头把教授骂了一顿,大概就是说他整天在外面乱跑、不务正业,叫他老实一点教教书,偏偏心气高什么都不肯。 教授能怎么办嘛?只能闭嘴挨骂。 他要是真老老实实教了书,女士对他一生的印象可能永远都只会停留在那堂课上了。 “好好照顾王,不要让她不习惯这里。”夫人一皱眉,把女士塞给教授。 连皱眉的弧度都是一样的。 教授看到,女士笑了。 番外 新婚 - 教授他又猜到了 - 近雪 教授花了一个礼拜带她在伦敦的各个地方转悠。 唯独没带她去父亲那里。 女士也不多问。 她记路的本事一向可以的,教授老是和夫人商量婚礼要怎么办才好,毕竟他找女士,得到的答案只有:“都行。”“可以。”“你知道我不挑剔。”“你喜欢我就喜欢。” 所以还是问问过来人好一点。 别看夫人整天喜欢抓住教授就念一通,那天还在跟卢卡斯说教授这么多年也就办了这一件好事,还恰好被女士听到了。 但女士也蛮嫌弃他的臭毛病的,本来夫人还想挽救一下教授的形象,最后却在挑他毛病的话题上和女士聊开了。 “母亲。”教授挂了电话,突然回头说:“婚礼过后,我可能要带着女士去走走,散散心。” 夫人气得差点又把教授骂一顿。 他回来就是为了结个婚是吗? “我觉得去外面走一走能让女士开心一点。”教授轻声说。“她以前不是这样的。” 夫人收敛怒色,对他说:“你说过,她很尖锐,而且有些固执。” “不。”教授摇头。“更早之前。” “她开心是很容易的。” “我觉得她现在也很容易开心。” “那种开心和现在的开心......不大一样。”教授说道。“我知道她变不回去了。” “我和女士之前的相处,和现在也没有什么区别,都是待在一个地方,总是面对着对方。” “我希望能带她先体验另一种生活,可以自由一点,不是困在一个地方,也想要女士有一点自己的想法。” “不是跟着我,而是想要去哪,而我陪着她去。” 夫人吸了一口气,不是气的,大概是感慨这是自己儿子吗? 然后她把这口气叹出来,说:“去就去吧。” “王是很好的孩子,我看得出来。”说到这里,她又瞪了一眼教授,说道:“不像你!” “是的。女士很善良,也很温柔。”教授说道。“而且总会包容我,如果没有女士......” 于是在这件事情上,夫人终于没有再骂教授。 ...... 邀请传递到了很多地方。 “真不打算去看看吗?”老板翘着二郎腿说道。“机票我付钱。” 那里不是塞缪尔,是伦敦。 而在一栋公寓里。 “我们两个一起请假,问题可能会有点大。”顾于说道。 “可他们一辈子可是只结一次婚呢,请假可以随时请。”梅里斯说道。 “的确。”顾于盯着桌上的请柬,笑了。 “你大概想不到以前他是怎么评价她的。” “反正我只知道他大概是要为此付出代价的。”梅里斯耸肩,然后掐了顾于一下。“就像你!你判了我的论文不合格!” “Ouch!” 城内的大宅内。 少爷看着请柬,打电话给雷恩哈德,请他帮忙顶着,他要溜了。 老卡罗斯要是知道他装病翘班一定会打断他的腿。 现在雷恩哈德在接手商业,少爷负责主外。 而比尔森仍然顶着他的黑眼圈,捏着请柬抱怨自己一定会猝死的。 ...... 女士和教授的婚礼选在春天里。 女士邀请的人不多,教授邀请的人也是一样,很多和他有来往的人,他却都没有邀请。 大概是笃定了他父亲的脾性,所以他知道婚礼要办了才只是简单告知一声,Lanchester先生坚持要来,最后就在礼堂里和夫人相看两相厌了。 教授和往常一样都是带着笑的,不同的是今天眉飞色舞一点,女士穿着她的白婚纱,随着礼堂的钟声,陪着他,挽着他。 教授站在左边把父亲考究的眼光全挡住了。 女士请的人就算全来了,也就那么几个,其他的都被填满的位置,都是教授安排的,少爷看着二位,不知怎么的,突然觉得眼睛有点酸涩。 二位能走在一起,他本该是最关键的那个人,二位没事了,结婚了,让他感到高兴,又好像感觉永远失去了什么东西。 没有什么小男孩,也没有乌尼斯普罗哈多了。 教授笑得开心,而且大概是夫人也没意见,先生就懒得管了,神父笑着问她:“Miss王希之,你愿意嫁给Andiel·Lanchester吗?” “是的,我愿意。” “,你愿意娶王希之为妻吗?” “是的,我愿意。” “请交换戒指。” “我宣布,在主的见证下,你们结为夫妻。”神父笑着说。“您可以亲吻您的妻子了。” “女士。”教授贴到她耳边,轻声说。“仅此一次,不许害羞不许生气。” “Lanchester,仅此一次。”女士也轻声回答他。 新人拥吻,台下响起掌声。 “看在上帝的份上。”教授对她这么说这么笑。 “结婚这种事也太麻烦了。”女士跟他小声抱怨。 “一辈子可就这一次,难不成您还想要有第二次?” “这么麻烦的事还是只有一次就好了。”女士笑着说。 ...... 新婚以后,教授的手机终于消停了很长一段时间。 而他忙着去旅行的事情,比谁都要热情,搞得女士觉得他真的憋坏了,所以想要到处乱跑。 “您说先去哪里?”教授捧出来一个地球仪。 女士人傻了。 “要不您闭上眼,我来转,您指到哪里我们就去哪里。”教授笑道。 然后放弃了这个念头。 女士连续三次都指在太平洋上。 把那东西放到一边去,女士对他说:“要不你先带我在这里逛一逛,在想着去其他地方吧?” 也是,教授觉得不新鲜,女士却是第一次来。 那么问题又来了,教授是想让女士来决定要去哪里,女士还是“都行”、“你来决定”。 她以前那么有主见,现在怎么就一点主见都没有了啊? 因为教授太过于坚持让她来做决定,所以女士只好随便指了杂志上的一个地方。 “为什么一定要让我来挑选去的地方呢?” “您以前不是很有自主性吗?”教授说道。 “我做了我自主地决定啊,Lanchester。”女士笑道。“我决定相信你的决定。” “我并没有去过很多地方,没有什么旅行的经验,交给你来不是更合理的事吗?” “至于要去哪里,哪里都可以,我的旅行未必要有一个明确的目的地。”女士说道。 “今天向东,明天向南,兴致来了就去,玩的尽兴了就走。” 番外 旅行 - 教授他又猜到了 - 近雪 王从缆车上下来,又滑了一阵子,才稳住身形,两手拿着滑雪杖,教授就轻松多了,教授的日语很好,和那位管理不知道在说什么。 王还在努力适应,她是真的不会滑雪,所幸平衡还不错,只不过没有技巧,滑了几下就气喘吁吁,而脸又冻得通红。 他看了一阵,问管理员道:“有没有双人的滑雪板?” 管理员心照不宣的把脚上的教学滑板给了他,教授穿上以后,对王说道:“蛮力可行不通啊,女士,来吧,我来教你。” 王看了他一眼,她真是讨厌死这个老男人干什么都云淡风轻的姿态了,但还是脱掉了鸭爪一样笨重的滑雪板,站到了他前面的位置,把脚固定好。 教授把滑雪杖递给她,人却握住了她的手,说道:“女士,滑雪杖只是助力,你也要注意脚下才行。” 他说着,就滑动双手,很快就向前到了下坡,他感觉到王的紧绷,道:“放松,女士,交给我来。” 王希之依言把控制权交给他,此时滑雪杖是用来平衡和调整方向用的了,坡并不陡峭,不过足够长,管理员骑着雪地摩托慢慢跟在后面,感受着寒风扑面,他笑道:“你看,女士,多简单。” “只是这样我当然也可以!”王对他说道,迎面灌来的寒风却浇灭了她的气势,她收紧脖子把脸埋进滑雪服里,教授笑了笑,王顿生不悦,人总有不会的事情啊! 她一激动,脚和教授使力的方向错了,看着坡已经到底,两个人重量增加所以惯性大了一些,一下子就失去平衡了。 他扭身侧倒,丢弃滑雪杖,人则把女士抱进了怀里,两个人都像萝卜一样栽进了雪地里。 教授和王踢掉滑雪板,王想坐起身,教授还没松手,她道:“你抱够了没啊!” 教授这才松开了手,仰躺在雪地里笑。 王捏了一小团雪仍在他脸上,人站起来不断跳动,把衣服里的雪抖出来。 最后放弃了滑雪,和管理员一起坐雪地摩托回去了。 ...... 这大半年时间在欧洲逛了逛,接着又去了澳洲,绕回依刚比奥看看,在从美洲到了东半球的日本。 结果已经是冬天了,在本州岛玩过了以后,基本就可以到北海道来看雪了。 女士最喜欢雪天了,她以前小时候从来没有见过雪。 教授最怕她玩的尽兴的时候扫她的兴,她玩起来的时候比他幼稚多了。 比如会拿雪球丢他。 他把女士拎起来,拍掉她身上的雪往房子里面带,说道:“正在下雪呢,还是不要玩了,感冒就不好了。” “我又不是小孩子,淋一点雪就会感冒。”女士说道,然后拿冰凉的爪子伸进他衣服里,按在他肚子上。 “嘶——”教授抽了一口气,瞪她让她安分一点,果然带女士出来玩是对的,虽然她爱搞鬼,但至少开心。 这样的女士是乌尼斯普罗哈多或者说伦敦庄园里看不到的。 “我们下一站可以和我去一趟古国吗?”女士问他。 “当然可以。”教授笑道。 “等到了古国,就该由您来作为我的向导了。” 教授可是一直等着她自己做决定呢。 番外 少爷的一天 - 教授他又猜到了 - 近雪 早上七点半,闹钟响起。 少爷坐起身,按掉了闹钟,洗漱穿衣。 今天挑了一套白衬衫,黑西装,纯红色的领带。 看一眼手机的备忘录,今天的事情比较少。 他来到餐厅,雷恩哈德已经在这里了,少爷点头打招呼,入座,享用他的早餐。 “如果是罗萨,会喜欢沾一些小便宜。”雷恩哈德对他说道。 他在提点少爷,一直以来也总是这样。 “我知道了。” 因为雷恩哈德对少爷的事业很上心,再加上少爷的调解,他的母亲已经没有那么仇视雷恩了。 相反因为感到儿子沉寂内敛了很多,她终于开始思考以前雷恩哈德做的,是否真的那么令人厌恶。 八点,少爷出门前往市政厅。 八点十五,会见了罗萨·巴巴托斯。 对于法案,产生了不同意见的分歧。 他想起雷恩的话,给了对方一点蝇头小利。 果然对方让步了。 小商人思维......少爷在心底这么想,面上一派沉静,从商业思维来看,讲求长远的利益远比罗萨的目光短浅要好得多。 少爷处理完他该做的,遇到了父亲,他依旧是很严厉的脸孔,也没有对少爷有半点认可,和他擦身而过。 中午,少爷有一些空闲的时光,他回到家,管家给了他一件包裹。 鉴于少爷遭遇过意外,他的东西都是严格检查过的,所以已经被拆开看过了。 少爷习惯了,他看见邮件的寄出者是王希之,于是连忙打开看。 是婚礼的请柬。 他在脑子里迅速的过了几个方案,在猜想怎样才能脱身去一趟,两位的婚礼,他是一定要去参加和见证的。 干脆装病好了,飞过去再飞回来,要不了多久。 少爷这么想着,觉得行得通,于是就这么决定了。 下午两点至三点,需要接受一个记者的访谈,聊一聊曾经遭遇威胁,以及刚一上任就参与了切萨雷审判的一些心里感想。 三点至五点,需要处理一些公务,还要把父亲的草案过目审核修改。 六点至八点,随雷恩哈德一起出席一个晚宴,兄弟两个一个人代表卡罗斯的政治,一个人代表卡罗斯的经济。 八点半,回到家,要和父亲汇报今天做了什么。 九点半,被抓了几个错误,教训一通,如果不及时改正,不全部改正,不能睡觉。 十一点,他经过不断地修改,终于过了父亲的法眼。 十一点半,吃完宵夜,回房间去洗澡。 十二点,打点完自己,躺上床睡觉。 十二点到十二点半,回忆白天的事情,回忆父亲的训斥,想到纪,想到即将结婚的二位,坐了起来,再躺下。 十二点半到一点,胡思乱想,思维混乱,考虑明天该做什么,自己应该怎么做,草案的事情还有什么纰漏。 一点,坐起来,打开床头柜,给自己倒了一杯水,取出里面的安眠药服用。 一点过后十几分钟,少爷睡着了。 六个多小时以后,闹钟响了,少爷坐起身,按掉闹钟。 起床洗漱,站到了衣柜前,挑选自己今天的衣服,打开了自己的备忘录。 他出门时,路过衣柜,那里有个小纸箱,他瞥了一眼,走了出去。 那里面装着一个小男孩留在这里的游戏机。 而最上边放着一盒游戏,还很新,已经被拆开过了,上面还有一张便条。 “送给Adams·Lee·Carlos先生的24岁生日礼物。” 王希之死亡番外(酌情食用) - 教授他又猜到了 - 近雪 教授紧紧握着她的手,她的意识已经模糊,救护车的声音已经响起来了。 “女士,您已经做得很好了,再坚持一下,就可以了。” 王希之的视线平白的清晰起来,隔绝了她疲惫的感受,她心有所悟,对教授无声地说:“I'm  sorry。” 再次闭上眼,疲惫慢慢的再次浮现,像是浸在水里。 教授看着她闭上眼,他慌张的呼唤她。 医生把她抬上了车,教授也跟了上去。 输血,除颤器,上帝啊...... ...... 少爷得知这件事的时候,已经过了一个晚上。 而他再次见到教授的时候,已经是在依刚比奥公墓了。 一身西装的老绅士站在雨中,举着黑色的伞。 少爷、比尔森也站在身边,一样的一袭深黑。 “王希之长眠于此。”墓碑上的字,似乎刻到了他的心里。 教授的手紧紧握着伞,要咬紧牙关,才能阻止眼睛的酸涩。 他单膝跪下,把手上的花,放在了墓碑下。 举着伞的手,那上面戴着新的手表。 耳畔似乎回响起她的声音。 “I'm  sorry.” 就像是在达克蒙德时一样,但这一次,却成了她最后的一句话。 或许当她说着对不起的时候,就意识到了,自己即使用尽全力,也只能归于上帝。 老绅士的手放在墓碑上,他不想在外人面前脆弱,可此时此刻,这座墓碑,上面的字,手上的手表,都让他颤抖起来,他的左手丢弃了伞,紧紧地捏着自己的眉心,颤抖着。 透明的咸涩液体不受控制的溢出。 帕瓦罗蒂从远处走过来,捡起了伞,为他撑起来。 他从衣内掏出一朵花,也放了下去。 他竟然也偷偷藏了花过来。 少爷在寒风中,看着那样的教授,看着王的墓碑,偏头看向斜后方的孤坟,那里他也留了一束花。 是纪的墓碑。 到头来,他和女士,都长眠于此。 少爷的眼眶酸涩,咬紧下唇,喉咙哽咽,按住了自己的额头。 “对不起。”少爷轻声的哽咽道。 女士和纪,都没有参与这场游戏需要的筹码。 为什么偏偏是教授和自己活下来了? 塞缪尔啊,这个地方,容不下女士和纪那样单纯善良的人。 比尔森先离开了,随后少爷也离开了,帕瓦罗蒂递上手帕,轻声道:“老爷,走吧。” 教授沉默着,手指按在泪腺上,虽然不再流泪,但他陷入了一种沉寂的状态。 “Miss王用自己的生命来让您活下去,她一定不希望您活得不好,她宁愿放弃自己的生命,来让您活下去。所以哪怕为了Miss,您也要照顾好自己。” 过了十几秒,教授用手帕擦了擦脸,对着墓碑最后呼唤了一声:“王。” 回应他的只有细雨和寒风,花瓣在风中颤动,雨珠凝结于上,汇入大地。 教授缓缓站了起来,站得笔直而挺拔,他接过了帕瓦罗蒂的伞,走出公墓。 ...... 他最后回了一次乌尼斯普罗哈多,他仍有着这里的钥匙,但里面已经空无一人,他来到女士的办公桌,按照她的遗愿,整理她的东西,也将带走这些证明她存在过的证据。 教授耐心的拿起书架上的每一本书,打开翻阅,当他的目光触及到那本《罪人心理》的时候,他感觉心脏又抽痛了起来,呼吸突然变得艰难。 女士不知道在何时,在自己摆设一样的书架上,放上一本《罪人心理》,因为她所在的一隅只有她自己会经过,又是在书架的最里侧,没有人发现它。 教授取下了那本书,它并不是很新,至少明显是被人阅读过的,她可能在某时某刻,再把这本书看了一遍。 教授把它取下,扉页上还是写着那句话,她的字迹还是那样的熟悉娟秀,但在下方多了一行字。 “他从来都不是我的上帝,所以我不需要信奉他。但这使我不带着那些所谓的崇拜,无可救药的爱上了他。” 教授忍不住牵动嘴角,靠在了书架上,笑得那样苦涩。 他接着翻阅,每一页的各个角落,都充满了她的笔记,尖锐,充满批判,他拉开女士的办公椅坐了下来,仔细的看她写的每一句话。 “真不知道他为什么会觉得这具有共性,但也许是我太有个性。” “明显的利己主义。” “出现了,是傲慢。” “出现了,是自私。” 在这句话的下面,多了一段话。 “是的,他一直是很自私的,除了对我之外。” “如果我真的沉迷下去,等到梦醒的那一天,分别的痛楚一定会把我杀死。” 教授的手掌按住了书。 可女士最终还是和他分别了,那份痛苦不仅杀死了她,也快要杀死自己了。 教授一路翻阅下去,帕瓦罗蒂期间过来开了灯,做好了晚餐,然后悄然退出去。 教授没有动那份晚餐,他突然翻到了某一章,那里面夹着几张纸。他把它们取了出来,翻开。 致亲爱的Andiel·Lanchester: 很抱歉,因为最近发生了太多的事,使我对于未来充满了未知,我不能肯定自己能不能把一些话当面告诉你。 纪的事情,我很遗憾,也很悲伤,但我想相信,你同样对此感到失落,尽管你没有表现出来。我为我对你发脾气,无理取闹的行为道歉。 即使你没有像我希望的那样,也无可厚非,没有人有必须要去时刻照顾别人。 即使没有,我也不想谴责你,不该谴责你。 当我发现自己爱上你的时候,我就知道我应该爱上的是全部的你,我爱着你的一切,这使我珍惜你的优点,包容你的缺点。而你的缺点,也许也只是站在我的角度上,我以为的缺点。 但我深知,这一次的事情,我一定会做一个了断了,为了所有的一切。 而在我开始那些事情之前,我把我所有的客观和理智,留在了这封信里。如果真的发生了我担心的意外,你应该会发现这封信。 即使你发现不了也不要紧了,因为如果条件允许,我会亲口告诉你;但如果发生了令人遗憾的事情,这封信是否被发现,意义已经不重要了。 我相信你知道我在爱你,私心里我希望你知道这件事,但如果我离去了,那么这封信可能会给你带来伤害,这是我不希望看到的。 所以我想告诉你,不论最后的结果是什么样的,那一定是我的选择,你无须感觉到任何的负担,那是我愿意且付诸行动了的事。如果你很想念我,那么我希望你一定要好好的活下去,像你一直希望的那样,以你最好的面貌,最得意的姿态活下去。 你是Andiel·Lanchester,是我爱上的Lanchester,如果可以,请不要有任何的改变。当然,除非你希望改变,并相信那是好的改变。 如果是你的话,你如果相信那是好的,我也相信那是好的。 我想表达我的谢意,为所有的一切,得失在分别之际往往都不再重要,你带给我的不论是好的还是坏的,只要是和我在一起的时光,都是我的宝物,我会一直把它们珍藏在心里。 不论在哪里,我都会竭尽所能的去爱你。 如果你以后遇到了一位温柔善良的女士,那么请一定要好好珍惜爱护她,不要和她有太多的秘密,可以有应有的分歧,我不希望成为你人生的负累,尽管你一直那么从容洒脱。 请一定要连我的那一份,好好的照顾自己。 最后,我爱你。 王希之。 她最后的署名,用的是古国语。 教授把信纸按在了自己的心口,仰起了头。 他看着逐渐凉掉的晚餐,把它端到自己的面前,这一次没有祷告,一口一口的吃起来。 泪水又逐渐模糊了视线,当他放下勺子时,看向面前的办公室。 那中间的沙发上坐着纪,办公桌坐着亚当斯,对面的座位坐着自己,女士每天都在这里,看着他们,爱着他们。 并深爱着自己。 女士是一个并不会留太多自己的信息在纸上的人,更不会写日记,那本书上密密麻麻的笔记,和那封信,都是她为自己破的例。 而她的抽屉,打开时,简简单单,里面整齐的放着一些文件,还有一支老旧的钢笔,很显然已经很久不曾使用。 很多年以前,她用一根钢笔给自己写了一段话,但不晓得是不是这一根。 他把钢笔拿起来,放进口袋里,再拉开左边的抽屉。 里面有两张塑封好的照片,是她生日的时候,里奥太太拍的那两张照片,她不知道什么时候洗了出来。 拿起相片,第二张的后面,也有一行字。 “十分感谢你的礼物。” 女士未必知道会有这样的一天,除了那封信以外,其他的,都是她在悄悄思慕着某一个人的时候,小心翼翼的记录下来的,每一句话,不论是褒是贬,都藏着她的关注。 和她的爱。 如她的体贴和关照一样,她的爱意也那样的不起眼,却四散在每一个角落。 “对不起。”教授对照片上的王说道。“我直到现在才发现。” 照片上的王还是笑得温柔,即使差点被两个小男孩抹了一脸奶油。 起源大陆的时间流速很慢,空间也很稳定。罗峰追杀血云神君之时,燃烧神力施展刀法撕裂空间,那还只是空间最浅层。 混沌层,位于空间极深的一层。 想要靠自己遁入混沌层,大多混沌主宰都做不到。 最简单的方式,就是通过'混沌之墟'逆流而上,便可直达混沌层。 轰隆隆~~~ 无穷无尽混沌之力,一眼看不到尽头。 罗峰从虚空窟窿逆流而上时,初时,周围还很狭窄,可越是逆流飞行,越是宽 敞,直至彻底无边无际!罗峰也明白:这应该就是混沌层了。 如此浓郁的混沌之力,蔓延处处。罗峰环顾左右,只觉得混沌层仿佛是无边海洋,混沌之力则是海水!自己就是初入大海探索的打渔人。 虚衍母树树叶的确神奇。罗峰看了眼怀里携带的那一片树叶,对叶时刻散发着无形能力虚空波动,波动自然覆盖了罗峰。 这范围之内,混沌层丝毫不排斥罗峰。 这树叶随身携带,一纪左右时间便会彻底枯萎,时间够长了。罗峰还是很满足的,他仿佛好奇宝宝般,仔细观察着混沌层。 只见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荡漾,混沌层各处更有一段段混沌法则实质化显现,令混沌层越加绚烂。 这些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都不尽相同。罗峰看着,耀眼璀璨散发金光的混沌法则,犹如冰霜般的青白色混沌法则,甚至如银白色的混沌法则......混沌法则显现稍有变化,外在模样便有区别。 混沌,具有无限可能。 稍有转化可能呈现'混沌之金'、'混沌之火'、'混沌之雷霆'等各种表象。 一旦掌握混沌法则,是可以向任何一条本源大道前进的。 本质唯一,表象各异。罗峰想道,无数修行者,不管是修炼什么体系,悟出什么招数,最终都是通往混沌法则。 罗峰在周围缓慢飞行,观看周边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实质化,细细参悟领会。 不同的显化,带给罗峰不一样的领悟。 就在罗峰细心领悟之时,忽然-- 一道火红流光从混沌气流中突然浮现,瞬间直奔罗峰。 嗯?罗峰一惊,瞬间燃烧神力,伸手一抓,已然抓住了那一道火红流光。 这火红流光在罗峰掌心扭曲挣扎着。 然而罗峰燃烧神力下,完美神体爆发的力道足以超越那些新晋的血脉修行体系的混沌境。当然那些混沌境若是修炼漫长岁月,各方面提升后,威势便不是罗峰所能比了。 此刻,仅仅抓个小家伙,罗峰还是很轻松的。 这是?罗峰观看着掌心,手中抓住的是一只火红虫子,表面甲壳如火红琉璃,看似非常小可挣扎力道却很强,足以媲美血蟒会的来魔副会长。 是混沌层生物?罗峰了解的情报中早就知道这一点,混沌层药盒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自然也孕育出一些特殊生物。 这些生物智慧极低,纯粹凭本能行动,都无法进行交流。 师父在情报中记载,混沌层的生物,以混沌之力为食,纯粹依靠本能行动。它 们的身体,便蕴含或多或少的混沌法则。因为智慧太低,它们的的实力普遍在永恒境层次。能达到'混沌境'的无比罕见,都是身体结构非常特殊的,早就被起源大陆一些大势力给活捉了。罗峰看着掌心的这个火红色虫子,听说它一旦没法吞噬混沌之力,便会饿死,乃至身体彻底溃散回归天地。 饿死? 起源大陆即便是再弱小的修行者,都可以吞吸天地能量,都不可可能饿死。 但这些实力在'永恒境到混沌境'的混沌层生物,却必须以混沌之力为食,没吃 的,就会饿死,身体溃散回归天地。 整个混沌层根本找不到'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因为太珍贵,早被活捉 了。罗峰看着周围。 对他而言,混沌层很神奇。 可对于起源大陆最顶尖的一些存在们,扫一遍混沌层怕是轻轻松松的事,所以他们才会放任后辈弟子们来此修行,不担心遇到危险。 能够来混沌层的永恒真神,都是大势力培养的精英,各方面积累都很深厚,悟出几招混沌境招数都是最基本情况,实力普遍要达到雍将军、血云层次。 对他们而言,'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被抓走后,剩下的即便比他们强些,可光凭本能行动的混沌层生物,也威胁不到他们安危。 啪。这個一直在掌心挣扎的虫子,罗峰略微一用力,便捏碎了它的身体。 身体碎裂成数十份,每一份依旧在挣扎要融合为一体。 生命力真顽强。罗峰观察着,神力渗透着破碎的部分,也能察觉到混沌法则的痕迹。 在混沌层内,混沌法则随时随地都可能实质化显现,每次显现名有不同。或许某一刻,便形成了一个小生物。这些混沌层生物,算是固态的混沌法则显化。罗峰想道。 扈阳城,城主府。 五大家族诸多永恒真神们汇聚,一同恭送王女'虞水天裕'。 殿下,罗河沿着混沌之墟,去了混沌层,还没回来。扈阳城主低声说道。 之前虞水天裕说第二天白天就出发离开,其实就是给罗峰机会!在她出发前,罗峰都可以找王女殿下。 可一旦她回到王都,禀报了父王!罗峰想要再吃回头草,想要再拜师就晚了!毕 竟虞国国主何等身份?给一次机会被拒绝了,岂会再给第二次机会? 虞水天裕轻轻摇头:看来,他是真的无心拜师了。他有如此实力,想必早有厉 害传承,可能就是某方大势力培养的弟子。 扈阳城主点头赞同。 在起源大陆上,拜多个师父是很正常的。弱小时可能拜永恒真神为师,强大后,拜混沌境乃至神王为师!这都是非常正常的。 罗峰不拜虞国国主为师,自然令他们有诸多猜测。 走了,你们不必再送。虞水天裕一挥手,一艘庞大舟船出现在高空,她当即率领着一众手下飞向那舟船。这些手下当中也包括黑屠夫以及弟子们。 黑屠夫这次一共带了九名弟子以及一些家眷仆从,毕竟将来跟随王女殿下,不可能每一餐都自己亲自做。一些普通客人,让弟子们做菜即可。 九名弟子,都是黑屠夫信任喜欢的,其中就包括索眦。 没想到,我要去王都了。索眦直到此刻都心潮起伏难以平静,之前夜里师父突然归来,立即召集了最看重的九大弟子问他们是否愿意一同去王都,还说是跟随王女殿下。 九大弟子都有些发蒙,但毫不犹豫,都选择愿意。 去王都!跟随王女殿下?他们岂会愿意错过? 索眦兄弟。 在远处来送行的,也有索云。 自从黑屠夫成为永恒真神,索云对待索眦便热情许多,此刻更是满含热泪送别兄弟。 索眦飞向飞舟,也看到下方送行的索云,微微点头。 不管彼此有什么隔阂,终究是部落中一起长大的兄弟,今后要彻底分别,怕是今生都很难相见。 索眦,我们要去王都了。 真没想到,我一个扈阳城底层的真神,跟随师父学厨艺后,先成成虚空真神,如今更是去王都。黑屠夫的其他弟子们也都激动无比。 这些弟子们有两位带了家眷,王女殿下已赐予黑屠夫一座洞府,住一些家眷仆从是很轻松的。 呼。 伴随着庞大飞舟穿梭时空,彻底消失在扈阳城上空,送别的群体才开始散去。 送行的索云默默看着这幕。 我想尽办法,甚至不惜性命抓住一切机会,依旧只是扈阳城一方黑暗势力'千山楼'的中层。而索眦只是一直跟着黑屠夫学厨艺一道,他就这么去王都了,还能跟随王女殿下。索云怎么都想不通彼此命运,差距为何会如此大? 真的,就是命吗? 混沌层内。 一天天过去,罗峰一心参悟着种种混沌法则显化,也碰到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的袭击,这些混沌层生物虽仅存本能,可个个攻击性十足。 罗峰也抓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甚至分裂它们的身体仔细查看看,只是放手后,这些生物身体融合后便会吓得逃之夭夭。显然它们的本能,也知道惧怕。 这一天,罗峰一如既往细心观看混沌法则显化,参悟琢磨。 忽然- 一道银光从混沌气流中浮现,一闪犹如银色刀光掠过罗峰。 罗峰一如既往燃烧神力,伸手一抓!他看似简单一伸手,却也蕴含玄妙意境,那 蠢笨的一道银光根本躲避不了,被罗峰直接抓住。 嗯?罗峰只感觉右手掌心一疼,这一道银光已然窜出掌心到了远处停下。 罗峰惊讶看着掌心,自己的掌心竟然出现了一道血淋淋伤口,皮肤层肌肉层都被切开部分,鲜血淋漓。 竟然能伤我?这实力不亚于血云了吧。罗峰有些咋舌。(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