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尚帝 六月的初晨,07:30AM 故事的主人公尚帝准时哗的一声拉开窗帘,让灿烂的阳光透过落地玻璃窗撒进室内,照亮一切。 “Hi,我叫尚帝,是的,没听错,我叫尚帝!尚是时尚的尚,帝是帝都的帝。老爷子给我起名字的时候相当任性,并没有考虑过其他人叫我名字时的感受。据说当时上户口的派出所坚决不让起这名字,老爷子直接吼了:“我都叫尚昌了,我儿子不叫尚帝,能说的过去吗”?我为我有那么嚣张的老爷子而感到骄傲和自豪,同时,也为我尚氏祖先的不羁而汗流不止。” 臭美的梳头,喷上一斤多重的啫喱水,来回摆弄着领带和耳钉,收拾背包,纯净水一饮而尽,拿起苹果,穿鞋,出门。 “我今年37岁,什么?年龄设定太老了?注意!现在大叔很流行(Hang,第二声)。星座白羊座,上升星座是处女,所以,我兼备了白羊的热情和处女的矫情。(仔细把皮鞋上的灰擦擦掉)噢,不对,是处女座的细腻。” 进电梯,电梯门刚要关上,一只玉手伸了进来,赶紧按下开门键,进来的是住隔壁屋白领美女,一身服贴修身的officelady装扮发散着青春的气息。尚帝禁不住吹了个口哨。美女回头冲着尚帝笑笑:“流氓!”电梯关门。 地库里,尚帝潇洒的打开车门钻进车厢,调整一下倒视镜,撩拨撩拨额前的头发,点火,放手刹轰油门,车子快速冲出地库,绕过小区绿化带,猛的一个急刹,摇下车窗,冲着小区广场上跳舞的大妈们又吹起了响亮的口哨,惹得大妈们娇笑不已。这才一踩油门,一骑绝尘而去。 “人们常说,住高档小区,开豪车的男人百分之九十九都不是好东西!我绝对赞同!我们怎么会是东西呢!我们是绝对的精子!别误会,是精英分子!正所谓,青春需要张扬、荷尔蒙需要释放,工作中好好学些,生活里天天向上~~” “叮~~~” 电梯开门,这里已经是医院的场景。尚帝沿着医院通道一直走,给迎面来人纷纷打着招呼,如同元首接见下属一般。 “尚医生,早” “早!今天气色不错啊。” “这是我工作的地方,这座城市最顶级的整形医院,东正美医疗美容整形医院。是的,我是一个外科美容整形医生,我的工作,就是动刀子,让人变得更加~~~美丽!” 尚帝来到工作间,换上大白褂,拿起病历卡,开始巡房。 “如今这个社会,美容整形已经成为了一种时尚。当然,这里面有很多负面的声音:有人认为人工美女是对自然美的亵渎;还有很多的报道说整形整成了歪瓜裂枣终身遗憾甚至残疾遗憾终生。对于前者,我想说的是: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我想自个变的更漂亮点,生活的更加美好,碍着你什么事了?常言说的好:一朵鲜花被猪给拱了。瞧瞧,猪尚且还会挑鲜花来拱,难道你连猪都不如?对于后者,我确实要奉劝一句:一分钱,一分货!不要贪图小便宜。” 护士胡莱突然从一旁的病房里窜了出来,兴奋的对着尚帝说:“尚医生,早!”随手递上一个三明治:“这是我今天早上做的早餐,你尝尝”。尚帝咬一口三明治,胡莱递上来一叠需要签字的报告,看也不看,一边签字一边继续巡房。 “她是胡莱,我的护士助理,没心没肺的90后,人如其名。做事情经常由着性子胡着来。不过,人简单直接,犯2的时候有一种执着美。” 正低头看病历卡,耳边响起娇滴滴的、特别甜腻的台湾腔:“尚医生~~~”,尚帝眼神定住,缓慢的向左移动,眼睛里出现美艳动人的冯璐璐,站在一个病房里,娇笑的跟尚帝打招呼,衣领开的很低,尚帝的眼睛从头部缓缓扫下来,胸部地方稍微停顿好一下,再继续往下扫了扫。 “讨厌!你眼睛往哪里看呢!讨厌死了。” “这位火辣的护士,嗯(咽口水的声音),叫冯璐璐,医院里都喜欢管她叫:“玛丽莲D璐”,对,ABCD的D,因为,她性感如玛丽莲梦露,Dcup。璐璐其实是个性子好,有耐心,专业技能一流的护士。只是身材实在太好了,成为了医院的生招牌,一天到晚招引着狂蜂浪蝶的,让医院没个安生。不过,性感火辣,又是一种美!” “啪”,尚帝用报告板敲醒身旁看着发呆的一个男医生的头部,大声喊:“看什么看,快去干活!” “哟,尚医生好威风啊。”迎面蹬着十多公分的高跟鞋走来位衣着时尚的女生,时下最流行的面容及妆容,跟时尚杂志上的模特一样一样的。 “她是Mandy,网红女主播,这里的常客,这次过来做的是光电美肤,超声刀,配合线雕和水光。瞧着皮肤水灵的,网上圈粉无数,天天飞机大炮的送着!” 转进一个病房,尚帝面对着一个腼腆的男生和一位头部缠着纱布的女士,男生正在劝女士以后不要再动刀子了,女士叫嚷着:“我这样还不是为了你!”男生很尴尬的看着尚帝,起身客套了几句。 “裹着纱布的女士叫王安安,眼部、鼻部整形,注射瘦脸,动静是大了点,不过,我担保,进来38,出去3*8=24!适婚年龄!男的是她的小男朋友,比她小14岁。能理解,换着任何一位中年女士和小鲜肉谈恋爱,精神压力远远超过生理压力,进来美容整形,成了俩人保持爱情热度、温度、角度的必经之路。愿他们有好的结果。” 认真检查过后,走出病房,关上门。里面响起了继续的吵闹声。尚帝和胡莱面面相觑,有些无可奈何。 左转上楼,继续前行,推开一扇门,冲着里面正在做牙齿美容的医生,尚帝用流利的韩语喊着:“李医生,一会我有个病人要冰点美白,你给我插个队。” 李医生一张典型韩国国字脸,单眼皮,头发梳理的一丝不苟,穿戴得体,脸上表情很凶的样子叫嚷:“臭小子,老是占我便宜。你答应我的泡菜呢?” 尚帝朝空气飞了一个吻:“坎山思密达(我爱你)” 碰,门被无情的关上,尚帝得意的继续朝前走。 “这老头叫有了李银尚,来自韩国。有这老头在,韩彩英?金素妍?绝对不是梦想!家有一老,如有一宝。” “所以,但凡到这里来的,都希望与美丽有个完美的邂逅!” 突然,尚帝停在一个办公室门口,吐气纳新,稳定一下情绪;慢慢的推开一条不大的门缝,露出里面女生的背影,尚帝看着背影耸耸肩,做了个实在无奈的表情。 “当然,也有例外的时候!例如,这位女士!我们的故事,从这位女士开始!” “我是尚帝,欢迎你来到我的魔术国度......” 第二章 交锋 办公室里 尚帝翻看着桌面上的资料,其实,这份资料他都看了无数遍,烂熟于心,却依旧眉头紧锁。 坐在他对面的陈钦有些不耐烦,脸色愈发的阴沉,几次欲言又止之后,实在憋不住了,手指敲了敲桌面,语气不善的说:“尚医生!尚医生!” 尚帝似乎刚回过神来,抬头看着陈钦,感觉到大蛤蟆墨镜后面透射出来的凶光:“哦,陈小姐,你叫我?” “资料都快被你翻烂了!” 尚帝有些尴尬,讪笑的回应:“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啊。陈小姐这是第一次来我们医院?” 装!你就给我装! 陈钦心想,也不揭穿:“算上这次,已经第三次!我知道,你们这是最好的整形医院,所以我也没犹豫的跑来了。前面两次你的同事说他们无法满足我的要求,现在把我转到你的手里。怎么?给句痛快话,能不能做?” “陈小姐,您看,您都来了那么多次了,也应该知道,我们这是美容整形医院,最顶尖的。对于您的这个要求,我们…这…这…”尚帝搓着手,一副特别为难的表情。 陈钦摘下墨镜,啪的扔在桌上,直接裸瞪着尚帝:“我的要求怎么啦?碍着谁啦!我只不过是要求你们,帮我把脸某块地方动一动,弄得不那么突兀。换句话说,就是破个相,也可以。你们那么大一家美容院,破相和整容,不是一个概念嘛!” “不那么突兀!破个相!” 这个要求确实难倒了尚帝。之前的案例里面,几乎所有的女性,还有不少的男性同胞,跪求要把自己整的貌美如花、美人如画、画中仙子一般,没见过谁跑到美容院来,大大咧咧的抛下一句:“来,给本小姐我弄个电影里那个如花一样的模样!必须是如花,一样一样的,否则不买账。”之前的两个同事看过陈钦后坚决不肯动手,没辙,医院把这个难题丢给了江湖人称:刀到容改靓死人不偿命贱不可及小郎君--尚帝。 尚帝仔细盯着陈钦:“陈小姐之前整过?” “没有!” “天然的?” “纯天然!” “那恕我直言,陈小姐,你之前没有进行任何的整容整形,属于自然美。而且,平心而论,您这自然美属于上等姿色,用葛优葛大爷在非诚勿扰里面形容舒淇说的话,那就是三个字:漂亮!” 陈钦一愣,“葛优说过这样的话吗?” “别打岔!正所谓“天生丽质难自弃”,在这个人人都向往美丽的时代,我实在想不出理由要把自己变丑。胡护士,你怎么看陈小姐的容貌?”尚帝一边说着,朝一旁的胡莱打了个眼色。 “漂亮!”胡莱坚定而又果敢。 “有缺点吗?” “完美!”胡莱果敢而又坚定。 “需要动手术吗?” “完全不需要!”胡莱果敢和坚定中加入了毋庸置疑。 “看看,陈小姐,虽说男人看女人和女人看女人的观点不一样的,但是,您的容貌已经获得了男人和女人的一致认可,为何还要做出变化?为何还要往普通里整?我实在是想不通啊!” “我也想不通!”胡莱接了一句。尚帝向她投来肯定的点头。 陈钦神色黯淡下来,沉默了一会才说:“我自然有我的理由。”声音弱了很多。 “要想变普通,可以考虑弄个土点的发型,买些老气点的衣服,化个恐怖的妆容,不,现在的女生,不化妆也能吓死人,直接素颜,效果一样能达到啊。干嘛非得动刀子,跟自个的脸蛋过不去。” 尚帝刚要趁热打铁,兜里的手机突然响了,铃声是小岳岳的“天啊,好尴尬啊!”掏出一看,来电显示:KJ。 尚帝面露尴尬:“不好意思,接个电话。”随即接起手机,小声的用英文说:“hey,KJ,I'm…...” 话还没出口,手机里响起一个男人很大的叫声,直接打断尚帝:“Hi,Di,今晚的化妆晚会你来不?这里今晚会来很多明星和辣妹,还有美酒和佳肴。” 尚帝赶忙打住:“hey,hey,hey,KJ,等等,你稍微等等。我在工作呢。我们稍后再聊。” “什么?工作?得了吧,兄弟,”来电依旧不依不饶:“开什么玩笑呢!我还不了解你?肯定是在泡妞。今晚你一定要来,我亲自给你化妆,咱俩扮演金刚狼兄弟,青面獠牙的,露个大胸肉,绝对燃爆全场,你知道我的。嗯哼。到时候,所有的姑娘都会主动撩开大腿,朝我们献身的。Ahoooo~~~” 电话里的语气越来越夸张,最后狼吼一声,宣泄自己的兴奋。 “够了!我们一会再聊!”尚帝几乎吼叫的挂断电话,低头擦擦额头呲出来的汗珠子,讪讪的瞄了瞄陈钦,看到陈钦鄙视的眼神,尴尬的咳嗽几声。 “咳咳咳,继续,我们继续。嗯?刚才我们说到哪了?噢,对,您说您脸蛋要变得普通一些,绝对不行!陈小姐,以我专业的角度去看,你的脸蛋属于自然漂亮的种群,当然,要是能在某些部位稍微修整一下,将会超凡脱俗!不管你有什么深仇大恨,都不能和脸蛋过不去?“ 陈钦刚要说点什么,直接被尚帝伸手制止。 “让我把话说完!再说了,现在这个社会,漂亮能秒杀一切!试问哪个男的不喜欢人靓歌甜,身材火爆的女神?我相信,陈小姐的男朋友,也绝对不会希望你做这种变化!” 陈钦似乎被尚帝的某句话刺激到了,情绪开始激动起来:”漂亮!漂亮!你们这些人,除了看女人的脸蛋,就不能看到点别的东西吗!“ 别的东西? 尚帝一愣,下意识的看了看陈钦的胸部。 “我说的是内在!”陈钦一拍桌子:“我们的内在!我们的努力!我们的付出!你们能看看这些吗?你们这些人,脑子里除了漂亮的脸蛋、身材、胸部,还能不能尊重一下我们。” 尚帝赶紧辩解:“不,不,不,我没那个意思,我……” 陈钦已经情绪有些失控:“看脸,看脸!就知道看脸,因为长得好就否定我们的努力,因为长得好就认为我们得到的东西全靠脸蛋,这对我们公平吗!把我们当花瓶,看我们除了脸蛋一无是处,你们考虑过我们的感受吗!” “别激动!陈小姐,您冷静一点!冷静一点!”尚帝示意胡莱按住陈钦的,分辨说:“我完全没有不尊重您的意思。我只是就事论事而已。您想想,把一个人变美,需要我们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把一个人变丑,没事往自个脸上拉两刀就解决问题了,不需要我们做什么。可是,这不是我们处理事情的方法。我是个职业的美容师,我有责任和义务,去维护一切美好的事物。” 看着尚帝一脸无辜的赖皮样,陈钦气不打一处来,双手狠狠的拍了拍桌面,极其愤怒的指了指尚帝,甩开胡莱的手,拎着手提袋扭头冲出了办公室,用力的把门带上 ‘碰~~~’ 陈钦摔门而出,只留下一脸茫然的尚帝和呆若木鸡的胡莱面面相觑。 “她有病啊!”尚帝哀嚎。 第三章 眉刀 医院的洗手间里,陈钦双手撑着身体,秀发散盖着整个脸部,部分已经打湿的贴合在脸上。开着的水龙头哗哗的流着,努力的尝试控制着自己的情绪,无声的抽泣让泪水如同线珠般不停的往下掉。猛的抬头,看见镜子里的自己,镜子里又浮现了让她难受和不堪的画面。 (过往) 舞蹈房内,陈钦在努力的练习舞蹈动作。音乐声中,人是全情的投入,一丝不苟。时而跨越,时而旋转;时而急促,时而舒缓;时而像欢快的精灵,精巧机灵;时而像垂幕的老者,缓慢无力。连续的四个八拍高难度动作一气呵成,匍匐在地板上,除了粗重的呼吸声,便没有任何的杂念和声响。 汗水,湿透了练功服,又从头发上滴落下来,只要窗外的光线移动,才分辨出时间的消逝。 休息间隙,剧团的领导在老师的陪同下走了进来,径直的走向陈钦,肥厚的大手拍着陈钦的肩膀,笑着说:“陈钦啊,跳得不错,要继续努力。对了,今天晚上聚能集团的李总攒了个饭局,商谈赞助我们舞台剧的事,指明要你参加,你一会换身衣服,穿的漂亮点。我看啊,努努力,女一号的位置,非你莫属。哈哈哈哈。” 陈钦尴尬的站在练舞厅里,身旁往来走过的同事,看着她的眼神,充满着不屑和嘲讽。不乏尖酸的女舞者绷不住的调侃着:“瞧,长的漂亮就是省事”。 “可不是嘛,卖个笑就能把女一号拿到手了”。 “别嫉妒了,咱没她这命。” …… “去去去,别瞎起哄。”领导大手一挥,不耐烦的说:“你们呀,都给我好好练。瞧瞧人家陈钦,人不仅长得漂亮,还是这里练得最狠的、最下功夫的。你们嚼舌根的功夫,还不如跟人家好好学习学习。” 陈钦低头走向一旁正在收拾东西的菲菲:“菲菲,咱们一块走吧?” 菲菲头也不抬,非常冷漠的回了一句:“不了,你这不还有饭局吗。我先走了,不耽误你正事。” 陈钦拉着菲菲的胳膊,有些哀求的语气:“别这样,菲菲,你知道的,我从来没想过靠这样来拿女一号。” 菲菲冷笑了一下,回头嘲讽的说:“是,你不想靠脸蛋。但架不住你命好啊,天生一副我见犹怜的模样,男人都吃这一套。所以呢,陪个饭局,扭扭腰肢,就可以轻轻松松的拿下女一号。我可没你这本事!所以啊,你呀,美美的去你的饭局,我呢,只能不怨天不怨地继续拼命的练习。咱俩不是一路人,以后别烦我了!” “啪”,菲菲甩开陈钦的手,大步走开,只留下一直低着头掉眼泪的陈钦。 (一周后) 正式课程结束后,自由训练时间,陈钦正在认真的练习,许久没有讲话的菲菲走了过来,叫停了她的动作:“陈钦,两周后即将进行的大考,你就别跟我们竞争了!” 陈钦一阵莫名:“为什么?” “大家都知道,这一年一度的考试,为的就是那张出国深造的机票。而你,凭着这张脸蛋,哪哪不是机会啊。但对于我们,只能拼了命的去争取。所以,你犯不着跟我们抢名额,就算是给我们留个机会吧。”菲菲说的毫不客气。 陈钦无奈了,尖着嗓子说:“这次机会对我同样重要!我拼的也是实力啊!我们没日没夜的练,不就是想进到更高的殿堂吗!” 菲菲一脸不屑:“得了,少来了。你靠的是这个(拍着自己的脸),而我们只能靠这个(指着缠在手上的绷布和脚上的伤疤)。” “菲菲,我们一起学习舞蹈那么久了,我是怎么样的人,你难道不清楚吗?” 菲菲没有回答她的提问,反倒盯着她的眼睛:“你愿意主动退出这次考试吗?” “不行!”陈钦断然拒绝。 菲菲不再说话,看着陈钦,眼神里充满的怨恨,转身走开。 陈钦瞬间感觉到周遭射向她身体的眼神中,同样的,和菲菲一样,充满着怨恨和怒火。委屈和不甘,如同猛兽般吞噬着她的身体,仅留下没有灵魂的躯壳。 (医院的洗手间) “哗哗哗哗” 洗手间里的水龙头依旧倾洒着。陈钦越想越难受,仿佛无数张菲菲般的面孔萦绕在身边,露着不屑与咒怨般的皮笑肉不笑,无数的嘲讽声响起;还有,还有就是一阵刺耳的刹车声,‘碰~~~’车辆撞击的巨响…… “啊~~~~”陈钦歇斯底里的嘶叫起来,一只手拍打着镜子,另外一只不停的揉弄拉扯着头发,最后,当眼睛彻底失神,人完全迷失的时候,颤抖的从手提包里掏出一把锋利的削眉笔的刀子,梦游般缓缓的伸向自己的脸颊。 “啪” 洗手间的门此时被推开。女护士胡莱和冯璐璐俩人咬着耳朵走了进来。 “真的?”冯璐璐吃惊的说:“真的这样?她真的拜托尚医生把自己给毁容吗?” “别叫,别叫,”胡莱赶忙捂着她的嘴,做禁声的手势:“你叫的那么大声是不是想让全院的人都知道。不是要毁容了啦!她提出来,要把自己给整整丑。” 冯璐璐没好气的回答:“这整丑和毁容有什么区别!这女客户该不会这里有病吧?”冯璐璐指指自己的脑袋,接着问:“我的尚欧巴答应这个非分的要求了吗?” “没答应!尚医生那么好色的家伙,看见美女扑都来不及,怎么可能会答应这样的要求。”胡莱刚要继续说点什么,似乎感觉到了什么,突然抬头,陈钦的眉刀几乎已经快要刺入自己的面颊,吓的尖叫起来“啊~~~陈小姐,你在干什么!!!快住手!!!” 陷入呆滞状态的陈钦似乎什么都没听见,刀子依旧缓缓的伸向自己白皙的脸颊,如同中邪一遍的喃喃自语:“我要毁了你!” 胡莱扑了上去,伸手试图夺下她的眉刀,陈钦左右扭动,麻木的抵抗着,俩人激烈的扭在一起。胡莱扭头冲着冯璐璐叫:“还愣着干嘛,快来帮忙啊!” 吓傻了的冯璐璐醒悟过来,围绕着扭打的俩人来回转了几圈,看准机会,一把抱住了陈钦的腰,用力往外扯,死命的喊:“不要不要。快来人啊~~~” 陈钦机械的挣扎着,动作幅度越来越大,手臂一挥,刀锋带着寒光在胡莱眼前划过,划开了胡莱的衣服。 “啊~~~”冯璐璐吓的高八度的尖喊起来,两眼一黑,晕了过去…… 第四章 耳光 现在,陈钦坐在尚帝的办公室,捧着杯热水,整个人安静了下来。头发是湿的,有些搭拉着,但比之前的状态要好多了,也稳定了许多。胡莱和冯璐璐像看守所看守似得一左一右的站在她的侧后方,关切的盯着,生怕陈钦又有什么异动。尚帝先是站着,来回踱了好一会,猛的坐下,屁股似乎扎了针似得,又‘呼’的窜了起来,一拍桌子,大叫一声:“胡来!” “到!”胡莱立正敬礼。 尚帝不耐烦的瞪了她一眼:“不是在叫你,别添乱!”凑到陈钦脸前,忧虑的看着她:“自残!你竟然在美容医院自残!你这是啪啪啪的打我们的脸啊。你,你这是何苦呢?” 陈钦抬头,放下杯子,扭头看着胡莱,充满歉意:“对不起!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冯璐璐抢在胡莱前,拍着高耸的胸部说:“对不起?一句对不起就有用的话,那要警察来干嘛?你知不知道,刚才你跟疯子似得,举着把刀子,差点把我俩都杀了!都杀了!知道吗?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吓死人了都。” 胡莱扯着冯璐璐的护士装,拼命打眼色:“喂喂喂,听说刚才是我差点中刀好不好,跟你有毛线关系啊!你躲的比谁都远,晕的比谁都快,还好意思说。”温柔的望向陈钦:“没关系的,陈小姐,只是把衣服划破了点,人没受伤,放心吧。只是,你这种伤害自己的行为,是不对的!” “就是”,尚帝猛地一吼,把三人都吓了一跳:“我可把丑话说在前头啊,陈小姐,你要是再不克制一点,我直接把你转到精神病科。我们美容医院整不了你这玩意。” 早在眉刀划破胡莱衣服的那一刻,陈钦已经清醒过来,很庆幸,没有因为自己的愚蠢而做出伤害到别人的事情。面对尚帝色厉内荏的吼叫,陈钦心情已经完全平复,甚至苍白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的微笑。拨了拨眼前的刘海,“其实我精神没毛病,只不过是刚才受刺激脑子一下子走进死胡同,才会做出那样的事情。”环顾一下三个人紧张的表情,陈钦又笑了笑,说:“刚才那一闹啊,我算是弄明白了,要把自己给毁容,确实需要巨大的决心和心里承受能力。我决定啊,还是交给专业人士处理吧。” “你还惦记着变丑呢?”尚帝一副苦口婆:“我劝你还是死了这条心吧。一旦变了,就再也变不回来了,黄泉不归路,不值得,不值得。” 陈钦侧着脑袋看着尚帝,不再说话,模样有些俏皮,瞧的尚帝心里发毛,拿起资料夹挡在眼前,拒绝与陈钦眼神交流。陈钦收回眼光,转而看着冯璐璐和胡莱,对着两个姑娘说有个关于自己的小故事,不知道她们有没有兴趣听听。俩姑娘连连点头,催促着陈钦快些开始。 陈钦顿了顿,想了一会,声音安静而缓慢的叙说起来:“我出生在一个小城市,从小喜欢跳舞。妈妈说,跳起舞来,我像个快乐的小精灵。小时候的梦想,就是希望长大以后,能够成为一位很有名很有名的舞蹈家,世界的舞蹈家。在全世界的舞台上,让所有人看着我跳舞,然后对我说:‘你是我见过的最好的舞蹈精灵’。现在想来,我所有的动力,都源自于这个小小的梦想。” 说话间,陈钦闭上了眼睛,仿佛在梦呓:“所以啊,我拼了命的练习。上学跳,放学跳,寒暑假跳,甚至睡觉了,梦里也在跳。没有什么事情,能够阻挡我的舞动。记得有一次,我练旋转的时候,从二楼摔下一楼,把腿给摔坏了,我绑着石膏还在跳。跳舞很苦,可我感到很快乐。” 陈钦温柔的声音感染了每一个人,尚帝也安静的坐着,静静地聆听。 “后来长大了,凭着自己的努力,终于跳进了大城市,进了一个很好的舞蹈团,有机会上大舞台。我兴奋极了,对自己说:“梦想,触手可及了!”于是,我更加刻苦的练习,没日没夜的泡在舞蹈房里。即便是睡觉,也抱着舞蹈鞋。” 说到这里,陈钦声音逐渐变冷,带着寒气:“可我发现,我越是努力,周围人对我的看法,越是发生了偏差。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别人谈论我的话题,从舞蹈变成了长相、从技艺变成了身材。发展到后来,似乎,别人在乎的是我长的漂亮,而不是跳的出彩。难听的话,也就越来越多了。明明是我靠跳出来的机会,都被说成是靠撒娇发嗲拉关系赢得的;我能演出个好角色,硬是被说成了陪领导、陪客户睡觉换来的…什么难听的话都有。我很委屈,不想理会,咬牙坚持,却又被说成做作和假!我很害怕,特别害怕。越来越多的外界因素影响着我,让我无法集中精神跳舞;我害怕到了最后,真的像她们所说的那样,真的没人看我的舞蹈,只关注了我的脸蛋和胸。特别是对于某些人。” 陈钦若有所指的看了尚帝一眼,尚帝脸上一红,尴尬的咳嗽了几声,拍拍脑袋,自嘲的说:“怎么可能呢。误会,误会。” 陈钦不理会他,自顾自的接着说:“半个月后,会有一场对我来说非常重要的舞蹈比赛,获胜者将获得出国在殿堂级舞蹈学校深造的机会。其实,这样的机会,两年前我遇到过一次,但我因为某件事情错过了。我花了两年的时间从那件事情里走出来,面对再一次的机遇,我要兑现一个承诺,要凭自己的真本事赢下比赛!堵住所有人的嘴!” 听到这里,胡莱激动的附和:“对,要狠狠抽他们一记响亮的耳光。” “所以,我来到了这里”,陈钦看着尚帝,声音坚定:“我想,你帮我把面容换掉,我可以接受普通的自己。用一个普通的自己成就一位不平凡的舞者,是我真实而又渴望的心声!” “一个没有灵魂的花瓶和一个拥有真实情感的舞者,你,会选哪个?” 陈钦美丽的大眼睛透射出期盼。 “我选拥有真实情感的美丽花瓶!”尚帝坚定不移的回答。 “肤浅。”陈钦轻蔑的笑了笑,似乎早就预料到尚帝的答案,不以为意的说:“好了,闹也闹过了,该说的也说完了,我就一个要求:我是个舞者,靠的是技艺,不是靠脸吃饭的。只想别人记住我的舞蹈,而不是脸蛋!在我脸上动一刀,完成我变丑的心愿,你会帮助我的,对吗?” “不行!”尚帝激动的脱口而出:“谁能接受一个丑八怪在舞台上跳舞!” “啪~~~~” 陈钦扬手,狠狠的打了尚帝一记耳光…… 第五章 旧事 (两年前) 一个空间不大,略显的有些年代的舞蹈房里,两面大镜子前,一位老师打着拍子,指导一群学生们在练习舞蹈。已经是傍晚时分,残阳余晖透过门缝和窗隙溜跑进房内,灰尘随着学生们大幅度的动作在光柱中飞舞。 “1234,5678……2234,5678…….4234,5678…….” 老师打着拍子,不时的纠正着学生们的舞蹈动作。陈钦隐在学生当中,神情专注,一丝不苟的完成着每一个节拍。 在一组动作结束后,老师非常不满意,严厉的咆哮起来:“你们自己看看,对着镜子好好的自己看看,这都跳成什么?乱七八糟,不像话!就这水平,也想考好,考出国去?做梦!” 顿了一顿,老师接着大声说:“离大考还有两天时间,能不能跳出来,赢得出国深造的机会,只能靠你们自己!思想要集中、动作要到位,感情要投入!我们要的是灵魂的舞者,不是技巧的傀儡。听懂了没有?” “听懂了!”所有学生齐声回答。 “接着练!” “1234,5678……2234,5678…….4234,5678…….” 好不容易训练结束,学生们揉着酸疼的身体,相熟的彼此打了声招呼,三三两两的离开了练舞房。陈钦也停了下来,大口大口的补充着水分,一边搽汗,一边从包里翻出手机,里面显示昵称是‘O sole mio’(意大利语:我的太阳)的男朋友发来了几条语音微信,微笑点开第一条。 微信里,O sole mio笑着说:“喂,我的女魔头,又在疯狂练功了是吧!你这没日没夜的练习,小心一不小心就走火入魔了,到时候武功全失,变成废人,可就便宜我了。我可以为所欲为。啊哈哈哈哈哈~~~!” “神经病!”陈钦笑着,摇着头点开第二条语音 这一条语音O sole mio换了副语重心长的语调:”说正经的,你自己注意点,该休息的时候要休息,该吃吃该喝喝,别让我担心!对你来说,舞蹈是一切;可对我来说,你才是我的一切。知道吗!“ “对于你后天的考试,我完全有信心,直接拿下。到时候我就去做陪读,你上课来我做饭;你跳舞来我按摩。擦,我怎么那么贱啊!简直是丢尽我们男人的雄风啊~~~“ 最后一条微信是一串数字:‘962464‘ 陈钦侧头想了好久,实在理解不了这串数字是什么意思,也不愿意再费脑子,直接给男朋友打了过去。 “哎,我啦。” 电话的那一头传来O sole mio极其夸张的声音:“宝~~贝~~,我想死你了~~~”声音之大,引的周边所有人都侧目相看。 陈钦瞬间脸红,恼怒的小声啐道:“收!快给我闭嘴!表演的太浮夸了。” O sole mio呵呵呵的笑了一会:“怎么,现在休息了?” “嗯,停下来歇一会。今天强度又上去了。” “你们老师疯了吧!天天上强度。” “老师是为我们好。毕竟,两天后就面临终极大考啦。” “那你怎么说?后面怎么安排?” “她们都走了,我想留下来再练一会。” “啊~~~”电话里O sole mio一阵狂吼,宣泄着自己的不满:“真受不了你!原来你才是真正的变态舞痴大魔头啊~~” “说什么呢?说谁变态啦?变态说谁呢!”陈钦直接还击:“你才变态呢!女魔头那么难听的名字,亏你叫的出来!不想活了是吧!” O sole mio语气充满着委屈:“难道不是吗?你呀,日练夜练,连见我的时间都没有,都快成痴成魔了。” “也就这几天了啦。你再忍忍,等考试过后,我天天陪着你。”陈钦安慰着。 “这可是你答应的啊!别到时候不承认。”O sole mio打蛇随棍上:“通常武侠片里的女魔头长的都不错,我喜欢!” “呸,没个正型!我问你啊,你那串数字,962464,是什么意思啊?” 听到这里,O sole mio倒是回复了正常的语气:“宝贝,我知道后天的考试对你意味着什么。别在意别人的眼光和说法,从心出发,这才是最重要的!我相信,你的付出,一定会有好的回报。那串数字,就当是一个谜语,谜底啊,等你拿到录取通知书的时候,我再揭晓。” 陈钦没好气的回了一句:“神神秘秘的,我才不想知道谜底呢。” O sole mio追了一句:“答应我,要加油哦!即便不成功,你在我心目中也是最棒的!” “说什么呢!什么叫不成功?你是成心诅咒我是吧?”陈钦不乐意了:“再给你一次机会,给我好好说!” O sole mio赶忙陪不是:“小的有罪!小的说错话了。我就知道女魔头武功天下无敌!一定会全歼敌人,载誉而归的。” “哼,算你识相!” “噢,对了,宝贝,后天我还在外地出差,没法到现场看你的考试了。等我回来,一回来就帮你补办庆祝。” “知道啦!你都说过一百多遍了。这本来属于我自己的事情自己搞定。还有啊,谁要你去国外陪读啦,我考出去的目的,就是为了躲着你。” O sole mio直接否决:“你这点小心思算是实现不了了。不管怎样,我都像膏药似得黏着你。等以后你是世界著名的大舞蹈家了,你负责养我,我负责做大舞蹈家的身后最帅的后盾。” “呸!臭不要脸。” …… 挂断电话,夜幕已经完全降临,原本热闹非凡的舞蹈室只剩下陈钦和几盏略泛黄光的吊灯,安静的说句话都带着点回音。汗已经完全干透了,外面吹进的晚风,带着些许的凉意。陈钦愣了一会神,席地坐下,戴上耳机,搓揉着发疼的脚尖。 音乐再次在耳边响起,陈钦瞬间忘记了一切,跟着节奏,再次舞动起来。 屋外是逐渐宁静的夜,晚风摇曳着树丫,慵懒的夜猫踱着方步穿梭在屋顶,不时的扭过头来,看着屋里跳跃翻滚的身影…… 第六章 断离 (两天后) (某高速道上) 大雨滂沱 四车道的高速路上,处处皆是散落的汽车部件;中间的两根车道,五六辆轿车撞在一起,车身车头损毁严重,音响发着‘滋啦滋啦’的声响,一团团黑烟从车里冒出,不见人的生息。 一辆SUV 整车翻转的抵在左边的护栏处,空中的车胎还在转动,玻璃已经尽碎,安全气囊全部打开,透过没有任何遮挡的车窗,可以看见驾驶员和乘客歪着脑袋倒挂着,没了动静。 SUV 的侧边,水泥地上,脸部朝地的趴着一个人,身体扭曲的已经不忍直视,血,向四周,慢慢的散开,被雨水拉扯到远处。 最右边的大货车,车身与车头已经成了90°的弯折,钢铁车身侧翻着,雨刮器‘呱呱呱呱’失灵的剐蹭着玻璃,司机用脚把车门踹开,直接跌落到地面,满脸是血,嘴巴呀呀呀呀的说不出一句话。 不远处,整个高速道上,停满了车辆,所有人不顾大雨的跑下车,呆呆的站在原地看着,惊怕的脸上流淌着不知道是雨水还是泪水。 更远处,传来急促的警车和救护车的鸣叫声,越来越近。 空气里,弥漫着浓浓的血腥味和令人作呕的烧焦味。 大雨依旧滂沱。 (大考现场) 后台的更衣室里,所有的姑娘们都换上了盛装,忙碌的做着最后的准备。凝重的神情,刻在每一张脸上;紧张的气氛填满了整个空间,让人呼吸都觉得困难。 陈钦张着嘴,大口大口的喘着气,本就苍白的双手使劲的搓揉着,在角落里来回踱步,嘴里不停的叨叨着:“不要紧张,不要紧张。相信自己,你可以的,你一定可以的。” 更衣室门被推开,挂着工作证的催场人员扯着嗓子喊:“34号上场,35号准备。” 陈钦看了看贴在身上的号码:40号,心头没来由的一阵犯虚,更加紧张起来。侧头想了想,咬咬牙,掏出手机,准备给她的O sole mio拨个电话,听听他的声音。她知道,男朋友那阳光般的声音,会驱散头上的那片乌云。只有这样,她才不会觉得孤军作战。 “您所拨打的电话暂时无法接通,请稍后再拨。sorry, the subscriber you dialed cannot be connected.……” “嗨,我是李书伦,可惜我现在无法接听您的电话,有事请留言……” 接连拨了好几个,都无法接通,或者就直接进了留言信箱。“怎么回事?关键的时刻,他怎么就联系不上了呢?”陈钦紧张的情绪加入了莫名的担心,总觉得发生了什么事情。 “37号上场,38号准备!” 陈钦能够清楚的听到自己的心跳声,感觉已经跳到嗓子眼了。手中紧攥的手机突然响起,吓的她一阵哆嗦差点把手机摔到地上。来电是一个陌生的号码,陈钦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惴惴不安的按下接听键。 “喂,你好。” 电话里的声音比较响亮和严肃:“您好!我是交通大队交警张志成,请问,您认识李书伦吗?” 交通大队?怎么交通大队这时候给我打电话?陈钦预感到发生了什么,赶忙回答:“认识认识,他是我男朋友。请问,请问,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请问您怎么称呼?” “陈钦。我叫陈钦。” “请问您和李书伦是什么关系?” “我是他女朋友。到底发生什么事?” “很抱歉的通知您,陈小姐,今天早上,大雨导致路面湿滑,能见度低,高速进京路段发生重大交通事故,连续多车追尾,现场造成多名人员伤亡。其中李书伦李先生因伤势过重而不幸去世。” 晴天霹雳! 陈钦顿时感觉到天旋地转,电话的声音越来越远,整个人不知所措。“不可能!绝对不可能!”稍微停了一会,陈钦冲着电话吼叫起来:“你是个骗子!我男朋友现在出差在外地,不可能在回来的路上!也不可能出意外!你是个骗子!” “陈小姐,请您先不要那么激动。我不是骗子,我叫张志成,警员编号012723,您可以去查证。我……” 不等对方说完,陈钦冲着电话又吼了一句:“你就是个骗子!我男朋友是不会出事的!”直接挂断了电话。愣了会神,又把电源给关闭了,盯着电话喃喃自语的说:“这是个骗子。这是个骗子。” “40号上场,41号准备。” “40号上场,41号准备。” “40号,轮到40号上场啦,快到候场区准备。” “40号在不在?40号?再不回应就取消资格了啊。” 催场的工作人员声音提了上来,伸长了脖子在更衣室里寻找,终于在一角看到了胸前贴着40数字,失魂落魄的陈钦,走了过去,拉着陈钦就往外跑:“你不知道自己是40号啊?赶紧的,到你上场啦。” 陈钦像个木偶似得被拉出了更衣室,外面一道强光,射的她睁不开眼睛,等她逐渐适应了灯光的时候,已经是在舞台上了,台下坐着一排评委,神情严肃的看着她,等待着她的开始。而她,不知所措,手脚完全不受控制。 …… 哄闹的更衣室终于恢复了原有的安静。 考试结束了,评分公布了,高兴的失望的恼怒的嫉妒的,该散的都散了。没有人留意到,或者关注到,最角落、最朝里的柜子下,陈钦蜷缩的坐着,抱着手机,无声的痛哭。哭的是那么的无助,那么的痛彻心扉,那么的撕心裂肺。 她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下的舞台,也不知道评委们最终给她的舞蹈打了多少分。行尸走肉般的走到这里,一屁股坐在地上,就开始哭。耳边,响起过很多声音,都是在议论她的。 “看,光漂亮有什么用!一点真本事都没有。” “就是,刚才在台上跟块木头似得,音乐起来了竟然没做对拍子,笑死人了。” “她应该是最低分吧?” “嗯,分数出来,团长的那个脸啊,黑的跟墨汁似得,恨不得掐死她。” “瞧,人家还在还流眼泪呢,在博同情分呢。” “我早就说了,以前的那些机会,肯定是靠脸蛋换来的,不干不净的。现在倒好,整了个现形,丢人丢到姥姥家了。” “估计以后舞蹈圈里没她什么事了。” “那可不一定,人家还有脸蛋啊。” “男人啊,都好她这口” ...... 陈钦只希望这只是一场噩梦而已。只要是噩梦,总有醒来的时候,到了那时候,一切可以从头再来。 “骗子,他一定是个骗子…….” 第七章 成交 (现在) “其实,我知道,他不是骗子。我只是在自己骗自己而已。就这样,一场意外,把我心爱的男人永远的带走了。故事还发生在我人生最重要的一场考试当天。真的,情节比电视剧还狗血,结局却那么的悲凉。” 医院户外草坪的长椅上,陈钦和尚帝肩并肩坐着。 陈钦平静的仰望着天空,阳光躲在厚厚的云层里,所以并不刺眼;六月的夏风,带起了她的裙摆和额前的秀发,让画面显得那么的空灵。说完这句话,一滴眼泪从平仰的眼眶内翻滚出来,沿着光滑的脸颊滚落,跌入到脚边的草丛中。 尚帝眯着眼,平视前方。草坪不小,外围被绿树和长椅围绕着,不远处还装饰性的垒着些艺术造型石像,人来人往,倒是热闹。只是,在他的眼里,似乎已经穿透了这片时空,一直延伸到那个大雨滂沱的车祸现场,转眼,画面又变换成圈缩抱头痛哭的更衣室。 “张警官查找死者亲属的时候,发现我男朋友联系最多的一个号码,就是我的手机号。所以,给我打了电话。”陈钦的声音在继续:“现在想来,这家伙,当时肯定是想给我个惊喜,所以瞒着我往回赶,希望能出现在我的大考现场,给我加油。殊不知,带来的却是大大的惊吓,从此天人永隔。” “在他去世的这两年里,我无时无刻不被痛苦所煎熬。那是我深爱的男人。他是真正的懂我,明白舞蹈对于我来说意味着什么。他的理解、支持、鼓励和包容,才支撑着我摒弃所有的外界影响,专心而坚定的走下去。我俩都计划好了,争取到出国的名额,在外面苦几年。等我深造回来,我们就结婚。然后开一个舞蹈团,我排节目,他跑业务,一起把我们的舞蹈跳到百老汇,跳到悉尼歌剧院,跳到全世界的每个地方。” 尚帝抬起手,想要安慰的拍一拍陈钦的肩膀,当看到陈钦陶醉在梦中的神情的时候,却又不忍心叫醒,手臂停在空中,然后缓缓地收了回去。 “我整理好他的东西,堆在自己的房间里,便把自己锁起来,一直在哭,一直哭。在床脚边哭、在浴缸里哭、在衣柜里哭、在桌子底下哭,屋子里的每一个角落,我都哭过。”陈钦说的语气很轻松,泪水早已夺眶,不停的跌落。 尚帝在口袋里摸索了半天,也没找到合适擦拭的东西,只能默默的伸出手臂,示意医生服比较宽大,可以借来擦拭眼泪和鼻涕。 陈钦被他默剧般的动作逗的笑了笑,深深抽吸了一下鼻子,手在脸上胡乱的抹去泪水:“很丢人,是不是!那时候伤心啊!感觉这个心啊,就像是被小刀拉了一道又一道似得,疼的不得了。如果你能打开看看,一定会发现,整颗心上都是刀痕。其实啊,要我说,最需要美容的,是我的这颗受伤的心。” 陈钦把手放在胸口,久久不再说话。 “后来呢?”尚帝忍不住问。 “后来?过了好多天,眼泪哭干了,哭不动了,我便一遍遍的听他给我的语音,看他给我发的消息,翻我们的照片和倒腾他送我的礼物。” “为什么不跳舞?通过舞蹈,你可以尽情的宣泄。” “那段时间,另一个碰不到的就是跳舞。我是舞台的失败者,身体的每一寸,都在排斥,不想再跳了。听不得任何关于舞蹈的事情,但凡说起跳舞,我的眼前全是那帮人的嘴脸,挥不走驱不掉,那些人说的话,伤害的我太深了。” 俩人对看一眼,尚帝扭头叹了口气:“我想,我能理解你当时的心情。” “理解万岁!”陈钦站起身,往前走了两步,面向草坪张开双手:“直到半年前,我终于调整好了自己,这才走出了那个房间。走出来的第一件事,就是重新穿上舞蹈鞋,重新开始!因为,我心底里,一直有个声音在告诫自己:不要放弃!不要被轻易的击垮!从哪里跌倒,就从哪里爬起来。” “对!”尚帝击掌,由衷赞许:“发生那么多事情,我们都不想的。呐,做人呢,最重要是开心。要不要我煮碗面给你吃?” 陈钦被尚帝最后这句贫嘴彻底逗乐,娇笑起来。转过身,看着尚帝摇头说:“真是狗吐不出象牙、正经不过八秒。”然后收敛了笑容,正经说道:“这半年我练得很苦,勉强恢复到当年的八成水平。半个月后,一年一度的出国深造机会又来了,虽然这次难度更大,但我一定要试试。拼出个机会,带着爱人的灵魂,一起去圆我们的梦。” “当然,那些靠脸蛋吃饭的声音,也再次响起。似乎从未停歇过。”语气充满着嘲讽,陈钦弯下腰,真诚的看着尚帝,指着自己:“求你,帮帮我!我好不容易把里面换了,求你帮我把外面的也换掉。” 尚帝盯着她的眼睛,找不到一丝的犹豫。 “我只动脸,别的地方不动。” “成交!” “啪”,两只手合击了一下,算是交易达成。 尚帝用力摇摇头,试图把屈服的沮丧给摇掉。一拍大腿站了起来:“走吧,到我办公室,我需要一个详细的检查报告。不过,丑话说在前头:没有回头路,一疤永流传。” “谢谢!” “别谢我,你知道的,这活,干得我一点都不情愿。”尚帝两手一摊,满脸的不情愿:“如果不是你这海枯石烂的舞蹈情节,我还真的不干了。” 陈钦看着尚帝略显无赖的表情,终于有了笑容:“我对你的印象,稍微好点了。” “怎么着,是要我谢谢你的抬举是吧!” “不客气!”陈钦似乎想起什么,有些不好意思起来,犹豫了一会,咬咬牙,还是说了出来:“我想请教一件事情。” “嗯?” “当年我男朋友留下的一串数字:962464,你能理解什么意思吗?” 尚帝嘿嘿一乐,然后扁扁嘴,非常不屑的说:“这都是老梗了,想不到你男朋友还好意思拿出来糊弄你。本少爷10多年前就不拿这招来泡妞了。” “啊?你知道是什么意思?快,快告诉我。”陈钦激动不已,毕竟,两年多了,她一直没有解开的秘密。 “亲一口,我告诉你答案。 “滚~~~~” 深夜,尚帝的办公室 桌面,铺满了陈钦脸部各个角度的照片 尚帝盯着照片思量了很久,拿起水彩笔,在正面从左侧眉梢斜向下至颧骨,划了一条红色的印记。 拿起电话,拨通号码,语气低沉的交代了一句:“后天动刀!” 两天后 陈钦躺在手术车上,快速的行进中,一直到手术室的自动门打开,强光从手术室里射出,陈钦才安静的闭上了眼睛,仿佛,她看见爱人在朝她微笑,她自己也笑了起来…… 第八章 面具 不知道过了多久,陈钦从深深地梦中醒来,慢慢睁开眼睛。 感觉整个头好沉重,似乎是被纱布包扎着,麻木着,没有太多疼痛的感觉。 眼珠子转悠了一圈,逐渐适应了光的强度,这才发现,自己躺在病床上,一旁待着小护士胡莱,似乎在床边整理着,看见陈钦醒了,胡莱把脑袋探过来,微微一笑,说:“陈小姐,你醒啦?感觉怎样?” 陈钦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见门外传来尚帝的声音:“胡莱,病人醒了没?”,拿着病历板,尚帝边写边走进病房。 “哟,醒啦。我估摸的时间也差不多了。”尚帝微笑着,心情很好的样子:“你的脸部刚动完手术,好消息是手术很成功;坏消息是,纱布必须缠上两天,避免伤口感染。还有,自己的手也不要上去乱碰。一会麻药过了,会有一些刺痛感,这是正常情况,如果疼的实在受不了,你就通知胡护士,给你开点止疼药。毕竟,脸蛋总是脆弱些。” 陈钦伸手想去摸摸自己的脸,但似乎还欠缺那么一些勇气,手伸到一半,又放了回去。 尚帝叹了口气,继续交代着:“两天后,取下纱布,脸部会出现轻微结痂现象,决不能自己抠落。还有,你自己每天只用清水洗脸,以毛巾拍干,千万不要用力搓柔皮肤,稍后我会开一些特殊的膏药在你脸部清洁后使用,早晚各一次,直至皮肤恢复正常。” 尚帝走近病床的床脚,正面俯看着陈钦,眼睛里充满了温柔:“开弓没有回头箭!既然选择走这一步,你就该勇敢的面对,坚持走下去!” “嗯,自己的选择,不会后悔的。”陈钦倔强的回答:“只是,有些不适应而已。” “不后悔就好。别想太多了,好好休息!我们就不打扰了。要记住,睡眠影响康复质量。”尚帝看着没太大问题,交代完毕后,招呼胡莱,转身往外走。到了门口,似乎又想起什么,回过头来说:“哦,对了。这只是个小手术,所以,估计三两天后你就可以出院了,不会耽误你的练习和考试。如果这段时间你表现良好的话,我到时候送你个礼物,纪念一下你让我开了美容整形界的先河。” 陈钦知道他在调侃自己,手上不甘示弱的比了个鄙视的手势。 尚帝走出病房,胡莱屁颠屁颠的跟在后面,饶有兴趣的问:“尚医生,你准备送陈小姐什么礼物啊?是鲜花吗?需不需要我去准备?” 尚帝不耐烦的拍了拍她的脑袋:“小屁孩,少管闲事!” 病房里,陈钦直勾勾的看着天花板,眼睛湿润着。当缓缓的扭头望向病房窗外的时候,热泪终究还是流了下来。 窗外,天空蔚蓝,烈日当空。 三天后 陈钦的端坐在病床上,围着尚帝、端工具盘的冯璐璐和胡莱。 接过冯璐璐递来的剪刀,尚帝手法娴熟的将纱布剪掉一个口子,再慢慢一圈一圈的解开缠绕,在清除掉眉梢处的棉纱后,尚帝后退了一步,朝胡莱点了点头。胡莱会意的递上一面镜子,陈钦有些犹豫,最后还是接了过去。 “丑媳终须见家翁,来吧,看看我的手艺。”尚帝决定给陈钦鼓鼓劲。 似乎是‘丑’字刺激到了在场每个人的神经,陈钦身体不自然的抽动了一下,胡莱鼓起了腮帮子,冯璐璐直接一掌打在尚帝的肩上:“丑什么丑,丑妇说谁呢。好看着呢。不说话会死啊。”扭头对着陈钦,歉意的笑了笑:“陈小姐别介意啊,我们尚医生不仅脑子不好,嘴巴也尽说胡话。” 陈钦摇摇头,表示没事。深深的呼了两口气,咬紧下嘴唇,决然的举起了镜子。 镜子里,一张白皙清秀的脸,打眼一看,鼻梁处有些红肿,五官似乎没太大变化,还是那么精致立体。只不过,注视之下,会留意到,左边眉梢往下,多了一道长约5、6公分的疤痕,疤痕算是整齐,颜色也不算太深,却是不能忽略的印刻在脸上,看着总叫人不舒服。就如同一张干净的白纸,上面突然被顽童恶作剧般画了条让人觉得扭捏的墨线,横竖不是滋味。 陈钦呆呆的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脑子一片空白。过了好一会,这才硬撑着,擦掉眼泪,抬头哽咽的说:“很好!做的很好!真的…….我……我……很好……” 冯璐璐心疼的走到她旁边,一把搂住,胡莱也凑过来,轻拍着陈钦的背,轻声的安慰起来。 如此感伤的场面,尚帝坐立不是,心想着:还好我没敢多拉,也就短短一刀。现在都这样了,要是疤痕再拉长一点,估计我要被打死当场了。 “呜呜呜呜……”,这眼泪啊,跟哈欠的效果一样,一个人伤心的哭了起来,周遭的人就会被带动的也有了哭泣的冲动,一旦有了这个冲动,就会越哭越伤心,越伤心越哭,没完没了了。转眼间,三个女人哭成一团,一个比一个伤心。 “咳咳咳,”尚帝实在看不下去,拼命咳嗽吸引注意力:“嘿,嘿,嘿,别哭了,都别哭了。其实这个疤痕并不长,平时粉底打厚一点,左右鬓角的头发留起来,也是可以遮住,不容易被看见的。当然啦,你要是把头发都掀开,化个烟熏妆抹点红色番茄酱什么的,半夜出来也是可以吓死个把人的。” 还是陈钦缓和过来的快,努力的收起悲伤,离开冯璐璐的怀抱,冲着尚帝说了声谢谢。 “千万别谢我!”尚帝不领情的说:“这手术我做的就别扭。哎,要知道,我是赋予她人美丽的天使!你这硬生生的把我变成夺取美丽的恶魔。我会遭美丽女神惩罚的。该不会惩罚我今后泡不到美女把不到妹吧?” “流氓!”陈钦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 “来来来,当初答应给你的礼物,”尚帝变魔术似得掏出一个纸袋,从里面拿出一样东西:“一般手术成功,病人出院,医院都会送上鲜花,送上祝福。这次比较特别,鲜花是没有了,我送你这个。” 说完,递上一个色彩鲜艳的面具。 陈钦接过面具,眼神充满疑惑:“你是怕我接受不了,让我戴着面具见人?” 尚帝温柔的看着她:“以貌取人,以貌论人,本就不对。但我们堵不住别人的嘴,我们只能对得起自己的心!我送你这个,是希望你戴上面具,跳出一个灵魂深处舞动的精灵;脱下面具,活出一个阳光下的美丽人生。” 陈钦抚摸着面具,低下头:“谢谢你!” “请加油!” …… 第九章 独舞 四面一团漆黑 突然,一束白光自上而下,漆黑的中央屋出现了一位戴面具的舞者。舞者在白光的光圈里绕跑一圈,肢体动作舒展,柔美;表达的情绪是迷茫,惊恐;最后舞者停下脚步,慢慢伏趴在地板上。 轻快的音乐响起,面具舞者似乎被唤醒,开始有了肢体上的动作;音乐似乎催促着舞者,让动作越来越多,节奏越来越快。舞者起身、张望、寻索、迷惑、好奇、思考和盼望。 轻快的音乐停歇下来,响起的,是意大利名曲《我的太阳》,面具舞者仿佛沐浴在阳光之下,她律动,她欢腾,她旋转,她跳跃。动作里有弱、有强、有柔、有刚、有弛、有张、有涩、有畅。她在展现自己的向往、渴望、欢悦、平静、疯狂和爱…… 歌曲的最后一个高音,面具舞者用力的摘下面具,旋转着抛向远方,当舞者旋转落地的时候,面对这光亮的地方,是她那张带着伤疤却又发自内心欢乐的笑脸 周围没有声音,只有舞者粗重的喘息声…… 许久许久,掌声响起。 陈钦神情严肃的走出考场,走到大门口的时候,停住,毫无征兆的大喊大叫起来:“啊~~啊~~啊~~” 试想想,一个女的,脸上带着疤痕,没来由的突然嘶叫起来,又蹦又跳,十足神经病一个。陈钦的举措把边上的行人着实吓的不轻,纷纷绕着跑开,远远的指三道四,更有甚者举起手机准备开始拍摄,上传网上分享偶遇精神病患者。 “啪啪啪啪啪啪……” 适时的,不远处响起了掌声和口哨声。 陈钦扭头望去,阳光下,尚帝带着墨镜,鼓着掌,半倚靠在一高大的老外身边,摆着副酷酷的造型。 “就知道装!不装会死啊。”陈钦嘀咕了一句,挥挥手,欢快的跑了过去。 等到陈钦近身,尚帝伸出手:“恭喜你!过关了!跳得很精彩,看的我眼泪哗哗的。” “刚才你在现场?”陈钦紧紧的握着尚帝的手,想不到他竟然会来到现场看她考试,心底里燃起那么些许的骄傲:“感觉怎样?” 尚帝比了个赞的手势:“完美!” “Yes!”陈钦挥舞着拳头,继续嘶叫着,原地撒欢的蹦跳,尽情的宣泄着。毕竟,这是她压抑了两年多来,心中最舒坦和敞亮的一天。 尚帝安静的看着疯狂的陈钦,嘴角挂着笑容,并不制止她的行为。 好一会,陈钦拍着胸脯平复了一下心情,这才感觉到有些不好意思,有些羞涩的说了谢谢他能过来给她打气。 “别客气!我还要谢谢你给我呈现了一场那么精彩的演出。真的,太棒了!你一定会成为一位伟大的舞者。” “刚才我失态了。” “值得!” “对的,一切都值得。” 尚帝端详着陈钦的脸,看着疤痕问了一句:“不后悔?” “很好!不后悔!一点都不后悔!” 俩人四目相对,会心的笑了起来。尚帝有些失神于陈钦迷人的笑容。 看着俩人情深意切的模样,一旁的老外咳嗽了几声,嘴里嘟囔着:“手,手,手…” 俩人这才发现原来彼此的手一直握着,好一副郎情妾意的场景,赶忙分开,尴尬起来。 老外推开尚帝,伸出大手:“我叫 KJ,DI的好朋友。很高兴认识你。” 陈钦赶忙握了握手,自我介绍说:“我叫陈钦。” “我知道,你就是 DI 说的那位勇敢的女孩,灵魂的舞者。”KJ摇动着陈钦的手,顺势搂了搂,做了个贴面礼。然后表情夸张而丰富的接着说:“我一开始还不太相信,刚才看了你的演出,太惊艳了。简直是不可思议。你跳得实在是太好了。我现在是你的死忠粉了。” “谢谢,谢谢。”陈钦脸色微红,被 KJ 的表情逗乐,哈哈哈哈的笑了起来,朝尚帝说:“你的朋友都和你一个类型的吗?那么浮夸。” 尚帝不好意思的挠挠头,“来来来,我正式介绍一下,KJ,我留学期间的好朋友,电影从业人员,最近好莱坞有部电影在中国制作,所以老跟我待在一起。” “哟,好莱坞明星啊。失敬失敬。”陈钦恍然大悟的笑着:“难怪怎么喜欢演。” “不,不,不,”KJ 刚忙否认:“不是演戏的明星。我,特效化妆师。顶级的。” “哈哈哈哈,”陈钦觉得今天自己的笑点好低啊,“顶级的也能自封啊。嗯,很好,我,舞蹈家,顶级的。他,美容美发的,劣等。” KJ看着陈钦脸上的疤痕:“不过,真的太可惜了!” 尚帝推了KJ一把:“闭嘴!能好好说话不!” 陈钦笑着摆了摆手:“没关系、没关系!其实,这半个月来,我都已经习惯了。反倒觉得现在很好。你看,再没人拿我的模样说事了,整个世界突然变得安静,我更能把心思放在练习上。”伸手摸了摸眉边的疤痕,陈钦笑的更欢了:“现在变成这样还有个好处,就是以后要是哪个男的看上我,那一定是出自真心的。” 三人,身材高大的老外,衣着浮夸的尚帝,全身素灰戴着大帽沿的陈钦,沿着街道散步。心情舒畅的陈钦突然看见了什么,快速跑到马路对面,回来的时候手里提着个袋子,在俩人面前晃晃,开心的说:“前边那家炒肝包子是老字号,里面的肉包可好吃了,我请你们吃。老实说,为了保持体态轻盈,我已经一个多星期没吃过饱饭了。” 就这样,画风一变,三人啃着肉包,满嘴肥油的嬉闹起来,毫无形象可言。 “什么时候动身?” “如果一切顺利的话,签证一出来就走,估摸着也就一个月后吧。” “深造多长时间?” “学习时间是两年,如果表现优异,会有机会参与巡演。” “还会回来吗?” 陈钦低头想了想,侧头微笑:“我要跳回来。” “好!我拭目以待,等着看你世界级的演出。” “没问题!” 看着尚帝有一搭没一搭的跟陈钦闲聊,一旁的KJ实在按捺不住了,挤进俩人的中间,直接打断他们的口水话,对陈钦说:“其实,今天我们是想跟你说件事。” “说事?什么事?”陈钦有些吃惊的看着他俩:“难怪我总觉得你们怪怪的,老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尚帝若无其事的把 KJ 蹭开,然后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其实,其实嘛,也不是啥大事。我想…我就是想…咱加个微信呗。以后,你要红了,我好歹也算是认识个名人啥的。” 陈钦吐了口气,白了尚帝一眼:“吓我一跳。” 三人彼此掏出手机加好微信,又说了会闲话,尚帝看陈钦显露的疲态,劝她早点回去休息,下次再找机会约饭。连日的训练和高度的精神紧张,陈钦确实有些累了,点头答应,招手叫停一辆出租车,与他俩挥手作别。 待陈钦车开远了,KJ这才有些奇怪的看着尚帝:“你怎么不告诉她真相?” “真相?什么真相?”尚帝装疯卖傻。 “你准备瞒她多久?” 尚帝笑而不答,自顾自的几个小跨步,怪模怪样的做了几个舞蹈动作,一个回头亮相:“怎么样?我跳得不错吧?” “难看!” “那是你不懂得欣赏。其实,我是拥有舞者的灵魂。” “哈哈哈哈哈哈” “嘿嘿嘿嘿嘿嘿” 俩人同时一乐。街上车水马龙,红绿灯交错闪现,公交轿车货滴电瓶车自行车交缠在十字路口,过往行人快速穿梭着,偶有侧目,然后不明就里的远去。 城市的沙泽里,任何人都不过是其中的一粒尘沙,无足轻重。能够跳跃的,只有自己的生活…… 第十章 送别 机场国际出发处,一身运动装扮的陈钦下了车,神情轻松,脸露微笑的谢谢热心的出租车司机帮忙从后备箱取出大行李箱,挥手告别。 “天气真好!”陈钦抬头迎着太阳,吐了口气,“走啦。加油。”自己鼓了个劲,费力的拉起行李,准备往里面走,手机响了,微信信息。 陈钦点开微信,是尚帝的语音信息,上面的昵称是:刀客。一想到尚帝那副油腔滑调的模样和传说中英气风发的刀客无法达到形象性吻合的时候,陈钦就忍不住发笑。一会功夫,乒呤乓啷的,尚帝发来了好几条,陈钦摘下墨镜,点开,将电话放在耳边。 “尊敬的陈钦小姐”,话筒里传来尚帝贱贱的声音,陈钦又没忍住笑。“此次此刻,我抱着沉重的心情,向即将奔赴异国他乡追寻梦想的你道一声:再见!此处应该响起歌声:say goodbye~~~say goodbye 咿呀咿呀咿呀~~~。哎呀,不好意思,我好像唱串了,把张雨生的歌唱成郑钧的《回到拉萨》了,口误,口误。” 陈钦一阵乱笑,嘴里说:“贫死了。” “其实,今天除了告别,我还有些心里话要跟你说!” 陈钦心里一咯噔,“糟糕,这家伙不是要表白吧?” “放心啦,不是表白啦!你想多了啦!我品味没那么差的好不好!” 尚帝接下来补的这句让陈钦脸一红,恨得的咬紧了后槽牙。 “是关于你手术的事情!” 陈钦一下子收敛笑容,让手机贴着耳朵,生怕听漏了哪句。 “当初,你找我做手术,说要变丑,我死活没答应。后来,听了你的故事和经历,我想,算了,那就成人之美吧。再后来,我在做实施方案的时候,有了个大胆的想法。” “老实跟你说吧,我根本就没在你脸上拉那么一道疤痕。你脸上的痕迹,其实是我让我的化妆师朋友,用特殊化妆药水化上去的。对,你猜对了,就是那个死老外,KJ。实话实说,他确实是好莱坞最顶级的特型化妆师,特效化妆的技术简直是鬼斧神工出类拔萃登峰造极。他听了你的故事,我跟他说了我的想法,一拍即合,二话不说,直接候在手术室里,乘你昏迷的时候,把这事给办了。怎么样?是不是很惊喜!有没有很想哭的冲动!啊哈哈哈哈哈。” 陈钦难以置信的捂着嘴,眼泪开始打转。 “这个妆容,KJ 用了比较特殊的材料,整条疤痕约莫过个三、五十年,就能自动消失了。” “呵呵呵,跟你说笑的啦,估计最多能维持三个月左右,疤痕就会随着清洗而慢慢消失,到时候,你又能回复原来的模样了。” 听到这里,陈钦再也抑制不住,一边摇头一边流泪,嘴里说着:“不可能,不可能。” 尚帝的语音还在继续:“你一定会说:‘不可能!这是不可能的事情。我脸上怎么还有刺痛感,为什么还要缠那么长时间的纱布?’哈哈哈,真相,永远只有一个!那就是:我自作主张,擅自帮你做了个果酸换肤。这个果酸换肤完成后,会有轻微刺激、痒、灼热感,轻微的痛感,你会发现脸上皮肤紧绷、脱皮或轻微的结疤。为了营造紧张的氛围,我帮你用纱布做了包扎。其实,所有的这些症状,都将随着时间慢慢消失,很快能恢复正常。” “演戏嘛,总是要有套路,要演全套的。所以啊,你一点都不吃亏,这个果酸换肤可以促进真皮层胶原蛋白的纤维增生及重新排列,使真皮内的基质增加,便会使皮肤变得更加光滑而富有有弹性。哎呀呀,一讲到专业,简直停不下来。” “陈钦,美丽,对于我们而言,是一种幸福,而不是一种灾难。往事往已,不要再介怀,请放下对美丽的成见。我们应该珍惜美丽的每一种存在形式,不管是外在还是内在。我是美丽的守护者,不刻意制造,也不随性破坏。” 听到这里,陈钦放下电话,扶着一旁的栏杆缓缓蹲下,尚帝的一番话语,让过往的片段不停的回播,那些汗水,那些眼泪,那些开怀,那些痛苦,那些人,还有那些事……再也忍不住嚎啕大哭起来。哭的透彻,哭的释怀,哭的毫无压力。 公共场所,很快,围过来不少人,纷纷表示出关切的慰问。陈钦示意其实自己没事,有些触景生情罢了,谢谢大家的关心。宣泄了一会,陈钦重新站起,咒骂着尚帝让她丢人丢到家了,等回来一定找他算账。这才把电话放回耳边,继续听尚帝接下来的‘惊喜’。 “是时候该给你解密了。你一直耿耿于怀的那串数字,手机上,试试在中文输入法的情况下,根据数字键的排布,顺序按下962464,或许,你就会发现当年你男朋友想要告诉你的事情的答案。” “好了,天下无不散之筵席,到了该说再见的时候!好好加油!期待你的归期。” 尚帝唠唠叨叨的语音终于结束,陈钦听完,说不出的感受。失落中夹杂着失而复得的喜悦,释然中带着患得患失的落寞。想到刚才尚帝对962464的解释,陈钦有些颤抖的在通信录里找到“O sole mio”的昵称,过去了那么久,再次面对的时候,不由的情怯起来。犹豫了好一会,这才鼓足勇气点开,在输入消息的对话框里,962464。 中文显示:“我爱你” 陈钦再次泣不成声…… 阳光撒向机场,空气中透着光,让周围显得那么的明亮,一如未来。 医院的露台 尚帝慵懒的靠着栏杆,嘴里叼着烟,发完最后一句语音,把手机放回医生的大白褂里,深深的吸了一口,用力的吐向远方。 胡莱待在边上,听着尚帝废话连篇的发微信,偷瞄一眼尚帝的手机屏幕,尚帝用力拍了一下她的头:“听什么听!老师没交过你非礼勿视、非礼勿听吗?” “哎呀,疼,疼,疼。”胡莱呲牙的叫唤,极度不满:“非礼我知道,你常做的事。” 揉着小脑袋,胡莱煞有其事的问:“尚医生,你是喜欢上陈小姐了吗?” “咳咳咳”,尚帝一阵猛咳嗽,不知道是被烟还是被话给呛着了,对着胡莱的脑袋又来了一下:“想死啊,你!瞎说什么呢。我爱的是这份事业,是无私的奉献。” 胡莱夸张的表情,指着自己的嘴型,蹦出两字:“流氓!” 尚帝刚要上去一顿胖揍,露台门被撞开,未见其人先见其胸的冯璐璐气喘吁吁的站在门外,冲着尚帝喊:“尚…尚…尚医生,快…快…快来,出事啦!王姐爬上了主楼的天台,准备跳楼。” …… 第十一章 邂逅 美术学院偏安在学校的东南角,沿着侧门小路的林荫道一直走,经过一片盛开的花圃,三层青灰色墙面的建筑便是了。 正值周六,除了个别教室上着对外公开的美术教学课外,大部分课堂都熄着灯,没有学生,便没有了平日里的硝闹,学院才彰显出有那么些艺术大家风范的静怡。 王安安对今天教授的课程实在没有兴趣。作为一位成功的外企高管,画画是她唯一的业余爱好。打仗一般的职场,每时每刻都在冲锋陷阵的状态,只有画画,让她能彻底安静下来,绘出属于自己的一片丹青。有人曾经这样的形容过她:只有王安安握笔作画的时候,我才发现,她竟然是个女人! 所以,但凡有些时间,她都会尽可能的花在与绘画相关的事情上,例如买绘画用的工具、自己对着外景写生、参观各种画展、参加绘画公开课……。连自己都不得不承认,职业练就一身的强悍,唯有握笔,才体会到心底里的婉约。 王安安悄悄的从后门溜出教室,沿着走廊信步的走着。墙壁上挂着些名家名作,配着简单的几句标注,王安安逐个看着,看的津津有味。不自觉走到二楼,朝南走廊的即将尽头,一间小教室教门半开着,里面传来响动。王安安好奇的走过去,轻轻地探进去半个身子。 这是个绘画室,确实不大,四下摆满了画架,地上散落些颜料和画笔,还有些写生的杂物,墙面上都是喷溅的色块,七八张椅子东倒西歪的,没人规整。靠窗的位置坐着一位男生,从背影看,应该是个男生。穿着件白衬衫,两个袖子卷在手臂上,背对着王安安,面前放着副画板画架,画架前方就是窗户,窗户外面是树丫,男生歪着脑袋在画板上作画。 王安安思量着是不是该安静的离开,还是勇敢的走进去看看。最终,好奇心取得了胜利。她蹑手蹑脚的走到男生的身后,一探他到底在画什么的究竟。 男生并没有意识到背后发生的事情,他全神贯注在自己的世界里。王安安走近了才发现,男生很瘦,胳膊很细,很苍白;而且,男生并不是在对着窗外写生,而是凭着想象在画画。 这是一幅人物水彩画:绿油油的草地上,一位少女深陷其中。少女一袭白色长裙,白色礼帽跌落在不远处,礼帽上面挺着只红色的蜻蜓;少女肆意的压在绿草上,左腿架在右腿上,左脚丫挂着一只白色的皮鞋,仅仅是挂在大脚趾上;双手朝天,做一个拥抱蓝天的姿势,表情惬意嚣张。 “画得真好!”王安安由衷的称赞了一句。 咵嚓 男生本就歪着脑袋在画画,突如其来的声音,把他吓了一跳,整个人从椅子上摔下来,一屁股坐在地上。 “对不起对不起。”王安安想伸手又不好意思,赶紧道歉。 男生看清楚情况后,笑了笑,双手撑地,站了起来。拍拍手,再把裤子上粘的灰土拍去,坐回到位置上,提笔调色,恢复到刚才的状态,什么也没说。 “你没摔伤吧?”王安安关心的问了一句,毕竟是自己把人给吓着了。 男生摇摇头,依旧不说话。 王安安感到很尴尬。心想着这人怎么这么没礼貌。算了,别再自找没趣了,还是走吧。刚走到门口,男生突然回头问:“好在哪里?” 王安安也回过身来,想了想,说:“我看到了自由。还有……随性。” 男生看着她,笑了。笑的很开心,很灿烂。 ---------------------------------------------------------------------------------------------- 医院里 王安安坐在病床上,有些失神的看着手中的手机,梦呓般的说着话:“这是我们第一次相遇。他笑的很开心,很灿烂。他笑的时候,我才发现,原来他长得非常清秀,大大的眼睛、挺挺的鼻梁、薄薄的嘴唇,笑起来还带着浅浅的酒窝。背着光,像一幅画似得呈现在我的面前。当时的场景,我这辈子都不会忘记。” “嗨,嗨,嗨,醒醒,王安安,你给我醒醒。” 尚帝在她眼前挥舞着手掌,发现不管用,双手抓住她的肩膀,一阵乱摇,总算是把王安安的意识给摇了回来。 一个小时前 医院主楼顶楼,王安安静静的站在最外延,流着眼泪。楼下围满了人,仰头对着头上的黑影指指点点,议论纷纷。医院的十几个医生拉起一张大床单,来回的挪动,测算着有可能坠落的位置。 “谁能跟我说说,这到底怎么回事?”尚帝喘着粗气,看着五米外的王安安,想要搞清楚事情的状况。 “我也不是很清楚”,冯璐璐瘫坐在地上,先是在主楼顶层劝阻未果,跑下来满医院的找尚帝,好不容易终于在医院二层的错层小露台上找到了人,然后跟着尚帝百米冲刺般的再跑回六层楼顶,冯璐璐这辈子都没这么剧烈运动过,头一回那么清晰的意识到,胸大,阻力也大。“早上查房的时候,安安姐还是好好的。后来她男朋友来了,在病房里待了会,之后就听到安安姐大吵大闹起来。不一会,她男朋友摔门而出,安安姐还把送的花给扔了出来。” 歇了口气,冯璐璐觉得稍微缓过来了,这才凑到尚帝的耳边,压低音量,怕说错了什么又刺激到不远处的王安安。“我估计是小两口吵架了,原想着过去安慰安安姐一下,想不到还没等我说话,安安姐直接从床上跳下来,把我撞开,就朝楼上跑。我死命跟在后面,到了这里,她突然回头说:‘别过来,我需要静静。’我吓死了,这可是六楼楼顶耶,往外看一眼我都害怕的直哆嗦。一不小心摔下去,命都没了。危急时刻,我想到安安姐最听你的话了,你劝她一定听,所以才把你找来的。” “报警没有?” “报了。一开始院长不让报,说是会不会就是一时间想不通而已,等想通了就自己下来了。” “放屁!”尚帝忍不住吼了一句,把冯璐璐吓了一跳。 “嗯,我知道,他是怕报了警影响医院的声誉。可,人命关天啊,所以我让小杨医生帮我报了警。” “这事你办的对!我……”尚帝还没来得及说完,衣领一紧,整个人就被人拉到了另外一边,定神一看,是院长大人。 “尚医生,平日里我都由得你搞三搞四了,今天整这么一出,你要害死我啊!不管怎么说,她是你的病人,你必须把这件事摆平。” “院长,我和这件事没关系啊。我没搞过她啊。” “别废话。我警告你啊,出了事,对医院的名誉影响很大,你必须在警察到来之前,把事情给我解决咯。” “你让我怎么解决啊?”尚帝崩溃了,“我是美容医生,不是心理医生。” “你自己看着办,总之,不能让她跳下去!” 尚帝还想说点什么,王安安突然回头,冲着所有人吼:“吵死了!都给我滚,再不走开,我就跳!” ...... 第十二章 跳了 男生叫司成宇,今年23岁,美院刚毕业。因为成绩优秀,拥有良好的绘画天赋,个人也愿意继续深造,所以在美院留了下来,平日里做助教帮着教授带低年级的美术课程,课余时间则学习创作。 第一次见面的良好印象,让王安安和司成宇很快熟络了起来。王安安发现司成宇虽然有些腼腆内向,却不仅画了一手好画,对画的认知和理解非常独到,一聊起关于画画的话题便滔滔不绝,让她有耳目一新的感觉。而司成宇则很高兴有人看得懂他的画意,加上王安安的绘画基础不差,略加指点进步很快。俩人一拍即合,王安安聘请司成宇为她的私教老师,每周上课两次,每次两小时。王安安管司成宇叫小老师,司成宇要管王安安叫安姐,王安安打死不同意,本来俩人年龄差距就大,这还直接叫出来体现在称呼上,这让王安安很是沮丧。商讨了半天,司成宇还是从了王安安,放弃了尊称,直接称呼她的英文名字Iris。 此后的很长一段时间,缝周六日,只要王安安没有出差、加班,或者特殊聚会安排,她都会跟小老师约课。俩人由美院二层朝南最里间的小教室练习素描、构图、勾轮廓、铺大色块、加暗面和投影开始,到走出小教室,户外写生、景点采风、名作赏析、大家讲坛……,都留下了俩人的身影。一位是诲人不倦,一位是尊师重道,俩人相处甚是融洽。 “Iris,周末来我家开HOME趴吧。” “我要上课。” “Iris,周六有场特别棒的演唱会,一起去吧?” “周六我有课。” …… “Iris,南方的项目你跟进一下,最好是去那边跟他们的老总面谈。” “好的。我马上出发,赶在周末回来。” “不用那么着急,你可以在南方多待几天。” “我周末有课。” …… “各位,我赶时间,先走了啊,你们辛苦啦。” “我们知道:你周末有课嘛~~~” …… 王安安感觉自己有些痴迷上画画了,特别是当水彩开铺在主体物的那一瞬间,如同平淡泛灰的生活突然有了铺上了彩色。 ----------------------------------------------------------------------------- 医院里 王安安抬起头,看着尚帝说:“尚医生,你说,他还会和我在一起吗?” 尚帝本想等她清醒后,狠狠的给她来顿痛骂,可看到王安安的失落的眼神,不由的叹了口气,点点头,安慰的说:“安安,你们俩只不过是小情侣间吵个嘴拌个架而已,很快就没事了。这老夫老妻之间还有床头打架床位和一说呢,更何况是热恋的小情侣。没事的,这是情人之间的情趣。放心吧,小宇一会就过来给你赔不是。” “对啊,安姐,你先休息会,小宇到了我叫你。”胡莱赶忙帮着搭腔。 众人的劝慰起到了效果,王安安终于躺了下来,沉沉的睡去。 半小时前 “那现在警察还没来,我们该怎么办?”胡莱焦虑的几乎要哭出声来。 “没时间了,我先试试沟通一下。”尚帝运气压压惊,让胡莱帮忙整理了一下衣服,用力拍了拍自己的脸蛋,搓揉出一副微笑的表情,慢慢的靠近王安安。 “安安,是我,尚帝,我们有话好好说,别站在那里,危险。” “上帝?”王安安抬头看了看天,有些游离:“你是来接我的吗?” 啪,尚帝给了自己一耳光,心想着自己怎么说话的,张嘴就说错话。想不到现在这名字都成了敏感字眼。 “是我,我是尚医生。快过来,有什么事情跟我说,我替你做主。” “尚医生,动刀子整容的事情你说了算,可情感的事情,你说了不算吧。” “你是和小宇吵架了吗?”尚帝试探了一句。 “他嫌弃我~~~”王安安一听到小宇的名字,哇的一声又哭了出来。 “别哭,别哭”,尚帝一阵手忙脚乱,“不会的,小宇那么好的孩子,怎么会嫌弃你呢?你们不是一直好好的吗?” “原本是好好的。可自从我住在这里,准备动手术,他就一直反对!一直反对!还跟我吵架。” “大家都那么大的人了,有什么说不开的啊。你现在这样很危险,别犯傻。” “那么大的人了?尚医生,连你都嫌我年纪大!” 啪,尚帝又给自己一耳光。今天是怎么了,平时挺灵巧的一张嘴,今天是说啥错啥,完全是把王安安往死里推的节奏啊。尚帝这一头的汗,心里喋喋叫苦。 “安安怎么会年纪大?谁说的。安安青春美丽正当时呢。” “我知道,我和他相差14岁,我比他老14岁。所以,我拼命美容,我整形,我要做手术,还不是为了变得年轻漂亮些,为了和他般配些嘛。为什么他要反对?为什么他要跟我吵架?为什么他不要我了!!!”王安安越讲越激动,捶胸顿足的嘶喊起来。 一个人,站在在高楼顶层的边缘,脚挪动半步便直接坠落,还情绪激动的手舞足蹈,看的周围的人心惊肉跳,楼下围观群众也发出一阵阵惊呼。冯璐璐实在受不了这种刺激,脚一软,两眼一翻,直接倒下。一旁的胡莱反应快,赶忙接住冯璐璐软下来的身体,但力气实在不够,俩人一同跌坐在地上。 “璐璐,璐璐,快醒醒,快醒醒,你怎么又晕过去了。” 尚帝咬咬牙,也慢慢的挪到边缘,转头朝左侧向下一看,吓得浑身发软,两腿打颤,浑身直打哆嗦,太刺激了! “安安,咱们有话好好说。别激动。先别激动。这样,我们先离开这里,回到下面去,任何事情,尚医生给你做主。” “那我们跳下去!” “千万不要!!!”尚帝吓得大吼一声。意识到自己吓着王安安了,尚帝赶忙温柔的说:“不要跳。千万不要跳。你跟着我,我们走下去。只要你和我走下去,我让小宇马上过来跟你道歉。马上!现在!Right now。” “真的?” “千真万确!” “你没骗我?” “我是医生,我从不骗人。特别是我的病人。” “我没病!” “对!安安没病!是我的客人!客人!来吧,我最尊贵的客人!”尚帝看见王安安有些松动,已经无所不用其极。把手伸过去,用最真诚的眼神看着她。 王安安也是因为自己的苦心不被情人理解,长期压抑在心底的忧郁在争吵后集体爆发,一时想不开才会产生了轻生的冲动。在顶层上吹风吹了那么长时间,激动的情绪也逐渐平复了下来。见到有人帮她出头做主,心中一软,慢慢的把手伸了过去。 尚帝激动的抓紧王安安的手,嘴里说着:“对,乖,非常好。就这样,慢点啊,我们慢点转身,走回去。” 王安安听话的半转身,慢慢往露台的里面走去,露台上围观人群舒了口气,纷纷伸出手,等着王安安走近后拉一把。就在这时,人群里突然有人大喊一声:“小心!”王安安吓了一跳,猛的回身一看,跟在后面的尚帝猝不及防,下意识往后一仰,失了重心。 “啊~~~” 一声惨叫,尚帝从楼上摔了下去…… 第十三章 病因 夜已深,临近几座大厦内的灯光已经熄暗,余下楼顶的霓虹招牌。 王安安仍端坐在位于28层的自己办公室里,噼里啪啦的写着邮件。外面的同事一早已经下班了,整片的办公区域暗黑着,仅余过道照明的 LED 壁灯泛着光。 点击‘Send’ 键,把邮件发出去,王安安这才舒了口气,整个人往后一靠,瘫在椅子上,紧绷的神经稍微的放松下来。这一放松才感觉到:口干舌燥,胃疼的厉害,身体燥热的在冒虚汗,额头还有些发烫。 一个多月来,王安安都在为新产品的市场推广而忙碌着,焦虑以及持续高强度的工作让身体开始响起了警报,像今天这样,一天下来连口水都没喝,只在 Susan 那边拿了块饼干充饥,现在歇了口气,所有的难受就汹涌澎湃的在体内翻腾。 “不能倒下!”王安安挣扎的起身,端起杯子走向茶水间,准备给自己弄杯咖啡提提神。边走边低头看手机里的信息。 哦?小老师晚上8点多发了条‘节日快乐’的祝福微信。节日快乐?今天过节吗?什么节?王安安摇头晃脑的想了半天,浆糊般的脑子没个头绪,直到看到过道两旁会议室处处挂满彩灯和贴着圣诞树贴纸,才恍然大悟:今晚是平安夜。 王安安把电话打了过去,人家8点多送的祝福,自己现在才看到,有些没礼貌。电话很久才被接起,一阵喧闹嘈杂的音乐,司成宇的声音响起。 “你好!” “小老师,圣诞快乐!” “Iris,圣诞快乐。” “不好意思啊,今天太忙了,这才看到你的消息。” “没关系。”司成宇笑着说。 “是在开圣诞 Party吗?”电话里背景音乐动感十足,让王安安对躁动的青春羡慕不已。 “嗯。学生们搞的圣诞夜狂欢派对,赶个洋节日。你呢?你们外企今晚也应该很热闹吧?” “公司加班呢。最近忙疯了。”王安安撇着嘴抱怨:“好久没来上课了,都快忘记怎么动笔了。” “没关系,等你忙过了这阵,我单独给你开小灶。” “那,这可是你说的啊,不许加钱,不然……” 王安安的话没说完,司成宇只听到‘啪啦’重物摔在地上的声响, “喂,喂,喂,Iris,你怎么了?Iris,你在吗?Iris……” 电话断线。 再回拨过去,怎样都无法接通。 ----------------------------------------------------------------------------------------- 尚帝的办公室 “哎哟哟,轻点,轻点。疼、疼、疼。” 尚帝呲着牙,裸露着肩膀,胡莱一手按住他的手,一手用力的在他肩膀上搓揉着,桌上摆着瓶跌打药油。 “用力药效才能渗进去,好的快。” “疼,疼,疼”,尚帝挣扎着。胡莱似乎按到某一实处,“啊~~~”,尚帝整个人跳了起来,五官拧成一块。 “哟,搽药酒呢,给我来点。”冯璐璐揉着脑袋,扭秧歌似得走了进来,瘫在椅子上,叫嚷着吓死我了。 “我~~才~~被~~吓~~死~~了~~”,尚帝一拍桌子,气不打一处来。“这眼看就要成功的把安安给劝下来了,她怎么就突然转身了呢!这一转身,逼得我直接从六楼摔了下去。六楼!这可是六楼!” “那你这会不是没事嘛。”胡莱小声嘀咕了一句。 “没事?什么叫没事!你们是想我出事怎么着。”尚帝这一肚子郁闷,越想越委屈:“如果不是下面的消防叔叔们一早铺好软垫,而我正好摔在垫子上,我就直接给摔死!摔死!我多冤枉啊我。人家跳楼,我救人;人家没事了,我倒魂断现场!” “我,堂堂一代美容圣手,青春年少的,血气方刚的,大好年华的,就这么摔死在医院里,凭添多了一条冤魂。死亡证明上该怎么写?难道写:误死?我冤不冤啊!” 胡莱一边帮尚帝顺着背,一边安慰的说:“好了啦,尚医生,你就别不依不饶的了。就算没有消防叔叔的软垫,医院不是也拉起救护垫了嘛。放心,你死不了的。老话说的好啊,叫什么:好人不长命,坏蛋祸千年。” “你会说人话吗?”尚帝不乐意了:“再说了,医院拉的救护垫?那就只是张破床单!不是我说什么,就拉床单那几块料,看见是我摔下来,肯定第一时间躲开,任由我摔死。” “嗯,这倒是!”胡莱非常认同的点点头:“尚医生你口碑那么差,这种事情绝对会发生。” “闭嘴!你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尚帝最不待见胡莱这种神补刀。“疼着呢,继续擦。” “我看这次安安姐真的挺伤心的。她和男朋友是分手了吗?为什么小宇不支持她整形?安安姐这样做不就是为了他嘛。”冯璐璐担心起王安安的情况。 尚帝陷入了沉思。的确,在美容整形医院,没有病人,只有客户。所有的客户都是自动要求或者听从医师建议后选择相关美容整形项目。作为客户的主诊医生,尚帝很清楚王安安此次准备整容的目的:为了爱!只是,这次整个的整容方案动静大、手术有难度、存在风险,他并不建议实施。为爱做出那么大的牺牲是否值得? 刚刚,就在刚刚,情人间的一场口角引发跳楼自杀这么一出大戏,俩人分手了?仅仅是因为司成宇坚决反对王安安整形而造成的?尚帝不能确定。但他知道,三尺之冻,非一日之寒。之前和她俩接触下来,感情非常好是毋庸置疑的,从司成宇看王安安的眼神就能看出浓浓的爱意,而王安安,更是为这段感情义无反顾。病因不只在整容与否的问题上,应该还有其它方面的因素存在。 尚帝突然回想起当天在办公室和俩人讨论整形方案的情景。 “安安,根据你的要求,以及结合之前已经完成的手术状况,新的整形方案会涉及到:”脸型修整中的去除颊部脂肪垫和面部吸脂;胸部束型;多维立体吸脂;彩光嫩肤等十二项,你看看有没有问题。”尚帝把详细的整形方案放在对面的俩人跟前,准备逐个解释。 “没问题!” “有问题!” 王安安和司成宇同时发表意见。 王安安抢先说:“尚医生,别听他的。我没问题。什么时候开始?我希望越快越好。” 司成宇哀怨的看了尚帝一眼,转头对着王安安说:“安安,你两个月前不是刚做完一次整形吗,这次咱们别做了。在我眼里,现在的你已经非常完美了。我们不做了行吗?” “我觉得还不够好!”王安安摇摇头,对着尚帝说:“尚医生可以把我变得更好。是吧,尚医生?” 尚帝微微笑了笑:“安安,美的追求是无止境的。没有最美,只有更美。” “听听,听听。”王安安摇着司成宇的肩膀撒娇。 “只是,安安,从目前你所处的年龄段和身体状态而言,个人建议以微美容和紧致为主,反倒没必要对形体上做太多的动作。” “听听,听听”,司成宇终于找到同一战线的人了,赶忙说:“尚医生都那么说了,所以,这次的手术,根本没必要。” 王安安固执己见,怎么说都听不进去,俩人情绪都激动起来。尚帝识相的找个借口离开,把办公室留给他们俩解决人民内部矛盾。 “我不管你和她之间的事。我王安安今天的决定,就是为了避免你明天的后悔……” 这是尚帝关上办公室门之前听到的最后一句话。 “胡莱,把安安的资料调出来,我想重新研究一下。” 第十四章 症结 醒来的时候,王安安发现自己躺在医院的临时病床,吊着点滴。 依稀记得,自己在公司里跟小老师通电话,走进茶水间,感应灯自动亮起来,自己抬头看了一眼,突然间天旋地转,眼前一片惨白,就没了知觉。 王安安浑身疼痛,头胀欲裂,便不再费力去回想,安静的闭上眼睛躺着。过了一会,感觉床在移动,睁开一看,是助理安琪和一个护士推着病床往里走。 “Iris,你醒啦。”安琪一脸的担心。 “嗯。我怎么在这里?”王安安虚弱的问。 “你低血糖,高烧,晕倒在公司。医生说你疲劳过度所致,需要留院治疗。我刚办好入院手续,现在推你进病房。” “哦。” “幸亏被人发现的早,不然,你要死在公司了。”安琪责备的说:“Iris,以后别那么拼命了好不好。” “被谁发现的?你帮我去谢谢他。” “一个小男生,长得挺帅的。不认识。我接到电话的时候你已经在医院了。我从圣诞晚会上赶过来,他说了句好好照顾你,就走了。” 小男生?王安安眼前飘现司成宇的身影。 此后的两天,王安安都处于迷迷糊糊的状态,偶尔被叫起来打针吃药,大部分时间都在沉睡。直到第三天,才感觉自己活了过来。 逐渐康复期间,她给小老师发了个微信,写了两个字:谢谢! 小老师回复了一个图案:微笑。 --------------------------------------------------------------------------------------- 尚帝办公室 二十分钟后,一份王安安的医院检查报告放在尚帝的案前,20多页的报告,详尽而又直观。尚帝仔细的阅读每一页的信息,试图找到自己想要的答案。 王安安,女,现年38岁,未婚,外企营销市场部总监 身高:166CM,体重54KG,体脂含量:31,无过敏史 等级:SVIP “资料显示,安安姐之前一直都比较在意外形保养,会定期到美容院做皮肤的美白保养、去角质、激光祛痘、肤体紧致等一些比较常规的保养手段。哦,还有体态塑形和养生调理。所以,安安姐的整个机体状态维护的还是比较良好,肤质年龄比实际年龄有5岁左右的差距。”胡莱站在边上,手中拿着同样的一份资料,将一些核心信息读出来,做一个提醒作用。 “去年下半年开始,安安姐来到我们医院,不算这次,前后做过两次微创美容整形手术,主治医生是尚医生你自己。” “嗯,这个我有印象。第一次是基于她对肌肤的要求,我给她制定了肉毒素、美白针和玻尿酸的美容方案。”尚帝接过话,开启自行回忆模式:肉毒素暂时细胞矩阵在组织中再生共用’的作用原理,可以快速有效的填补相关的深层皱纹、眉间纹、鼻横纹、皱褶等脸部的各种纹理,这个非常适合安安这种年龄段的皮肤:代谢减缓,色素开始沉淀,平日里的工作压力大、不规律饮食以及不正确的脸部保养导致皱纹丛生。我当时用的是30G针头注射眼周、脸颊、鼻梁;27G针头注射唇沟、额头和下颚,分次注射。以我的手法,祛皱效果应该不错。” “美白针和玻尿酸,一个起美白护肤,清除自由基作用,一个改善皮肤营养代谢,保湿光滑防衰老,做完之后,说她24岁都有人信。” “对的”,胡莱补充说道:“当时安安姐可开心了,整天抱着镜子不放,说是又看到了青春期的自己,返老还童了。” “那个时候,她男朋友司成宇有说什么吗?” 胡莱想了想,摇摇头:“没印象。当时我们只顾安安姐的反应了,没太在意他。他是来接安安姐出院的,看见安安姐笑的开心,他好像也挺开心的。” “那就是说,他们俩之间的矛盾,是从安安第二次整形开始的?” “我觉得很有可能。”冯璐璐从旁提醒:“安安姐第二次进来,司成宇好像有不开心。我记得有一次巡房经过,就在手术前一晚,他们俩还在闹别扭。” “哦?他们吵什么?” “吵架说不上。就好像是司成宇劝安安姐不要做了,安安姐说小宇身边都是年轻的伙伴,她不能输给她们。小宇说喜欢安安姐的自然,别人的话没必要在意。可安安姐说虽然小宇是这么看,可他身边的人不那么说。说着说着安安姐就哭了。” “看来,症结就出在别人的看法上。”尚帝呐呐自语起来,“王安安第一次是美白除皱紧致,为了显得年轻;一个月后来第二次,做的是除皱和鼻部唇部填充,为了立体和美丽;两个月后的又回来要做第三次更大型的束型甚至整容,频率有些高。” “老妻少夫的通病,看来是逐渐显现出来了。”尚帝终于发现了症结所在:“估计是王安安和司成宇这对年龄差距有些大的情侣,在交往过程中,王安安的青春自卑感和年龄自尊心开始发生不同程度的变化,导致她要倚靠美容整形来提升在别人心目中的认同感。” “青春自卑感?” “年龄自尊心?” 胡莱和冯璐璐面面相觑,“说人话!” “王安安比司成宇大14岁,说句难听的,司成宇的朋友基本可以叫她王阿姨,这就叫青春自卑感。”尚帝耐心的解释:“年纪越大,自尊心越强,自尊心越强,受挫承受能力就越弱。这叫年龄自尊心。” “现在老夫少妻的到处都是,凭什么你们男人可以,我们女人就不行?”冯璐璐有些愤愤不平。 “不是说不行。而是老妻少夫,女的承受的目光和评论压力是几何级数,处理的不好,首先崩溃的,是自己。现在的王安安,就是这种状态。美容整形,帮不了她。” “她现在需要修补的,不是脸蛋,而是心理!” 敲门声响起,胡莱把门打开,进来的是新到医院实习的实习生杨亦。 “尚医生,院长请你过去一趟。” “院长找我什么事?” “目前警察在院长办公室里询问刚才的跳楼事件,院长请你过去协助调查这起医疗事故。” “什么?医疗事故!”尚帝火一下上来了:“怎么就变成医疗事故了。摔下来的是我!我是去救人的,反倒成了受害者,这都成故事了,哪来的事故。” 第十五章 方大妈 出院后,正好临近元旦假期,王安安谢绝所有亲朋戚友同袍客户登门探望的请求,准备在家中继续静养,享受难得的病假。不曾想,期间安琪特别尽职尽责的把所有公司里收到的慰问礼品鲜花快递到家中,一时间快递包裹络绎不绝、按门铃声此起彼伏,让她不胜其烦。 “叮咚叮咚叮咚” 催命门铃又响起,好不容易想眯瞪一会的王安安气的要炸毛。冲到门口,抢过包裹,‘砰’,把门关上,举起包裹发泄性的往地上一砸。不管不顾的进了房间,闷头大睡起来。 再次醒转已经是屋内四下漆黑一片、窗外万家灯火的时候了。王安安心满意足的伸了伸懒腰,起床,打亮家里所有的灯。先给自己泡上一杯格雷伯爵红茶,沁人的意大利香柠檬飘散满屋,让她完全清醒过来。端着茶,叼着曲奇,光着脚丫子踩上绵软温暖的波斯尼亚风羊绒地毯,一屁股坐下,翻阅起时尚杂志。 余光扬起,扫见客厅地上扔着个长方形包裹,孤孤单单的,弃婴一般,这才想起睡觉前的冲动。王安安犹豫了一下,最终自己还是挪了过去,拾起包裹晃了晃,里面有刷刷刷的声音,似乎是什么制品给摔碎了。王安安心里一阵不安,觉得有些懊恼,赶忙把包裹打开,取出里面的物件。 这是一幅裱在浅灰色木制画框里的水彩画。不大,估计也就32*24公分长高,画框已破碎,碎片压在水彩画上。 画中,一位女子,穿着医院的病服,躺在白色的床上,沉沉的睡去;乌黑长发四下散落,纤细的左手露在被子外,扎着吊针,透明软管内的一滴药液即将滴落;画中女子面容清秀,却略显憔悴,少了生气;女子睡的并不安详,透露着丝丝难受的表情,不知道是梦见了可怕的事情,还是纠缠不清的病魔打扰着她的清梦。离女子右耳不远的地方,撰写着一个小字:安。 画风婉约流畅,王安安看痴了。 她知道画中女子就是自己,也知道画的是自己生病期间,却在不知不觉中被人画下,又画的如此意境。 她能体会到画画之人当时的情感:担心、心疼和怜爱。 她甚至能感受到画画之人当时的心理活动:想要将女子抱入怀中,让她睡得踏实安稳,却又不敢和抑制;想要伸手轻轻地抚摸女子的脸庞,抚去她的难受,却又不敢和抑制;想要躺在女子的边上,替她分担病痛的折磨,却又不敢和抑制。想要很多,却因为不敢和抑制,都浓缩在这副画中,隐藏在水彩线条之内。 不知看了多久,王安安找到手机,微信上打了个表情,发了出去。 夜的另一端 司成宇坐在小教室里,眼前的画板上放着手机取代了画纸。手机上显示的是一副画的照片,就是王安安看着的那幅,司成宇也看了很久,脸上带着微笑。 手机显示有新的微信。 司成宇点开,是一个流泪的表情。嘴角不觉上扬,随手回了一个微笑的表情加一个字:安! ------------------------------------------------------------------------------------ 方彩芬每次进医院都跟刘姥姥进大观园似得,看的目不暇接目瞪口呆。一边看还一边心里念叨着: “哎呀呀,这个姑娘长得真好看,这小脸蛋小的跟鸭蛋似得。” “哎呀呀,这位小姐皮肤真好,看着白、嫩,跟刚蒸出来的水鸡蛋似得。” “哎呀呀,这姑娘的大腿怎么那么长啊,又长又直,真好看!就是裤子短了点,连屁股都快遮不住了。” “哎呀呀,作孽啊,这女的咋的啦?头包扎的跟粽子似得,眼睛肿的跟鹌鹑蛋似得。” “哎呀呀,这姑娘长得好。瞧这屁股,又大又圆;瞧这胸部,又大又挺。绝对好生养。要是我儿子娶了她.……” “方大妈,您这是往哪看呢?” 方彩芬被一叱喝的声音叫醒,回过神来,才发现眼前站着护士冯璐璐,交叉着双手挡在胸前,防止自己继续凑近。 “哟,是冯护士啊,早上好。” “方大妈,您是来找李银尚医生的吧?” “不找他。”方彩芬翻了个白眼,满脸嫌弃的。 “怎么了?”冯璐璐有些好奇。 “这老头叽里咕噜的都不知道在讲什么。而且啊”,方彩芬有些尴尬,有些说不出口。 “而且什么?” 方彩芬凑到冯璐璐耳边,小声说:“这老头老不正经。成天动手动脚的摸我脸蛋瓜子。不怀好意。” “哈哈哈哈哈……”冯璐璐被逗的笑的花枝乱颤,胸部起伏不定,方彩芬看着心里直念罪过罪过。 “方大妈,首先呢,这李银尚李医生是韩国人,所以呢,说了些您听不懂的韩语,也是正常。另外啊,关于摸您的行为,您可是误会了。那是李医生在给你做脸部检查。不检查好了,怎么把你变漂亮啊。再说了”,冯璐璐也假装神秘的凑到方彩芬的耳边说:“这老头是专业摸女人的,下至16岁,上至66,从业30年,摸人无数。” “啊!这老色鬼,那我不要他帮我了。我找回小帝医生。” “好吧,不找这老色鬼,我带你找那小色鬼去。” 冯璐璐领着方彩芬朝尚帝办公室走去,在走廊上正好遇到尚帝蔫不拉几的走过来,哈欠连天,精神萎靡。 “尚医生早。” “小帝医生早。” “哦,是方大妈啊,早啊。”尚帝撑着眼皮看了好一会才认出方彩芬,打了声招呼,转头对着冯璐璐说:“璐璐,咖啡,双分量,不加糖。” 方彩芬很纳闷的看着尚帝说:“小帝医生,你年纪轻轻的,怎么一大早的精神状态那么差啊?看看你大妈,都六十多的人,照样能上山砍柴下田干活。年轻人,要注意保重身体,少熬夜。” “大妈,他可不年轻,都快四十了。又老又不安分。”冯璐璐不忘添上两刀。 “冯璐璐,我警告你,说话注意点,别没大没小不分尊卑的啊。别忘了,这个季度的奖金考评还在我这呢。”尚帝色厉内荏的呵斥了一通,再转而对方彩芬说:“大妈,我没瞎搞。这不,昨天医院发生了些事情,我配合警察调查呢,被折腾的够呛。” 说到这里,尚帝问冯璐璐,王安安现在的状态怎样了。冯璐璐有些神伤的说王安安情绪还是不稳定,发生那么大件事情,男朋友司成宇也没来医院看她,似乎有随时再次崩溃的可能性。 “看来我要找司成宇谈谈。”尚帝可不想再跳一次楼。 “小帝医生……”方彩芬刚要说话,直接被尚帝打断。 “方大妈,我再次郑重的跟您强调一遍:不要叫我‘小帝医生’,我是医生,很牛逼的那种,不是小弟!请叫我‘尚医生’,或者叫我小尚也行。”拉起方彩芬的手,“别在这说话了,到我办公室说去。” 三人刚要走,一个身影‘呼’的冲了过来,二话不说一手拍开尚帝牵着方彩芬的手,顺势用肩膀撞在尚帝的胸口上,尚帝猝不及防,直接被撞开,一个踉跄摔在地上。身影把方彩芬拉开几步,严厉的怒吼道:“你们这帮人,想骗一个老太太干什么!” …… 第十六章 冲突 曾经有人说过,男女关系的发展,需要彼此间埋下一颗种子。种子若能生根发芽,男女之间的情感就会随之滋生开来,一发不可收拾。 水彩画就是那颗种子。 王安安和司成宇交流更加频繁,虽说话题大多数还是围绕画画展开,却多了言语上的关心和关注。其实俩人都意识到彼此的变化,彼此间滋生了点什么,却又享受其中,任由其滋长。 农历新年期间,司成宇返回四川老家过年,俩人电话微信从未间断,司成宇偶尔发来的写生作品,让王安安羡慕不已,直嚷着在京过年一点气氛都没有,下次要找机会去他那边好好玩玩,司成宇满口答应,还说回京给王安安带家传秘制腊肉和炒辣椒。 转眼新年过完,说好的返校时间,三天过去了,司成宇竟然一点消息都没有,像是突然消失了一般,电话也接不通,杳无音讯。王安安有些坐立难安了,拿着手机,隔个三五分钟就点开微信和通讯看一眼,生怕错过了。电话一响就激动,一看不是那个号码就失落。电话不响了,又怀疑是不是信号不好,自己拿起座机给自己手机打电话,试试能不能接通……安琪说王安安过完年后行为变得好怪异,是不是上次生病生出魔障来了,成天魂不守舍神经叨叨的。王安安也被自己的这些小女生情窦初开的行径给逗的哭笑不得。 人还是联系不上,电话停机了。 实在放心不下,王安安来到了学校,给自己找的借口是:开学了,要来交学费。因为不是休息日,而且刚开学不久,美院里进出的都是上课的学生,热闹不已。王安安在楼外等了好一会,待到下课时间,这才跑到二层司成宇上课的教室。 学生们三三两两的抱着画板、画画工具从教室里出来,王安安一一辨认后没看见司成宇,探头望向室内,还有几个同学面朝里的围成一圈,在讨论些什么,仍旧没有司成宇的身影。王安安有些失落了,想要找个同学问问,想想还是算了,扭头转身,准备离开。 “好了,今天讲的技巧你们回去好好练习,我们会经常用到的,非常重要。”学生圈里响起一个熟悉的声音,把王安安的身体定在了原地。 “司老师再见。” “同学们再见。” 学生散去,司成宇整理一下身边的教材,转身,门口处,王安安双手交叉在胸前,似笑非笑的看着他。 …… “你怎么突然没消息了?” “回来的路上,手机丢了。” “怎么不跟我说一声?” “号码没记住。” “原来号码怎么停机了?” “那是充值卡号,补办的时候重新换了一个。” “怎么不找我?” “找了,我去你们公司楼下,门卫说没有里面的人来领,不让进。我在楼下等了三小时。这两天课排的挺满的,想着明天再去你公司那堵你。” “把号码抄在本子上!你知不知道,我很担心的。” “喔……” 原本一肚子气要发作的王安安现在浑身发软,心跳的飞快。因为,现在,司成宇没等她把脾气发出来,一把把她拉到身边,紧紧的搂在怀里,紧紧的抱着。 “我喜欢你!”司成宇在她耳边私语。 她的心,跳到了嗓子眼。 ------------------------------------------------------------------------------------------ 医院里 “你们这帮人,想骗老太太干什么!” 所有人都被突如其来的状况搞懵了,尚帝坐在地上楞了好一会,回过神定睛一看,这才看清楚撞他的是个年青人。 来人此刻横眉怒目的握紧拳头,像浑身立着刺的刺猬,准备见谁扎谁。 “你这人怎么回事?撞了人还凶?”冯璐璐扶起尚帝,也冲着来人叫嚷起来。 来人没搭理冯璐璐,扭头对着方彩芬说:“你怎么来这种地方?”语气一点都不客气。 “喂喂喂,怎么说话的!”尚帝一听就来气了,“什么叫‘这种地方’?我这地方怎么你了?说的那么难听。” 方彩芬甩开来人的手,跑到尚帝边上,关切的问:“尚医生,不好意思啊,你没摔着吧?” 来人气势汹汹的冲了过来,吓得尚帝后退了两步,来人又抓起方彩芬的手,拉了过去:“妈,这些人都是骗子,没安好心!” “妈?” 众人一愣,这俩母子差距也太远了吧。方彩芬六十出头,白头短发胡乱梳理搭拉着,饱经风霜的脸上布满皱纹;皮肤黝黑粗糙,手背糙的像老树皮,上面裂着一道道口子;身材瘦小,本就不高的个头还有些驼背,穿着件红色花格短衫和粗麻布裤子,典型的农村乡里人打扮,说话带着浓郁的川蜀方言口音,人小嗓门也大,散发着浓郁的乡土气息。而这个管方彩芬叫妈的儿子,个头挺高,估计有1米8左右,四方脸,浓浓的眉毛,长得干净正气;黑框眼镜,合身的白衬衫,一副城市白领精英的打扮,气质上属于知书达理型。母子同框画面,完全不和谐,让众人有些呆住了。 “儿子,怎么能这么说别人呢。他们都是好人。” “好人?哼!”儿子满脸不屑的说:“这是什么地方?美容院。专门蒙骗无知少女的地方。他们跟你吹的天花乱坠,让你来这做美容,目的是要把你的钱全部骗光。还有生命危险!” 来人不问青红皂白的恶意贬低,尚帝义愤填膺,说你这人看着斯斯文文的,怎么就不能好好说话,基本礼貌都不懂。来人也不依不饶的说尚帝没安好心就是想坑老太太的钱,嚷着要报警。俩人越吵越凶,推搡起来,争执到激烈处,来人抡起拳头,一拳挥向尚帝。 “张晋,住手!”方彩芬边上急忙喝止,已经来不及。 眼看尚帝脸上要挨上一拳,说时迟那时快,旁边闪出一只手,准确的一把抓住来拳,将它牢牢的握在空中。是正好赶到的实习医生杨亦。他的出现,挽救尚帝于挨揍之中。只见杨亦顺势用力反手一拧,一脚踹在来人的膝盖处,对方腿一软,屈膝要跌倒,手被拧到背后,一阵疼痛。 “不许在医院打人!”杨亦厉声呵斥,动作干净利落,一旁的姑娘们看的眼睛直冒小星星。 医院往来的人围在边上,安保人员上前分开俩人,好言相劝。 “张晋,你没事吧?”方彩芬关切的帮儿子揉揉肩,然后满脸歉意的看着尚帝他们,陪着不是:“对不起,这是我儿子张晋,他没搞清楚情况,你们不要介意啊。” “原来你就是那个不孝子啊!难怪那么没礼貌。”冯璐璐撇着嘴,不阴不阳的说。 “说什么呢?不孝子说谁呢!”张晋吃了亏,心中郁闷,但刚才交手,对方明显是个练家子,自己整不过人家,只能甩开安保,对着方彩芬发脾气:“你说你也真是,那么大的人了,好坏也分不清楚。这是你应该来的地方吗?你刚进城里,不知道城里坏人太多,自己长点心眼行不行。你字不认识几个,人家说什么你都信,转眼被卖了都不知道怎么回事。”因为本来就有很大的身高差,张晋说到生气的地方,几乎弯腰九十度对着方彩芬大声说话,如同大人在训斥小朋友一般。 “我说,你特么态度能好好说话不。那是你妈,不是别人!”尚帝看不惯张晋对母亲的态度,脏字直接喷了出来。 “我不管之前你们怎么甜言蜜语欺骗我妈的,也不管你们之间签过什么协议,一切作废!总之,以后,我妈不会再来这里,你们,也别再让我看见纠缠我妈!”张晋指着门外,恶狠狠的说:“不然,我不仅砸了你们的招牌,还把你们全都送公安局去。” ...... 第十七章 别参加 很多曾经爱得轰轰烈烈、天崩地裂的恋人们,分手的时候都会咬牙切齿的、咒怨的说:“早知道这样,当初就算是打死我,也不会和你在一起。”当然,这已经算是经过艺术加工后,比较文艺的表达方式,而现实会更加残酷。然并卵,不管怎么后知后觉,当爱情来敲门的时候,男女间任何的抵抗手段都没什么鸟用。 所以,捅破了窗户纸以后,王安安和司成宇热恋在一起。 司成宇觉得年龄一点都不是问题!王安安给他的是一种暖流般的爱恋。王安安身体里散发出来的成熟魅力,让他无比的迷恋。就好比,王安安是颜料,而自己是画笔,画笔只有浸淫在颜料中才意识到自己的存在。 王安安觉得年龄是个不小的问题。只是司成宇很单纯,对她极好,对她的感情也是纯纯的,不夹杂着私欲和功利,这让她感觉到前所未有的放松和自然。“艺术家对美的审阅,不仅仅停留在年龄层面。”这是她对司成宇爱恋的解释。 又是一个周末,这天,司成宇租借的房子里来了不少客人。他们是司成宇的大学同学,还有美院里的朋友,周末聚会,把酒言欢。 “成宇,你租这房子不错啊。虽说是一楼,客厅带一小院子,够敞亮的啊。”刚一进门,同学许少锋就叫嚷开了,几个人在客厅和外面的小院子来回溜达,羡慕司成宇的住所安静舒服。 “当时租这里只是贪图离学校近,上下班走走就到了,不曾想越住越舒服,也就不想搬了。” “嗯,不错,不错。比我租的强太多了。我现在住在五环外面的外面,上班两个多小时的公交,人都废了。” “那你搬的离工作地方近点啊。” “说的轻巧。不要钱啊!我那有人家成宇那么好命,可以留在学校。” 司成宇呵呵呵的讪笑着,嘴里说自己也是运气而已,招呼同学朋友们别客气,随意坐随意玩,厨房里还有水果一会上来。 司成宇租的房子并不大,只不过是麻雀虽小五腑俱全,一室一厅一厨一卫50多平米。进门小客厅连着外面的小院子,显得宽敞。客厅朝里小过道,左边是独立的小厨房和卫生间,右边是卧室。除了平日里在学校画,在家里也喜欢待在院子里写生,所以客厅到处摆着司成宇的画作,山水鸟虫人物,一应俱全。 “咦,成宇,这幅画画的不错。”女班长贾佳一一副副作品观赏过来,对着一副素描称赞起来。 “我看看”,许少锋凑过去:“嗯,确实画的不错。人物的神韵画的好精致啊。” 司成宇分别给贾佳一和许少锋递了杯茶,笑着说:“是吗?能得到班长大人的赏识,三生有幸啊。” “确实画的很好啊。你看,人物的线条,面部表情,纹路的处理,阴暗的拿捏,特别棒。”贾佳一由衷而言:“我特别喜欢眼角这些纹路的处理,让这人物的微笑显得特别的生动。” “嗯嗯嗯”,当年许少锋死命追求班长,虽说未遂,但跟屁虫的习性,却是没有改过来:“这幅画充分展现了中年妇女的欢悦之情,你瞧瞧,这脖下折纹都画的那么细致。这位阿姨长得挺好看哒。成宇,这是院里新来的人体模特吗?怎么之前我从没见过这位阿姨?” “哪是什么模特啊,这是我女朋友,安安。我平日里瞎画着玩的。”司成宇忙着招呼其他同学,低头倒茶,随口应到。 “噗嗤” 正在喝茶的贾佳一一口茶喷在作品上。 “咣当” 厨房里,王安安准备端出去招待客人的果盆跌落,洗干净的水果散落一地。人僵直的站在当中,不知所措。 ----------------------------------------------------------------------------------------- 小饭馆,午饭时间,人头攒动。张晋和方彩芬坐在角落的一张小桌子,一瓶啤酒两个杯子,酒没动,点着火的干锅花菜咕噜噜的冒着热气。 张晋皱着眉头,从医院出来到现在,脸色一直不好,阴沉着,也不说话,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一直以来,方彩芬为有这样的一个儿娃子而感到骄傲。世代生活在四川巴中属下小县城下面的村落,耕种为生的农民,几十年来就出了他这么一个大学生,是全村的荣耀。张晋三岁爹就没了,方彩芬起早摸黑拼命干活,挑起了照顾全家的担子。年迈的祖母,卧病在床的公公,有些失心疯的婆婆,幼小的儿娃子,以及几十亩的农作,方彩芬一力担了下来。她知道自己的儿娃子能读书,所以一天农活都没让他干过,只要求他认真把书读好,其它的都不用考虑。而张晋也争气,一路开挂的考到了好的大学,学成后留在大城市,靠努力站稳的脚跟。现在,还要跟大城市里的姑娘结婚了。作为母亲,含辛茹苦的熬了几十年,生平第一次走出村落,来到这个大城市,能看着自己的儿娃子光鲜亮丽的结婚生子,对于方彩芬来说,人生已经是圆满。“孩子他爹,你在上面能看见咱们这有出息的娃吗?” “妈,妈!”张晋的叫声把方彩芬从回忆里拉回了现实。 “哎” “以后不许再去那家医院了。” “嗯” “我这是为你好!省的你被骗。” “哎” “最近这几天你就好好待着,我要忙准备婚礼的事情,所以就不过来看你了。” “嗯” “等过几天婚礼结束了,我再带小艺过来看你。”小艺是张晋的未婚妻 “婚礼结束了再来看我?”方彩芬脑子没转过来,抬头看着张晋,问:“儿娃子,啥个意思?” 张晋脸上一阵潮红,躲开母亲的注视,眼神闪烁,最终还是咬咬牙说了出来:“妈,事情是这样的,小艺的父母身体不好,不太喜欢外人,所以我们的婚礼就简单的请了几个他们女方家的亲戚朋友吃顿饭。所以,所以这场婚礼,你就别参加了。” 不好,不喜欢,别参加! 方彩芬手在颤抖,耳朵里回响着这几个词,没有任何表情。 “要不这样,等婚礼结束了,我和小艺一起,带你去一家高级餐厅,我们自己吃一顿,权当酒席。你看行吗。”张晋看出母亲的异样,无法面对。 方彩芬缓缓站起身,挥挥手,人要离开。 “妈,我送你回去。”张晋伸手拉住她。 方彩芬推开张晋的手,“我晓得怎样回去。”自顾自,颤巍的离开了饭馆。 张晋重新坐下,懊恼的拍了拍自己的脸,举起杯子,一大杯啤酒一饮而尽。喝得太快,呛着了,局促的咳嗽咳的泪流满面。 第十八章 缘由 上次的素描事件,让王安安很受伤。虽然事后司成宇为同学的口无遮拦一再道歉,并强调自己根本不在意这些,只会深深的爱着她。但这如同在王安安心中横了一道坎,无论怎样,都很难迈过去。所以,她义无反顾的找到最好的美容整形医院,进行了两次的微整容。效果是令她满意的,甚至连公司里的人,都诧异于这位传说中的大龄黄金剩斗士所散发出来的状态:皮肤紧致了,皱纹没有了,人变年轻了。看着男人眼中的惊叹,王安安的信心似乎又回来了一些。 司成宇却不以为然。王安安的释怀虽然让他很高兴,但他却相当反对王安安去整容.他喜欢王安安一切自然的状态,任何人工的修饰,对他来说都是对自然美的玷污。所以,他在小心翼翼的照顾着王安安的情绪,尽量避开一些敏感话题讨论的同时;不时隐喻的规劝王安安不要再对脸部和身体进行任何的人工操作。 美院二层的小教室,结束完教学课程,司成宇正在收拾被弄得有些脏乱的教室,短信响了。 是王安安的。一张笑脸,然后写着:“小老师,晚上有空吗?” 虽然两人已经是恋人关系,司成宇管王安安的称谓换成了安安,但王安安还是称他为小老师,她说这样有情趣。 司成宇回复一个笑脸,跟了一句:“我OK了,求饭局。” “好,我现在开车来接你。” 司成宇回了一颗爱心,一个吻。 “司老师,我来帮你。”学生苏琦是今天素描课的轮值模特,换好自己的衣服出来,要给司成宇搭把手。 司成宇点点头,示意苏琦把画板画架都规整到一起,摆放整齐。 “司老师,你画的真好。”苏琦盯着司成宇的画板,由衷的感叹。 司成宇低头收拾画笔和清除垃圾,没太在意的说:“其实老师画的也一般。画画,是需要用心和用时的。” “唉,我什么时候才能有老师这样的水平?”苏琦语气有些丧气。 “你们啊,只要勤加练习,把基础打好,一定能超越老师的。苏琦你的天赋不错,我看好你哦。”司成宇抬头看了看学生,略带调侃的笑着说。 “真的?你真的觉得我有天赋?”苏琦笑得很开心:“老师你真好!你该不会是哄我的吧?” 对着苏琦的娇嗔,司成宇脸上微微一红,心想着现在的女学生,说话语调真让人受不了。赶忙让苏琦放下别管了,回去吧,剩下的事情他来做就好了。 苏琦喜欢和司成宇待在一起,眼珠子转了转,欢快的蹦跶到司成宇的边上,一把挽着他的胳膊说:“老师,我们吃饭去吧。” 司成宇一愣,嘴上连忙说已经约好人了,手臂想要摆脱开来。想不到苏琦不依不饶的拽着不放,嘴里嚷着要老师陪她吃饭。 “咳咳咳咳咳” 俩人正闹腾着,背后突然一阵咳嗽声,回头一看,王安安立在门口,脸色不善。司成宇像被针扎着尾巴似得,猛地用力抽回手臂,窜到王安安的边上,结结巴巴的介绍说这是他的女朋友,那是他的学生。眼神示意王安安别误会,千万别误会。 王安安打量着苏琦,只见她穿着露脐小背心,外面套着件白色网格衫,超短的热裤露着修长的大腿,扎着马尾辫,显得朝气逼人。苏琦早就听说司成宇有位年龄比他大很多女朋友,今天见着了,撇了撇嘴,嘀咕了一句:不好玩。拿起背包,走出教室,临了了还回头冲着司成宇笑了笑:“司老师,明~~天~~见~~”。 王安安再一次受伤。原本的她从来没有那么在意过自己的年龄。自从和司成宇在一起后,她感觉到自己三番四次的被人踢馆、被人挑衅、被人拿来比较。 她必须要做点什么来回应! ------------------------------------------------------ 小饭馆里,张晋非常懊恼。他懊恼自己当初就不应该一时嘴快邀请母亲到北京来参加自己的婚礼。 原本张晋兴高采烈的带着未婚妻丁小艺去火车站接远道而来的方彩芬,可打丁小艺第一眼看见方彩芬起,脸色就阴沉起来。三人在外面好不容易吃完一顿饭,丁小艺拉着张晋躲一边说悄悄话,坚决反对张晋把母亲接到新婚的房子里去住。这一变故让张晋措手不及,无奈之下,只能对方彩芬撒谎说房子还没装修好,暂时让她住在一个小旅馆里。 昨天晚上,张晋还在客厅里对着酒桌名单,丁小艺沐浴出来,涂抹着护肤品,说不让方彩芬出席婚礼。 “什么?不让我妈出席婚礼?那怎么行!”张晋心里不舒服,压着火说。 “怎么就不行了!”丁小艺走到张晋面前,“你看看你妈,灰头土脸的,那土不拉几的打扮,出现在婚礼上,多丢人啊。” “再怎么土,那也是生我养我的亲妈!”张晋声音有些拔高。 “那是你的亲妈,不是我的!”丁小艺也毫不客气:“这是我的婚礼,这辈子就这一次,我不能看见让我不痛快的人。” “我妈怎么让你不痛快了!” “第一次见面,她也不知道要捯饬捯饬一下自己。黑乎乎的一张脸,手也是又黑又糙,上来就握着我,我浑身起鸡皮疙瘩的难受。说话嗓门那么大,口音那么重,都听不懂在说什么。” “说白了,你就嫌我妈土。” “是又怎么样!”丁小艺大小姐脾气一上来,也是不管不顾的:“张晋,别忘了,你第一次上门的时候,我爸妈是怎样的?是怎样待你的!” 张晋一时语塞。的确,丁小艺家境优厚,父母都是高级知识分子,丁爸爸儒雅风度,谈吐风趣;丁妈妈衣着时尚,保养得体,跟丁小艺站一起,跟姐妹似得。而自己的母亲常年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劳作,脸上写满了沧桑艰难。两老对张晋也热情,说张晋不容易,夸张晋有上进心,劝自己的女儿对张晋态度好点少发点小姐脾气。让张晋如沐春风。 丁小艺看着张晋脸色阴晴不定,换了种态度,语气柔和的说:“亲爱的,你自己想想,我们的婚礼邀请了那么多宾客,其中不少是我爸爸的朋友,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你妈要是去了,她那样,丢的是你自己的脸。” “可是,可是,我妈来都来了,怎能让她不参加呢。我开不了这口。” “好,你不开口,要丢就丢你自己的脸,别丢我的。大不了,这婚不结了。”丁小艺说完,径直走进房间,‘碰’的把门关上。 张晋一大早赶到方彩芬住的快捷酒店。想了一个晚上,越想越嫌弃方彩芬的土气,他最终决定劝母亲回村里,别参加婚礼了。正巧,看见方彩芬走出旅馆,熟门熟路的上了公交车,张晋跟在后面,发现老太太进了美容整形医院,大吃一惊,认为老太太肯定是受了蛊惑,上当受骗了。这才有了之前大闹医院的一出。 第十九章 众生相 尚帝在自己的办公室里发脾气。 “搞什么飞机啊!”尚帝啪啪啪的拍着桌子,生气到极点:“我最近是不是水逆啊、犯太岁啊、犯小人啊!怎么那么倒霉!这前不久吧被扇耳光,几天前被跳楼,今天差点被人揍,我招谁惹谁了。” 冯璐璐站在边上,仔细的修理着指甲,斯条慢理的说:“这就要反省一下人品问题了。” “我人品怎么啦我!”尚帝来回踱步,手舞足蹈的继续嘶喊:“挨耳光我挽救一个舞者的容貌;跳楼我是为了救人;这挨揍最莫名了,突然跑出个疯子,又撞又打的,我还没把他妈怎样呢。”感觉到最后一句很有歧义,尚帝纠正说:“我所作所为也是为了帮助他妈的。”觉得还是不对,再重复一遍:“我也是为了帮助别人!” 胡莱倒了杯茶,放到尚帝桌前,安慰道:“好啦好啦,尚医生,你就消消气。今天如果不是有杨医生在,你可就难堪咯。” 杨医生是指杨亦,正是他的出手相助,才让尚帝避免血溅当场。尚帝很是感激,上前用力抱了抱杨亦:“兄弟,好身手!谢谢啊!哥稍后请你喝酒泡妞。” 杨亦腼腆的笑了笑,摇手说没关系,自己平日里喜欢健身,学过点搏击术,举手之劳而已,倒是提醒尚帝要小心处理这医患关系。 “我就看不惯这个张晋”,冯璐璐眉毛一挑,“方大妈那么辛苦把他拉扯大,他不感恩图报,不仅没把大妈接到身边尽孝道,安享晚年,还让自己亲娘住在小旅馆里,什么意思这是?担心大妈妨碍他俩的二人世界是吧。典型的有了媳妇忘了娘。他不想想,方大妈来这里是为了谁!哼!” “那我还看不惯那个小白脸司成宇呢”。胡莱也是一脸的不屑:“安安姐不过是想漂亮点、年轻点,让他俩更加般配。为什么他就不支持呢?还跟安安姐吵分手,弄得安安姐差点跳楼。尚医生,你说,安安姐这边的手术,还做不做了?” 尚帝冷静下来,想了很久,分别给胡莱和冯璐璐交代了任务。 --------------------------------------------------------------- 此后的几天 方彩芬没精打采的坐在公园的石板上发呆。她知道未来媳妇不喜欢她。从未来媳妇对她的眼神和表情,她就知道,她们没法平和共处。但为了照顾儿子的感受,不让儿子为难,她欣然的接受住在小旅馆里,而不是吵闹着要和他们住在一块。 只是,她实在没想到,自己连儿子的婚礼都没法参加。她虽说目不识丁,但知子莫若母,儿子开口让她不要参加的时候,她就知道,儿子已经在嫌弃自己了。儿子长大了,待在城市时间长了,也慢慢地变了。“儿娃子他爹,我是不是该走了?” 冯璐璐在公园里找到方彩芬,俩人说了很长时间的话,刚开始是冯璐璐火气冲天,到后来方彩芬摸眼流泪,再到后来方彩芬点点头,俩人起身,一起走出了公园。 --------------------------------- 婚期越是临近,事情越多。张晋特地请了一星期的假,专门用作筹备婚礼。丁小艺是位大小姐,只负责出主意,忙前忙后跑腿的工作,自然落到他的身上。所以,打从那天跟母亲摊过牌后,张晋就没再去旅馆看过母亲。期间打过两个电话,也是简单几句问候,叮嘱母亲不要再去美容院,匆匆的挂了。 母亲的事情,等婚后在处理吧。现在最重要的,是结婚! ---------------------------------- 一觉睡醒后,王安安情绪不再那么激动,简单的收拾一下,离开医院回到自己的家中。原本准备住院进行第三次整容手术的计划,既然有了变数,她需要自己再好好想想清楚,是否还要继续。 此后的每天,王安安盯着手机,不停的翻看着和司成宇的交往对话,看到玩笑话呵呵呵自己傻笑;看着想到某个场景哗哗哗的潸然泪下;看到动情处把手机发泄性的扔在一边,不一会又拿起来接着看、接着笑、接着哭。 看的最多的,还是那副自己在病床上沉睡的画。事后司成宇告诉她整件事情的经过:她摔倒晕了过去,司成宇预感到事情不妙,连夜打车到了她的公司大楼,跟大楼保安说明情况,因为不知道王安安在哪个楼层,所以和保安一起逐层逐层的找,终于在茶水间找到了昏迷的王安安,紧急送往医院,并在通讯录里找到助理安琪,通知她来接手。住院期间,司成宇有来看望,正巧王安安睡的迷糊,便在边上画了下来。 摔坏的相框已经被重新装裱替换,画也摆放在最显眼的地方,司成宇给画作取名《求安》,王安安盯着画,能痴痴的看上一天。 直到有天,尚帝打来电话,和王安安聊了很久。 ------------------------------------- 除了吃饭睡觉,司成宇一直待在画室里画画。 那天因为整容的事情和王安安吵架,最终郁郁离开医院后,他并不知道后来在医院发生的事情。等胡莱给他电话说明情况并狠狠的骂了他一顿后,才追悔莫及。尝试给王安安打电话道歉,对方一直不愿接听;发信息也没有回复。感觉心里空落落的,不知道该怎么办,只有握起画笔,纸板成了他的倾述对象。 司成宇知道他们俩的症结所在,俩人之间夹杂着太多的外界因素,他不介意,也不希望王安安介意,只可惜自己没做好,反倒是把太多的压力给了对方,导致过激行为的发生。 既然说不清楚,那就把心中所想画出来。 ---------------------------------- 尚帝揉着有些迷糊的眼睛,瘫坐在沙发上。 身上软软的压着一个衣着性感的美女。 电子舞曲喧叫着,灯光通过玻璃的折射将房间里渲染的五彩斑斓,一群男女疯狂的扭动身体,吞云吐雾、觥筹交错下,迷幻而又陆离。 “你,你刚才说,你是干什么的?”美女喝点有点多,口齿有些不清。 “美容整形的。我是个整容大师。”尚帝扯着嗓子喊,希望盖过音乐。 “整容?呵呵呵呵”,美女发出一阵呆痴的笑声:“那,那你看看,我整过没有?” “你眼角是开的,双眼皮是拉的,鼻子是垫的,脸上打过针”,尚帝一边说着,手不停歇的在美女身上游走,“丰过臀,隆过胸。” “哈哈哈哈,讨厌。”美女拍着尚帝的胸口,娇喘着。 “虽然都是假的,不过,我喜欢。”尚帝跟着音乐尖叫起来,手掌滑过大腿,俩人搂成一团…… 烟雾下,疯狂的人们显得那么的虚幻,看不清样貌…… 第二十章 结论 张晋一身修身的灰白色棉质西装立在迎宾处,笑容灿烂的向每一位宾客打着招呼。 咬纹白衬衫搭配棕色乐福鞋,印花黑白灰三色条纹领带和哑光绵形成对比,蓝色方巾別置在左上方口袋,整个人显得聪慧机灵、精神干练、休闲之中带着仪式感,充分吻合今天的户外婚礼的意境。引得来宾争相与新郎拍照,一时风头无二。 丁爸爸和丁妈妈在不远处招呼着朋友,时不时望向张晋,眼神里都是对这个女婿的满意之情。丁爸爸今天深色西服配着立领白衬衫,打着个深紫色领结,显得年轻时尚,老朋友们开着他的玩笑,说是男人六十老来俏,这丁爸爸是俏的春情澎湃,来抢新郎风头的。 到目前为止,一切都很完美! 出发之前,张晋给母亲打了个电话,但方彩芬没有接听。张晋有些担心,最终还是咬咬牙,把担心先放下,忙完婚礼再说。他知道,不管什么事情,母亲总会原谅自己。 “时间差不多了,我们准备开始吧。”司仪走过来咨询一下他的意见,兄弟伴郎团就位,只等开场。 “嗯,五分钟后,我们开始。”张晋很兴奋,声音有些颤抖。 这时,一辆宝马小跑,疾驰过来,停在迎宾处,驾驶座上下来一人,张晋定眼一看,心里咯噔了一下。 来人是那个美容医院的医生,好像叫尚帝的家伙。上次大闹医院的时候,他们俩差点大打出手,彼此牙齿印结的挺深,所以张晋记得他的名字。尚帝这时候的出现,肯定没好事。要不就大闹婚礼现场,自己出口气;要不就替母亲大闹现场,替母亲出口气。张晋记得,这医生和母亲的关系,似乎不错。 想到这里,张晋咬咬牙,紧张了起来。快步朝跑车奔过去:必须在他要闹事之前制止他。 “喔喔喔喔”,尚帝看着神情严肃冲过来的张晋,轻松的笑着说:“别紧张!别紧张!我是来恭贺,不是来闹事的。”说完,尚帝拉开副驾驶车门,扶出一个人。 “尚医生,你这车太小,坐着难受。开的又太快,我都想吐了。”方彩芬下车后一个劲的吐槽。 “妈?”张晋这一声叫的有些诧异,有些吃惊,看着眼前的方彩芬有些熟悉,有些陌生。 眼前的方彩芬,头发齐耳,梳理的整齐服贴;身上不再是一身的素灰加黑布鞋,取而代之的是一身浅白泛紫的暗花唐装,简单朴素,却又看上去干净精神,鞋子也换了双略带俏皮的花布小红鞋。和之前变化最大的,是原本的黄黑脸现在白皙了不少,额头、眼角沟壑般的皱纹淡化了一些,皮肤显得湿润了许多,没有了干燥的裂纹。老太太整个年轻了不少。 “张晋,怎么回事?婚礼怎么还没开始?”丁爸爸在远处看出点问题,走了过来,边走边问。 “没事,爸,只是……”张晋支支吾吾的想着怎么解释,方彩芬迎了上去,主动打起招呼来:“亲家好!我是张晋的妈妈方彩芬,我儿娃子结婚,过来讨杯喜酒喝喝。” “哎呀,你是张晋的妈妈?”丁爸爸吃了一惊,上下打量一番,热情的说:“张晋说您家中有事,赶不过来,我们还特别遗憾呢。” “乡下人,不太懂的礼貌,亲家公不要见怪哦。” “哪里哪里。亲家母能来,实在太好了。我还责备过张晋,结婚那么大的事情,亲家母怎么能不在场呢。今天见到您,实在是太好了。”白了一眼张晋,丁爸爸所有所指的说:“现在的年轻人啊,做事真不靠谱。” “张晋的爸走的早,我一乡下老婆子,不懂得管教,亲家公多教教。”方彩芬也看着张晋,眼睛里充满着慈爱。 “亲家公今天好精神啊。” “亲家母你也是啊,气色很好啊。找个时间,我们到你村里去住住,呼吸呼吸新鲜空气……”俩老自顾自的说着话,抛下尴尬不已的张晋,由丁爸爸领向婚礼现场。 尚帝走到张晋边上,“你有一位伟大的母亲!” 张晋有些触动,一直望着前方那个瘦小的背影。 “是方大妈主动找的我们。在我们彼此认识之前,她已经在医院门口徘徊了两天。她听人说这里能把人变漂亮,所以找我们把她变一变。我问她为什么要这样做,她说她有个很优秀的儿子,要在城里结婚了,自己是个乡下人,没见过世面,除了种地什么都不会,这样的母亲只会让儿子在朋友面前没面子,所以,想变的精神点,在婚礼上不给儿子丢人。” “你能想象出来,一位六十多岁的母亲,一位质朴到什么都不懂的老人,竟然为了儿子,跑到我们这里来要求整容,这需要多大的勇气。” “当她知道你不希望她来参加婚礼的时候,非常伤心,想着回老家去算了。我们都劝她必须去,可她却说只要儿娃子好,她这辈子就值了。我给她做了最基础的美白养护,算是圆她个心愿。” 听到这里,张晋没说一句话,径直走向场中的母亲,拉着母亲的手,开始向宾客们逐一介绍起来。 “这是我妈妈。” “这是我妈妈。” …… 美术学院偏安在学校的东南角,沿着侧门小路的林荫道一直走,经过一片盛开的花圃,三层青灰色墙面的建筑便是了。 用面纱将整个头部包裹起来的王安安走上熟悉的二楼,朝南走廊的即将尽头,那间小教室的门依旧半开着,里面传来的响动,一如当初。 不大的绘画室,四下摆满了画架,地上散落些颜料和画笔,还有些写生的杂物,墙面上都是喷溅的色块,七八张椅子东倒西歪的,没人规整。司成宇还是穿着那件白衬衫,坐在教室的中央,全神贯注在自己的世界里。 “画得真好!”王安安由衷的称赞了一句。 司成宇这次没被吓的摔倒,转过身,问:“你看到了什么?” “一位略显忧伤的妇人。” 司成宇摇摇头:“而我,看到的是一位神情愉悦的少女。” 王安安看了好一会,发现司成宇说的对,这是一幅画中画,换个角度,确实是一位做欢笑状的少女。 “心所想,画所见。虽所见是妇人,在我心中,却是少女。”司成宇痴痴的看着王安安,说的很温柔。 王安安点点头说:“但是,不管心中如何想象,妇人现实终归不能变成少女。我要谢谢你,让我有了一段重回少女般的恋爱。美容只是我不敢面对真正的自己,面对现实问题而已。如今,我已经有了答案。” …… 王安安走出美院大楼时脚步轻松,一阵微风,掀起她的面纱,面纱下面是一张不施粉黛的素颜,一张不再青春却又自信的脸。 ------------------------------ 晚风徐徐,午夜静谧,正是人体最放松,进入深度睡眠的时候。 尚帝满头是汗,眉头紧皱,五官扭曲,时不时手脚抽搐似的伸张,嘴中呓喃着不要跳...不是我...别走...,应该是深陷在某个梦境之中,无法自拔...... 第二十一章 引子 (引子一) 九月的帝都酷热难挡。 蓝天之下一颗硕大的火球炙烤着大地,一切生物就好像都在一个蒸笼里,等待被焖熟的那一刻。 正午时分,火球最毒最辣的时刻,尚帝一个人站在医院顶层的阳台上,久久不动。 此刻的他身着一套黑色西装,黑色衬衫,白色的细领带,手中拿着一只白色的玫瑰,静静的站在烈日下,一动不动。汗,已经湿透了全身,他甚至感觉到汗水从上半身流经腰部、臀部、沿着大腿,一直到脚部渗透到地上。 在耳鸣头晕,口渴心悸的症状出现后,尚帝清楚,再过一会,自己的脸色将会由潮红成苍白,皮肤湿冷,血压下降和脉搏增快,中暑迹象逐渐加重。只是,此刻,身体的生理痛苦愈加剧烈,会略微的减轻心理痛苦带来的内疚和负罪感。 阳台的对面,在六层的沿廊,胡莱和冯璐璐隔着玻璃望着阳台上的尚帝。看了半天,胡莱叹了口气的说:“又来了。每年到这个时候,他总是这样。璐璐,怎么回事这是?” “不知道”,冯璐璐摇摇头:“我进医院三年了,每年的这时候尚医生都这样,我也纳闷的不得了。” “嗯,我们俩是前后脚分配到他身边的,时间差不多,我就纳了闷了,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让他一到这个时间就自虐。冯璐璐,你可是这里有名的包打听,牺牲点色相,把这事情查清楚啊。” 冯璐璐凑近了小声说:“我早就跟医院里的老人们摸过一遍了,众说纷纭。有的说今天是他女朋友的忌日,他曾经深爱的女人;有的说是他家人的日子;更有离谱的说尚医生之前手术失败导致医疗事故,死者生前爱穿红色衣服,死后化成厉鬼缠着他,让他寝食难安,生不如死,所以每年这个时候必须祭拜,否则永世不得安生。唔~~~~~”临了还故意模仿鬼哭的声音。 冯璐璐说的神秘兮兮的,又是趴在胡莱耳边,呼出的气让胡莱觉得冷飕飕的,阴风阵阵一般。“啊~~~”,胡莱最怕就是神神鬼鬼的东西了,整个人跳起来:“你别吓我!我会做噩梦的。” 冯璐璐恢复神态,窗台上托着下巴:“具体是什么事情,还真没人说的清楚。我觉得啊,以尚医生这么风流的一个家伙,为深爱的女人这样,不太现实;医患事故或许有这个可能,但我绝不相信是神鬼之说。” “你说,院长会不会知道答案?” “怎么,你让我问院长去?” “怕什么!男人都好你这口,院长也不例外。上次我看院长跟你说话,一直在咽口水,都恨不得把你吞下去似得。”胡莱眼珠子一转,兴奋的说:“这样这样,你找个机会,在院长面前,娇滴滴的说:‘哎呀,好热啊’,然后解开胸口的一粒扣子,摸摸脖子,我保证,院长什么都听你的,你问什么他答什么。” “哎哟喂,胡莱,没看出来啊,你这勾引男人的本事不小啊。老实交代,跟谁学的?实施过没有?”冯璐璐咯吱着胡莱拷问道。 胡莱一边抵抗一边求饶,俩人闹成一团。不经意间,胡莱抬头看了一眼窗外,“尚医生不见了!” 冯璐璐停下来仔细一看:“不好,他晕在阳台上了。” “快救人啊~~~~” (引子二) 京郊墓场,苍松挺直绿树成荫,只是被炙烤的有些耷拉着,生气不足。 一个靠角落里的墓碑前,坐着一个人,仔细的收拾着墓碑的周边。墓碑上的照片是位年轻的女孩,长得很漂亮,笑容很灿烂,大好年华竟然已成斯人,让人扼腕感叹。 女孩的碑前,整齐摆放着的不是传统的供品,而是各种花花绿绿的化妆品,有各式各样的面膜、口红、睫毛膏、眼影、粉底、化妆包……,甚至香水。摆的满满当当的,可见,女孩生前是位极其爱美的姑娘。 收拾的人忙碌的好一阵,站起身来仔细再检查一下,重新坐下,掏出一块干净的抹布,一边擦拭起女孩的头像,一边自言自语起来。 “那,当季最流行的东西,我都给你搬来了,你省着点用。” “说了你多少遍了就是不听,少用点化妆品,这对皮肤不好。记得了,睡前一定要卸干净。” “你已经很美了!在我心中,你是最美的!” 收拾的人停下手中的擦拭,声音变得缓慢和沉重:“我呀,都准备好了,时机成熟了,我就替你报仇。”说到这里,语气更是充满仇恨和杀机:“我要让他身败名裂,负疚终身,让所有人看透他这副道貌岸然的嘴脸,让他屈辱的生不如死。” 这位扫墓者的怨气,让原本酷热的空气中,散出丝丝的凉意,让人不寒而栗。 (引子三) 打袁采儿记事开始,她就和保姆生活在一起。 保姆姓张,袁采儿管她叫张姨。张姨管她吃饭,照顾她睡觉,带她去游乐场。后来,有一个称呼为‘爸爸’的男人偶尔出现。她特别怕这个男人,特别凶,总是板着脸对她,还动不动冲着她大喊大叫,摔东西。袁采儿不愿意见到‘爸爸’。 慢慢长大了,袁采儿才知道,每个小朋友都有一个爸爸一个妈妈,而且,别人家的爸爸脾气都特别的好,妈妈都特别慈祥。她曾问张姨是不是她妈妈,张姨笑着说不是,说她妈妈离开她们,不回来了,她只有爸爸。可这个‘爸爸’从来没带袁采儿出去玩,买冰激凌,讲睡前故事。她特别讨厌这个‘爸爸’。 袁采儿的叛逆期来的特别早。进入小学,她频繁惹是生非,欺负同学、破坏课堂纪律、抓弄老师、不交作业……,半个学期,转了四所学校。她家似乎很有钱,每次袁采儿闯祸,都是拿钱平事,换的学校也是一所比一所豪华。可她依旧和‘爸爸’的关系很僵,甚至是恶劣。俩人几乎一个月见不到一次面,见一次吵一次。 十二岁那年,终于在中国待不下去了,袁采儿被送到了国外,陪行的只有张姨。而袁采儿和‘爸爸’之间,就只剩下要钱和给钱的关系了。 在国外闹腾了八年,变本加厉的暴戾让袁采儿差点弄出事情送了命。慈爱的张姨一直不离不弃的守在她边上,多少让她感受到了类似亲人般的温暖。张姨年纪大了,思乡日浓,看着陪伴自二十年的老者,触动了袁采儿心底里最柔软的部分,最终决定,带着张姨落叶归根。而自己与‘爸爸’的关系,也该有个了结。 第二十二章 掐架 今天是医院的季度大会,全院百来号医职人员聚在会议厅里面,听着院长训话。 院长姓李,单字名让,今年五十六岁。李让院长年纪不小,保养却是很好,童颜鹤发的,脸色红润皮肤白皙,不愧是做美容行业。李院长长得慈眉善目,时常一副笑脸迎人,说话声音温和,为人没什么架子,所以倒也深得民心,全院上下对他尊敬有加,唯他是从。 当然,也有些例外的,像尚帝之列、以及其他几位资格老的主治医生,深知这老头实际是老奸巨猾、心思缜密、笑里藏刀、坑人不眨眼的主。老头出身书香门第,据说其老爷子当年是京城大大的才子,所以打小舞文弄墨,博古通今。有了这一层底蕴,加上老头脑子灵光,摒弃文人骚客的穷酸劲,弃文从商,用诗词歌赋包裹住一身的铜臭,在商界倒也混得风生水起,这偌大的美容医院,更是忽悠了有实力的投资商投巨资,力图打造世界最顶尖的美容整形机构。 “上市!”李院长讲到激动的地方,嗓门不由自主的高亢起来:“试想想,我们成为全国第一家上市的美容整形医院,而你们”,环顾四周,看着一张张被煽动的激情澎湃的脸:“将是拥有这家医院的实际股东,掌管着企业的命脉。你们是医院的一份子,医院是你们的家,我们是一家人!你们是不是应该更加努力,更加职业,更加上进!” “啪啪啪啪啪~~~~~”掌声雷动,经久不衰,群情激昂。 “好!今天的会议到此结束。几个主治医师及相关核心人员留下,其他人,散会。”原本以为一场安利传销集会终于可以结束了,想不到还有事情,这让尚帝一干人等很不情愿的重新坐下。 李院长喝了口茶喘口气,刚才的那一通发言耗费他九层功力,额头冒汗,身体发虚。心里嘀咕着以后还是少用感情做报告,身子受不了。 “好了,留下来的都是业务骨干,接下来有件事情,需要跟大家协调商量一下。”李院长重新满脸堆笑。 “院长,瞧您说的,实在是太客气了。刚才您说的太好了,我们都是医院的一份子,一家人。有什么商不商量的,您直接交代下来就好了,我们肯定遵从您的要求照办。”说话的是三科室主治医生朱自文,长条脸,戴副金丝大框眼镜,说话阴阴柔柔的,强项是溜须拍马,院长说什么都是对的,绝对忠诚的保皇派。 “马屁精。”尚帝不屑的嘟囔了一句。 “尚医生,说什么呢?怎么说话的?”朱自文一直看不惯尚帝的做派,俩人只要一有机会就往死里掐。 “什么也没说。”尚帝不认账:“我们哪像朱医生啊,政治觉悟那么高,院长大人放个屁,都领悟到是香的。” “噗呲”,不少女同志没忍住,笑出声来。 “尚医生,你是该好好提高一下政治觉悟了”,朱自文手指敲打着桌面,阴阳怪气的说:“不然,老是惹出医疗事故,警察经常上门的,影响医院声誉。” “我怎么就影响医院声誉了?” “不用我说出来吧”。朱自文嘴上不说却还是说了出来:“上段时间你的那个病人跳楼事件,是不是你惹出来的问题?那个病人叫什么来着?哦,对,叫王安安。爬到天台就要往下跳,招来多少警察。”朱自文直接揭短不止,转头看向院长:“院长,我觉得这件事情已经严重影响了医院的诚信度和在医患中的信赖度,造成了很恶劣的影响,必须严肃处理尚帝,以儆效尤。” “喂,我说朱自文,这件事情由头到脚都是我解决的,最后掉下楼的那个还是我,影响什么了?当时你丫的躲在哪里都不知道。还以儆效尤!” “好了好了,一人少说一句行不行。”四科室的南华发声打圆场。三十多岁的女医生南华也是医院的老人了,人长得白白净净,身材不错,属于那种耐看类型,性子温柔,对谁都是和和气气的,谁都不得罪,人缘极好。据说前夫喜欢家暴,曾因家暴导致流产,最终离异后,以医院为家,一直住在医院的宿舍里。 “俗话说的好,一颗老鼠屎,坏了一锅汤。有尚医生,我们医院是昨天跳一个,今天跳一个,明天再跳一个,我看是永无安宁咯。” “王安安事件是因为客人本身的情感问题所致,不是我的医疗问题。我就不信朱医生没遇到过客人情绪激动的时候。这只是个个例,纯属意外。” “意外?五年前的那个不是意外了吧。”朱自文蹦出一句,尚帝火‘蹭’的一声窜了上来,一拍桌子,人朝着朱自文冲了过去。 “朱自文你说什么?你他妈的给我再说一次!” 众人赶忙挡在尚帝的面前,扯着他不让他冲动。 “够了!都给我闭嘴!”院长一声怒吼,声音回荡在会场,大家安静下来。 “尚医生,收敛你的脾气,给我坐回去。”狠狠瞪了尚帝一眼,指着让他坐回自己的位置。尚帝甩开众人的手,理了理衣服,坐了回去。 “朱医生,王安安事件确实是个突发事件,事后调差也证实了尚医生的说法,属于客人自身情感纠葛,和医院没有关系,就不要深究了。”朱自文赶忙站起来,连连点头答应,说院长英明。 “说到这”,院长停顿一下,看着朱自文边上的年轻人:“我要表扬一下我们的实习医生杨亦,是他第一时间报了警,降低了事态的发展。除此之外,我还知道在另外一件医院冲突事件中,杨亦挺身而出,制止了暴行,行为值得全院学习!” “啪啪啪啪啪~~~”尚帝带头鼓掌。确实,没有杨亦,他能否完整无缺的坐在这还不好说。朱自文有些得意,因为杨亦现在在他的科室实习,受他领导。手下得了表扬,老大自然风光。 “我想提出来大家商量的事,是因为医院日益壮大,事情越来越多,我一个人忙不过来。所以,希望大家投票,选出一位院长助理,级别类似副院长,当然,这个副院长头衔还需要投资方最终的确定,但这个院长助理,是必须要选举出来,协助我的。” 院长的一席话,在场的众人齐刷刷的将眼光看向头排就坐的四个人:李银尚、尚帝、南华和朱自文。这四人,合称医院“四大天王”,各自坐镇一方。论资历,四人都不浅;论能力,各有千秋,尚帝和李银尚稍强;论人员,各有各的圈子。一时间,没人说话。 第二十三章 诱饵 装饰走简约时尚风的大会议室,窗帘紧闭,室内灯光全暗,只留投影仪在播放着。圆形长条的大型会议桌两旁各坐着十来号人,统一侧身看着前方的PPT和演讲者,静心聆听。会议桌的另一头,袁方靠着椅子,转动手中的签字笔,眉头紧锁。 演讲者终于完成的报告,袁方示意打开窗帘,屋外的阳光通过透明玻璃撒入室内,整个会议室一下子光亮起来,甚至有些刺眼。待众人眼睛适应过来后,袁方伸手制止了演讲者想要进一步的陈述,表示自己需要时间思考一下。边上坐着不同部门的副总裁们,默不作声,等着袁方表态。 袁方是管理着拥有三百多亿资金的投资公司CEO,多年的投资实战为他锻炼出敏锐的投资嗅觉,能够快速的分辨出项目是否存在投资机会,成功与否,赢亏比例,甚至见效期。他拥有绝对的话语权和一票否决权,没人能、和敢,质疑他的决定。 最终,袁方决定放弃这个项目。客人失望的告辞,属下们没说一句话,安静的离开会议室,只剩下袁方和他的首席助理Julin,赵依帆。 “我是不是太过于霸道了?”袁方有些落寂。 “是的。”站着的赵依帆实话实说:“但结果证明,您通常是对的。” “我看的出来,很多人不认可我的观点。” “您没说出您的观点。您只是告知了您的决定。”赵依帆纠正道,“因为很多人不知道您的观点,所以他们会不认可。” 袁方笑了笑,对着赵依帆:“我有时候挺喜欢你的直接。可有时候特别讨厌你的直接。” “一如大家对您的霸道管理,看法一致。”赵依帆也笑了起来。 “我接下来的日程是?” 赵依帆收敛笑容,恢复到首席助理的职业:“半小时后,接受金融杂志专题访谈,时间是半小时,访谈稿昨天已经发到您的手机上,希望您有所准备;12:30和三家投资同行的午餐会,预计一个半小时;下午两点到五点,听取三家新兴创业团队的融资计划……” 虽然赵依帆的声音就在耳边,可袁方的心思已经到了远方,不知道在想什么,一个字都听不进去。 “还有一件事,是关于Cole的。”赵依帆早就看出袁方在走神,所以提了Cole的名字,她知道,只要这个名字出现,他的心不管到哪了里,都会回来。 果然,袁方一下子回到了现实,眉头又皱了起来:“什么事?” “她选定要做的行业了?” “哪一行?” “医疗美容整形。” “医疗美容整形?” 赵依帆点点头。袁方纳闷了,自己投资的那么多领域里面,为什么女儿偏偏选择这个?这个领域他涉猎并不深。 赵依帆按动电钮,电动窗帘重新合上,室内恢复黑暗,投影仪立即投放出早已准备好的资料。 “中国GDP 增速降至7%以下,但整体消费增速仍超过10%,其中的新兴消费领域(诸如旅游、整形美容服务等)在以更高的速度崛起。旅游模块我们公司一早已经做好布局,近两年卓有成效。而医疗美容、整形美容服务兼具医疗与消费双重属性,伴随着医生多点执业的政策及消费升级的不断推动,到2015年,中国大约有5000家活跃的医疗美容机构,医美市场规模500-1000亿,近几年行业增速达到20%-30%,高于传统医疗行业平均增速。” “官方数据显示,1998-2016年,中国医疗美容行业产业链上下游共发生779起投资,其中披露投资金额671起。全部已披露投资金额540.88亿元,平均每笔投资金额达8,061万元。在我们调研团队的数据库里,投资数字和投资金额远超官方披露的这些,落差达到20%。进入2016年,市场迎来新一轮的爆发,分析师预计,未来二十年,医疗美容整形,市场规模将有50~100倍的几何增长。” “更详细的分析报告已经发送到您手机,随时可以查阅。所以,Cole选择这个行业,也不失为正确的选择。”赵依帆总结陈词,然后重新开启窗帘。 “这些东西,她懂个屁。”袁方爆了个粗口,靠在椅子上,习惯性皱眉。这是他思考问题时的惯性动作:“选这个行当,目的是什么呢?” ---------------------------------------------------- 李银尚是韩国人,弄清楚状况后,率先举手发言:“我年纪大了,实在没有那么多精力协助院长大人,所以退出竞选。”说完左右看了看,补充了一句:“我推举尚帝作为候选人。” 尚帝送上飞吻,赞老头有良心。 朱自文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南华站了起来,将额前的短发拨至耳根,微笑着说:“我一女同志,精力本就没你们这些个大老爷好。科室里那么多事情都处理不过来,所以,我也不参乎咯。”看着朱自文和尚帝投射过来的殷切期盼,南华犹豫了一会才说:“我推荐朱医生。” 朱自文一阵得意,激动的握着南华的手一直不放。 尚帝其实对这个所谓的院长助理毫无兴趣,只是想到朱自文要是当选了,利用职务之便在自己头上拉屎拉尿、给自己小鞋穿,总归难受不舒服。所以,无论如何,也不能让对方得逞。 “两位医生都是我左膀右臂,又都是医院的生招牌,到底选谁做这个助理,这让我很是头疼啊。”院长大人挠了挠头,一脸愁云。 “民主投票呗。”台下有人建议。 院长摇摇头说:“民主投票固然好,但这里面会牵涉到人缘问题。人缘好,得票自然会高。但是,人缘好不代表适合这个岗位,人缘不好不代表就不能做这个职位。当然啊,我不是说这个岗位就不需要人缘好,肯定是需要的。但这个岗位还需要其它方面的综合素质。” “院长大人,你这绕口令似得说辞到底想说什么?干脆点行不行。”尚帝对院长的脾性还是很了解的,直接就揭穿他别有用心。 “咳咳咳咳”,院长用一阵咳嗽掩盖一下尴尬,煞有其事的说:“我觉得这样吧,我们比武选贤,怎么样?” 比武选贤?众人一愣,尚帝乐了:“怎么?我给跟姓朱的打一架?谁赢了谁做?” “动手伤感情。君子动口不动手。”院长制止道:“我们进行文比。出一条考题,你和朱医生分别作答,由出题人决定哪个人的答案正确,正确的为获胜方,获胜方自然就是院长助理。这样可好?” “原来你在这憋着坏呢。”尚帝心想,不用说,这考题肯定藏着猫腻。没等尚帝多想,朱自文马上表态,说自己没问题,让院长赶紧出题吧。 “出题的另有其人。”院长卖足了关子,“两天后,出题人会亲自来到这里,给两位出题。获胜者,院长助理加一个亿的投资基金。” “一个亿!” 第二十四章 考题 “目的?”袁采儿戴上墨镜,轻描淡写的说了句:“目的就是我乐意!” (一个小时前) 陈新庚和杨亦跟在朱自文后面,例行巡房。 陈新庚作为助理医师在朱自文的科室里已经四年了,所以很了解朱自文的脾性,他看得出朱自文今天有些心不在焉,巡房都是走马观花,毫不上心。于是凑在朱自文身边,小声问:“老师,您是在想考题的事吗?” 现在全院都知道朱自文和尚帝在打擂台,胜者不仅可以坐上副院长的位置,还能赢得投资者的亿元投资基金,简直就是传说中的升官发财。而比试的考题,将由投资者亲自出,整一出:‘比武招贤’的大戏,全院都兴奋不已。更有不嫌事大的人,私底下开出盘口,赌尚帝赢还是朱自文胜。 因为陈新庚为人机灵,处事圆滑,懂得察言观色,所以朱自文对这个下属还是比较喜爱,有些事情也愿意听听他的意见。“是啊,这次关乎到我们三科室名声问题,我必须要小心应对啊。你说,投资方会出什么样的题目呢?” 陈新庚安慰朱自文说:“不管出什么考题,以老师您的资历,那都不是问题。” “尚帝鬼点子多,喜欢剑走偏锋的,我们得防着他的馊主意。”朱自文自认为轮专业度,自己和尚帝不相上下,吃亏就吃亏在尚帝想法多,自己显得有些保守和呆板。 陈新庚眼珠子转了转,似乎想到什么,一拍杨亦的肩膀,说:“老师别担心,我们有杨亦啊。” “啊?”杨亦和朱自文同时露出疑惑的表情。“我能做什么?”杨亦问。 “最近几次,杨亦都帮过尚医生,我看尚医生对杨亦印象挺好的,所以,只要杨亦多往那边走动走动,应该可以探听到不少消息。”陈新庚解释道:“另外,尚医生的助理胡莱不是常找你玩嘛,你俩熟,胡莱那大大咧咧的性格,多说几句就能露底。只要知己知彼,我们科室绝对稳操胜券。” “对啊!好主意。”朱自文一拍手,开心起来。 杨亦有些为难了,挠着头说:“陈医生,你这是让我去做卧底啊。这样,这样不太好吧。” 陈新庚想打杨亦的头,伸手有些够不着,自己一米七不到,五短身材,杨亦一米八几,手长脚长的,陈新庚只能跳起来拍了一下杨亦的脑袋:“笨。又没让你去偷去抢,只不过是去了解了解他们的准备情况、方案的构思什么的,只要把听到的,聊到的告诉老师就行了。” 朱自文也端出领导长辈的架势说:“是啊,小杨啊,你看你现在在我们科室实习,就是科室的一员了,要为科室做贡献啊。另外,你说,我对你怎样?言传身教,是不是!还有,你的实习鉴定要我出的,只要你把这件事情办好了,我给你评个优,不管以后你去求职哪家医院,都是最好的履历哦。当然啦,我们医院考虑优先。” 朱自文那么一大把橄榄枝扔过来,杨亦有些招架不住了,特别是实习评估优,这对他以后找工作起决定性帮助。所以,心里纠结了一下,也就点头答应了卧底的工作。 “这样我们就能里应外合,让他们团灭!”陈新庚做了个夸张的抹脖子动作,逗得朱自文哈哈大笑,心情极是愉悦。 尚帝一无所知的坐在办公室里检查即将要实施的几个手术方案,胡莱立在一旁,记录着要点。 “方小姐预约的BOTOX瘦脸术,体检做完了吗?” “全部做完了,报告明天出来。” “叮嘱她近期的调整饮食习惯,平日里服食的保健品停一停,我怕引发某些不良反应;另外,让她尽量忌口,方小姐是湖南人,我发现她口味很重。” “好,记下了。” 胡莱看着尚帝,欲言又止。 “想说什么?说吧。”尚帝眼睛盯着屏幕,知道这直肠子的家伙有一堆的问题。 “尚医生,你不紧张吗?” “紧张什么?” “你和朱医生的比武啊。” “比武?没那么夸张。我们只是就某个考题各自出方案而已。又不会动刀动枪。” “可这关系到我们二科室和三科室的兴衰啊。要是朱医生赢了,他那么不待见你,肯定常给我们小鞋穿,到时候我们的日子就难过了。” “你对我就那么没信心啊?”尚帝眼睛离开电脑,看着胡莱。 “信心当然有,可我们要早作准备啊。你想想,朱医生手段那么多,他那个手下陈新庚也是一副老奸巨猾的样子,也就杨亦好些。” “哟?有状况!夸杨亦,看上人家啦?” 尚帝正要继续调侃,敲门声响起,院长秘书通知投资方领导马上要到了,集合到会议室开会。尚帝应了一声,起身整理整理身上的医师大褂,斜眼看了看胡莱:“走吧,考试去。” 会议室里 两大阵营手下们正襟危坐,两位老大倒是笑逐颜开,交谈甚欢,跟没事人似的。不一会,院长领了一行人进了会议室,走在最后的,是一位身材高挑的姑娘。只见她金色波浪长发,带着蛤蟆墨镜,美式棒球帽,蓝牙耳机里轰响着摇滚音乐;上身粉色抹胸套着件透明薄纱休闲服,露着事业线和马甲线,耳垂、脖子、手臂都有纹身;下身七分牛仔裤,各种破洞,踩在木乃伊绑绳款的高跟鞋,腿部又细又长。小麦色的皮肤,显得青春健康。 “来来来,介绍一下,”院长胖脸堆满笑容:“这位是来自TBK投资集团的Cole,袁采儿小姐。这两位是我们医院最好的主治医生,尚帝尚医生和朱自文朱医生,剩下的都是各自团队的成员。” 袁采儿大马金刀的坐在主席位置,摘下耳机和墨镜,五官轮廓还不错,算得上是位美女,只是长期不规律的生活,即便是化了浓妆,也盖不住倦容憔悴。 “我相信院长已经跟你们说了,我会加大医院的投资,前提是……”袁采儿说话干脆,带着美式腔调的普通话,一坐下来就直奔主题。打了个响指,身后走出个穿黑西装的属下,给两个阵营各发了一张照片。“前提是完成我的考题,并让我满意。” “而我的考题就是:为我量身定做一个整容方案,把我整成照片里女人的样子。一模一样!” 尚帝和朱自文相望一眼,这样的考题,让他们有些吃惊。 “要整成一模一样,目的是什么?”尚帝拿着照片,疑问。 “目的?”袁采儿重新戴上墨镜,离开前轻描淡写的说了句:“目的就是我乐意!” 第二十五章 关系 照片摆在尚帝的办公桌上,胡莱和冯璐璐趴在上面仔细端详,姿势非常不雅。 这应该是一张旅游纪念照,因为背景是一片蔚蓝的大海,海的左侧一座灯塔,远处海天一色,依稀可以看见飞翔的海鸟。近景是一位二十多岁的年轻女子,张开双臂高举过头,手上挂着红丝巾,头发和丝巾被海风吹起,扬撒在空中,很飘逸。 女孩样貌清纯,头发虽然被吹散,依旧可以看出只是个简单自然的造型,没有过多的修饰;细细的眉毛,明亮的眼睛,左眼眼角处有颗小痣,显得俏皮可爱;小巧的鼻子不算挺,配合薄薄的嘴唇,显得那么的清秀干净,让人看了舒服;冲着镜头的笑容很灿烂,露出洁白的牙齿,丰富的脸部表情述说着愉悦的心情。 俩人趴累了,一屁股坐在椅子上,直勾勾的看着尚帝,谁也不说话。 尚帝回来以后一直在思考一个问题:为什么这个袁采儿要整容变成照片里面人物的样子?这对她很重要吗?尚帝不知道自己脑子里为什么会冒出这个问题,只是心底里有个声音在告诉他,解决好这个问题是关键。 “尚医生,跟我们说说嘛,你想怎么弄?”胡莱哀求道。 尚帝收回心思,反问起来:“你们觉得,这位袁大小姐为什么要改头换面?” “人家不是告诉你了吗,她乐意呗。有钱难买我乐意。”冯璐璐没好气的回答。 “我觉得没那么简单”,尚帝断言:“照说这袁采儿长得也不错,又那么有钱,犯不着大动干戈的整成别人的模样。” “会不会是因为爱人?”一说到爱情,胡莱满眼期盼的小星星。 “应该不会。”尚帝一票否决:“从今天接触下来看,袁采儿个性十足,十分的自我,不会是那种任男人摆布,为男人抛头颅洒热血的人。” 冯璐璐十分不耐烦的敲敲台面:“尚医生,我亲爱的尚医生,请你不要跑题好不好。请问你试过老师让你考试,你题目不做反倒去问老师为什么出这题的吗?你现在首要任务是设计执行方案,打败‘猪头帮’,争取到革命胜利了,你再问也不迟啊。” “猪头帮?” “就是朱医生那边的简称。”冯璐璐特别烦尚帝干活不抓重点,老是想一些有的没的的事情。 尚帝摊摊手,只能说好吧,那就不管什么原因,先制定整形方案再说。 ----------------------------------------------------------------------- TBK投资集团大厦,袁方的办公室里 这是一个非常时尚的办公室,对外的那一面是透明的玻璃,一眼可以看穿外面的整个办公场所和职员。室内很大,大到人在里面说话都感觉似乎有回音。黑白为主色调,艺术造型的沙发、充满古典气息的灯饰、超薄液晶电视墙、科技感十足的异形办公桌……处处彰显着主人的品味和格调。 “Cole今天去了我们投资的整形美容医院。据回来的人说,Cole给那里的主治医生布置了一个课题。”赵依帆优雅的拨了拨额前的刘海,留了个悬念。 “什么课题?”果然,袁方从文件中抬起头,摸了摸下巴。当他看到精心打扮的赵依帆端庄大方、美丽动人的站在眼前,眼神中透露出欣赏。 “她要整容。”赵依帆要的就是这个效果,所以很痛快的告诉他答案。 “整容?”袁方开始皱眉。 “是的。而且,据说不是微整容,而是要改头换面。” “什么?要改头换面?”袁方低头扫一眼办公桌上摆放的相框,感觉怒气在上升。“她为什么要改头换面?马上打电话给医院,取消她的要求。” “我看谁敢取消我的要求!”门被‘碰’的一声推开,袁采儿直接闯了进来,走到赵依帆边上,盯着她,眼睛燃烧着怒火:“我就知道是你这狐狸精在搬弄是非。有话当着我的面说,别在背后嚼舌根。” 赵依帆也不生气,微笑着向袁采儿点点头:“大小姐好。” 袁方大怒,站起来冲着袁采儿:“进来敲门,尊重别人,连这些基本规矩都没有,这几年国外白待了。” 袁采儿毫不示弱:“尊重别人?你自己做到了吗?是谁不征得别人同意,就擅自取消别人的要求?你这也叫尊重?” “我这是为你好!” “为我好?”袁采儿非常不屑的说:“那么多年了,你什么时候管过我?小时候,一个不顺眼就打我骂我,你什么时候为我好过了!把我扔在国外8年,你一个电话一次看望都没有,你有什么资格说为我好!” 袁方一时语塞,看着袁采儿,看着她的浑身打扮,心中的厌恶愈发的激烈。 袁采儿不管不顾的继续说::“我知道,你不喜欢我,嫌我丢你姓袁的脸。我这次去整容,彻底改头换面,不再让你难堪。还有你,别以为自己有多了不起,你今天能这样,还不是靠那副脸蛋。”说完,指了指赵依帆,扭头就走。 袁方气得胸口闷疼,说不出话来。赵依帆按了个按钮,透明的雾化玻璃瞬间变成墙壁状,阻断了外面探头张望看热闹的员工的视线。走到袁方的身后,将袁方身体靠在椅子上,手指轻轻地按摩着他的头部,轻缓温柔。 “别气了。皱纹全出来了。” 袁方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赵依帆手指摩挲着袁方的脸部,俩人不再说话。 --------------------------------------------------------- 陈新庚很喜欢冯璐璐。第一次见到对方,他惊为天人,冯璐璐的一颦一笑一嗔一嗲让他魂牵梦绕不能自已。所以他总是想方设法接近他的女神,跟女神套近乎、献殷勤,争取在女神眼前露脸的机会,多和女神说两句话。不过他也清楚,竞争对手实在太多了,这丰乳肥臀的冯璐璐简直是狼窝里的一块肥肉,所经之处,沉重的呼吸声此起彼伏,所有狼人都恨不得扑上去一口咬下,占为己有。而陈新庚没有任何过人之处,只能走旁门左道,时不时的使点阴招,让竞争者知难而退。 冯璐璐眼里没有陈新庚。对方充其量只是自己众多观音兵中的一员,身材矮小肥胖,话说身高才到自己下巴,这种劣等基因,怎么可能看的上。碍于他的级别比自己高,冯璐璐也就应付着,不冷不热。这不,知道自己喜欢吃姚记的炒肝包子,屁颠屁颠的拎了一大袋子热乎的包子过来,再三嘱咐只给自己吃。陈新庚刚转身,冯璐璐就把包子分了。 “哟,陈医生,什么事那么开心呢?”杨亦回到办公室,看见陈新庚一个人端着茶杯摇头晃脑,不由觉得好笑。 “刚才我给璐璐送包子去了,我的女神笑的好开心啊。对我说话都温柔很多。”陈新庚喜欢冯璐璐也不是什么新鲜事,对着杨亦,陈新庚想要显摆显摆。 “哦~~原来尚医生吃的包子是你送的。”杨亦放下文件,边洗手边说:“我说嘛,他那怎么突然有姚记的包子。” “什么?尚医生在吃我的包子?” “是啊,我刚从他那边回来,看着眼馋。他说是璐璐给的。”杨亦有些同情陈新庚:“陈医生,我觉得嘛,尚医生人长得帅,口才又好,业务能力强,关键人家是冯璐璐的领导,这近水楼台先得月的。你就放弃了吧。” 陈新庚很失落,同时心底里涌起了嫉妒和愤怒。好你个尚帝,竟然敢以权谋私,敢动我女神,等着瞧,我不会让你有好日子过的。 冯璐璐做梦没想到,一个包子,为以后诸多的事情,埋下了怨恨的种子。 第二十六章 逼供 “南医生,今天你要是不把话说清楚,就别想走出这个房间!”四科室主治医生南华的办公室,传出胡莱恶狠狠的威胁。 南华哭笑不得的看着眼前的两位“恶霸”,胡莱和冯璐璐。俩人一左一右把她夹在中间,胡莱拿着一袋包子,冯璐璐捧着豆浆,顶在她面前,脸上是装出来的凶神恶煞。 “求你了,南医生”,冯璐璐把豆浆往前凑凑,换了副可怜巴巴的嘴脸:“你就告诉我们,尚医生到底为什么总在特定的日子到楼顶?他是去祭拜吗?祭拜谁呢?” 南华将两人的手上的东西取下,放在桌面,苦笑着说:“有你们这样打听消息的嘛。包子豆浆加威胁,真的是软硬兼施。” “我们这不是觉得尚医生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好奇嘛。上次他晕倒在阳台,为了他好,我们必须弄清楚。”胡莱有点不好意思,刚才横刀跨马的一脚踩在办公桌上,留下个鞋印,现在赶紧默默的用衣服擦掉。 “既然是不可告人,自然是不能跟你们说。” “啊!”俩人同时发声,吓了南华一跳,什么情况,怎么这两人跟尚帝一个德行,一惊一乍的吓人。 “尚医生真的做了见不得人的事情吗?” “他真的杀了人?” “他是被恶鬼缠身吗?” “他这样做是为了赎罪吗?” “他该不会是……” 一连串的问题噼里啪啦从胡莱和冯璐璐口中蹦出,南华觉得口水都快喷脸上了。 “够了!”南华迫于无奈的吼了一声,先镇住这俩个妖孽,然后语气转为温和:“我和尚医生共事七、八年了,尚医生从来没做过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你们确实是想多了。他那样做,只不过是作为一个专业的、负责任的医生,对某件事情抒发心中可惜的一种态度而已。” “心中可惜?他可惜什么?” “他只是可惜当时没有找到更好的解决方式。”说完最后一句,南华夺门而出,落荒而逃。 这时,走廊里响起尚帝的吼叫声:“胡莱,胡莱,死到哪里去了?我要方小姐的体检报告~~~~” --------------------------- 杨亦看着有些闷闷不乐的胡莱从眼前经过,连打招呼都没看见,觉得有些纳闷,追了上去,问她今天怎么了?胡莱这才意识到杨亦在跟她说话,非常不好意思的连声道歉。杨亦笑着问她怎么今天魂不守舍的,胡莱想到尚帝的事,欲言又止,最后想想还是算了,杨医生刚到医院不久,能知道的肯定不多,或许真的是自己想多了,杞人忧天。晃晃脑袋,胡莱决定不再纠结尚帝的事情,换上笑容,说被尚医生逼着去体检科拿一位客人的体检报告,准备手术呢。 “正好我也要去体检科替朱医生拿报告,一起吧。”杨亦看见胡莱恢复笑容,也开心起来。 其实胡莱对杨亦确实挺有好感。个头高高的杨亦有副热心肠,脾气好,事情找他总是乐意帮忙;专业技能出众,来医院不久就赢得的上下的一阵称赞;说话还幽默,姑娘们都喜欢围着他转,特别是前些日子方大妈儿子医院闹事时的一招制敌,简直帅呆了,看的胡莱心潮澎湃。 “尚医生要做什么手术?” “BOTOX(生物制剂)的瘦脸术。” “哦,有些人对BOTOX敏感度很高,所以必须仔细检查客人有没有相关敏感史,不然容易有术后麻烦。” “对啊,所以尚医生盯着要看这份报告呢。” “尚医生专业技能精湛,人随和容易相处,待人还特别热情,我挺羡慕你能跟着他,可以学到很多东西。” “他?得了吧,你都不知道,他这人,好色、抠门、小气、睚眦必报,一言不合就撕破脸皮,看到美女就腿软,看见胸大就发春,我和璐璐受得他够够的。” “哈哈哈哈哈”,杨亦听着好玩,笑出声来:“你这么一说,把尚医生说得跟流氓似得,他到底怎么你俩了。” “他就是个臭流氓!”胡莱盖棺定论。 俩人有说有笑的来到检查科拿好报告,杨亦刚推开科室的门,俩人走出去,陈新庚低着头火急火燎的冲了过来,估计是没预料到有人出来,陈新庚躲避不及,一头撞在胡莱身上,胡莱“哎呀”一声摔倒在地,三个人手中的文件散落一地。 杨亦赶忙扶起胡莱,然后帮着陈新庚捡地上的文件。蹲在地上的陈新庚手脚麻利的把文件收拾好,站起身来。 “干嘛呢?”胡莱被撞的个四脚朝天的,屁股摔得生疼,满肚子不高兴:“陈医生,您这是要赶着去投胎呢。” “对不住对不住,小胡。一时失手,一时失手。”陈新庚连忙道歉,把手中的文件递过去,“我这有些事情需要紧急处理,回头,回头请你吃饭赔罪”。说完,推门进了检查科。 胡莱揉着屁股,看着陈新庚消失的背影,疑惑的说:“怎么我觉得陈医生神色慌里慌张的,像是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似的。” “瞎说!”杨亦笑着拍了拍胡莱的肩膀,指指手中的文件:“仔细看看,文件没错吧?如果没错,赶紧给尚医生送过去,不然,估计你疼的就不只是屁股了。” ----------------------------- 尚帝仔细做着BOTOX(生物制剂)的瘦脸手术后的最后一次检查。放下设备,摘下口罩,长长的吐了口气说:“好了,方小姐,手术很成功,接下来花点时间,就能看到效果。我敢保证,到时候,你的脸绝对是名副其实的巴掌脸。” 坐在医疗椅上,脸部有些浮肿的方怡开心的笑了,只是笑的有些僵硬,有些不自然。 尚帝一边写检查记录一边交代道:“记住了,手术后4小时内不要做局部按摩及剧烈运动,不要躺卧和弯腰。另外,术后十日内少食辛、辣、海鲜等食物;术后一周内切勿搓揉、挤压注药处。就这个地方,要记住!” 方怡连连点头。 尚帝接着说:“术后72小时,咬肌开始萎缩,半个月后效果方明显,所以,别着急,要有耐心。要知道,BOTOX(生物制剂)的瘦脸效果可持续4-12个月,所以,如果你需要再次除皱,间隔期不要短于四个月,太频繁不好。” 伸手在方怡的眼前晃了晃,尚帝笑着说:“你会感觉到短时间内有可能出现视力模糊现象,别担心,这是正常反应,过几天就会自行消失。 治疗后要避免使用氨基糖甙抗生素,例如庆大霉素、丁胺卡霉素等,以及阿司匹林等药物。算了,说多了你也不懂,总之一句话,乖乖听话,别乱吃药,好好休息,准备蜕变。” 尚帝看出方怡似乎有问题,示意她提出来。方怡犹豫了一会,怯声怯气的问:“尚医生,我就是,就是,就是一个小小问题,你千万不要生气,我绝对不是怀疑你的手艺。” 尚帝点点头,示意她继续。 “这注射后,会不会出现脸部不对称的情况啊?” “当然会!”尚帝把方怡吓了一跳后,才施施然的接着说:“所以你才需要像我这样的专业医师。专业的医师,会根据不同人的自身的脸部情况不同,而选择注射点进行注射。而且在注射的过程中也不会出现任何的差错,这样就不会出现面部不对称的现象的。但是,如果医师不够专业,找不到正确的注射点,注射方法也不对的话,就很有可能出现一些不良的现象。我纵横美容界江湖几十年,并非浪得虚名。” 和方怡击掌相庆,尚帝俏皮的比划了一下:“完美!” 第二十七章 想不到 一周的时间过得飞快,转眼到了完成命题功课、向投资者呈现整容方案的过堂日子。 尚帝和朱自文两大阵营分列大班桌左右,各自自信满满,有些摩拳擦掌针锋相对的味道。一科室的李银尚、四科室的南华事不关己的休闲散坐在四周,充当观众。 袁采儿原本粉色的短发换成了蓝色,依旧是摇滚范的造型,身上手上戴满了配饰,动一动浑身叮呤咣啷的好一阵响,嚼着口香糖坐在大班桌的后方,等着双方的陈述。 现场唯一一位生面孔是坐在袁采儿下手的赵依帆。她最后时刻才进入会议室,一身的装扮与袁采儿的味道截然相反。裸色的衬衫给人甜美优雅的感觉;黑色小西装外套,凸显沉稳干练;同样黑色的小短裤隐约中流露出性感的味道,配上鱼嘴楔型鞋,大波浪的卷发服帖的垂在肩膀,整个人彰显出时尚优雅的气质。 打从赵依帆进入会议室,吸引了会议室里所有人的目光,大伙直勾勾的盯着她,露着惊讶和不解的神情。 “你来干什么?”袁采儿对赵依帆的出现满脸的不高兴。 “这是牵涉公司一个亿的投资项目,我作为董事长的助理,自然要来跟踪一下。”赵依帆微笑着回答,并没有在意袁采儿的态度。只不过,被所有人盯得脸上有些挂不住,心想着这群家伙怎么回事,表情神神怪怪的,盯着人看一点礼貌都不懂。于是敦促院长赶紧开始。 “咳咳咳咳咳”,院长一阵咳嗽声缓解缓解尴尬,先是客套了几句,然后把赵依帆的身份介绍一下,宣布方案竞选正式开始。在场的其他人这才回过神来,陈新庚站起身,满脸堆笑的说既然开始,就由他们先抛砖引玉做表述吧。胡莱刚要反对,尚帝摆摆手,表示无所谓,排名不分前后,就听听朱医生的高见。胡莱拼命打眼色拽了他衣角好几次,冯璐璐甚至偷偷伸手拧在他大腿上,尚帝假装一无所觉一般。 “那我们开始了。”朱自文毫不客气,走到投影前开始自己的报告:“根据袁小姐提供的照片资料”,朱自文斜眼看了一眼赵依帆,又看了一眼袁采儿,说:“我们将袁小姐的脸部轮廓做了详细的比对,在整个颜面部还是存在比较大的不同。如果要整形的一模一样,则需要多方面进行手术。请看照片。” “啊!”看到照片那一刻,赵依帆整个人都呆住了,一声惊呼后,张大的嘴巴一直没合上,脸上一副错愕的表情。 投影出来的照片,右边的是袁采儿,而左边的,竟然是赵依帆! “你,你要整成这样?”赵依帆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终于明白所有人都盯着她看的原因:想不到,袁采儿最终要整形成自己的模样!赵依帆转头,用略微颤抖的声音质问袁采儿:“你不能这样!你怎么能整成扎样!要知道,你父亲是不会允许的。” “我是我!他是他!我自己的事情,不用他操心。”袁采儿回应的很冷淡。 “他是你父亲!”赵依帆有些恼怒了:“你必须尊重他的意见。” “他从来没有尊重过我!”袁采儿依旧阴冷的回应着:“从小到大,他从来就看我不顺眼,没正眼看过我。对着我,除了打就是骂。一天对着你这狐狸精的时间,比我这二十年的都多。”袁采儿:“我凭什么尊重他!” “我不允许你这样做!”赵依帆感觉自己有点失态,但必须发表自己的不满。 “你?”袁采儿讥笑的哼了一声,完全不屑的说:“你就更没资格了!老实说,如果你不是长成这副模样,他会拿正眼看你?他会把你捧到这个位置,宠着你?你清醒点吧!你只是个替代品而已!” 一时间,除了两人的唇枪舌战,会议室里没有了声音。原来,这出整形故事还有相当复杂的豪门恩怨在里面。众人屏住呼吸,默不作声,尚帝更是看着一脸痛苦的赵依帆,回头看看投影的照片,似乎想到了什么,若有所思起来。朱自文则尴尬的立在那里,讲也不是,不讲也不是,有些手足无措。 “继续!”袁采儿不再搭理赵依帆。 “那~~~,我们继续。”朱自文迟疑了一会,回想一下刚才讲到的地方,接着说:“刚才说到这个颜面部,从这张图的标注可以看出,袁小姐面上部的四个核心部位:发际线、额头、眉线、额骨,我们需要对额部和眉线做手脚;然后向下,就到了颌面部,其中包含面中部和面下部。面中部的鼻根、鼻面沟、鼻尖、鼻翼、唇面沟差异不小,需要手术矫正;面下部嘴部方面,袁小姐偏厚、肥、大,而赵小姐,噢,不,不,不,口误!是相片中的女士则是薄、细和小,这部分面很广,涉及上唇、口角、口裂、下唇、颊下点和颊唇沟。不过,可喜的是,袁小姐隐形轮廓和照片还是存在相似度,不用动用大型改造手段。总而言之,整个面部整容会牵涉到十四个区域二十六个位置的三十三次改造,难度不小。” 赵依帆实在忍不住了,刷的站起来,厉声说道:“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这是在换脸!换一张新的脸!这里面的风险太大,你会死在手术台上的!我坚决不同意!” “你说了不算!”袁采儿说得斩钉截铁。示意朱自文尽快展示他的实施方案。 朱自文清清嗓子,刚要开口,赵依帆强行按捺住情绪,转而对着院长说:“我以TBK金融投资集团的名义正式通知你,如果贵医院承接了这个项目,我们将终止对贵医院的所有投资,包括依法追讨相关债务。” “别担心她”,袁采儿提示院长:“她只是个助理,而我,是TBK的继承人。” 院长面露难色,尚帝眼珠一转,出面替他解围:“两位小姐,请先控制一下情绪。能不能这样,我们先不吵,平复一下激动的心情,一起先听听朱医生的实施方案,然后在听听我的,或许,听完之后,你们都觉得不靠谱,那皆大欢喜,项目就没必要进行下去了。当然,如果觉得靠谱,那执行就好啦,大可不必再争吵。” 朱自文一看两人没有反驳,赶忙说道:“两位放心,我设计的方案,基本上综合了所有现行的尖端技术和设备,在保证效果的情况下绝对安全。其实在很多好莱坞的大片里,都涉及到整容、换脸的桥段,其实那些只是影片特效而已,现实世界中,我们采用迷你微创逐步养成法,通过微创养成去实现整体造型的改变。此次行动,我称之为:‘变脸’” “咣当!”刚才还在为解决矛盾而沾沾自喜的尚帝直接从椅子上摔下来。胡莱拍案而起:“小偷!你们是小偷!这明明是我们的方案!” 第二十八章 谁是贼 (前一天晚上 20:45) 入夜的美容医院,漆黑、寂静,与白日里的喧闹吵杂形成强烈反差。办公区域过道上,只有一间办公室的屋里亮着灯,尚帝顶着蓬松的头发,嘴巴里叼着根笔,一只脚翘在椅子上,全神贯注的盯着电脑屏幕,为明天袁采儿的整容方案做最后的校正和调整。 “呼~~~”,吐了口气,尚帝敲完最后一个回车键,点击保存,总算是大功告成。胡莱端着茶水和饼干进来,一眼瞅见尚帝正对着镜子梳洗打扮。 “尚医生,方案写好了?”胡莱放下东西。 “嗯”,尚帝用啫喱水将鸟窝似得头发整理平顺,用卸妆棉签把脸部T型位的油脂擦拭干净,脱下工作服,换上衬衫,系上小领带,将香水朝空中喷洒后来回走动。完毕后,从柜子里取出棕色小西服穿上,再把黑色尖头皮鞋擦的铮亮,镜子里,摇身一变,邋遢流氓医生变成时尚夜店小王子。 “喂喂喂”,胡莱非常不满的说:“你能不能别在我面前换衣服。你这是毒害未成年少女。我可以告你性骚扰的。” 尚帝一爆栗敲在她脑袋上,疼的胡莱哇哇直叫。“脑袋瓜子想什么呢!我穿着内衣的,又不是光屁股。一会你拿个U盘把电脑里的文件备份一下,随身带着,别弄丢了,泄露我们的机密。” “你去哪里?” “儿童不宜!”在胡莱鄙视的注目礼中,尚帝一溜烟的跑了,留下她收拾残局。胡莱嘟囔着找到U盘,插入电脑,准备拷贝文件,走廊里响起了脚步声。 “不用问,又拉东西了。”胡莱撇撇嘴,头也没抬:“尚医生,这次又拉什么了?” “胡莱?”脚步声停在办公室门口,一把年轻的声音响起:“这么晚了,怎么还在办公室?” 是杨亦的声音。胡莱赶忙抬头,门口处,一身运动装束打扮的杨亦,抱着个篮球,满头大汗的看着她,还喘着粗气。 胡莱知道杨亦住在医院提供的宿舍里,离医院不远。看这状况,一定是刚打完篮球,回医院拿东西。胡莱解释说和尚医生整理资料,加班晚了。杨亦笑笑,说刚才看到亮灯,还以为进贼了呢。两人调笑了几句,杨亦说浑身是汗,赶着回去洗澡,让胡莱早点回去休息。说完,准备转身离开。 胡莱心念一动,咬咬牙,叫住杨亦:“杨亦,你吃饭没?” “没呢。这不刚打完球。” “我也没吃呢。要不,我俩吃饭去?”胡莱发出邀请。 “好啊!我掏钱,你找地。”杨亦爽快的答应,“不过,你要等我一会,我先去办公室拿点东西。” “好,那我等你。”胡莱拎起背包,把笔记本电脑合上,关灯锁门,跟着杨亦走了出去。 两分钟后, 门被打开,一道黑影闪了进来,径直走向办公桌,然后快速离开。 十分钟后, 门被再次打开,开灯,胡莱气喘吁吁地跑到办公桌,看见U盘还插在上面,拍拍胸脯吁了口气,把U盘拔下,再次关灯锁门。 医院恢复了安静。 --------------------------------------------------------- (现在) “咣当!”刚才还在为解决矛盾而沾沾自喜的尚帝直接从椅子上摔下来。胡莱拍案而起:“小偷!你们是小偷!这明明是我们的方案!” “哇~~~”众人一片哗然。 朱自文一脸无辜的样子,纳闷的说:“胡莱,这事你不能瞎说的,怎么这就成了你们的方案了呢?” 院长示意胡莱把话说清楚。胡莱气呼呼的说:“我和尚医生为了袁小姐的案子赶了两个通宵,借鉴了国外很多的整容案例,尚医生决定使用一种特殊的整容方法,以期达到安全可靠,并且行之有效的目的,我们称呼这种方法为:‘迷你微创逐步养成法’,而实施这套方法的行动,就叫‘变脸’。朱医生,天下没有那么巧合的事情,你和我们尚医生想法一样,甚至取得方案的名字也是一样的吧?不然,你就是偷窃我们的创意。” 胡莱的一番话引发众人一阵窃窃私语。 陈新庚不乐意了,皮笑肉不笑的说:“我说胡莱,你这话说得一点都没根据。之前设计方案的时候我们就说好的,两个科室的人绝不互通有无,各自为政,八仙过海,各显神通。至于你们怎么做,我们完全不知道,现在方案是我们先提出来了,竟然变成你们的了?你有证据证明吗?” 胡莱打开笔记本电脑,准备展示一下自己的方案,却发现怎么也找不到文件,顿时急的满头大汗。冯璐璐一旁安慰着,提醒她是不是隐藏在什么目录里了,但胡莱翻遍了所有的文件夹,死活找不出来。 “昨天让你做的备份呢?”尚帝提醒道。 “对对对,我还有备份。”胡莱刚才急忘了,赶忙从兜里掏出U盘,插入电脑。 “怎么样?你们的方案呢?”陈新庚有些不耐烦的说。 胡莱往椅子上一瘫,哭丧着脸对尚帝说:“完了,U盘里也没有。昨晚我真的备份好的,可现在,文件完全找不到了。” 舆论的天平瞬间全部的倾向了朱自文,尚帝懊恼的抓了抓头发,按住要发飙的胡莱,主动的跟朱自文道了歉,说自己熬夜熬糊涂了,把方案弄丢了,希望朱医生大人有大量,不要见怪。 这出闹剧让赵依帆乘机终止了继续的过堂,一把抓起袁采儿的手,不由分说的拉着她往外走。袁采儿意图反抗,赵依帆厉声说道:“有事情我们回去说,别在外面给你爸爸丢脸。”袁采儿静默了一会,甩开她的手,大步走了出去。 尚帝阴沉着脸回到办公室,胡莱和冯璐璐跟在后面,刚一进门,胡莱委屈的嚎啕大哭起来,冯璐璐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安慰的话比较好,只能站在一旁,轻拍着胡莱的背,递着纸巾。 “昨晚,我走之后,还有谁进过我办公室?”尚帝捋了捋思路,对于胡莱,他还是非常信任的。这丫头虽说有些疯疯癫癫,而且看得出她喜欢三科室的杨亦,但品质纯良,做事直接,不会做出偷方案这样的事情。那唯一出问题的时间段,就只能是昨天晚上。 “杨亦杨医生来过。”胡莱哽咽着说。 冯璐璐脸色一变:“难道,偷方案的,是杨医生?!” 第二十九章 雷霆一击 “不可能!”胡莱说得斩钉截铁。平复情绪后,胡莱将昨晚发生的事情仔仔细细描述了一遍,期间强调杨亦没有进入办公室以及俩人是一起离开的,杨亦并没有作案时间。而且,他们离开医院不久,胡莱就意识到插在电脑上的U盘没拿,赶紧冲回办公室拿U盘,前后不过是十来分钟左右。 “所以说,杨医生不可能是小偷。” “这样听下来,杨医生确实是碰巧回来,无意间遇到胡莱,并没有偷窃的意图。”尚帝挠挠脑袋,有些混乱,有些头疼。 “可不管怎么说,一定是朱自文那边的人。不是朱自文自己,就是陈文庚!”胡莱心有不甘,虽然全力洗脱了杨亦的嫌疑,但方案毕竟被偷走,还被竞争对手直接拿来使用,到头来还要自己赔礼道歉,这口气,怎么也咽不下去。 到底是谁?能够在那么短的时间内,神不知鬼不觉的拷贝了文件,然后删除电脑和U盘里的记录。虽说这方案并不是什么不可告人的机密,但让对手长了脸、挫了尚帝的锐气、让尚帝丢了竞争院长助理和一亿投资基金的机会,一箭三雕,不可谓不厉害啊。 “可惜,我们没有任何证据证明是他们干的。”尚帝充满着挫败感。他并不看重这次竞选的职位,但知道自己背地里有人盯着、随时被搞小动作的滋味,不舒服,也不好受。 “尚帝医生,请速到急诊室!” “尚帝医生,请速到急诊室!” 医院的紧急广播突然响起,证明情况紧急,尚帝只能暂时放弃思考,快速赶往急诊室。 急诊室门口已经密密麻麻围满了人,透过人缝隐约听到里面暴跳如雷的叫骂声和隐约看到飞舞的仪器和拳头,似乎已经动起手来了。尚帝一头扎在人群里,边挤边嚷:“让一让,让一让,我是尚医生,我是尚医生。” 好不容易挤进急诊室,好家伙,一片狼藉。 一位姑娘坐在轮椅上,戴着一顶巨大的帽子,遮住半张脸,脸上还缠着绷带,看不清模样,好像在哭;一旁弯腰蹲着两位护士,似乎在安慰姑娘;护士边上站着三位中年妇女,噼里啪啦的在说话,嘴巴不干不净的带着辱骂性的脏字;屋中间,两个男的正在肆意破坏,一个头发有些花白年纪老点的好不容易被两位男医生制止住,正好言相劝;另一位年轻力壮五大三粗的根本制不住,直接把三位男医生撞得人仰马翻。 “都给我住手!”尚帝这一声怒喝,那是吸气盈胸,气运丹田,三十九周天后挤尽丹田之力于咽喉之间,破口爆出。那气势,犹如猛张飞喝断长坂桥阻曹军三十万人马一般,实在震慑。现场一下子寂静下来,动作停滞。 “你是谁?”闹事者看着尚帝,问了一句。 “我就是尚帝,尚医生。” 话音刚落,沙煲一样大的拳头飞了过来,轰在尚帝的脸上,直接将尚帝击飞出去,倒在人群之中。 绝对的雷霆一击! “为什么挨揍的又是我!!!啊~~~”一声惨叫! --------------------------------- (一小时后) “哎哟,哎哟,轻点,轻点。” 尚帝下巴到头顶饶了好几圈的纱布,左下巴肿成小馒头,眼角也是肿出一块,呈乌青状,冯璐璐拿着颗热鸡蛋,用布包裹着,轻轻的搓揉在眼眶周围。 肇事者、年长者、中年妇女、轮椅姑娘、李院长、朱自文、南华、胡莱……乌泱泱的一群人挤在办公室里,眼神不善的、幸灾乐祸的、怜悯同情的、义愤填膺的、兴奋激动的……七情六欲的挤在一起。 “咳咳咳”,李院长身为领导,打破了沉默:“我们先看看患者的情况吧。” 所有人望向轮椅姑娘。 原来,坐在轮椅上的,是一周前刚做完BOTOX(生物制剂)的瘦脸术的方怡。方怡看了看大家,缓慢的把帽子摘下,解开绑在脸上的纱布。 “嘶~~~”一口冷气。 露在众人面前的,是一张布满疣状颗粒小疙瘩的脸,局部地方已经连成片状,颜色鲜红布满乳白脓头,光线下泛着一层鳞屑,如今的方怡,不再是个肤白貌美,散发青春气息的年轻女生,而是如同变异般的异形,看着让人毛骨悚然,浑身奇痒无比,忍不住要抓破自己皮肤。 “方怡做完手术后,我们严格按照这家伙交代的事项执行。想不到到了第三天,开始出现这些东西。”说话的是那位挥拳的肇事者,他是方怡的男朋友,叫李辉。“我们以为是正常皮肤反应,所以没太在意。想不到两天后,不仅仅是脸蛋,连身上也开始出现这些颗粒和斑块,同时,奇痒难忍,散发着一股味道,方怡越来越难受。到了昨天,她已经难过的无法忍受。” 李辉说完,又冲了上来,要揍尚帝一顿,嘴里嚷着:就是你这个庸医,把方怡给毁容了。 众人眼疾手快的一把揽住,让李辉不要冲动。尚帝走过去,想要为方怡做个检查,被方怡的家人挡着,推搡吵闹着要个说法。最终,李院长承诺,如果检查化验下来,真的是因为手术引发的病变,院方对这起事件负责。一定会全力帮助方怡恢复原貌、退还整容款项并予以一定数额赔偿;方怡康复方案交由朱自文医生负责;至于尚帝,院方会追查原因,如果真的是主观方面的医疗事故,严惩不贷,甚至取消其整容医师资格,扫地出门。 天色已黑,屋里没开灯,变成了名副其实的小黑屋。尚帝捂着腮帮子,下巴传来的疼痛让他有脱臼的感觉。院长阴沉着脸,三个多小时的交谈,两人都身心俱疲,却没有结果。因为BOTOX(生物制剂)的瘦脸术是美容领域里难度系数很小的手术,出错的概率极低,更何况是身为美容整形界大拿的尚帝亲自动手,简直是拿大炮打蚊子-大材小用。可为什么就这么简单的一个手术会出现如此重大的医疗事故,两人始终没想通。 门被推开,冯璐璐出现,涨红着脸说:“检查结果出来了。” “什么原因?”院长声音沙哑。 冯璐璐看了一眼尚帝,“BOTOX药剂过敏,引发炎症。”说完把两份报告呈在院长和尚帝的面前。 “把灯打开”,院长交代:“把手术前方怡的体检报告一起给我。” 冯璐璐拿出从尚帝办公室找出的体检报告,递给院长。 这一整天,发生太多的事情,过的惊心动魄,而连续的打击让胡莱有些招架不住,眼睛哭得又红又肿,整个人没了一丝的生气。冯璐璐也很难过,想到尚帝面临的困境,心中一阵酸楚。尚帝在她的心里,是嘴上没谱心中永远靠谱的人。她一定要帮尚帝度过难关才行。有了这想法,平日里娇滴滴的冯璐璐,反倒是挺直胸脯,准备充分,麻利的跟踪着整个事态的发展。 第三十章 全责 院长和尚帝仔细阅读着方怡最新的化验报告,在密密麻麻的各种参数中试图寻找症结所在。俩人同时放下,陷入沉思,又同时拿起,再次审阅。 少数人会BOTOX药剂敏感,从而产生过敏反应,出现局部皮肤瘙痒、风田、丘疹等皮肤现象。这些症状尚帝都考虑过,之前也遇到过类似状况,只要处理及时,不会造成太大麻烦。但方怡已经属于严重过敏引发的皮下组织病变脓肿和溃烂,绝对是因为自身敏感度异于常人而导致的严重问题。那,为什么在此之前的体检里会检验不出来呢? 院长看着冯璐璐递过来的,方怡手术前的体检报告,皱了皱眉说:“怎么?纸质的?怎么不是电子版的?” 胡莱解释说当时那段时间医院的系统正好出了故障,所有的报告只能去体检科拿纸质的,没法同步电子文档,最近这两天才刚刚恢复正常。 院长哦了一声,没再深究,埋头文件当中。尚帝安静的坐在边上,若有所思。 “敏感源测试呈阴性”。院长边看边说:“其它指标全部达标,符合手术标准。”抬起头看了看尚帝:“报告证明方怡实施BOTOX手术完全没问题。那怎么会有如此严重的术后反应?” “会不会是方小姐回去后饮食不当导致的并发症?”冯璐璐试探性小声的说了一句。 尚帝摇摇头,很肯定的说:“普通食物是不会导致那么严重的过敏反应,何况我们曾经仔细的叮嘱过她要注意什么。” “那用药呢?”胡莱心底里希望这个事故的责任方千万不要是尚医生:“会不会是她自己滥用药物导致的?” “虽然不排除有这个可能性”,尚帝苦笑了一下,继续说:“用药可以通过尿检查出问题,但目前显示的情况和药物无关。” 院长站起身,拍了拍尚帝的肩膀说:“尚医生,我个人非常相信你的专业度和技术,毋庸置疑,你是最顶尖的,即便放在国际,也是如此。但是,现在这个严重的问题出现,源头都指向你这块,我需要一个合理的解释。” “李院长,尚医生是无辜的……”胡莱想解释点什么,被尚帝制止,摇着头说:“不管什么理由,现在这件事情,我是无论如何都脱不掉关系的。我身为主治医生,必须要负全责。院长,我懂得,你看着办吧,我无话可说。” 冯璐璐急了,这事往轻的说,如果能私了,患者不追究,医院赔钱,赔礼道歉,处分尚帝作为了结;往重的说,到时候患者不依不饶的闹到法律层面,医院怕影响声誉,绝对会和尚帝划清界限,说不定到时候尚帝要面临牢狱之灾,这就彻底毁了。 “院长,会不会是别的环节出的错?例如体检、仪器设备、药剂质量等等,尚医生是不会错的。” 别的环节? 某个火花在尚帝的脑海了蹦跶和闪耀,他拿起之前的体检报告,快速的翻看一遍,仔细核对了一下某个位置,终于发现了问题。 “原来是这样!”尚帝扔下报告,笑的有些凄苦,心头是一万个草泥马狂奔而过,恨不得跳起来,撕裂衣服、踹飞桌子、打碎玻璃,再狠狠地冲外面吼一句:我菊花他大爷! “你找到原因了?”其他三人围了过来,院长说:“说,到底怎么回事?” 尚帝指了指报告,说你们自己看吧,答案就在这几页纸里面。 胡莱捡起报告,没看出问题,又交给了冯璐璐,院长不耐烦了,直接抢过来,看了半天,没看出个所以然来,恼怒的一拍桌子,冲着说TMD都什么时候了,别卖关子,赶紧说。 尚帝无奈的把报告一页一页的平铺在桌子上,指着报告的左下角,说你们看看这编号吧。 冯璐璐看着说:“编号?编号有什么问题?作为专属识别,每一份报告都对应一个编号啊。BJGTXDS20160913-0231,BJGTXDS20160913-0232,BJGTXDS20160913-0342,BJGTXDS20160913-0234……没问题啊。”冯璐璐很纳闷,突然,发现不对劲:“哎呀,不对,怎么其中的一页是BJGTXDS20160913-0342,这页不属于这份报告。” 尚帝欣赏的点点头。 院长还带着疑惑:“你是说,这份报告里面的这一页不是方怡的?” 尚帝同意的点点头。 “这一页内容是什么?敏感源检查结果。”院长恍然大悟:“这个结果不是方怡的,而是属于其他人的。” “没错”,尚帝总结了问题所在:“在这份方怡手术前的纸质报告里面,原本过敏源检测栏目的那页被换成了其他人的体检结果。因为报告的格式是一模一样的,又不是首页,我们看报告的时候谁都没有注意页数编号,都以为这就是方怡的体检结果,从而犯下了这次的大错。” “那就是说有人动了手脚,换了报告!”冯璐璐跳起来。众人齐刷刷的盯着胡莱,不解、疑惑和难以置信。 “不是我!我没有换!绝不是我!”胡莱被吓懵了,尖叫道:“真的不是我!我发誓,我绝没有换掉报告!”瞬间泪奔。 尚帝和院长相视一眼,院长犹豫了一下,拿起手机发了个信息。尚帝则摇摇头,然后走到胡莱的身边,轻轻的把她抱在怀里。胡莱如同找到依靠一样,紧紧抱住尚帝,头埋在尚帝的胸前,放声大哭,嚎啕大哭起来。嘴里时不时的哽咽一句:“不是我。不是我。” 冯璐璐也走了过来,拍着胡莱的背,陪着掉眼泪。 好一会,胡莱慢慢的收住了眼泪,从尚帝的怀中抬起头:“尚医生,相信我,我没有做手脚,没有换报告。” 尚帝温柔的看着她,笑了笑说:“我相信你。” “真的?” “真的!”尚帝看着她的眼神充满鼓励:“来吧,我们的小强,仔细想想,这报告是怎么回事。” 胡莱本就是个直爽坚强的人,一天哭上好几遍,这辈子都没试过。主要是早上被诬陷为诬告者,这会又分分钟被误会为通敌叛国,这一天过得实在波澜壮阔,心理一下没承受的住。现在情绪稳定下来,也开始回想当时取报告的过程。 胡莱和杨亦俩人有说有笑好报告,杨亦刚推门走出去,陈新庚低着头火急火燎的冲了过来,躲避不及,一把撞在胡莱身上,胡莱“哎呀”一声摔倒在地,而三个人手中的文件散落一地。杨亦扶起胡莱,然后帮着陈新庚捡地上的文件。蹲在地上的陈新庚手脚麻利的把文件收拾好,站起身来把文件递给胡莱。 “事情经过就是这样子。”胡莱回忆道。 “那看来,问题就出现在这次摔倒上。”院长重新坐下,搓着手,“会不会就是那个时候,你们把文件弄混乱了。” “正巧是那个时候,正巧是方小姐的报告,正巧是那一页。院长,这也太多正巧了吧。”冯璐璐一百个不信,“不用说,绝对是陈新庚做了手脚。乘乱换了胡莱的文件,让尚医生以为方小姐没问题,才做了这次手术。他这是陷害忠良,毁人名誉!必须把他抓起来!”冯璐璐越讲越生气,音量越来越高。 “证据呢?”尚帝只能苦笑。 这时,院长的手机信息响了一下,院长点开看了看,抬头说:“尚医生,此次事件,你负全责!” 第三十一章 都有脾气 尚帝在地下车库把车停好,对着后视镜整理整理发型。看着镜子里依旧红肿的腮帮子和青一大块的眼角,心底里好想哭。 真是造孽啊!算上这次,三个月来尚帝经历了掌刮、坠楼、单挑和挨揍,次次新鲜回回刺激,还不带重样的。再这么下去,尚帝觉得连生存都变得好艰难。更何况,现在还发现有个影子在自己身后,时刻找机会给自己下套。如坐针毡啊。 “估计以后也没人找我美容了。”既然想不透,尚帝自嘲的笑笑,戴上墨镜下了车。三天前,院方官方就方怡过敏事件宣布调查结果:虽有某种不可公布的特殊原因误导尚帝尚医生错误的进行了手术,但其本人仍要负全部责任。院方承担方怡小姐康复的全部费用,退还方怡小姐之前所有花费,同时,未来两年内,方怡小姐享受医院最高VIP等级待遇,任何项目最低折扣。而尚帝做出公开道歉的同时,赔偿方怡小姐20万人民币的精神损失费。尚帝降为见习医生,考察期一年,医疗事故写入个人履历档案。方怡方面保有后期追究的权利。 此次量刑确实有些重,尚帝一世英名基本毁于一旦。但看到原本青春靓丽的方怡差点容貌尽毁,此后需要很长时间的康复,尚帝心中愧疚难当,也就不为自己做任何辩解,默默地接受了判决。 一时间,整个医院绯论四起,口诛笔伐的矛头全部对向了尚帝。 以尚帝这个‘鸟人’(不鸟别人)的性格,根本就不在意众人怎么看待自己。只是不愿回到医院对着天天掉泪的胡莱和到处找人晦气的冯璐璐,想一个人散散心。这天,突然想起了袁采儿的事情。他一直对袁采儿整容换脸的动机十分感兴趣,因为他看的出来,袁采儿这次是认真的。这种刚烈且叛逆的女子能认真决定的事情,动机一定不简单。既然闲来无事,他决定到袁采儿的公司找她碰个面,看看能不能说服袁采儿来解答一下他心中的疑惑。 CBD的地下停车场就是不一样,尚帝穿过豪车林立的区域,正朝电梯间走,突然听到右前方有吵架的声音。 “我再警告你一次:必须把这个念头给我断了!不然,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尚帝绕过一辆大切诺基SUV,看见一位中年男人正对着一位年轻的女生在吼叫,声音大且不客气。 “那我再告诉你一次:不可能!再说了,您什么时候对我客气过了!”尖峰相对的女生正是尚帝今天来这拜访的对象:袁采儿。 中年男子气的有些颤抖:“你说,这样做,有什么意义?” “没意义!你就当我心理变态,这总可以吧。”袁采儿讥笑着,指着中年男子身边的豪车说:“我整的跟车里的女人一样,我看你怎么下嘴骂我,动手打我。”一阵大笑,笑声在尚帝听来,有点丧心病狂的味道。 豪车后座车门打开,赵依帆走了下来,尚帝不得不承认,赵依帆不仅长得不错,还很有穿衣品味,怪不得袁采儿在吃醋。 “你下来干嘛,回到车上去。”中年男子对赵依帆命令完,转身对着袁采儿说:“这不是长相的问题。” “那是什么问题?”袁采儿盯着赵依帆,眼睛里冒火:“从小到大,你不管不问也就罢了,为什么每次一见到我,话没说两句就开始不耐烦、开始冲我吼、开始骂我。我以为是我太调皮、太野了,惹你生气,我改,我努力变得乖巧听话,尝试变得善解人意。可结果呢?我捧着亲手做的蛋糕给你过生日,想不到你只是抬头看我一眼,就一眼,直接把握轰了出去。我终于明白了,我长得得有不多招人待见,才会让你那么讨厌我!而她呢”,越讲越生气的袁采儿指着赵依帆:“对着她,你只会温柔的笑,跟头老狗似得。” “住嘴!Cole,不允许你这样跟你爸爸说活。”赵依帆大声呵斥起来。 中年男子更是气的抡起手,一巴掌扇了过去。 “住手!” “不要!” 尚帝一看形势不对,冲了出来,开口喝止。而赵依帆也发出尖叫。中年男子的巴掌,终究停在了空中,没有击下去。 “滚!我没你这样的女儿。” “我没你这样的爸!” 原本已经闭眼准备挨一巴掌的袁采儿一看巴掌没落下来,毫不示弱的回了一句。扭头转身跑开。尚帝急忙追了过去,经过中年男子,彼此对视了一眼。尚帝看出对方眼神里的痛苦。 袁采儿跑没多远,停在一辆玛莎拉蒂边上,开门上车,刚坐定,尚帝赶到,挤进副驾驶的位置。袁采儿看了他一眼,没说话,一脚油门,冲了出去。 “哎呀,哎呀,慢点,慢点,安全带,安全带!” 轰鸣的油门声和急刹车声响彻整个地库,偶尔带着尚帝杀猪般的叫声。 ------------------------- (三天前,那个对于胡莱来说最艰难昏暗的一天) “尚医生,此次事件,你负全责!”院长看完信息后的总结发言。 “为什么?”冯璐璐怒了:“您都看到了,这是赤裸裸的陷害,尚医生是冤枉的!凭什么要他负全部责任。” “真正的报告显示,方怡属于特禀性体质,完全不适合做BOTOX手术。如果他没错,患者就不会现在躺在医院里。”院长晃了晃手机里的电子报告。 “要错,那也是刻意陷害尚医生的人的错。” “不不不不”,院长摇摇头,“今天这屋里所看的、所说的、所读的,都是你们一面之词。别着急,让我把话说完”,院长伸手做了个噤声的手势,不让冯璐璐说话。“我可以选择相信你们,那是基于我对尚医生的欣赏;我也可以选择不相信你们,是因为你们没有任何证据证明是他人所为。而门口,却真真切切的躺着这起医疗事故的病患。” 一直默不作声的胡莱走到院长边上,扯起院长的衣袖,“报告是我取的,责任应该由我来背。您开除我,放过尚医生吧。” 尚帝笑了,靠近胡莱,揉了揉她的脑袋说:“傻丫头,这是有人可以在整我,和你没关系。”一屁股坐在桌子上,对着院长:“老头,事我一人背了,你要保证,别牵扯她们。” 院长看着尚帝眼睛,点点头。 ------------------------------ 冯璐璐杀气腾腾的冲进三科室的办公室,嘴里叫着陈新庚的名字。当看见陈新庚坐在里屋桌角正口沫四溅添油加醋的跟其他同事描述尚帝挨揍事件经过,更是怒火中烧,一句你这卑鄙的小人,抓起桌上的玻璃杯扔了过去。 “啪!” 不偏不倚,陈新庚额头中弹,顿时一阵天旋地转,眼前一抹红色液体垂帘而下,不知身在何处。 “璐璐,别这样。”赶到的尚帝抓住冯璐璐的手,把她拽到身边。冯璐璐挣扎了一下,反身抱着他,终于哭了出来。 陈新庚没感觉到疼,因为他的感官已经被另外一种叫做‘嫉妒’的情绪全部占据。眼睛里真的在冒火,直勾勾的盯着抱在一起的两人,以及尚帝放在冯璐璐屁股上的手。 第三十二章 冰激凌 在冰激凌店里坐了好一会,吃掉两个蜂巢冰筒后,尚帝觉得终于回到人间。 此刻,袁采儿坐在边上,正对第三个冰筒发起攻击,吃得那么的津津有味和认真,专注的神情让尚帝几乎都恍惚:这和一个小时前陷入歇斯底里状态、玩命开车的袁采儿,是不是同一个人。 仍在发软的双腿和略微颤抖不受控制的双手提醒他:发脾气女人开的车,无论如何,这辈子不能再坐了。 “真好吃,你怎么找到这地方的?”袁采儿似乎开心起来,忘掉了之前的不快。 感谢上帝! 尚帝心里默默地感激了一下与自己发音相同的这位西方神仙。冰激凌不仅是泡妞利器,还可以治愈坏心情。 “这是我前女友最喜欢的地方,她说这里的冰激凌最好吃”,尚帝环顾四周,“分手后,我就没再来过。” “带别的女人到前任最喜欢的地方,这样做真的好吗?”袁采儿眼神里充满着戏谑。 尚帝佯怒,一把抢过冰筒:“要吃就吃,不吃拉倒。” “我吃我吃。”袁采儿连忙告饶,一阵打闹的拿回冰激凌,满足的吃上一口,让尚帝把他跟前女友的故事说说,让她乐呵乐呵。 许久不来的缘故,吃的味道、看的场景、坐在的位置,如此熟悉而又陌生,一下子戳中尚帝心底里的那丝温柔,跟袁采儿聊起了过往的温情片段。 …… “这么听起来,你还是挺爱你那前女友的。”袁采儿听得入神,手中冰筒化掉滴在身上才发现,一通手忙脚乱的处理。 “什么叫挺爱?我那是真爱!爱的死去活来!” “得了吧,要是真的死去活来,你们就不会彼此放手!” “小屁孩懂什么。”尚帝鄙视的看了看袁采儿,“她觉得我伪装了不少事情,就好比我在美容整形医院工作,出来的人都是被修饰过的,不够真诚。其实啊,画脸画皮难画心,她却不知道我对她,确实是一颗真心。” 袁采儿一脸呕吐状,完全的不屑。 “说起来,我和她挺有冰激凌缘分的,分手后,我还特意写了首冰激凌的歌缅怀一下这段失去的感情。” “你还会写歌呢?”袁采儿大写的不信。“来,来,来,给本小姐唱个小曲助助兴。” 尚帝最烦人家说他这个不会那个不会,说得跟废人似得。回想了下旋律,手打着节奏,张嘴哼唱了起来: ----------------------- 三里屯的冰激凌店 / 我们牵手去了好多遍 / 一杯蜂巢一杯嘎吱 / 能融化所有的烦恼 / 你说这是最美味的Ice cream / 你说这是我们最好的 Timing / 一个吻 从嘴巴甜到心间 一份冰激凌 属于两人的记忆 / 吃过以后 难以忘记 忘记我们之间的甜蜜 / 再说我爱你 身边不再有你的回应 / 怎样才能让美好永远不会化去 三里屯的冰激凌店 / 24小时都是品尝时间 / 一份神灯一份雪盐 / 能赶走所有的忧愁 / 你说美味三分钟会融化 / 你说感情需要半生来经营 / 一双手 牵着走过一年四季 一份冰激凌 属于两人的记忆 / 吃过以后 难以忘记 忘记我们之间的点滴 / 再说我想你,手机不再有me2的回信 / 怎样才能找回最初动情的心境 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 (Rap) 嘿,girl,听我说,让我带你回忆有关冰激凌的点滴 初次见面天好热 我带来冰激凌缓解彼此的紧张 你二话不说连同我的饮料一同塞进冰箱 这让我难过让我感到好受伤 让我觉得你飞毛跋扈趾高气昂态度恶劣气焰嚣张 你说你看不惯我丫的扣扣索索没个爷们模样 排除万难历经艰辛两人开始交往 为了吃根免费冰棍 你让我排在30度下的中心广场 这让我火大让我无处话凄凉 你说我不在乎你的车不care你的房 不要信口开河带我满世界去游荡 再美的梦境抵不过这两根平凡的冰棒 我说你世界最漂亮 我说你世界最善良 我实在离不开你 噢 爱吃冰激凌的 姑娘 ------------------------ “噗呲”,听完尚帝鬼哭狼嚎般的rap,袁采儿实在没忍住的笑喷了:“这都唱的什么破玩意。逗死我了都。” 尚帝看着她,由着她肆意的笑,等到笑声渐歇的时候,才轻轻的说:“听完我的故事,跟我说说你的呗。” 袁采儿表情一下子僵在那里。半天,才伸手拿了张餐巾纸,低头一边撕纸一边说了起来。 “出生的时候,我妈难产,大出血,在保大人还是保小孩的选择题上,我妈选择了让我活着,而她,最终还是走了。据说我爸是个痴情种,痴爱着我妈。我妈走了以后,他颓废了三年,一直到现在,他身边的女人,只出现过一个,也就你见过的那个赵依帆。我和我爸的关系,你也看见了,没什么好说的。我知道,他恨我,恨我害死了我妈。如果早知道今天会这样,我宁愿当时保的不是我。”越说到后面,袁采儿的声音越小,几不可闻。 尚帝理解的拍了拍她的肩膀,没说话,无声的环境容易让她的情感得以释放和平复。 “对了,今天你怎么会出现在停车场?”闹腾了半天,袁采儿突然冒出疑惑。 “我专程去见你的。” “见我?为什么?” “你说要整的跟照片里的女人一模一样,我想问问原因。” “你不是被炒鱿鱼了吗?听说是因为一起重大医疗事故。”袁采儿瞪着大眼睛:“怎么还惦记这事?” 尚帝无奈的苦笑。真是好事不出门,糗事传千里。“连这事你都知道啦?消息够灵通的啊。别管我了,我就问你,你的手术还做不做?” “做啊!” “为什么?告诉我原因。” “气死那女人!” “我觉得没那么简单。” “那你认为有多复杂?” “赵依帆应该不是照片上的女人。” …… ---------------------- 冯璐璐决定要绝地大反击。她现在不是‘玛丽莲D璐’,而是‘工藤新一 ? 璐’。她发誓要揪出整个事件的幕后黑手,还尚帝一个清白,扫除胡莱心中的阴霭。根据既得利益最大化分析,种种迹象已经表明,黑手一定出在朱自文的三科室,那到底是朱自文、陈新庚,还是杨亦?亦或说,蛇鼠一窝,三人都是? 杨亦是新人,和尚帝没有任何利益冲突,几个案件发生时间虽然都在场,但胡莱能证明他没有作案时间和动机,基本可以排除嫌疑。 朱自文是老大,和尚帝一直面和心不合,一直想要踩掉尚帝,成为医院的第一号人物,具备犯案动机。但案发时都有不在场证据,一时很难证明他是黑手,或者主脑。 陈新庚!这个矮胖挫,嫌疑最大!每次出事,总有他的身影存在。他知道自己和尚帝关系密切,因爱生恨,为得到自己不惜移花接木、栽赃嫁祸,从而达到铲除异己,独占香闺的目的。 对,一定是这样!冯璐璐越分析越肯定,越观察越觉得黑手就是陈新庚!必须要做点什么来引蛇出洞,让他自己露出狐狸尾巴。于是,冯璐璐制定了一个深入虎穴的计策:“美人计”! 第三十三章 美人计 冯璐璐‘美人计’三大杀招! 第一招:斟茶认错! 冯璐璐主动向陈新庚表达了自己万分的愧疚和良心上受到的谴责,对自己一时失手打破他的头而深感懊恼,甚至好几宿都没有睡好觉,担心着陈新庚的身体,心疼。 第二招:无事献殷勤! 有事没事就往三科室里跑,还穿的特别清凉的往那里跑,带着水果啦、零食啦、点心啦,堆在陈新庚的桌前,嗲声嗲气的驱寒问暖。那柔情似水、若拒还迎的声线,让整个三科室的人感觉室内温度明显比外面低了十多度,经常冻得浑身起鸡皮疙瘩。 第三招:弃暗投明! 说起对尚帝的厌恶,更是溢于言表。时不时就跟陈新庚倒倒苦水、叨叨难处,说尚帝为人是多么的难以相处、好色的令人发指、抠门的让人恶心,她孤儿寡母的,噢,不,是孤苦伶仃的,为了工作,也只能忍气吞声、受尽欺凌,这日子过得简直是惨不忍睹、惨绝人寰、惨无人道。绝对是闻者伤心、听者流泪,让陈新庚陪着哭干了眼泪,骂破了喉咙,拍着胸脯说要替她讨回公道。 这冯璐璐是长眉连娟,微睇绵藐;这陈新庚自然色授魂与,心愉于侧。冯璐璐觉得时机成熟,兜里揣着开着录音的手机,开始套话。 “庚,不知怎地,今天特别的热。”冯璐璐兰花指划过胸前,包裹不住的护士服露出深邃的事业线,一片春光荡漾。 “咕噜。”陈新庚只觉得眼前一片花白,费劲的咽下口水,心火在燃烧。“是,是,是啊。太热了,太热了。” 冯璐璐撒娇的说:“你准备什么时候把我调到你们科室去啊?我在尚帝这一刻都待不下去了。” “快了,快了。我已经跟院长打报告了,很快,很快就把你调到我的身边。”个头只到穿着高跟鞋的冯璐璐下巴,陈新庚平视的角度非常诱人,让他久久挪不开目光,所有的回答都是不由自主的,跟被催了眠似得。 “看到那人就讨厌。” “别生气,宝贝。尚帝现在已经是过街老鼠。没了名誉,没了地位,很快就要滚蛋。” 冯璐璐咬咬牙,深吸一口气,这让衣服绷的更紧,束缚在胸口的那颗纽扣似乎随时都有被崩开的危险。“跟我说说,上次你们朱医生给袁小姐做的整容方案,你是怎么从尚帝那偷到的?” “我没偷啊!”陈新庚一口否认。看见璐璐一脸不相信的表情,赶紧解释说:“真的,不是我偷的。事情是这样的:那天我来上班,发现座位上有个U盘,打开一看,竟然是一份整容计划,我和朱医生研究了一下,比我们原来做的方案全、好、有创意,所以我们就直接拿来用了。” “不是你偷的?” 陈新庚急了:“我真没偷!璐璐,你要相信我。确实是有人放在我座位上的,至于是谁,这我就不得而知了。我可以发誓!” 看着陈新庚认真的表情不像说谎,冯璐璐怕逼急了露了马脚,不再追问下去,安慰他说别急别急,我相信,我相信。我怎么会怀疑你呢,我估计是尚帝得罪人太多了,有人故意整他。看着陈新庚缓和下来,冯璐璐换个话题:“尚帝那天也真够背的,方案别偷了,还遇到方怡大闹医院。” 想到方怡大闹医院,痛打尚帝的情景,陈新庚很是开心,得意的说:“璐璐,不是我邀功,这件事,你可得好好谢谢我!” 来了,来了!冯璐璐心想,终于,露出狐狸尾巴了。 “哦?为什么?你做了什么我要谢你?” “当时,方怡紧急被送进医院,是我做的急诊检查。我一看,肯定是手术后出现的并发症,尚帝的病人,不能放过这个机会,所以我就在家属的面前稍微夸大了方怡的病情,怂恿家属闹事,火上浇油一把。等事情闹大了,才能让尚帝下不了台。要不然你想啊,哪有那么精彩的一场戏。”陈新庚极为得意。 你这卑鄙的家伙!冯璐璐恨得牙齿咯咯作响。但关键问题没有说出来,冯璐璐唯有追问道:“那方怡的体检报告你是怎么换掉的?” “体检报告?换掉?”陈新庚莫名其妙,摇头说:“什么体检报告?换掉是什么意思?我不知道啊。” “你不知道?” ----------------------------- 尚帝和袁方对视着,谁也没说话。 眼前这个男人,毋庸置疑,受过良好教育的气质、征战商海强悍的气场、企业老大的气势,方方面面都呈现的非常完美。尚帝不得不承认,袁采儿的父亲,确实有些难以相处。 昨天和袁采儿的冰激凌之旅,虽然袁采儿并没有给出整容的答案,但他心底里某些想法得到了验证。晚上在工体厮混了一晚,回家睡得正香,被坚持不懈的响铃声闹醒:TBK集团总裁要见他。所以,他出现在袁方巨大的办公室里,坐在硕大柔软的会客沙发,面对这袁方。 “你和Cole很熟?”袁方打破沉默。看着尚帝,让他产生有种对着女儿说话的感觉。不是亲切,而是厌恶。此刻的尚帝,头发凌乱,眼神涣散,一副精神萎靡的样子,一看就沉迷酒色财气的那种玩世不恭家伙,一无是处。袁方知道不应该以貌取人,但心底里确实很讨厌。 尚帝摇摇头:“以前不熟!” “现在熟了?” “嗯,现在好很多。”尚帝打个大大的哈欠。 袁方眉头皱的更加厉害,声音也严肃起来:“我知道你是那个美容院的医生,名声并不好的医生。”毫不客气:“我可以明确的告诉你,我是不会允许Cole做那个所谓的整容的。而且,我不喜欢她有你这种朋友,希望以后你离Cole远一些。” 真够不客气的。尚帝心想,也不在意,耸耸肩,笑了笑说:“您知道Cole为什么叫Cole吗?”不等袁方接话,尚帝接着说:“Cole,可乐,她这是在自嘲,她的人生,有什么好可乐的。这样的老爸,实在是乐不起来。” 袁方大声说:“尚先生,请注意你说话的措辞。” 尚帝站起身来,左右而言他:“袁总,您的办公室好漂亮啊,我可以参观参观吗?”没等主人同意,已经自顾自的观赏起来。 袁方几次要制止,尚帝都当没看见,自己转悠到袁方的办公桌附近,拿起桌上的工艺品看了看,斜眼扫到桌上摆放的相框,看到了相框里的照片。转身一不小心,把相框碰翻了。尚帝刚要拿起相框,袁方早就冲了过来,一把抢过相框,小心的检查是否有损坏,确定没有受损后,小心翼翼的放回原处。然后怒目对着尚帝。 “对不起,对不起”,尚帝连忙赔笑的说:“无心的,真的是无心的。这相框里的女士是...” “她是我的太太。”袁方对尚帝实在忍无可忍,不再废话:“尚先生,该说的我都说过了。我不管你和Cole什么关系,今天起,希望你不要再骚扰她。否则,我将收回对医院的所有投资,并且将你扫地出门。”走到办公桌边上,按了一下电话键:“Ann,送客。” 尚帝哀怨的看着袁方:“袁总,你真是个成功的商人,失败的父亲!” 第三十四章 真相只有一个 美容医院依旧人声鼎沸,怀揣变身美丽梦想的女生络绎不绝。这个社会,唯貌当先!我可以没钱,绝不能没颜。 看见回到医院的尚帝,胡莱和冯璐璐兴奋不已。冯璐璐的美人计90%失败而告终。所谓的10%成功只是弄清楚了有人煽动患者闹事而已;至于关键的偷方案和偷换报告,依旧没有任何证据。而胡莱最近饱受良心折磨,自己的粗心让尚帝代为受过,愧疚和难受让她渴望为尚帝做点什么。 但尚帝却并没有和胡莱、冯璐璐多说话,只是点头打了个招呼,留下一句:“我要闭关!”径直走进办公室,‘砰’,关上门,就没了消息。留下守在门外面面相觑的俩人,不明就理。 “他怎么了?” “不知道!” “受刺激太深,脑子不正常?” “有可能!” “怎么办?” “不知道!” 门突然打开,把说话的俩人吓了一跳。尚帝站在门后,递出一份手写的清单,对着胡莱说:“收集上面的资料,马上给我!”对着冯璐璐说:“咖啡!加量!三倍!” “砰!”门又关上。 尚帝很亢奋。和袁采儿的交谈、袁方的交锋,让他掌握了一些核心的信息。尽管袁采儿最终还是不愿明明确说出整容的目的,但他认为自己已经找到了答案。接下来,他需要做一些准备,非常充分的准备。如果这次成功,他将一扫方怡医疗事故的阴霭,重新找到原本自信的自己。至于那个在背后动手脚、使阴招的影子,姑且先放一边,现在最紧急的,是完成这次手术。一想到手术,他浑身颤栗,血液沸腾,细胞爆裂,这种久违的感觉,似乎是刚出校园时才有的青春干劲。 接下来的两天,除了解决生理上的拉和撒,尚帝任何的活动仅局限在小小的办公室里。偶尔胡莱或者冯璐璐端咖啡进来想要待一会,都会被他推出去。期间院长也过来看看,直接吃了个闭门羹,骂骂咧咧的走了。南华和李银尚以为他受刺激伤到脑子了,默默的把看望的水果摆在门口,感觉是在生祭某位烈士一样。朱自文和陈新庚远远的看着紧闭的办公室大门,嘀咕了好一会,然后趾高气昂的走开,懒得理会这个疯子。 闭关期间,尚帝打了一个电话。 “哎,是我。” “什么事?” “方案我搞定了!” “你确定能成功?” “八层把握!做,还是不做?” “做!” 终于,到了第三天,尚帝办公室的门终于打开,披头散发衣冠不整臭气冲天的尚帝站在门口,扯着嗓子喊:“胡莱~~~胡莱~~~准备手术!” ---------------------- (回到那天,三里屯冰激凌店,尚帝和袁采儿的对话还在继续) “赵依帆应该不是照片上的女人!”尚帝看着袁采儿的眼睛说。 袁采儿吃了一惊,表情不自然起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以前不确定,刚才你表情告诉我,我的猜想是对的。”尚帝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 袁采儿沉默了一会才重新说话:“你为什么怀疑照片上的女人不是赵依帆?” 尚帝脸上笑容散去,露出正经的表情:“不得不说,赵依帆和照片里的女子相识度接近90%,确实很容易让人以为你要整容成她那样。” “那你怎么认为不是她?”袁采儿还是那个问题。 “我们的脸部,简单来说,可分为面上部、面中部和面下部。面部相识度达到70%~80%,就接近孪生姐妹的程度。但我们是专业的美容医生,对面部特征的敏感度异于常人。我仔细看过赵依帆,她的额、眉、双颊、鼻根、鼻尖、鼻翼、嘴、耳型,与照片上的女士几乎一模一样,不过,这些都是显性特征,相似不代表是本尊。赵依帆面部的隐性特征,就和照片上的女士相差甚远。” 袁采儿奇怪的问:“隐性特征是什么鬼?” 尚帝一时气结,说不出话来。最后无奈的说:“专业术语,不懂就算了。简单来说,照片上的女士左眉梢尾部有颗不起眼的美人痣,而赵依帆没有,不仔细看是留意不到的;另外,照片上的女士,哎呀,这称呼说起来好费劲啊,我以后用简称:照片女。什么,不好听?那就叫女士。什么,太简单?叫美女!太俗气?叫靓妹!不正经?哎哟,我去,大小姐,你别那么矫情行不行。到底要不要听?”尚帝和袁采儿为一个简称争论半天,又是一肚子气,实在受不了这些90后的思维。 “好好好,照片女,就照片女。”袁采儿耸耸肩。 “照片女笑起来,右侧脸颊有淡淡的酒窝,而赵依帆没有;照片女在笑的时候微微露齿,隐约是小虎牙,而赵依帆则是整形牙,整齐白皙。还有一点,是最重要的一点,也是促使我产生疑惑的关键一点。” “是什么?” “气质!照片女呈现出来的是清纯、简单和邻家女孩,让人看了舒服;赵依帆则是……”尚帝在想改用什么形容词去准确表达自己的感觉:“风尘!对,是风尘。赵依帆带着世俗的风尘味。因为气质和人的经历相关,所以,是模仿不来的。” 最后,尚帝为自己的分析作出总结:“所以,真相只有一个!那就是,照片女,是赵依帆的孪生姐妹!” “姐妹个屁!”被尚帝渲染气氛渲染了半天,心提到嗓子眼几乎要跳出来,却得到这样的一个答案,差点气得晕厥过去。直接一句脏话蹦了出来。 “哈哈哈,别生气,调节气氛而已”,尚帝恢复玩世不恭的微笑说:“现在,可以告诉我答案了吗?” 袁采儿仍旧装傻:“什么答案?” “你为什么要整容成这个女人的样子?她是谁?” 袁采儿犹豫半天,叹了口气说:“我只能告诉你,这个人是和我很亲近很亲近的人,她对于我,对于我爸爸,都很重要。” “是不是因为爸爸,你想把爸爸赢回来,你才要整容?”尚帝不为所动的决定打破砂锅问到底。 “别以为你什么都懂!”袁采儿又恢复原来叛逆的、生人勿近的态度。拍拍衣服,站了起来,招呼都不打就朝门外走去。尚帝有些失望的低下头,没有叫住她。 “嘿,冰激凌不错,歌是差了点。给你一次机会,整容方案做好,给我电话。”袁采儿站在门口,冲尚帝抛下一句。 第三十五章 踢馆 没人知道尚帝是怎么做到咸鱼翻身的。在不久以前,他还是医院里首屈一指的美容整形医师,光鲜外表、技艺精湛、巧舌如簧,如日中天,为所有人的青春偶像,奋斗追赶的目标。而前不久,他却由巅峰跌入了低谷,公开道歉、割款赔偿、降职降薪、过街老鼠,群众们感觉除了人神共愤实在不知道该如何宣泄被蒙蔽的眼睛。 可就在刚刚,院长宣布,由尚医生作为主刀医生,负责一位投资人的新型整形手术。手术一旦成功,将获得投资人一个亿的投资基金,用于美容整形医院的环境改善和项目扩张。 由明日之星到过街老鼠再一跃成为医院之王,这剧情在短短的数日内反转反转再反转,让很多人都消化不良,其中自然包括朱自文和陈新庚。此刻他们正在院长办公室叫屈,拍桌子的问为什么选的是尚帝而不是自己,自己哪样比尚帝差;拍脑袋哭嚎说待遇不公自己尽心尽力比不过一个玩阴谋的小人;拍胸脯的保证只要任务交给他们一定会完成的比尚帝好。 “这是人家袁小姐指定的,你们跟我这鬼哭狼嚎也没用。”院长不胜其烦,只能搬出客户说事。“你们要是有本事,搞定客户去。必要的时候,该献身还是要献身嘛。” 朱自文和陈新庚相互看了一眼,虽说自认长得不差,但要做到出卖肉体色诱客户,他们还真远远达不到尚帝的水平。“这卑鄙的家伙,竟然出这种下三滥的招数,早知如此,方怡事件就不该给他留口气,直接打到他翻不了。”陈新庚恨恨的说。 朱自文也是唉声叹气:“唉,古语说的好啊,给敌人的仁慈就是对自己的残忍。既生瑜,何生亮啊!” 陈新庚已经隐约感觉到冯璐璐对自己的态度也是出现了翻转后的翻转,跟目前剧情节奏相当贴合,心想着一定是尚帝又在使什么手段蒙蔽了他纯情的璐璐,一想到一个孤苦伶仃的弱女子落在淫魔的手里,心中这个恨啊,无处发泄:“哼!我倒要看看,你怎么整第二个赵依帆出来。整不出来我就往死里整你。” 虽然一样不明白尚帝是怎么说服袁采儿的,但胡莱还是非常高兴尚帝多了一个证明自己的机会。所以,不管尚帝安排她做什么,她都全力而为,任劳任怨。当然,这次边上还多了位冯璐璐,细心的审核所有流程和材料,杜绝之前的案件重演。整个二科室成为了医院最忙碌的战场,也成为防卫最严密的地段。尚帝为袁采儿的手术制定了详细的执行计划,至于计划是怎样的,如何执行,什么时候执行,即便连院长也无从得知。尚帝美其名曰是为了杜绝上次策划方案失窃案件重演所做的必要保密措施。即便是和尚帝关系好的穿一条开裆裤的李银尚老头,刚靠近尚帝办公室,就被躲在暗处的胡莱冯璐璐用大棒驱离,把老头敲的满头包,骂骂咧咧的要跟尚帝断绝所有关系。 -------------------------- 三楼小露台处,尚帝准备透透气,换换脑子。正伸着懒腰走到空旷处,听见一角有响动,便循声走了过去。 露台的一角,杨亦正端着架势,在打一套拳法。估计是练习多次了,耍的虎虎生风,动作连贯,干净利落,一气呵成。尚帝看的有趣,也不打扰,静静的在一旁观看。 “好!”杨亦完成收势动作,尚帝适时的拍掌喊出声。 满头大汗的杨亦看见尚帝,不好意思的笑笑:“哟,是尚医生啊。我自己瞎比划的,让你见笑了。” “哪有哪有”,尚帝摇摇头,举着大拇指说:“这套拳耍的很好啊。简直了,虎虎生风气势如虹。你喜欢拳术?” 杨亦点点头:“小的时候身子很弱,动不动就生病,我姐姐想着我老吃药打针总不是事,就给我找了个拳馆的老师傅,让我跟他练练拳,当是锻炼身体。想不到,后来还真的挺见效的,不再容易生病了,所以就坚持了下来。” “赞的!这是什么拳?” “也不是什么特别的技能拳,只是用来强身健体的五步拳而已,没什么实战功能。” 尚帝叹口气说:“唉,多才多艺就是好。不像我,只会还原漂漂拳。” “啊~~~难道就是江湖失传已久的的还原漂漂拳?此拳一出,谁与争锋!想不到竟然在大侠手上。大侠,收个徒儿吧。”杨亦配合着演得一惊一乍,俩人会心对视,哈哈大笑起来。 “尚医生,看起来很疲劳啊。”杨亦擦着汗,看出尚帝精神不是太好。 尚帝扭扭脖子扭扭腰,丧眉搭眼的说:“是啊,为了那个破手术,累死我了。” 杨亦正色看着尚帝,认真的说:“其实,我一直相信尚医生的技艺,上次的医疗事故,一定不是你的问题。” 尚帝有些感动,拍了拍杨亦的肩膀说:“谢谢!不管怎么说,毕竟患者出现了病变,我是必须负相关责任的。不过,你能有这样的眼光,小伙子不错,有前途,我看好你哦。” 杨亦腼腆的笑了笑,挠着后脑勺说:“听说尚医生准备重出江湖,给袁小姐做手术?” 尚帝点点头。 “手术复杂吗?” “不简单。我制定的是一个为期两个月,持续进行两小一大共三场脸部手术的计划。其中涉及脸部的眼、鼻、口、耳,颊骨、颧骨、额骨、下巴,环环相扣,难度系数3.0,一旦弄不好,袁小姐的脸就砸在我手里了。” 杨亦吐了吐舌头,“听着就让人紧张。感觉好刺激,好兴奋啊。噢,尚医生,我这样的反应,是不是有些变态。” 尚帝哈哈哈的大笑起来,说这本该就是年轻人应有的反应,当年自己年轻的时候,一上手术台就亢奋,恨不得24小时都在台上,人称整形界的‘辣手屠夫’。鼓励杨亦要保持这种热情。 “手术什么时候进行?” “三天后,十点准时开整!” -------------------------------- 三天后 尚帝穿好洗手衣,换上手术衣,胡莱协助戴好无菌手套,冲着尚帝说:“加油!”尚帝点点头,深呼吸,转身准备进入手术室。 突然,外面一阵吵杂,声音越来越响,转眼到了手术室外门,没来得及反应,门就被一群人撞开了。胡莱大声呵斥说这是手术室,闲杂人等不得进入,快点出去。 “把大小姐接出来。”人群后面,一个冰冷的声音响起。越过众人,来到尚帝的面前。 “赵小姐!” “尚医生!”来人竟然是赵依帆。 “赵小姐带一群人来闯手术室,是什么意思?” “我们怀疑我们的袁小姐收到某些人的蒙骗,准备瞒着我们进行整形手术。而负责手术的,又是一位刚刚才出过医疗事故的前科医生,这让我们非常不放心。我们要接袁小姐回去。” “赵小姐,你这是来踢馆啊!” 胡莱拦在手术室门口,不让人冲进去。 赵依帆笑笑,眼神里带着不屑,挥挥手,厉声说道:“快,去找袁小姐。” “不~~~许~~~进~~~去~~~” 胡莱被野蛮的一把推开…… 第三十六章 惊喜or惊吓 一群黑西装如狼似虎的冲进了手术室,尚帝苦笑一下,无奈的扶起被撞翻的胡莱,默默的取下手套,脱去手术衣。后续跟着进来的院长正跟赵依帆交涉着,即便是赵依帆这次鲁莽的行径对医院影响不太好,但毕竟是人家的家事,院长也无可奈何。看热闹的人群里还夹杂着朱自文和陈新庚,俩人笑的很幸灾乐祸,这一次,尚帝又演砸了! “赵小姐,有问题。”进去的黑西装跑出来,低声跟赵依帆说了一句。 “什么问题?” “里面手术的不是大小姐。”黑西装有些诚惶诚恐。 “什么?”赵依帆有些吃惊,怎么会?接到电话是说袁采儿今天早上十点手术,她一刻没耽搁就拉人过来阻止了,不可能搞错。赵依帆抛下还在喋喋不休的院长,急步朝手术室走去。经过尚帝的时候,只见尚帝斯条慢理的说:“赵小姐,你搞错啦!嘿嘿嘿。” 自己的人围在手术床边,静止不动,很尴尬的样子。手术床上,一位大学生模样的姑娘吃惊的看着周围,神情有些惊恐,看见赵依帆冲进来,有些口吃的说:“怎,怎么,拉个双眼皮要,要这么大阵仗?”不是袁采儿,周围也没有袁采儿的影子。 半小时后,院长办公室。 赵依帆气鼓鼓的坐着,手下的人都待在外面;尚帝悠闲的喝着刚从院长私藏里蹭来的乌龙茶,胡莱和冯璐璐一个生着闷气一个冷眼旁观;院长居中坐着,尴尬的嘿嘿嘿笑着。原本朱自文和陈新庚要挤进来,被冯璐璐一把推了出去,“走走走,又不是你们科室的事,有什么热闹好看的。”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赵依帆恼怒的一拍桌子,把尚帝吓了一跳,茶水溅在身上,烫的哇哇直叫。 “我说你这人怎么回事?”冯璐璐胸脯一挺,也拍了一下桌子,毫不示弱的说:“之前领着一群人大脑手术室,现在在这里耍横,怎么,你当医院是你家了是吧。” “璐璐,璐璐,斯文人,不要动粗,大家不要动粗。”院长出面打圆场。 尚帝也贱贱的发声:“就是,就是,大家都是斯文人,不要随随便便就动用‘胸器’,璐璐,你这样也真是的,不是明欺负人嘛!这样不好,这样不好。”语调还在‘胸器’上放了重音,充满着不正经的味道。 赵依帆恨得牙齿咯咯作响,勉强控制一下自己的情绪,阴声说:“袁小姐怎么不在手术室里?” 尚帝阴阳怪气的说:“谁告诉您手术室里就是袁小姐啦?这我给谁做手术,也没必要通知您啊!胡莱,是你通知陈小姐今天要给袁小姐做手术的?” 胡莱接过话:“没有!今天尚医生的所有手术,只通知了对应的医务人员,即便是院长,也不知道。” “对对对对,我也不知道。”院长频频点头。 “那就奇怪了,赵小姐又是从何得知的呢?还信心满满的冲闯手术室。”尚帝饱含深意的看着赵依帆。 赵依帆一时语塞,停了一会,咬牙继续说:“袁小姐的父亲,袁方先生,不同意袁小姐的整容手术,所以,请告知我,袁小姐在哪里?我觉得,父女之间的问题,应该由他们自己解决。和外人没有关系。特别是别有用心的外人。” 冯璐璐一挑眉,说:“外人说谁呢?” 尚帝摆摆手,示意冯璐璐不要说话。看着赵依帆,表情严肃的说:“赵小姐,且不说袁小姐的事情,对于今天您这大张旗鼓的兴师动众,是不是该有个说法。我们家璐璐说过,医院,不是你家后院。擅闯手术室,往小的说,惊扰了病人;往大的说,惊吓了医生,如果当时在手术中,容易导致医疗事故,这个责任,你是不是该承担。” 赵依帆有些懊恼刚才的冲动,自己确实没弄清楚就大闹一番,行为欠妥当。看着尚帝问:“你想怎么样?” “我受了惊吓,需要道歉!”尚帝拍着胸口回答。 赵依帆为之气结。毕竟是身为大财团的首席助理,见惯大场面,很快,她平复了自己的情绪,露出职业的笑容,走到院长边上说,连声音也柔和了许多:“的确是我行为不当,我为之前的行径向院方道歉。李院长,如果因为刚才的事件给医院造成任何损失,我们TBK集团愿意承担一切损失。” “同时,也恳请李院长看在我们董事长的面子上,尽快让我带袁小姐回去。”赵依帆对着院长的一番话得体大方,大有息事宁人的态度。说话期间,至始至终,也没有和尚帝有任何眼神交流,漠视他的任何质疑。 院长看看尚帝,心想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于是劝尚帝说:“尚医生,综合条件看,袁小姐的整形手术时机并不成熟,还是按照客户的意思,让他们商量好了再实施吧。” ------------------------------ 袁采儿觉得自己做了一个很长很长很长的梦,在梦里,爸爸牵着她的手,带她来到一个种满盛开鲜花的公园,那里五彩缤纷,她欢跳、歌唱、旋转……“采儿,你看这是谁。”转过头来,爸爸从霞光中牵出一位女士,笑的很温柔的女士。“妈妈!”袁采儿扑了过去,妈妈一把抱住她,紧紧地搂在怀里。爸爸慈祥的把手放在她的头上,她能感受到头部传来的爱,身上传来的温暖。 醒过来,发现身处,只是一个白花花的病房,枕边已湿。 手术的前一个晚上,尚帝和她聊了很久,告诉她,他会做一个完全想象不到的手术,手术的名称叫“影子”,她或许会成为某人的影子。但,手术之后,所有人需要花时间去适应新的袁采儿,逐渐,她会赢回爸爸的爱。袁采儿本来就想变成某人,所以毫不犹豫的点头。 现在,她一个人躺在病床上,头疼欲裂,整个头部缠绕着纱布,形同木乃伊,只露两只眼睛在外面。感觉脸像是肿了3倍,脸部肌肉撕裂的疼,嘴巴、鼻子都不是自己的,感觉不到它们的存在。“天啊!我要成怪物了。”袁采儿产生阵阵后怕。 “呼~~”门突然被推开,一下子拥进一大群人,领头的是尚帝,边说边走:“当当当当,Surprise,惊不惊喜?这就是你要的袁采儿。” 赵依帆看着病床上的木乃伊,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整个人呆立当场…… 第三十七章 新袁采儿 赵依帆铁青着脸离开医院,脑子里不时浮现尚帝那张玩世不恭的笑脸和话语:“其实,袁小姐两天前就完成了整容手术,目前进入术后观察和康复阶段。预计一个月后,你们会见到一个全新的袁采儿小姐,敬请期待哦。” “啊~~~”,赵依帆郁闷的在车里吼叫了一声。可恨的家伙,实在太可恨了!僵立当场好一阵,赵依帆咬咬牙,对着袁采儿点点头,艰难的挤出点笑容,嘱咐大小姐安心静养,她赶回公司跟袁总汇报情况。在她走出病房,尚帝跟在身后,手搭拉在门框上冲着她喊:“嘿,回去跟老爷子好好说说,期待魔女大变身吧,你们需要一段时间适应哦。还有,告诉老爷子,他女儿这么做,只为他能多看两眼。毕竟,他们是父女!” ---------------------------------- 陈新庚走在走廊里,满肚子的郁闷。身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硬质皮鞋踩踏着大理石地面,在走廊里回响很大。脚步声瞬间冲到背后,陈新庚没来得及做任何反应,直接被一巨力推着撞向墙壁。 什么情况?脑海里刚浮现这句话,整个人就被用力一拧,肥胖的身子被拧了过来,接着衣领一紧,被人死死攥住,勒的喘不过气来。 “为什么你要出卖我?”杨亦双眼几乎要瞪出来,喷着火,鼻孔急促的抽吸,喘着粗气。双手青筋尽露,甚至在颤抖,整个人处于暴怒状态。 陈新庚费劲想要挣扎开对方的钳制,越挣扎勒的越紧,圆胖的脸蛋已经胀成猪肝色,双脚也逐渐离开地面,在空中扑腾,口中发不出一点声音。 杨亦意识到自己的过激动作,略微收劲,将陈新庚放了下来,衣领也放松了些。有空气进来,陈新庚瞬间活了过来,张大嘴巴大口大口呼吸了好一阵,才能开口说话:“你神经病啊!” “说,是不是你把赵小姐叫过来的?” 陈新庚还在尝试拽开杨亦的手,看来无望后放弃,“你说什么呢?我都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别给我装蒜!袁小姐手术的时间,我只跟你说过,赵小姐偏偏这个时间出现,不是你通风报信,还能有谁。” “你不让她自己查到的啊!” “哪有那么巧,赶在手术前出现,直闯手术室。我叮嘱过你不要跟别人说起,你是怎么答应我的?你他妈怎么能不讲信用。” “够了!就算是我告诉的又怎么样?别忘了,当初是你自己答应做卧底打探消息,我们是一国的。” 杨亦愣住,手上劲头一松,陈新庚乘机挣脱开来,然后一把推开杨亦。 “神经病!”一边揉着脖子,一边看着杨亦:“你,我,朱医生,才是一起的。那边,才是敌人。” 杨亦沮丧的抱头:“可他们一定认为是我告的密,是我出卖的尚医生。” “那又怎样?难不成你还想过档到尚帝那头?好啊,杨亦,心思够可以的啊,吃里扒外的事情你也做的出来。” “我只是不想他们误会我!” “那你跑到尚帝那边去解释啊”,陈新庚伸手指向尚帝办公室方向,鄙视说道:“有种就去啊。我他妈就不信尚帝能原谅出卖过他的人。噢,胡莱,你怎么在这。”后半句,陈新庚看着手指的方向,有些错愕和尴尬。 杨亦抬起头,看见脸色青黑的胡莱站在不远处,冷眼看着他。 “胡莱,我……” 胡莱没说话,寒着脸,转身走掉。 ---------------------------- 人们对时间的评论,褒贬不一。有的说,时间真不是个东西。就好比变了心的女人,说走就走,不管怎么拉扯,绝不回头,似乎昨日的情意绵绵你侬我侬的片段完全没有发生过,世间最狠心的事,莫过于此。也有人说,时间确实是个好东西。它容易让人淡忘,它能抚平伤口,它会带走所有的不愉悦。在时间面前,所有的痛苦,似乎都可以变的很短暂。 医院里的人和事,就在时间的流动下,回到了原有的平静和繁忙。袁采儿也经历完了不同的术后阶段,通过了最后的检查,终于算是全部恢复。 但袁采儿十分的不痛快,她认为,手术是失败的! “尚帝,你今天必须给我说清楚!你让我躺了半个月,疼了十几天,肿的跟猪头一样不能见人那么久,你竟然就给我整成这样!你特么对得起我对你的信任嘛!”袁采儿指着尚帝的鼻子,毫无形象的破口开吼,如果可以,她希望生扒了眼前这位江湖郎中。 尚帝绕开她的手指,脸凑到袁采儿的脸前,俩人距离只有5厘米,尚帝都能感受到袁采儿眼睛眨巴眨巴由睫毛带出的微风。上看下看,左瞄右瞅,完了才说:“这美女谁啊?我怎么完全不认识。我们之前见过?不可能啊,我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 袁采儿一把推开尚帝,没好气的说:“我警告你,别在这给我装傻。你要不交代清楚,我在你脸上拉几刀你信不信。”拿起桌上的剪刀,在尚帝眼前挥舞。 尚帝吓了一跳,赶忙赔笑说:“原来说袁小姐,失礼失礼。许久不见,怎么变漂亮了。”还想多贫几句,遇上袁采儿恶狠狠地眼光,只好收敛起来说:“我觉得完全大变样啊,你走出去,保准没人认出你是袁采儿。是不是,胡莱。” 胡莱看着这位没底线的家伙,两眼翻白。因为,确实,眼前的袁采儿,和手术之前的样子,没有太大变化。更别说变成赵依帆的模样了。 “你说,你整了哪里?”袁采儿问。 “都整了啊”,尚帝像是在看一件完美的艺术品:“你看,这眼角,做的多好,完全看不出痕迹;再看这鼻子,简直了,你不说没人知道整过;这嘴唇,你自己没觉得嘴型变得性感迷人了吗?再看这里,这里,还有这里,天啊,只能用两个字形容这次整形手术的结果:完美了!” 袁采儿被他说懵圈了,不自信的说:“真的整过了?” “当然!” “我要变成赵依帆的模样呢?” “我什么时候说过要把你整成赵依帆?” “什么?!”袁采儿终于炸毛了。搞半天,这哥么根本就是在糊弄她。这个气啊,她窜了起来,直接准备掀桌子。 “先等等”,尚帝伸手制止她,脸色变得很正经:“你为什么要变成赵依帆?” 袁采儿不想说。 “因为你爸爸。但是,我希望你知道,你是你,赵依帆是赵依帆。你为什么不试试现在的你,出现在你爸爸面前,你怎么知道,他的态度,不会有所改变。” 尚帝说得很正经,正经到在场所有人都有种感觉,似乎他是对的。 “真的?” “珍珠都没那么真!”尚帝握起袁采儿的手,温柔的说:“你现在开始,就是新袁采儿,全新的。” 胡莱很替尚帝担心,手术后的袁采儿,咋眼一看,和原来没有太大的变化;仔细一看,似乎和原来有些不同,但不同在哪里?她又说不上来。总之,这个新袁采儿是袁采儿又是有点不一样的袁采儿但还是袁采儿。 尚帝到底在做什么? 第三十八章 痴迷 袁方决定不再理会袁采儿的任何事情。虽说不至于断绝父女关系,但他认为彼此已经缘尽。对于这个女儿,袁方的内心其实极度矛盾。他愧疚,因为自己从来没有好好照顾过女儿,没有付出过应有的父爱,甚至没有和颜悦色的相处过。这是自己的问题,也怪不得袁采儿极端的反叛态度。同时,他怨恨,因为袁采儿的到来,夺走了自己一生的挚爱。每每看到女儿,总是情不自禁的想起自己和太太的甜蜜过往,越是痴迷,越是怨恨,极致的时候,甚至认为袁采儿就是杀人凶手,让他和太太天人两隔。所以,只要一见到她,心中莫名的痛和怒交织起来。现在袁采儿竟然还要整容,这让他无论如何都接受不了。 现在,袁采儿就站在他面前,而袁方恍神了好一会:“这…这…就是你整的模样?” “嗯。” “没…没看出什么不一样。”袁方有些失落,也有些高兴。 “嗯。”袁采儿无言以对,心里在不停的问候尚帝的双亲,默念着尚帝你等着,让我遭了那么多的罪,我一刀砍不死你就用十刀,不行我就换小刀,小刀拉肉拉死你! “不变也好。本该什么模样就什么模样。别再折腾了。” “嗯。”袁采儿没了心思,随口应下。整容的时候头发都给剪短了,现在是青黄不接的时候,老是挂在眼前,十分难受,所以用手把一撮额前头发拨到耳后,眉毛挑了挑,嘴角向上一撅说:“走了。”转身准备离开。 “等等”,袁方之前一直盯着袁采儿看,刚才突然的一系列动作和表情让他有一种熟悉的错觉,赶忙叫住袁采儿,想看清楚。袁采儿回头,神情诧异。那种感觉又没有了。怎么回事?袁方自己没搞清楚,挥挥手,让她先离开。 “奇怪,刚才怎么好像看见你了。知道吗,我好想你……”袁方扫一眼桌面,自言自语。 ------------------------- “尚医生,请速到二层会议室。” “尚医生,请速到二层会议室。” 每当医院紧急广播响起自己的名字,尚帝都有头皮发麻皮肤发痒的感觉,预感着没什么好事发生。快速来到二层会议室,推门进去,会议室黑呼墨漆,眼睛还没来的及适应呢,只觉左右一紧,杨亦陈新庚鬼魅般的出现在一左一右,把他夹在中间,身不由己的被拖拽到会议桌的头把椅子上,强行按着坐了下来;接着眼前一花,胡莱出现在眼前,双手奉上茶杯,冒着热气,散着茶香;还没说话,青葱白皙且柔弱无骨的双手已经搭放在双肩,轻且柔的按摩起来,耳边冯璐璐呼气如兰:力度合适吗;轮不到回答,院长大人悄无声息的立在边上,一手拍在肩膀,悠悠的说:“尚医生,你~~来~~了~~。”李银尚和南华凑过来,阴测测的笑着:“嘿嘿嘿嘿~~~” 尚帝吓得瘫坐在椅子上:“什么情况这是?” 原来,院长刚刚接到来自TBK集团的电话,确定集团将准备注资两个亿用作医院的扩张以及美容整形领域的研究工作,并将在不久的将来,与医院展开全方位的合作。幸福来得太快,院长潸然泪下了好一会。醒悟过来后,马上召集手下,布了这个鸿门答谢会,犒赏立下此次丰功伟绩的罪臣尚帝,同时,他得弄清楚,尚帝是怎么做到的。 自负的朱自文和怨愤的陈新庚心里头诅咒着尚帝的狗屎运,也不得不承认,这次尚帝于无声响惊雷,把他们压制的无话可说。但总不能输的不明不白,所以也只能咬牙放下姿态,媚笑相迎。 “尚医生,求你了,你就跟我们说说吧,你到底做了什么?”胡莱哀求道。 尚帝习惯性的搓了搓下巴,笑了。 他什么也没做,只是帮袁采儿整容而已。 而一切的根源,是他在袁方的办公室找到了答案,一个关于袁采儿为什么整容的答案:她要整成的不是赵依帆,而是她素未谋面的,妈妈! 袁方桌上摆着妻子的照片,两人在海边的合照,和袁采儿第一次见面时给他们参考的照片上的人,一模一样。袁采儿曾经在冰激凌店里告诉过尚帝,爸爸妈妈非常相爱,即便是妈妈去世后那么久,爸爸仍固执的坚守着一个人过,并没有再婚。二十年过去了,袁方仍把自己和妻子的合照摆在办公桌上,也证实了这份痴情。 “大家想想,身为一个财团的CEO,很早就丧偶单身,身边一定会出现成群成群的女人,总有一款适合他。而袁方最终挑的这款,竟然是和妻子长得极为相像的赵依帆。我不知道赵依帆怎么想,但我相信她内心一定清楚,自己在袁方心中,只不过是某人的影子罢了。而袁方的这种状态,应该是属于心理学中所说的痴迷。”尚帝走到会议室的写字板前,写下两个大字,并标注了个大大的感叹号,然后接着说:“痴迷(Obsession),起源于拉丁词‘obsidere’,心理学上指一种持续不断的想法、状态、冲动、并最终会带来恐惧、压力和不适感。痴迷的状态包括了一种接近于强迫的需要,就如袁方一样,需要反复想着某一个特定的人。即便自己想要停下这些念头,也很难控制住自己。痴迷会让生活失去平衡,随着痴迷程度的加深,生活或者认知就会越开越偏离原有轨道和痕迹。” “我们大脑中的“脑内奖赏系统(Reward System)有着渴望、寻找、不可按捺的需要、兴奋、注意力的焦点、动力和占有欲等。痴迷反应在某种程度上和吸毒者对毒品的依赖反应一样。痴迷的状态在很多时候和“没有完全得到”、“追求中害怕失去”、“总想弥补缺憾”等状态很类似。而且当我们在痴迷中时,我们会尝试控制自己不要做出不理智的行为,但这种控制可能连缓解效果都没有,只是压抑自己的冲动,积累冲动,最终反而需要释放更多才能平缓下来。除了生理机制决定这种反应外,还有很多心理因素,比如对在意事物的认知,越是在意,就越容易采用极端的方式去处理。这就能解释为什么袁方那么讨厌袁采儿。” “为什么?”胡莱知道,这时候不接茬,故事没法继续。当然,她渴望知道答案。 “因为他认为袁采儿是杀人凶手!杀死了自己的妻子。所以,他从内心就厌恶自己的女儿,虽然他知道这样做不对,尝试压抑自己的情绪,越压抑,积累的负能量就越多,爆发的就越加的厉害。我相信,如果当初袁太太生产的时候袁方在场,他会选择保大人。” “天啊”,冯璐璐捂着嘴,不可置信的说:“袁小姐好可怜!” “袁采儿应该也是意识到了这点,所以才会想要整容成妈妈的模样,借此赢回爸爸的爱。确实,是个可怜的孩子。”说到这里,尚帝重新坐下,有些感伤。 “那你应该帮她,满足她的愿望。”从没开过口的南华悠悠的叹了口气,在角落里发话。她当年失去过孩子,所以一路听下来,心头犹如压着大石,沉重的不得了。 “那就不是袁采儿了!” “那你怎么做?”李银尚操着半熟不生的普通话。 “影子!袁方需要影子,我就制造一个影子。” 第三十九章 影子计划 “就是你之前说的影子计划?”胡莱马上想起来了。 尚帝点点头。在彻底了解袁采儿整容原因后,他很想帮助这位有些可悲的姑娘,但又不想让她背负一辈子别人的脸。关起门来研究的那几天,他一直对比袁采儿和妈妈的脸部轮廓发现,两人的五官相似度接近40%,袁采儿的样貌显性特征更多的像爸爸,只有局部的隐性特征与妈妈相似。 “的确,就好比双眼皮,如果父母都是双眼皮,孩子一定会是双眼皮;一旦其中一方是单眼皮,则孩子的双眼皮几率就只有6层机会。”南华马上明白尚帝的意思,对还有些迷惑的胡莱和冯璐璐解释起来。在场的都是美容专家,遗传学自然通读,就只有两位傻姑娘有些迷糊。 尚帝越是研究,心中有个大胆的念头冒了出来。最早他设计的整容计划是“变脸计划”,而现在,他决定变换一种整容方式,称之为“影子计划”。 “影子?什么意思?” “就是似是而非!”院长毕竟是老江湖,很快就听出个所以然来:“我们老人常说,这小孩有当年他爸爸的影子,就是说,下一代的样貌、行为即便出现的不同的变化,但多少都会继承上一代的某些特征和习惯。一旦这些特征或者习惯出现了,也就好像是看到了上一代一样。”朱自文也是恍然大悟的点了点头,心中不得不佩服起来,依葫芦画瓢容易,难是难在似是而非却又是非而似。 尚帝竖了竖大拇指,表示院长理解正确。他明白,即使把袁采儿整成妈妈的样子,袁方或许会因为睹物思人而态度有所转变,但袁方一定清楚此人非彼人,难保时间长了,引起他负面情绪,反倒对袁采儿的伤害更大。可如果放大袁采儿身上妈妈的特征,也就是适当将脸部的部分隐性特征释放出来,在不改变原本面貌的情况下带上妈妈的影子,袁方反而会从影子里找到慰藉,意识到这是自己和妻子的孩子,是血脉的延续,从根本上得到改变。 他先从决定面部神采的“T区”动手,所谓的“T区”,主要指包括眉部、眼部、鼻部、唇部,也就是常说的“上面部”的区域,这里的关键是眉部和眼部。尚帝将袁采儿的眼角进行了延拉,将隐形双眼皮做成显性双眼皮;眉部修整完毕后在左眉末梢点了很小的一点美人痣。这样的变化能让袁采儿微笑起来眼角更加上扬,显得更加俏皮。而决定面部曲线的“V区”,颞部、下巴等地方,他在右脸颊做了个人造酒窝,浅浅的,若有若无。酒窝的存在会使袁采儿面部表情更生动,看上去更活泼可爱,更加妩媚动人,因为浅浅的不容易意识到它的存在,反倒并没有对原本的脸型影响太大。 “到了决定面部立体感的“R区”侧脸饱满的额头和挺立的鼻型非常重要,所以我稍微修正了袁小姐的鼻型,让她侧面的时候看起来挺且小巧。至于更多的地方,我都没动,完全保持袁小姐原来的样貌。” “所以,我们现在看到的袁小姐,好像没有变化,又好像有些变化,就是达到是似而非的效果了。”胡莱高兴的说。 尚帝摸摸下巴,嘿嘿嘿的笑着说:“看起来效果不错。” 冯璐璐丢了个白眼,娇嗔道:“这么大件事情,你弄得神神秘秘的,就连手术时间都故弄玄虚的,吓死个人了。” “这不是上一段时间被人整怕了,防患于未然嘛。”尚帝说的若有所指,朱自文、陈新庚和杨亦顿时脸上一红,杨亦低下头,许久没有抬起来。 “啪啪啪啪啪……”李银尚带头鼓起掌来。会议室的人也全体起立,为尚帝鼓掌,胡莱和冯璐璐更是激动的留下了热泪。 院长拍拍尚帝的肩膀,开怀的笑着说:“从今天TBK集团行动反馈来看,你的影子计划收到效果,成功了。恭喜恭喜。”转过头来看着在场的所有人,接着说:“我相信,现在宣布取消尚医生的处罚,应该没有人反对吧。”说完,眼睛看着朱自文。 朱自文尴尬的笑笑:“院长英明!院长英明!我们全力拥护,全力拥护。呵呵,呵呵。” “那就好!”院长打手一挥,“走,今天是个值得纪念的日子,我做东,请大家吃饭。” “太好了!老头,请我们吃什么啊?” “医院旁边新开了家面馆,我请大家吃面。” “切~~~拿了两个亿,你就请客吃面?你抠死得了。” “钱没到账啊!” “是现在去吗?” “你脑袋瓜子想什么呢!现在是上班时间,赶紧去把活干好了,下班再吃。” “擦!” “擦擦!” “擦擦擦!” 一众人一起比了个鄙视的手势,有说有笑的离开会议室。 门关上,脚步远去,会议室恢复了安静。漆黑之中,一支生生掰断的铅笔被丢弃在某个位置的椅脚,边上还散落着撕成粉碎的纸屑。 ------------------------------ (十六个月前) “香君,关先生昨天来过电话,说家里的钢琴好像有些杂音,希望你过去看看。”杜丽斯听见进门的脚步声,头也没抬的说话。 “好的,我一会就过去。”陆香君满嘴答应,然后侧头一想:“他为什么打电话到店里啊?可以直接打我手机啊。” “是不是手机没电了你没发现啊。”杜丽斯从柜台里站起来,走到陆香君身边,毫不客气的打开她的背包,掏出手机一看:“看,没电自动关机了。” “呵呵呵,难怪一直没有电话找我。”陆香君不好意思的傻笑起来。 “不长记性的家伙。我给你去充上,好让你一会带着出门。你呀,就不能让人少操点心嘛。” “谁让你是我最好的朋友呢。”陆香君挽着杜丽斯的手,撒娇说。 “我是要嫁人的。嫁人以后你怎么办?”杜丽斯翻白眼。 陆香君紧抱不放说:“那我就当嫁妆,陪嫁过去呗。” “靠,买一送一,太便宜那小子了。这赔本买卖,咱们不能做。” 两丫头哈哈哈的欢笑着,杜丽斯把陆香君的背包彻底检查一遍,确定东西带齐了没有:调音必备的止音、校音、调音工具、防紫外线太阳伞、白开水、润唇膏、防晒霜、墨镜、折叠手杖…… 第四十章 梦境 手术室,无影灯下,尚帝和李银尚医生对视一眼,双手悬空,口罩下神情严肃认真,彼此点点头,尚帝下达口令:“患者夏树,编号PDS48990231,奥美定单体取出手术,时间:北京时间早上九点整,开始。” “Nacl和Epinephrine Hydrochloride混合溶液,注射” “手术刀” “手术剪” “血管钳” “手术镊” “导管” “擦汗” “擦汗” …… 尚帝动作干净利落,充满着节奏感,让人看的赏心悦目。作为协助的李银尚医生看在眼里,眼角皱纹迭起,露着欣赏的笑意。 “这位患者被注射的计量太大,而且因为注射时间过长,奥美定已经在体内降解成单体丙烯酰胺,扩散各处,我们必须仔细处理,争取不要有遗漏。”尚帝没有一丝得色,反倒皱起眉头,双眼来回在手术台边上的三维螺旋CT和手术台上的手术位置切换,动作不停,仔细而又投入。同时嘱咐所有现场助手不要放过任何细节。 “shit!” 没多久,尚帝吐了个脏字,示意李银尚医生到他的位置上看看。李银尚医生走过去,定睛一看,眉毛也叠成了八字。 “怎么办?”尚帝眼神中透露出咨询的意思。 李银尚观察许久,越看皱纹越深,向尚帝比划了个手势,尚帝很干脆的摇摇头,回应了一个手势。李银尚又低头观察起来。当他再次抬头准备比划的时候,尚帝握住他的手,制止他的表达,坚定的手掌在空中一划。李银尚想了想,最终点点头。尚帝投来谢谢的目光,低声说:“在场各位,今天的这个决定是我个人选择,和各位无关,事后任何责任,由我一人承担。”说完,手中的手术刀稳稳划入患处。四下寂静一片,只有紧张粗重的呼吸声萦绕在手术室里。 好长的梦! 夏树醒来已经是手术后的第二天下午,麻醉剂过后的痛,如同无数蚂蚁撕咬一般,麻疼酸痒,她难受的只想大声喊叫出来。 “醒了?”耳边响起一个声音,夏树艰难的转动脖子,看见尚帝立在左边,面无表情的看着自己。“啊……”夏树想发声打个招呼,可磨人的疼痛使她只能发出痛苦的呻吟。 “疼就别说话”,尚帝毫不领情的说:“你做的是全麻的手术,麻药过了自然难受,稍后我会开些止疼药减缓你的疼痛感。”低头开药,没再看夏树。 “啊……”夏树还是发出叫声,眼神里有种期盼。 尚帝停笔,一只手搓揉着下巴,似乎在下什么决心。最后,盯着夏树的眼睛,轻声说:“我知道你想问什么。手术很成功,你胸部的奥美定已经全部取出。以后将不会再被折磨。” “呼……”夏树长长吐了口气,似乎感觉身体没有那么难受了。 “不过”,尚帝没给她太多开心的时间:“奥美定已经呈结节状散布在胸部周围,形成孤岛同时,还在胸部内发生降解,腐蚀腺体和胸大肌,胸部溃烂和坏死现象已经出现。我们怀疑,你的胸部已经发生了病变甚至癌变。”尚帝露出不忍的神情,但还是说了出来:“为了你的身体,我直接做了胸部切除手术。”说完,尚帝把被子拉了拉,给夏树盖好,声音多了丝温柔:“好好休息,别想太多。身体养好才是最重要的。” 尚帝离开病房很远,才听到从夏树房间传来撕心裂肺的叫声:“啊~~~~~。”响彻整个医院。 三天后,夏树一身红衣的站在医院的顶楼。尚帝站在不远处呵斥她不要做傻事,夏树置若罔闻,脸上露出诡异的笑容,身体向后一倒,尚帝伸出的手抓了个空,眼睁睁看着她坠落,像一朵红莲花般的从楼顶坠落。 “嘭……”一声巨响,血花四溅! “呼呼呼……”,尚帝从床上猛的坐起,浑身大汗,气喘吁吁。眼前,满是那一抹红色。 在另外一个房间, “呼呼呼……”,一个人同样猛的从床上坐起,气喘吁吁,浑身大汗。眼前,满是那一脸诡异笑容。 -------------------------- (十六个月前) 北京已经进入一年中最舒服的秋季,阳光并不耀眼的午后温度依旧有些炎热。一身浅蓝色碎花连衣长裙的陆香君一个人走在路上,似乎并没有太多感觉,走得斯条慢理,走的斯斯文文。不远处,高档住宅区,门口的保全远远就看见她,露出微笑,下意识把身上的制服整理平顺。 “陆小姐好,今天又过来调琴?”好不容易等到陆香君走近,保全早早的打声招呼。 “小张好。今天是你值班啊。王哥呢?”陆香君毫不吝啬的送上灿烂的笑容。 被称呼小张的保全看着这笑容有些痴,没有接话,陆香君并不在意,经过小张身边,挥挥手,朝熟悉的方向走去。 老主顾关先生的房子在这个小区环境最清幽的位置,陆香君非常喜欢这个地方,每次走过,总能闻到花香、听到鸟鸣、感到温暖。她经常要到这里来替关先生的钢琴调音,所以,认识了小区所有的保全,熟悉了小区周遭所有的环境。至于为什么关先生的钢琴老是走调,陆香君心里清楚却并不想揭破。 “陆小姐好。” “陈姐好,我来调音。” “嗯,关先生离开前交代过了,让您直接去琴房就好了。” “哦。关先生出去了?”陆香君每次来调音,关先生都会亲自领她到琴房,一边帮她打打下手,一边说些有趣的事情逗她说话,俩人相处融洽。听到关先生出去了,心里多少有那么点点失落。 陈姐是关先生的管家,自然知道俩人已是非常相熟,所以笑着说:“本来关先生一直等陆小姐过来的,不巧半小时前接了个电话,说是公司有什么急事必须他去处理,只能匆忙出门了。出门前他特地交代,替他说声抱歉。” “陈姐太客气了。你也别老陆小姐陆小姐那样的叫我,听的怪别扭的,你就叫我香君吧。” 陈姐领着陆香君来到钢琴房,自行离开,留下陆香君一个人对着一台顶级的Steinwaysons古典钢琴。 陆香君纤细手指滑过每一个琴键,白键、黑键,轻柔的像是在抚摸自己的情人。每个琴键发出清脆的声音,像极了情人的积极回应。来回两遍后,陆香君侧着头笑了笑,离开琴凳,从背包里拿出工具包打开,取出其中的调音扳手,然后摘下一直戴在脸上的太阳镜,一手拿着调音扳手,一手摸索到钢琴内调音钉部分,然后一颗一颗移动过来,寻找出问题的那部分。以往关先生在场的时候,她只需告诉有问题的位置,关先生会牵着她的手放在对应的位置上,她可以轻松的解决问题。现在关先生不在场,即便她对钢琴已经了熟于胸,但实在太过于昂贵,她必须小心小心再小心。 因为,她自小双目失明,无法视物。 第四十一章 着火啦 搓揉着下巴,尚帝瞪着布满血丝的眼睛含情脉脉的看着眼前的这位粉红女士。年纪已经很不小了的粉红女士非常娇羞的看着iPad里的美容菜单,一会想做这个,一会想做那个,犹豫不决。 “尚医生,你说,我该先做哪个呢?要不,我还是先回去考虑考虑再来。”粉红女士抬起头,甩了个媚眼给尚帝,风情万种的说。看着她厚厚的粉底已经无法彻底掩盖住岁月痕迹的脸,尚帝依旧笑容满满,照单全收,什么也没说,拿起电话,对着话筒说了一句:“送两杯咖啡过来。” 不一会,敲门声起。 “进。” 冯璐璐端着咖啡,摇曳的走了进来,咖啡一杯放在粉红女士面前,一杯放在尚帝面前,轻声说了一句:“两位慢用。”吸一口气,挺了挺胸,将胸前的头发拨到肩后,转身,施施然的走了出去。 由始至终,粉红女士眼睛都没离开过冯璐璐,充满着羡慕嫉妒和恨。尚帝端起咖啡啖了一口,“您会比她好。” 粉红女士咬咬牙:“先动哪里?” “隆胸。” 搓揉着下巴,尚帝瞪着布满血丝的眼睛含情脉脉的看着眼前的这位说话都不利落的直播女郎。直播女郎指着IPad说要做这个要做那个,最好再来个全身套餐。看着她略显稚嫩偏又故作老成、本应青春无敌偏化妆成网红蛇精的脸,尚帝依旧笑容满满,照单全收,什么也没说,拿起电话,对着话筒说了一句:“送两杯咖啡过来。” 不一会,敲门声起。 “进。” 冯璐璐端着咖啡,摇曳的走了进来,咖啡一杯放在粉红女士面前,一杯放在尚帝面前,轻声说了一句:“两位慢用。”吸一口气,挺了挺胸,将胸前的头发拨到肩后,转身,施施然的走了出去。 由始至终,直播女郎的眼睛都没离开过冯璐璐,满是羡慕羡慕极度的羡慕。尚帝端起咖啡啖了一口,“你要比她‘凶’。” 直播女郎咬咬牙,“怎样才能比她凶?” “隆胸。” 搓揉着下巴,尚帝瞪着布满血丝的眼睛含情脉脉的看着眼前的这俩位年轻的男士。俩位男士身材健美修长,五官端正立体,衣着时尚光鲜。一位肤白,化着淡妆,声音委婉,娟秀动人;一位肤色黝黑健康,满满刚阳之气,声音洪亮干脆。两人双手一直紧握,那位刚阳男士剩余的一只手拿着iPad,那位娟秀男士剩余的一只手触碰屏幕,俩人商量着该选择哪种美白套餐好。 尚帝保持着笑容满满,什么也没说,拿起电话,对着话筒说了一句:“送三杯咖啡过来。” 不一会,敲门声起。 “进。” 冯璐璐端着咖啡,摇曳的走了进来,咖啡一杯放在娟秀男士面前,一杯放在刚阳男士面前,一杯放在尚帝面前,轻声说了一句:“三位慢用。”吸一口气,挺了挺胸,将胸前的头发拨到肩后,转身,施施然的走了出去。 由始至终,娟秀男士盯着刚阳男士,刚阳男士盯着iPad屏幕,似乎完全无视冯璐璐的存在。尚帝端起咖啡啖了一口,“你要比她女人。”这句话是对着娟秀男士说的。 娟秀男士咬咬牙,“怎样才能比她女人?” “隆胸。” 南华端着刚打好的饭盒穿过走廊,走到医院的户外草坪,准备找个能晒到太阳的地方就餐。看见尚帝一个人坐在草坪不远处的长椅上抬头看天发呆,便走了过去,在长椅的另一头坐下,打开饭盒,安静的开始用餐。 尚帝叼着根笔,似乎没有感觉到南华的到来,失神的望着天空,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就这样,过了好一会,尚帝对着天空突然说:“你该问我:你在干什么?” 南华将一块香菇塞进嘴里,含糊不清的问:“你在干什么?” “我在数星星。” 南华勉强把香菇咽下去,不再说话。 “你该接着问我:数到几颗了?” 南华不准备往嘴里塞东西,问:“数到几颗了?” “香菇好吃吗?” 南华差点被口水呛着,她有些恼怒的说:“尚医生,听说你最近连开十几个隆胸单子,你这恋胸癖是不是该收敛点,别那么变态行不行。” “最近我老做同一个梦。”尚帝像是呓语,又像是陈述。 南华闭嘴,坚决不配合。 “我老梦见她。” “谁?”没坚持住,南华好奇的问。 “夏树。” 南华呆了一会,感觉没胃口,把饭盒盖上,放在一边。悠悠的说:“你该学会放下。夏树的事情,我们都知道,和你无关。” “但毕竟那是一条生命!”尚帝终于低下头,转过来看着南华说:“难道,我真的是做错了?” ---------------------------- (十六个月前) 陆香君五岁那年一场大病夺去了她的视力,让她对这个世界色彩的印象只停留在五岁时候的记忆里。虽然难过,她却认为老天很公平,关掉了视力的窗户,慷慨的打开了听力和嗅觉的大门,甚至,有时候还有很敏锐的第六感。陆香君凭借优秀的听觉和自身不懈的努力,考取了调音师最高资格证书,成为一位盲人调音师。 如今她和好朋友杜丽斯、钢琴老师的胖子张昊明在一座商务楼里开了家小小的‘钢琴香榭’,负责钢琴调音之余还教小朋友弹琴。日子并不轻松,陆香君却很满足,因为她证明着自己的价值。 “丽斯呢?”陆香君回到‘钢琴香榭’,听出里面只有胖子张一个人,杜丽斯不在。 胖子张费力的把一桶水放入饮水机,喘着粗气说:“跑去美容院问整容事情去了。” 陆香君非常无语。这个杜丽斯,其实是个非常直爽和仗义的好姑娘,只不过脑子里总是幻想着某一天和一位高富帅相遇,一见钟情彼此倾心郎情妾意厮守终身。实现这个梦想的前提是自己必须是白高美。所以,杜丽斯三天两头的想着整容的事,到处咨询。 胖子张给陆香君倒杯水,递给她说:“香君,一会我有个学生的课需要上门,就剩你一个人留守,行不行?” 陆香君烦他老担心自己,催促说要走赶紧走,再见不送。胖子张了解陆香君的脾气,也不再说什么,简单收拾一下,准备出门。 “香君,走了啊。有事一定要给我电话。” “赶紧走。你啰嗦死了。”陆香君坐在一架钢琴前,佯装恼怒的一通乱弹。 胖子张走后不就,隔壁公司的财务芳姐经过,看见陆香君一个人坐在屋里,进来打声招呼,问香君午饭吃过没。整座商务楼都是各种中小型的创业公司,通常一个楼面有十几家,做什么的都有,各行各业。因为都是年轻人创业,充满朝气,所以公司与公司之间关系倒都处的不错,有事都会相互关照着。一听陆香君午饭没吃呢,芳姐热情的拉着陆香君到她们公司休息室,她给香君热自家包的饺子。 芳姐把饺子放进微波炉,电话响了,芳姐一边接听电话,一边随手在微波炉上摁了一个键,说着话走了出去。 “怎么有股烧焦的味道?”陆香君抽了抽鼻头,心想饺子刚进微波炉,不可能发出焦味,应该是自己闻错了。 商务楼某个房间,冒出黑烟,火苗迅速点燃桌椅,噼里啪啦燃烧起来。火舌一路快速延伸…… 第四十二章 火场遇险 (十六个月前) “不对,焦味越来越重了,一定是什么东西烧起来了。”陆香君从椅子上猛的站起来,叫了好几声芳姐,没有人回应,屋外人声鼎沸,嘈杂的声浪完全掩盖了她的声音。因为没有带折叠盲杖,又是在不熟悉的环境里,陆香君伸长双手,摸索着,试着慢慢移动,看看能不能找到门出去。 “呜呜呜呜……” 烟雾探测器疯鸣,自动灭火装置向下喷水,整座商务楼的警报声也同时响起。着火地点附近堆放着不少易燃物品,短短数秒瞬间,火舌已经四处扩散,烧成一片火海,浓烟滚滚,团团黑烟迅速涌向四面八方。 “火势控制不住啦~~快跑啊!”最早发现起火的商户还想试着扑灭火苗,一看形势不对,赶忙扔下所有东西,拼命冲向安全出口。 陆香君所在楼层的花洒也瞬间打开,水洒在正在运作的微波炉上,只听见“BONG”一声巨响,整个微波炉四下炸开,其中一块碎片击中陆香君头部,陆香君只觉得一阵剧痛,眼前一黑,直接被击晕过去。 “救命啊~~~着火啦~~~” “火烧过来啦,快跑快跑~~~” 火势凶猛,所有人连滚带爬的疯狂逃命,尖叫声呼救声此起彼伏。芳姐还在屋外打电话,突如其来的状况让她惊慌失措,第一时间跟着逃命的人流,逃离商务楼,完全忘记了陆香君的存在。 半分钟后,陆香君悠悠转醒,只觉得天旋地转,头晕的厉害。但她清楚,浓烟已经弥漫到她附近,周围全是呛人的气味,让人窒息,她必须马上离开这里,否则,不等活活烧死,也会窒息而死。 陆香君勉强让自己镇静起来,屏住呼吸,支撑着站起来,沿着一个方向摸索,好不容易推开休息室的玻璃门,往外走去。一边走一边喊救命,走出十几步,一股浓烟呛进喉咙,同时感到一阵阵热浪袭来,“不好”,陆香君明白方向走反了,自己是迎着火海走的,顿时觉得浑身似乎被烧着一般,鼻子喉咙被什么堵住似得,无法喘气,人又一次摔倒,没再起来。 “我是要死了吗?”陆香君感觉周围火焰越烧越猛,自己已经被点燃。意识逐渐在溃散,神志已经不清。好像,自己的灵魂在慢慢的脱离躯体,升荡在空中。“我还什么都没做呢,就这样死了吗?我走了,妈妈一定会很伤心的。丽斯会哭吗?我从来没见她哭过,这次她会哭吗?对不起,我不是故意把你惹哭的…..” 就在陆香君即将完全迷离之际,一道黑影冲到她倒下的地方,将一条湿哒哒的毛巾呼在她脸上,然后用力把她扯起,背在背后,在浓烟中辨别一下方向,奔跑起来。快速移动的颠簸让陆香君略微恢复了一点神志,她下意识的搂紧黑影的脖子,仿佛是溺水前抓住的浮木,不让自己沉下去。耳边,一直响着对方沉重的呼吸声。 黑影背着陆香君冲向最近的安全通道,伸手去拉安全通道的门,“呼~~~”一股热浪带着火苗扑面袭来,黑影急忙第一时间双手交叉护头,身体后仰,人往快速后退,就这一下子重心不稳,俩人一起摔倒在地。 “嗯~~~”陆香君后背着地,一声闷哼,反倒有些清醒过来,嘴巴呼着毛巾难受,刚要伸手去扯毛巾,手就被人抓住,身体突然腾空飞了起来。原来,黑影被火喷在脸上,勉强用手挡了一把,衣服上全是火苗。借着摔倒在地的机会顺势一滚,把身上的火种都滚灭,第一时间爬起身来,抓住陆香君的手,直接把她横着扛在肩上,从安全通道冲下楼去。 就这样,好像跑了漫长的一个世纪,陆香君感觉终于停住,自己被放下,背靠在硬邦邦的墙上,一双大手拍了拍自己的脸,抽走湿毛巾,然后一声不吭的跑开。陆香君稍微放松一些的心情,猛的又揪了起来,她能感觉到自己并没有完全逃离火海,怎么救人者就这样把自己扔下,独自跑开了呢?过了好一会,就在陆香君默默留下眼泪,开始放弃的时候,跑步声响起,那双手又再次拍了拍自己的脸,然后把她背起,继续奔跑。 这一次,陆香君听到了一个声音:“放心吧,你不会有事的。” 这是这辈子她听到最好听的声音,来自天籁的声音…… ------------------------- 冯璐璐站在服务台,支着腮帮子盯着电话,脸色不善。往来想搭讪的男同事都被她要杀人的眼神吓得绕道而行,不敢近身。 “铃铃铃铃……” “啊~~~”,冯璐璐怒吼一声,把一旁的护士吓了一跳。压制一下火气,冯璐璐抓起电话,嗲声嗲气的说:“你好!好的!再见!” “啊~~~~”,冯璐璐再次发泄性的怒吼。 “璐璐,你到底怎么了?谁的电话?”护士实在好奇。 “还能有谁,哼。”冯璐璐没好气的自言自语:“又是咖啡!又是隆胸!这个月都第十五次了,老色狼到底有完没完,逢人就劝人家隆胸,好像除了隆胸就没别的了。还要让我当托,烦死我了。” 敲门声起。 “进。”屋里响起尚帝的声音。 冯璐璐咬咬牙,诅咒了一句,推开门的时候,已经换上了一副甜美的职业笑容。端着咖啡,摇曳的走向办公桌。 尚帝的办公桌前坐着的一男一女同时回头,冯璐璐笑容刹那间有些变化,似乎有几秒的走形;脚下步子似乎踏错了,踉跄了一下,手中端着的咖啡盘一抖,其中一杯溢出几滴。冯璐璐很快恢复正常,仪态万千的走到办公桌前,咖啡一杯放在女士面前,一杯放在男士面前,然后把洒出一点的那杯放在尚帝面前,轻声说了一句:“各位慢用。”吸一口气,挺了挺胸,将胸前的头发拨到肩后,再次微笑,转身,施施然的走了出去。 出来关上门那一刻,冯璐璐感受到那个男的依旧在盯着自己。 “咳咳咳咳……”尚帝脸露得色,一阵咳嗽掩饰过后,劝眼前的两位喝点咖啡再聊。 “尚医生,刚才进来的那位是?”男士回过神来,问尚帝冯璐璐的情况。男士叫霍世国,国字脸,五十出头,头发梳的油光锃亮,一身名牌西装掩盖住发福的身体,一副成功商人的模样。只是左侧下巴有一处疤痕,自内往外,六七厘米,有些影响整体美观。 “哦,霍先生,那是我的助理兼本医院的首席模特。怎么,霍先生认识?” “他呀,只要有点姿色的,都想认识。”一旁的女士是霍世国的太太,满脸的不高兴,说话有些尖酸。 霍世国脸上一阵不悦:“说什么呢。别瞎说。”转脸对着尚帝笑笑说:“尚医生别介意啊,我只是随口问问。原来是贵医院的首席模特,手艺果然是一流。”说完竖了个大拇指,别有深意的呵呵笑起来,商人的圆滑毕露无疑。 霍太太眼睛一亮,说:“难道说刚才那位都是这里整容的?那我能不能也整成这样?” “当然可以,霍太太。”尚帝就是要达到这样的目的:“你看,刚才的那位,尖脸、丰胸、蛮腰、厚臀,都是通过这个、这个、这个……”尚帝噼里啪啦的说着,时不时眼角扫向静在一旁若有所思的霍世国。 冯璐璐此刻躲在卫生间里,身体缩成一团,不停的发抖。 “他认出我来了!他认出我来了!他认出我来了!”…… 第四十三章 冯璐璐的往事 每个人都有过往,都有那么一两件不愿被提及、或者不愿意再回忆的往事。 冯璐璐的往事之一,是在进整容医院之前做过两年的‘高级女公关’。 是的,‘高级女公关’就是在富丽堂皇的高档娱乐场所从事某种特殊服务的行业‘专业人士’。只不过,冯璐璐严格控制服务范围,仅涉及陪酒、陪唱、陪聊,即便难免被喝醉的客人上下其手,也严守最后一道防线,坚决不出台。做小姐要有原则,冯璐璐的原则就是:小姐取财,取之有道;只坐不出,拒绝肉体交易。 虽然这段历史并不光彩,冯璐璐没有自怨自艾。她需要在这座城市生活,需要赚钱支撑学业,需要积蓄去尝试自己的梦想,在身家背景一无所有的情况下,凭借自己身体的优势去赚钱,冯璐璐没有觉得有任何不对的地方。她和很多同是‘高级女公关’的姐妹们出发点一样:快点赚钱;不一样的地方,是很多姐妹们由最初的不情愿或者逼于无奈最后都变成了自甘堕落、迷恋其中;而她,时刻提醒自己:老娘一不偷二不抢,凭自身赚钱,卖笑不卖身,等钱攒够了,老娘特么想干嘛就干嘛,想走多远就走多远。 人不能自己看轻自己! 如果说冯璐璐并不十分介怀自己曾是‘高级女公关’的经历,她心底里一直最害怕被揭开的旧事,则是她曾经杀过人! 事情还要从她从事高级女公关的时候说起。那时,她托人弄了个假身份证,在一家高级夜总会上班。当时带她的妈咪帮她取名露娜(Luna),凭借得天独厚的身体条件和察言观色的高情商,露娜迅速成为夜总会当红头牌之一,每天晚上点她陪唱陪酒的客人趋之若鹜,一星期七天,几乎晚晚要坐两台,隔三差五就有客人为抢她而大打出手。 “露娜,今晚只要你陪我上床,桌上这十万,你的。”醉醺醺的客人被冯璐璐撩拨的欲火焚身,掏出十捆钞票码在一堆的酒瓶边上,手不停的在冯璐璐大腿上搓揉。 冯璐璐娇笑着,左手端起酒杯,趴到客人肩上,右手不经意的握住对方肆无忌惮的脏手,对着耳根说:“讨厌,李老板,说的那么露骨。我只陪您唱歌喝酒聊天,要上床啊……我们这有更好的姐妹,我让妈咪给你找去。”说完把酒灌入对方嘴里,起身准备离开。 “怎么,嫌不够”,被称呼为李老板的客人当着众人觉得没面子,又掏出十捆往桌上一扔:“二十万,睡一晚。”房间里所有人都起哄,其她的女公关们两眼放光,心里嘀咕着怎么自己没遇到这好事。 冯璐璐兰花指一翘,拿起一捆钞票,然后低头亲了亲李老板的脸:“我只拿我能赚的部分,其它的,就留给陪您上床的姐妹。” 还没等客人闹事,夜总会的妈咪和安保就及时出现,安抚客人情绪同时,示意冯璐璐赶紧出去,然后由妈咪再介绍个丰乳肥臀的过来。毕竟,能在京城开高级夜总会,没点实力是不可能做到的,所以,大吵大闹撕破脸皮的事情很少发生。而所谓的逼良为娼、强迫小姐出台,已经是咸丰年代的做法,夜总会秉承的是小姐自愿、客人自发、和气生财;所以,冯璐璐不愿出台,损失的是自己的收入,夜总会倒不会强人所难。毕竟,这年代,笑贫不笑娼,自己不愿意,有的是愿意的人。 就在那段时间,她认识了霍世国。 霍世国和一群人经常来夜总会玩。他也看上了冯璐璐的姿色和机灵劲,常常点冯璐璐的钟。和其他客人相比,霍世国这群人都是些自持身份的所谓成功人士,尺度把握的特别好,酒前以礼相待、酒中耳鬓厮磨、酒醉如胶似漆、酒后点到即止。至于男女彼此间眉目传情、暗送秋波、郎情妾意的暧昧勾搭,更是尽在不言中,倒是从来不勉强冯璐璐做些逾越之事。 来的次数多了,霍世国不由自主的对冯璐璐有了些想法,在某些场合总会若有若无的暗示,让冯璐璐以后跟他。冯璐璐欢场时间待长了,清楚这些人的露水情缘,迷恋你的时候挥金如土,新鲜劲一过,弃如敝履。所以总是错开话题,若是问的露骨了,就插科打诨,就是不肯接霍世国的茬。 一天晚上,霍世国又带着一群人来夜总会寻欢作乐,在妈咪胸口塞了一叠钞票,把冯璐璐硬生生的从别的台强拉了过来。 “来来来,露娜,快,快,坐到冯公子的边上,今晚,陪冯公子好好喝个痛快。”霍世国声音洪亮,看见冯璐璐推门进来,伸手招呼着,示意她好好招待今晚的新朋友:冯公子。 --------------------- (十六个月前) 火灾现场混乱一片,大部分商户已经撤离到安全区,和众多的围观者一起,被远远的隔离,只能凭空眺望。商务大楼的浓烟升腾在空中,即便是三个街区外也能看见黑烟和不时外冒的火苗。消防车已经迅速赶到,消防官兵训练有素的进行灭火和抢救;附近医院的救护车出动了十几辆,陆续不停有伤员或不适者从商务楼里被救出,送上救护车,紧急送往医院。现场的喊叫声、救护车的长鸣声、伤者的哭闹声、时不时的爆炸声和群众的惊呼声,沸腾了现场紧张的气氛。 陆香君耳旁回响着的,只有那一个声音:“放心吧,你不会有事的。”她右手紧紧地抓住将她救出火场的大手,死都不肯放开。大手执拗不过,只能由着她抓着。因为陆香君之前被微波炉碎片击中头部,后脑肿了一大块,还流了不少血;同时,在楼道里吸入不少有毒气体,加上极度的惊吓,在确定安全后,整个人彻底瘫倒、抽搐、呕吐,晕厥过去。 大手把她抱上救护车,医护人员做了些紧急处理,因为无法强行分开俩人的手,大手只能跟在车上,耐心等她醒来。医护人员递给大手一块毛巾,示意他帮着擦拭一下。大手这才留意到,刘香君整张脸都被熏成黑色,完全看不清楚原来的模样,如果不是长发,甚至分辨不出男女。大手看着有趣,忍不住笑了笑,轻轻的擦拭起来。 白色的毛巾变成黑色,露出陆香君的面貌,露出了原本清秀的一张脸,苍白而憔悴…… 第四十四章 不堪 这位被霍世国一群人围着,尊称为冯公子的人年纪不大,长得倒是不难看,就是脸上老是挂着痞痞的神态,对谁都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他看着谁都不爽,谁看了他也不爽。 原本冯公子大马金刀的坐在包厢正中间,举着酒杯和人喝酒,冯璐璐一进来,立马眼前一亮。只见冯璐璐今晚盘了个公主头,几缕发丝随意散落在两鬓,耳朵垂着精致的长耳环,修长脖子上简单的爱心银饰挂件,深V低胸连裙装,该露的都露在外面,不该露的又若以若现,雪白胸脯,盈盈细腰,翘丽臀部,纤白大腿,让人看的心潮澎湃不能自已。 周围统一吞咽口水的反应让霍世国非常满意,要的就是这效果。他笑呵呵走到冯璐璐身旁,佯装生气的说:“露娜,怎么那么晚才出现,罚酒三杯啊。”边说着边低头在冯璐璐耳边叮嘱:“冯公子是位大人物,伺候好了,我有重谢。” 冯璐璐白了霍世国一眼,示意她知道了,那媚态让霍世国心头一阵荡漾。随后婀娜多姿的走到包厢中央,拿起坐上的洋酒杯,二话不说,一饮而尽。完后用舌头轻轻舔了舔嘴唇,直勾勾看着冯公子,满满的挑逗意味。 “好!爽气!我喜欢!”冯公子大声赞许,招手让冯璐璐坐在身边,热聊起来。霍世国意味深长的看了已经娇笑的倒在冯公子怀里的冯璐璐一眼,跟妈咪挑了夜总会里素质高的几个女公关分配给在场的男士,自己搂着一个大高妹,大吼一声:“来来来,我们唱歌喝酒,不醉不归。” 交杯换盏中,冯璐璐弄清楚这眼前的冯公子,父亲是城中一位大大的人物,借着父亲的影响力,冯公子政商两界通吃,人脉极广,除了是几家上市公司的隐形董事,还操纵着一些稀缺资源的分配和发放,绝对是个风云人物。年纪轻轻登上人生顶峰,所以鞍前马后擦皮鞋的小弟一大堆,气焰难免嚣张一些。冯璐璐这两年女公关做下来,算是阅尽人间极品无数,所以并没有对冯公子有太大的排斥感。毕竟,人家有骄傲的资本,换做自己,估计眼睛会长在脑袋顶上,只看天不看人。 俩人交谈甚欢,加上众人的起哄,洋酒一杯接一杯的往肚子里倒。很快,冯公子眼睛开始迷离,肢体动作也越来越大。冯璐璐耍了些小心眼躲开敬酒,一边巧妙的避开关键部位的触碰,一边哄的冯公子心花怒放。 “冯公子,差不多了,兄弟我就先撤了。春宵一刻值千金,你懂的。哈哈哈哈……”所有人唱的鬼哭狼嚎喝的七荤八素后,陆续有人到冯公子跟前告别,然后搂着女公关的小蛮腰,蹒跚着双双离开。 冯璐璐看着也差不多了,拿起小包,拍了拍冯公子的脸,妩媚的说:“亲爱的,时间不早了,我走咯。下次记得来捧我的场哦。” 刚起身,冯公子一把拉住她的手,扯到自己怀来,打着酒嗝说:“露娜,别走。今晚,我包你。” “冯公子,我不出台。您要服务的话,我让妈咪给您介绍个技术好的。”冯璐璐笑着说。 “少他妈跟我在这装。开个价,本公子要定你了。” 冯璐璐脸色微微一变,转而恢复笑脸说:“冯公子,看您说的。我这真不方便,下次,下次我再陪您玩,行不。”说着挣扎开,想要离开包厢。 霍世国搂着大高妹过来解围说:“冯公子,冯公子,这露娜确实是不出台的。您好喜欢,来,我这个,要模样有模样,要胸有胸,关键,活好!您拿去用。”说着把怀里的妞一推,直接推到冯公子的怀里。 “Cao!你他妈当本公子是垃圾桶啊,什么女人都要。今晚,我就要她了。”冯公子一指冯璐璐,脸露凶相。 妈咪和安保已经进来,冯璐璐没再搭理冯公子,转身走出了包厢,只听到身后冯公子气急败坏脏话连天的发飙。 “呼……”,深深呼吸一口凌晨三点带着雾气的空气,换了一身牛仔便服的冯璐璐紧了紧外套,拍拍喝得发晕的脑袋,走出夜总会,准备走到马路上打车回家。刚靠近马路,黑暗中突然冲出一辆亮着远光灯的悍马,巨亮的光束刺激的冯璐璐睁不开眼睛,还没来得及反应,悍马停在身边,车上下来两人,其中一个是霍世国,冯璐璐刚要说话,霍世国哈哈一下抢先说:“露娜,刚才冯公子酒喝多了,有些失礼,现在特地让我过来请你去吃宵夜,就吃个宵夜而已,上车吧。”不由分说,两人左右一夹,直接把冯璐璐架着塞进车里,迅速扬长而去。 “霍先生,您这玩笑也开的太大了吧。”冯璐璐坐在后座,恼怒起来。还没等她怎么说话,车子突然拐进一条黑暗小巷,停住了。霍世国打开车门走了下去,冯璐璐有些懵,不是说去吃宵夜吗?怎么停在这里。一脸疑惑的走下车,只见冯公子靠在不远处的墙上,手里拿着瓶威士忌,不停的往嘴里灌。 “冯公子,您这是?” 看见冯璐璐走下车,冯公子邪笑着一摇三晃走过来:“跑?本公子看上的女人,我看你跑到哪里去。” “不是,冯公子,我不出台,您别误会。”冯璐璐意识到情况不对,快速看看周围的情况,一个人站在小巷口,似乎在放哨;霍世国倚在车头盖上,嘿嘿嘿的不怀好意笑着;还有一个人站在她边上,应该是冯公子的手下,似乎是看着她防止她跑掉。 “霍先生,您跟冯公子说说,我真的是不出台的,您知道的。”冯璐璐看着霍世国,哀求道。 “对哦,我都给忘记了”,霍世国戏谑的看着冯璐璐说:“我都给忘记了,我们的露娜小姐是不出台,不跟客人上床的。”转头看着冯公子说:“冯公子,我还真没见过做小姐的不跟客户上床的。真够新鲜的啊。” 冯公子示意手下把冯璐璐推过来,抓住冯璐璐的手,一把推到车头盖上,猛灌一口酒:“Cao!在我面前装处女,本公子给脸不要脸是吧,行。”说着扭头甩甩手,再猛的回过头来,一巴掌扇在冯璐璐的脸上,把她打的趴在车头:“成,你这臭婊子,装。本公子现在就把你办了,不给钱,就不算你出台啦。哈哈哈哈哈。” “砰”,冯公子把酒瓶用力往车头盖一砸,伸手就去撕冯璐璐的衣服、扯她的裤子。 “嘶啦~~~”冯璐璐外套被撕开,露出里面的紧身小背心,两座小山峰颤动的耸立在冯公子的眼前,让人冒火…... 第四十五章 不要再提 “慢!”一双手伸在冯公子的面前,制止冯公子进一步的行动。处于惊恐状态的冯璐璐定眼一看,是霍世国。冯璐璐心里大大感激,毕竟是老熟人,终于肯替她出手救援了。 状如癫疯的冯公子斜眼看过去,大为不满的说:“怎么?你的女人,心疼了?” 霍世国满脸堆笑着说:“冯公子说的什么话,这种女人,一抓一大把,心疼个屁。兄弟我也看不惯这种装逼的女人,只是,冯公子,在这种地方整这事,太煞风景了吧。” “嘎嘎嘎……”冯公子双手死死按住冯璐璐的双手,胯部顶在冯璐璐的双腿处,一阵淫笑的说:“这你就不懂了,这种货色,最适合霸王硬上弓。野战,老子太喜欢了。给你脸不要脸,你他妈是自找的。”最后一句是对着冯璐璐说的。 “只是,冯公子这样把她给办了,事后这妞不懂事,把事情闹大,对冯公子名声影响不好啊。”霍世国到底是商人,虽说自己也是心猿意马色心大动,但面子上的事,不能不管不顾。 冯公子此刻已经精虫上脑,加上酒精的刺激,眼前的尤物让他完全丧失了理智:“怕个屁!老子有的是钱和人,我家老头子也不是吃干饭的,就这货,老子弄死她,跟捏死个臭虫一样。别他妈叽叽歪歪了,老子先来,给你尝尝第二轮,其他的兄弟们,人人有份。嘎嘎嘎嘎……”冯公子已经陷入歇斯底里的疯狂。 “哈哈哈哈哈”,另外的两个手下留着口水的看着冯璐璐,满脸淫笑:“谢谢冯公子!” “救命~~~”冯璐璐从对话中早已听出今天在劫难逃,扯开嗓子大叫起来,还没把声音完全发出来,‘啪’一记响亮的耳光几乎差点把她扇晕过去。冯公子癫疯似得抓着她的头发,猛地往车头盖上撞了两下,直接把冯璐璐撞的神志迷糊,失去反抗力。 冯公子手忙脚乱的拉扯着冯璐璐贴身小背心,雪白的胸脯像小白兔一般跃入眼帘。“Cao~~~”众人吸了口气,只觉得口舌发干,下体反应剧烈,冯公子更是双目喷血,呼吸粗重,费劲的解着皮带,一刻都等不及。 霍世国也有些按耐不住,眼前的冯璐璐他早就想下手,只是碍着张伪君子的脸,一直憋着。今天都撕破脸皮了,自然没什么好顾及的。扯下胸前的领带,卷成一团,硬生生的塞进冯璐璐的嘴巴里,不让她发出声音。冯公子赞许的看了他一眼,开始去扒冯璐璐的裤子。 冯璐璐悠悠转醒,只觉得脑子晕晕沉沉,视线模糊,浑身无力,嘴巴被东西堵住,发不出声音,有人在剧烈的拉扯自己的裤子,一只手在身上乱摸。冯璐璐害怕了、急了、恐惧了,身体开始拒绝的扭动,一只手费力的阻止身上乱窜的淫爪,另一只手摸索着车头盖,尝试找个受力点好支撑她发力。 摸索中,冯璐璐似乎抓到了某样东西,赶紧握手在手里,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抡起来拍在冯公子的头上。“叭啦”,玻璃爆碎的声音,原来冯璐璐抓到的是冯公子之前喝的威士忌的酒瓶子。这一猛的下去,正在魂牵色授的冯公子猝不及防,被厚硬的酒瓶子拍个正着,如同生生硬吃了一记板砖,拍的脑袋开花,血一下从耳夹处冒了出来,人软软的一歪,倒在冯璐两脚之间,不省人事。 冯璐璐吓得用力一踏,把冯公子踏翻在地。霍世国也被这突发事件震住了,待反应过来冯公子己经仰脸例下,脑下一滩血。霍世国惊恐的张开手,阻止冯璐璐逃走,脸露狞色:“Cao!伤了人还想跑!没那么便宜!” 冯璐璐手军攒着拍碎的玻璃瓶尖,二话不说,直接挥向霍世国。霍世国向后一仰,还是没完全躲开,只觉得脸上一阵火辣辣的,一般血腥味刺鼻而来。他伸手一摸,手掌一滩血,下巴处已经被锋利的瓶刺划破。“啊~~~”,没等霍世国做出第二反应,冯璐璐飞起一脚,击中他的档部,最原始的痛疼让霍世国几乎瞬间休克过去,完全丧失战斗力。 冯璐璐现在恨极这个道貌岸然的家伙,不仅不帮自已,还助纣为虐,想分一杯羹,她恨不得这一下子让他这辈子都站不起来! 立在一旁的两个跟班冲到冯公子身边,抬起他的头,嘴上一直喊冯公子、冯公子,没有时间顾及冯璐璐。冯璐璐一看机不可失,提起被扒了一半的裤子,撒脚就往巷口跑。快要跑到巷口的时候,依稀听到其中一个人惊恐的叫了一句:“冯公子没气了!死了!” 至于是怎么回到家,冯璐璐已经完全没印象。只记得当时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赶快逃跑!她胡乱的收拾了点东西,乘着天末亮,逃离了租借的地下室,东躲西藏起来。 此后,冯璐璐担惊受怕的过着惶恐的日子。虽说自己是受害者,但毕竟是出了人命,生怕哪天警察破门而入,自己铃铛入狱,在狱中被冯公子派来报仇的人活活打死。也考虑过投案自首,可一想到冯公子家有权有势,霍世国这些人狼狈为奸,捏死自己只用一个指头,自己太弱小,只有等死的份,如今好歹躲起来能活命,也就打消了这个念头。 好不容易熬了一年,冯璐璐没看到什么动静,这才慢慢平复起来,彻底离开‘高级女公关’的行业,正经的把书读完,找到了美容院的工作,稳定下来。巷子杀人事件,也逐渐淡出了她的脑海,以为这辈子都不会有人知道。直到,霍世国的再次出现。 冯璐璐出神的看着天空,脑子里一片混乱,不知道自己接下来该怎么办? “露娜,好久不见!”一个阴测测的声音身后响起。冯璐璐像被针扎了似的,整个人跳了起来,回头一看,霍世国皮笑肉不笑现在身后。 “哦,对了,应该叫你冯璐璐,是吧。”霍世国下巴处的疤痕,阳光下像蜈蚣一般让人恶心。霍世国走到冯璐璐边上,低头在她耳边耳语了几句话。 “不要再提啦!”冯璐璐尖叫起来,把周边散步的人吓了一跳。 ------------------------------ (十六个月前) 陆香君醒过来,发现自己躺在移动的床上,不知道要被推向什么地方。自己的右手,还紧紧抓着一个人。陆香君哼了一声,松开手,摸了摸自己的头,她摸到头部已经被处理过,纱布包扎着,还有药味。左手应该是打着点滴,她感到有针头微微刺痛的感觉。 “你醒了?”一个温柔的男人声音响起:“躺着不要乱动,我们在医院,现在送你去做详细的检查。” 陆香君应了一声,这才想起之前发生的系列事情,刚才真是九死一生啊。幸亏有旁边男人的施救,自己才幸免于难,陆香君想到自己一直紧抓着对方不放,有些不好意思,细声细气的说:“谢谢你救了我!” “应该的。”男人的手虽然被放开了,但仍跟着病床走,并没有离开。“今天的火灾造成不少伤亡,医院里都是伤员,医生们都忙着抢救,所以没有危险的伤者稍微排的检查后一些,你现在有什么难受的地方吗?”男人关切的问。 陆香君刚要说话,被一阵急促的叫声打断:“快让开,快让开,紧急救护,紧急救护。”接着,一大群人推着一个病床往手术室方向冲去。后面还跟着一个声音在喊:“他冲进火场三次,救了六个人,现在严重烧伤,我不管什么情况,给我尽最大努力,一定要把人给救回来!” 陆香君感觉到自己的床被推到一边,让紧急救护的人群快速通过。 第四十六章 副院长 “咳咳咳”,院长放下茶杯,清清嗓子,对着下面散坐着的医院中层干部,准备宣布一个重要的决定。 “大家都知道,上次我们设立了一个院长助理,也就是副院长的竞聘项目,获胜者将就任本院的副院长。”院长眼角扫了一下尚帝和朱自文。尚帝挑了挑眉毛,低头在本子上乱涂乱画;朱自文则一脸的期待,聚精会神的盯着他,两眼放光。院长冲着朱自文微微点了点头,让他一阵窃喜。 “参加竞聘的尚医生和朱医生是本院最优秀的整容大师,他们都出色的完成了竞聘中的考核项目,当然啦,其中出了些意外和状况”,院长提及的意外和状况是指因为过敏而导致整容者险些毁容的那次医疗事故,尚帝为之付出了相当大的代价,即便事情过去了不少时间,再次听到此事,尚帝脸色一暗,为自己的过失感到不舒服,心里在想:到底是谁偷换了检查报告?到底为了什么? “可喜的是,尚医生将功补过,为医院争取到了更大的投资;而朱医生,则废寝忘食做好患者的事后修复工作,也取得了相当大的突破。让我们为两位优秀的医师鼓掌。”院长极具煽情的鼓动撩在场人的情绪,大家跟着鼓起掌来,朱自文站起身,带着笑容微微鞠躬致谢,仿佛是位获胜者。 “那,两位都那么优秀,副院长只有一位,到底选择谁呢?”院长拍着脑袋,颇为伤神的表情。在吊足所有人胃口、审阅完众人表情后,院长才宣布说:“经过多方考量,并结合近年来的工作表现和能力展示,我宣布,南华南医生,就任本院副院长。” “哗~~~”众人一阵错愕:怎么回事?怎么突然半路杀出个南医生?怎么就由她任副院长了呢? “哎哟~~~”,朱自文椅子向后一翻,整个人摔在地上。尴尬的爬起身:“院,院院长,这,这,这不对吧。” “有什么不对的!”院长瞪了朱自文一眼,拍手示意众人噤声:“南医生技艺精湛,以院为家潜心研究,为医院做出不可估量的贡献。而尚医生和朱医生在竞聘过程中都有不稳定的表现,副院长是需要一位耐心、毅力、细致并重的人,所以,南医生当之无愧。”院长牵起南华的手,感慨的说:“来,让我们鼓掌欢迎我们的新副院长,南华医生。” 尚帝看着白净清丽的南华略显尴尬的被院长牵着手,挑通眼眉的率先站起来鼓掌致意,起哄的高呼南副院长万岁。还本他就没打算当这什么破官,只是想着不要被朱自文压着就行,现在让南华当,他和南华的关系不错,自然乐意。院长这暗箱操作让朱自文打落牙齿和血吞,有苦难言,也只能苦笑着鼓掌附和,唯一安慰自己的,只能是幸亏没让尚帝做这个副院长。至于其他人,更没话说,纷纷起身道贺,气氛一片祥和。 院长志得意满的把南华推到前台,放开手之前轻轻的在南华的手心上挠了一下。南华脸色发红的谢谢各位同僚的支持,不经意间,身体碰了碰院长的腰间,作为回应。 尚帝走出会议室,叼着铅笔走到三楼小露台透透气,却意外看见远处草坪的那一头,冯璐璐在和一个背对着他的男人耳语,过一会,冯璐璐挥舞着手臂在叫嚷着什么,似乎非常愤怒,没多久,冯璐璐指着那个男人说了几句,扭头快速跑开。那个男人在原地待了一会,转过身来,朝医院内廊走来。尚帝这才看清楚他的脸:是霍世国,那个跟他打听冯璐璐情况的霍世国。 冯璐璐看了和这人有情况!尚帝心想。 ------------------------ (十六个月前) 男人陪着陆香君做完所有检查,陆香君因为身体受损,需要留院治疗,只能拜托医院去通知杜丽斯,跟她们报个平安,让她们放心自己没事。 交谈中,陆香君终于知道救命恩人叫童羽,在附近的一家金融公司里上班,正好路过火灾现场,看见大火也没想太多,就冲进去救人了。童羽这才惊讶的发现,原来陆香君眼盲,什么也看不见,看着陆香君一张清秀平静的脸,童羽心里暗暗觉得惋惜。 警察过来调查火灾情况,英勇救人的童羽警察邀请他过去做个笔录,而陆香君简单口述经历后,头又开始烈疼,累得不行。 “好好休息,我晚些过来看你。”童羽看出陆香君的疲劳,道了声告别,跟警察走了出去。 这前脚刚走,还没等陆香君闭眼,过道上就响起杜丽斯独有的尖叫,然后风一般的冲到陆香君床前,扑在床上,压的病床呀呀呀作响。 “香君,你没事吧?伤哪了?严重吗?有后遗症吗?要动手术吗?……”杜丽斯噼里啪啦的一顿说,眼泪哗哗的往下掉:“你吓死我了你。” 陆香君安慰的拍拍她的手,示意自己没有大事,只是需要留院康复和静养而已。胖子张昊明也立在病床边上,一直赔罪,说都怪自己出去独自留下陆香君一个人,才发生这样的事情,他心里很愧疚。俩人在床边闹腾了好一会,直到陆香君沉沉睡去。 此后的日子,碰撞引发的脑震荡让陆香君不得不在床上多待了半个月。期间童羽过来探望过几次,随着交谈的深入,童羽发现自己越来越欣赏陆香君乐观态度和宁静的内心;陆香君则心里感激着童羽火场里的不离不弃,俩人逐渐熟络起来,成为了无话不说的好朋友。 “哎,我说香君,你这算是因祸得福啊。”杜丽斯削着苹果,跟陆香君聊天。 “嗯?什么意思?” “你知不知道,救你的那个童羽,那长得一个叫帅毙了~~~。”杜丽斯语调激昂的说:“就他来看你的这几次,医院里的护士都疯了,找着机会就往上扑,生扑。你真有眼光。”杜丽斯停下来,竖了竖大拇指。 “我是看不见。”陆香君没好气的说。 杜丽斯拍一下自己的脑袋,又说错话了。 “给我说说,他长什么样?” “五官,端正、英气;身材,修长、高大;气质,高雅、斯文;打扮,时尚、有范。”杜丽斯陶醉其中:“有这样的救命恩人,我死在他怀里都愿意啊。” 陆香君呸了一声,心里倒是暗自高兴。这段时间的相处,她也感觉到童羽的优秀,自己特别喜欢和他相处的时间,她归结这种情绪为英雄崇拜症,却希望这种症状不要消失。 “那,我可警告你啊,要下手你得赶紧,这周围狼多着呢。还有啊,你我一场姐妹,我们可说好了啊”,杜丽斯突然严肃的说:“如果你不要,我可就下手了啊。总之,肥水不流外人田。童羽,必须属于我俩其中的一个。” “不要脸!”…… 医院的日子在有所有笑间显得不那么难过,朋友和童羽鼓励的温暖也让陆香君逐渐一点点走出火灾的阴影。只不过到了深夜,陆香君还是会被燃烧的火焰所惊醒。每每醒来,她都需要呆坐在床上好一会,大口大口喘气,尽量驱散脑海里摇曳的火光。每到这个时候,她总能听见不远处传来的痛苦呻吟声。她知道离自己不远的病房里住着此次火灾的重伤者,据说此人英勇的冲进火场救人,导致自己重度烧伤,经历三次大手术才勉强稳定下来。切肤之痛,陆香君有所感触,幸亏童羽当时在救自己的时候,并没有受到太大伤害,不然,心里将永远无法原谅自己。陆香君听着持续不断的痛苦声,心底里默默祈祷,希望那位不知名的英雄能够早日康复起来...... 第四十七章 新案子 “不要再提了!”冯璐璐紧张、恐惧和不安,看着霍世国阴沉的脸,咬咬牙,胡乱抹去脸上的眼泪,坚定的说:“当初是你们要强奸我,我只是做了合理的自卫反抗。你别想拿这事来威胁我。” 霍世国抽搐了一下,恶狠狠地说:“你那一下子差点把冯公子打死,还给了我一条难以磨灭的疤痕和让我差点成为废人的一脚,露娜,我找你好几年了,现在遇上,你觉得我会轻易放过你吗?” 冯公子没死! 霍世国刚才的一番话让冯璐璐心中最大的石头落地。这块石头压了她好几年,让她内心饱受折磨,如今确定自己没有杀人,冯璐璐顿时觉得人生又有了曙光。人没死就好办了! “你想怎么样?”冯璐璐镇定下来,霍世国偷偷找她而没有立即公开,无外乎想谈条件罢了。 “露娜,噢,不,应该叫璐璐,你知道的,如果我把你的行踪告诉冯公子,你会死的很惨。另外,我相信,你做女公关的事情,这里的人都不知道吧。如果我说出去,让人都知道你当时是有多么的风骚入骨,你,就没法继续在这做人咯。”霍世国心情那个激动啊。当初强奸未遂,被冯璐璐跑了,自己落下伤疤,下半身男性功能每到关键时候就隐隐作痛,这些都拜冯璐璐所赐。如今再次碰面,冯璐璐出落的更加热火性感,如同熟透了的蜜桃,谁都忍不住要咬上一口。所以无论如何,必须让她臣服在自己的手里,尽情蹂躏、尽情宣泄压抑多年仇恨的怒火。 “说吧,你到底想怎么样?” 霍世国走近冯璐璐,伸手想要抚摸她的头发,冯璐璐下意识的一退,没让他摸着。霍世国笑笑说:“璐璐,你是知道的,我那么喜欢你,只想你做我的女人。只要你答应跟我,我绝对守口如瓶,就连冯公子那边,我都一言不发。”说完,手继续伸过去,顺着冯璐璐的头发摸到耳根。 “不可能!”冯璐璐挥手把霍世国的手打掉,毫不犹豫的说:“你死了这条心吧。我早看透了,你就把我当成一个玩物而已。我警告你,以后别再来找我,见面我们也不认识。不然,我也把当年你要强奸我的事情告诉你老婆。”说完,冯璐璐扭头就走。 “嘿嘿嘿,我们走着瞧。”霍世国不怒反笑,以后日子长着,他坚信冯璐璐一定会成为他的阶下囚。看着冯璐璐跑远的身影,霍世国转身朝医院内廊走去。 “霍先生。” “哦,是尚医生啊,这么巧。” 医院内廊,尚帝拦在霍世国面前,脸上带笑:“霍先生认识我们家璐璐?” “噢,不,不认识。”霍世国矢口否认。 “那我刚才看见你和璐璐聊得热火朝天的,我以为你们是旧相识呢。” “我是正巧遇到冯小姐,问路而已。”霍世国恢复到一脸严肃,不苟言笑的样子,挥挥手作势道别说:“我去接我太太了,再见,尚医生。” “问路而已?”尚帝嘀咕了一句,看着霍世国的背影,自从他的出现,冯璐璐就表现的非常不正常。“玛丽莲D璐怎么了?感觉她和这老头关系很暧昧。难道D璐和他有一腿?”尚帝心里暗想,找时间要把事情搞清楚。想着想着走到南华的办公室,敲门进去。 荣升为副院长的南华早已更换了办公室,新的办公室宽敞明亮,窗外对着大草坪,随时能享受绿地蓝天的景色,这让尚帝羡慕不已,啧啧啧的夸赞不停,东摸摸西看看的像个没见过世面的土包子。 “好啦好啦,别没个正型了。”南华没好气的阻止尚帝乱翻腾,啪,把一叠资料扔在他面前,说:“找你来是想问问你意见的。看看。” “官大一级压死人啊!”尚帝嘴上调侃着,拿起资料阅读起来。 南华也不打扰他,自个安静的望着窗外,看的出神,不知道在想什么。尚帝快速的浏览了一遍,放下资料,打量起南华来。按说南华四十刚出头,保养却是很好,皮肤白里透红,像二十出头的姑娘似得;脸上仅是眼角有淡淡的纹路,散发着知性美;身材匀称,看得出一直保持着健康的运动。如此年华却因为多年前的一件往事而封闭自己,潜心待在医院里,没有属于自己的生活,尚帝感叹确实是可惜了。 “看完了?”南华收回眼光,转而注视尚帝。 “嗯。” “说说你的看法。” 其实这是一个对整容医院来说极其简单的案子。客人年龄四十,身体健康,五官端正、一切良好,只是偏偏眼下的两个眼袋比较突兀,有些影响美观。所以,客人提出进行祛除眼袋手术。 “从照片上看,这位客人的眼袋和面部组织开始老化、退行性改变有密切关系。判断下来其下睑皮肤弹性减弱、逐步松弛下垂,并且下睑眼轮匝肌退行性改变,弹性减弱,产生松弛萎缩。” “嗯,还有就是眶脂肪变性移位或眶脂肪增生过多,也导致眼袋的形成。” “那伟大的副院长,您的意思是让我来给她做个祛眼袋手术?” “我不知道你仔细看了没,这个客人有些特殊。” “你指的是客人的血?” 南华赞许的笑了笑,不愧是整容医院的头牌,很短时间内发现案子的特殊性所在。尚帝鄙视的撇了撇嘴,完全不接受这种赞誉。资料里显示,这位客人有出血倾向病史,而所谓的出血倾向,是指皮肤及黏膜自发性出血,或微小血管遭受创伤后出血不止者。而祛眼袋的几种方式中,涉及到手术祛除的,都会出血,甚至一不小心容易造成大量出血,这样对于出血倾向的人来说,是存在极大危险的。 “体检报告里检查了血小板和出凝血时间,数值都在临界点附近,危险系数很大啊,一不小心就出事,个人也不建议进行手术。”尚帝皱了皱眉,有些不乐观的说。 南华点点头表示赞同,但客人是个极度爱美之人,一再坚持要祛除眼袋,若这家做不了,她就去找别家做。南华倒是担心客人一旦遇到庸医,想要美容没达到,最后被毁容还搭上性命危险。所以,想交给尚帝试试。 尚帝再次拿起资料认真阅读起来,再三评估和仔细研究客人眼袋形状后,敲敲桌子说:“交给我吧。” “有把握?” “有把握!” “准备采用什么方法做?” “最传统的方法:内切祛眼袋术。” “内切祛眼袋术?!”南华有些吃惊…… ------------------------- (十五个月前) 陆香君终于出院了。 “钢琴香榭”被大火付之一炬,杜丽斯和张昊明还在物色其它的场所准备重新开张,陆香君无所事事,只好天天窝在家里听歌弹琴。 从事金融工作的童羽非常忙,时不时都要出差各地,但凡有点时间,他都会来看望陆香君,带着陆香君出去走走。或是郊外、或是咖啡厅,时间或短或长,童羽都会拿着出差带回来的小礼物,给陆香君讲讲其它城市的风情。 陆香君看不见自己的样子和表情,这让童羽有些失落。但他可以不用任何伪装、用最自然的状态与陆香君相处,不用顾及衣着打扮礼貌仪态,这又让他无比的放松和舒服。 爱情来得太快就像龙卷风/离不开暴风圈来不及逃/我不能再想我不能再想/我不我不我不能/爱情走的太快就像龙卷风/不能承受我已无处可躲/我不要再想我不要再想/我不我不我不要再想你…… 周杰伦的《龙卷风》在屋里响起,陆香君觉得自己正遇到爱情的龙卷风,而自己,正处在暴风圈里,无处可躲…… 第四十八章 情债 “内切祛眼袋术?”南华确实有些吃惊。因为这是相对比较传统的祛除眼袋方法。如今科技发达,大多数美容医院都会推出五花八门、拗口难读的各种高科技眼袋祛除术,其实究其核心原理,方法也不外乎:抽脂法(负压法)、开刀法、激光法、射频消融法和超声法或真空法。南华没想到尚帝竟然在知道客户有出血倾向体质的情况下摒弃科技的方法,转而改用相对危险的手术方式。 “说说你的原因。”南华知道质疑是对一个医师的不尊重,但她不得不谨慎。 尚帝盯着资料,搓了搓下巴说:“一般人遇到这种情况一定都会采用超声法来祛除眼袋,因为这个安全、快捷、简单、不用开刀、皮肤表面无损伤、无切口;客人恢复快、痛苦小。20分钟,干净利落,完事。”南华点点头,等着他说下去。 尚帝抬头看着南华,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看的南华瘆得慌,一敲桌子:“看我干什么?赶紧接着说。” 尚帝抽动抽动嘴角,鄙视的说:“我原以为医院里只有李老头是个奸商,想不到南医生这刚上任,就露出狐狸尾巴了啊。”南华一脸尴尬,瞪了尚帝一眼。 “好啦,说笑的。言归正传,刚才所说的超声法确实便利,简直手到擒来。但别忽略了,客人已经四十,目前检查下来眼袋形成的状况,其皮肤松弛程度、眶隔脂肪分布、皮肤弹性等方面都不容乐观,超声法针对三十五岁以下人士有些效果,能够唬的住人,可一旦超出某个数值,这种所谓的利用超声共振乳化原理将眼袋脂肪乳化后并通过特制眼膜吸收干净的超声法手术,那就是个屁。如果真的用了超声法,不用半个月,客人就该来砸招牌了。我相信这一点,南医生应该和我一样了解,对吗?” 南华无置可否。尚帝笑笑接着说:“所以我说你是只狡猾的狐狸,想要试探我,挖个坑让我自己跳是吧,我不上当。” “别说的那么难听”,南华知道尚帝贼着,不容易上当,没好气的说:“那射频消融呢?优点是不出血。” “缺点是容易让眼眶出现凹陷,痛苦感增加数倍,还要打麻药。你要是告诉客人我们要先在她的眼内开个小口,然后用射频电极伸入灼烧,通过高压电灼烧脂肪的方式祛除眼袋,并有严重烧焦味哦。她一定吓死了。” 南华还想说点什么,尚帝伸手打断:“好啦,南医生,我的南副院长,你我都清楚,剩下的抽脂法、激光法、真空法什么的,都只适合低年龄段,对于这位客人,效果不会好。我用微创方式,切口微小,不留疤痕,出血量少,只要迅速电凝止血,问题不大。关键是一劳永逸。” 南华盯着尚帝的眼睛:“虽说祛眼袋只是整容范畴里普通的手术,但对于这位客人的特殊性,选择内切法,同时做到少出血甚至不出血,成败只在一厘一毫之间,这需要极度精细的操作,需要顶尖的手活。” “我的手活怎样?”尚帝也直勾勾的看着南华。 南华身体往后一倒,轻松的说:“这点我不怀疑,上帝之手!” -------------------- 来说说很久都没有露脸的杨亦吧,这倒霉蛋,日子过得并不好。 自从上次袁采儿整容事件中,赵依帆接到通风报信上门踢馆事情发生后,胡莱再也没有搭理过他。胡莱知道虽说不是他打的告密电话,但他是直接的泄密者,而且还承认帮着朱自文、陈新庚一伙过来打探消息,做卧底的。所以呢,性格直爽的胡莱感觉自己被人利用、有欺骗感情之嫌疑,伤心之下,转变态度,基本上是横眉冷对,尖酸苛刻,就差割袍断义了。 杨亦苦恼的不得了。自己确实有些喜欢胡莱,主动道歉也不是一次两次了,除了招来棒打,完全没效果。而且,他有点不敢面对尚帝,毕竟自己做的事情不光彩。 这天,杨亦没精打采的巡完房,郁闷的站在过道上看着窗外。突然背后被拍了一下,继而身边多了个人。杨亦吓了一跳,侧身一眼,是叼着铅笔的尚帝笑呵呵的看着他。 “尚,尚医生,你好。”杨亦有些结巴。 尚帝并排站着,看向窗外:“杨亦,怎么最近不见你过来找我玩啊?” “我……这个……胡莱……”杨亦无言以对,不知道该怎么说。 尚帝醒悟过来:“哦~~是不是胡莱这丫头片子找你麻烦了?这丫头,我回去好好教育教育她。” 杨亦赶忙替胡莱辩解,同时就袁采儿事件诚挚的向尚帝道歉,自己之前不该辜负尚帝的信任。尚帝倒完全没有在意,其实他也使了个坏,骗杨亦说手术是三天后进行,而自己偷偷的提前了一天,从而骗过了赵依帆的找茬。这‘明修栈道暗度陈仓’的受害者,其实是杨亦。 看着紧张的满头大汗的高大个,尚帝有些不忍,安慰杨亦说会替他在胡莱面前说好话的,不要太担心。杨亦略微放松了些,突然想起尚帝说过喜欢拳术,便主动提出自己教尚帝打拳,一来强身健体,二来防患于未然,难保下次有点什么医患关系紧张的时候受伤的总是尚帝。尚帝欣然接受,俩人约好上课时间。杨亦愁眉尽展,一扫近日来的阴晦。 -------------------- (四个月前) 关晓枫打开钢琴的大顶盖,用大支撑架撑好,回头对陆香君说:“小陆老师,接下来该先动哪里?” 关晓枫就是之前老请陆香君来替钢琴调音的那位关先生。陆香君遭遇火灾,他没少着急上火,住院期间鲜花水果补品不间断的往医院里送。杜丽斯暗自调笑陆香君脚踏两艘豪华游艇,小心出事,闹得陆香君特别不好意思,心想着怎么处理好俩人之间的关系。今天来给钢琴调音,她决定捅破这层窗户纸。 “小陆老师,你在想什么呢?”看见陆香君坐在琴键前,有些发呆,关晓枫催问了一句。 “哦,没想什么。”陆香君回过神来,手放在钢琴上,侧耳听音,心想着别想太多了,先把事情做好。 “我的钢琴老是有问题,是不是该换一台了?”关晓枫头探进钢琴,检查着琴槌。 “不用不用。”陆香君赶忙阻止:“关先生,您的钢琴太名贵了,而且,没有任何问题,真的,不用更换。” 关晓枫走到陆香君身边,坐了下来,温柔的说:“香君,我说过,你可以叫我晓枫,老叫关先生,太见外了。” 陆香君一下子紧张的绷直身体:“不能这样的,您是我的客户,我不能那么没有礼貌。” 关晓枫抓住陆香君的手臂,试图把她转过来对着自己:“怎么?你还当我是你的一个普通客户?我对你怎么样,你应该了解啊。” 陆香君身体僵硬,机械的转过来,低下头说:“对不起,关先生,我把您当成一位好朋友。我,我有男朋友了。” “什么!”关晓枫声音一下子大了起来:“香君,你抬起头,看着我,跟我说,这是真的吗?什么时候的事情?” “我看不见!”陆香君紧闭着双眼,悠悠的说了一句,尝试推开关晓枫紧紧抓着自己的手。“真的,我刚刚答应,和他交往。” 关晓枫情绪激动,硬生生的把陆香君搂紧怀里:“你知道我对你的感情的。我知道,你是知道的,你是有感觉的。”说着,强行的捧起陆香君的脸,要去吻她。 “不要!”陆香君尖叫起来,用尽力气一把把关晓枫推出去,关晓枫从琴凳上跌落,一屁股坐在地上。陆香君惊慌失措的站起来,拼命的朝门外跑去,虽说整个房子已经非常熟悉了,但心里的慌张还是影响了判断,没走几步就脚绊脚的摔倒在地,仓促的爬起来,不远又摔倒,甚至把手划破,滴着血。 关晓枫呆呆的看着,整个人愣在那里…… 第四十九章 审判会 “哎哟哟,哎哟哟,轻点,轻点。” 尚帝呲牙咧嘴叫嚷着,额头大滴大滴的汗往下掉,看得出,确实很痛苦。胡莱把跌倒药酒倒在手中,搓热,抓住尚帝的手腕,反复搓揉,也是满头大汗。 “叫叫叫,我让你叫。”胡莱小嘴撅着,恨铁不成钢的说:“多大的人了,跟人家学什么拳法,不知道自己胳膊脆啊,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啊!现在伤着了,活该疼死。” 说完尚帝,胡莱抬头瞪着站在一旁畏畏缩缩的杨亦,气不打一处来:“你多大的人啦,跟他一块闹。他说学你就陪他疯啊。下手懂不懂轻重的,你一血气方刚小伙子弄断一老头胳膊,亏你做得出来。” 杨亦想解释点什么,看见胡莱眼中的怒火,立马憋了回去,只能一个劲的道歉赔不是,跟尚帝说完跟胡莱说,跟胡莱说完跟尚帝说。 “这跟杨亦没关系”,尚帝于心不忍,示意杨亦不要过分自责,替他跟胡莱说起好话:“人家杨医生是好心,看我身子单薄,教我打趟健身拳,锻炼锻炼身体而已。不小心之失,别上纲上线的,吓着人家。” 原来,尚帝和杨亦约好学拳,杨亦教的仔细,尚帝学的马虎。练习中尚帝突然一拳偷袭,杨亦习惯性抓住来拳用力反手一拧,咔嚓,直接把尚帝的右手手腕和肘关节处给伤着了。杨亦吓得不轻,原本想送尚帝去看骨科医生,尚帝觉得有些丢人,虽然疼,还不至于断,便叫来胡莱上些药酒,准备养养就行了。 “好心?我看是没安好心!”胡莱直接顶了一句。 “胡莱,怎么说话的?”尚帝有些不高兴了,厉声呵斥起来:“快跟杨亦道歉。” 胡莱撇撇嘴,委屈的说:“过两天你就要进行那个内切祛眼袋手术了,又是你自己说的,这个手术客人特殊,必须精细操作,不然会出大麻烦。你看你现在这样子,筷子都提不起来,哪能做手术啊。” 尚帝这才想起,副院长交代的那个祛除眼袋手术安排在后天,自己手伤了,确实有很大影响。转眼心想,或许过两天手就好了。于是安慰胡莱说手擦了药酒好多了,不用太过于担心。 俩人正说着话,电话响了,胡莱接起电话,听完需求,粗声粗气的说:“告诉客人,尚医生关键部位断了,今天修养不看症。” 尚帝吓了一跳:“什么什么,什么关键部位,说清楚!” 胡莱哦了一声,对着电话说:“对,男人最有用的地方,他断了,我正在帮着治疗呢。等好了再说吧。”说完,‘啪’,把电话挂了。 尚帝都快疯了!哭丧着脸说:“姑奶奶,你为什么说我最有用的地方断了啊?” 胡莱纳闷的看着他,眨巴着单纯的大眼睛,无辜的说:“你身上最有用的,最关键的,不就是你的手嘛。现在是断了啊!我没说错啊。” 杨亦在一旁憋着笑,基本憋出内伤,脸都成猪肝色了。尚帝瘫倒在椅子上,嘴里嘟囔着完了完了,以后医院的姑娘没戏了,关键部位都断了…… ------------------------ 最近医院有个八卦传的非常劲爆。话说不知道从哪里传来的,医院里某位性感女护士、身材特别好的,曾在夜总会里做过小姐,还是那种只卖身不卖艺的夜总会。据说还是里面的头牌,一天接好几个客人,日进斗金,乐此不疲……简直怎么香艳怎么传。一时间,整个医院女护士人人自危,带着异样目光看着彼此,分析着谁是这位头牌。 冯璐璐简直要气炸了。不用说,肯定是霍世国搞的鬼,他想众口铄金,逼冯璐璐就范。这谣言要是起来了,止都止不住,越传越变样,越传越玄乎,冯璐璐都感觉到所有人看自己的眼光,已经是认定自己就是那个头牌淫娃了,就差脱口而出问自己晚上是在哪个夜总会上班的。女同事躲得离自己远远的,眼中带着不屑的指指点点,品头论足。 “怎么办?”一个很现实的问题摆在冯璐璐面前,是像上次那样,抛掉一切的逃离,改头换面去其它地方重新生活;还是委曲求全忍受霍世国的凌辱,期盼着哪天新鲜劲过去了,放过自己。 第一条路冯璐璐不甘心。自己好不容易重新开始,拥有了真正属于自己的生活,转眼竟然亲手毁掉,而且还不是因为自己的错,她怎么能甘心。第二条路是不可能的。因为她清楚知道霍世国这种小人的心理:贪得无厌,睚眦必报。自己屈服一次,就有第二次;即便是没了新鲜劲,也不会放过自己。霍世国是个商人,奸商。奸商的标记就是无利不起早,损人利己的事,绝对不会放过。 该怎么办? ------------------------------- “岂有此理!”院长一拍桌子,震得桌上水杯盖乱跳乱响。“我们堂堂一家一流的整容医院,怎么会出现这样的谣言!” 核心成员大会紧急召开,预示着事件的严重性。胡莱冯璐璐等二线员工也参加其中,个中缘由,大伙都猜到一二。 南副院长平心静气的劝道:“您都说是谣言咯,就不要那么生气了。流言止于智者,医院那么大,有点八卦,有点花边新闻,也是不出奇的。” “可是,这次影响很恶劣耶。”看热闹不怕事大。朱自文阴柔的说,时不时眼睛看着尚帝边上,低着头的冯璐璐。“不仅说我们医院工作人员从事卖淫行业,甚至传说医院就是最大的黄色窝点,把年轻女孩整漂亮了,就推荐给富豪有钱人,从中收取暴利。还说,还说……”朱自文抬眼看了看院长,就此打住。 “还说什么啦?有屁快放,别在这屙零星屎--不干不净的。”尚帝最烦扭扭捏捏,直接说的一点都不客气。 朱自文捂着鼻子一脸嫌弃的说:“粗俗!还有的人说,我们的院长,是最大的老鸨,最大的淫媒。” “胡说八道!”院长又是一拍桌子,气得吹胡子瞪眼。“谁说的?到底是谁在造谣生事?” 朱自文倒不害怕,跟了一句:“反正都那么传,沸沸扬扬的。院长,你确实要出来说说话,采取措施,以正视听了。” 院长强烈谴责了这些不负责任的流言蜚语,同时强调医院内不允许传播,违者重罚。同时,也希望确有其事者主动隐退,或者交代情况,争取宽大处理。说着,院长看向冯璐璐,同时看着尚帝。 冯璐璐早就感受到来自四面八方的眼光,甚至尚帝,眼神中也充满着疑惑。传言描述的那么详细,就差她的一个名字了,躲,这次是躲不过的。冯璐璐咬咬牙,攥紧拳头,‘刷’的站了起来。 “没错,是我……” --------------------------------- (一个月前) 打从那次和关晓枫的肢体冲突后,陆香君就再也没有见过关晓枫。期间对方打来电话道歉,说自己一时激动,感到非常愧疚,希望能忘掉不愉快的事情,继续做他的调音师,陆香君直接回绝,声称自己不会再去了。 少了关晓枫这个大客户,已经重新开张的‘钢琴香榭’生意受到不小的影响,但陆香君并不介意。用杜丽斯的话来说就是,她现在是有情饮水饱。在和童羽确定男女朋友的关系后,两人感情发展相当顺利,童羽并不介意自己无法视物的缺陷,无微不至的照顾自己,这让陆香君非常感动。决定用心去维护这段来之不易、建立在火海生死中的感情。 终于,情到浓时,童羽吻了陆香君,俩人迷醉其中。久久,俩人松开,陆香君感觉大脑缺氧,几乎无法呼吸。缓了一会,停滞的大脑终于重新启动,陆香君有些奇怪的感觉,似乎,有什么自己错过了,还是说,自己弄错了…… 第五十章 霸王叫鸡 冯璐璐‘刷’的站起身,还没来得及说什么,边上一个阴测测的声音响起:“是的,是我~~~” 所有人吃惊的看过来。 说话的人竟然是尚帝。只见他低着头,搓揉着自己的脸,再抬起来的时候,已经换上了一副两眼含泪,凄凄惨惨,悲悲切切,满腹委屈的表情,对着院长说:“院长,我对不起你啊~~~~”说着站起身来,越过众人扑向院长。 院长被吓了一跳,擦,这是什么情况?赶忙躲到一边,指示南华伸手拦住尚帝,大声说:“站着别动!好好说话!把事情说清楚,到底怎么回事?” “唉,事到如今,我也没办法隐瞒了。对不起,璐璐,我只好说出真相了。”尚帝停在会场当中,一脸的落寞和无奈,仿佛曾经受过多大的折磨似得。 冯璐璐一脸蒙圈的站着,这二货到底要闹哪样啊?她完全没有头绪。按理说他不应该知道自己的秘密啊,那他这会跑出来哭天抢地的干什么? 所有人聚精会神、屏息以待。朱自文想着此事一定和冯璐璐脱不了干系,只要能找到打击尚帝的任何机会,他都不能放过。所以,耳朵竖起,生怕错过只言片语。 “事情是这样的,话说,当年我年少无知…..”尚帝七情上脸,正要展开长篇大论,院长直接吼叫道:“捡重点的说!别说屁话!” 尚帝嘿嘿嘿尴尬的笑了笑:“咳咳咳,是这样的,我前阵子遇到个不错的女客户,我们挺聊得来的,就,就处了一阵子。咳咳咳,这个,这个后来嘛,我发现其实我们俩并不太合适,但我不能耽误人家啊,所以我就提了分手。想不到这个女孩嘛,是个死脑筋,觉得我们之间一点问题都没有,坚决不肯分开,不管什么理由,就是要缠着我。咳咳咳,院长,大家都是男人,你知道的嘛。”尚帝看着院长。 院长点点头,突然醒悟过来,拼命摇头:“我知道什么啊我!快点,接着说。” “一旦这个女人变得烦人了,是很可怕的事情嘛,我急了,用了各种方法,甚至说我已经有其她女人了。你猜怎么着?女孩竟然说:除非你不要脸,肮脏到出去找小姐,我是不会跟你分开的。哎呀,我这么一相貌堂堂玉树临风风流倜傥一朵梨花压海棠……”尚帝还沉醉在标榜自己,所有人投来要杀人的目光。 “对不起,对不起,我继续,我继续。”尚帝打个哈哈,接着说:“我想啊,我不能死在这个树上啊。女孩既然说除非我找小姐,否则不分手,那我就找个小姐演出戏不就得了。可你想啊,哪里去找个熟悉我、有默契、又有空配合我演这出‘霸王叫鸡’戏码的小姐呢?我想来想去,就想到了冯璐璐。” “冯璐璐?”众人齐声叫道。 “是啊,冯璐璐。”尚帝屁颠屁颠的跑到冯璐璐身边,空中比划着说:“你看咱们家璐璐,这身材,前凸后翘自带小蛮腰;这脸蛋,香艳中带着清纯,妩媚中带着性感;这眼神、这沟、这腰、这手,哎呀,绝对是鸡中之霸啊。”尚帝说的眉飞色舞,在场的所有男性同胞频频点头表示认可,特别是陈新庚,简直口水直流。院长一开始也在点头,后来发现不对,赶忙换上一副严肃的表情。 冯璐璐羞恼的一拍尚帝的脑袋,说:“滚!谁是鸡中之霸呢?鸡中之霸说谁呢?会说人话吗!” “情不自禁,情不自禁。”尚帝讪笑道:“璐璐肯定是最佳人员了,所以我哀求了很久,恳请她扮演一次小姐,配合我把那个女孩气走。大家知道啊,璐璐是医院里最热心肠的女孩了,人好的没话说。经过我苦苦哀求后,不顾自身的影响,答应友情出演夜总会的头牌,剧情就是我和她在某个俱乐部里偷欢,出门的时候被那个女孩抓包当场,女孩不堪男人如此下作,愤然离去。哎呀,你们都没看到啊,璐璐的演技简直了,甩今年的奥斯卡影后三四条长安街,入木三分啊。璐璐,你不做特型演员太可惜了,小姐专业户。” “滚蛋!”冯璐璐气不打一处来的,又是伸手敲尚帝的脑袋。 “你的意思是说,你骗了女客户上床,然后让冯璐璐假装夜总会小姐,演绎你俩有苟合之事,设计甩了人家,是这个意思吧?”院长似乎听明白了。 “要不怎么说您是院长!”尚帝伸出大拇指:“我估摸啊,是我和璐璐在演戏的时候,闹的动静太大,周围难保有看热闹的人传了出去,以为璐璐是真的夜总会小姐。也说不定啊,是那位小姑娘报复我,故意在医院里传我找小姐的事,败坏我名声。” “哦,你的意思是说冯璐璐没有做过小姐,只是扮演过?”南副院长补充确认一下。 “那当然。”尚帝拍着胸脯说:“璐璐其实是个挺单纯的女孩,跟了我那么多年了,她做过什么,我最清楚了。这件事我也有责任,不该让大家误会璐璐,让璐璐一个人承受那么大的舆论压力。” “事情真是这样子吗,璐璐?”院长看着冯璐璐,投来咨询的眼光。 冯璐璐咬咬牙,用力的点了点头,脸上尴尬的表情,被众人解读为到现在还在维护尚帝,不愿公开。情操之高尚,无人能及。 “你要死啊!”院长一巴掌拍在尚帝头上,气呼呼的说:“尚医生,对于你不检点的生活态度我已经尽量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实在想不到你竟然如此丧心病狂的让一位好同志配合你演小姐,你知道这样对一个女同志造成多大的名誉伤害吗!你知道因为这些个谣言,对医院名誉、我个人的名誉,有多大的伤害吗!你要好好反省反省。” “是是是,院长教训的是!”尚帝点头如蒜的答应着。 院长扶了扶眼镜,正色宣布:“好了,现在事情清楚了。一切都是个误会,都是这个,咳咳咳咳,尚医生私生活混乱造成的误会。谣言止于智者,我希望所有的谣言到今天为止,不要再传了。特别是针对冯璐璐同志的含沙射影,这是对她的极度不公平和伤害!”院长走到冯璐璐身边,握了握手说:“冯璐璐同志,受委屈了,别介意啊。”说完,瞪了一眼尚帝:“管好你的下半身,好自为之。哼!”转身离开了会议室。 南华走过来抱抱冯璐璐,对着尚帝摇摇头,叹了口气,也转身离开。 朱自文一摇三晃的走过来,脸上开心的笑成一朵花,只要尚帝吃瘪,他觉得神清气爽。“恶心!”唾弃的摔出一句,走了。 “臭流氓!”胡莱用力一捏尚帝还扎着纱布的右手,疼得他眼泪水刷的流了下来。胡莱牵着冯璐璐的手:“走,璐璐,别搭理这个流氓。我们吃冰激凌去。” 冯璐璐被这峰回路转的剧情整的没有回过神来,看了尚帝一眼,带着感激,被胡莱牵了出去。 “人渣!”陈新庚啐了一口,赶紧追了过去,嘴里嚷着:“璐璐,璐璐,等等我,我请客,我请客。” “败类!” “变态!” “贱人!” …… 众人纷纷扔来凶残的评价,尚帝瞬间成为了臭口水烂菜叶的投掷对象,而冯璐璐则沉冤昭雪重见光明。尚帝苦笑着,没再言语。不管怎么说,至少算是替冯璐璐解了围,度过了一场风波。 “谢谢!” 夕阳下,医院草坪恢复了安静,尚帝坐在长椅上,咬着铅笔,看着天边的那一抹红霞。听到背后的说话声,他转过头来,露齿一笑:“好了,我的故事编完了,该听听你的故事了。” …… 第五十一章 尿意 微微一动,手就不停的在抖,手腕处钻心的疼痛,让尚帝湿透了全身。 这是在手术室里。无影灯下,尚帝准备进行内切术祛除眼袋。按理来说,这种手术对于尚帝基本上属于拿着大炮打蚊子,大材小用。只不过病例特殊,容不得马虎,所以尚帝选择了亲自动手。放在平时,15分钟内就可以解决战斗了,可今天不行。 前两天手部受伤后一直没见好转,老话说的:伤筋动骨一百天,并不是没有道理。尚帝站在手术床前,扶着仪器,手部的疼痛和压制不住的抖动根本影响着手术的精细程度。按照原计划,手术会在下睑板中段做一结膜横行切口,切除形成的脂肪球,第一时间使用电凝止血,最后用纱布覆盖,外用冰袋冷敷。在快速切入的过程中,还要密切注意眼轮匝肌的睑板前部不要祛除过多,否则很容易发生眼外翻这种最常见的并发症。原本这一切,尚帝是胸有成竹,只不过这次看来,手部伤势看来是要拖后腿了。 五分钟过去了,尚帝仍处于静止状态,协助们停下手中动静,等着他的信号。胡莱看出问题,走到尚帝边上,握住他抖动的右手,帮他稳定下来,眼睛盯着尚帝,示意他暂时放弃这次手术。尚帝也看着胡莱,眼神表露出谢意,然后摇摇头,左手轻轻推开胡莱的手,沉声道:“患者王桂芬,编号PDS50820217,内切祛除眼袋手术,开始。” 手术室灯灭,手术者被推出,送往病房。南华等在外面,原本25分钟的手术,耗时接近一小时,这让她心里焦急万分,祈祷着千万不要出事情。直到此刻,她总算放下心头大石,偷偷地吐了口憋在胸口的浊气。 胡莱扶着有些虚脱的尚帝走了出来,“手术很成功。期间确实出现出血无法凝聚现象,侥幸切口微小,抑制了出血量,让我们有足够时间止血。幸不辱命。”尚帝勉强打起精神,换上一副满不在乎的神情,冲着南华挥挥手,朝自己的办公室走去。 “快走”,尚帝低声说,让胡莱加快脚步,不要让南华看出端倪。“刚才在里面,疼得差点尿出来。呵呵呵呵。”尚帝调笑道,没个正经。只有胡莱清楚,尚帝的右手已经肿的厉害,根本无法动弹,稍微抬一下都疼得哆嗦。 “好好休息!”背后传来南华的声音。 尚帝左手空中摆摆,示意OK。 “我是说要让客人好好休息。”南华补充解释道。 尚帝的手剩下一只中指矗立在空中…… ---------------------------- 冯璐璐从背后走到长椅,坐在尚帝的边上。 尚帝侧脸转过来,看了看她,笑着说:“人有些憔悴,精神状态不好。不过,胸还是那么的挺,不错不错,我喜欢!” 原本绷着脸的冯璐璐噗呲一声笑了出来,白了尚帝一眼说:“没个正型!难怪所有人都说你是个变态。”这一眼带着成熟的风情,尚帝看着心头一热:“会笑了!这就对了,这才是我家的冯璐璐。” “我什么时候成你家的了。别以为帮了我我就要以身相许,no door。”冯璐璐呸了一句,她实在没想到尚帝会宁愿被人唾弃也来帮她解围,这让她很感动,心里暖暖的:毕竟,这世上,不都是些心怀不轨的坏男人。 尚帝没再说话,他知道冯璐璐需要安静,于是伸长双腿,整个人尽量瘫在长椅上,等着。 不多久,冯璐璐决定好,跟尚帝坦白。她要告诉他发生在自己身上的所有事情,这些事情像无数座大山似得,一直压在她心里,压得快喘不过气来。特别是霍世国的再次出现,冯璐璐不知道自己还能支撑多久,又或者是,随时都会崩溃。 “我确实曾经是个女公关……” 话匣子打开,就犹如滔滔江水绵绵不绝,又犹如黄河泛滥一发不可收拾。 “你说,这种臭男人,我特么是不是该踹死他。我现在最后悔的,就是当初那一脚没再狠点,直接让他变成不男不女的死太监!死太监!”冯璐璐越说越亢奋,越说越激动,卷起袖子翘起脚,破口大骂,高跟鞋在空中狠狠地虚踢,让尚帝情不自禁的收紧裤裆,莫名感受到阵阵的刺痛。 “我Cao(第四声)!”尚帝一句脏话,从长椅上蹦起来,指着冯璐璐叫嚷:“我说冯璐璐,你丫的也太不够意思了吧!哪家夜总会你好歹说一声啊,哥们一定叫你的钟,捧你的场啊!这下亏大了。” 冯璐璐遇到这样的色货,故事听了半天,关注点竟然在这,除了翻白眼,她也是无语了。 “看来,要想个办法,把霍世国这厮给除了,以绝后患!”突然,尚帝收起笑脸,正色道。脸上表情严肃,眼角抽动,隐约透露着杀气,手在脖子处,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冯璐璐大吃一惊,盯着尚帝,不知该如何作答。 ---------------------------------- (现在) 陆香君现在很尴尬。 说好带着她一起的,可杜丽斯转眼不知道溜到哪里去了。陆香君现在一个人坐在整容医院的休息椅上,汹涌澎湃的尿意让她坐立不安,她实在憋不住了。 可是,这个地方她第一次来,根本不知道自己身处何方,更别说找厕所了。想着忍到杜丽斯回来,可这都好半天了,也不见人影。 陆香君尴尬的站起来,用手杖摸索的走了几步,听到有人迎面过来,赶忙低声问了一句:“请问,洗手间怎么走?” “直走,前面口子左拐,第二个口子右拐就是了。”来人只看见陆香君戴着墨镜,并没有留意到她的盲杖,说完就匆匆的走开了。 陆香君道了句谢谢,问题还是没有解决,她对前面口子左拐没有概念,只能站立着,等其他人的路过。这次一定要开口要求对方带我过去。陆香君心想。 还在想着,握盲杖的手突然被牵起,同时一个声音在耳边说:“我带你过去。” 这是个男人的声音,很粗,很厚,烟嗓,发声部位相似被挤压着似得,低沉的几乎有些听不清楚。陆香君刚想说点什么,声音又在响起:“女厕所,我带你去。”不容拒绝。 “谢谢!”陆香君由对方牵引,乖乖的跟着走。到了洗手间,只听见对方拦下一位妇女,麻烦她带着自己进去。 “谢谢,谢谢啊。”陆香君再三道谢,对方没了回应。等到她解决完问题,慢慢走出洗手间,心里在咒骂杜丽斯的时候,那个声音又突然响起:“你好了?你的家人呢?我带你去找他。”原来,对方一直没走,等在厕所边上。 陆香君不好意思的说了找不到杜丽斯的情况,对方想了想说:“这样吧,我送你到服务台。”不由分说,牵着陆香君就走。 俩人谁也没说话,就这么走着,陆香君心里那尴尬啊,涨红着脸,把杜丽斯全家很不礼貌的问候了一遍。今天实在太丢人了。 “哎,吴轩,你往哪里走?我办公室在这边。”不远处传来一个叫声。 身边的男人停住,似乎手上打了个招呼,回应说:“尚医生好。我先送个人去服务台,一会过来。” “咦,香君,你怎么在这里?”杜丽斯的声音终于响起,宛如天籁啊。陆香君赶忙跟这个叫吴轩的男人道谢,说找到朋友了。对方很干脆的放开手,自顾自的走开。 “香君,这男的谁啊?那么恐怖!吓死个人了。”杜丽斯小声的说,拉着陆香君往外走。 “不知道耶,刚才碰到的。你死到哪里去了,害得我刚才……” 这是陆香君和吴轩的第一次相遇。 第五十二章 英雄 吴轩取下帽子,摘掉口罩和墨镜,呼的吐了口气说难受死了,整个人放松下来。 正如杜丽斯说的,得亏陆香君看不见,不然会被吓得不轻。只见皲裂状的疤痕布满吴轩的右半边脸,右耳严重变形,脑袋上只是稀稀落落的几措短毛,大部分地方结痂,甚至长有脓包,极度恐怖。即便是戴了墨镜、口罩和帽子,但露在空气中的部位,也能看出千疮百孔的端倪。 尚帝给他倒杯水,上下端详了一下,压力衣从脖子到脚全都裹着,确实难受。“精神状态不错啊,我看比上次又有了进步。” “死马当成活马医呗。”吴轩苦笑一下,这喉咙里挤出来的声音,听起来苦情的不得了。 尚帝带着崇敬的眼神看着吴轩。的确,一年前的一场大火,把他烧成重伤,烧伤面积达到III度烧伤17%。这种焦痂性烧伤,让吴轩脸部、头部、背部、手和脚的部分表皮、真皮及皮肤附件全部毁损,连续三场大手术,五场的局部手术,才把他从死亡线上拉了回来。而所有的创面修复全部依赖于手术植皮和皮瓣修复。即便是这样,吴轩还是因为吸入过量燃烧毒气而坏掉了嗓子,肺部灼伤,右脚也因为肌肉萎缩而落得个残疾。这一年里,吴轩经历了大大小小二十几次康复性手术治疗,在病床上足足躺了十个月。也就在近期,才慢慢开始进行复健治疗。 对他,尚帝甚至有些崇拜。这才是真心英雄!奋不顾身,冲入火场三次,救出六人。最后一次是抱着一个,背着一个冲出火场的。人一出来,浑身烧焦,倒地不省人事。如今,即便身体成这样了,也没放弃自己,放弃希望,积极参与各种复健治疗中。真是好样的! 尚帝接到的任务是尽最大努力完成对吴轩的整容改造,帮助吴轩重新面对生活,勇敢面对生活。这一点,尚帝觉得吴轩做的特别好,一直拥有一颗积极的心态。 相处时间长了,俩人倒成了好朋友,现在吴轩一周过来两趟,尚帝在为他设计新的整容方案,试着看看能不能达到最佳效果。 “你的手怎么了?怎么裹的跟粽子似得。”吴轩留意到尚帝团团包裹的右手。 尚帝撇撇嘴,总不能说自己被一小年轻给废了吧,只能打个马虎眼说:“意外,纯属意外。” 吴轩可不相信:“少来,该不是调戏良家妇女被人家把手腕扭了吧。” “去去去,我没有那么不正经。” 吴轩指指自己身上的压力衣说:“穿上这玩意,你想不正经都难。” “穿着压力衣是为了你好。”尚帝拿起吴轩的近期报告,嘱咐道。 “我知道,你们的标准台词永远是:‘烧伤后最常见的疤痕增生问题,因过度疤痕增生会导致关节僵硬、运动功能丧失、活动受限、外观丑陋等等,一般情况下,患者在进行完植皮手术后,新鲜创面逐渐愈合,这时候纤维疤痕组织就开始生长了,你们会在这时候要求患者穿戴压力适当、透气性好、柔软舒适的医用康复压力衣,它能最大限度的抑制纤维组织过度过快生长,并且能保持新鲜愈合创面的平整,根据患者创面面积及增生的程度不同,穿戴医用康复压力衣时间需要6个月以上甚至几年时间。’是这个意思吧!” “擦!台词背的够溜的啊。”尚帝竖了竖大拇指:“怎么大火没把你给烧哑巴了,这样省得在这啰里啰嗦嘚吧嘚的。” “直接送我走了最好。省得在这人世间受这罪。”吴轩眼神黯淡,神情也沮丧起来。 尚帝啪啪给了自己脸上两下,讪笑这说对不起,自己的一张臭嘴瞎说习惯了,吴轩不要介意。 “刚才那位姑娘是谁?”看见吴轩的落寞,尚帝赶紧转移话题:“样子看着不错,你朋友?” 吴轩这才想起刚才尿急找厕所的陆香君,想着当时憋红的窘态,吴轩倒是笑了笑。摇摇头说:“不认识,是位盲人,我准备送她去服务台的。” 尚帝把手放在吴轩的肩膀上,真诚的说:“你呀,新时代的活雷锋。放心吧,我一定尽我所能,把你恢复到原来的花容月貌。”吴轩拍拍他的手,没说什么,那一刻的眼睛里,含着泪水和痛苦。 ------------------------------ 送走吴轩已经太阳快要落山,尚帝赶紧打开电脑的医院系统,安排一下手中患者的治疗情况以及药物配比,以便护士跟踪配药。只是单手操作,又是鼠标又是键盘的,还是不擅长的左手,简直费死劲了。好几次输错,气得直敲桌子,一不小心碰到右手,呲牙的疼痛。 正较劲着,电话响了:“尚医生,请到服务台,这里有人找。” “好的,我马上过来。”放下电话,尚帝推门走了出去。 前脚刚走,后脚办公室门被推开,一条身影快速冲到电脑前,啪啪啪键盘上按了几个键,接着一个闪身,离开了办公室。 “都是些什么人啊!玩我呢!”尚帝骂骂咧咧的回到办公室,山长水远的跑到服务台,没见人,问工作人员怎么回事,工作人员说刚才还有人站在这说一定要找尚医生的,说是紧急的事情面谈,怎么转眼就不见了? 气鼓鼓的尚帝一屁股坐下来,晃动晃动鼠标,点击保存,然后是发送。 做完这一切,拿起电话,拨了个号码,很快对方接听。尚帝问了句话,得到确定答案后挂断。想了想,又播了个号码,这次电话那头响了好一会,才接起一个懒洋洋的声音:“喂,护士台。” “你丫的事情办了没?” “没呢。” “没办赶紧办去啊,磨叽什么呢。我这皇帝不急太监急的。” “知道了,啰嗦。”啪,对方把电话给挂了。 “嘿,倒是长脾气了!”尚帝搓着下巴,自言自语。 --------------------- 霍世国有些惧内。 没办法,霍太太生性彪悍,做事雷厉风行,偌大的一份家业,她才是真正的大股东。如果不是惧内,霍太太看的严实,霍世国早就红杏出墙,彩旗满处飞舞了。即便是这样,他也没少沾荤腥。 重遇冯璐璐,又让他春情荡漾起来,这回她跑不出自己的手掌心,由着自己为所欲为了。之前小小的露了点口风,医院已经满城风雨,虽说最终冯璐璐没受太大影响,但霍世国知道对方心里一定在打鼓,一定在纠结,很快就会崩溃的向自己臣服。想到这里,霍世国心情很好。 还有个更好的消息,霍太太听信那个叫尚帝的医生的鬼话,决定花大价钱包装自己。无所谓,只要不在他眼前晃荡,不碍他事,爱花多少就花多少。霍太太后天要进医院做个什么超声波美白紧肤去皱手术,去他妈的,赶紧的。我可以趁这个机会再给冯璐璐洗洗脑,推动一下投怀送抱的进程。 霍世国的手机响了。 “喂,哪位?” “我,冯璐璐。” “哦,你呀,什么事?”霍世国心中一阵窃喜,语气却是平淡的拒人千里之外。 “后天来趟医院吧,我告诉你我的决定。” “好。再见!” 挂断电话,霍世国美滋滋的哼起了小曲…… 第五十三章 原来是你 一大早,杨亦兴冲冲的在护士服务台找到胡莱,把早点往她手中一塞,示意她趁热赶紧吃。胡莱很冷漠的看了一眼,面无表情的转身把早点放在台上,叫其他的护士过来分了,自己则一口没吃。 杨亦很是受伤,知道自己和胡莱的关系还是无法缓和,无奈的耸耸肩,说了声我回去办公室了,准备离开。 “等等”,胡莱发声叫住杨亦。杨亦兴奋的赶忙问什么事,胡莱还是那张没有表情的死鱼脸说:“我们一会巡房,尚医生说,你有空就一块去。” 杨亦大喜,连声说有空有空。 “那就在这等着吧。”胡莱说完,没再看杨亦一眼,自顾自的做事情去了。 得亏尚帝还算有那么点职业道德的准时出现,不然,杨亦一大高个傻愣愣的站在护士服务台,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情况窘迫。 现在,尚帝、胡莱和杨亦逐间病房巡视着,尚帝时不时的跟杨亦讲解不同受术者的反应情况,以及手术时候所需要注意的细项。虽说杨亦不是第一次巡房,但之前跟着朱自文,对方根本不会与他讲那么多细节的情况,很多时候都靠自己去观察和揣摩,所以此次跟着尚帝,让他受益匪浅,一直点头,并做着笔记。反倒是胡莱,每逢杨亦提出问题,就冷嘲热讽起来,比如说什么这么简单都不会啊,你怎么做到实习医生的啊;又比如说这个朱医生没告诉过你啊,哎呀,看你在那边混的不怎么样啊……等等,极尽尖酸刻薄之能事。尚帝拉都没拉住,让杨亦一阵一阵的难受。 “这位受术者情况比较特殊,因为她本身是出血倾向患者,在做动刀手术的时候,最关键的地方就是要解决血凝固的问题。所以切口创面必须微小,动作麻利速度快。虽说目前手术顺利,但眼睛毕竟是人体最敏感的区域之一,布满了神经线和血管,所以,我们要密切观察,适当用药,注意会不会出现创口崩开导致渗血现象,一旦出现必须第一时间处理,否则将导致眼睛大面积充血而无法修复。”尚帝对着不久前刚做完祛眼袋手术的受术者,跟杨亦介绍说。 杨亦看着尚帝右手上的纱布,想说点什么,尚帝知道他的意思,摆摆手说不碍事,误伤而已,别记在心上。关键是,并没有影响到手术。 “谁说没影响的!如果不是他,你至于这样嘛。至于连个这么小的手术都差点做不了嘛。哼,都怪他。”胡莱可不愿心那么大的原谅杨亦。 杨亦已经习惯,也不跟胡莱胡搅蛮缠而是采用左右而言它:“那目前这位受术者有没有什么不良反应?” “挺好的,基本在用药期间,病理特征反应正常。”尚帝边说边看了看床尾的履历卡,签了个名字。 “哦~~~”杨亦若有所思。 “怎么?有问题?”尚帝抬头看见杨亦的表情,有些奇怪。 “没有,没问题。” “好,那我们继续。” …… --------------------------------- 晚上八点 住院区的探望结束,楼道恢复安静,灯光也被调整到柔和。一道人影立在背光处,躲过夜巡的护士,快速穿过护士服务台,小心翼翼的确定没被发现后,悄无声息打开工作人员的取药间,闪身进去。 取药间一团漆黑,来人停了一会,待眼睛适应黑暗后,从兜里掏出手机打开里面的电筒,借着光慢慢穿过一排排的药架,停在某处,然后又掏出一样东西,放入药框里。 “原来是你!” 突然间,配药房另一处黑暗的角落里,响起了一个声音,把来人吓了一大跳,立即第一时间取回药框里的东西,塞回口袋,然后用手捂住手机电筒,不让发出亮光。 ‘啪’,取药房门口被打开,房间灯猛地全部被打亮,一下子从外面涌进好几个人。来人猝不及防,被光亮的白炽灯刺激的眼前一片白芒,下意识的伸手挡在眼睛前,顺便遮住自己的脸。 “原来是你!”角落里,尚帝慢悠悠的站起来,跺跺脚,之前他一直蹲着,脚都蹲麻了。一瘸一拐走到对方面前,一把抓住挡脸的手臂,用力扯开:“陈新庚陈医生,这偷鸡摸狗的小贼,原来是你啊!”第三遍的重复,语气一次比一次重。 偷进取药房的竟然是矮胖的陈新庚! 只见他适应了室内灯光后,先是满脸的惊恐和尴尬,待看清抓着自己的是尚帝,冲进来的是胡莱、冯璐璐和南华后,眼珠子一转,恼羞成怒地甩开尚帝的手,质问道:“干什么干什么?你们动手动脚的,到底要干什么?” 胡莱和冯璐璐一脸怒气,胡莱指着陈新庚的鼻子:“哎呀,贼喊抓贼啊!是我们要问你在干什么!三更半夜,鬼鬼祟祟的摸进取药间,你必须给我们交代清楚。” “贼?谁是贼!”陈新庚镇静下来:“胡莱,你要我交代什么?说我是贼,有什么证据?” 南华按下胡莱的手,走到陈新庚面前,严肃的说:“陈医生,刚才胡莱问得没错,这个时间点你出现在这里,而且行为并不光明,我们想知道原因。也希望你能对自己的行为做个解释。” 陈新庚脑袋冒汗,脸憋得涨红,支吾了一下说:“南,南副院长,我,我这没做什么,就是进来看看,检查检查。” “胡说,进来检查怎么不开灯?分明是进来偷东西。”胡莱咄咄逼人。 陈新庚窜了起来,叫嚷着:“胡莱,你别血口喷人,这有除了点药,有什么值得我偷的?你看我身上,有偷的东西吗?”说着双手插在口袋里抖动着身上的白色医师大褂,以证清白。 南华转头看了看尚帝,眼神中有些困惑。傍晚的时候她接到尚帝的电话,说是邀请她晚上看一场戏,就在医院里,具体看什么没说。她本就住在医院的宿舍,想着没事,就跟着过来看看,想不到看到尚帝灯下抓贼这一幕。 尚帝搓揉着下巴,笑了笑,伸手去拍陈新庚的右肩,陈新庚右手一档,尚帝敏捷的转方向摸进陈新庚大褂兜里,抓住一样东西往外一掏,快速后退两步,举在空中。 陈新庚急了,跳着想要抢回东西,嘴里叫着:“还给我!快还给我!” 第五十四章 果然还是你 抓住陈新庚,胡莱和冯璐璐这回解气了。 一直以来,压在胡莱心口中的的那座大山,就是当时被偷换了客户的体检报告,从而引发的医疗事故导致尚帝被众人唾骂,名誉扫地,而且还牵涉到经济赔偿。虽说尚帝并没有怪她,她却无法原谅自己。不仅如此,尚帝辛苦所做的方案,也是在她眼皮底下被偷走的,这一众事情,让她在尚帝面前无法抬头,她过不了自己心里的那一关。现如今,且不论陈新庚怎么狡辩,胡莱都认定:所有的事情都是陈新庚干的,之前苦于没有证据,而今天抓了个现行,罪犯就是他!她终于可以长长出一口气,抒发多日里来困扰在心头的阴霭。 “别跟他啰嗦,报警,让警察抓他。”冯璐璐没好气的说。 陈新庚急了,对着璐璐说:“璐璐,你不能这样啊,璐璐。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啊!” “呸!”冯璐璐一脸鄙视。 南华看清楚尚帝手中是一个小盒子,似乎是装首饰用的,更加迷惑了,看着尚帝说:“尚医生,这就是你们说的证据?这到底怎么回事?” 尚帝看着手中的盒子,陈新庚扑上去想要抢回来,被胡莱和冯璐璐拦住。尚帝并没有打开,只是笑了笑对陈新庚说:“陈医生,你要是吧,给你。”说完,直接抛了回去。 “不要!”胡莱和冯璐璐还没来得及制止,陈新庚已经接住抛回来的盒子,所有人都愣在当场,完全不理解尚帝的举动。 “好了,热闹看够了吧?是不是该出来了?”尚帝突然没来由的对着门外喊了一句。 取药房门外静悄悄,没有任何声音。 “我知道你在这,杨医生!”尚帝依旧对着门外说话。 “杨医生?”其他人吃了一惊,长着脖子看向门外,外面什么人也没有,依旧没有任何声响。 “唉,别躲了,出来吧,我们一起把话说清楚。”尚帝叹了口气,语气中带着温柔的商量。 过了一会,门外响起脚步声,一个高大的人影出现在门口,杨亦那张原本青春洋溢、永远带着阳光微笑的脸上如布冰霜般出现在众人面前,冷漠、阴邃,眼睛直勾勾的看着尚帝,冰冷的说:“我们说的清楚么。” 夜深了,医院二层会议室里却灯火通明,人声鼎沸。 院长、李银尚和朱自文也被南华紧急叫了回来。围坐在会议桌上,所有人看看这边的尚帝,再看看那边与尚帝对视着的陈新庚和杨亦,完全不知道这到底放生了什么事情。 “咳咳咳咳”,院长打破了沉默:“尚医生,这到底怎么回事?能把情况跟我们说明一下吗?” 不等尚帝开口,胡莱抢先把今天晚上在取药房里面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临了总结说:“从陈新庚医生鬼鬼祟祟的行为,我有理由相信,他一定在做什么不可告人的坏事。同时,我认为,他就是之前偷取尚医生方案、偷换客人体检报告导致医疗事故并嫁祸给尚医生的幕后黑手。” 没参与晚上抓贼行动的几人听了大吃一惊,齐刷刷的看着陈新庚,朱自文大声呵斥说陈新庚你怎么回事,到底在干什么,赶紧交代。 陈新庚拍桌子说胡莱血口喷人,他根本没干过那些事情,而今天晚上回来只是个普通的巡检而已,也不是要做什么坏事。 冯璐璐呵斥陈新庚敢做不敢当,朱自文说既然没有实际证据就不能诬陷好人……瞬间,几个人尖峰相对的吵了起来。 “都别吵了!”院长发飙了,大吼一声,把所有的吵闹压了下去:“都给我闭嘴!尚帝,你说。”众人望向尚帝。 进到会议室后,尚帝一直看着杨亦,如同对方一直盯着自己一般。脑海里不断的回想,自己是哪里或者什么时候和对方有过交集而引发这一系列事件的。可惜,始终没找到头绪。 院长的怒吼让尚帝回过神来,看着众人的眼光,尚帝示意大家都坐下,他整理一下思路,不再看杨亦,转而对着众人说:“自从上次的医疗事故后,种种迹象让我感觉到,有人在针对我,在整我,不仅是想让我难堪,甚至制造出事故来让我吃官司,这是要把我往死里整的节奏啊。”看见朱自文不自然起来,尚帝笑笑:“别紧张,我俩虽说是老冤家,但长情着呢,我想你还不至于想整死我。”朱自文不置可否的哼了一声。 尚帝毫不介意的接着说:“但对方很聪明,我一时间没有任何头绪。所以,我后来做事情都留了个心眼,特别小心。可就在前天,我发现,这个要整我的人,又出现了。” “是谁?”院长沉声问。 “那天我在办公室给一些刚做完手术的受术者开药,服务台说门口有人找,我就出去了。可扑了个空,并没有见到人。当我回到办公室的时候,我发现有人动过我电脑。”说道这里,尚帝看了一眼杨亦,而杨亦此刻已经不再看他,两眼望着天花板,不知道在想什么。 尚帝收回眼神,伸出被纱包裹着的右手,继续说:“我的右手受了伤,无法用鼠标操作,只能把鼠标放在左手使用,非常非常不好使,我知道,所以当我重新坐下的时候,发现鼠标竟然放回了右手边,这样,我就明白了,有人来过,并且动过我的电脑。于是,我便重新检查了开药列表,竟然被我发现,其中的一位受术者的配药里多了阿司匹林的药剂。” “阿司匹林有止疼药效,术后常用药剂,会不会是你自己开了又给忘了。”朱自文阴阳怪气的语调让胡莱气得干瞪眼。 “可阿司匹林用在一个有出血倾向的受术者身上,麻烦可就大咯。”尚帝意味深长的笑着说:“我们都知道阿司匹林有抑制血小板凝固的作用,而出血倾向本就很难止血,一旦服用,这是要逼着人家血尽人亡啊。这种低级错误,我不应该会犯吧?您说呢,朱医生。” 朱自文一阵语塞,没再接话。 “你是说,有人把阿司匹林开在那位做祛除眼袋的受术者药品里?”南华倒吸一口冷气,神情顿时严肃起来。 尚帝收起笑容,点点头的说:“是的。那位受术者虽说手术顺利,但康复期间如果一直在不知情的情况下服用阿司匹林,一旦某天伤口出现流血,或者身体其它地方出现出血症状,那后果将不堪设想。这是会死人的!虽说我们只是整形医师,但同样身为从医者,我们这样做对得起身上的这身医师大褂吗!”说话间,尚帝语气越来越重,说得在场的所有人脸色凝重起来。 “我当时特别担心,心想如果这个‘投药者’觉察到我发现并破坏了他的计划,会不会在护士取药的时候偷龙转凤,想办法继续投药?所以,我就守在取药房里,想试试看能不能‘邂逅’一下这位神秘人物。这才有了今晚的这一出,这才在现场逮到了陈新庚陈医生。” “好啊!果然还是你!”胡莱一拍桌子喊起来。 ...... 第五十五章 阿司匹林 “我却有理由相信陈医生今晚来取药房并不是来换药的,而且,他也不是整个事件的幕后黑手。对吗,陈医生?”尚帝没等陈新庚说话,直接替他开脱起来。 所有人彻底蒙圈!这一波三折曲折离奇的烧脑事件,在尚帝描述之下,答案本來就差不多要昭然若揭、呼之欲出了,可偏偏尚帝自行推翻所有,认为理论上的凶手不是凶手!这跟我妈其实不是我妈的道理一样,让人抓狂。 尚帝看着陈新庚说:“陈医生,我希望你不要替人受过,做了别人的替死鬼。” 陈新庚脸色一会涨红一会煞白,圆脸上全是汗,思考良久后,终于从兜里掏出那个小盒子,放在桌面上。“我今晚来取药房,其实和璐璐有关。” “璐璐?”众人望向冯璐璐,这下又复杂了。 “关我什么事?”冯璐璐急忙澄清。 “过几天你的生日,我知道今晚是你值班,会在取药房取药后给受术者服用”,陈新庚解释道:“所以我准备偷偷的进取药房,把礼物放在你取药的地方,给你一个惊喜。然后,然后向你表白!璐璐,你知道的,我是那么的爱你,我希望你能接受我。” 说完,陈新庚打开盒子,里面是一枚漂亮的蓝宝石戒指。 “神经病啊你!”冯璐璐气不打一处来,“三更半夜你躲在取药房里给我惊喜,你想吓死我啊!而且,我对你一点感觉都没有,你死了这条心吧!” 冯璐璐说的那么决绝,陈新庚快哭了。 尚帝打断了俩人的对话:“陈医生,我相信,半夜制造惊喜这种主意,应该不是你自己想的吧?” 陈新庚有意无意的看了杨亦一眼。 杨亦似乎感受到了陈新庚的目光,原本一直抬头看天花板的他收回眼光,正视在场的众人,而脸上,有恢复了一贯的阳光和微笑:“尚医生,你想说明什么呢?” 尚帝沉声道:“杨医生,你才是那个准备来换药的人吧。而且,你还是那个偷我方案,并且偷换客人身体检查报告,导致医疗事故的幕后黑手。” “咝~~”众人同时吸气,今晚信息量好大! 安静了一会,杨亦摇头微笑着说:“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尚帝依旧咄咄逼人:“你把我骗出去,然后偷进我办公室,改了配药单;后来发现计划没有成功,便决定自己亲自换药。而陈新庚只不过是你设计的幌子而已,一旦事后有人追究,有他挡着,保你安全。” 杨亦依旧摇头:“尚医生,你想象力太丰富了。” “我今天早上故意让胡莱邀请你一起巡房,就是想试探试探你,如果讓你发现我的那位受术者并没有服用阿司匹林,你晚上会不会动手,而事实证明,你來了。” “这又能说明什么?我住在医院宿舍,看见取药房灯火通明,觉得不对劲过来看看,也是很稀疏平常的事情。你根本没证据。” 尚帝盯着杨亦那张英俊的脸庞,现在看来写满阴隘和奸诈,心底里叹息一声。“证据就在你的兜里。我相信,你兜里一定有阿司匹林。从你出现到现在,我一直看着你,所以你根本没有时间把兜里的阿司匹林处理掉。只要你让我们检查你的口袋,就能说明一切问题了。当然,”尚帝语气一转,半开玩笑性质的说:“如果你口袋里没有我所说的东西,那就证明我错了,必须接受惩罚,我给你斟茶叩头认错,如何?嘿嘿嘿。” 杨亦表情凝结了一会,很快,有恢复了正常神色:“什么时候开始的?”他似乎有所决定,自己在摘掉掩盖的面具,露出本来的态度:“你是什么时候开始怀疑我的?” “其实,在发现体检报告被掉包的时候,胡莱和璐璐就分析过到底谁是始作俑者。我们发现,似乎每个场合都有你的身影存在,只不过那时候我们被你营造的一些假象所蒙蔽,而且并不相信你会是操作者,毕竟,我们之前并没有任何交集,对吗?”尚帝在验证自己的判断。 “哼!”杨亦闷哼一声,并不作答。 “看来是我判断错了,我们之前有过某种牵连。”尚帝自言自语了一句,然后甩甩头,先把想法放一边,继续解释道:“我在袁采儿手术时间上防了一手,可事后证明你只不过是通知了陈新庚,所以我没往坏的地方想。直到最近,胡莱提醒了我,我才意识到,你有问题。” “我提醒过你?”胡莱满脸疑惑,事情发展到现在,已经超越了她脑袋瓜子所以理解的范畴,现在尚帝突然说是受了她的提醒,虽说为自己的英明而沾沾自喜,但实在想不起自己什么时候提醒过尚帝。 尚帝伸出受伤的右手:“你在帮我包扎的时候抱怨过,马上要手术了,而且是那么重要的手术,竟然会在这个时候把手给伤了,我那时脑海里似乎捕捉到的某些之前一直忽略的信息:是啊,怎么那么多凑巧的事情都发生在我的身上,而你也凑巧的参与其中?另外,我发现药单被改后,第一时间给你们科室打了电话,那边的同事告诉我,朱自文和陈新庚在一个手术上没下来,而你,杨亦医生,刚刚才离开办公室,说是去巡房了。还有,今天早上我们巡房,当你听到受术者没有任何不良反应后那一刻的失落,我看在眼里。当所有迹象串联起来后,我决定做最后一次尝试,只要今晚没有任何事情发生,我还是会选择相信你。可惜,我们发现了陈新庚,那一刻我知道,你应该就在不远处。” 杨亦笑了,笑的很讽刺:“怎么听下来,你不是个整容医生,倒像是名侦探柯南啊。” 尚帝一拍桌子,冲着杨亦大声说:“杨亦,你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吗?你的所作所为,不是在毁我,而是在毁掉你自己!” 杨亦依旧笑的很嘲讽,缓缓的从兜里掏出一样东西,放在桌上。 众人定睛一看,一个透明塑料药盒,里面装着几颗白色药片。 南华拿起药盒,打开,仔细检验了起药片。 “确实是阿司匹林。”南华合上盒子,递给院长,不再说话。 不知道为什么,胡莱的眼泪,流了下来…… 第五十六章 丧心病狂 会议室一阵沉寂,空气中除了凝重、惊讶、不可置信之外,还有浓浓的惋惜。无可否认,杨亦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无论是专业知识、动手能力、领悟能力以及潜质,甚至是颜值,都是上上之选。院长早已决定,杨亦实习期结束后,务必把他留下,作为医院的新一代青春招牌和明星医师来培养,全力打造医院新旗帜。可是,眼前的现实深深的打击了所有的期望。他为什么要做出这样自毁前途的事情? 把药盒放到桌上的那一刻,杨亦长长吐了口气,仿佛整个人也放轻松了许多。站起身来,朝院长和南华微微欠一欠身说:“抱歉,让您失望了。”然后眼睛扫了一遍众人,看到胡莱的眼泪,一怔,眼神微微黯淡,快速移开。 “没错,所有的事情都是我做的。”杨亦语调清淡,就好像诉说着别人故事一般。他告诉众人,之前假装回办公室拿东西迷惑胡莱,借机拷贝了尚帝的整容方案并删除原档,把拷贝件放在陈新庚的桌面上,让朱自文渔翁得利而尚帝难堪;在取体检报告的途中,他安排陈新庚撞到胡莱,乘着现场混乱,偷换了报告内容从而引发那起医疗事故,并在事故中煽风点火的推动病患紧张关系,让尚帝背负所有骂名;之后,他假装说漏嘴,把尚帝给袁采儿做手术的时间告诉了陈新庚,希望让陈伊帆来搅和尚帝的手术,从而达到不让尚帝翻身的目的;而教尚帝练拳的失手也是故意为之,折损尚帝的右手让他无法完成不了手术;当然,造成手术失败是最好的结果,可惜没有成功,逼着他溜进尚帝会议室偷改药单,再次失败后,他策划了今晚的活动。 杨亦把这一桩桩一件件的‘意外’、‘事故’原原本本的坦白出来,让众人听得背脊发凉,冷汗直冒。 “我跟陈新庚说过两天就是冯璐璐生日了,如果他要想赢得芳心,必须有所作为。璐璐喜欢胆大妄为的人,看她跟着尚帝就知道了,所以,建议他今晚乘着冯璐璐值班,在取药房里摆放礼物制造惊喜浪漫,争取一举拿下。陈新庚大为心动,果然有所行动,我跟在后面,准备等他离开后我再换上阿司匹林,即便出了事情,倒霉的是陈新庚。”杨亦完全漠视陈新庚投来愤怒的眼神,淡淡的说:“我所做的这些,一切的一切,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搞臭你!搞死你!”说到最后几个字,杨亦满满的愤恨和咒怨。 尚帝没有接话,因为他现在真的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年纪轻轻的杨亦心中竟然藏着那么深切的仇恨,不是三两句话能够说得清楚的。 “你以为我就做了仅仅是这点事情?哈哈哈,远远不止这些。”杨亦越说脸色越阴暗,越说状态越癫狂:“还记得王安安吗?” “安安姐?”胡莱一激灵。 杨亦点点头:“对,就是当时要跳楼的那个王安安。胡莱找我去报警,其实我并没有第一时间去做,而是拖了半小时才打的电话。王安安是你的病人,如果真的跳楼了,你难辞其咎;即便她没跳楼,事情闹那么大,对你,总有影响。” 尚帝恍然大悟,难怪那天一直等不到警察和消防车的到来,原来是杨亦根本没报警,害得自己最后不得不亲自上阵劝解。 “不仅如此,还记得你是怎么掉下楼的吗?”杨亦笑得很邪恶。 尚帝努力回想当初的片段:一番劝说后王安安同意回到安全区域,自己跟在后面,突然,人群中有人大声喊了一句:小心!王安安以为背后发生什么事情,本就紧绷的神经受了惊吓,猛地回头,自己下意识的躲避而一脚踩空,直接摔下楼去。 “那句话是你喊的?”尚帝现在想来,浑身冷汗。若不是消防员及时赶到搭好救护网,他已经一命呜呼、魂归天国。 “天啊!”冯璐璐花容失色,尖叫起来:“你变态啊!这是在杀人!你太丧心病狂了!”。 众人也纷纷色变,后怕不已。这要有多深的仇恨、心中多大的扭曲,才会有这种机心去设计桥段,杀人于无形之中。 “当时,我并没有动杀你的心机,只不过是想着怎么把事情闹大。没想到,最终你竟然毫发无伤的把王安安劝回来了,看到你那副自鸣得意的嘴脸,我越看越气,满脑子在想:不行,不行,机不可失,我必须做点什么!所以,我隐在人群中喊了那一声,刺激王安安,她的惊吓反倒逼你踏空坠下了楼。你知道吗,那一刻,我感觉自己也飞了起来,浑身无比舒畅。就仿佛,仿佛一直背负着的所有仇恨、愤怒、哀伤,全都随着着你,一并被抛了下去。”此刻的杨亦,眼神、表情、五官,散发着浓郁的邪气,沉浸在虚构的幻想中,语气透出的冷漠让人不寒而栗。“只可惜,你竟然没死!要是那时候就死了,不就没有后来的事情了吗。” 胡莱忍不住扑了上去,双手一直捶打着杨亦的胸口,哭喊着:“为什么?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你怎么能这么做……” 杨亦没有反抗,任由胡莱的发泄,脸上露出痛苦的表情,毕竟,他喜欢她。 “好了,胡莱,停手。”尚帝喝止胡莱。胡莱收住捶打,瘫坐在一旁的椅子上,嚎啕大哭。冯璐璐赶忙过来安慰。 尚帝皱着眉头说:“杨亦,你来我们医院之前,印象中并没有见过你,所以,无法知道我们彼此交集在哪里?这是我一直想不通、也是不愿意怀疑你的原因。我相信,你本性不坏,并不会无缘无故仇恨我,针对我。但这次,你做的太出格了。” 杨亦不再看胡莱,幽幽的说:“交集?的确,我们之前素未谋面,如果不是五年前的一次事故,我想,这辈子都不会有交集。” 五年前! 这个数字仿佛带着魔咒,尚帝呆立现场,脸色大变。而南华和李银尚略作思考后,相视一眼,都看见彼此眼中的惊恐。 “五年前?五年前发生什么事情?”院长不明就里,疑惑的问道。 “夏树是你什么人?”尚帝厉声问道。 杨亦凄惨一笑:“她是我同母异父的姐姐,对我最好的姐姐!也是我最爱的姐姐!” 第五十七章 前因后果 五年前 夏树痛苦了一个晚上。 刚做完手术,麻药的劲头早已过去很长时间,身体自然会有疼痛的反应。但夏树痛苦的并不是源自于肉体上的生理反应,而是她一觉醒来,竟然失去了象征女性、象征魅力、象征诱惑的胸部,这对于一位视美如命的少女来说,无疑是判决了她的死刑,让她生无可恋。她躺在病床上,仿佛头部以下的躯干都是透明的,没有任何感觉,完全不属于自己,她只是一颗没有躯壳的脑袋。 第二天,尚帝来巡房,看到眼眶深陷,两眼呆滞看着天花板的夏树,心中叹了口气,握起夏树苍白的手,温柔的说:“夏树,别这样。你还很年轻,还有很多种方式来呈现你的美丽。现在最重要的,是养好身体,恢复到你活力四射的模样。我一定会帮你的。” 夏树似乎被某句话刺激到了,猛的用力反抓住尚帝的手,激动的说:“尚医生,真的?你真的会帮我?” “当然!”尚帝肯定的点点头。 “那请你帮我恢复我的胸部。”夏树眼神中充满着期待和哀求:“求求你,帮帮我,身为女人,不能没有胸部,那样就成了不男不女的了。我不要做不男不女,我只想做个漂漂亮亮的女人。你帮帮我把,即便是假的,假的,我也能接受。”说到后面,夏树有些喃喃自语的癫狂。 尚帝被越抓越紧的手掐的生疼,看着夏树有些失控的情绪,暗叫不好,这姑娘有些陷入魔障了。一边暗暗用力压住夏树的手,示意护士准备点镇静剂,一边安抚道:“夏树,夏树,听我说,你听我说。现在你最要紧的是养好身体,刚做完大型手术,情绪不宜那么激动,你这样会导致伤口崩裂的。我答应你,我会想办法,我一定会想办法。” “真的?你不会骗我吧?”夏树似乎看见希望的火花在眼前跳跃,她要抓住,她必须抓住。“我知道你不会骗我的,尚医生,你一定会有办法的,我……”夏树眼前景象越来越迷糊,尚帝离自己越来越远,自己仿佛掉入了一个深洞,身体不断下坠,下坠。 看着夏树沉沉睡去,尚帝和护士都舒了口气。尚帝拿起病历板,一边写一边对正在收拾针筒的护士说:“适当镇静剂有利于控制病人的情绪,但后面不到万不得已,不要随便使用。有任何情况,第一时间通知我。” “好的。”护士点头答应着。 又不知过了多久 夏树悠悠转醒,脑袋是昏沉沉的,睁开眼睛,有些天旋地转。慢慢适应了一会,她听到低沉的说话声。夏树努力让自己清醒过来,艰难的从床上抬头寻找说话的来源,终于,在病房的虚掩的门缝中,她看见站在外面的尚帝,尚帝身边似乎还有一个人,门缝太小,无法看清楚是谁。 “李医生,你怎么看?有戏吗?”尚帝压低着声音,不想被别人听到。 一个并不年轻的声音响起,语速不快,语调很怪,似乎不是中国人。“尚医生,我看情况不是太好。刚刚出来的CT显示,这位女士之前受到的毒害太严重,扩散面积很大。我们估计要想根除,还要再进行一次胸部手术。至于你说的胸部再造……”话并没有说完,等来的是一个长长的叹息。 后面俩人还在争论这什么,但对于夏树而言,已经不再重要。她已经听到了最关键的结论,就如同法庭审判一样,死刑!枪决!立即执行! 眼前一黑,夏树晕了过去。 此后的三天,不管尚帝怎么劝说,夏树都没有反应,人如丧尸一般,眼神空洞洞的,不知道在想什么,没有任何回应。到了第五天,夏树提出要打个电话,打完电话后,护士发现夏树不见了。再发现她的时候,夏树躺在血泊当中,穿着鲜艳的衣服,脸上画着精致的妆容,四肢折叠扭曲。她从医院的顶楼跳下,当场死亡。 会议室,现场 “我如果不做那个手术,夏树最多活不过五年!”尚帝厉声说道。 “可你做了那个手术,我姐姐没活过五天!”杨亦咬牙切齿的回答。 尚帝一时语塞。 杨亦抱着脑袋,失声痛哭。他和夏树,虽说同母异父,但自小感情就很好。姐姐大自己不少,把自己照顾的无微不至。杨亦提出的要求,夏树都会尽力满足,所以相比之下,反倒姐弟俩的情谊远比对父母的还深。在杨亦的眼中,夏树是一位超级爱美的姐姐,无时无刻不在捯饬自己,永远都是漂亮的跟公主似得;在夏树的眼中,世间最重要的一件事和一个人:美丽和弟弟。 “我知道,姐姐确实爱美,甚至是有些疯狂。为了美丽她可以不吃不喝,她可以忍受疼痛,她经历过大大小小几十次的整形手术,这些我都知道。”杨亦抬起头,指着尚帝:“就这样一个爱美的女生,你亲手毁掉了她最宝贵的东西,毁掉了她的自信,逼得她跳楼自杀,你他妈不是凶手是什么!她临死前还给我打电话,叮嘱我要好好的,转眼就从这楼顶上跳了下去。你他妈的让我每天对着这座大楼,对着杀人凶手,换做你,你会怎么做?我要毁了你,我要杀了你!”说着,杨亦扑向尚帝,抡上去就是一拳,尚帝有些失神,没有提防,直接被打的跌落在椅子上。 杨亦身旁的陈新庚和朱自文立马冲过去手脚并用的拽住杨亦,冯璐璐也抱住杨亦的腰,使劲往后面扯,阻止杨亦前行。这时,李银尚越众而出,走到杨亦面前,‘啪啪’上来左右就两记耳光,把现场所有的人都打傻了。 “杨医生,请你冷静点。”李银尚独有的中文语调配合严肃的表情,让现场安静下来。“杨医生,我以我的人格担保,尚医生不是杀人凶手。”说完这句话,李银尚突然弯腰,给杨亦鞠了一躬。 “对于五年前的这件事情,我身为手术的辅助医生,也要负很大责任。在这里,我向你道歉。”李银尚直起身子,满头银发散落前额。“夏树女士很年轻的时候就注射了奥美定来隆胸,而且剂量其实是超出她当时所能负荷的。你现在也是整容医生,应该很清楚,奥美定也就是聚丙烯酰胺,它在整容界从此被禁用的原因,不是因为它带有毒性,而是它进入胸部后,容易在体内降解成单体丙烯酰胺,后者就具有神经毒性、致癌性、生殖毒性、皮肤及呼吸道毒性。而且,注射入人体的奥美定呈凝胶状,会在体内随身体活动和肌肉收缩沿组织间隙渗透蔓延,游走至身体他处,致胸部变形。” “我不用你在这给我上课。”杨亦喘着粗气,暂时停止了对尚帝的攻击。 李银行点点头说:“好,那我说说当时我们手术现场的情形……” 第五十八章 无法释怀 “当时,在手术前我们已经做过非常细致的检查,三维螺旋CT明确的显示出夏小姐的胸部组织内的各个层级,都散落着奥美定颗粒。正常情况下,奥美定注入胸部,在体内呈团块状分布从而达到丰盈胸部、提拉线条的美态效果。只不过,我们都清楚,胶状介质注射物的注入,很容易在周边与乳腺腺体和胸大肌接触并与人体自身组织交织混杂,刺激人体纤维组织增生,要不就是在注射物周边形成2~15mm厚且质脆的炎性包膜,这层包膜如果变厚,则胸部发硬,手感差;要不就是侵噬胸部组织,呈散落式分布,从而出现多个硬结。非常不幸,夏小姐身上出现的是第二种状态,从而导致胸大肌、腺体和肋间神经终末支被侵噬,引发不同程度的持续性隐痛。这已经到了非常严重的状态。” 李银尚叹了口气,接着说:“夏小姐非常爱美,这点我们都清楚,所以尚医生和我制定的手术方案的大原则就是:避免极端!从夏小姐自身考虑,不建议做组织切除的,除非组织确已变性,已经全部坏死,否则我们都要尽可能的保留。即便注射物跟组织已经密不可分,像钢筋混泥土一样没办法分开,我们也会尝试在不破坏组织功能的前提下进行部分组织切除。” 说到这里,李银尚扶了扶脸上的大框黑边眼镜,看看尚帝,发现他并没有太多的表情和回应,只是低着头,似乎在走神,又似乎在想事情。李银尚心中明白,尚帝隐藏多年内心的愧疚被杨亦的质问所激起。李银尚决心尽快解决这两个人的心结:“而在实际手术过程中,我们也确实是逐层剥离胸部皮下组织层、胸腺组织层、胸腺后间隙和胸大肌层,一点一点的进行清理。尚医生的手艺,你应该不用怀疑。”李银尚欣喜的发现,杨亦微微的点了点头表示认同。 “始料未及的是,夏小姐当年注射的剂量太大,身体的反作用也随之呈现。奥美定颗粒已经渗入到了胸部的每一个组织,个别地方还出现的降解。女人的胸部,就好比豆腐,而这些奥美定颗粒,就如同沙子,当沙子渗入豆腐里的时候,脆弱的豆腐不仅无论如何都清理不干净,还会变得千疮百孔,不再完整和健康。手术进行到一半,我们发现了问题的严重性,组织坏死的下一步,就会危及生命。所以,尚医生和我一致认为,与其让夏小姐带着一颗定时炸弹的生活,不如卸掉炸弹,开始新的生活方式。做这个决定,尚医生下了很大的决心,他是真心从救人的角度出发。而我也认为,就当时的情况,尚医生的选择没有错误。” “可我姐姐最终还是死了!”杨亦脸部抽搐着说。 李银尚摇摇头,不再说话,会议室里一片死寂。 事情,似乎就这样结束了。 又似乎根本结束不了。 每个人心里都有难以释怀的地方。尚帝对夏树的死难以释怀;杨亦对尚帝的恨难以释怀;胡莱对杨亦的爱难以释怀;陈新庚对自己被利用难以释怀;院长对医院被当成报复的场所难以释怀;还有冯璐璐、南华、李银尚、朱自文,都各自有难以释怀的地方。 这注定是难以入眠的一夜…… ----------------------------------- 吴轩一瘸一拐的走着,准备离开。原定今天跟尚帝约好继续做检查的,可打电话尚帝关机了,来到医院护士们都说没见到尚医生,不清楚情况。尚帝很少做事情那么没交代,所以吴轩有些疑惑,是不是发生什么事情了?实在没有头绪,他只好准备先回去再说。 陆香君陪着杜丽斯也在医院里。虽说杜丽斯大大咧咧的,胆子也大,什么敢说什么敢做,但毕竟整容这事可大可小,自己心里没底,总希望有人陪着壮壮胆,所以拽上了陆香君。可到了医院嘛,自己想整容整成啥样,她有点不好意思让陆香君知道,只好哀求陆香君坐在大堂休息椅上等着,自己去见医生。 吴轩又看见了独自一人的陆香君。心想着,好巧,该不会又要上厕所吧?想完自己都笑了,觉得自己好无聊。但对方是盲人,自己还是关注一下比较好。 走到陆香君边上,吴轩低声问候了一句早上好,有什么事情可以帮到她。陆香君有些吃惊,她记得这个声音,知道对方是上次帮助自己上厕所的那位热心男子,赶忙谢谢,并声称是朋友去看医生了,自己在这里等她,没关系的。 “今天天气不错,医院里有个不错的大草坪,要不我们出去坐坐,晒晒太阳?总比在这干等好些。”吴轩提议。在得知陆香君不需要帮助时,他并没有太多的失望,正准备转身离开。但是转念一想,对方毕竟无法视物,身边又没人看着,有起事情来总会不方便。自己反正没事情,就陪她等到那个朋友出来就是了。 陆香君有些犹豫了。陌生男子的邀请,破天荒第一次,自己该不该答应。 “放心吧,我不是坏人。”吴轩看出陆香君的犹豫。 “不不不,我不是这意思,”陆香君被看破后好生尴尬,想想这是医院,到处都是人,遇到情况了不得自己吼一声,总归有人来帮忙,真没必要害怕。于是点点头,听着吴轩的指引,来到大草坪。吴轩选了张不会正晒着阳光的长椅,扶着陆香君坐下,然后自己放下拐杖,卸下脚部的纠正器,舒服的坐在椅子上伸张着身体。 过了一会,吴轩独特而又沙哑的声音打破的沉默:“我觉得我们俩的画面挺好玩的。” “哦?怎么好玩?”陆香君好奇的问。 “一位盲人,一位瘸子;一根盲杖,一根拐杖;一头长发,一个光头。阳光下,大草坪上晒太阳,眼前人来人往。哈哈哈哈,画风很奇特啊。”吴轩开心的笑起来。 陆香君噗呲也笑出声来:“你说的好有画面感。” “我叫吴轩。口天吴,车干轩。很高兴认识你。” “我叫陆香君。陆地、飘香、挽君。很高兴认识你。”陆香君怯生生的伸出手,吴轩象征性的握了握。陆香君感到对方戴着皮手套,又厚又硬。心想天气还没冷呢就戴着手套,好奇怪的人。 今天的阳光真的好!晒在身上暖暖的,没有刺激的感觉;天空蓝蓝的,云朵懒懒的,微风岚岚的,一切都很好! 这是陆香君和吴轩的第二次见面…… 第五十九章 不一样的谈话 吴轩原本很喜欢说话。在没有受伤之前,他一直被队里称呼为‘唠叨哥’或者‘八哥’,成天没完没了的唠叨,除了训练,嘴巴不停。但吴轩的唠叨并不烦人,反倒有些风趣幽默,时不时冒出一些人生哲理、生活白凤乌鸡汤的话来,让人听着有趣,少些烦恼,多了笑容。所以,到了后来,年纪小点的队员都叫他‘八阿哥’,地位崇高的让他有些沾沾自喜。 嗓子受伤以后,一来根本无法开口讲话,二来发出的声音让吴轩感到自卑。试想,原本的鹦鹉变作乌鸦,只有招人嫌的份。所以,久而久之,他就很少愿意跟人说话了,总是选择自己一个人沉默。 今天情况有些特殊。陆香君坐在边上,吴轩不用担心自己的样子会吓着她、不用担心对方投来伤自尊的眼光、不用担心女生会担心和自己说错话。总之,既然没什么好担心的,那就释放自己,回归天性好了。 大草坪的长椅上,俩人安静的坐着,吴轩讲讲天气、说说往来人群、聊聊队里糗人糗事。陆香君是最好的聆听着,她只需要听着、笑着、附和着,不用太多的互动和寒暄。交谈中陆香君知道吴轩是练体育的,不由的有些好奇,抽个间隙问起来:“八阿哥(这个称呼让陆香君笑了半天,觉得还真挺适合吴轩个性的),你体育是练什么的?” “跳高。” “你的腿是不是受伤了?我听下来,你似乎拄着拐杖。” 吴轩陷入沉默,心中难受。 “八阿哥,是不是我不该问?”陆香君等好一会没有等到答案,有些惶恐,自己是不是触及别人的伤心事了。 “哦,没,没有的事,没有什么不该问的。”吴轩收拾一下心情,嘎嘎嘎的笑了笑,回答说:“一年前发生了些事情,意外让我腿受伤了,无法继续,只能选择退役。” “对不起!” 吴轩自顾自的摇摇头说:“没关系。不用练更好,我可以天天睡懒觉,不用早起。” 陆香君知道他在自嘲,婉约一笑,不再继续这个话题。似乎又想到什么,问起来:“八阿哥,你老来整容医院?” “嗯,一星期多则三四趟,至少一两趟。” “你要整哪里?”陆香君听杜丽斯描述过第一次见面时候的吴轩,据说相貌极其恐怖,所以才理解为吴轩来美容院整容。 吴轩憋了一会,这才领悟过来陆香君的意思,不由的好笑起来:“我呀,天生长得丑,怕吓着别人,只能到整容医院来,看看能不能把自己整的跟明星一样。” 陆香君摇摇头,表示不认可:“其实,我觉得,八阿哥你除了声音难听一点以外,我觉得你不会很丑。” “为什么?” “刚才你跟我说了那么多的东西,我能感觉你是个特别开朗的人,乐天派。一个特别开朗的人,就开心,就会经常笑,经常笑的人就不会丑。这是我妈妈这么跟我说的,她希望我常笑。”陆香君有些不好意思的摸摸自己的脸蛋说:“虽然我看不见,但我能听得出来。” 吴轩呆住了,一年多,再也没有听过有人说自己长得不丑。所有见到自己样貌的人,就算不说什么,眼神都出卖了他们。而如今,一位盲人从交谈中读出自己不丑,一股暖流涌上心田。 “其实,我嗓子原本还是不错的,只是一年前,被一场大火烧坏了。” 陆香君闻言很有感触的点点头,“一年前我也遇到了一场大火,确实很可怕。我花了很长很长的时间,才慢慢淡忘……” --------------------------------- 霍世国心潮澎湃,却又要装的若无其事。好不容易打发霍太太跟着护士去做检查,借口安排入院事宜,急匆匆的朝护士台走去。 快要到护士台,他刻意收慢脚步,掏出手帕擦去额头手心里的汗水,慢悠悠、稳稳的走着,尽量让皮鞋击打地面的声响显得那么的有节奏。 “冯护士,你好。我来办理住院手术。”霍世国对着冯璐璐说,语调平稳,不带感情。 冯璐璐抬头看了他一眼,合身的高档西装、浅蓝细领带、直条纹衬衫、尖头皮鞋、光亮服贴头发、儒雅表情,整一成功高雅男士风范。“人模狗样!”冯璐璐嘀咕一句,抱起一叠资料,没好气的说:“跟我来吧。” 冯璐璐一身护士装、红色高跟鞋走在前面,一路上相识的医务人员打着招呼,年轻的男医生热情的过来打几句岔,人气极高。 霍世国后面跟着,表面是一副非礼勿视的样子,眼角却是一直在冯璐璐背部和臀部上下扫描,越看喉咙越干,想象着裙摆下面的一片春光。 走到一处人少的地方,冯璐璐拧开一个房间,回头说了句:“进来吧。”没再看他,率先进了房间。进房后把怀中的那叠资料往桌上一搁,人走到屋中央,坐到CT扫描仪的床上,二郎腿一翘,看着霍世国不说话。 这是医院里一个普通的拍片房,放着拍片机、CT扫描仪、核磁共振扫描仪和DSA血管造影机等设备,空间挺大,霍世国仔仔细细看过整个房间,没人没电脑,只有机器;边上一个门通往另一个房间,霍世国上去拧了拧,锁住了,没有拧开。 “放心吧,现在接近午饭时间,不会有人。”冯璐璐看着他的举动,充满鄙视。 霍世国还是不放心的到处检查,嘴里说:“小心能驶万年船。谁知道你会不会阴我。” “我没你那么下作!”冯璐璐冷声说道:“这里是拍片室,隔音效果好。再说了,这是我自己的糗事,被别人听去,我他妈有病啊!” 霍世国想想也是,冯璐璐应该比自己小心,不然她没法再在医院里待下去。而自己,似乎没什么损失。想到这里,他再仔细正面打量冯璐璐,只见粉红色的护士装紧紧地贴在她的身上,左胸上方小小口袋里插着一支笔,领口很低,鸿沟可见;裙子上没有口袋,无法放下任何东西,那就意味着不会有什么录音笔手机之类的。 霍世国放心的拉过一张椅子,坐在冯璐璐面前,玩味的说:“说吧,想和我谈什么?还是说,我们可以边谈边做?” 冯璐璐盯着他的眼睛,问他到底想怎么样? “我不想怎么样,只要你孽债肉偿!”霍世国说的很露骨,都到这份上了,没必要装孙子冒绅士的,早点把对方拿下,这才是正戏。 “我不欠你任何东西!倒是你,一天到晚打我主意,你他妈是没见过女人还是怎么着?”冯璐璐说话非常恶俗,她希望借此降低霍世国对自己的兴趣。 “啧啧啧,”霍世国一阵怪叫,伸出手搭在冯璐璐的肩上:“女人我玩的多了。但像你这样的女人,我实在少见。璐璐,你知道的,我太喜欢你了。”说完,霍世国整个人扑了上去…… 第六十章 智斗 “德行!”冯璐璐心中一阵鄙视,三句不到就精虫上脑、动手动脚,这种男人真不是个东西。索性闭上眼睛,她倒要看看,霍世国能翻出什么天来。 好一会,没有动静。 冯璐璐睁开眼睛,霍世国的大脸就在眼皮底下,玩味的看着她,并没有下一步的动作。看出冯璐璐眼里的疑惑,霍世国伸出手指从冯璐璐的眉毛向下滑到尖尖的下巴,桀桀桀桀的笑着说:“别怕,宝贝,开个玩笑而已。你我以后相处的机会多着呢,不争朝夕。”说完,转身坐回原位,作势弹弹西裤上的灰,翘起右腿,摆出一副绅士模样。 冯璐璐把垂在前胸的秀发撩拨到肩后,调整一下情绪道:“霍老板,上次医院的谣言,是你干的吧?你这是把我往绝路上逼啊。你就不怕,我像上次一样,一跑了之?” 霍世国摇摇头说:“换做以前,我还真有这个担心。可后来我粗略的了解了一下你在医院的情况,你在医院很吃得开啊!这倒打消了我的顾虑。三年多的安稳时光,或多或少都会软化一个人的情感和意志,何况是个正经职业,你舍不得。再说了,我能在这里遇到你,即便你跑了再找,就不难了。”语气中充满着自信和得意。 冯璐璐不得不承认,霍世国分析的对。她的确舍不得离开医院。逃离灯红酒绿的卖笑生活进到这里后,她感受到了安稳和踏实,如果不是霍世国的出现,她几乎都忘却了那些不愉快的过往,完全融入了新的生活。 “说说吧,你的要求。”冯璐璐深深吸了一口气,似乎准备妥协。 霍世国算准了冯璐璐一定会妥协。他强压着心中的澎湃,装出一副很诚恳的样子说:“我的要求很简单:你,以后跟我,我保你衣食无忧。作为交换条件,前事我既往不咎;你的过往我替你守口如瓶;冯公子那边,我也缄口不言。”霍世国每句带着我字,显得情深意切。 “如果我拒绝呢?” 霍世国嘴角撇一撇,也不多废话:“冯公子这人绝不是善茬,如果他知道你在这,我不敢担保他会作出什么出格的事情来,毕竟,当年你差点要了他的命。另外,我也会让我的律师正式发出律师函,起诉你冯璐璐对我的人身伤害,索要赔偿。”说完,摸摸脸上的疤痕,一脸严肃。 “怎么听下来,便宜都是你占了,你是稳赚不赔啊。” “我一直是个成功的商人。” 冯璐璐觉得自己太被动了,决定转换方式。只见她轻巧的从CT扫描仪的床上下来,扯扯紧绷的护士服,风情万种的走到霍世国跟前,撩开他翘起的右腿,跨坐在上面,伸手搂着他的脖子,柔情的看着对方的眼睛,娇笑的说:“霍老板,在我告诉你我的选择之前,您是否能跟我说说,当年后来发生的事情,冯公子为什么会用强?以他的身份,不至于用那么下作的手段吧?还有,我逃跑的时候,亲耳听到说他死了,怎么后来就没事了?” 霍世国闻着肌肤之亲传来诱惑沁人的香水味,有些意乱情迷:“陈年往事,有必要再提吗?” “这些事压在我心头那么多年,你说清楚了,我也就释然了。你的要求,自然水到渠成。”冯璐璐加大诱惑力度,趴在霍世国肩膀,吐气如兰。 霍世国仿佛瞬间回到当年搂着冯璐璐交杯换盏、寻欢作乐的日子…… 当年,冯璐璐决绝冯公子的陪夜要求,乘混乱离开包厢,这可把冯公子气坏了。嘴巴一连串的脏骂,一脚踹翻包厢的吧桌,噼里啪啦,酒瓶碎了一地。夜总会的妈咪和客户经理在一旁安抚着,霍世国和其他几个小弟拉扯着,乱成一团。妈咪反复解释,给冯璐璐找了百般借口,甚至连生理期都拿出来说了半天,承诺马上找来夜总会花魁帮冯公子泻火。冯公子没了心情,挣脱开众人,抄起一瓶酒直接砸向包厢的LED大屏幕,‘碰’,扭头摔门而出。霍世国扔下几叠钞票,追了出去。夜总会知道冯公子的身份,实在没必要惹这位小祖宗,只好敢怒不敢言,硬吃了这个哑巴亏。 霍世国看着眼前这位飞毛跋扈的京城一霸吃了那么大一鳖,心底里甭提多开心,心想着老子花了那么多钱那么多时间都没办成的事,你一来就想吃现成,门都没有;另一面,也对冯璐璐怀恨在心,就一坐台出来卖的,竟然给脸不要脸。霍世国暗下决心,一定要搞到冯璐璐以泄心头之恨。 坐在车里,霍世国火上浇油的煽动着冯公子的情绪,把冯璐璐描述成人尽可夫的贱人,这次是纯粹不给他面子。冯公子越听越气,“停车!回去!”一声下令,这才有了后来的小巷霸王硬上弓的戏码。 而冯璐璐用酒瓶砸倒冯公子逃跑后,冯公子是一口气没上来,晕了过去,两手下没摸到气息,以为死了,闹了个大乌龙。但冯公子实际确实伤的不轻,玻璃插入脑袋,缝了几十针,在医院里躺了一星期,从此后脑勺处留着一条像蜈蚣一般长长的疤痕,十分吓人。霍世国也好不到哪里,冯璐璐的那一脚几乎把他给废了,养了足足大半年,而脸上的划痕更是无法解释,被霍太太揪着不放,三天两头吵架。 霍世国把当年冯璐璐不在场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省略了自己煽风点火的片段,也轻描淡写的一笔带过强奸过程。冯璐璐静静听着,仿佛回到当年,自己无力反抗差点就被凌辱,心中一酸,眼泪差点掉下来。赶忙克制情绪,继续维持着笑脸,缓缓从霍世国身上起来,走到拍片房的书桌处,回头说:“好了,霍老板,事情咱们是说清楚了,你们都是有权有势的人,我一弱女子,是斗不过你们的,我认命。可是,如果哪天万一霍老板玩腻我了,跑到冯公子那随口一说,我还是难逃一死啊。” 霍世国这才领悟到,冯璐璐一直不肯答应,原来是担心自己反水。赶忙站起来走到冯璐璐身边,抓起冯璐璐的手说:“怎么会,璐璐。我是真心喜欢你的。你都无法知道我对你的痴迷。老实说吧,我都想你嫁给我。” “别骗我了,你和霍太太恩爱着呢。” “真没骗你!那老太婆怎么给你比啊,替你擦鞋的资格都不够。都老成那样了,竟然还要做什么整容,自己也不撒泡尿照照镜子。璐璐,你就答应我吧。” 冯璐璐还是摇头:“我心里不踏实。” “那你到底想怎么样?” 冯璐璐低头想了想,咬咬牙,下定决心的说:“你就意图强奸我的事情道歉,保证不追究我正当自卫伤人的责任,并发誓不会去告密,我就答应你。” 霍世国大喜过望,发誓?这跟放屁有什么区别!如果誓言能当证据,那要律师干嘛;如果誓言能惩罚人,那要警察干嘛吃的。霍世国咳嗽几声,抓住冯璐璐的肩膀,饱含深情的说:“璐璐,我霍世国今天郑重就之前配合冯公子意图强奸你的事情向你道歉。我们也不应当追究你正当防卫的责任。我以人格担保,绝不将你泄密给冯公子,如有违背,倾家荡产一无所有。” 冯璐璐嘤咛一笑,摸了摸霍世国的脸,说了句谢谢。然后走向拍片房的另一扇小门那,敲了敲门,娇笑道:“故事听完了吧?该现身了!......” 第六十一章 心机婊 小门从里打开,尚帝和霍太太并肩走出来。尚帝带着永远不正经的微笑,而霍太太面如冰霜,乌云密布,似乎头顶处正在行雷闪电,山雨欲来! 冯璐璐刚才唤人的那句话本就吓了霍世国一跳,暗叫不好,有阴谋!没等做出反应,抬眼看见霍太太,顿时脸部抽搐,有些肝颤。勉强挤出些笑容说:“你怎么在这?不是去做检查了嗎?我,我,我和冯医生正在,正在讨论你的整容方案呢。” 霍太太走到他跟前,面无表情语气冰冷的说:“哦,是吗?那你们讨论出什么结果没?是想毒死我呢,还是准备制造医疗事故弄死我?好让我给你们这对奸夫淫妇腾地。正好我在了,说来听听。” 霍世国拿出手帕擦擦满额头好,假装生气的大手一挥:“胡说什么呢!什么乱七八糟的。检查好了没?我们回去吧,我瞧这医院的破成这样,医生也是流里流气的,肯定不是什么好医院,赶紧走吧。赶明儿我送你去美国美容。”说完,转身准备离开。 “别急着走啊,霍先生!”尚帝叫住他,冯璐璐站在尚帝身边,冲着他眨眨眼睛笑了笑。“您和璐璐这交易没谈成呢,着急着走,下次人可就不好约了。” “胡说!我们之间萍水相逢,能谈什么交易!”霍世国转向霍太太说:“别听他们乱讲,我和她没有任何关系!” 霍太太斜了一眼,不温不火的说:“不熟就可以坐在大腿上聊天,要是熟了,是不是该在床上坦诚相见了!”伸手拦住不让霍世国说话:“够了,霍世国,你平日里拈花惹草我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想不到你还做出过霸王硬上弓这种肮脏的事情来。你他妈跟那些傻B二混子有什么区别,丢不丢人!”越说越气,霍夫人终于没忍住,直接脏话出口,开始撒泼起来。 霍世国脸上一阵青一阵白,心里决定今天先避风头,这个场子以后再找回来,十倍找回来!于是,他走到霍太太身边,牵起她的手,低声说:“好了,我错了,什么事情我们回去说。” 冯璐璐不干了:“别介,霍老板,事没聊完别急着走啊。” 霍太太‘啪’甩开霍世国的手,转而看着冯璐璐说:“你想怎样?” 冯璐璐耸耸肩,表示自己不想怎样,只是希望过平静生活而已,希望霍世国可以放过自己,不要再来医院骚扰。而且,保证不出卖自己给冯公子。否则,拼着鱼死网破,也要去告发他们强奸行径。 “我没做过!你这贱人别诬陷我!”霍世国恨的牙齿咯咯作响,打死不肯承认。 冯璐璐也不多说,走到桌前,从那叠资料里面掏出一个东西。原来,她身上确实藏不住东西,可在捧过来的资料中夹杂了录音笔。“刚才的对话,都在里面,你自己看着办吧。” 霍太太看着冯璐璐手中的录音笔,冷笑道:“看来你是有备而来,果然是个心机婊!” “都是你老公逼的。”冯璐璐冷笑着。 尚帝觉得火候差不多了,对霍太太低语了几句。霍太太听完阴晴不定,想了想,最终点点头。狠狠的瞪着霍世国:“自己拉的屎要我替你擦,看我回去怎么收拾你!” 紧锁的拍片房打开,霍太太铁青着脸走在前面,霍世国垂头丧气的跟着。尚帝和冯璐璐一左一右的靠在门框,带着笑容,冯璐璐手里拿着纸当扇子在扇风。尚帝说话了:“快把霍世国签字画押的承诺书收好,还有录音笔,有了这些,他以后不敢找你麻烦。这次他肯服软,多半还有他老婆帮忙,你要是把这承诺弄丢了,那我可帮不了你了。” 冯璐璐满满温柔的看着尚帝,脸凑过去,在尚帝的耳边说了句谢谢。尚帝刚正经三秒的脸上立马涌现猥琐的表情,搓揉冯璐璐的手,暧昧的说:“D璐,我家的床又大又软,和你的手一样舒服,要不,今晚,上去我家试床?” ‘啪’ 冯璐璐一巴掌甩在尚帝脸上,“臭不要脸!”风姿绰约的径直走掉,留给尚帝一个汁水饱满的蜜桃成熟时的倩影。 “要命的尤物……”尚帝擦了擦流下的口水,潇洒的扭头要走,‘碰’,直接撞在门框上。 火海,眼前是一片火海,肆意的火舌吞噬着周围的一切,无处可逃。猛然,一道火舌腾空而起,扑面而来…… --------------------------------- ‘啊~~~’ 陆香君和吴轩从各自的床上惊醒。 陆香君喘着粗气,按着胸口,汗水湿透了秀发,从鼻尖滴落在被子上。尽管已经过去一年多了,但那场大火带来的心理创伤,时不时的让她做起噩梦。 陆香君摸索着找到电话,摁了下报时器:凌晨2点,也就是美国西部时间的上午11点,童羽出差去美国,她想给他打个电话,听听他的声音,慰藉一下害怕的情绪。 “嘟嘟嘟…” “Hello?” “是我!” “哦,我在开会呢,晚点回电话给你。” “哦,好……” “嘟…嘟…嘟…嘟…”陆香君放下电话,怅然若失。 吴轩噩梦惊醒,不仅因为心理上创伤严重,身体上的灼疼感依旧强烈。很多时候,他都只能依靠药物来减缓疼痛和帮助睡眠。而更多的时候,他都是独自咬着被脚流泪到天明。 新的‘钢琴香榭’开在一个旧居民楼的一层,带着个小户外阳台,没生意的时候,只要天气好,陆香君都愿意待在阳台里,听着往来的人声车声。 杜丽斯递上一杯热茶,陆香君把热茶捂在手里,感受着热度。 “那个吴轩,你知道什么来历吗?”杜丽斯也捧着茶杯坐在边上。上次陆香君和吴轩在医院大草坪晒太阳聊天,俩人聊得开心,一下子忘记了时间。杜丽斯看完医生出来后找不到陆香君,打电话又接不通,以为她又走丢了,满世界找,甚至把胖子张昊明也叫来一起找。直到陆香君意识到很晚了还没杜丽斯的踪影有些不对劲,拿起电话找人的时候才发现电话没电,只能拜托吴轩打给杜丽斯,这才解决了一起青春美丽盲人少女离奇失踪案。也就是那次,杜丽斯认识了吴轩。 “你这包打听又瞎打听到什么小道消息?该不是看上人家了吧。”陆香君开玩笑的说。 “拉倒吧,这世界男人死绝了我也不会看上他。”杜丽斯想起吴轩的脸,浑身打冷颤:“上次见完,我三天没睡觉,一闭眼就是他的脸,太可怕了。” 陆香君摇摇头说:“我们不能以貌取人。八阿哥其实人很好,也很幽默。” “那你是看不见!看见了可就不会那么说了。” 陆香君没办法说服杜丽斯,只好不再言语。 杜丽斯接着说:“我后来从医院的护士那得知,这吴轩啊,还是个救人英雄。” “哦?是吗?八阿哥还是个英雄啊。我早说他是个好人吧。快跟我说说,他怎么救人了?”陆香君顿时来了兴趣。 “他在一场火灾中冲进火场救了六个人,而他的脸,也是在那次救人中给烧掉的。”杜丽斯神秘兮兮的说:“知道吗,就是你经历的那场火灾,他也在现场……” 第六十二章 八阿哥整容 陆香君大吃一惊,想不到她和吴轩竟然有这样的交集。细细问下来,才算弄明白:当年商务楼的火灾,当时还是运动员的吴轩在大火肆意的时候冲进火场,解救了不少人,同时也身受重伤,毁了容貌、断送了自己的职业生涯,如今到整容医院里接受康复性整形治疗。 吴轩的经历让陆香君唏嘘不已,难怪聊天的时候他提及过一年前的意外,难怪时不时语气间流露出痛苦和无奈,也难怪陆香君听出他身体多种不一样的缺陷。这也让陆香君肃然起敬,自己也是那场火灾的受害者,虽然不是吴轩救了自己,但感同身受,同样都是救命恩人。 心情激动的陆香君拿起电话,给吴轩打了过去,告诉他自己一年前也在火场,是现在的男朋友救了自己,不然就葬身火海了。所以说,她和吴轩算是一起共过患难的人。吴轩听了惊讶的差点咬到舌头,这地球也太小了吧,在医院偶遇的女孩,竟然一年前就有了交集。吴轩开玩笑的说,如果当时是他救的陆香君,现在身边的男朋友是不是就该是自己了。陆香君不好意思的嘿嘿嘿傻笑半天,主动约吴轩出来坐坐,聊聊‘灾后重建’的具体工作事宜。 “好的,那就这么定了。先挂了,bye。”吴轩挂断电话,一个人笑了起来。尚帝从眼前一堆的片子里转过身来,奇怪的看着他:今天这小子有些反常啊。 “不好意思”,吴轩挥了挥手。现在他正坐在尚帝的办公室里,听着尚帝给他做的身体状况分析以及康复整容方案,听得他心惊肉跳,心情沮丧的不得了,陆香君的适时来电,让他感受到缘分奇妙之外,心中郁闷的情绪倒是舒缓了不少。“没事,尚医生你继续。” 尚帝指了指吴轩,要求他注意力集中一点,现在是关键时候,稍微处理不妥当,是影响一辈子的事情。吴轩吐吐舌头,原本烧伤后丑陋的脸上露出顽皮的表情。 “大火使你体表皮肤软组织严重的损伤,俗语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你当时没挂,那就意味着未来有康庄大道等着你。只不过,目前我不知道你的后福是怎么个福法,但后期的痛苦,你必须提前做好心理准备。”尚帝叹了口气,接着说:“烧伤后最让人头痛的,就是在康复过程中出现瘢痕增生、挛缩,体表器官畸形,这些畸形依受损原因、受损部位、伤后时间和康复锻炼规范性的不同,表现的千差万别。你现在的情况,烧伤创面虽说已经愈合,仍有少量分泌物和药痂,细菌容易快速繁殖,加上新表皮薄嫩,结构和功能都不完善,就容易发生感染、破溃。我们已经采取了综合措施控制疤痕增生和防止挛缩的医疗手段。但实话实说,到目前为止,还没有一种特效方法能完全阻止烧伤后疤痕增生带来的痛苦和变形。而你的属于单体性深度烧伤,这就意味着……”尚帝停住不语。 “意味着什么?” 尚帝吐了口气说:“意味着你脸部的创伤已经不可避免,容貌恢复程度最乐观估计是原来的40%,这是最高估值了;而手部和腿部,也将因为挛缩而落下终身残疾。真的很抱歉。” 吴轩瘫坐在椅子上。虽然,来之前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但实际听到后,依然产生深深的绝望。尚帝的话等于在宣布:吴轩,你这辈子完了! “也不用那么悲观,我一直相信绝处逢生这四个字。”尚帝甩掉郁闷的情绪,安慰吴轩说:“别灰心,我一定尽我所能,突破这40%,争取恢复到你绝世容颜的…….40.1%!” “滚蛋!”吴轩破口骂了出来,带着笑意。他知道尚帝在安抚他,也不想别人陪着难过,只能强打精神问接下来怎么做。 尚帝就吴轩目前的受创部位逐步列出整容方案,头部、脸部、颈部、胸部、躯干、腿部、足部,听得吴轩头皮发麻,浑身颤抖,这简直是人体再造,他觉得这么折腾下来,他就成了半人半怪的科学怪人。例如头皮疤痕整容,尚帝会先把头皮疤痕分次切除,再来整个头皮扩张,然后毛发移植,让枯萎的头皮重新长出健康的头发。一系列专用名词抛出来,听着都疼,吴轩没法不肝颤。 “注意,这个地方要注意啊,针对你颈部疤痕挛缩所做的整容手术:你的受损颈部疤痕挛缩越往后越会明显地影响你的颈部活动功能,由于疤痕的牵拉,势必造成口唇、眼睑的外翻,甚至饮食和吞咽活动也受到限制;当颈部疤痕延伸到肩部、腋窝和胸部时,肩关节的活动就受影响。所以,这一方面,我计划在挛缩不严重的位置做切除、松解,中厚植皮;颈部残存的健康皮肤进行皮肤扩张,然后,扩张皮瓣修复创面,当然,中间伴随着各种皮瓣转移修复手术。” “嘿嘿嘿,别打瞌睡,接下来是你的爪子,爪子还要不要了?要就好好听。你烧伤的右手会出现爪形手畸形变形。手背疤痕的挛缩会导致掌指关节处于过伸位,指间关节屈曲,拇指内收,小指向尺侧偏,手纵弓和横弓消失,形成典型的爪形手畸形。是爪形手,不是龙抓手,懂不懂!你的是畸形,我的是泡妞绝招,别弄岔了。治疗是一个非常复杂和系统的工程,要针对存在的所有畸形分别予以处理,并尽可能地保留手的功能。” …… “尚医生,听下来我怎么有想死的冲动?” “做人呢,最重要是开心!别老想着死不死的,希望在明天。怎样,肚子饿不饿?我们吃饭去。” “不吃了,我需要时间消化一下。”吴轩默默的站起来,默默的戴上口罩和帽子,默默的转身准备离开。 “不吃拉倒,快走快走。”尚帝下达逐客令。突然想起什么,叫住吴轩问:“吴轩,你后脑勺左边一直到脖子处那条疤痕是怎么回事?我看像是以前留下的老伤。” “哦,这个啊”,吴轩手摸着后脑勺,解释道:“年轻的时候皮,喜欢瞎胡闹,不好好训练。一次练习的时候,没做好准备运动,背越式过杆脑袋插到跳高架上,血流不止,封了三十多针,江湖人送绰号‘疤哥’。” “咝~~~”尚帝抽一口冷气,浑身酥软,感觉实在不好,这些运动员真是有够变态! ----------------------------- 还记得之前零星出现过的关晓枫吗?是的,就是那位住在富豪区、对陆香君一直有好感、总是让陆香君到家里来给钢琴调音的关晓枫,人称关先生。其实关晓枫并不一般,海外优异成绩毕业后回到国内,年纪轻轻创办了一家互联网的国际贸易公司,凭借机敏的头脑和敢拼的精神,让公司业务迅速蹿升至十几亿,是业界冉冉升起的明星,绝对的青年才俊。遗憾的是,一时冲动对陆香君的不当行为,让他进了陆香君的黑名单,关晓枫不死心,花了很长时间的耐心洗白,终于打动陆香君,俩人重新成为朋友。 这天咖啡店里谈完事情,想着这里离钢琴香榭挺近,准备走过去看看陆香君。买完单起身离开,抬眼竟然看见陆香君就坐在咖啡店沿街窗口处,大喜过望,抬脚走过去,刚要打招呼。 “等很久了?”一个粗哑的声音背后响起,继而一个拄着拐杖的人越过他,走到陆香君边上坐下。来人戴着鸭舌帽,蒙着口罩,浑身裹得严严实实。 “八阿哥,你来了?”陆香君露出开心的笑容,热情的打着招呼。 “八阿哥?……”关晓枫停住,就近找了张椅子坐下,想看看到底是什么情况。 第六十三章 劲敌 被称呼为‘八阿哥‘的来人大大咧咧坐下,动作肆意而且丑陋,没有任何见外的地方。虽说陆香君看不见,但关晓枫自持身份,每次见面对话都是彬彬有礼,礼数有加,一副翩翩绅士做派,此人竟然如此放肆,而陆香君似乎不以为意,表情兴奋,这让关晓枫心里莫名的极度不悦。 “我没想到我俩那么有缘分,竟然经历了同一场火灾,还在一年多以后的某一天,在医院相遇上了,实在太神奇了。”陆香君兴奋极了,说话中带着激动。 “小姐,我俩差点死在里面,这种缘分似乎不是什么好事吧。”吴轩的情绪还没从刚才尚帝打击那缓和过来,实在不愿意再听到‘火灾‘这两个字。 吴轩的嗓音奇特,金属撕裂感和挤着喉咙发音让人听了很不舒服,所以周遭的人都侧目过来,奇怪是什么样的人能发出这样的声音。关晓枫坐的稍远,听见个别几个字,对这噪音也是深感不适。 “对对对,呸呸呸”,陆香君早已习惯吴轩的声音,所以并不在意。轻打了自己的嘴巴几下,作势吐口水状,不好意思的重新说:“确实不是什么好事。不过,我高兴的是,能够遇到共患难的八阿哥你。你是我们的英雄耶!” “别瞎说,调侃我是吧。我也很高兴认识你。”吴轩说的是大实话。毁容之后仍敢直面他,和他平心相处不带任何歧视、同情、可怜的人,也就只有陆香君一个了。哦,还有个尚帝,不过他是个男的,而且人还比较贱。 自卑作祟,公共场合吴轩不愿意摘下口罩,执拗不过陆香君一定要请他尝尝店里最好的咖啡,心想着反正她也看不见,其他人的眼光也就无所谓了。取下口罩,浅浅尝了一口。 一位笑容甜美的青春少女,一位可以用面部狰狞来形容的丑陋男子,俩人若无旁人的交谈甚欢,这画面在咖啡店引起了不小的轰动。就连玻璃窗外,也有行人驻足,诧异甚至惊吓的眼光看着这对现实版的美女与怪兽,四下里议论纷纷,用各种荒诞不羁的想法去解释眼前的一幕。 “我当时被击晕,困在火场”,陆香君摸着额头隐隐的伤痕,回忆道:“醒来后摸索着走出来,当时我好害怕好害怕,感受着烈火的高温,什么都看不见的我特别孤立无助,只能站着等死。那一刻,我不甘,我怨恨,为什么自己是个瞎子,为什么老天对我那么不公。这种感觉,我一辈子都忘不了。”陆香君自己都觉得奇怪,怎么会跟吴轩说起当时心底里的感受,这些话,她都没跟男朋友童羽说过。或许,是因为同是经历者,都有切身的体验,吴轩会明白自己。 “我听说你受了极重的烧伤,现在好些了吗?”陆香君关切的问。 吴轩苦笑一下,心想着这辈子是好不了了。嘴里却说:“好多了。这不,都能到整容医院去整容,准备变个帅哥模样出来。只是现在,需要穿着这些玩意,裹的跟粽子似得。”吴轩挥了挥手臂,所说的玩意是指身上的黑色压力衣。 陆香君好奇的伸出手,触碰到吴轩的胳膊,感受一下压力衣后说:“嗯,感觉穿在身上会很难受。” 坐在不远处的关晓枫心里无法平静,而且越来越狂躁。他喜欢陆香君。是因为这个女孩有着独特的纯净美,不像世俗间的那些物质女,眼里只有他的身份和钱。他自负的认为陆香君也一定会喜欢自己,可惜,他错了! 关晓枫碰了第一次钉子后并不死心,压抑着自己的情感,耐心的和陆香君相处。他知道陆香君已经有男朋友,可他固执的认为,自己一定能赶走女孩身边所有的狂蜂乱蝶,因为自己才是那个Mr.Right,因为他才是这个女孩心中最完美的男人。 万万没想到,陆香君竟然和一个烧掉半边脸、毁了容的残疾人有说有笑,态度亲昵。竟然还用手去抚摸对方裹着厚厚压力衣的胳膊!贱人!你这个贱人!此刻关晓枫脑海中十万匹草泥马狂奔而过,攥紧的拳头里指甲刺入肉中也没有知觉,恨不得手撕了那个丑八怪。 “咦,香君,这么巧,你怎么在这。”关晓枫假装不期而遇,走过来跟陆香君打起招呼。 “呀,是关先生。真的好巧。”陆香君听出关晓枫的声音,赶忙起身问好:“您怎么在这里?” “我刚好和朋友在这里谈点事情。香君,我刚才还想着你的钢琴香榭就在附近,要过去看看你呢。”关晓枫语气中透露着与陆香君亲密的关系。“这位先生是?” “他是我朋友,叫吴轩”,陆香君介绍起来:“八阿哥,这位是关先生,我的一位客户。” 关晓枫很有风度的伸出手:“你好!我是关晓枫,也可以叫我Paul,很高兴认识你。” 吴轩感觉的出来,面前的这位Paul对自己的态度,并没有语调中的那么友善。微微点点头,哑哑的说:“抱歉,我手不好,没法和你握手。” “不好意思,关先生,我朋友身体有些不方便,您不要介意。”陆香君解释说。 “没关系!”关晓枫笑笑,挨着陆香君坐下,批评道:“香君,说了你多少次了,别老叫我关先生,叫Paul就好了,随意些,就像在我家那样。”潜台词是陆香君在我家是很随便滴!这让陆香君好生尴尬,只好支吾的答应着。 “我听香君称呼吴先生八阿哥,难道吴先生祖上是皇亲国戚?” “外号而已。” “吴先生是做哪行的?” “无业游民。” “吴先生认识香君很久了?” “刚刚认识。” 关晓枫要气炸了。吴轩轻回答的那么描淡写,仿佛是耀武扬威的叫板、赤裸裸的炫耀,他恨不得一拳轰在这丑八怪的家伙脸上,把另一边的脸也打废掉。 “看吴先生这身打扮,有些异于常人,是身体抱恙吗?我倒认识不少名医,可以介绍给吴先生。” 陆香君听不下去了,有些不高兴的说:“关先生,八阿哥是我的朋友,请你尊重一下我的朋友。” 关晓枫正色道:“香君,你心地好,有些人欺你看不见,会编些东西来欺骗你。你知道你的这位八阿哥长什么模样吗?” 陆香君‘刷’的从椅子上站起来,语气强硬的说:“不管长什么模样,他都是我的朋友。”说完,拿出盲杖,对吴轩说了句我们走,准备离开。 吴轩站起来,鄙视的看了关晓枫一眼,重新戴上口罩,左手拄着拐杖,右手牵着陆香君,慢慢走向门口。一边走还不忘一边感慨的说:“我说陆香君,你这交朋友的眼力价不行啊,这人人品有问题啊!以后你要带眼识人啊……” “丑八怪,等着瞧,看我怎么收拾你。”关晓枫心想着,手一用力,‘啪’,玻璃杯被捏爆,玻璃直接扎进肉里,鲜血直流。 第六十四章 昨日重现 有钱人家想要报复不顺眼的或者竞争对手,使用的手段会根据对手的级别而采用不同方式。如果对手级别和自己差不多又或者略高,那手段以玩阴的为主,例如离间啊、中伤啊、挑拨啊、诽谤啊、挖坑啊等等,从而达到暗爽的目的。 如果对手级别和自己相差太远,那简单了,直接来硬的,例如:雇人行‘凶’啦(胖揍一顿,打的对方妈都不认得就可以了,现代文明社会,杀人越货这事,富家子弟大部分还是没那个胆量的,动不动就错手杀人的行为,那都是文艺创作的误导而已。)、金钱攻势啦(我用钱砸死你小样,砸不死你我就砸死你另一半。)、逼良为‘娼’啦(这个也不要误会,主要是指仗着官大一级,一天到晚给对手小鞋穿,逼的对手境地尴尬走投无路而已,一般多出现在黑暗的职场,并未真的把人逼去做公关卖肉。再次强调,我们是文明社会。)等等,从而达到让对方知难而退的目的。 如果对手级别甩自己好几条街,还要不自量力的去报复对手,这种自取其辱的弱智行径通常只会出现在肥皂剧、烂片和网络小说里面,目的是为了达到增加剧情冲突、点燃观众情绪、增加主角高光时刻的效果。现实生活中,虽说这样的傻逼也不少,但智商绝对不高。 关晓枫智商是相当有的,只不过是,一个过于自负的人其实特别容易走进牛角尖、死胡同。他无法忍受自己竟然沦落到和一个丑八怪竞争女人的境地,所以,他情绪激动的安排了些人,准备给吴轩制造点麻烦,让他知难而退。 童羽美国出差回来,从杜丽斯口中得知陆香君认识了一位有些‘特殊’的新朋友,倒并不在意,热情的让陆香君把吴轩邀请过来一块吃个饭,他也想认识认识这位救人英雄。只因吴轩委婉拒绝而作罢。 对陆香君来说,那场大火造成的后遗症并没有过去,阴影依旧存在,那种对死亡的恐惧一直萦绕着她,这也极大影响了自己与童羽的交往。有时候,陆香君也不太确定,对童羽的情感是因为自己的英雄情结,还是对依靠的深深依恋。她总觉得自己好像漏掉了一些事情,一些重要的事情。 相比陆香君的精神困惑,吴轩则没有太多精力顾及。他很高兴能认识陆香君这样的朋友,虽然他把情况跟尚帝说了,尚帝友情提示说女孩子能和他和平相处,最大的原因是看不见他的样貌,假设女孩眼睛不瞎,是否还能接受吴轩这个朋友,那就两说了。吴轩不在意尚帝的话,他清楚的明白自己不是那种迷倒众生的人物,不会沾沾自喜的认为陆香君就喜欢上自己了,感情对现在状态下的自己,是件奢侈品,吴轩买不起。能够有个不带丝毫情绪色彩的朋友聊聊天,吴轩就已经很感恩,管它是因为看见还是看不见。他现在所有的精力,都集中在是否在几十页的整容方案上签下自己的名字。 “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有什么好犹豫的。瞧你这怂样。” “滚蛋!挨刀的又不是你,风凉话谁不会说。我要再考虑考虑。” …… 世间皆凡人,生在凡世间,尘世多烦扰,看谁作茧看谁自缚。 --------------------- “两位这边请。这是两位定的小包厢,请坐。稍后服务员为您点菜。” “谢谢。” 吴轩帮助陆香君坐下,然后自己坐到对面。这是一家装潢很有味道的粤菜馆,周边的装饰散发着浓郁的旧日港式情怀。今天俩人相约来着吃饭,地方是吴轩挑的,客呢,是陆香君嚷着要请的。 之前,陆香君一直觉得身体有些孱弱,咨询吴轩有没有运动适合自己的情况,吴轩通过往日队友的关系,找到了专业的盲人运动教练和场地,安排陆香君跟着健身娱乐,这让陆香君开心之余,觉得欠了份大大的人情,一定要请客吃饭。 吴轩饶有耐心的给陆香君描述现场的情景,虽然说得慢,姑娘倒是听的津津有味,不时的问这问那。 “这家粤菜馆主做港式打边炉,味道特别好。” “什么是打边炉?” “就是广东人的火锅。” “火锅为什么叫打边炉?” “据说是以前广东穷人多,吃饭就在路边生个炉子,白水加青菜涮着吃,时间长了就叫这种吃饭方式叫打边炉,意思是路边打的炉子。” “哦~~,八阿哥你懂得真多。” “别损我。只是当年吃货一个,训练结束了到处找吃的,所以知道而已。” 吴轩还是没有完全适应外人的眼光,所以白天不太敢出来见人、不太敢去人多的地方。今晚特地约的比较晚,避开饭点的人潮,现在店里用餐的人少,就不会太有人注意到他的模样。 “服务员,请问洗手间在哪里?”吴轩招手提问。 “前面直走左转走到底就是,先生。” 吴轩起身示意自己去趟洗手间,让陆香君自己先坐会,稍后等他回来点菜。洗手间在店里最角落的地方,吴轩进去后,门口马上出现几个人,七手八脚用椅子木棍顶住把手,使得门无法开启,然后在门下撒了些东西,转身离开。 陆香君安静的坐着等吴轩,突然有人大喊:“厨房着火啦,大家快跑!”登时,店里乱成一团,尖叫声此起彼伏,所有人慌不折路的往外跑,撞到不少台面,稀里哗啦。 此时,厨房散出一股浓烟,带着火舌往外窜,洗手间离厨房最近,一点火舌点在门口,瞬间‘Hong’的一声燃起大火,把整个门给点燃了。 又是火灾! 陆香君当场就崩溃了。又是陌生的环境,又是大火,周边又是没人,无路可逃。这一切的一切,和当年的情形一模一样,‘啊~~~’,陆香君脑子一翁,滑跪在地上,抱头痛哭起来。 吴轩洗手后准备出来,门被反锁怎么都打不开,“有人吗?有人吗?”吴轩用尽力气喊叫,只是嗓子实在没法发出更大的声音。挥舞着拐杖击打着反锁的门,没有太大的效果。转眼,门缝里钻进黑烟,门外火光摇曳,发着噼里啪啦的声响。“糟糕,着火了。”吴轩大急,顾不了许多,用身体撞门,毕竟是受过重伤,根本使不出力道,反倒把自己撞得浑身生疼,加上浓烟一呛,腿一软,整个人摔倒在地。 “陆香君还在外面!”吴轩猛的一醒,挣扎着起来,继续撞门,手碰在火烫的门上,‘啊~~~’一阵钻心的刺痛。不一会,门外的火舌往内吐,吴轩眼睛被熏的眼泪直流,呼吸困难,手挡在眼前,意识开始迷糊,仿佛又回到了当年…… 第六十五章 BOOM “八阿哥呢?”陆香君突然想起,吴轩还在洗手间里,会不会赶过来救自己?转念一想,吴轩行动不便,身体受过那么重的创伤,会不会已经遇到了危险?“不行,我要试着找到他。” 打定主意,陆香君扶着桌子站起来,燃烧的浓烟已经笼罩着整个店面,空气中都是刺鼻的味道,让人呼吸困难。陆香君一点点的挪动,周围温度明显升高了很多,自动防火喷雾打湿她的浑身,稍微缓和了一些难受感。 “前面直走右转走到底。”陆香君记得服务生指示洗手间的路径。 直到现在都没有八阿哥的动静,她知道对方不会丢下自己,至于为什么那么自信,就不得而知了。如果对方不会丢下自己,而现在都不出现,那就只有一种可能:八阿哥遇到麻烦了。我一瞎子,能做点什么帮助到他?陆香君一边摸索一边在快速思考,途中摸到桌子上的桌布,用力一拉,把桌布一部分披在身上,一部分捂着嘴鼻。 “八阿哥,八阿哥,吴轩,吴轩,你在哪?”陆香君拼命尖叫,即便吴轩听不见,只要但凡有人听见,就有获救的可能。 厨房的火势愈发凶猛,高温刺激着煤气管道,岌岌可危。就在陆香君还在店里高呼吴轩名字的时候,火花一闪,‘BOOM~~~’一声巨响,煤气发生爆炸,气浪夹杂着火苗排山倒海般的冲向店里,洗手间已经瞬间被炸成碎片。 声响让陆香君感到一阵摇晃,整个人懵在那里,不知道该如何是好。“趴下!”说时迟那时快,一个粗糙刺耳的声音响起,同时感到一个人扑在自己身上,陆香君和来人双双倒地,烈焰从陆香君刚才站立的地方呼啸而过。来人紧紧地压在陆香君身上,手臂抱着她的头,将她包裹住。呼啸的火焰点着了来人的背部,来人任由烧着没有动弹,等声响减弱了才翻身在地上打了几个滚,火是被弄灭了,人也没了动静。 “八阿哥,是八阿哥吗?你怎么了?”陆香君身上一轻,急忙翻身,在地上摸索起来。 “咳咳咳咳,我在这边……”不远处传来吴轩虚弱的声音。陆香君赶忙调转方向,爬到到吴轩身边,摸到他的头,就着脖子扶起半边身。 “八阿哥,你没事吧?”陆香君眼泪珠线般的往下掉,她能感受到吴轩现在很痛苦,因为整个身体在颤抖。 “一时半会死不了。”吴轩深吸一口气,勉强打起精神,马上被浓烟呛的咳嗽不止:“你快沿着这条直线摸着爬出去,笔直走,撞到玻璃了往右转,那里是大门口,火还没烧到那。快走。” “那你呢?” “我腿伤了,走不动,别理我。” 陆香君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不行,我不能就这么扔下你,来,我背着你,你给我指路。”陆香君的眼泪打在吴轩脸上眼睛里嘴巴上,哪里都是。 “你他妈傻叉啊!”吴轩有气无力的骂起来:“你快逃出去,叫人来救我。你这么抱着我,我俩都得死在这。你他妈快跑!”烟越来越浓,火愈烧愈烈,吴轩已经说不出话来。 陆香君把吴轩的头抱在怀里,紧了紧,咬牙说:“你等着,我马上叫人来救你。”说完,把身上已经被水湿透了的桌布裹在吴轩的身上,把人轻轻放下,自己选好方向,连滚带爬的往外面冲去。 ‘BOOM~~~’又是一声爆炸声,火苗如同灵动的舞者,快速四处伸延,时而汇聚、时而发散;时而跳跃,时而静止;时而低吟、时而高亢。一曲火舞,断人肠。 陆香君消失在浓烟中。 吴轩彻底淹没在火海里…… ------------------------- 某记者:“各位观众,我现在位于朝阳区的某商业大楼楼下,晚上九点十分左右,该大楼内位于四层的一餐厅厨房意外失火,并发生煤气爆炸。爆炸导致餐厅及附近商铺受损严重,同时引发的大火一度火势凶猛,波及五楼和六楼。消防官兵在接报后20分钟内抵达现场,全力施救。现在两小时过去了,大火火势基本得到控制,各位可以从镜头中看到,零星的地方还有浓烟冒出,消防员在做最后的灭火行动。根据记者收到的目前伤亡统计显示,受伤送院者多达47人,其中重伤11人,暂无人员死亡。具体数字还在统计当中,将在稍后的新闻中为您实时跟进报道。特派记者张兵现场为您发回的报道。” 路人甲:“我们当时就在餐厅吃饭,突然听到有人含着火啦,快跑啊,赶紧扔下碗筷就跑了出来,没多久,就听到两声爆炸声。两声还是三声?两声是吧,哦,那就两声爆炸声,接着就浓烟滚滚了。非常可怕。” 某指挥:“具体失火原因要等火完全扑灭后,我们调查后才能得出结论。目前不排除操作不当引发事故的可能性。具体不好说,不好说。” 某伤者:“我听到声响赶紧逃跑,但现场乱成一锅粥,人又多了,还没等跑远,爆炸把玻璃炸碎了,好几片插在我肩上……” …… 陆香君浑身湿透,头上盖着条毛巾,呆呆的坐着,也不用毛巾把头发擦一擦,任由其滴水。 四周乱糟糟的,呼天抢地的伤员、来回奔跑的救护、大声呵斥的医生……这一幕好熟悉,一年多以前,陆香君医院里醒来,听到的就是这一幕。只不过当时她是躺着送进来的,身边还有双大手紧握着。而今晚,躺着的换成了吴轩,她握着他的手,在急救室前被拦了下来。 现在的这一切,仿佛和她已经没有任何关系,陆香君安静的连心跳都听得见。心里有个声音在不停的回响:“是他!怎么会是他?真的是他!” “香君,你怎么样?受伤了没有?”一只大手温柔的放在肩膀上,耳边响起熟悉的声音,这才把陆香君拉回的现实世界。她站起来,张开双臂,抱紧来者,把头深深的埋入对方的胸口。 童羽抱着陆香君,轻轻的拍着她的背,嘴里安慰着:“没事了,没事了,一切都过去了。” 杜丽斯来了,她流着眼泪,无声的拿起陆香君头上的毛巾,慢慢的帮她擦干头发;钢琴香榭的胖子张昊明也来了,他不知做点什么说点什么,憋了半天,说了句我给你买吃点吃的,跑了出去。 陆香君这次没有哭,心里也不像上次那样的害怕,她在童羽的怀里,担心,担心急救室里昏迷的八阿哥…… 第六十六章 交集 这次幸运之神总算是眷顾了吴轩一趟。现场一直昏迷是因为一氧化碳中毒,主要来自逃离洗手间和扑倒陆香君前剧烈运动时吸入,反倒是他倒在地上的时候,躲过了浓烟的高浓度区,而且,陆香君临走时裹在他身上和脸上的湿桌布,也极大缓和了浓烟的摄入和烈火的烧戮。紧急抢救后,终于脱离生命危险。 命是捡回来了,可伤也不少。在厨房爆炸之前,吴轩用拐杖将燃烧中洗手间大门捅了个大窟窿,从火中窜出,剧烈的动作导致之前刚刚愈合生长的皮肤爆裂流脓流血;压在陆香君身上,背部着火,虽说有压力衣减缓了火的伤害,但还是有轻度灼伤,需要留院治疗。 “不管怎么说,活着就好。”这是吴轩醒过来对哭得跟泪人似得陆香君说的第一句话。陆香君自己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之前一直坚强无比,逃命出去叫人救援的整个过程中没有掉过一滴眼泪,可听到吴轩孱弱的声音,根本绷不住,直接泪奔。 -------------------------- 现在是一个恬静的午后,秋日并不炫目的阳光投进病房,为原本洁白的房间铺上一层圣洁的光芒。陆香君背着光坐在病床边,安静的剥着橘子。阳光也在她乌黑亮丽的秀发上铺了一层,宛若圣女。 被裹成木乃伊的吴轩直挺挺的趴在,背部伤势需要这样静养,等待表皮的重新愈合和生长,时间会很长。但吴轩并不介意,他觉得这样挺好,有人陪伴,不再孤独的呻吟。 陆香君剥去橘子皮,耐心的把上面的橘络去掉,分开一片片的橘瓣,放在干净的碟子上摆好,搁在床头柜。做完这一切,对着吴轩说:“喝水吗?” “不渴。” 陆香君没再多说什么,两手放在大腿上,脸冲着吴轩,静静的‘看着’。 吴轩许久没听见动静,抬起埋在枕头里的脸,看了看陆香君,奇怪的问:“老看着我干什么?” 陆香君悠悠的说:“我看不见。” “对不起。”吴轩很想拍拍自己的笨脑袋瓜子。 “八阿哥,你累吗?” “累!天天趴着,吃了睡睡了吃,累坏我了。”吴轩调侃道。 陆香君抿嘴笑了笑:“你这是典型的累趴下了。”过了一会,接着说:“八阿哥,既然你不累,就跟我说说当年你是怎么救人的吧。” 俩人认识时间不算长,之前的那次火灾都是彼此心中的阴影,所以很少谈及具体的内容。再次经历生与死的考验后,反倒是对之前的遭遇释然了,不再那么介怀。这让陆香君有了详细了解吴轩英雄事迹的欲望。 “没什么好说的,都过去那么久了,很多都不记得了。”吴轩却是不想多提。 “反正现在没事,就当讲故事,打发打发时间嘛。”陆香君语气中带着哀求,这让本来就没有什么美女抵抗力的吴轩心一动,慢慢的打开了话匣子。 当时还是运动员的他正好去那座商务楼的一个体育用品公司谈合作,火灾发生后,他先是跟着人群跑了出来,后来很多人叫嚷着楼里还有不少小孩和妇女,吴轩想也没想,又冲了进去。第一次他带出了2个小孩;第二次他背着个老太太,抱着个小朋友,牵着一位妇女冲出了火场;第三次是火势开始猛烈的那次,也就是让他重伤的一次,他搀扶着一位妇女,在安全通道遇到了消防员,被消防员接了出去,自己倒在救护车上。 “事情就那么简单,进去出来,进去出来,大火烧烧烧,浓烟滚滚满头包。现在想来,当时还真的很危险。可惜,我动作还是不够敏捷,不然应该可以多救几个人。”吴轩调侃着,语气中有遗憾、有不甘、也有后怕。 “那你有没有救人救了一半,就自己跑掉了?”陆香君问得有些奇怪,有些紧张。 “救了一半自己跑掉?”吴轩吃了一惊,“没有啊。谁那么不靠谱,救人只救一半。” “哦,那你再仔细想想,是不是当时有什么特殊情况发生,让你只救了一半的。”陆香君语气转为急切。 吴轩低头想了想,终于想起来了,笑着说:“救一半的事情真的没有,被救助者自行跑掉的事情倒是遇到。” “具体怎么回事?你快说说。”陆香君心要跳到嗓子眼了。 “那应该是第三次吧,我在一楼道里发现一位倒地的姑娘,一看就是被浓烟熏晕的,我赶紧抱起她就往安全通道跑。” “然后呢?”陆香君紧张的问。 “然后就是跑到二楼还是三楼,快到出口的时候,我听到楼层里有人呼救,我想着这里离出口不远了,火也没那么大,就把那位姑娘放在地上,我去把呼救的人救出来,大家一块走。可等我抱着人回来的时候,那位姑娘不见了。”吴轩回想起来,自己觉得挺逗的,笑着说:“我估计,那位姑娘是后来自己醒了,害怕就跑出去了。我那时候被烧得七荤八素,头也晕,也就没太在意。你想啊,再笨的人,也不会往回跑吧。呵呵呵呵。” 吴轩说的很轻巧,若不是陆香君这一再追问,根本想不起这个片段。逃命的关键时刻,什么事情都有可能发生。但陆香君则听得很仔细,没有说话的品味了很久。 “你怎么了?”吴轩有些意外,怎么今天的陆香君整个人都是怪怪的,没有了往日的活份。“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吴轩仰着头问。 “没事,就是听得入神而已。”陆香君捋捋头发,笑了笑,只是笑容有些勉强。“八阿哥,我听了你的故事,你再听听我的呗。” “好的呀,你快说。之前我不敢问,是怕勾起你的不好回忆。”吴轩放心了,再次把头埋进枕头里。 陆香君简单描述了起火前的经过。起火后,自己是怎么被击晕过去,如何艰难的走到楼道上,晕倒之前被一个黑影抱起,俩人冲向安全通道,然后被火舌袭击,来人摔倒后扛起自己往楼下跑,中间自己被放下,醒来的时候又被抱起,最终得救。 “是童羽一直抱着我,送我上的救护车,陪我做的检查,并在后面的时期一直帮助我摆脱火灾的阴影。所以,我很感激他。” 吴轩听完,抬头感慨的说:“你看,患难见真情,多好。” 陆香君的脸一直对着吴轩头部的方向,这让他有种被直勾勾‘盯着’的感觉,瘆得慌。陆香君幽幽的问:“八阿哥,那个后来自己走掉的女孩,你知道长什么模样不?” “不知道,我在楼道上救她的时候,给她脸上敷了湿毛巾。而且那么紧急的时刻,哪有时间看人家长相,能活命就算不错了。” “哦~~~,那在你放下她去救其他人之前,是不是一直扛着她?” 吴轩仔细的想了想,突然抓住脑中闪过的一个点,“应该是。因为打开安全通道门的时候一阵火和烟扑了出来,我的手和脸就是那个时候被伤到的。之后实在是没力气抱着女孩了,只能扛在肩上。” “我在被放下之前一直有个黑影扛着。”陆香君没再说话,病房里安静的只有两人急促的呼吸声。 吴轩似乎明白了什么,整个人呆住,惊讶的张大嘴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是的,我就是那个你救起来后放下,‘自己走掉’的女孩。”陆香君说出了最后的答案。 …… 病房门外,童羽靠着墙,仰望着天花板。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来的,也不知道他有没有听到里面的谈话…… 第六十七章 四面楚歌 “准确的说,不是我自己走的,后面进来的童羽把我抱了出去。我一直以为救我的是同一个人。”陆香君拽着裙角,说的有些患得患失:“直到那一天在店里我抱起你,我才知道,当年救我的,有两个人。” 吴轩根本没想到当年会发生这样的事情,整个人的脑子有些转不动:“你不是看不见吗?那你怎么知道是我?” “我确实看不见,而且当时你根本没有说话,或许,即便你说话了,但大火毁掉了你的嗓子,我未必能听得出来。是你的身体特征告诉了我。”陆香君自信的说:“一年多以前的火灾,黑影扛起我的时候,我抱着他的头,当时我摸到他后脑勺有一条很长的伤疤;其实,我一直以为是自己太害怕而出现了错觉,因为童羽的后脑勺并没有伤疤,直到粤餐厅里的失火,我抱起你的时候,竟然有种熟悉的感觉,而且,在同样的位置再次摸到一条很长的伤疤。” “呵呵呵,巧合,巧合。”吴轩无言以对,笑得有些尴尬。 陆香君很认真的说:“谢谢你,八阿哥!尽管这句道谢迟来了一年多,但我很庆幸能当着你的面说出来。” “客气,客气了,呵呵呵。”吴轩笑得很不好意思。 俩人的交谈停在这里,房间恢复了安静,空气中的味道,似乎多了点什么。 此后的半个月,陆香君定时定点的来看望吴轩,俩人没有再谈论过关于火灾的任何事,仿佛没有发生过似得。吴轩时不时的讲点小段子,惹得单纯的陆香君笑个不停,那个喜欢叨叨叨的八阿哥,似乎又回来了。只有等陆香君走了之后,一个人的时候,吴轩瞪着眼睛盯着白墙,想了很多很多。 期间陆香君联系过几次童羽,对方都说最近很忙,顾不上见面了。陆香君有些如释重负。说老实话,她感觉到自己心理有些变化,对童羽的,对吴轩的。所以,在没想好怎么处理和童羽之间的感情之前,她也有些害怕见面。 直到有一天,陆香君准时出现在医院病房的时候,吴轩不见了。 ---------------------------------- 无影灯下,尚帝全副武装,露在外面的眼睛里透露着严肃和慎重。 “患者吴轩,编号PDS81429932,脸部疤痕切除及皮瓣修复手术第一回,时间:北京时间早上十点整,开始。” 手术床上的吴轩麻药的作用,睡得很沉,嘴角露着一丝笑容,不像是在手术,倒像是进入了甜美的梦境。 希望美梦成真。 …… ------------------------------- 似乎一切又回复到了正轨。 杨亦事件性质恶劣,医院已经除名,取消了杨亦的实习资格,返还原地。院长要求朱自文的鉴定报告要抱着酌情、认真、负责的态度完成,至于要不要报警,众人意见不一,最后南华副院长提出杨医生的做法虽说极端,鉴于爱姐心切,建议法外容情,尚帝投上赞成票。 杨亦离开前,胡莱去送行,这样杨亦很意外,同时也有些高兴。俩人没说话的走了一段,杨亦停住:“就送到这里吧。谢谢你能来送我。” 胡莱挤出一丝笑容,齐肩的秀发被秋风吹得零散,看着杨亦说:“尚医生让我给你带句话:医者,医人医心,他做的不够好,希望你能真正的做到仁心仁术。” 杨亦没有太多的反应,盯着胡莱的眼睛:“你呢?你有什么话跟我说?” 胡莱叹了口气,说:“好好保重!振作起来,你足够优秀。”说完伸出手。 “谢谢!照顾好自己!”杨亦点点头,和胡莱握了握手,迈开步,继续朝前走。 十字路口,杨亦还在判断朝哪个方向,身后突然冒出一个声音:“就这么走了,甘心吗?” 杨亦猛的回头,只见街道左边拐角处站着一个人,褐色长风衣,鸭舌帽挡住大半边脸。“是你!”杨亦吃了一惊。 “我们有个共同的敌人:尚帝。我们联手,彻底整垮他,替你我的亲人报仇,如何?”神秘人阴测测的说,提到尚帝的名字时,带着极大的怨恨情绪。 一听到亲人两字,杨亦脑子里一下充满了血,姐姐的容貌浮现在眼前。毫不犹豫,伸出手说:“成交!” 俩人的手,握在一起。 其实尚帝一直站在二层的小平台上目送着杨亦,看着杨亦落寞的背影,心里头不是滋味,带着惋惜。用力搓了搓下巴,把笔塞进嘴里,转身走回医院大楼。 他并不知道,一个复仇者联盟,在他转身后不久,悄然成立…… --------------------------- 冯璐璐依旧风骚的,噢,不,应该是风姿绰约的游荡在万草丛中一点红,成功的挑逗着医院每一位男性的雄性神经,没有人介意她的传闻,反倒是后来,男人们都渴望传闻是真的,这样,好歹可以触及一下这位性感尤物。如今,这位姐姐成为一个传说。 陈新庚天天揣着蓝宝石戒指跟冯璐璐套近乎,狗皮膏药似得逮到机会就粘上去,不管冯璐璐什么脸色,依旧保持嬉皮笑脸。这种近乎疯狂的贴身式追女仔,终于把冯璐璐惹急了,拉着陈新庚到一隐秘处,扯开嗓子大叫:“陈新庚,你神经病啊!听不懂人话是吧!姑奶奶今天明确肯定坚定的告诉你:你和我是不可能的!你就死了这条心吧!我冯璐璐喜欢猫喜欢狗也不会喜欢你!” 陈新庚一张要哭的胖脸:“璐璐,你好残忍!好绝情!好没有人性!” 冯璐璐一脸奸笑:“我就这么残忍!就这么绝情!就这么没人性!” “璐璐,你是不是心里有人了?”陈新庚哀求着。 冯璐璐转眼一想,捅刀子就朝心窝里捅,不然死不掉反倒留下后患。打定主意,冯璐璐假装被看穿的样子,七情上脸的说:“我心里是有人了,怎么样!别那么看我,对,你猜的没错,就是尚帝。如果不是和他上过床,我他妈吃了空帮他演一出霸王叫鸡的戏给那么多人看啊!” “你…和…他…上…过…床!”晴天霹雳直接‘夸嚓’的劈在陈新庚的头上,整个人垮了下来。 感觉有戏的冯璐璐赶紧加油添醋:“上了又怎样,这臭不要脸的有了新欢还不是把我给甩了。但我就是喜欢他,愿意待在他身边。陈新庚,今天我可把话都说透了,你以后别再烦我。要怪,你就怪尚帝去,谁让这臭不要脸的占了我便宜偷了我的心。”最后一句冯璐璐故意说得情深意切,好让陈新庚五雷轰顶而亡。 “尚帝,我要把你挫骨扬灰~~~”冯璐璐走后很久,陈新庚依旧瘫软的坐在地上,仰天长啸。 可怜的尚帝,完全不知有此幕的发生,依旧我行我素的和医院里的姑娘们开着半荤半素的玩笑,有事没事揩揩女客户的油。落在陈新庚这种‘冯璐璐式卫道者’的眼里,都是死罪…… -------------------------------- 粤菜馆的火灾定性为纵火案,经过警方的数日追查,矛头指向了幕后主脑,成功人士关晓枫先生。看来,这次关先生有麻烦了。 关晓枫坐在自己的别墅豪宅的书房里,越想越气,手臂在桌面上一扫,稀里哗啦的,桌上的摆设全部摔到地上,陶瓷碎了一地。 陈姐闻声跑进来,看了一眼,二话不说,蹲在地上收拾起来。 “陆香君现在怎么样?” 陈姐站起身,毕恭毕敬的回答:“我派去观察的人说,陆小姐前一段时间情绪不太好,一直在找一个叫吴轩的,近期稍微好些了,成日待在钢琴香榭里。” “那个丑八怪呢?” 陈姐知道关晓枫说的是吴轩,接着汇报:“在整形医院接受整形,据说主刀医生是位人气很高的整容医师,好像叫尚帝。” “哼,就他那样还学人家整容?”关晓枫不屑一顾。“上帝?有这种名字的人?” 陈姐知道主子误会了,解释说:“时尚的尚,帝国的帝。据说是医院里最厉害的整容师。” “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想得美!”关晓枫一拍桌子:“尚帝?有意思。我倒要看看,你想怎么整……” 第六十八章 新开始 杜丽斯终于决定从头开始,整。她带上陆香君,心里才有底,没那么害怕。 这是陆香君第三次来到整容医院。前面两次都遇到了吴轩,不知道这次,还能不能延续以往的缘分。 临近冬天了,北京已经感觉到明显的寒意,坐在户外大草坪的长椅上,即便是有阳光照耀,依旧感觉的丝丝的凉意。 陆香君是自己走到大草坪的,不知道现在坐的是不是上一次吴轩带着她坐的那个位置。因为当时吴轩描绘了一下四周的风景,说这是视野最好的地方,所以陆香君希望能坐回原位。 吴轩的不辞而别让陆香君难受了挺长时间,她想知道原因。她已经意识到自己的情感发生了变化,她希望吴轩也能感应到。可惜,她只有一个电话号码,人却无从找起。反倒是童羽,似乎感受到了陆香君的变化,俩人由原来的无话不说,渐渐的变成了无话可说,感情在减淡。 “你就是陆香君吧?”一个懒洋洋的声音打断了陆香君的失神。接着,她感受到来人大大咧咧的坐在自己的边上,舒展着身体。 “请问你是?”陆香君很有礼貌的发问。 尚帝咧着嘴在笑,心想着,吴轩这小子运道不错啊,认识到这么干净清纯的女孩,看来舍己救人总能捞到点便宜。心里还在嘀咕着自己是不是也找个机会英雄救美呢,一旁的陆香君又问了:“你是谁?你怎么认识我?我认识你吗?” “你不认识我,我也不认识你。”尚帝回应说:“不过,我们都认识同一个人。我叫尚帝,是吴轩的整容主治医生。” “八阿哥在这里?”陆香君突然听闻吴轩的消息,高兴起来。“他人呢?” 尚帝心中叹了口气:吴轩这狗日的,运道真TM好,烧成那样了还有姑娘惦记着。“他不在这。你没联系他吗?” “他不愿意接我的电话。”陆香君黯然神伤的说:“我打过好多次,留过言,可他从来不接,或者回复。” “你找他干什么呢?”尚帝的问题有些戏谑。 陆香君一时语塞。在她勾勒完整一年前被救的画面后,脑海里都是吴轩的形象:高高瘦瘦的,手长脚长,长脸蛋,嘴巴总是嘚吧嘚吧的不停,还爱笑。 “其实,现实的吴轩可能和你想象中的有些不一样。”尚帝语气略带严肃:“你脑海中的吴轩阳光健康,可现实的吴轩,是位严重烧伤患者,烧伤后最让人头痛的,就是在康复过程中出现瘢痕增生、挛缩,体表器官畸形,这些畸形影响着他以后生活的方方面面,包括生理和心理。不愿见你,正是他自卑心理在作祟。” 陆香君表示理解的点点头说:“我刚认识他的时候,他就这样了,当时我们相处融洽。为什么现在反倒生分了?” “因为你们彼此感情不一样了。他喜欢你,又怕配不上你。” 陆香君登时满脸通红,羞涩的低下头,揪着衣裙,低声说:“他从没说过喜欢我。” 尚帝心里在咒骂:你丫的吴轩,让老子在这里替你泡妞,谈成了也不见你记我的好。“爱,总是在心口难开的。”尚帝忍心打断陆香君的遐想:“小姑娘,我可认真的忠告你,吴轩现在既脆弱又敏感,任何的同情对他来说都是伤害,他不需要怜悯似的情感。而且,他现在真的很丑很丑很丑。” 陆香君沉默不语了很长时间,再抬起头的时候,语气坚定了很多:“我心中的八阿哥也长得不帅。” 哈哈哈哈哈,尚帝一阵狂笑,这对男女倒是真有意思。“那,我们就等着吴轩走出来的那一刻吧。给点耐心,给他,还有给你自己。” 俩人不再说话,都歪着脑袋看前方。陆香君‘看’的是未来,尚帝看的是往来的大胸妹…… ----------------------------------- 中国,海南,三亚 梁骆雯舒服的伸了伸懒腰,走出咖啡店。这家咖啡店坐落在沿海大道上,透过棕榈树,马路对面就是一望无际大海,眼前一片沁人的蔚蓝。这是她第一次来到这个中国的度假城市,也是今年二十七岁的她第二次回到中国,第一次还是小孩子的时候,一切感觉不错。 在咖啡店坐了一下午,《查令十字街84号》快读完了,梁骆雯不愿意过早的看到故事的结局,所以她决定起来动动,到马路对面的海滩上走走,享受一下午后的阳光。之所以这次度假选择这里,是因为当年读书的时候,有个家伙一直吹嘘在中国也有个夏威夷,不比美国的差,只不过没有沙滩草裙而已。现在看来,那家伙说的倒不错,只是,已经过去五六年了,不知道那个家伙死了没有。 三亚的午后,即便是过了太阳最猛烈的那段时间,室外温度也有三十多度,让人酷热难当。所以,整条沿海大道,除了零星的车辆,人影罕见。梁骆雯把书架在眼睛上挡着光线,眯着眼睛眺望了一下远方,确定目的地后,起步前往。 远处,一辆白色面包车高速驶来,梁骆雯下意识的停住脚步,让面包车先行通过。想不到,‘吱~~~’的一阵刺耳刹车声,面包车停在自己的面前。还没等梁骆雯有任何反应,车门拉开,两个蒙脸的壮汉一左一右,不由分说的抓住梁骆雯往车里一扯,梁骆雯直接被扯入车里。‘碰!’车门被拉上,面包车迅速发动,转眼消失在沿海大道的远端。 所有的事情发生在电光火石间,没有引起任何人的留意和反应,现场,只有梁骆雯的那本《查令十字街84号》,遗落在马路上。过了不久,一位骑行的小伙子骑车经过,捡起书本,四周张望了半天,寻不到书的主人,翻书找了找,除了一张书签,再没有任何信息。小伙子想了想,把书放入背后的书包中,继续骑行。 阳光灿烂的日子。 -------------------------------- 美国,俄亥俄州,克利夫兰 克利夫兰诊所的医疗整形外科护士长Natalie正忙碌着为客人安排整容手术时间,主任医师Ryan打电话过来:“Natalie,Jasmine.Liang还没回来吗?” “没有,医生。” “她假期是到几号?” “按照Jasmine医生的休假计划,她三个月前本就该回来了。” “她这次是去哪里休假?” “据说是回中国。” “好的,我知道了,谢谢。” Ryan放下电话,表情严肃的重新拿起,拨了一串号码,电话那头响起语音:“你好,我是Jasmine.Liang,现在无法接听你的电话,请留言。”Ryan咳嗽一声,对着话筒说:“嗨,宝贝,你是玩得忘记时间了吗?快回来,我们需要你。赶紧给我回电话。” Jasmine.Liang,梁骆雯,是克利夫兰诊所医疗整形外科的整形医生,一位不可多得的整形高手,整个整形外科的金字招牌。只从三个月前去了度假,就没了音讯。这让主任医师Ryan预感很不好。 “会不会出什么意外了?看来,我得报警才行。”Ryan再次拿起话筒…… --------------------------------- 中国,北京,某公寓 尚帝胸口发闷,无法呼吸,一口气呼吸不上来,猛地睁开眼睛。 被死死的压在床上,耳旁是喃喃的梦呓声,赤裸的少女八爪鱼般的缠绕着自己,窗那头射进刺眼的阳光…… 第六十九章 神秘访客 昨晚发生什么事情? 头疼欲裂,尚帝完全不记得发生过什么事情。脑海中残留的片段就是昨晚好朋友张开朗拉他去 PUB 玩耍,带来的几个姑娘实在有够火辣,一群人疯狂的跳着贴面舞、喝着洋酒。尚帝已经不知道自己喝了多少,最后一个画面,就是衣着暴露的美女递上一杯龙舌兰,俩人交杯一饮而尽,然后断片。 再次有知觉、睁开眼的时候,就在这个香艳的房间里,旁边躺着这个赤裸的女孩。尚帝用劲拍拍自己的脑袋,试图清醒一点,然后看看歪着头还在熟睡的女孩,这是谁?雯雯?佳佳?艾艾?ALin?……管她呢,根本记不起来。 尚帝试着把身体挪出女孩的覆盖范围,没有成功,只能尝试把女孩推到一边去。试了几次后,女孩一个翻身,从尚帝的身上翻落,滚在一边,裸着正面大好春光。尚帝赶忙乘机起身,自己也是光条条的,拉过被子把女孩身体盖好,女孩呢喃了几句,继续熟睡。尚帝拨开混乱盖在女孩脸上的头发,仔细端详了一下,年轻的姑娘皮肤白皙,瓜子脸,五官立体,面容姣好,可惜是有些千篇一律的网红脸。“眼睛、鼻子、前额、脸颊都动过,没意思。”尚帝职业惯性的扫描着,确定自己无法叫出女孩名字后,兴趣索然,翻身下床,寻找自己的衣物。 这是一间装饰时尚的女孩房间,看得出女孩还是有些品味,估计昨晚俩人动静不小,把房间里的不少家具横七竖八的瘫倒着,衣服扔的到处都是。尚帝蹑手蹑脚的一通找,好不容易穿戴整齐,走到客厅,打开冰箱,拿出一瓶矿泉水一顿猛灌,直到瓶干水尽,这才放下。死命揉着自己的太阳穴,丝毫减缓不了脑瓜子里阵阵的刺痛。“MD,下次不能再那么喝法了,年纪大了。”岁月不饶人,尚帝不得不接受这个定性的自然规律。 正准备走人,背后传来女孩梦呓般的声音:“水,水,水。”尚帝看了一眼女孩,耸耸肩,从冰箱里又拿出一瓶,走到女孩身边,打开送到女孩嘴里。嘴巴一碰到水,女孩一下子醒过来,接过瓶子也是一通牛饮。“慢点慢点,别噎着了。”尚帝温柔的拍着女孩的背,劝道。 终于停下来,女孩大喘一口气:“干死我了。”尚帝会心一笑,说:“酒喝太多了,一觉醒来口干舌燥是正常情况。我把水放这了,一会你再喝点。”说完站起来,弯下身子亲了亲女孩的额头:“走了。” “你走啦?”女孩问。 “嗯,上班呢。”尚帝看看表,很晚了,赶到医院少不了被胡莱一顿 K。“你再睡会吧,电联。” ‘碰’,门关上。屋里屋外俩人歪着头想了想,对方是谁?有留电话吗?管它呢,上班 / 睡觉! 男女间的露水情缘,似乎成为了这个大都市纾解压力的标配方式。不纠结不拉扯不留痕迹,各取片刻的欢愉,似乎这样的刺激,才能得到瞬间的抽离。 ------------------------------ “啊~~~~”长长的一个哈欠,尚帝打出四海八荒。没精打采的看着桌上的案文,一个字都看不进去,只觉得视线模糊,案文中的字好像小虫似得眼前飞舞,捉摸不定。‘啪’,胡莱用力把咖啡往桌上一放,把尚帝敲醒。 “昨晚干嘛去了?” “没干嘛啊。” “又去疯了是吧?” “没有啊!” “两眼无光、四肢无力、精神不振、哈欠连天、口臭熏人、衣冠不整,种种迹象表明,你纵欲过度,死期将近。” 尚帝一口咖啡喷在桌上:“你神经病啊,咒我死。” 胡莱同情的看着:“尚医生,不是我说你,年纪一大把,身体嘛也不怎么样,你就少折腾点吧。我担心哪天你这老伯的身子板,会死在哪个女孩的床上。” 尚帝怒了,刚要拍案而起,桌上电话突然响起。尚帝指指胡莱让她等着,然后接起电话。 “尚医生,有客人找你,说是想和你谈谈业务。” “谈业务?好的,人接进来吧。”尚帝有些奇怪的挂断电话,整理整理衣服,示意胡莱帮着把领带给带上,胡莱满脸嫌弃的粗略弄了弄,赶紧站的远远的,摇着手示意尚帝身上有味。 带着金丝眼镜,一身西装革履,脖子上披着一条灰色丝巾的男士敲门进来,风度翩翩,很儒雅。 “尚医生好!”男士主动打招呼,带着笑容,并冲着胡莱礼貌的点点头。这让胡莱觉得舒服。 “您好!请问怎么称呼?”尚帝也尽量提高自己的逼格。 男士递上名片,尚帝扫了一眼,马懿,贸易公司总经理,来头不小。“哦,马先生,我听护士说您要找我谈谈业务,不知道是哪方面的?您应该清楚,我只是个整容医生,好像不会做生意。” 马懿扶了扶眼睛,说明来意。原来,他的一位朋友想要做个比较复杂的整形手术,国内找不到放心的医生,某天听人推荐,说北京整形医院的尚帝尚医生是国内首屈一指的外科整形医生,有一副好手艺。所以托他来见见这位尚医生,并希望尚医生能过去他朋友那边完成这个手术。 尚帝心中大为得意,嘿,哥们的名气都传出京城了,还有外地的慕名而来啊。先想着,斜眼看看胡莱,满满得意之情。胡莱闷哼一声,撇撇嘴,表示极度的不屑。 “谢谢马先生的赞誉。您这位朋友在哪里?方便到医院来做个详细检查吗?” “不太方便。我们是希望邀请尚医生过去,到那边完成手术。”马懿说的干脆。 尚帝心中不免有些奇怪:“如果是个复杂的手术,则需要做很多详细的检查,马先生这位朋友所处的环境,未必有那么完备的设施予以支持,个人建议马先生还是劝朋友来医院一趟最好。” 马懿并不接话,从怀里掏出一张支票,双手放在桌上,推给尚帝。 咝~~~尚帝吸了口冷气,好多个零!好心动好心动!尚帝压抑住激动的情绪,坚定而又心虚的摇摇头说:“马先生,不是钱的问题。我是从受术者的方面考虑。整容属于医疗外科,是需要很多大型设备的,没有设备光有人,万万不行。” “尚医生请放心,委托我的朋友那边,有世界最完善的设备,只要尚医生人到即可。”马懿看着尚帝的眼睛,又从怀里掏出一个信封,放在尚帝面前:“如果尚医生同意,我们马上动身。不会耽搁尚医生很长时间,手术一结束,马上亲自送你回来。” 尚帝定睛一看,是个装头等舱机票用的信封。尚帝心里犹豫了一下,问道:“请问马先生的朋友需要做什么样的整形手术?” 马懿回答道:“这个要等尚医生到了以后自然就知道了。不过请放心,手术的人员配备、医疗设备全部齐全,只等尚医生一个人而已。事成之后,还有重谢!”马懿把后半句话加了重音,让人听了极受诱惑。 第七十章 寻亲启示 似乎看出尚帝心中在人神交战以及犹豫,马懿微微一笑,站起身来,说:“这样吧,尚医生先考虑考虑,最好今晚能给我一个答复。我保证,你的人身安全绝对有保障。并且,手术对于你来说,完全没难度,如此的好机会,不容错过。”马懿手指敲敲桌上的支票,意味深长的看了看尚帝,然后拿起放回衣兜:“名片上有我的手机号码,随时给我电话,我就不继续打扰了,再见。”朝胡莱眨眨眼睛,潇洒的转身,开门离开。 胡莱拿起桌上的信封追了出去:“马先生,这是你落下的信封。” 马懿摇摇头把信封推回去,说:“留在尚医生这吧,或许他决定了,随时用得上。小姐贵姓?” “我叫胡莱,古月胡,草头来。” “胡小姐,很高兴认识你,这是我的名片,有决定记得给我打电话。当然,也欢迎你工作之余找我玩。”马懿风度翩翩的递上名片,再次离开。 胡莱回到办公室,把装着机票的信封扔到尚帝的怀里:“人家说这个你留着,想好了或许就用的上了。” 尚帝打开信封,里面是张飞往三亚的头等舱机票。“胡莱,你说这人奇不奇怪,突然冒出来,让我去三亚给他朋友做个整容手术,会不会有什么问题?”胡莱摇头说:“我觉得不会。这位马先生打扮谈吐都是很有品味的,人长得也帅,或许是真的帮朋友来请你的,不至于拿你怎么样。” “会不会是什么传销组织,我去了就回不来了?”尚帝有些恐慌。 胡莱特别鄙视的看着他:“如果是传销组织,给你坐头等舱过去啊?图你什么?好色?我看天底下没那么蠢的传销组织。” 尚帝不乐意了:“嗨嗨嗨,怎么说话的这是!你不关心领导也就算了,还带人身攻击,想不想混了。” “你不是还没决定去不去嘛!”胡莱吐吐舌头,“老实说,你心里怎么想的?到底想不想去?我为人讲义气,不去院长那揭发你接私活赚外快。不过,收益必须分我四层。”胡莱典型一副奸商嘴脸。 没等尚帝说话,桌上的电话又响了。 “尚医生,有客人找,说是找你谈事情。” “谈事情?男的女的?” “这次是女的!” “女的?好吧,把人接进来。”尚帝挂断电话,今天好奇怪,怎么都是来找他谈事情而不是看整容的。把信封随手一扔,搓了搓下巴,准备接客。 这次进来的是一位打扮时髦的女孩,脸上化着浓妆,穿戴珠光宝气,进门后也不客气,椅子一坐,二郎腿一翘,侧身看着尚帝说:“尚医生,好久不见,还记得我吗?” 尚帝一阵头疼。怎么今天老是要想别人的名字?早上一个现在一个,而且都是长相差不多的女人。尚帝都怀疑自己得了脸盲症,看谁都一样。 “这位小姐,之前我们认识?”尚帝小心翼翼的试探。 “一年多以前,是你帮我的做的整容手术。怎么,不记得了,尚医生?”女孩白了他一眼。 尚帝尴尬的笑笑说:“原来是老客户啊!难怪我怎么觉得那么眼熟,真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啊,呵呵呵。好久不见,怎么漂亮了那么多,这手术实在太成功了!我嘛,主要是最近接待的案例太多了,这脑子难免有些反应迟钝,小姐怎么称呼?” 一旁的胡莱噗呲一声笑出来,说的那么热乎,套了半天,还是不知道对方是谁。 “我是胡茵啊!当年你还说我长得漂亮,底子好,只要稍微动动,就倾国倾城了。” “哎呀,对对对,是胡茵。”尚帝装模作样的拍拍自己的脑袋说:“我说怎么那么眼熟。主要是你又变漂亮了,实在没敢认。胡莱,把胡小姐的档案调出来,我们翻阅一下。”后面半句是对憋笑憋的快不行的胡莱说的。 “不用了,尚医生,今天我来,不是找你整容的。” “哦?那胡小姐找我什么事情?” “我整容不久后,认识了现在的老公,结婚了。” “恭喜恭喜!那找我什么事呢?” “结婚不久我怀孕,前些月生了个儿子。” “恭喜恭喜!那找我什么事呢?” “宝宝长大些,我老公说越看越不像是他亲生的。” “恭喜恭喜!那找我什么事呢?” “我想了半天,那段时间,和我上过床的,除了老公,就是你了。不是他的,就是你的。今天来,是找你做孩子他爹的。” “恭喜恭喜!那找我什么事呢?什么!!!!”尚帝一开始还在频频点头,猛地醒悟过来,哎呀一声,直接从椅子上摔下来。 “恭喜恭喜,尚医生,恭喜你做爹了。”胡莱扶起尚帝,一边憋坏的笑着,手上还用着力一拧,嘀咕一句:“好啊,到处拈花惹草的,这下出事了吧。” “不可能啊!”尚帝拉着胡莱躲在一边,小声说:“我不记得和她有那么一出啊。” 胡莱鄙视的哼了一声,但毕竟事情不小,也关切的问尚帝:“你确定记得没睡过人家?” 尚帝哭丧着脸:“姑奶奶,一天前我和谁一起都不记得,怎么可能记得住一年前的事?” “呸,活该!”胡莱决定不再同情尚帝。转身对着胡茵说:“胡小姐,您仔细看看,看看我们的尚医生和宝宝是不是长得一模一样。” 胡茵真的看着尚帝,仔细端详起来。吓得尚帝用手遮着脸,躲躲闪闪的坐回位置,支支吾吾的说:“胡小姐,个人觉得这当中一定有什么误会。我想,会不会是宝宝现在还小,还没有长开,所以没看出贵先生的特征呢。” “可是我老公不肯认账。” “那你也不能逼我认账啊!”尚帝急了,噌的从椅子上站起来:“胡小姐,这人命关天的事情,不能儿戏!” “那你和我老公一起去做个亲子鉴定吧。”胡茵瞪着大眼睛,一副不要紧的表情。 “胡莱”,尚帝喊了一声。胡莱走到他身边,问什么事? “扶着我,腿有点软。”尚帝有点怂。心想这下操蛋了,如果孩子和自己没关系的,但自己做过的事情会被对方老公扁死;如果孩子和自己有关系……天啊,这往后面的日子,他想都不敢想。 第七十一章 飞行插曲 “女士们,先生们,本架飞机预定在40分钟后到达三亚凤凰机场,现在地面温度是33摄氏度,91华氏度。机正在下降。请您回原位坐好,系好安全带, 收起小桌板,将座椅靠背调整到正常位置。所有个人电脑及电子设备必须处于关闭状态。请您确认您的手提物品是否已妥善安放。稍后,我们将调暗客舱灯光。谢谢!” 尚帝往身后一倒,靠在座位上,尽量让自己舒服点。想到即将到达的目的地和即将到来的假期,心中充满期待。 胡茵为子寻爹事件把他吓得够呛。三天后,事件有了最终结果,胡茵的老公和孩子做完鉴定,报告书上确认是亲生的,只不过是因为胡茵整过容的原因,相貌与原貌有较大的差距,从而引发了这场闹剧。此事件充分诠释了“整容容易引发亲子鉴定。” 但事件还是把尚帝给惊着了,庆幸之余,最好是避避风头为妙。为了让事情快速冷却,避免造成更多的不良影响,尚帝决定申请休假、马上休假,逃离现场。至于去哪里,他也不讲究,国外准备来不及,那就国内找个地。内心戏丰富的尚帝想到这里,正好看见办公桌上被遗忘了,装着三亚机票的信封。 三亚?这是个好地方。尚帝心想那么多天过去了,自己都忘了给那个叫马懿的一个答复,而对方也没动静,估计事情是黄了。没有工作,但三亚是可以去度假的。于是,这才有了此次的三亚之行。 三个多小时的飞机旅程,尚帝也没闲着,发挥着死不要脸的作风,不断跟美丽的空姐套近乎,短时间内,基本飞机上的姑娘们都勾搭了个遍,引来周边男士的侧目鄙视。 好不容易熬到快要降落了,尚帝刚要闭眼准备下机前睡一会,飞机广播突然响起:“女士们,先生们,非常抱歉的打扰各位,请问飞机当中有没有医生或者从事医护工作的乘客。头等舱的一位乘客突然感觉不适,希望能得到相关人员的协助。”飞机广播引发舱内乘客的一阵骚动,大伙面面相觑,低头议论,却没有人站起来。 尚帝还在心想着自己能不能提供点帮助,两位空姐急匆匆的跑过来,在他面前蹲下:“尚先生,您不是说您是医生吗,可否到前舱看看那位病人。” 尚帝犹豫了一下说:“可我只是个医疗整容医生,不是看病的大夫,我怕帮了倒忙。” 空姐非常着急,心想着死马当成活马医,不管什么医生,先拉过去再说。于是,又是哀求又是拉扯的,硬生生的把尚帝推往头等舱。一路上,两旁的乘客向尚帝投来崇拜、鼓励和赞许的目光。 头等舱靠近机头部位,过道上围了好些人,空姐推开人群让尚帝挤进去,尚帝这才看清楚:地上躺着一位大约40出头的中年男子,紧皱眉头,五官扭曲,嘴巴呀呀呀呀发不出声音,吐着白色口沫,身上盖着毯子,浑身时不时的抽搐着,整个人处于昏迷状态。边上是飞机的乘务长和乘警,焦急的看着,不知所措。 “医生来了,医生来了。”空姐对着乘务长说,指着尚帝。乘务长大喜过望,马上拉着尚帝的手说:“医生,请你赶紧看看,这位病人很重要。” “病人是怎么病发的?”尚帝蹲下来,不敢轻易触碰病人,只是观察着,手放在病人的脉搏处测量。 “这位先生在飞机下降过程中突发不适,没有任何征兆,一下子倒在地上,浑身抽搐。”是乘警回答尚帝的提问:“我听到动静,冲过来问他怎么了,但这位先生已经发不出声音,只口吐白沫,看得出非常痛苦。” “找过这位先生的行李,看看他有没有什么紧急病史?”尚帝发现病人脉搏虚弱,呼吸已经是出气多进气少,情况很危险。 “应该没有紧急病史。”乘务长说的很肯定。“医生,请你务必要救他。” “我尽力。”尚帝皱着眉毛,看着周围黑压压围着的人,挥挥手说:“大伙散开,不要聚在这里,影响空气流通。”空姐们赶忙劝众人回归座位,不要聚集在一起。“你还做过什么?”尚帝问乘警。 乘警是位高达健壮的小伙子,摇摇头说:“什么都不敢动。我们学过急救,飞机上突发疾病的病人,我们都知道不能随意移动,因为随意搬动容易增加病人的心肌耗氧量,所以我尝试稍微让他尽量平卧,乘务长在他身下铺了毛毯。他病发的很突然,而且反应很大,我们也是吓坏了。” 正说着,地上的病人突然痉挛起来,全身团缩,牙齿紧咬的吱吱吱直响。“不好”,尚帝暗叫一声,一只手用力掐在病人嘴巴上,一只手按住病人头部,“快,毛巾。” 一位空姐赶忙递上头等舱给客人擦手的毛巾,尚帝示意乘警代替压着脑袋,接过毛巾,硬生生的塞入病人口中:“来两个人压住病人手脚,阻止他的挛缩。把他头部托起,下巴上倾,确保呼吸道通畅,快。”众人一阵忙乱,尚帝感觉病人呼吸越来越不顺畅,似乎要窒息过去,急忙跨过病人身体,直接进行胸腔按压和人工呼吸。 一顿折腾后,病人终于顺过气来,整个人开始想要大口喘气,尚帝赶忙把毛巾拿出,让他快速补充氧气。“快拿医用氧过来。另外,到机舱去问问,谁带着保心丸,驱风油,或者风油精都行。”对着乘务长问:“飞机还有多长时间才能降落?” 乘务长一阵尴尬,支吾着说:“应该还有半小时。” 尚帝掐着病人人中,盯着他的脸色变化,三四分钟后,病人哇的一声,睁开了眼睛,口中又吐了些东西出来。“我现在在哪里?”略微恢复神智的病人迷茫的看着周围,自己挣扎着坐起,张嘴问道。 “呼~~~”尚帝长长吐一口,人总算是救下来了。擦去额头上的汗水,尚帝站起身说:“危险过去了,病人稍微再休息一会,补充点水份,应该就没事了。不过,具体情况必须下飞机后马上送医检查。” 啪啪啪啪啪,四周响起雷鸣般掌声。 第七十二章 遭遇绑架 头等舱的乘客们和围着的空姐鼓起掌来,男士起哄,女士仰慕,这种英雄般的感觉,让尚帝有些飘飘然。 “尚医生,你好厉害。”空姐甲眼中全是小星星。 “一般一般,世界第三。”尚帝完全忘记了刚才的种种紧慌的状况,骄傲而又谦虚回答。 “尚医生,听说你还是个美容医生?”空姐乙身体已经靠在尚帝胳膊上。 “没错没错。其实,我真实身份是,华丽丽医疗整形机构首席美容师,尚医师。人称玉手回春春回大地仁心仁术上帝之手。”尚帝摆了个007邦德造型,傲娇无比的样子。空姐们顿时疯了,围成一团,纷纷请教美容问题,弄得尚帝好不忙乱。 “好了,别闹了,飞机即将降落,赶紧准备工作。”乘务长严厉声音响起,空姐们瞬间鸟兽散。乘务长走到尚帝身边,代表机组谢谢尚医生的紧急救助,对于空姐们不成熟的举动,希望尚医生不要介意。 尚帝连连摆手说没关系,自己只不过是尽力做医生的本份而已,幸亏病人的症状不是太严重,只是紧急发病而已,否则,只是个蹩脚医生的自己,也只能束手无策。“咦,病人要去哪里?”尚帝留意到刚才躺在地上的病人在空姐搀扶下,慢慢走向驾驶舱。被吐的一塌糊涂的毛毯取下,露出里面的白色制服。 乘务长很是尴尬,只能讪笑着说:“哦,他要回到驾驶舱。飞机要降落了。”乘务长看出尚帝惊恐的脸色,解释说:“对不起,之前没跟你说,是基于机舱安全考虑,希望您不要介意。同时,请务必替我们保守秘密,避免引起不必要的恐慌。另外,还请不要担心,这位只是副驾驶,飞机还是由机长在操作,安全的很。” 乘务长的一番话带着连续的强调和转折,听得尚帝后脊背一阵冷汗:“我去,这、这、这是要命啊!刚才病发的是机长~~~好可怕~~~” 飞机总算是有惊无险的平安落地。下降的这段时间,让尚帝觉得简直是这辈子最难熬的十几分钟,脑海里全是机毁人亡的画面。等到双脚真真实实的站在地面的时候,尚帝扶着墙壁,身体发虚,腿脚一软,几乎要瘫坐在地上,“太刺激了!实在是太刺激了。” “尚医生!”一个清朗的声音在尚帝耳边响起…… 尚帝转头一看,是一位男士。只见他身穿修身短袖小西装,七分裤,光脚皮鞋,带着机车墨镜,既有风度又时髦帅气。 “你是?”尚帝觉得好脸熟,近期似乎在哪里见过。 男士帅气的摘掉盖着大半张脸的墨镜,热情的伸出手,“我是马懿,上次去北京请你出诊的马懿。怎么,不记得了?”灿烂的微笑露着洁白的牙齿,让人产生亲切和信任感。尚帝恍然大悟的点头示意,边笑着边握握手,表情有些尴尬。 “刚才很精彩,救人那段。”马懿比了比大拇指。 尚帝赶忙连连摆手说不要再提刚才的事情了,自己也是瞎猫碰到死耗子,撞大运而已,再提就丢人了。 “尚医生之前一直没给我电话,我还以为尚医生不愿意接受我的邀请呢。怎么,今天过来了,也不通知我,如果不是在机场上遇到,我就错过尚医生了。”马懿话里有话,脸上保持着笑容。 尚帝老脸一红,被人抓个现形,无话可说,只能讪笑道:“马先生客气了。我只不过是凑巧来三亚休假而已。凑巧,纯属凑巧。” 听说尚帝来三亚度假,马懿也不继续调侃他,热情的问尚帝住在哪里,他正好有司机在机场,就一起送他过去。尚帝还要推辞,马懿已经不由分说的搂着他肩膀,朝停车场走去。 尚帝执拗不过,只能跟随,心中一阵嘀咕:怎么那么衰,竟然在同一架飞机上,好尴尬啊。 “马先生的朋友手术进行的怎样?”走在路上,尚帝没话找话的问起马懿的朋友。毕竟,肯花那么大价钱请他去做手术,手术难度自然不小。 马懿摇摇头说:“还没做呢。这不,一直等着尚医生点头。想不到,说曹操,曹操就到了,真是相请不如偶遇啊。” 尚帝连忙说不敢当不敢当,自己也确实没想好是否要帮这个忙,不过,反正都在三亚了,或许哪天挑个时间,他可以过去看看,出出主意。 马懿的情绪似乎并没有受到尚帝模棱两可的回答所影响,依旧热情的和尚帝交谈,说自己有很大的生意在这边,所以三天两头往这边跑,尚帝既然来了,他可以尽尽地主之谊,好好招待招待。 俩人刚走出到港大厅,尚帝只觉得光线一下子黑暗下来,迎面撞在一高大物体上,硬邦邦的,撞的生疼,整个人往后倒,一屁股坐在地上。 尚帝错愕的抬头一看,一个身高2米多的巨人立在眼前,黑色背心、褐色工装裤、硬头靴、大金链子,头发剃的只留中间一条缝,尾部还扎个小髻,浑身强硕的肌肉似乎要把衣服炸开。巨人边上还站着一位小伙子,个头不高,也是黑背心工装裤硬头靴打扮,只是发型正常些,剃了个小平头,额头上有道五六厘米左右的疤痕让人看得有些害怕。俩人并肩站在一起,跟巨人相比,小伙子纤细的像个小朋友,画面看了让人发笑。 马懿说声抱歉的扶起尚帝,赶忙介绍说这是他的两位员工,小个子司机阿光和大个子阿图,样子虽然有些吓人,不过人很好,不用担心。阿光很机灵的接过尚帝的行李,一边赔不是,一边前面引路;阿图只是呵呵呵笑了几声,拎着马懿的行李跟在后面。尚帝觉得有这个大块头基本是不用打伞了,因为阿图的身影已经遮住了头顶的太阳,阳光根本照射不到他。 豪华商务车平稳的驶向三亚市区,阿光开车,马懿和尚帝坐在独立的商务座上,阿图不知道为什么,挤在最后排,坐在俩人背后。一路上马懿有说有笑,见识和谈吐都相当不俗,尚帝很快放下戒心,跟着说笑起来,气氛也算融洽。 “尚医生,从你们专业角度来说,现代的整容技术,是否已经发展到电影的那样,随时随地都可以换一张脸?”马懿好奇的问。 尚帝摇摇头,又点了点头,说:“电影那是夸张了,目前成熟的整容技术,还做不到随时随地的变脸。不过,现代的科技确实可以做到把人改头换面的地步,这需要精湛的技术和长时间的愈合。不是像电影那样,今天做个手术,明天就可以出去骗人了。那只能说是易容,不是整形。” “哦~~~原来是这样。”马懿看着尚帝:“我的一位朋友一直强烈推荐尚医生你,说你的技艺和意识在整容界独树一帜,希望有机会见识见识。” 尚帝被说的有些不好意思了:“马先生提到的朋友,应该是我相识的,可否告诉名字。” 马懿嘴角微微抽动,露出奇怪的笑容,不再看尚帝,而是坐正身体,看着前方说:“尚医生不要着急,很快你就见到这位朋友了。” 尚帝心里一咯噔:“马先生什么意思?现在不是去我的酒店吗?” “很抱歉,尚医生,你暂时需要跟我们走一趟。” 尚帝意识到不妙,刚要说话,突然脖子一阵巨疼,脑袋似乎断电一般,眼前一黑,软软的从座位上滑落下来。在完全失去意识之前,尚帝隐约听到马懿和手下的几句对白: “阿图,你下手太重了,差点把他打死。” “没有啊,马哥,我就轻轻的那么一碰。” “少废话,快把他扶正,不然脖子断了人就没用了。” …… 尚帝的世界,彻底黑暗下来。…… 第七十三章 Happy哥 北京,整形医院 张开朗把车停好,对着后视镜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发型,开车门走出车外。初冬的北京,天有些阴沉,树叶枯黄,显得萧瑟,让人感到压抑。张开朗打开后备箱取出几袋东西,这才施施然的走向医院。 整形医院对于他来说,是个既熟悉又陌生的地方。六年前他是这里的风云人物,而六年后的今天,他只是个过客而已。他熟悉这里的一草一木,但现在的物是人非又让他陌生不已。每次来到这里,他都有好几种莫名的情绪在交织,让他怀念、难过、怨恨和开心,非常纠缠和虐心。他觉得自己好变态,怎么喜欢到这里来受虐。 目前打理着一家规模不小的代理公司,专做全球整形美容器械和产品的中国代理,年纪轻轻帅气多金,他叫张开朗,因为他爱笑,人称Happy哥。 张开朗轻车熟路的在医院里穿行,遇到熟悉的人主动的打着招呼,得到积极的回应,整形医院里happy哥、happy哥的叫声此起彼伏,好不热闹。张开朗最大的武器就是他的微笑,微圆的脸蛋挂着灿烂的笑容,露出洁白整齐的牙齿,还有浅浅的酒窝,一副人兽无害的模样,特别容易赢取别人的信任和好感。尚帝曾经这样形容过他的微笑:这是让女人看了情不自禁、奋不顾身脱光衣服的微笑!可见杀伤力非同一般。 走到护士台,张开朗敲敲台面,哼哼哼哼的咳嗽几声。正在打手机游戏的胡莱吓了一跳,抬头一看,喜出望外:“happy哥,你怎么来了?你都好长时间没过来看我了。”抓着张开朗的手又蹦又跳。 “咳咳咳咳”,张开朗示意胡莱镇静,镇静。“怎么就你一人在?其他人呢?今天过来谈点事情,顺道过来看看我家的胡莱妹子。” “她们都去巡房了,我在这值班。”胡莱扁扁嘴说:“说的好听,你还记得有我这个妹子?一天到晚跟尚帝厮混,你都把他带坏了。” “哟哟哟,有状况!”张开朗抓住胡莱的语病调侃起来:“心疼你家尚帝了是吧。老实说吧,是不是看上他了?看上就跟哥说,我保证,让你手到擒来。” 胡莱猛锤他几下,打得他呲牙咧嘴的直喊疼,连连告饶。把一个袋子放到桌子上,说:“好了好了,不开你玩笑了。这是我公司最新代理的几款美白产品,效果不错,我那些模特们抹了都?噗噗的,水灵的不得了,拿点给你试试。” 胡莱连声道谢,急忙打开袋子,一件件的看起来。 “尚帝那小子呢?上班没?”张开朗问。 胡莱摇摇头说:“他呀,在外沾花惹草的惹出个麻烦,上周有人上门寻爹,把他吓坏了,现在借口休假,去外面躲躲,避避风头。” “呸~~~活该!这小子,不是什么好鸟。”张开朗说出来,好像在说自己似得,听着别扭。 “哟,我说这一大早的,谁让我们胡莱妹子那么兴奋,原来是happy哥来了。”背后传来一个娇滴滴的声音。 张开朗扭头一看,身材高挑的冯璐璐立在不远处,似笑非笑的看着他。张开朗举着几个袋子张开双手,做一个拥抱的姿势,扑了过去,嘴里还在叫嚷着:“噢,璐璐,我的女神,Comeon,宝贝。” 冯璐璐连退几步,躲过张开朗的拥抱:“打住打住,别学尚帝,动不动见面就拥抱揩油,老娘不吃那套。” 张开朗讪笑着,也递上一袋:“璐璐,我和那小子不一样,我是真心喜欢你。这不,礼物都备着呢。” 冯璐璐高兴的收下礼物,嘴里却说:“少来!你们男人一天不跟十个八个姑娘说真心喜欢你,心里就不舒服。” 张开朗上上下下打量着冯璐璐,嘴巴发出啧啧啧啧的声音,让冯璐璐心里有点发毛:“看什么呢?又不是没看过。干嘛那么看我?” 张开朗挂着诚恳的笑容说:“璐璐,上次我跟你提的,到我公司做美容代言模特的事,你考虑的怎样了?老实说,以你这样貌、这身材条件,甩我那边的专业模特好多条街呢。” “Happy哥,你就别笑话我了。干模特,我哪行啊。”冯璐璐咬着头说。 张开朗满脸沮丧的说:“唉,都不知道尚帝那臭小子有什么好,你们都死心塌地的跟着他。胡莱是这样,你也是这样。哼!我happy哥就比不上这个卑鄙无耻、下流贱格的人渣?” “开朗,你要跟谁比呢?”一道温柔的声音响起,淡淡的,轻轻的,让人听着舒服。 张开朗这才发现,冯璐璐身体挡住了他的视线,不知道什么时候,南华站在冯璐璐背后,笑着看着自己。 “华姐,不不不,副院长好。”张开朗有些结巴,有些紧张。 ------------------------------------ 二层小露台,张开朗立在那里,脸上被初冬的微风刮过,有些生疼。但张开朗很享受,甚至闭上眼睛,沉浸其中。这个小露台属于医院医生的休息区,闲杂人等不能随便出入,所以,即便是张开朗,也很久没来了。今天站在这里,让他突然想起了当年的那一幕: 那时候,他和尚帝血气方刚,满腔热血,自认为聪慧过人,充满着远大的理想和抱负。俩人曾立在着二层小露台上,冲着远方呼喊出心中的志向:“老子要制造出全世界最美的女人!”、“我要改变这个丑陋的世界!”、“我要称霸整容界!”、“我要炮尽天下美女!”…… “在想什么呢?那么入神。”南华的话打断了张开朗的回忆,赶忙摇头示意自己没想什么,只是发呆而已。接过南华递过来的咖啡,吹去热气,慢慢的喝一口。 “华姐煮的咖啡,还是那么好喝。”张开朗感叹道。 南华温柔的笑笑,把被风吹乱的头发拢一拢,拨到耳后,自己也喝上一口,说:“以前你和尚帝老跑到我这来让我冲咖啡给你们喝,一天喝好几杯,我都怕你们晚上睡不着觉。” “那时候年轻,躁动的很,不喜欢睡觉。”张开朗也笑着说,充满着当年的回忆。 南华点点头:“转眼多少年了?五年?还是六年?打从你离开后,尚帝也不来喝咖啡了。我倒觉得少了些东西似的。”南华说的很感慨,很失落。 张开朗没有接话,只是默默的喝着咖啡。 “开朗,当年如果不是发生那场意外,你说现在会是什么样子?你和尚帝会怎样?”南华看着张开朗,认真的说。 “华姐,没有如果。发生了,就是发生了。什么都改变不了。”张开朗放下咖啡,看着远处。 不远处,一群鸽子飞过,有一只落在队伍后面,奋力抖动翅膀,想要追上,却显得那么吃力...... 第七十四章 被困 三亚 “醒了,醒了,他终于醒了。”一个大嗓门在叫唤,语气中带着兴奋。 尚帝悠悠睁开眼睛,刺眼的白光让他立马闭上,适应一下。脑袋疼、脖子更疼,浑身软弱无力,连手指都动不了。尚帝只是恢复了意识,脑子还没运转过来。 周边有些安静,除了刚才的大嗓门,就没有其它的声响,尚帝感觉自己像是躺在一个硬邦邦的木板上,索性继续闭眼躺着,等待自己状态的恢复。 过了好一会,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似乎不少人走了过来,接着,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尚医生,感觉好些了吗?” 尚帝不搭理对方,继续装死,一动不动。又听到对方嘀咕了一句:“哦,看来还没醒过来,需要我帮助帮助。”话音刚落,尚帝立刻感觉手臂被利器刺穿皮肤带来的一阵疼痛,整个人跳了起来,吼道:“神经病啊!” 定睛一看,只见身边围着五六个人,为首笑眯眯的正是马懿,边上站着阿光,手里拿着把锋利的匕首,在脸上来回的蹭,脸上挂着让人不舒服的狞笑。尚帝估计刚才手臂的疼痛就是阿光用匕首拉的,低头一看,只见手臂上被拉出一道血痕,流着血。阿光阴测测的说:“下次,就不是手臂了,换你脸。” 尚帝惊恐的捂着脸,马懿朝后头示意一下,一位身穿护士服的姑娘走过来,麻利的帮尚帝手臂上处理一下,贴上胶布。然后让尚帝坐着,仔细检查了一下尚帝的头部、颈部、五官,冲着马懿点点头,没说话退在一旁。 马懿依旧带着礼貌的微笑,走到尚帝跟前说:“非常抱歉,用这种不礼貌的方式把尚医生你请过来,小弟真的是万不得已,见谅见谅。” 尚帝这才仔细打量周围环境,这是一个四白落地的空屋子,除了自己屁股下面坐着的木床,房间里什么都没有;床的左手边不远处有个窗户,窗户边上一道门,连接外面是个小阳台;然后剩下的就是马懿一群人进来的房门了。 “你到底要干什么?你知不知道,你这是绑架!”尚帝尽量咆哮的有愤怒感一点,好表示自己不是好欺负的,但发出的声音连自己都觉得孱弱,因为阿光的匕首和阿图的拳头一直在面前挥动。 “事情其实真的很简单,我们只是想请尚医生帮忙完成一个整容手术。手术结束,我们立马放了尚医生,并奉上丰厚的报酬。可是”,马懿一个停顿,眼中寒光一闪,神情也变得阴冷起来:“如果尚医生还是那么不配合的话,必要时候,就怨不得我们的粗鲁了。” ‘蹭’,阿光的匕首突然射出,猛地扎进尚帝边上的床板,钉在上面一阵晃动,把尚帝吓得赶忙挪开好远。 “有这么请人帮忙的吗!”尚帝哭丧着脸:“做就做呗,不带你们这样恐吓的。吓死人了。” 马懿非常满意目前的效果,走上前拔出匕首,坐在尚帝边上,拍了拍他的肩膀:“这就对了。出门在外,和气生财嘛。现在多好,你好,我也好!” 尚帝看着他,问他就不怕别人报警?因为他来三亚旅游的事情,是全医院都知道的。马懿哈哈一笑,摇着头说自己早就给他的那个护士助理胡莱打过电话了,告诉她尚医生已经答应留下来完成手术,所以,整个医院都知道,尚医生在外面赚外快呢,不会有人担心他的生死。 “你们到底什么人?为什么要这样对我?”尚帝好委屈,怎么电视剧里才会出现的狗血剧情,竟然自己都碰上了,还活生生被人绑架,玩笑开的太TM大了。“我们往日无怨,近日无仇的,我都不认识你们,为什么你们会找上我?” 马懿站起身,拍拍腿上的褶皱,示意所有人离开,自己边走边说:“其实,我们确实不认识你。要怨,只能怨你自己朋友的强力推荐,我们这才找上你的。” “我朋友?是谁?是哪个王八蛋?我看见他,一定要先弄死他!” 马懿挥挥手,把匕首递还给阿光,回头笑了笑说:“明天,你要开始工作了。这是你的房间,工作另有地方,今晚好好休息。有需要就按一下床头的按钮,我们提供24小时便利服务。另外,我友情奉劝一句,晚上不要到处乱跑,这里有恶狗,这还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是人!”马懿拍着阿图的肩膀,表情变得非常狰狞:“好了,我们明天见。” 马懿率一众人离开,阿光关门前,还特地用匕首在墙上扎了几刀,把尚帝看的心惊肉跳,直打哆嗦。好不容易送走这群瘟神,尚帝平复一下心里的恐慌,开始整理思路,想要捋清楚整个事件的始末。 印象中,尚帝从来没见过那个自称马懿的人,而对方也宣称是朋友介绍过来的,之前俩人并没有交集,那就说明自己和马懿之间没有恩怨情仇,对方不至于这么修理自己。至于是不是其他仇家或者露水情缘对象的打击报复,看起来也不像,因为要想报复,在北京就行了,没必要山长水远的跟到三亚来收拾自己。想到这里,尚帝心中一惊:该不会第一次见完马懿后,自己就被盯上了吧?否则没理由对方和自己搭乘同一班飞机,轻而易举的把自己给绑了。对方一定预谋了很久,一开始是邀请,没成功就改为盯着自己,找机会实施绑架。只是没想到自己那么笨,跑到对方的底盘,来了个自投罗网、主动上门,对方肯定是笑纳大礼。 想到这里,尚帝猛拍自己的脑袋,这个猪脑子,没事来什么三亚啊,那么多地方不选,偏偏选条死路,真是作死啊!自作孽不可活。 还有,对方一再强调是有人推荐自己,这说明推荐人一定很熟悉自己,这个人到底是谁呢?而马懿一伙到底是不是真的要自己做个简单的整容手术就放过自己?看他们一众人都不是什么善茬,整容是为了干什么坏事吗?自己会不会无形之中成为一宗或者多宗犯罪的帮凶?自己还有命活着出去吗?会不会一辈子关在这里,沦为性奴……(不好意思,想多了) 尚帝越想越害怕,越想心里越拔凉,手脚禁不住发起抖来。“不行,我要自救!”尚帝下定决心,要主动赢取生机。想到这里,他站起来,再次仔细检查这个十来平米的房间。 木板床,枕头和一床被子;床头有个红色按钮;头顶一台老旧的风扇,转动起来发出吱呀吱呀的声响,很是烦人;进房间的门是木门,反锁着,尚帝几次用力都纹丝不动,估计自己文弱书生般的身体,是撞不开的,如果换成阿图,那应该是纸糊的;即便是撞开了,自己也干不过这里的保卫,就连矮小的阿光,也够自己喝好几壶的;除此之外,房间里就没啥了,看来房间内是没戏了,去阳台看看。 尚帝一拧阳台门上的锁,开了。有戏!心中一阵窃喜,推门而出,走到阳台上,视野一下子开阔起来...... 第七十五章 Happy哥的追忆 北京,东正美整形医院 “六年前,你和尚帝并称为医院的‘绝代双骄’,在北京的整容界也是初露头角,引来多方关注。我还记得,当时每天都有不少竞争同行来这堵住你俩,希望挖角过去,李院长亲自拿着板砖守在门口,防贼似的,现在想来,好好笑。”南华也放下咖啡,回忆起往昔,脸上泛起笑容:“那时的你们,跟打鸡血似得,躁动的不得了,年少轻狂,风头一时无二啊。不过,青春总要经历些磨砺,经历了那件事情后,想不到现在,你成了商人,而尚帝这小子,则变得油腔滑调的下流胚子,一点都不上进。好生让我失望啊。”说到后面,南华长长叹了口气,一脸的无奈。 张开朗倒是不介怀的说:“算了,华姐,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当年的事情,确实是我做错了。错了就认,错了就要接受惩罚,这些年,我也想通了。其实尚帝并不是看起来那么潇洒和不羁,他把事情都放在心里,故意摆出一副风流下作的模样。真实的内心,还是那个热血青年,只不过大家触碰不到而已。” “你和他倒是好兄弟,还帮他说话。”南华白了张开朗一眼,问道:“真的就这么放弃了?” 张开朗伸出双手,看着,心里在说:“手都废了,我还能怎样!” --------------------- 六年前,整形医院冒出两位杰出的整容新星,他们手艺精湛、想法超前、敢于突破传统,出来的整容案例一时间被整容界传看,视为新的经典。张开朗、尚帝这两个名字,是当年最火爆的两个名字。 过早的成名和过多的赞誉让张开朗有些迷失,沉浸在褒颂之中无法自拔,财富的快速增长让他自以为能够掌控所有的事情。一群代理成天的围绕着他,希望他能在整容当中使用自家的产品,歌功颂德的话一筐一筐的灌,让张开朗逐渐失去了戒心,开始了一些暗箱操作。当时心想,我这小打小闹,出不了事情,而且来钱快,不会有人察觉。 当时流行的玻尿酸,张开朗给客户的都是声称国外进口的小分子玻尿酸,而实际则是让代理把普通的大分子玻尿酸分拆成小瓶装,假冒小分子玻尿酸进行注射。这大小的差价,则全部进入张开朗和代理的腰包里。而瘦脸术所使用的瘦脸针,也就是肉毒素针剂,代理们拿来掺水稀释后的肉毒素,张开朗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照样给客户注射,因为每一针都有回扣。张开朗自认为凭借自己的手艺,即便原材料差一些,也可以达到美容效果,不会出事。 直到六年前的那一天。 那天也是冬季,雪下了一整夜还没停,室外依旧飘着鹅毛大雪,调皮的护士已经把医院外面的积雪堆起了几个雪人,很是生趣。张开朗窝在暖洋洋的办公室里,看着窗外的雪景,盘算着周末和尚帝约着几个小妞,到京郊滑雪场去滑雪。 门外一阵嘈杂,张开朗厌恶的皱了皱眉,刚要开门出去看个究竟,‘碰’,办公室门被撞开,涌进好几个人,还没等张开朗作出反应,自己就被人群撞到墙上,勒住脖子。后面跟进来的医护人员赶忙上前帮手,拉扯袭击者,场面混乱不堪。 “到底怎么回事?”张开朗好不容易挣脱开纠缠,躲在办公桌后面,大声怒吼。 一个脸上裹着纱布的女的冲到他面前,大声说:“张开朗,你看看你做的好事。”纱布揭开,只见来者整张脸凹凸不平,像是长满了肉瘤一般,极其恶心。 不好!张开朗心中明白,是玻尿酸分子过大,移位造成脸部肿瘤状,而女子现在面部反应那么大,肯定是量剂出现很大问题。 “这是你自身反应缘故,过一段时间就没事了。”张开朗争辩说。 女子掏出一个瓶说:“张开朗,你口口声声说用进口的玻尿酸,这东西我找人化验过了,就他妈一普通国产没有牌子的玩意,里面乱七八糟的成分,还有致癌物质。你他妈想弄死我是吧。”说完,直接把瓶子砸过去,张开朗机敏闪开,脸上一阵青一阵白。 “别跟他废话了,抓他去公安局。”跟女子一块过来的还有几个壮汉,推开医护人员,围了过来。 这时,医院的其他人员纷纷赶到,尚帝冲开人群,挤到张开朗身边,关切的问:“happy,没事吧?” “没事!她自己出了问题来这里闹事而已。”张开朗恨恨的说。 尚帝对着围过来的人,伸手拦着喊道:“各位有话好好说,动手解决不了问题。” “别跟他说那么多废话,直接废了他。”一壮汉一把抓住尚帝,用力一扯,把他扯了出去,然后扑向张开朗。 张开朗急忙绕着桌子逃到另一边,嘴里喊道:“都别动手!我可以帮你整回来,我帮你整回来。” 女子惨笑一声说:“张开朗,到现在了你还要骗我。我问过其他医生,我现在这样,再怎么做,也只能是勉强恢复原貌,还不一定能成功。张开朗,你毁我容,我废你脸!”说完,从手提包里掏出一把小刀,挥刀冲了过去。 医护人员冲上去阻拦,被壮汉们拦下,女子手中刀一挥,张开朗用手一挡,哎呀一声,右手手腕被拉了一刀,鲜血直流。尚帝扑上去抱住女子的腰,直接把她抱起来,女子手脚在空中挣扎着。尚帝冲着张开朗喊:“还不快走!” 张开朗不做迟疑,夺门而出,朝医院外头跑。一众人甩开医院人员的纠缠,追了出去。张开朗刚跑出医院大门,地上全是雪水和昨夜冻成的冰块,脚底打滑,整个人摔了出去,撞在雪人身上,哼哼唧唧的浑身疼,一时半会没爬起来。而手腕处血流不止,染红了残破的雪人。耳边一阵劲风响起,张开朗来不及躲闪,伸手一挡,‘咔嚓’,壮汉挥舞的木棍击中他的手臂,张开朗手被硬生生打断,滚在地上哀嚎。 这起事件最终双方选择了庭外和解。女子毁容,只能做康复性治疗;张开朗手断,恢复到最好状态后,也无法再握刀手术,而且名声臭了,不久就在整容界消失,没了消息。只是到了近两年,才换个身份重新出现在大众视线里,成为一家跨国代理公司的中国区总代。张开朗的摇身一变,成功转型为商人,倒是踏踏实实的做起了生意。凭借对医院的熟悉,逐渐与医院也有了业务上的往来。 “好了,华姐,谢谢你的咖啡。我该办正事去了。”张开朗甩开回忆,恢复惯性的笑容:“院长那还等着我汇报工作呢。” 南华知道往事已成追忆,没必要过于拘泥了,点点头说去吧,有空再来找她喝咖啡,然后自顾自的走了。张开朗待南华走远,掏出手机按了个号码,接通后说:“我到了,东西带来了,老地方见面。”说完挂断电话,在露台上又站了一会,在略显发福的肚子上扣上西装的扣子,离开了露台。 第七十六章 越狱 1 北京,整形医院 医院的某个角落,张开朗从怀里掏出一个文件袋,文件袋鼓鼓的,不知道装着什么东西。 “这玩意要到关键时候再用!”张开朗边嘱咐边递过去。 来人伸手准备接过文件袋,张开朗突然缩了回去,说:“我要的东西呢?”来人递上一份清单,低沉的说:“这是采购清单,你自己看看,只多不少。”张开朗接过单子,看了几眼,满意的点点头:“就喜欢跟爽快的人打交道。那,这是你的了。”说完,把文件袋塞到对方怀里。 对方迫不及待的打开文件袋,往里面瞄了一眼,脸露喜色。 “为搞到这东西我花了可是不少代价!”张开朗耸耸肩,把手中的提袋递过去一个:“这是这个月的。” 来人盯着他手中还剩一个袋子,眼神中带着疑问。 “别看了,这是孝敬老头子的。这做生意,总该面面俱到,不能厚此薄彼。”张开朗看出对方的疑问,直截了当的说。 来人点点头说:“保持联系吧,后面的事还需要你帮忙。” “得嘞!随时恭候。”张开朗轻松的吹了个口哨。来人张望几下,没发现有人,立马离开,几个闪身,隐入了医院的建筑当中。张开朗拿出香烟,点上,舒服的吐了个烟圈,把只抽了两口的香烟扔在地上,跺上几脚,看看天,嘀咕了一句:这破天,看来要下雨。说完转身离开。 院长办公室 张开朗毕恭毕敬的鞠个躬,小心翼翼的坐下,赔笑的看着院长。 院长戴着眼镜,认真的看着一份资料,时不时抬头看一眼张开朗,眼神有些兴奋,有些激动。 “根据你提供的资料,这种主要成分为聚左旋乳酸的童颜针确实市场很大,一旦国内审批通过,在行业里有会掀起新一轮的风潮啊。”院长摘下眼镜,很有感触的说。 张开朗替院长倒上热茶:“可不就是。我公司正在全力推动这事,一旦国家药监局审核通过,谁先下手抢得代理权,谁就掌握市场主动。同样道理,”偷偷看一眼院长,发现他在专心聆听,接着说:“哪家医院最早拥有这项技术,生意,自然是哪家强咯。” 院长赞同的点点头,嘱咐道:“开朗啊,你和医院的渊源很深,医院也待你不薄,到时候你可要向着医院,多帮帮老院长我啊。” 张开朗点头如捣蒜,连连称一定一定,自己是娘家人,好东西一定留给娘家。 “不过,”院长转折语气让张开朗心中一咯噔,“开朗,做人,脚踏实地很重要。当年你那么优秀,就做错了一件事,前途毁于一旦,一定要引以为鉴啊。特别是现在你做产品代理,可要抱着医者父母心的原则,不要再弄虚作假了。” 张开朗又是一阵点头,声称自己当年是鬼迷心窍,被名誉冲昏了头脑,才会做下错事。吃一堑长一智吧,不会在同一条河里再栽跟斗。 “院长,您看这个月医院需要采购的药品清单有问题吗?” “批了!” “谢谢院长!对了,我听说医院附近新开了家高级餐厅,味道很不错,要不,咱们去试试?” “哟,也到饭点啦。那就,去试试吧。” “我听说餐厅边上还有家大保健的,做的很到位,而且服务员都很漂亮。要不,咱们饭后去保健一下?” “你怎么那么多听说啊。真的漂亮?” “真的漂亮……” ------------------------------------ 三亚 可以自由出入阳台,这点倒是让尚帝非常意外,可当他站在阳台往外看到的时候,心里又是一阵叹息。 这里应该是三亚市郊,房子建在山顶上,四面也是高低不一山岭。算上自己这栋,眼前一共是三栋房子呈品字型分布,三栋房子都不高,也就五层,而自己的房子位于左边楼房的三层。楼下有个院子,种满热带植物,绿化不错,房子四周没有树,应该是被砍光了,所以视野特别好,可以看到远处丛林。院子有一条通道通往外面,那边有个铁栅栏,铁栅栏下趴着三四条大狗,烈日下吐着舌头,懒洋洋的趴在地上。 尚帝眺望正对着自己的那栋楼,玻璃窗全关着,反着光,刺的尚帝的眼睛发酸,看不清楚对面楼的情况。而主楼时不时的有人进出,似乎都是当地土著,皮肤黝黑,个头不高,说话叽里呱啦的,尚帝完全不懂。 同层有四个阳台,也就是说一层有四个房间,尚帝住在从里往外第二个房间里,房间阳台彼此间距离不远,胆大的可以跳过去。尚帝掂量了一下自己的胆量和现实的距离,暂时放弃跳跃,因为不能确认跳过去后能从别的房间逃离。而且,目前看来,这一层就只有尚帝一个人居住想找个盟友都没办法找。 进出主楼的人偶尔会抬头,看见站在阳台上的尚帝时,会指指点点。尚帝刚开始还会挥手打招呼,试图引起他们的注意,可后来发现根本没用,没人搭理自己。又怕自己喊叫引来阿光和阿图,到时候没事挨顿揍,多傻。更何况,阿光玩刀似乎很溜,尚帝自己也是动刀的(手术刀),知道用刀拉肉是什么感觉,保不齐阿光就好这口,那自己身上的细皮嫩肉可就倒大霉了。 从这栋楼正门出去是不可能的,马懿这帮人一定会派人把守。从这阳台下去,白天是靶子,全世界都能看见,可是到了晚上,或许有可能。尚帝站在阳台上尽量探出头看二层的情况,发现二层似乎也没人居住,而且楼层并不高。那自己从三层爬到二层,然后想办法从二层跳到院子里的植被丛中,应该可以。到了院子,找准时机,拼命往铁栅栏跑,只要冲过铁栅栏,一条山路往外延伸,自己借着黑夜,又是热带树林,连滚带爬的,应该能够躲过追击,逃出去求救。至于那几只大狗,目测来看都是拴住的,只要出其不意攻其不备,对方没来得及解开绳索,自己逃生机会就又大了许多。 心里默默盘算着整个逃生计划和路线,尚帝心潮涌动,激动不已。尼玛,哥们这辈子也算经历过越狱的人了,以后当着胡莱冯璐璐之流的面,牛皮可以吹得更响一些。一下不小心,自己逃跑成功,找到公安局报警,警察一举端掉这个犯罪窝点(虽然不清楚这帮人到底是干嘛的,但绝对不是好人,一定干些杀人越货的勾当),自己就是报案有功,成为罪恶克星了…… 尚帝正想得开心,主楼三楼走出一个人,冲着尚帝打招呼。尚帝定睛一看,是马懿:“尚医生,在想什么呢?笑的那么开心。该不是想着怎么逃跑吧?” 尚帝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似得,连连否认。马懿也不介意,耸耸肩,不置可否的说:“这里环境比北京强多了。现在北京算是初冬了吧,开始冷了。而这里,你看看,空气干净,阳光明媚,温度还有三十多度,多舒服啊。你就当在这里度假休息吧。” 尚帝附和的点点头,假装头晕,说回去躺会,赶紧溜回房间。房间里,尚帝把铺在木板床上的床单抽出,和睡觉盖的小毛毯绑在一起做成一条绳子,用力扯了扯,觉得承受自己身体重量应该没问题,长度也刚好够自己下到二层,心中窃喜,闭目躺在床上,脑海中一遍一遍过电影般的模拟逃生计划,静等午夜的来临。 想着想着,脑袋越来越重,加上之前受过袭击,终于沉沉睡了过去。 第七十七章 越狱 2 尚帝醒来的时候,四下已经一团漆黑。身边连个手表都没有,实在没法知道具体时间。尚帝蹑手蹑脚走到窗口,不敢明目张胆的观望,只能蹲着,露出眼睛,看看四周的情况。 对面的楼层还有个别房间透露着灯光,主楼的四层整层灯光亮着,照的小院亮堂的很。楼下已经没什么人走动,只是主楼的走廊里偶然会出现一两个人影,声响不大。尚帝不敢轻举妄动,只能心里诅咒着,问候马懿家所有的亲戚朋友以及祖上各位,期盼快点灭灯,好让他开始行动。 估摸着有过了两个小时,尚帝腿都蹲麻了,只好坐在地上,对面楼所有的灯终于都熄灭了。又过了约莫一小时,主楼四层的灯也暗了下来,只有楼道零星的几盏灯亮着,整个区域安静的只听到树林间鸟叫虫鸣的声音。今晚天公也作美,月亮被厚厚的云层笼罩,少有的月黑风高越狱夜。 行动! 脑中一声令下,尚帝快速抱起床单冲向阳台,麻利的扎好绳结后,试试结实度,没问题;观察楼下,没人。尚帝心中暗叫一声好!抓紧床单,开始顺着往二层阳台滑下去。转眼床单已到尽头,双脚还没够着二层阳台的围栏,低头一看,竟然还差一大截,怎么会这样? 尚帝抬头一看,真想找块豆腐撞死自己。原来,自己忘了计算扎绳结的长度了。扎好绳结后,床单离二层阳台还有一截,现在自己吊在空中,上不去下不来,时间久了随时被人发现…… 怎么办? 尚帝咬咬牙,空中晃动身体,摇摆几下,看准时机松手,人往二层阳台跳去。只听‘啪’一声,尚帝结结实实的摔在二层阳台里,疼得死去活来。 不敢叫出声,擦了擦疼出来的眼泪,尚帝匍匐在阳台观察目前周围情况。还好,刚才的声响并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而且,正如尚帝所料,二层这个房间空空如也,没人居住。天助我也!尚帝暗叫一声,赶紧依葫芦画瓢的把这个房间的床单扎好,顺着往一层滑下去。 滑到一半,尚帝听到咝咝咝咝的声音,抬头一看,魂飞魄散!这层的床单质量不过关,竟然承受不住尚帝的分量,开始抽丝裂开。一会功夫,只见尚帝抓着半截床单,直扑扑的摔进小院的植被中,压倒一大片。 这下子把尚帝摔得七荤八素,完全分辨不出东南西北,感觉背部疼得都麻木了。尚帝团成一团,在地上躺了好一阵子,才勉强缓过来。这样闹腾竟然没有惊动警卫?这让尚帝升腾出胜利的希望。 大狗应该被关起来了,否则早就扑上来撕咬。尚帝暗暗庆幸,待眼睛适应小院的光线后,认准铁栅栏方向,拼尽全力冲了过去。眼看快要到铁栅栏了,突然,左边侧楼一楼一个房间亮起了灯光,吓得尚帝急忙刹车,往地上一滚,滚进植物底下,大气不敢喘。 过了半分钟,那盏灯啪的熄灭了,一切又回复了黑暗。估计是有人起来上厕所。尚帝心想,看看没有动静了,起身,三步并作两步冲到铁栅栏。 铁栅栏已经上锁,尚帝摸索半天,找不到钥匙,也找不到其它出口,思想斗争了好一会,决定翻过去。 尚帝后退几步,助跑,一跃而上。蹬在铁栅栏上,铁栅栏被蹬的哐哐作响,尚帝也顾不得许多了,拼命往上爬。 “谁!”一声厉喝,紧接着,周围迅速亮起灯来,从两旁房子里跑出好几个抄家伙的人。 到这份上,尚帝也不管不顾了,用尽吃奶劲爬过铁栅栏头,翻过去,开始朝下爬。来人嘴里喊着“不许跑!”,快速冲到铁栅栏处,用力摇晃栅栏。其余的人叫嚷着找钥匙开门。 “哎哟”,一声惨叫,尚帝终于被摇晃的从栅栏上摔下来,不过是摔在外面。顾不得疼痛,尚帝地上连打几个滚,顺着小路,落荒而逃。 小院里这会已经灯火通明,三栋楼的房间都亮着灯,几盏照明用的巨大日光灯也被点亮,把整个山头照成白昼。马懿披着件外套走到院当中,斜眼看了看侧楼三层空中飘荡的床单和二层剩下的半截,叹了口气。阿光和阿图跑过来,阿光牵着三条大狗,阿图扛着盏大灯,等待马懿的命令。 马懿抬头看了看天,嘀咕一句:几点了,还让不让人睡觉啊。然后手一挥,示意出发。阿光和阿图点点头,各自招呼着人,追踪出去。 尚帝可不管这是哪里,只是一个劲的往远离小院的方向跑。他不敢只沿着山间小路跑,而是穿到了树林当中。三亚是个热带小岛,长满了热带丛林灌木,植被茂密,尚帝慌不择路,越跑越进入密林。 约莫拼命跑了有大半个小时,尚帝实在坚持不住了,被树枝一拌,脚下一软,整个人摔倒在地,咕隆咕隆的翻了几个跟斗,停止在一颗大树下。 尚帝仰脸看着头上的枝丫,大口大口喘气,一边喘一边嘿呼嘿呼的大笑起来:“NND,老子终于逃出来了!牛逼!”尚帝心中洋洋得意,不得不佩服自己灵活的反应和敏捷的身手。 还没等尚帝把气喘顺了,不远处传来狗叫声,紧接着,几束手电筒的亮光晃动着。尚帝还没放进肚子里的心又提到嗓子眼上,急忙从地上爬起来,扫视了一下四周。身边的大树非常粗大,树干三个人都包围不起来,树下密密的灌木丛。尚帝眼珠子一转,脱下鞋,拿起一只用力朝前面一扔,鞋撞到前面的树干弹了回来,跌落在离自己不远的地方,气得尚帝直跳脚。咬牙切齿的拿起另外一只,看准方向,奋力一掷,鞋终于顺利的跌落入远处的草丛。 “Yes!”尚帝低呼一声,人往相反方向跑了十几米,然后地上一滚,滚进灌木丛中。 三五分钟后,尚帝刚才站立的地方,围了十几个人,阿光牵着狗立在中间,鹰隼般的眼睛扫射着四周。“有发现!”一个随从拿着一只鞋跑过来。 “在哪里找到的?”阿光问。 “离这不远,前面五米。” “追!”阿光一挥手,十多号人往前方冲了过去。 又过了几分钟,听见远远有人喊:“这里还有一只!”又听见阿光低沉的声音:“朝这个方向跑了,给我追!”手电筒的光束,迅速消失在远方。 呼~~~ 大气不敢喘的尚帝终于长长吐了口气,从灌木丛中爬出来,靠着树干坐下。现在总算可以缓一缓了。接下来,他决定等到天亮。一来他已经油尽灯枯,实在跑不动了。而且黑灯瞎火的,分辨不出方向,很容易跑进敌人的包围圈;二来,天亮后视野开阔,容易发现敌人,自己容易找准方向逃跑,不用像现在这样无头苍蝇到处撞。 黎明的丛林,升腾着露水和薄雾,滋润着大地。一大滴露水从树干上跌落,砸在尚帝头上,把他砸醒。尚帝站起身,伸了伸懒腰,几个小时的睡眠让他体力得到了适当的恢复。眯着眼睛辨别了一下方向,现在当务之急是逃到大路上,那里人多,马懿一伙不敢乱来。 “呲呼…呲呼…呲呼…”,尚帝喘着粗气。经过几个小时的跋涉,太阳快要爬到半空中的时候,他终于看到大路的影子了。尚帝极度兴奋,小跑起来,光明就在前方。 突然,就在尚帝要冲进大路之前,一道黑影闪电般冲侧面腾空扑来,直接把尚帝扑倒。没等尚帝反应过来,一张血盆大口带着锋利的牙齿朝尚帝的脸庞咬去…… 第七十八章 初见瓜哥 侧楼三层,尚帝原来住的房间里,尚帝垂头丧气的坐在地上。衣衫褴褛、蓬头垢脸,光着两只脚丫子;身上的衣服被爪子撕成条带状,脖子处还留着大狗的唾液,手脚都有伤,简直无法直视。 马懿、阿光、阿图几位老朋友围在四周,充满同情的眼神让人误以为在心疼尚帝的悲催遭遇。马懿揉揉鼻子,示意阿图把窗户打开透透气,这才说道:“让我说你什么好?尚医生,你这是不到黄河心不死、不见棺材不掉泪啊!这么大的人了,什么不好学,学越狱?你连在哪都搞不清楚,你能逃到哪里去?”说着说着,似乎特别生气,来回在房间里踱步。 好一会,马懿掏出一个pad,举在尚帝面前,尚帝看了一眼,里面是摄像头的画面,各个场景、各种画面,甚至现在这个房间里的场景,也都清楚在画。“这附近安装了几百个摄像头,你干什么我都能看到,你说,能跑到哪里去?” “千叮咛万嘱咐的,你倒好,当耳旁风,如果不是我及时赶到,我要到狗肚子里帮你找耳朵鼻子眼睛了。真他妈没事找事!”马懿蹲下来,眼睛盯着尚帝,用力拍打着他的脑袋,说:“怎样,还逃不逃啦?” “不逃了,再也不逃了。”尚帝委屈的都要哭了。 马懿满意的点点头说:“不过,死罪可免,活罪难逃。不给你留点印象,你会当我们是一群hellokitty。”说完,冲阿光眨了眨眼睛。 尚帝听完马懿这番话的时候心里就有不详的预感,还没等作出反应,“啊~~~~”背后传来刺疼,一声惨叫,尚帝匍匐倒地。阿光出现在背后,手中的匕首带着血。 “这是对你擅自逃跑的惩罚。”马懿脸色严峻的看着趴在地上哀嚎的尚帝:“如果还有下次,就不是一条疤痕那么简单了,我剁了你的右手喂狗,喂狗,知道吗!”最后一句咆哮着说,口沫四溅,同时手掌按在尚帝的伤口处,不停的用力,鲜血一下子湿透了尚帝的背部。 “知道啦!知道啦!”尚帝哗哗的流着眼泪,大声的答应。真的是戳心的疼啊!这辈子长这么大,也没试过受到这样的刑罚,一个弱男子,怎么可能忍受得了切肤之痛呢。 马懿控制一下情绪,扯下领带,一边擦手一边交待手下:“带他去洗洗干净,换身衣服,一会瓜哥要见他。另外,先别给他上药,洗完了再上,省得他记不住这次教训。”说完,把领带扔在尚帝的头上,走了出去。 一个小时后,清洗干净的尚帝被带到主楼四层,引到一个大屋子里。只见这个屋子装修的高雅别致,中国现代流结合古典风混搭,让整个格调清新脱俗,简约之中带着文化底蕴。黑白色彩的搭配恰到好处,既不过于生涩,又不失灵动。尚帝坐在木纹太师椅上,慢慢的欣赏着屋内摆设,心想着这屋子的主人倒是有些品味,一时半会倒也忘了背上的疼痛。 皮鞋踏击地板的脚步声传来,尚帝惊觉,连忙眼观鼻鼻观心,不敢乱看。屋内的小门打开,换了身红色西装的马懿推着一位坐在轮椅上的中年人走了出来。 坐在轮椅上的人身材魁梧高大,脸上裹着厚厚的纱布,左边被完全包扎,右边露出一只眼睛和颧骨。尚帝从来者的发色和手部的皮肤判断对方是位中年人,至于到底多大年纪,看不见脸,无从判断。 “你是尚医生?”轮椅上的中年人发话,嘴巴隔着纱布,有些含糊,语调中带着东北口音。 尚帝点点头,眼神看了一眼马懿,带着咨询。 “这是我的老板,瓜哥。”马懿读懂尚帝的眼神,介绍道。 尚帝起身伸手:“瓜哥好!我叫尚帝。”看见马懿瞪了自己一眼,识趣的收回手。 “坐吧。”瓜哥挥挥手示意尚帝坐下说话。“上帝?好霸气的名字啊。” 尚帝赶忙解释:“时尚的尚,出生在帝都,所以父母为了省事,就叫我尚帝了。让瓜哥笑话了。嘿嘿嘿。” 瓜哥不以为意,让马懿泡茶,招待客人。然后把轮椅移到尚帝面前不远,俩人平视对话。“听说昨晚尚医生闹了些误会,受了点伤,不知道严不严重。” 尚帝的后背上,阿光一刀下去,留下了七八厘米长的伤口,身体一动就哗哗的冒冷汗,疼得不行。最让他受不了的是刚才洗澡,因为三亚热,没有准备热水,这冷水淋在身上,刺激着伤口,这酸爽,刺激的尚帝一边哀嚎一边跳脚,血水顺着身体流到地上,一大滩。好不容易洗好了,过来两位护士打扮的姑娘,这才往伤口上上药、包扎。如今尚帝穿着有些中国风的麻衣麻裤,风一吹过,背上火辣辣的,估摸着包扎的纱布又渗血了。 “没事,没事。”尚帝呲着牙,咽着口水说:“误会,完全是一场误会。” 瓜哥接过马懿递来的功夫茶,吹去热气,缓缓喝了一口,似乎是在微笑着说:“我这帮手下打打杀杀惯了,下手不懂轻重,请尚医生原谅啊。” 尚帝别扭的摇摇手说没事没事,不介意不介意。 “尚医生知道来这里的目的吧?”瓜哥仅仅露在外面的一只眼睛寒光一闪,突然发问。 尚帝吓了一跳,结巴的说知道,接着又要摇头说不知道,最后决定说知道一点不知道具体情况。 瓜哥看着尚帝的鳖孙样,忍不住哈哈哈大笑,一下子牵动了脸上的伤口,疼得眉头一皱。过了一会,解释说:“我请尚医生来,是想让尚医生帮我做个整容手术。” 帮老大做整容手术对于尚帝来说多少心中还是有些底,试探的问瓜哥,这个整容是想整到什么个程度? “换一张脸,让没人认得出我是谁?”瓜哥说的很直接干脆。 “为什么?”尚帝问诊惯了,随口多加了一句。 马懿啪一拍桌子,尚帝肝一颤,连忙摆手说我不问我不问。 “国内整容医生,知名的那几位,都是老头老太,尚医生看起来很年轻,不知道尚医生能做到彻底换一张脸吗?”瓜哥带着疑问。 尚帝眼珠子一转,咦,怀疑我,我正好可以脱身。立马换一张严肃的表情说:“瓜哥可能对我们美容整形、整容行业不是太熟,我可以跟你简单的介绍一下:在整容界内,怎么定义整容呢?削骨、磨骨、隆胸、抽脂、单眼皮变双、垫假体,等等等等,这些就算整容。当然,还有,变性也算。至于其他的,什么瘦脸针、溶脂针、玻尿酸脂肪填充、发髻线移植、苹果肌注射、去眼袋水光护理、内双变外双等等等等,呼……不涉及改变基本生物构造只因当事人爱好而并非形态缺陷的,都叫做整形美容,或叫微整形,也可说成矫正。”看着瓜哥频频点头,尚帝趁热打铁接着说:“瓜哥要求的,确实属于整容范畴。只不过,小弟我是在北京东正美医疗整容整形医院的整容医生,虽说挂名是整容医生,但大部分工作行的是打打针啊、放放填充物啊之类的为女士美容的事。所以啊,我并不适合瓜哥的要求。瓜哥您找错人了。不过,不要紧,我北京整容界有相熟的大家,您放我回去,我给你找过来,保证手到脸换!” “哦~~~原来是这样划分的。”瓜哥恍然大悟的点点头:“这么听下来,尚医生确实不合适。”转头对着马懿说:“既然不合适,就别浪费时间了。拉出去剁了,扔到海里去喂鱼吧。”说完,调转轮椅准备往里屋走。而马懿答应了一声,从西装里摸出一把匕首,看着尚帝。 第七十九章 敖包相会 CAO(第四声),又是匕首。丫的这帮鸟人随身带的兵器怎么都那么吓人啊! 尚帝唰的站起身,一脸正气的说:“瓜哥,你有眼光,对于换脸这事,北京城除了我,没有第二家。我从您目前的脸部情况看出,变脸计划已经开始进行。您的‘三庭五眼’轮廓在发生变化,证明给你手术的整容师也是高手高手高高手。我相信,有我的帮助,您的愿望一定可以早日达成。” 为了活命,尚帝这是怎么不要脸怎么来。 “好!说的好!鼓掌!”马懿在一旁起哄。 瓜哥转过轮椅,满意的点点头。尚帝可以从包扎的状况看出些端倪来,而且分析出施术者也是个整容高手,他心里对尚帝多少有些底了。“好,尚医生,那我的脸就拜托你了。事成之后,还你自由,额外附上礼金三百万。若无法成事……” “分文不取,跳海自裁!”尚帝说的斩钉截铁,有种慷慨就义的精气神。“不过,瓜哥,这整容需要专业的设备,这里硬件条件不行啊。”尚帝提出疑问。 瓜哥笑了笑,给马懿打了个眼色,不再说话,自行操作着轮椅进了内屋。 KAO,轮椅还是电动的!那刚才让马仔推出来装什么BI(第一声)啊。尚帝极度鄙视。 “尚医生,这边请!”马懿前面引路,带着尚帝来到二层,穿过连廊,进入到右边侧楼,推开一扇大门,眼前状况把尚帝惊呆了。 眼前一派繁忙景象。二三十个穿着医院专用制服的白大褂人员在各种机器前忙碌着,两直排的大型医疗设备,各类型仪器,就这么赤裸裸的铺陈在尚帝面前。更远一点的地方有一排房间,上面标注着:工作室、药房、手术室、看护房、重症室……,功能齐备。工作中的工作人员只是侧目看了俩人一眼,并未搭理,继续低头做事。 “这里的配备,放在任何一个城市,都能成为一家完备的整形医院。”马懿说的很轻描淡写,但语气中带着骄傲。“我们把世界级别的设备都放到这来了。除此之外,药房的药物配备也是齐全的。尚医生需要的任何东西,都将在2小时内配送到你的面前。” “壕!” 尚帝不得不赞叹。这手笔,确实太TM的壕气了。为整个容建一家医院,有钱就是任性。尚帝不再说话,边走边看,边看边赞叹,算是开了眼界了,这里设备之齐全,确实可以和医院里的相媲美了。 走到一排房间处,马懿露出神秘微笑:“尚医生,这就是你以后工作的地方。当然,你需要和另外一位著名的整容师共享办公场所。你不是一直问我到底是谁推荐你的吗,答案,就在里面。” 尚帝心跳加速,心想:辣块你妈妈的王八羔子,竟然敢拉我上这条贼船,害得老子浑身是伤不止,还不知道有命没命活着出去。CAO!老子见到你,一定先弄死你! 深深呼吸一口气,尚帝选择自己开门。工作室的门被徐徐打开,尚帝屏住呼吸。 “啊!是你!”尚帝对这位穿着白大褂、正在吩咐护士工作的眼前人,拼命揉眼睛,严重怀疑自己是不是眼花了。“你怎么在这里!” 尚帝面前站着的,是失踪了三个多月的梁骆雯! 马懿站在俩人中间,一脸得色:“看来确实是老相识,那我是不用多做介绍了。梁医生,你要的尚帝尚医生我找过来了,他将是你的助手协助你后续的所有工作。好了,我不占用俩位叙旧时间,先行告退。”说完,马懿准备离开,似乎突然想起什么,停住身子接着说:“友情提醒各位,在这里,禁止交头接耳,说话要敞亮的说,一旦被我们发现你们之间说悄悄话,我会让阿黄把你们的耳朵咬下来。另外,抓紧时间工作。工作越早完成,你们就越早得到人身自由。至于感情,可以等你们出去后,在慢慢重温。还有,别想着逃跑!我这人脾气不好,特别不喜欢调皮的孩子!” “阿黄是谁?” “外面的大狗!” ---------------------------------- 所有人都出去,工作室就剩尚帝和梁骆雯。 尚帝到现在还不敢相信,站在眼前玩味笑着的竟然是梁骆雯。憋了半天,终于嘴里蹦出一句话来:“怎么会是你?你跑这来干什么?” 尚帝是梁骆雯这三个多月来见到的唯一一位熟悉的人,心中百感交集,正激动的想要扑过去拥抱呢,一听这句话,心头火噌的就上来了,扑过去,一边打着尚帝的头一边骂:“我跑这来干什么?你以为我愿意跑这啊!见面第一句就说那样的话,连句问候都没有,你会说人话吗?有你这么说话的吗……”打着打着,声音越来越弱,转而哽咽,最后嚎啕大哭起来。 原本抱头鼠窜的尚帝回过身来,看着蹲在地上大哭的梁骆雯,走过去,轻轻的搂她入怀,安慰的拍着肩膀。有了依靠,梁骆雯绷紧的神经突然放松了,越哭越大声,像极了受尽委屈的孩子。 主楼监控室 一个巨大的液晶屏幕墙,四周小画面里播放的是小院里的各个场景,中心被放大的画面,是尚帝搂着哭泣中的梁骆雯。 瓜哥交叉着手指,安静的看着这个动人的画面,一旁马懿低下头,在他耳旁说:“瓜哥,我派人查证过了,证实这个梁骆雯和尚帝的确是哥伦比亚大学外科手术医学整形专业的同学。梁骆雯是专业正取生,而尚帝之前就读的是国内的医科大学,专业是手术外科,不知道什么原因,中途辍学,三年后拿到了哥伦比亚大学的通知书,转读医疗整形,正式作为二年级的插班生,与梁骆雯同班。读书期间俩人关系密切,至于是不是情侣,则无法确定。” 瓜哥点点头,马懿继续汇报:“这个梁骆雯是美国克利夫兰诊所的首席整容师,而克利夫兰诊所排名全美国第三,刚被评选为最佳医院整形外科,所以实力不容怀疑。而她推荐的这个尚帝,我在北京的时候也侧面打听过,似乎为人生活方面不太检点,人也吊儿郎当,但曾被誉为北京整容界的‘鬼才’,手艺精湛。依我看,有这两人合作,瓜哥您就大可放心了。” 瓜哥搓了搓手,指着屏幕说:“这个尚帝,我看脑子挺活络的,人很鸡贼,给我看紧了,别误了我大事。” 马懿连连点头:“所以我之前下了狠手,让他记住教训。” “让他们尽快出最后的整容方案,我不想夜长梦多。” “明白。” 监视器画面上的俩人,已经由蹲在地上改为梁骆雯坐在办公椅上,尚帝倒了杯水,放在面前。 “跟我说说,这到底怎么回事?”尚帝一肚子问号。 梁骆雯抬头看了一眼房顶某处一直闪动的红点,犹豫了一下,还是开了口。 而监控室里,瓜哥已经走了,剩下马懿和一群警卫。马懿盯着屏幕,看着梁骆雯美丽的大眼睛,嘴里嘀咕着:“说吧说吧,我倒要听听,你们都会说些什么。” 第八十章 前景堪忧 “其实我知道的也很少。”梁骆雯整理一下思路,从自己选择三亚休假开始,到糊里糊涂的被绑架到这里,经过一段叫天不应叫地不理的艰难时期后,意识到只有听从这些‘恐怖分子’(尚帝是真受不了这些受西方教育的人,动不动给人贴上恐怖分子的标签,好像字典里形容坏人的唯一单词就是这个,没有第二个选择。在中国,这群人也就顶多称呼为黑社会,港片里的古惑仔,根本达不到恐怖分子的级别)的要求,自己才有机会活命,只能选择顺从。 三个月来,在她的主导下,打造了现在这样规模的设备和仪器,而所有的这些,都是为那位自称为瓜哥的人换脸所服务的。梁骆雯不知道他通过什么手段得到这些医疗设备,只知道自己提出的需求,全部得到满足,包括一些国外才有的药品和用剂。这只能证明,这位瓜哥势力很大。 梁骆雯为瓜哥制定了逐步推进的系列整容计划,随着手术的不断深入,技术难度越来越复杂,她自己一个人有时感觉到力不从心,只能向瓜哥提要求,必须再有一位同样资深专家来协助自己,才能增加最后成功的几率。 “你就这样把我给卖了?”听到这里,尚帝简直肺都要气炸了。 “在中国,我只认识你!” “狗屁!”尚帝顾不得斯文了,NND,好啊,难怪老人常说:背后捅刀子的都是自己人。想不到陷我于生死危机的,竟然是老相识。想到这里,尚帝没法控制他自己:“你现在是杀人凶手,你知不知道!我本来日子过得好好的,你一句话,我就被掳到这来了。现在分分钟等死,你安的什么心啊!” “我被关了三个多月,谁知道我在这?谁关心过我!我死了都没人知道!”梁骆雯越喊越伤心,委屈的又开始飙泪。 看到梁骆雯这个样子,尚帝狠不下心来继续说重话,只能嘀咕一句:“你在国外好好的,没事跑中国来干嘛。” 梁骆雯抬起头,没好气的说:“又是你说中国有个东方夏威夷的,我正好假期,就过来度假咯。谁知道治安那么差,还遇到绑架。” 得,又给祖国形象添堵了。像这种千年一遇的运道,尚帝也确实没见过,实在无从安慰起。想想以后相处的日子估计还长着呢,一些敏感的话题晚些再问吧。于是抽了几张纸巾,示意梁骆雯把眼泪鼻涕擦擦。 乘着梁骆雯擦拭眼眶,尚帝仔细端详起这位昔日同窗来。俩人有好些年没见了,梁骆雯变化不大。她出生在美国,四分一英国血统,所以拥有立体的五官和微微金黄的头发,眼睛也是深蓝色,面容姣美,身材修长高大。和尚帝站在一起,显得个头比尚帝高。当年她就是哥伦比亚大学医学系的系花,追求者无数,尚帝仗着既是同班同学,又本是同根生的优势不断套近乎,才有了相熟的机会。只是后来尚帝选择了回国,而学霸梁骆雯被美国最好的医院发了offer,俩人便没了联系。谁曾想到,多年过后,这位大小姐竟然心血来潮到中国来度假。唉,真是人算不如天算。 “好了,既来之则安之吧。”尚帝一副认命的表情:“没用的话我也不说了。把你的全套整容计划跟我说说,我看看怎么配合。”说完,拍拍梁骆雯的肩膀,手中却暗暗做了个手势。 梁骆雯毕竟是位个性要强的女孩,今天连续哭了好几趟,还是嚎啕大哭的那种,主要是几个月来终于见到一位熟悉的人,一直紧绷着的感情线可以放松下来,所以才会出现发泄性的爆发。如今说到正事,很快调整好自己,进入到工作状态。 “按照瓜哥的要求,他是希望在最短的时间内彻底改头换面,让熟悉的人都完全认不出来。这点非常困难,如果只做脸部改造,熟悉的人还是会通过肢体和习惯性动作作出识别,所以我没法承诺他做到这点。”梁骆雯接受的是西方教育,面对患者采取的是实话实说,说一不二。换做是尚帝,管他能不能实现,早就先吹到天上去再说。 “说重点!”尚帝有些不耐烦。 梁骆雯白了尚帝一眼:“几年不见,脾气见长啊!以前追我的时候,怎么没看出这么大的脾气。” 尚帝讪笑道:“这不是着急正事嘛。早点解决,我们可以早点自由啊。” 梁骆雯点点头,接着说:“整套方案围绕脸部改造完成。瓜哥原来是方脸,考虑到他的五官粗大,我计划改造成菱形脸,一来骨骼部分调整幅度不会太大,减少疼痛和康复时间;二来配合他高大魁梧的体型,不至于突兀。”尚帝点点头,表示同意。毕竟,如果一味追求好看而改变成不合适的脸型,很有可能因为整体的突兀感而引起别人的注意,从而引来不必要的麻烦。整容最高境界之处就在:于无色处见繁花!梁骆雯是其中的高手高手高高手,尚帝一直非常欣赏。 “目前已经完成的手术中,他的眼部、鼻部、耳部和唇部再造工程已经结束,情况和反应良好,接下来是难度最大的面部改造,涉及下颌角、咬肌、面颊、下巴、颧骨,我担心一个人应付不来。现在你来了,我放松多了,整个人感觉好多了。” 可我感觉我要死了!尚帝心中咒骂着,也不敢表露出来,怕梁骆雯又泪奔。一边点头一边和梁骆雯走到一面CT片墙前,就着手术方案结合实际构造,俩人热烈的讨论起来。 监视器前,马懿盯了许久,看见俩人那么快进入工作状态,倒有些意外。原本希望看到些相爱相杀的画面并没有出现,好生失望。不过,他知道,大家都是聪明人,事情能早点结束,对双方来说,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没看出什么问题,马懿叫来阿光,吩咐他和阿图轮班盯着监视器,俩人有任何异常举动,随时汇报。 画面里的俩人,已经抱着一堆的CT片子放在桌上,争论不休,嘴里抛出大量专业名词,工作热情高涨。只是,马懿他们无法发现,监视器看不到的地方,桌子下面,尚帝和梁骆雯时不时在对方的腿上比划着,私底下小动作不断…… 第八十一章 小马哥的警告 当年读书时期,尚帝作为插班生遇到梁骆雯,熟络之后,俩人喜欢在课堂上偷偷讨论教授传授知识中自己的不同看法或者意见,经常有时候讨论过于激烈而拍桌子掀椅子,被教授请出课堂好几次。久而久之,俩人创立了一种独特的沟通方式,把一些特定的词汇转换成手势,一旦想说什么,在对方身上做手势,类似哑语。所以,当你看到尚帝手舞足蹈的在梁骆雯身上指指点点、动手动脚,倒真的不是在揩油,而是在发飙。 想不到,当年吵架的游戏,到今天竟然派上用场,成为俩人躲过监视的沟通方式。 “有逃跑可能吗?”桌底下,尚帝在梁骆雯大腿上比划几个字。 “没可能!”梁骆雯左右摇摆一下手,回答很简短:“很严!”意思监控守卫很严。 尚帝挺挺腰,感受到背部伤口的疼痛,点了点头。 “你出去过吗?”尚帝希望在这待了三个多月的梁骆雯至少出去放过风,但回答依旧让他很泄气。看来梁骆雯真的对周围一无所知,尚帝只能另想办法。 一时没有任何头绪,尚帝示意离开桌子到处走走。梁骆雯领着尚帝详细参观整个医疗区,而安装在头顶上各个角落摄像头,一直跟随着俩人。 “这栋大楼主要就是设备和手术,我称呼为医务楼。所有的工作人员,包括我,都住在对面那栋楼里,我称呼为住宿楼。”梁骆雯介绍着,沿途有些工作人员看见她,没有什么反应,行着默然的注视礼。“这里的人,都是瓜哥的。虽然给我配备了几个助手,但我觉得更像是看着我的人。所以,这三个多月,我没有一个讲的上话的人。”梁骆雯神情暗淡。 “机器可以上网吗?”尚帝看到不少电脑。 “不能。只有查阅医学资料的时候才可以,但有人在边上看着。” 尚帝拍拍她肩膀,鼓励她说会好起来的。突然想到什么,尚帝问:“对了,你们都住对面,那我昨天进来,怎么一个人都没有?” “白天我们都在这边干活,晚上才能回去。” “晚上?我昨晚闹那么大动静,也没发现你们出来看热闹啊?”尚帝奇了怪了,按理说昨晚自己逃跑全过程,不仅二层没人,后来灯火通明的时候,也没看到住宿楼里有人冒头。 “这里规定,晚上不管发生什么事情,不准靠近阳台。而且,我住在四楼,他们都住一楼,分隔开来,不让有沟通。” “哦~~~”,尚帝恍然大悟,原来自己上演越狱的时候,楼上楼下都有人,自己还以为整栋楼只有自己一个。 “其实,我也逃过。”梁骆雯看左右没人,紧着说:“不过,很快就被抓回来了。他们有狗。” “四楼你也能逃?你会飞啊?”尚帝吃了一惊,惊魂未定的上下打量梁骆雯,“你该不会被抓回来后身上也划了几刀吧?” 梁骆雯摇摇头:“没有。只是不给吃不给喝,饿了我三天。我再也不敢逃了。怕狗。” “这帮Bitch!”尚帝咒骂了一句,说到吃的,他突然感觉到饿了,很饿很饿,这才意识到,打从下飞机到现在,粒米未进。 餐厅设在医务楼的一层,有些类似校园里的学生食堂,长条板凳铁皮桌。饭菜倒是挺丰盛,随意添加,不设上限,而且据说24小时供应。这点,看出瓜哥大方。 此刻,尚帝狼吞虎咽的往肚子里倒食物,真的是饿坏了。而梁骆雯只是撩拨了点绿叶菜,没有胃口,看着尚帝狼狈的吃相。 “多吃点,吃饱了才好跑路!”尚帝嘴巴塞着个大鸡腿,含糊不清的说。 “跑路?还想着逃跑呢?”一个漂亮的高筒杯放在梁骆雯面前,马懿在尚帝边上做了下来,毫不客气的搂着尚帝的肩膀,笑着说。 尚帝吐出鸡腿,急忙申辩:“小马哥你听错了,我说的是:吃饱了才好干活!不是跑路!这才刚挨了一刀,哪敢啊。”说的急促,油腻腻的嘴巴里蹦出几颗米粒,喷向马懿。 马懿嫌弃的空中乱拨了几下,心想谅你也不敢。对着梁骆雯说:“刚做好的美式,用的是海南澄迈福山自产的咖啡豆,味道不错,尝尝。” “海南也产咖啡?”梁骆雯有些疑惑。 “笑话,在中国,只有两个地方盛产咖啡,一个是云南,另一个,就是海南。而海南的福山,地理、气候环境与牙买加的蓝山相似,且拥有火山质土壤,阳光充足,雨量充沛,生产咖啡条件优越,产出来的咖啡,不比蓝山差。”马懿说的头头是道。 “哇,小马哥好渊学!”尚帝马屁直接拍。 “一边去!”马懿没正眼看尚帝,而是盯着梁骆雯:“梁医生,瓜哥的下一步手术计划,什么时间做?我们没多少时间可以浪费了。” 梁骆雯轻轻啖了一口咖啡,还没来得及开口说话,尚帝抢先说:“小马哥,我和梁医生重新研究了一下瓜哥的情况,下一步是整个换脸计划中最关键的一步,其中的技术细节,我们需要上网查一些资料。” 马懿犹豫了一下,点点头表示可以。 “另外,我希望多给我和梁医生一些相处时间,以便我们之间更好的沟通。”尚帝提出第二个要求。 “你的意思是?”马懿有些疑惑。 “我希望我们俩房间可以彼此走动,方便我想起什么了,可以第一时间和梁医生沟通。你知道的,房间没有电话。”尚帝直接了当。 马懿哈哈哈大笑起来,指了指尚帝,心想着这小子的小心思还真多。不过,房间里都有监控,倒也不怕他们闹出什么事情来。想到这里,马懿也点头答应。 尚帝还想再提,马懿伸手拦住,说:“要求到此为止。现在你们给我个时间,到底什么时候进行下一步手术?” 尚帝挑了挑眉毛回答说:“五天后!我们将进行颧骨和下颌角整形手术。在这五天里,我和梁医生会尽量准备的充分些。” “风险多大?”马懿关切的问。 “切口大、手术时间长、有一定出血量、术后疼痛感强、风险系数大。”梁骆雯实话实说。 马懿搂在尚帝肩膀上的手一紧,眼露凶光。半响,一脸戾气的马懿硬生生挤出点笑容,阴测测的说:“我相信,两位医生一定会好好合作,让手术顺利完成的。我警告各位,手术不能有任何闪失!”说到‘闪失’二字,马懿手按在尚帝背部,不断发力。瞬间,尚帝背部一片潮红。 “一定没事,一定没事!”崩裂的伤口让尚帝疼得面部扭曲,连忙告饶。 “非常好!”马懿满意的点点头,擦了擦手上粘上的血迹:“两位继续享用午餐吧,我不打扰了。”说完吹着口哨,起身离开。 梁骆雯疑惑的看着尚帝:“从瓜哥康复状态来看,他应该是可以马上进行下一步手术的,为什么要拖延到五天后?” 尚帝呲着牙,流着眼泪说:“我需要时间来查证和准备点东西。这需要你配合!” 第八十二章 又见匕首 马懿走后,尚帝和梁骆雯没了吃饭的兴致,梁骆雯拿起咖啡,扶着重新受伤的尚帝到小院走走。 “需不需要去医务楼重新包扎一下?”梁骆雯看得出尚帝的痛苦。尚帝摇摇头,他想抓紧时间多了解周边的情况。 “一午一晚有特定时间让我们可以在小院里散步,这里已经是我最大的活动范围了,其它地方,没有允许,我都不能去。” 尚帝指指正中间的楼,问这里是做什么的。“这是主楼,瓜哥和他的手下都住这里。里面有一层是监控室,最早的时候马懿曾经带我到监控室里去见瓜哥,估计是向我示威吧,房间里都是摄像头的画面,24小时监控,我们干什么都会被看到。” “你洗澡呢?能看见不?”尚帝想到什么就直接问了出来。 梁骆雯一巴掌拍过去,“你怎么还那么龌龊。”红着脸停了半天,这才说:“浴室原本是公共的,好像只有我的房间带有独立浴室,我仔细检查过,没有发现有摄像头。” “好可惜~~~~”,尚帝听着,不知道脑子里在想什么,若有所思,便随口答应了一句,引来梁骆雯的一顿暴打。 尚帝抱着头,挨着打,突然低声冒出一句:“你接着打,我问你,你觉得瓜哥是什么人?” 梁骆雯机灵的没有停下手中的动作,配合着演戏,而嘴巴在悄悄说:“不是好人。我见过他杀人,很可怕。我怀疑他是个大毒枭,因为他很多手下都吸毒。” 尚帝抓住梁骆雯的手,假装告饶,俩人并肩走回医务楼,不再扯闲篇,而是专心讨论起瓜哥后续的整容方案。 主楼四层的某扇窗户,瓜哥将刚才小院的一幕看在眼里,脸上流露出思考的表情。 ------------------------------- 五天后,无影灯下,梁骆雯和尚帝严阵以待。全麻的瓜哥躺在手术床上,周围站满助手,而马懿一众人则在监控室里紧盯着摄像头。 “梁医生,开始吧。再次奉劝两位一句:不要耍花样!”广播传来马懿的声音,关键的一场手术,他也是紧张不已。 尚帝手套里的手全是汗,没做任何动作已经浑身湿透、嘴巴发干。斜眼看过去,梁骆雯也是紧张的手有些发抖,尚帝伸出手握住,在她手心里打了个暗号:放心,有我在! 梁骆雯定定神,深呼吸,重新稳定的手拾起手术刀:“长曲线下颌角整形及颧骨整形手术,开始。” 一刀落下…… -------------------------------- 漫长的手术持续了21个小时。最后时刻,梁骆雯已经瘫倒在地,尚帝接手把最后的刀口缝合,然后也是体力不支,倒在手术台下。 一般情况下,下颌角和颧骨整形手术都会拆分开来做,毕竟这是牵涉到截骨,把面部骨头切除、截断、取出、缝合,和当年关二爷刮骨疗毒状况差不多,属于整容中五级项目。很少人会两个部位并做一个手术做掉。而世界顶尖医院,每单独一个手术都会配备资深整容师两名以上做相互配合。像现在尚帝和梁骆雯这样两台连做,共同完成超长度的大型手术,需要精神高度集中,消耗巨大体力,个中压力、折磨,一般人是体会不到的。 体力透支的尚帝正躺在木板床上做梦。他梦见自己在一个豪华酒店的游泳池旁,被五六个比基尼女郎围绕着,女郎往他嘴里塞热带水果,喂他喝鸡尾酒,冲他发嗲。他左拥右抱,好不开心。 突然间,女郎们全部消失,而尚帝发现自己飞在空中,然后直接摔进泳池,‘哗~~~’,水花四溅。与此同时,一盆冷水从天而降,尚帝被刺激的瞬间从床上蹦起来,怒吼道:“神经病啊!” 尚帝站在床上把脸上的水拨开,睁眼一看,只见自己床边围满了人,居中的阿光拿着个脸盆,冷冷的看着。而自己浑身湿透,显然刚才不是梦,而是被阿光用水泼醒的。没等尚帝说话,脑袋头发一紧,这才发现阿图站在身旁,抓住他的头发,粗鲁的往外扯。 “疼~~疼~~疼,快松手~~~”,尚帝叫嚷着,被迫踉踉跄跄跟着走出去。 一群凶神恶煞的人簇拥着阿光,往主楼走去。尚帝被拽着头发,苦不堪言,不管说什么,别人都是置若罔闻,没人搭理。好不容易到了主楼四层,来到上次尚帝参观的、充满着艺术气息的房间,‘噼啪’,尚帝被直接扔在地上,临了阿图还给了他一脚,踢在肋骨上,尚帝疼得一时没喘过气来。 尚帝扫了一眼,同样是浑身湿透的梁骆雯趴在边上,看得出来,她也是被水淋醒,强迫手段带过来。穿着运动小背心和运动短裤的她,湿漉漉的头发吧嗒吧嗒的滴着水,表情愤怒,一声不吭的盯着前面,眼中怒火熊熊燃烧。 头发又被揪起,一把锋利的匕首架在脖子上,尚帝甚至能够感受到匕首的寒气透过皮肤进到身体里,不禁打了几个冷战。“马哥,不用玩那么大吧?兄弟我没有逃跑也没干坏事啊。”尚帝咽了咽口水,强忍住发抖,尽量用江湖口吻对着眼前的马懿说。 现在的马懿满脸暴戾,眼露杀气,嘴角抽动几下,恶狠狠的说:“尚医生,胆子够大的啊!给我玩阴的。我曾经警告过你,瓜哥不能出任何问题,你拿我的话当耳旁风了是吧。我今天就拉开你的喉咙,然后扔出去喂狗。” “别别别,马哥,有话好好说。”尚帝握着马懿拿刀的手,生怕他真的来那么一下。“你告诉我到底发生什么事,有事情好商量啊。” “他们说我们在瓜哥的手术里动了手脚,现在瓜哥昏迷不醒,他们要杀了我们替瓜哥报仇。”一直不吭声的梁骆雯插话进来。 “闭嘴!”马懿反手一个耳光,‘啪’,把梁骆雯打出牙血,白皙脸上瞬间红肿起来。 “妈的,我现在先送走一个,如果瓜哥真的有什么三长两短,我再把另一个剁碎了喂狗。”阿光满脸狰狞的从鞋帮处抽出长匕首,放在尚帝头上。 匕首,又见匕首! 尚帝现在身上架着两把匕首,一把在脖子一把在头上,心中翻江倒海:TA大爷的,老子今年水逆的厉害,这要命的匕首天天见。 尚帝挣扎的拦着马懿和阿光面前,护着梁骆雯,说:“马哥马哥、光哥光哥,别冲动,别冲动。你给我个天大的胆子我也不敢给瓜哥做手脚啊!你想想,你想想,我、和梁医生,都在你们手里,我们要是动了手脚,你们立马可以弄死我们,不带犹豫的。那么愚蠢的事情,我们怎么可能做呢,对吧。” 尚帝话中有理,马懿冷静下来想想,有些犹豫。手术完成后,瓜哥的麻药劲还没过,一直在熟睡中。一夜过去了,不仅没醒,反倒哼唧起来,马懿摸一下瓜哥的身体,烫的厉害,赶忙找来温度计一量,40°,高烧。看着陷入深度昏迷的瓜哥,马懿一下子乱了心神,阿光和阿图边上煽风点火的说肯定是尚帝和梁骆雯做的手脚,想要弄死瓜哥。马懿大怒,这才有了刚才的那一出。 “你们让我去看看瓜哥,我看看,要是瓜哥真的出事了,不用两位动手,我自己跳海,成不成?”尚帝看出马懿的犹豫,立马表现出奋不顾身舍生取义的生死豪情。 第八十三章 聊天 马懿示意阿光别冲动,把尚帝拎起来,推到里屋的房间。房间的床边一左一右站着两位护士,密切关注着躺在床上的瓜哥。 尚帝仔仔细细的给瓜哥做了全身检查,虽说他不是治病救人的大夫,但好歹学过医科,普通的症状,还是能够看得出来。 “瓜哥到底怎么样?”马懿焦急的问。 尚帝示意所有人退出房间,让瓜哥好好休息,然后才向马懿一伙解释说:瓜哥主要是因为大型手术后身体肌群的综合反应。三亚天气高温炎热,人体活跃程度比普通地区高,瓜哥近期持续手术,身体对连续的高强度负荷并没有完全适应,再经历那么大的一个整容手术,身体彻底产生了排斥状况,诱发炎症,才会导致高烧昏迷。尚帝写了个单子,让马懿派人把单子上的药尽快采购回来,而现在做好物理降温,尽量避免脸部感染流脓,否则前功尽弃。 马懿交待手下马上处理,打了个手势,让阿光他们收起武器,充满江湖杀戮气息的现场一下子缓和了很多。尚帝走到外屋,梁骆雯已经坐在椅子上,依旧只盯着地板生闷气,不看众人。听到脚步声,这才抬头看着尚帝,眼神中充满关切。 尚帝摇摇头,示意没事。马懿眼珠转了几圈,换了副面孔说:“两位,刚才是我冲动了,我向两位医生说对不起。”尚帝和梁骆雯都不接话,直勾勾看着他。马懿咳嗽几声,接着说:“瓜哥现在情况未明,为了避免再有什么突发状况发生,麻请两位就待在这附近,随传随到。我不想再用极端的手段把两位‘请’过来。” 现在的尚帝和梁骆雯浑身湿透,衣服贴在身上。尚帝是个男的还好些,可梁骆雯只穿着运动小背心,里面连打底衫都没有,湿透的衣服把身材完好的线条全勾勒了出来,几乎赤裸。之前刀光剑影关系紧张,众人都没在意,现在气氛缓和了,眼神齐刷刷的集中在梁骆雯身上。 尚帝没再说话,脱下上衣,盖在梁骆雯上,遮挡一下,背上这几天原本有些结痂的刀疤又被崩裂,血水渗出。俩人被带到隔壁的一间客房,反锁起来。 “没事了,先去用热水洗洗,把衣服换了吧。”尚帝搂住梁骆雯,揉了揉她的脑袋,然后在衣橱间找到几件男士衬衫和运动服,调节气氛的说笑道:“这里条件比住宿楼强太多了,五星级酒店的标准。” “Thanks。”梁骆雯道了声谢,刚才尚帝很勇敢,这让她很感动。抱着衣服进了淋浴房。 半小时后,梁骆雯头顶着大浴巾,擦着头发走出来,边走边喊:“尚帝,你也去洗洗吧。冲个热水澡,舒服多了。”没有回应。梁骆雯四周找了一圈,才发现尚帝倒在床边的地毯上,晕了过去。 ------------------------- 短时间内连续经历了途中绑架、越狱未果、背部受罚、高强度手术、以及惊魂的生死一刻,集中式的刺激让尚帝一下子火气上攻,加上背部刀疤的反复撕裂引发炎症,终于病倒了。 这一边,瓜哥得到有效的医治,高烧逐渐退去,人也恢复了神智。在听完马懿的汇报后,瓜哥授意让尚帝就待在客房养病,梁骆雯可以看护,但不能过夜。熬过最要命的一关,瓜哥感觉胜利在望,心情大好,对俩人的态度,也开始驱寒问暖起来。 而另一头,如今,尚帝趴在客房绵软舒适的大床上,身体绵软无力,脑子昏沉沉,浑身难受。背部依旧是火辣辣的疼,尚帝知道,就算是痊愈,这条刀疤是永世伴随的了。所以在考虑是否回北京后做个植皮手术,把屁股上光滑的皮肤移植到背上。 梁骆雯安静的坐在床边的沙发上,翻阅着一本古文书籍。似乎瓜哥对中国风情有独钟,连屋里的藏书,都以古文为主,这对于连中文字都没认全的梁骆雯来说,无疑是在看天书。不过,她毫不介意,难得有个这样的时光,安静的待在一个男人身边看书,充满着浪漫和惬意。 “我们是不是快要死了?”没来由,梁骆雯看着古书,嘴里冒出了这么一句,让原本温馨的画面荡然无存。 尚帝转过脸来,“为什么那么说?” 梁骆雯合上书,神情平静的说出自己的理由:瓜哥最关键的几个手术基本完成了,接下来是一些收尾工作,一旦工作结束了,也就俩人的死期了。试想想,既然要换一张脸,就是希望知道自己的人越少越好,而身为主刀医生的两位,是必须除掉的。 “你们中国古代的皇帝,修完陵墓,不是也把所有修陵墓的工匠杀掉陪葬嘛。”梁骆雯打了个比喻。 “别你们我们的,别忘了,你祖籍中国、广东、梅县!”尚帝最烦假洋鬼子离宗叛道。 梁骆雯吐吐舌头:“那是我爷爷的爷爷的爸爸的祖籍。” “那你也是中国人!流着中国人的血!”尚帝强调,爱国情怀必须有,everywhere,everytime! 梁骆雯没再接话,现在不是讨论国籍宗辈的时候。 “瓜哥状态怎样?”尚帝问。 “逐步康复中。脸部的愈合情况良好,按理说,这么大的手术,牵涉到削骨,术后疼痛感是非常强烈的,一般我们都会给病人打止疼针开止疼药,但瓜哥没有。” “哦?难道他比较能扛,不怕痛?” “我觉得不是。”梁骆雯摇摇头说:“昨天,我给瓜哥换药的时候发现,他手臂上有些针眼,我怀疑他是注射毒品减少疼痛感。” “我看那个阿光神神叨叨的,我估计也是个瘾君子。” 梁骆雯叹了口气:“只要瓜哥一好,我们就要死了。” 这是个严峻的话题,尚帝一时半会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愣神在那里。 俩人安静了好一会,梁骆雯突然笑了笑,对尚帝说:“我有个问题,憋了很多年了,你能严肃的回答一下吗?” “什么问题?” “当年你为什么要来?又为什么要走?” “这是两个问题!” 梁骆雯哑然失笑,爬到床上,自己靠着床背,小心把尚帝的头挪过来,让他枕在自己的柔软的腿上,手轻轻的撩拨着尚帝的头发:“那我就问第一个问题:当年你为什么要来?我们俩现在的这种情况下,我知道你是不会敷衍我说违心话的。” 尚帝把头埋在双腿之间,舒服的呻吟了一声,然后感叹的说:“为什么天底下所有的女人,在最危险的时候,总要问一些毫不相干的问题?” “因为我们是女人!” 第八十四章 一个关于阿平的故事 “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好呀,我最喜欢听故事了。” 故事的女主人公叫阿平,因为她长得相貌平常,为人普普通通,所以叫阿平。 生活中,总有些人,他们的存在就像影子一般,不被人察觉或者留意。他们没有出众的外表、不会华丽的言辞、做不出哗众取宠的事情;他们游离在主旋律之外,努力的尝试回到主旋律之中,尽最大努力的营造出声响,但,结果仍是别人叫不出名字的‘那个谁’。 阿平就是人群中的‘那个谁’。她在一个广告公司工作,是位平面设计师,虽然长相普通平常,但阿平心中充满着美丽梦想,所以她设计出来的画面永远都绚丽多彩,非同平常。客户对阿平的作品大加赞誉,而阿平的作品也为公司赚了很多钱,但还是没人记得住这些是阿平的作品。三年了,创作部里还是没人能够叫全阿平的名字,就连主管,叫她的时候,也只是嚷着:“那个谁那个谁,今天必须五点前交稿,客户催的急。” 阿众是阿平新来的同事,之所以叫阿众,是因为她样貌出众,是位长得非常漂亮的女神。所有人都喜欢阿众,特别是男同事。阿众上班的第一天,主管安排她坐在阿平旁边,那一天,阿平身边生平首次聚集了那么多的男生,就连公司里最帅的男神,也停留在阿平边上来回晃荡。 有人花一辈子去努力让人记住自己,有人不费吹灰之力让人记住一辈子。说的就是阿平和阿众。 阿平非常羡慕阿众,有那么一段时间,一直在自己的男朋友面前描述阿众的美丽,梦想着要是自己也有阿众的样貌,是不是就能成为万众瞩目的设计新星了。阿平的男朋友非常嫌弃的让阿平醒醒,痴人说梦就只指她这样的人。这让阿平很受打击。 更让阿平不高兴的是,主管竟然把她的作品冠在阿众的名下,让她去给客户做展示。看着客户起立为阿众鼓掌的画面,阿平愤愤不平:她已经有那么多光环了,为什么还要抢夺属于自己的荣耀。 那一天,阿平的男朋友来接她下班,碰巧遇到了阿众,俩人聊得热火朝天,完全忽略了一旁的阿平,阿平在边上站了四十分钟,没说上一句话。回家路上,阿平生气的告诉男朋友,自己最喜欢的作品又被放上阿众的名字,男朋友随口说了句:那你就再设计一个更好的作品呗。这句话点燃了阿平的怒火,为什么我自己的东西不能属于自己?是不是连你也喜欢阿众这样的而不喜欢我? 第二天,阿平冲到阿众面前,要求把作品署回自己的名字,同事们嘲笑她小气,都说相由心生,长得平庸的人心胸也肯定是狭小的;主管也在委婉的劝阿平,说她的个人风格对于客户而言比较平淡,不容易记住,这样反倒耽误了作品;而阿众可以让她的作品更加发光。阿平听了很生气很委屈,一时情绪失控打闹起来,错手伤到了阿众的脸,引来千夫所指,所有人都指责她嫉妒同事、行为卑鄙,而阿平自己也内疚的在屋里关了两天,最终没想开,割脉走了。 “这就是关于阿平的故事。”尚帝用低沉的语调把故事讲完,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忧伤,没有惊涛骇浪的冲突、没有曲折离奇的剧情,就那么生活、那么平淡无奇,却述说无奈、失落、扭曲和生死;也道出尚帝心中隐藏已久的那一丝难过。尚帝把脸深埋在大腿里,不再吭声。 “呼”,梁骆雯吐了口气说:“好让人压抑的故事。”手拍拍尚帝的脑袋,问:“喂,那你在故事里扮演什么样的角色?” 尚帝抬起头,苦笑一下说:“我就是那个男朋友,阿平的男朋友。” 梁骆雯其实已经猜到一二,只不过仍是疑惑和鄙视的看着他,说:“别逗了,阿平是你女朋友?你不是只喜欢大胸妹嘛!怎么可能找一个长相普通的女孩。” 尚帝坐起来,和梁骆雯并肩靠在床背上:“虽然长相普通,但阿平是个特别善良特别有才华的姑娘,那时候的我,也没有像现在这般肤浅。当时我在医科大学修临床医学的外科专业,她对我很好,可惜,我却没能救回她。” 尚帝回到对阿平的思忆当中,声音似乎很远,有似乎很近:“长相漂亮与否,人生便有了不同的遭遇。这件事对我冲击很大。我停了一年的课去消化这个打击,又花了接近三年的时间,才成为和你同一整容专业的插班生。” “为什么要转成整容专业?”梁骆雯很诧异:“你该不会是想把所有普通人整成美女吧?这样的想法是不是太偏激了。” “我不会去仇视那些天生丽质的人,因为那是命。但我想,通过整容,可以为那些样貌先天条件不是太好的人实现梦想创造条件。”尚帝说的很认真,吊儿郎当的脸上出现罕见的正经:“我有个幼稚的想法:整容的目的不仅是制造美丽,而是制造出新的人生机会。” 梁骆雯呆呆的看着他,半天,一只手摸着尚帝的额头,一只手放在自己的额头上:“看来是烧糊涂了。” “神经病啊你!”尚帝一把拍掉梁骆雯的手,叫嚷起来:“你难道感觉不到我的认真,我的伟大的嘛!”俩人相视许久,大笑起来,笑中有泪花泛现。 敲门声响起,梁骆雯打开门,阿图立在外面,瓮声瓮气的说:“瓜哥叫你们过去。” -------------------------- 瓜哥的房间,外屋 尚帝和梁骆雯坐的很忐忑,毕竟,不久前,俩人在这屋里有很不愉快的经历。幸亏没等太久,瓜哥就被推着出来了,否则,俩人会越坐越心惊胆颤。 瓜哥尚未恢复到能够流利交谈,只能通过手势加一旁马懿的翻译来表达自己的意思。简单几句道谢寒暄,可以看出他今天心情不错。 “瓜哥想了解这次手术会带来的变化,以及什么时候能看到效果。”马懿代言人代表瓜哥提出问题。 尚帝和梁骆雯对视了一眼,彼此都看懂对方心中所想:瓜哥着急看到效果,估计有什么大事要发生,情况紧急,自己要抓紧时间想办法,如何才能逃出生天。 尚帝清清喉咙,尽量用普通用语向瓜哥解释清楚这次手术的意义:“一般来说,医疗外科美容整形医院把整容、美容、纠正的所有项目根据难易度划分为五个级别,操作过程复杂、难度系数高、风险大的外科手术,例如头面部、颧骨、下颌角、上下颌骨等整形手术,属于第五级项目。而给瓜哥您做的长曲线下颌角整形及颧骨整形手术,都在此列。” “瓜哥您原来脸部比较大,特征明显,我们设计把原来的大方脸改刀为略微菱形的小脸型。长曲线下颌角整形和传统直线型截骨相比,传统直线型截骨速度快、一刀下去,一次成型,但往往会造成二次棱角,留下脸部后患。长曲线下颌角整形是用曲线的方式截骨,让下颌角圆润,脸型有适当弧度,这样和原来的方脸,就有了明显的反差,达到变脸的效果。” “瓜哥另外一个显性特征就颧骨高、颧骨突出,梁医生从正面、侧面、左半侧面、右半侧面、左侧面和右侧面6个面进行设计,截除特定大小的骨块,并将骨块重新连接和塑形,这样,不仅能将整个轮廓和面型有个显著变化,更能通过颧骨的改变,带动整个面部的和谐感。” “接下来就是一些收尾工作了,在瓜哥康复后,我计划对下巴下颌宽大的情况再做一次下巴整形,让下巴形状和上面部形成统一整体,而不是突兀的一块。” “时间是什么时候?”瓜哥看尚帝的眼神很热切。 “根据瓜哥目前的情况看,康复时间估计25~30天左右,保守起见,建议下巴整形放在第40天。如果要看整体变脸效果,到了第60天,应该就能够达到比较好的愈合了。” “不行,不管你用什么手段,30天的时间,做完所有的收尾工作。” 第八十五章 越狱 3 “30天!不可能!”尚帝为难的看了看梁骆雯,愁的五官都扭曲了:“瓜哥,这整容动的是脸,是需要时间去愈合和康复的。否则,别人看到的,是一张拼凑的脸,很恐怖吓人的。” “30天!” 瓜哥斩钉截铁,不容讨价还价。 “那我需要购买特殊器材和药品,还有,我需要申请上网查询一些资料。” 瓜哥看了一眼马懿,然后点点头:“只要能做好,要什么都行!” “我们要我们的人身安全!”一直不说话的梁骆雯猛的说出这句,让马懿脸色一变,面部有些抽搐。不过很快,他恢复常态,笑嘻嘻的从西装兜里掏出两张支票,摆在尚帝和梁骆雯面前,然后说:“两位一定是有什么地方误会了,我们是不会伤害两位的。这是两位此行的一半酬劳,等到45天后,我亲自送两位到机场,再奉上剩余的一半。” 梁骆雯还想说点什么,被尚帝拉住,陪笑的拿起支票一看,两眼发指,吹了声口哨:“250万,呵呵呵,呵呵呵。嗯,挺好,挺好。那我们就收下了。谢谢瓜哥,谢谢马哥。我们完全信任两位大哥的。马哥说没问题,就没问题。呵呵呵。”一副典型财迷心窍的嘴脸。 看着尚帝和梁骆雯被带走的背影,瓜哥眼中一寒,扫了一眼马懿。马懿领会的做了个抹脖子的手势,嘴里阴沉沉的说:“一个月后,咔嚓!” 回客房的路上,尚帝虚弱的趴在梁骆雯的身上,被后者扶着走。尚帝的手指不停在梁骆雯手臂上画暗语:“我们剩下30天!” 30天后的日子,成为了尚帝和梁骆雯的生死界限。 ------------------------------- 曾经有人这么浪漫的去描绘时间的飞逝:“指缝很宽,时间太瘦,悄悄从指缝间溜走。” 很快,30天,从尚帝的指缝间溜走。 瓜哥神清气爽的站在镜子前,端详着自己。镜子里,一个完全陌生的人对立站着,冲着瓜哥咧嘴在笑。原本四四方方的国字脸,如今已是有些细窄的长脸;粗黑的短眉毛变成细长,有些下掉的眼角如今微微向上;扁大的鼻子挺且小;油光铮亮的脑门没有了,突起的脸颊没有了,浓重肥厚的嘴唇没有了,取而代之的是恰到好处的组合。如果说以前的瓜哥面向是不怒自威的龙头老大,如今的瓜哥则是商气十足却不失硬朗的成功商人。 虽然脸上还有些浮肿,脸颊处还贴着药用胶布,但瓜哥很满意,因为新的面孔已近掩盖了以前80%的痕迹,不是非常亲近的人,根本认不出来。马懿递上墨镜,恭维道:“看了这张脸,我都不记得瓜哥您之前长什么模样了。” 瓜哥笑了:“不枉我熬了五个多月。怎样,你也觉得值得?” “值得!”马懿予以肯定:“五个多月的痛苦您没有白熬。效果惊人啊。”说完,看看手表,提示说:“瓜哥,时间差不多了,车就在楼下,我送你去机场。” 瓜哥点点头,再仔细看看镜子里的自己,没发现破绽,戴上墨镜,走出房间。临上车前,突然说:“小马,那两个人呢?” 马懿回答:“放心,已经安排阿光去处理。” “好!”瓜哥没再多说,低头钻进车里。小院铁栅栏打开,豪车加速,跳跃的驶进小路,扬起一阵尘土。 -------------------------------- 梁骆雯的房间 尚帝端着两杯饮料,用脚踢门。梁骆雯打开房门,顺手接过其中一个杯子。 “刚倒的新鲜椰子水,解解热。”尚帝说着,毫不客气的一屁股坐到床上。梁骆雯的房间比他的多了一张桌子一个床头柜,毕竟是女孩子,乱七八糟的东西特别多,梁骆雯在这生活了五个多月,床头堆了不少书。 梁骆雯不以为意的坐在尚帝旁边,拿起本书,一边喝着椰子水一边低头翻阅。天气热,屋里只有一把没太大用处的老电扇,梁骆雯穿的很清凉,吊带小背心,超短裤,连Bra也没戴。 过了一会,梁骆雯觉得有些不对劲,抬起头,只见尚帝瞪大着双眼,吞咽着口水,直勾勾的往自己胸口瞄。自己低头一看,小背心下的一片春光,尽展无遗。 “尚帝你这偷窥狂!”梁骆雯羞怒,拿起书打了过去。也不知道是正巧还是尚帝故意的,尚帝躲避的时候撞翻了手中的椰子水,淋在胸口上,彻底湿身。 尚帝鼻血立马流出,嘴里说着我来帮你擦擦、我来帮你擦擦,动手动脚起来。梁骆雯尖叫连连,一边叫骂一边抵抗。尚帝口干舌燥,也不管不顾了,把梁骆雯压在身下,拉扯起她的衣服起来。 梁骆雯正要抡起巴掌,身上传来尚帝的暗号:推开、演戏、厕所。马上改抡为推,用力把骑在身上的尚帝推下床,然后从床上跳起来,叫嚷道:“尚帝你疯啦。” 尚帝从地上爬起来,嘴里说:“骆雯,我们好久没亲热了,我憋不住了,来吧。”说着重新扑了上去。 “变态!救命啊!”梁骆雯机敏躲开,跳下床,朝厕所跑去。尚帝着了魔似得,猛地把厕所门撞开,冲了进去。 监控室,屏幕前的一群人看着梁骆雯房间发生的一切,全部停下手头的事,嘻嘻哈哈,甚至有人吹口哨,加油起来。阿光瞪着屏幕,眉头皱在一起。在梁骆雯强烈反抗下,房间唯一没安装摄像头的,就只有梁骆雯的厕所。现在俩人在里面纠缠,阿光根本看不见里面的情况,心中存在疑惑。 强奸戏码仍在上演,厕所里传来梁骆雯的尖叫声和尚帝的怒吼声,不一会,梁骆雯出现在厕所门口,想要逃跑,然后被尚帝硬生生拉了回去;不一会,梁骆雯的小背心被扔出厕所,紧接着是尚帝的外裤,然后是梁骆雯的尖叫。 阿光坐不住了。马懿交代今晚把俩人结果掉,扔到后山的海里。现在整一出这样的闹剧,阿光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俩人离开自己的监视,会不会背地里捣鬼?阿光捅了一下盯着屏幕傻笑的阿图,交代一句:“你守在这里,我去看看。” 阿图呵呵呵呵的也要跟着去看现场热闹,阿光敲了一下他的头,说看个屁,盯紧屏幕,有问题马上告诉他。 阿光快速从主楼穿到住宿楼,一脚踹开梁骆雯房间门,嘴里嚷着:“你们俩个,在干什么!”摸出匕首,小心朝厕所走去。厕所里,依旧传出尚帝野兽般的叫声,夹杂着梁骆雯的哭声。 “哎呀,光哥,你怎么来了?” “哎呀,光哥,你,你,你,不能这样。” “哎呀,光哥,你怎么脱裤子了,这女人是小弟的啊。” “光哥,光哥,不要,不要~~~” 屏幕里,阿光冲进厕所后,不见出来,而一直传来上帝的叫声。过了一会,只见穿着裤衩的尚帝似乎是被人踢了出来,尚帝想要冲回去,阿光的手指了指他,尚帝只能提溜着裤子,愤愤不平的在厕所门徘徊,嘴巴里嘀咕:“明明是我的,光哥你也要讲究个先来后到啊。光哥,你悠着点,你悠着点。” 监控室炸开了锅,所有人笑成一团。男人都明白,肯定是阿光进去后看见春光无限,也憋不住了,把尚帝给推了出来,换自己上。看着尚帝捶胸顿足在厕所门口偷窥的憋屈样,众人同情不已。 “哎呀,哎呀,光哥,你玩归玩,不要那么粗鲁啊,小妞会被玩死的。”突然,尚帝尖叫起来:“阿图哥,快来救人啊……” 第八十六章 越狱 4 牛高马大的阿图刚走进梁骆雯的房间,尚帝就扑过去抱着阿图的大腿,叫嚷着图哥你要替我做主啊,让光哥不要那么狠啊。 阿图一脚蹬开尚帝,快步来到厕所,只见马桶上,光着身子的阿光趴在梁骆雯身上,梁骆雯一直在哭喊着挣扎。 “好了,阿光,别玩了。”阿图手拍拍阿光背部,劝说道。 想不到,阿光被阿图拍了以后,竟然软趴趴的从梁骆雯身上滑落。说时迟那时快,没等阿图有反应,刚才还在哭喊着的梁骆雯飞起一脚,结结实实的踢在阿图的裆部。 “嗯!”没做任何防备的阿图硬生生挨了一脚重击,钻心疼痛让他长大嘴巴闷哼了一声,浑身颤抖,身后的尚帝跃到他背部,把一条毛巾捂在阿图口鼻处。阿图一呼吸,刺鼻的药水味涌入口腔之中,顿时眼前一片模糊,身体一软,直接倒下,压在阿光身上。 “图哥,图哥,你不会也想加入吧~~~”尚帝嘴里嚷嚷着,故意喊得很大声,手上怕药力不够,又拿着毛巾在阿光和阿图鼻子处多按了会,示意梁骆雯把衣服整理好。梁骆雯白了他一眼,低声说:“这种馊主意,只有你这种变态才能想的出来。” 原来,最早之前尚帝故意想要强奸梁骆雯,暗中示意她逃进厕所,然后自己跟着冲进去,一边闹出极大声响,一边快速告诉梁骆雯自己的计划:先是制造出强奸梁骆雯的假象,把阿光引过来;把阿光放倒后,再引来阿图解决掉,最后俩人乘人不备,逃出去。 阿光握着匕首进到厕所时,看见光着身子的尚帝在死命的拉扯梁骆雯的短裤,阿光推开尚帝,梁骆雯扑在他身上哭泣缠着他,尚帝乘机把毛巾捂在他的口鼻处迷倒了阿光。 “你这毛巾上的乙醚哪里弄来的?”梁骆雯一边伪造现场一边问。“给瓜哥全麻的时候偷的。”尚帝假装被阿光踢出去,又冲进来,抽空解释说。 梁骆雯只能比出大拇指,不得不佩服。 “准备好了吗?”处理掉阿图,尚帝蹲在地上,一手拿起阿光的手臂,一手举起匕首,看着梁骆雯。梁骆雯点点头,尚帝咬咬牙,手起刀落,在阿光的手臂上拉了一条长长的口子,鲜血直流。尚帝马上把血涂摸在梁骆雯的大腿上,瞬间,雪白的大腿上满满鲜红的鲜血,让人看了毛骨悚然。 “放心,他死不了。”尚帝看出梁骆雯的不忍。血涂抹好以后,尚帝把满腿‘流着’鲜血的梁骆雯横抱起来,跑了出去。 监控室的大屏幕前,安保人员只见尚帝抱着梁骆雯,嘴里喊着:“出事啦,出事啦,弄出人命啦~~”大呼小叫的跑出房间。而怀里的梁骆雯手脚耷拉着,腿部全是血,人不知是死是活。众人面面相觑,都以为是阿光、阿图玩的太大,把人玩坏了。 尚帝抱着梁骆雯冲到小院,看到院中停的一辆吉普车,火速跑过去,大声吼叫着让人把副驾驶门打开,把血淋淋的梁骆雯放上去,拉好安全带。“钥匙,给我钥匙,我要马上送她去医院!” 车旁的看守一时不知所措,但不敢给他钥匙,尚帝急了,上去就是一个耳光:“你他妈睁眼看看,这是帮瓜哥治病的梁医生,她现在生命垂危,必须马上送医院抢救,如果她死了,瓜哥回来一定扒了你的皮。” 梁医生在小院里生活快半年了,几乎所有人都认识她,而瓜哥不会告诉所有手下自己在整容,只是说梁医生是来给他看病的,所以手下们都知道这位女医生的重要性。如今瓜哥马懿出去了,阿光和阿图又没出现,手下们群龙无首,顿时有些慌神,尚帝说梁医生就要死了,倒是瓜哥怪罪下来,确实不好办。将信将疑,一位手下把车钥匙递给了尚帝。 尚帝二话不说,接过钥匙,捧着那位手下的脸狠狠的亲了一口:“谢谢兄弟!等瓜哥回来,我一定说是你救的命。”上车、点火、松手刹、挂挡,一脚油门,吉普车轰鸣着冲了出去,铁栅栏来不及完全开启,‘碰’,直接被撞开,半扇铁栅栏飞了出去,跌落到小路一旁的丛林中。 吉普车沿着小路快速奔驰着,每一次颠簸几乎都将两人的屁股颠离车座,尚帝拍拍梁骆雯的脸:“行了行了,不用装了,我们逃出来了!” 梁骆雯这才把身子坐正,抓紧车扶手,兴奋的看着两旁飞快后退的树林,激动的眼里夺眶而出,喜极而泣。半年了,她终于逃出地狱,重新回到人间。 “自己找点东西,把血给擦干净,不然碰到警察,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我们还没来得及解释,就当成嫌疑犯被按倒了。”尚帝双手紧抓方向盘,眼睛盯着前方,踩尽油门全速前进。 梁骆雯有点不可置信的看着尚帝,她确实无法相信,平日里吊儿郎当好色贪杯贪生怕死的尚帝,竟然能想出这样的一个计策,带着她逃离魔掌,这个男人在关键时刻表露出来的镇静、从容和胆识,一如他拿起手术刀站在手术台的那一刻。 “你什么时候设计这次逃跑的?” “第一次见你那一刻开始。” “你是故意把瓜哥的整容时间拖的那么长的?”其实梁骆雯一直有疑惑,自从尚帝来了以后。瓜哥的整容计划被整整拖延了半个月以上,尚帝总是在不断调整原先的整容计划,分明在拖延时间。当时她以为是尚帝想多活几天,想不到尚帝别有用心。 “嗯,我要有足够的时间做充分的准备。” “你是因为我厕所没有监控才想到这个计划的吗?”梁骆雯想起初初见到尚帝的时候,他曾问自己洗澡的时候有没有监控。 “对!没有监控才能演出刚才那场戏。” “你应该提前告诉我这个计划,这样我会配合的更好一些。”梁骆雯责怪尚帝:“如果我当时没有领悟过来,你不就演砸了?” 尚帝转过头看了她一眼:“你不相信自己的眼光,也要相信我的眼光,我怎么可能真的强奸你呢!” 梁骆雯一巴掌拍过去,尚帝侧头躲过,嘿嘿嘿笑了起来,而梁骆雯生气不再搭理尚帝。 “其实我是没把握什么时候实施逃跑计划。”尚帝看梁骆雯半天不说话,故意逗她:“这两天,小院一直停着好几辆车,不断的在运送东西,我就猜想,时间差不多了。直到今天,我看到马懿开车送瓜哥出去,机不可失失不再来,立刻决定动手,所以没来得及通知你。不过,你配合的特别好!你的演技,拿奥斯卡最佳女猪脚,绝对绰绰有余。特别是那几句销魂的呻吟声,简直了,我鼻血都流出来了。” 一开始梁骆雯听得起劲,听到中段表扬自己演技的时候还有些洋洋得意,可后半段就不对劲了,这淫贼确实是狗改不了吃屎啊,三句不离色。 “等阿光进来的时候,我就知道,我的计划肯定能成功!”尚帝面露笑容,说的很是得意。 “可是,你怎么知道先进来的一定是阿光呢?”梁骆雯最终还是没有绷住好奇心。 “小院最聪明的两个人出去了,剩下的人,只有阿光和阿图最难对付。而阿光为人精明阴险,他看到我们的演出一定会产生怀疑,只要一怀疑就一定会过来看看,只要他过来了,后面的事情就好办了。” “那要是首先进来的是阿图呢?”梁骆雯实在不知道这两人先后进来的次序对计划有什么影响。 “那我们现在就已经死了!”尚帝说的很淡然。 “为什么?” “阿图只是个傻大个,不好色,他第一个进来,就算我们把他弄倒了,阿光是绝对不信阿图会对你在厕所里动手动脚,到时候他一定带着一群人,把我们乱刀砍死,然后扔去喂狗。” 梁骆雯恍然大悟,拍着胸口说:“好险!” 险字刚刚出口,只听‘碰’的一声,吉普车受到剧烈撞击,飞离山间小路…… 第八十七章 越狱 5 凤凰国际机场,国际出港处 瓜哥一身休闲西装,戴着顶绅士帽,墨镜,潮劲十足。马懿拎着个小的挎包跟在后面,手里攥着机票和护照。 VIP办票柜台,马懿手机响了,接听后不久,脸色一沉,回了一句:“追回来,解决掉。”说完,挂了电话。 瓜哥回头看着他:“出事了?” 马懿笑了笑说:“那两个医生跑了,没多久,阿光现在去追回来。不算多大的事。” “怎么那么不小心!”瓜哥皱了皱眉,倒也没发脾气,叮嘱了一句手脚利落些,然后从马懿手中接过护照和机票,递给办票人员。 “陈先生,您定的是10:20从三亚飞往美国洛杉矶的头等舱。” “是的。” “飞机是先到广州,由广州转机飞往洛杉矶,希望您清楚。” “OK,没问题。” “麻烦您帽子和墨镜摘一下。” 瓜哥抱歉一声,顺从的取下绅士帽和墨镜,工作人员拿着护照和真人对比了一会,点点头,继续办理手续。 “有托运的行李吗?” “没有。”瓜哥重新戴上帽子和墨镜,朝着马懿点点头,轻松起来。 “好了,这是您的登机牌。请您跟随工作人员到安检口过安检,出境检查完毕后请到67号国际登机口上飞机。祝您旅途愉快。” 瓜哥道了声谢谢,接过登机牌,转身朝出境口走去。马懿依旧跟在后面,快到出境口时,把手中挎包递上,说:“瓜哥,那边也安排好了,您一落地就有人联系您。” “嗯”,瓜哥伸手用力抱了抱马懿:“好好帮我盯着这边的生意,最近风声紧,你让兄弟们都老实点,不要做什么出格的事情。等我那边安顿好了,把国际线给打通,你再过来。” “瓜哥请放心!”马懿拍着胸脯说。 出境柜台前,边检仔细的盯着瓜哥的脸,与护照上的照片比对。瓜哥倒不担心护照出事,这是他用重金办理的,不可能出事。就怕脸部被看出端倪。 “脸上怎么回事?”边检发问。 瓜哥摸着脸颊上的胶布,笑着说:“家里太太爱养猫,前些天逗猫玩的时候不小心被抓破了,打了消炎针,现在还有些肿。朋友们都误会,说是我太太挠的,呵呵呵呵,见笑了。” 边检忍不住笑了笑:“嗯,确实有点肿。”说着在证件上砰砰砰的盖了几个章,递还给瓜哥。 看着瓜哥消失在出境远处,马懿也吐了口气,看来这次整容罪没白受,物有所值。接下来,就是要解决掉这俩个麻烦货才行。 马懿掏出电话,拨通阿光的号码。 ------------------------------- 尚帝紧紧握住方向盘,死命把车开回小路上。倒视镜后面,尘土飞扬,一辆悍马轰鸣着猛冲过来,又撞在吉普车的后备箱上。巨大的冲击力将梁骆雯震得一头撞到前挡风板,额头顿时肿了个大包。 尚帝勉强把车身稳定住,猛跺油门,吉普车玩命的往前冲,随时车毁人亡。 “妈蛋,是阿光和阿图!”尚帝嘶吼道。 后面,悍马车里,阿光一脸冷漠,嘴角时不时的抽动,右手臂还在不停的流血,但阿光像是毫无知觉般,依旧稳稳的握着方向盘。悍马在他的驾驶下,不断撞击前面的吉普车。黑大个阿图青筋暴起,拍着胸脯,不停吼叫,像极了愤怒的大猩猩:“抓到你们,我拧断你们的脖子。” 电话响起,阿光接起电话:“马哥,追上了。放心吧,他们跑不掉了。一会抓到他们,男的我用刀子一刀一刀的拉成片皮鸭。放心吧。”挂断电话,低吼一声,脚下油门踩尽,‘BOOM’,又把吉普车给顶出了小路。 “啊~~~”,梁骆雯浑身都要被颠散架了,尖叫连连:“怎么办?现在怎么办?” 尚帝死命控制着车子,如果车子被撞翻,他们俩算是完蛋了。“希望尽快跑出这条小路,进入主干道中,我们就安全多了。”回答着梁骆雯的发问,尚帝心里也没底。 两辆车在狭小的林中小路上相互挤压碰撞,躲避延伸的树枝和突然的转弯,险象环生。悍马强大的马力很快就追到和吉普车并肩,阿图掏出一根棒球棒,一棒挥去,‘哐’,尚帝边上的车门被砸出一个大坑。 “哈哈哈哈,我砸死你!”阿图得意而肆虐的笑着,挥动大胳膊,猛地又一棒。 ‘咵啦’,这一棒击中尚帝边上的车窗玻璃,登时碎片四溅,尚帝被飞溅起来的玻璃划出几道口子,鲜血立显。 第三棒击过来的时候,尚帝实在没躲过去,肩膀上结结实实的挨了一记,尚帝只听见‘咔嚓’一声,然后左肩传来巨疼,疼得差点没放掉方向盘来捂肩膀。“完了,估计是肩胛骨碎了。”尚帝心想着,咬紧牙关,继续猛踩油门。 “桀桀桀桀,你们死定了!”阿图进入癫狂状态,不停的挥舞着棒球棒。俩车激烈的碰撞已经损毁严重,吉普车形势非常危急。 “抓稳了!”尚帝一声怒吼,梁骆雯死命抓住车把手,用脚死死顶在车架上。尚帝看准时机,猛的一脚刹车,用力拉起手刹,吉普车‘吱吱吱’发出刺耳刹车声,ABS迅速抱死,整辆车‘Duang’的停住。幸亏尚帝的提前提醒,否则巨大的惯性将把俩人冲出挡风玻璃外。 突如其来的变化让阿光猝不及防,悍马车一下子超过吉普车冲在前面,没等阿光和阿图作出反应,尚帝已经放下手刹,再次猛踩油门,冲着悍马的屁股撞了过来。形势立马掉了个个,换成悍马在前,吉普车在后,吉普车顶着悍马往前冲。 “阿光,怎么回事?”阿图被背后巨大的冲撞力撞得前扑后仰,冲着阿光叫嚷起来。“闭嘴!”阿光控制着方向盘,回头看着吉普车,想办法摆脱。 “去死吧!”尚帝双眼通红的吼叫着,脑门青筋毕露,脸上的血从划痕中渗出,整个人似乎陷入歇斯底里,油门踏板已经被踩到底,吉普车轰鸣着顶住悍马。 “阿光,小心前面!”阿图惊恐叫起来,阿光之前一直在背着头看尚帝,听到阿图的叫声,紧忙回头,已经来不及! “啊~~~~”,阿光阿图同时抬手护头…… 第八十八章 漏网之鱼 阿光眼前是个出路口,一群黄牛慢悠悠的横过,堵在路口上。 ‘Duang!’ 悍马结结实实的撞在一头牛上,如同极速中突然撞到一面硬墙,整辆车车头瞬间仰起,向后一个滚翻,接连着侧身几个翻滚,撞断几根小树,车身彻底变形、倒着个的停了下来。 吉普车虽说不是直接受力,而尚帝砸关键时候踩了刹车,反作用力使得车子侧翻滚了两圈,在一个棵大树前停住。 而那头倒霉牛,直接被撞飞后,倒在血泊中,一命呜呼。 世界此刻安静了!牛群被突如其来的横祸吓呆,全部停住,直勾勾的看着血泊中的同类,时不时发出哀鸣声;悍马内不断冒出浓烟,整个车架已经变形的厉害,只剩下的两个轮子还在转动,另外两个已经不知所踪。阿光和阿图身体倒挂着,脑袋软绵绵的歪在一边,身体压在脑袋上,不再有动静;吉普车侧卧着,也冒着烟,车里俩人不知死活。 好半天,一只脚把吉普车门踹掉,浑身是血的尚帝爬了出来。踉跄的摔倒在地上,大口大口喘气,额头被撞破了,往外滋着血。“帮帮我,我被卡住了。”车里传来梁骆雯的声音。尚帝吐了口血沫子,这才起身,钻到车里帮梁骆雯挪开座椅,把她解放出来。 梁骆雯也好不到哪里去,头发蓬乱,额头全是颠簸和翻滚中碰撞的淤青,嘴角带着血,胳膊大腿都是伤,从车里出来,腿一软,直接跪在地上。 “呵呵,虽然我救了你,也不用行那么大的礼,以身相许好了。”尚帝不忘调侃,过去搀扶她起来。 梁骆雯拍着胸口,喘着粗气说:“吓死我了!我以为我要死了!” “哪有那么容易。你这嘴角的血是怎么回事?”尚帝问。 梁骆雯擦了擦嘴巴,不好意思的说:“刚才太紧张,把嘴唇咬破了。”说完,扫一眼现场,不可置信的对尚帝说:“你怎么做到的?” 原来,在尚帝吼叫梁骆雯抓紧前,看到前面有个路口,应该是山间小路出到外面公路的路口,而正好有牛群要经过,尚帝把心一横,“死就死吧!”提醒梁骆雯抓紧,然后猛踩刹车,将车停住,让以为稳超胜券的阿光一下子冲在前面,然后咬牙顶在悍马车后面,制造了这一起车毁牛亡的交通事故。 “快走,我担心瓜哥的其他手下马上要追来了。”尚帝顾不得疼痛,搀扶着梁骆雯,俩人穿过傻呆呆的牛群,走上公路,沿着公路,一瘸一拐的跑起来。 --------------------------- 马懿开车着从机场火急火燎的赶往小院,离小路路口几百米,路上堵塞起来,车流慢慢的往前挪动。不好!出事了!马懿心想,赶紧拨打阿光电话,一直无法接通。马懿只能强装镇定,跟随者车流一点点的往前开。 快要到路口,马懿放下车窗,路面被封了两根车道,穿制服的交警正在指挥车辆绕行,马懿抽空问:“同志,这怎么回事啊?” 交警挥舞着手臂示意赶快离开,回答了一句:“严重交通事故,请尽快离开。” 马懿伸着脖子往远处张望了一下,只见小路口出围着十几位警察,一左一右摆着两辆特警车,实枪核弹的特警们守在车旁,犀利的眼神注视着过往的车辆。马懿赶忙收回眼光,收回前他留意到更远处有辆翻侧的悍马,应该是自己人的车。所有的元素告诉他,阿光阿图出事了,小院出事了!马懿没再犹豫,冲着交警打声哈哈,关上窗户,一脚油门,迅速离开现场。 尚帝和梁骆雯如今躺在三亚中心医院大开间的病房里,浑身包扎的跟粽子似得,几个护士忙碌着做各种检查,病房门口还有三位警察守卫。整个越狱过程,尚帝一直保持着紧绷的状体,身体接连的受伤所带来的肉体疼痛,已经被高度紧张的精神所埋盖,感受没那么强烈;现在放松下来,顿时感觉身上没有一个部位不疼,没有一个部位属于自己的,“哎哟哟、哎哟哟”咿咿呀呀的叫唤个不停,这典型软蛋表现让护士们露出鄙视的眼神,让同屋的梁骆雯找了块毛巾盖在自己的脸上,眼不见为净,实在不想认识他。 虽然疼痛,但至少自己安全了,自由了,回到现实世界了……梁骆雯默念着,沉沉睡去。 -------------------------- 两天后,俩人做了几个简单的小手术,气色好了许多。市里公安局长带着一众干警来到病房看望俩人。 市局领导首先跟梁骆雯致以了深刻的道歉。毕竟是美国公民,在国内度假竟然被绑架了五个多月,还差点死掉,这个责任追究起来,两国少不得口水仗要互喷很长时间,而他这个公安局长可就难辞其咎了。 梁骆雯也是感慨万分,一生一死两重天,心中本是存有怨恨,在尚帝劝说下也就淡泊了许多,加上这些日子和尚帝的同生共死,让她对这个男人有了更深的了解,反倒是不错的经历。于是,梁骆雯也就摇头表示只要自己现在安全了,一切也就过去了。 市局领导连声道谢,然后热情洋溢的表扬起躺在床上的俩人,这次可是立了一件大功,需要好好褒奖一番。说完,示意底下的干警做个解释。 “根据俩位的描述,我们已经确定了瓜哥的身份。”一位文职模样的干警打开笔记本,讲述起来:“瓜哥,本名陈鼎,经查实,此人是云南最大的毒枭,掌握着云南60%的毒品分销渠道。已被列为全国头号通缉犯,全国批捕中。为人狡猾多变,行踪飘忽,而且心狠手辣。我们公安部门组织的几次逮捕行动,都被其伤人逃脱,最后不知所踪。想不到躲到了三亚的山区里。目前已经确认,瓜哥在改头换面后逃跑出境,乘坐航班飞往美国洛杉矶。其手下得力干将马懿,外号小马哥,为人诡计多端,笑里藏刀,目前为在逃状态,漏网之鱼;杜文光,人称丧光,残忍嗜杀,是瓜哥的主要打手,专门负责清理敌对者;依布图,人称阿图,打手之一。这俩人则在追杀俩位医生的过程中遭遇车祸,当场死亡。同时,我们在突击搜捕的小院里,缴获大量毒品和刀具。” “唉,可惜被这个瓜哥给跑了。要是能早点得到消息,我们在机场截获他,就可以为民除害。” 市局领导满脸可惜的说。 梁骆雯有些奇怪的问:“你们可以给美国FBI发公文,让美国警察抓捕他啊。” 市局领导摇摇头:“美国没有引渡条例,我们没法亲自抓捕归案。真是可惜,又让他给跑了!算上瓜哥的头号马子马懿,这次行动我们有两条漏网之鱼,而且都是大鱼。”市局领导愤愤不平,击掌惋惜。 梁骆雯也是一脸遗憾,要是真能将这位大毒枭绳之于法,自己这五个多月的苦受到的就有价值了。扭过头看看尚帝,奇怪,这家伙怎么这么平静? 尚帝躺在床上,两眼望着白花花的天花板,不知道在想什么。只是嘴角微微抽动几下,拉出一个小弧度,露出猥琐的笑容。 “想跑?哪有那么容易!”尚帝喃喃自语。 已经非常熟悉尚帝的梁骆雯心中隐隐有种不祥的预感,通常这小子出现猥琐表情的时候,就表示在动歪脑筋,就不知道又该轮到谁倒霉了。 第八十九章 回京 美国,洛杉矶,入境处 瓜哥微笑着把护照递到入境检查官员手中,一脸轻松。官员也微笑着问一些惯例问题,瓜哥对答如流,双方气氛融洽。过了一会,官员盯着屏幕看了好一会,然后仔细的端详了一下瓜哥,看出瓜哥露出疑惑的表情,官员道歉说电脑系统出现了点故障,出现死机,还半开玩笑的说,全世界都知道,美国的系统是最烂的。俩人哈哈哈大笑起来,官员打电话找同事帮忙,不一会,来了两位全副武装机械战警似得大高个,趴在官员的电脑前嘀咕着什么。 “先生,请您跟我走一趟。”两位机械战警一左一右夹住瓜哥,不由分说,架起就走。 “你们要干什么!”瓜哥怒吼一声,本身块头不小,用力一甩,登时挣脱开俩人的夹击。 机械战警立马后退两步,摆开架势,拔枪上膛瞄准一气呵成,嘴里嚷着:“蹲下!双手抱头,马上给我蹲下!否则我开枪了!” 瓜哥犹豫了一下,思量着自己哪个环节出了问题,并考虑是否要冲出困境。考虑再三,一来自己似乎没有露出过破绽;二来虎落平阳,人家的地头,没进庙门就闹起来,以后会很麻烦,所以只能乖乖的抱着头蹲了下去。一位战警立马小心翼翼靠近瓜哥,一把抓住瓜哥双手,用手铐直接铐上。 “你他妈要带我去哪里?”顾不得形象,整个入境大厅都能听到瓜哥愤怒的叫声和脏话。 “我们怀疑你是极度危险分子,请随我们协助调查。”机械战警面对犯罪分子的叫嚣威风凛凛,刚正不阿的态度,引来周围群众纷纷掏出手机,记录下这难得一见现场制服暴徒的一幕。 -------------------------------- 三亚,中心医院 “你跟美国入境处联系一下,看看有没有逮捕到一位世界级亚裔通缉犯,跟他们说这位犯人也在中国涉案,你们可以联合审查。”尚帝对市局领导说,“如果没有抓到人,那你把瓜哥最新的样貌发传真过去,让他们翻看监控,同时炒掉入境检察官,轻易放人跑了也太特么水货了。” 病房里所有人一脸懵圈,实在搞不懂尚帝在说什么。市局领导担心尚帝是不是在逃跑过程中伤了脑子,说话不明不白的。 只有梁骆雯清楚尚帝阴招花样百出,如此说话必有依据,于是好奇的问:“你怎么知道瓜哥会在洛杉矶被抓起来?” 尚帝对瓜哥也是恨意难消,如果不是这家伙,自己根本不会被绑架过来;根本不用提心吊胆的过了几个月暗无天日的日子;而且,最后竟然要兔死狗烹,还派阿光阿图杀人灭口。也就不卖关子,直接解释说:“我在瓜哥后面的手术中对样貌做了很大的调整,把他的面部特征整成与一位亚裔的国际通缉犯相似,如果美国入境处人脸扫描系统正常的话,瓜哥出境的时候,系统自动检测出样貌异常,就会触发报警,引来盘问。不管瓜哥怎么解释,这扣留的时间,也就足够你们去交涉,然后正式两国立案了。”后半句,是对着市局领导说的。 市局领导大喜过望:“真的?太好了!我们马上与美国取得联系,争取早日将这个大毒枭绳之于法。小尚啊,你又立下大功一件啊。” 市局领导急着马上去安排抓捕计划,一众人喜融融的离开,不过担心漏网之鱼马懿的打击报复,还是留下两位警察守在门口,确保安全。 病房里又恢复了安静,梁骆雯伤势比较轻,可以自由上下床活动,看着众人走后,她起身走到尚帝床边,坐在凳子上,直勾勾的盯着尚帝。尚帝正在闭目养神,感觉到动静,睁眼一看,吓了一跳:“哇!你干嘛?这么赤裸裸的看着我,你的眼神出卖了你的思想,你想玷污我!不用思考了,Come on,baby。” “神经病啊!”梁骆雯连尚帝的口头禅也学会了,一脸正经的说:“不过,说真的,我怎么觉得我越来越佩服你了?你真的是一肚子坏水啊。” 尚帝没好气的看了她一眼说:“仰慕我就直接说,不要拐着弯埋汰我。是不是通过这次事件,无法自拔的深深爱上我了?放心,不丢人。”梁骆雯啐了尚帝一口,狗嘴长不出象牙。然后问尚帝到底什么时候想到这么损的主意,把瓜哥整容成通缉犯的。 其实,早在尚帝见到梁骆雯,看到梁骆雯给瓜哥制定的换脸计划的时候,他心中就有了个模糊的想法。在清楚的了解瓜哥以及瓜哥周边手下为人后,更是让他下定决心,不能轻易放过他们。于是,借助上网查资料的机会,他偷偷的找到一些世界罪犯的照片,比对筛选后,开始了移花接木的计划。瓜哥后面的连续几个手术,尚帝都将罪犯的脸部特征植入,这使得瓜哥确实是变了一个样子,只不过是变成另外一个罪犯而已。 “难怪到后来,瓜哥的模样已经不是我原先设定的那样了。”梁骆雯回忆起来,当时和尚帝还为此吵了半天,原来他有这层用意在。“对不起,当时我还以为你故意不肯听我的。”梁骆雯大方承认自己的不对,凑到尚帝面前,低头吻了一下尚帝,然后回到自己的床上,闭上眼睛。 “就这点福利啊?再来点,再来点呗。”尚帝叫嚷着,没人再搭理他。 十日后,俩人基本康复。尚帝肩骨骨裂,还绑着绷带,需要慢慢静养,其它的伤口倒也恢复了七八层。在市局领导安排下,俩人准备乘飞机分道扬镳,各自回到各自的城市。 上飞机前,尚帝喊住梁骆雯。 “喂,我现在可以回答你第二个问题。” “嗯?” “咱俩在小院里你问我的:当年你为什么要来?又为什么要走?” “为什么要来你告诉我了,那为什么要走呢?” “毕业的时候你接到一个那么好的offer,这将使你有一份光明的前途;而我,还是希望回到国内,去实现我把世界变美丽的想法。” “别把自己说的那么伟大!你只不过是想多泡几个妞而已。” “请~~~滚~~~”尚帝被揭穿,恼羞成怒,扭头就走。 “喂?”梁骆雯叫住尚帝。 “怎么?” “我会来找你的。” “什么时候?” “我想你的时候!” 飞机降落在北京国际机场2号航站楼。时值北方进入寒冬,萧瑟的北风刮起灰土,光秃秃的树木风中矗立。白天的气温只有几度,这样从三亚回来的尚帝冻的瑟瑟发抖,站在到港大厅的门外,尚帝深深吸了口气,感慨的说:“霭,还是北京的纯!” 转进出租车,尚帝迫切的想来顿北京涮羊肉。一路与司机神侃的尚帝并不知道,这次的回来,他将遇到人生最大的凶险,以及需要面对人生最艰难的挑战...... 第九十章 新竞争者 东正美医疗美容整形医院 尚帝站在门口,眼泪在眼眶中打转:多么熟悉的地方,陪伴我度过多少风和雨;这里的一砖一瓦,都让尚帝魂牵梦绕,历经沧桑,今天,他终于回来了。 嗯?怎么感觉医院那么冷清。感慨不过三秒,尚帝走进医院,穿过大堂,稀稀拉拉的人众和往日鼎沸的就医者不能同日而语。而且,往昔走在候诊区,美女如云,而如今,零星的几位中年妇女坐着,边上围着些护士,在向客人推荐整容产品和套餐。 “你看,这款双美I号胶原蛋白最适合您了。它是一种可降解的除皱填充材料,可激组织内胶原纤维的增生,让皮肤恢复弹性,变得紧致饱满。众所周知,胶原蛋白以其低免疫性、高生物相容性和可降解性在注射美容中有着无可替代的地位,所以,您的大胆放心的使用。另外啊,我建议你加入一个疗程的溶脂减肥法。这是近两年来风行的最新医学美容技术,我们医院称之为自然减脂,绝无副作用。它的原理就是将各种减脂物质注射到局部多余脂肪的位置,使脂肪逐步溶解并排除的安全有效的方法。通过这样,可以将多种高科技的治疗手段科学的结合,将营养素、氨基酸、维他命、酶类和作用于微循环生物制剂等药物直接瞄准肥胖部位,注射到皮下脂肪层,发生最大效率的、最温和的生理性溶脂反应。结合减肥部位,选择性的作用于皮下的脂肪组织和微循环系统,痛苦小、安全,可以达到整体减肥、局部塑身的目的。不仅如此,价格还特别优惠……” 人群中尚帝听到胡莱的声音,有些诧异的走过去,确实是胡莱,正跟着一位胖阿姨可劲推销呢。尚帝拍拍她肩膀,胡莱抖了抖:“别闹,正忙呢!”尚帝又拍了拍,胡莱不干了,扭过头来凶相毕露:“有病是吧,没看见我在……尚医生!你回来啦!啊~~~~”一声尖叫,扑倒尚帝怀里,搂着他的脖子,又蹦又跳的,兴奋极了。 其他几位护士也围了过来,尚帝除了有些好色,为人幽默,待人客气,姑娘们还是很喜欢和他打交道的。一别两个多月没了消息,不由的有些想念,七嘴八舌的问起尚帝到底去哪了。 “等等,我不是在做梦吧?”胡莱意识过来,扬起手,一巴掌扇在尚帝的脸上。“你神经病啊!”尚帝蹿了起来,捂着脸喊疼。 “是真的!呜呜呜呜,真的是你,尚医生,我以为这辈子见不到你了呢。”胡莱喜极而泣。原来,尚帝逃脱后,拜托三亚市局领导给医院打个电话,证明一下自己是被绑架的,不是无故旷工赚外快。而市局领导的官腔打的十足,说尚帝被毒枭绑架失去自由,并被虐至身上多处受伤,暂时无法回到医院,归期待定。这话把院长吓了一跳,好家伙,绑架!被虐!重伤!几个字传出来,多多少少就变了味道。而胡莱知道尚帝是被马懿绑架后,懊恼不已,自己竟然完全没觉察出这个人的问题,如果早发现问题早报警,尚帝就不用被活生生遭受那么多罪了。 “好啦好啦,别哭啦,这不是回来了嘛。人没死呢,别跟哭丧似得。”尚帝被胡莱整的头大,烦躁的不得了,想出个话题把她的注意力引开:“胡莱,你怎么在这做起项目推介啦,这不是销售做的事嘛,这离开一段时间,医院怎么了?” “一言难尽啊!”背后响起院长的声音。看见尚帝完好无损的站着,院上很是欣慰,没说别的,只是点点头,回来就好。“现在尚医生也回来了,准备开会。我们要制定一些应对的策略。”院长大手一挥。 大会议室内,东正美医院中高层齐聚。 “哟,尚医生,还没死呢。”朱自文尖锐的嗓子响起:“要不人家怎么说,好人不长命,王八活千年呢。” 尚帝许久没跟朱自文斗贫,反倒有些想念:“王八配绿豆,有你这小绿豆眼在,我怎么舍得死呢。” “尚医生,注意影响。”持重的南华一脸微笑:“身体没大碍了吧?回来了,也就到家了,多多休息。得空了,给我们讲讲你的英雄事迹。” 胡莱冯璐璐坐在后排拼命点头。尚帝答应了一声,问起到底医院的生意怎么了? 原来尚帝出事以后不久,隔着医院两条马路的地方,新开了一家‘西世医疗美容整形机构’,新起的炉灶火力旺,开张以后,西世持续大力度的美容促销活动,一来价格压的很低,二来开创了几个美容新词汇,例如:微整级光离子护理、螺旋藻高机能、深层细胞级养护、透皮技术等等,一下子让追求时髦的年轻人趋之若鹜。据说,还重金从韩国挖来天王级美容整形大师,每周一天坐诊,明星效应引起轰动,医院天天排队排的水泄不通。 “新鲜劲过去就好啦。”尚帝倒有些不以为然:“刚开张,大张旗鼓打品牌,这很正常嘛。他们不可能一直这样下去。高潮过了就是平淡期,到时候我们可以凭本事掰掰手腕。” “问题是,我们不仅没有新客户,连老客户都陆续被挖走了。”南华提出问题的严重性。“一直是我们医院VIP的一老客户,最近陆续不来,起初我还很纳闷,后来才发现,她们过档了西世。” “哇~~~挖墙脚这么阴损的招数也试出来!”尚帝开始意识到问题不像看起来那么简单。“对方怎么会有我们客户的资料呢?” 朱自文百般不情愿,扭捏的说:“西世现在主打的明星医生,是你的老熟人。” “老熟人?谁?”尚帝挠头。 “杨亦!上次你主张放人家一马的杨亦!”陈新庚愤愤不平的说:“假好心被人当成驴肝肺,人家可没念你半点好,转身过档对门,和你打对台戏,直接把客户给挖走。”陈新庚敲敲桌子说:“尚医生,上个月到现在,我手头上跑了3个客户,都是杨亦干的,你说,你是不是该负点责任。” “怎么着,难道让尚医生去把你的客户绑回来是吧。”冯璐璐不乐意了,叉着腰站起来替尚帝说话。陈新庚一时语塞,低头生闷气。 “都别内讧!”院长发话:“现在我们要一致对外,共御外敌!正好尚医生你也回来了,你点子多,多出出主意,怎样打到对方。” 走过两个街口,原本是家外资妇幼医院的地方已经被更换成西世医疗美容整形机构,大大的灯箱招牌镶嵌在入门的围墙上,昭示着新主人的入住。整家医院用色以清新粉和明亮蓝为主,走的是韩国装饰风格,就连里面的医护人员,都带着浓郁的哈韩味道。 “这医院装修的不错啊,逼格够高的啊。”尚帝大大咧咧的走进医院大堂,东张西望的连连赞叹,搞不好自己都想在这里上班了。“和这里比,我们那确实土气了点。” 胡莱紧张的有点手足无措,尚帝突然说带她去刺探军情,想不到竟然是堂而皇之的走进敌营,这要是被人看穿了,丢脸都丢死了。 “紧张什么啊!我们又不是做贼。”尚帝鄙视胡莱,平日子咋呼惯了,一到关键时候就腿软:“没用的东西。” “尚医生,好久不见!”走廊处走来一个人,远远就打着招呼,脸上挂着灿烂的笑容,正是杨亦。 第九十一章 东正美VS西世 上集 几个月不见,眼前的杨亦似乎气场更足了。修长的身形披着合体的白大褂,白大褂里面是白色银领衬衫,系着窄边条纹褐色领带,时髦的发型,立体的五官上挂着灿烂的笑容。“这小子还真TM的帅。”尚帝不得不嫉妒一下。 “欢迎尚医生到西世视察工作。”杨亦伸出手,那热情劲让不知内情的人误以为俩人关系要有多好。与此同时,跟在杨亦后面的两位女护士打扮的长腿少女,立刻鞠躬问好:“啊你啊塞哟!” “哟,排场够大的呀。”尚帝神情轻松的伸出手握了握,看着杨亦说:“如果真能放下一些曾经执着的事情,重新开始,我为你感到高兴。” 杨亦淡淡笑了笑说:“过去了的事情就让它过去吧。我还是要谢谢尚医生既往不咎,当时放过我一马。不过,现在我们两家是竞争对手咯,希望你不要介意。” “不会不会”,尚帝摇摇手说:“有竞争才会有进步。我看这里不错,哪天东正美倒闭了,我过来跟你混。”尚帝四周张望了一圈,像似不经意的问:“这医院投资方是谁啊,够财大气粗的,场面弄的很大啊。” “见笑了,见笑了。”杨亦倒不避讳,直接回答:“这是中韩合资的医院,韩方是韩国最有名的整形医院,他们出技术;中方据说幕后是位IT界大老板,至于为什么投资美容整形,就不得而知了。不过,这边所有的设备和医药物品,全部国外进口,力求打造美容整形的高端品牌。” “既然要打造高大上的品牌,那就别三天两头打折促销挖墙脚啦。”尚帝话里有话。 杨亦从容淡定的回答:“初来乍到,名不见经传,一些必要的促销手段还是要有的。更何况,旁边就是京城名气响当当的东正美,西世作为后进晚辈,若不靠一些蝇头小利的优惠,恐怕很难有立足之地。” “若两家都靠这些所谓的促销手段来竞争,只怕会落得个两败俱伤的下场。” “那收益的是消费者啊。”杨亦轻描淡写的说:“东正美那么大的盘子,不会担心我们这些新晋初哥抢了你们的风头吧?” “不担心不担心,市场那么大,大伙一起做,没什么好担心的。”尚帝满不在乎。杨亦盯着尚帝的眼睛,露出锋芒:“俗话说一山不能容二虎,尚医生可不要掉以轻心哦。” “那也要等你们西世成为了虎,东正美才会考虑这样的问题。如果只是hello kitty,我们又何必担心呢。”尚帝针尖对麦芒的回应。 “是虎是猫,要比比才知道。”杨亦继续施压。 “随时奉陪。”尚帝不甘示弱。 说话间,俩人互不相让,眼神火花四溅、行雷闪电、山洪暴发、火山喷张,自身散发出熊熊战火,战斗力极具飙升,气氛紧张的一点就爆。 一场没有硝烟的大战,就此拉开序幕。 Round 1 无底线促销 “即日起,年终大促,所有美容整形项目8折优惠。是的,你没有听错,8折,只要8折,统统只要8折。若一次性购买三个项目以上,还在8折的基础上,享受单项目的折上折。也就是说,买的越多越划算,分分钟做美容整形不要钱!不要钱!微针美塑、电波拉皮、光子嫩肤、激光紧致,一系列让你美的冒泡的微整形项目,轻松自在做绝世美女。顶级整容专家团队,24小时贴身伺候,做你的美容顾问,做你的魅力导师,成就你的美貌梦想。还等什么,东正美,你美丽的必然选择。” 从西世回来,尚帝就开始策划反击,既然对手玩促销,玩价格战,那就奉陪到底,这羊毛出在羊身上,只要客户回来了,也不怕赚不回来。这才有了这样的广告。 “怎样,看了这样的广告,是不是很心动?很想马上行动?”尚帝得意的桀桀桀发笑。 胡莱摇晃着小脑袋,一脸漠然:“感觉好Low耶。就像电视购物频道骗大爷大妈买东西似得,把我们档次拉低了。” 尚帝恼羞成怒的一巴掌拍过去:“小屁孩懂什么。” “即日起,年终大促,所有美容整形项目6折优惠。是的,你没有听错,6折,只要6折,统统只要6折。若一次性购买两个项目以上,还在6折的基础上,享受单项目的折上折。也就是说,买的越多越划算,时刻做美容整形不要钱!不要钱!微整级光离子护理、螺旋藻高机能、深层细胞级养护、透皮技术,换龄肌、智慧护肤、养肤彩妆、定制、真空一系列让你美的冒泡的微整形项目,轻松自在做绝世美女。韩国原装顶级整容专家团队,24小时贴身伺候,做你的美容顾问,做你的魅力导师,成就你的美貌梦想。还等什么,西世,铸造西施之梦。” 两天后,西世的促销广告也出来了。 “擦!NND,这不是抄袭我的创意嘛!我要告他们,告他们侵犯我的著作版权。”尚帝猛拍桌子,雷霆大怒。 “不会啊,我觉得挺好的啊。”胡莱饶有兴趣的读着对方的广告,一脸憧憬。 “你不觉得很Low吗?像电视购物频道骗大爷大妈买东西似得,档次很低。” “不会啊,他们写的很好啊,光看这些整形的名字,我就想去试试,而且,价格真的好好耶!看了实在心动。” “胡莱,你这个没有立场的家伙!”尚帝实在恨不得一巴掌拍死她。 促销上市半个月,东正美生意并没有太大起色,而西世人满为患,据说最终把街口的另外两家杂货店盘下来,做接待处用。 第一轮,西世KO东正美。 Round 2,真人现身实际大体验 一计不成,尚帝再生一计。他把医院里所有貌美、胸大、腰细、腿长的护士们挑选出来,打扮的漂漂亮亮的,由冯璐璐领衔,到医院门口、街口、社区做实物推广:东正美出品,必属精品! 看着这些美貌大军,尚帝心里那个乐呵啊,有冯璐璐做样板,不怕客户不上门。 好景不长,没过两天,冯璐璐哭着喊着跑了回来,嘴里嚷着:“我不活了!” “璐璐,咋啦这是?”尚帝纳闷,“这哭的梨花带泪的,谁欺负你了?” “谁欺负我?你!就是你!我告诉你尚帝,这活老娘不干了!长那么大还从来没受过这样的屈辱!” 第九十二章 东正美VS西世 下集 你有张良计,我有过墙梯。 既然东正美出动美女真人实物秀,西世也不甘示弱,一大早,一波韩国空姐般打扮的姑娘们出现在各个路口,差点没引起交通混乱。只见这群姑娘身穿统一制服,上半身是蓝白大条纹相间露锁骨小西装,下半身黑漆高跟鞋配齐屁花格小短裙,除了精致的妆容外,所有姑娘清一色没有展现过人‘胸’器、只露着白花花修长的大腿。人手一个大招牌上写着:无视‘胸’悍,微出自我;或者是:我是微胸,但我自在。 但凡看到这个广告的姑娘,代入感特别强,不自觉都跟着西世的姑娘们走了,对冯璐璐一干人等不带正眼瞧的,嘴上还说:“现在谁还整大的啊,没点个性,一看就很low。现在流行的是微胸!” 冯璐璐长这么大,第一次被人嘲笑胸大,委屈的不行,嚎哭着对尚帝说:“你知道这两天我们收到什么最多吗?不是客户的咨询,而是一群猥琐男的问我们要不要去他的夜总会上班。你能别拿你好的这口让我们去丢人吗!” 第二轮,西世继续KO东正美。 Round 3 名家坐镇打天下 连续两轮的失利让尚帝很受伤,就如同原本自己是各个妈妈桑跟前的大客户,转眼来了个新的金主,自己变得没人理睬的小瘪三,姑娘们都不喜欢他了。 “不行!人争一口气,佛受一炷香!怎么说我也是东正美头把交椅的首席整容医生,必须改掉西世,抢回江湖第一的宝座!这次我亲自出马!”尚帝信心满满、誓言旦旦。 第二天,东正美门口拉起了巨大的横幅,上面顶天立地写着:热烈庆祝本院首席整容医生尚帝力擒大毒枭荣获公安部特殊嘉奖荣誉归来亲自为您‘披挂上阵’!耀眼的红底白字在风中飘荡,甚是夺人眼球,引来瞩目。 第三天,西世门口LED大屏幕上,滚动着一句话:二十四岁韩国艺成归来俘获万千少女芳心整容魔变人杨亦欧巴等你来撩因为微微一笑你本就很倾城!这话还没播放多久,西世就涌进大群少女,尖叫着要点杨亦的钟。噢,不,是要挂杨亦医生的门诊。 尚帝装模作样的认真阅读客人的履历,然后斯文的放下,满脸堆笑的看着办工桌对面四十岁上下的中年女士,说:“李女士,您的情况我大致了解过了,鉴于您的困惑以及肌肤情况,我建议您在我这里做个鼻翼缩小、面部微吸脂、微针美塑和光子嫩肤,会比较适合。” 李女士死死盯着尚帝的脸,看的很仔细,把尚帝看的心里发毛,不由自主的摸了摸脸说:“我脸上有东西?” 李女士摇摇头说:“没东西,只是尚医生,你真的好老啊,看你脸蛋,褶子都那么厚了,我看电视里,所有的整容医生都是皮光柔滑、白白嫩嫩,四十多岁人看起来才二十出头的。你真该给自己好好整整了。”说完,收拾东西,把桌上的履历表拾起:“我还是找西世吧,那边的医生都是水嫩水嫩的,不像这边,全是老头。” 看着李女士甩门而去的背影,尚帝泛起了想死的心:现在世道怎么了?美容整形不找靠谱的医生,只找好看的医生! 第三轮,西世完整彻底KO东正美。 张开朗窝坐着,两脚搁在尚帝的办公桌上,鞋尖有节奏的碰撞敲击,整个人舒服的喝着咖啡:“璐璐这泡咖啡的水平,快要赶上华姐了啊。” 尚帝一脸愁苦,衣冠不整头发蓬松,两个大黑眼圈牢牢地镶嵌在眼眶上,极度不耐烦的一拍桌子:“别敲了,让我安静安静!” 张开朗毫不介意,微笑着放下脚,把咖啡杯搁在桌上,顺了顺胸前的小领带,平静的说:“什么事让我们的尚大医生发那么大脾气啊?别气了,今晚我攒个局,找几个漂亮的小妞,帮你消消气。” “现在就算给我个世界小姐,我都没兴致。”尚帝吼叫后立马没了心气,整个人蔫不拉几的趴在桌上。 “还在为西世的事情头疼呢?至于嘛,有个竞争对手多正常的事啊,菜市场卖包子的摊档还有好几个呢,人家不照样活得好好的。”张开朗有点不屑一顾。 尚帝摇摇头说:“我不介意有竞争对手,可我总觉得西世是冲着东正美来的。不管我们做什么,他们立马应对,而且专盯着东正美的客户挖。这是明摆着玩针对啊。” 张开朗开导说:“人家那么大家医院,不至于为点私人恩怨跟你玩针对,你想太多了。西世刚开业,赚名气赚口碑那是理所当然的,自然动作就大,辐射面就广,东正美凑巧进入到打击范围之内而已。过一阵子就好了。” “不是你当家自然说的轻巧。你没看老头子这几天的脸色,恨不得活刮了我似的。”尚帝抬起头,盯着张开朗说:“Happy哥,给兄弟支个招呗。” “别别别”,张开朗摇的跟拨浪鼓似得:“我就一个医药代理商,医院那么大件事,我可不敢瞎出主意。” 尚帝一把抓住张开朗的手:“当初,你曾经是医院的一份子;现在,医院是你的衣食父母;如今,衣食父母出事了,你总不能见死不救吧。” “你想我怎么救?” 尚帝一听这话,哎呀,有戏啊!立马双手该抓他的肩膀,诚恳的说:“你那有没有现成的好东西,经济实惠见效快?” “经济实惠见效快?你要野路子?”张开朗甩开尚帝双手,一脸正气的说:“那不行!我们是正规医药代理公司,假货次货一概不销售。我人生信条有三不:不违法乱纪、不制假售假、不卖淫嫖娼!” “什么乱七八糟的!”尚帝打断张开朗不停的自我标榜:“我要的是正货!正货!不要野路子!” “哦,要正货啊!早说啊,我刚想起来,正好库里有一批韩国进口的纯玻尿酸,YVOI Hydro,水光针,脸部补水以及恢复皮肤弹力,效果特别好。早上打,四十分钟见效,保证客人蒸鸡蛋般进来,煮鸡蛋似得出去。关键是,这批货我进的时候对方正好公司二十周年庆,价格很便宜,适合你甩出去做活动促销,吸引客户源。” “真的?”尚帝激动的跳起来,一把搂住张开朗:“丫的有这么好的东西,怎么不早说?” “你们和西世的战争,干我屁事啊!再说了,你也从来没问啊!我原本留着卖高价的,如今你开口了,我就割肉陪君子,拿去不谢,请叫我雷锋。” “慢着,这东西,你没给西世吧?”尚帝一副怀疑内奸的表情。 “滚!好东西我肯定留给兄弟,怎么会脚踏两只船!尚帝,你说这话伤人心了啊!”张开朗再次推开尚帝。 尚帝这下放心了,不管不顾厚颜无耻的又扑了上去,抱住张开朗的胖脸叭叭叭一顿亲。 办公室门被推开,冯璐璐端着咖啡立在那里,目睹了这一幕,瞬间石化:“对,对,对不起,打搅了,你们,你们,你们继续……” 第九十三章 李太太 张开朗的确没说谎,东正美推出的超值水光针促销行动,西世似乎有些措手不及,并没有马上应对的策略,这使得东正美的生意有了死灰复燃的态势,望着逐渐回归的客人,院长那张一直黑着的包公脸终于有了其它的颜色。 尚帝也算是赢得了喘口气的时间。自从三亚回来后,就跟杨亦硬碰硬的打了三场商业战,屡战屡败,事实血淋淋的告诉他,他还是老老实实拿手术刀做整容医生吧,商战不适合他。之前身上所受的伤也好的七七八八,肩部骨裂的位置也能够稍微活动起来,就是还不敢冒险进手术室做手术。 借着空隙,尚帝特地跑李银尚老头那检查一下背后的那个刀疤,看看有没有办法美化美化。李银尚戴着眼镜仔细检查了半天,示意尚帝穿上衣服,然后自己摘下眼镜,摇着头说:“你这伤疤看着挺恐怖的,而且很奇怪。是不是同一个部位反复受伤啊?而且曾经真菌感染是不是?整个伤疤的深浅度、开裂度、愈合度不一,你受的是刑罚吧?” 尚帝一边穿上外套一边竖着大拇指:“要不怎么说姜还是老的辣,一眼就看出问题的关键。我在那边受老罪了。” “老罪?老罪是什么刑罚?”李银尚没听懂。 “就是老受罪的意思!”尚帝也懒得解释,糊弄过去后说:“怎样,能帮我做个植皮、来个深度磨皮、激光粒子美肤,给这伤疤修整修整。” 李银尚洗洗手,把手擦拭干净,细致的涂上润手膏,这才回答尚帝的要求:“我看没必要。这伤疤在背上,不脱衣服看不到,就算脱了衣服,你们的注意力也不会在这上面。”李银尚话里有话,男人都懂,所以俩人相视一眼,贼兮兮的笑了起来。“在我们那里,疤痕是男人的徽章,我倒是建议你可以去纹身店,基于疤痕的形状,纹上一个图案,这样看起来更有魅力。” “这主意不错!”尚帝欣然接受。看着李银尚斯条慢理捯饬自己,尚帝哑然失笑:“老头,你们这些高丽棒子,不管男女,不化妆不捯饬你们会死是吧。” 整个医院,要数尚帝和李银尚的关系最好,所以尚帝说话既没大没小,又口无遮拦。李银尚五十出头,平日里很注重自身形象,满头银发梳理的整整齐齐,白衬衫灰领带亮头皮鞋,脸上干干净净,光滑红润,一副典型的韩国时尚老头模样。 “那是我们对别人的尊重,对美的尊重。”李银尚撇了眼尚帝,然后离开检查室,走进边上自己的办公室,自顾自的坐下来,翻看起韩国杂志。 其实,这个韩国老头,一直都很传奇和神秘,尚帝称他为‘迷’之老头。他知道,李老头早在七八年前在韩国,是整容界里最有名、收费最高的整容医生。他原是被誉为韩国NO.1的美容整形机构:PLC美容整形机构的首席整容医生,据说韩国娱乐圈当红的那一票明星,半数出自他手。‘魔颜尚师’李银尚,绝对是韩国整容界响当当的人物,放到世界,也是不逞多让。几年前,不知道什么原因,李银尚突然接受了来自中国的邀请,来到了东正美,成为了东正美的首席。放弃巨大的明星光环和优越的生活,来到一个陌生而且美容整形还是刚刚起步的国度,重新开始。期间在韩国经历了什么?或者还是说,中国有什么样巨大的吸引力让李老头不顾一切,这就不得而知了。 尚帝曾和老头在一次喝醉的时候听老头提过一嘴:为了今生的挚爱、自己的太太,他愿意放弃了所有的一切。是怎样的一位女子,让这位骄傲的男人放弃自我,尚帝一直渴望见一见这位神奇的女子。 “李老头,你和你太太多长时间见一面?”尚帝跟进办公室,趴在办公桌上,憋不住八卦起来。 李银尚白了尚帝一眼,没接话。 尚帝继续:“李老头,你太太长的很漂亮吧?像你这种,看女人比看母猪还多人的,不漂亮的女人根本没法入你眼,是吧?” 李银尚被逗笑了,随手拿起桌上的装饰品扔过去:“什么叫看女人比看母猪还要多?多么难听的一句话!你不能这么形容女人和母猪。”李银尚虽然在中国五六年了,中文已经很不错,要真正流利运转,还是有些差距。 尚帝贱兮兮的说:“看,被我说中了吧,你太太一定是倾国倾城,美貌如花。” 李银尚点点头,骄傲的说:“的确,我太太长得很美,很漂亮。不管是外在,还是内在的。” 尚帝立马趁热打铁的凑上去,边帮李银尚按摩肩膀边说:“李老头,我们相熟那么多年了,我也不是外人,你就给我看一眼你太太呗,就一眼,照片就行。让我长长见识,知道倾国倾城是啥模样。” 李银尚笑而不语,尚帝就在边上磨啊磨啊,叫嚷着今天要是见不着李太太,谁也甭想离开这办公室。 李银尚被这无赖赖的毫无办法,身上的骨头都要被按摩坏了,只能摇手讨饶,让尚帝住手,然后看看手表,说时间差不多了。 正说着,响起敲门声,李银尚站起来推开尚帝,整理整理衣服,拨弄拨弄头发,这才说声:进来吧。尚帝正纳闷,门被推开,进来一位年轻女子,一进门就对着李银尚弯腰鞠躬,嘴里说着:“安宁哈塞哟(您好)。”李银尚赶紧还礼:“满拉所盼嘎不是米大(见到你很高兴)。” 说完,指着尚帝介绍说这位是我经常提起的中国同事,尚帝。女子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然后微微一笑,对着尚帝缓缓地、毕恭毕敬的九十度鞠躬,说了一句:“擦儿不它卡米大(请多多关照)。” 尚帝自从女子进门后就处于懵圈状态,女子非常漂亮,身材修长纤瘦,身高很高,如果不算高跟鞋,也有1米75以上;脸上并没有浓妆艳抹,只是淡淡的妆容勾勒出完美的立体五官,漂亮的大眼睛闪着光,眨眼的时候像似在说话;一头深棕色的头发烫成大波浪卷,部分藏在后背部分挂在胸前,时髦而洋气。女子着装也很得体,既不是花里胡哨的潮人打扮,也不是端庄持重的 OL,而是有些像邻家的小姑娘,简单干净却又舒服,脖子上挂着的彩色丝巾露出修长美白的脖子,散发着知性的性感。 刚才这姑娘是冲我笑了?一定是!哇~~笑的好好好好看!这次是微微一笑很倾城,不,倾国啊!她刚才跟我鞠躬了?应该是!为什么跟我鞠躬?喜欢上我了?有可能,我那么帅气。太棒了,我有机会…… 尚帝呆立在那里,胡思乱想、人神交战、思海翻波、想入非非,一时无法自拔。女子看尚帝傻呆呆的看着自己,脸上挂着痴呆的笑容,嘴角还似乎留着点……点口水,有些错愕,不明就里的看了看李银尚。李银尚拍拍自己的额头,他知道尚帝这点出息,又好气又好笑的走过去,一巴掌拍在他肩膀上。 “哎哟喂,疼疼疼!”尚帝这才回过神,瞪着李银尚:你想干嘛老头。 李银尚保持微笑的介绍道:“尚医生,这位是我的太太。” “哦,原来是李太太啊,幸会幸会。”尚帝随口接过话,朝女子点点头,算是打过招呼。“什么!她是你太太?怎么可能?你这矮胖挫怎么可能有个那么漂亮的太太!!!”突然醒悟过来,尚帝猛的跳起来,狂躁的叫吼把另外的俩人吓了一跳。 李太太似乎没太听懂尚帝在说什么,很优雅的把手中拎的几袋东西放在李银尚的办公桌上,走到老头身边,低声说了几句话,然后弯着腰帮李老头把领带规整齐后,温柔的低头吻了吻对方的额头。李老头理所当然的抓起李太太的手,吻在手背上,俩人相视一笑,一脸柔蜜,旁若无人。 啊~~~~,尚帝看着一位纯洁、干净、美丽的女神低头、请注意,是低头!去吻一位肮脏、老迈、矮小的老头,世界观瞬间崩溃了…… 第九十四章 胡来有事 此刻,尚帝跟傻子似得,直勾勾的看着眼前、办公桌对面一对相亲相爱的夫妇俩相互喂着对方食物,甜到齁。尚帝已经沮丧到连死的心都没有了。 原来,尚帝被绑架的那段时间,李银尚已经把自己的太太从韩国接过来,和自己一起住在医院提供的大房子里面。据说李太太身体不是太好,这样一来,李银尚可以随时照看太太的身体,而李太太则负责起了李老头的一日三餐和起居看护。 “李太太,你能告诉我,你看上这老头哪一点吗?无论怎么看,他哪一点都配不上你啊!”尚帝双手托着脑袋,声音凄惨的发问,如果不托着,他担心脑袋直接砸在办公桌上。李银尚瞪了尚帝一眼,毫不介意的翻译给太太听。毕竟是刚到中国,李太太的中文并不好。 李太太听完李银尚的翻译,用手遮着嘴斯文的发笑,笑的很开心,这笑容又把尚帝看痴了。李太太收敛笑容,低声说了一句。李银尚听了很感动,又握起对方的手吻起来。 “停!”尚帝一拍桌子站起来,“你们要是再撒狗粮,我就砸了李老头的办公室你们信不信!”尚帝受不了了。更让他受不了的是李太太的回答,李银尚翻译过来是:“他对我很好!我们真心相爱。” 尚帝无语了,心底里对这个世界深深的不了解以及无助。半响,尚帝才悠悠的说:“李老头,我今天终于明白,你为什么可以为一个女人而放弃整个世界。” 李银尚眼神从太太那边收回,转过脸来看着尚帝,从饭盒里拿起一块太太自制的寿司,递过去,感慨的说:“是的,有了她,失掉所有又有何关系。她是我这辈子最完美的杰作。” 尚帝吃着寿司,感觉味道不错,李老头的感慨中隐藏的信息似乎并没有留意,只是满足的点点头说:“寿司味道比胡莱的烹饪强太多了!以后麻烦李太太多做点,我来蹭饭。” 李银尚收起感慨,微笑着看了一眼左边的窗外,回头跟尚帝说:“尚医生,似乎胡莱有些麻烦。” 李银尚的办公室在一楼,正好是整栋大楼的拐角处,办公桌左边的窗花正好可以看到东正美医院大门处的外景。尚帝闻声起身,走到窗边朝外看去,只见大门处,四五个高大的男人半围着一个中年男子,中年男子有些落魄的样子,而胡莱面对这这帮人,双方似乎在交涉些什么。不一会,这四五个大个围成一圈,把胡莱围在中间,双方有些肢体交错。胡莱是背对着窗户,尚帝无法知道她的表情,但可以看得出来,双方都很激动。没说几句,一群人簇拥着胡莱离开了大门,朝外街走去。 “不好,胡莱真有麻烦了。”尚帝说了一句,转身急忙跑了出去,远远传来一句:“老头,帮我叫人!” 胡莱立在包围圈中间,右边是个头发染成黄不拉几的年轻人,嘴里嚼着口香糖,皮衣皮裤,一脸横戾;左边是神情萎靡的中年人,低着头不说话,偶尔抬起头,也是对着‘小黄毛’点头哈腰的,一副谄媚的模样。 “胡大姐,哥们不是真想来烦你,但你这老爷子做事太不地道,借钱的时候什么都好说,还钱的时候鬼影都找不到。”小黄毛呸的一声把口香糖吐在地上,接着说:“哥几个费死劲才把这老不死刮出来,还不出钱来,得,父债女偿,只能来找你。” 胡莱此刻双手攥紧拳头,气得浑身发抖,盯着那位中年男人,厉声道:“你还有脸来我这?你忘了上次你是怎么答应我的了吗?这辈子不再堵!否则断指为戒!你说话跟发屁一样是吧。”情急之下,胡莱也顾不得说话体不体面。 “哟,断指啊,这个哥们可以代劳。”小黄毛一个眼神,边上一大个掏出一把弹簧刀,锋利的刀锋在中年人眼前晃荡,把他吓得挥舞着双手,连声说不要不要,大哥饶命。 胡莱咽了口气,冷冷的问:“这次又是多少?” “不多,连本带利,13万。” 中年人赶忙声辩:“不对啊,三哥,我只借了8万,怎么现在变13万了?” 被称呼为三哥的小黄毛抡起巴掌扇在他头上:“你他妈傻啊,利息不用啊?这些天刮你出来兄弟们车马费不用啊?你他妈再躲一天,还的就是15万。” “13万!我没钱!”胡莱简直要崩溃了,冲着中年人吼:“上次好不容易帮你还掉20万,上上次是17万,加上之前的,你赌博欠债就欠掉几百万,你要把握逼死了才安心是吧!”跟中年人吼完,对着小黄毛说:“我只是个打工的,之前的账,该还的我都还清了,现在没钱还。他欠你们的,你们找他去,我和这个人已经没有任何关系!” 小黄毛眺了眺眼眉,笑着说:“得嘞。既然胡姐这么说了,兄弟我也不为难您。江湖事江湖了,祸不及家人。带走。”最后两个字,两个人冲到中年人边上,上去就朝肚子给了两拳,打得中年人弯腰抱肚疼得说不出话来。然后一众人夹住他的胳膊,拖着往外走。“走了,胡姐。”小黄毛一声口哨,扭头准备离开。 “慢着!”胡莱喝止,小脸在风中苍白无比,紧咬的嘴唇留下深红的印子。“放了他,给我一个星期,一个星期后,我拿钱给你。以后,这个人的任何事情,和我无关。你们不必再来找我。” 小黄毛早已料到会是这样,得意的笑了笑,示意人放下中年人,走到胡莱面前,竖着大拇指:“仗义!一星期,一星期后没见到胡姐,我也不过来了,到时候您等着收快递。”说完,又走到躺在地上的中年人身边,蹲下来,一巴掌扇在他脸上,摇着头说:“你丫的得亏生了个好闺女。”起身挥挥手,一众人大摇大摆的离开。 胡莱没再多说什么,她的心已经彻底跌入冰窖。躺在地上的是她的父亲,自两年前母亲病重去世后,染上赌瘾,成天泡在底下赌场。胡莱拼命赚钱,除了还母亲看病欠下的债,还要背负替父亲偿还赌债,这两年,她外表看起来嘻嘻哈哈的,可内心无时无刻不在恐惧之中。如今放下狠话,只想跟过去从此了断。 胡莱走到中年人边上,把兜里所有的钱都掏出来,扔在他胸口,一句话不说,转身机械的走回医院。 火急火燎的尚帝刚冲出来撞个正着,看着胡莱脸上的泪水,尚帝关切的问发生什么事?胡莱摇摇头说没事,风大而已。强迫自己不再回头,拉着尚帝往医院里走,嘴里说:“没事,全都过去了!” 午夜,胡莱呆呆的坐在床上,想了很多。最后,拿起电话,拨通了一个号码。 “喂,是我。我需要钱……” 第九十五章 事有蹊跷 冬日的午后,尚帝草草在食堂用过午餐,准备到二楼小平台上望望风。毕竟,老待在室内虽然很暖和,但北方的暖气,也燥热的厉害。胡莱走过来递上一叠单子,让他签字,尚帝一边签着一边问前些天医院门口发生的事情,胡莱白眼一翻,一副关你屁事的表情,把尚帝气得够呛,嘴里直嚷嚷白疼胡莱这白眼狼了。 “对了,水光针快消耗完了。”末了胡莱提醒一句。 “怎么那么快?这不是刚进货吗?”尚帝有些吃惊水光针的消耗速度。 “生意好呗。”胡莱没好气的回了一句:“你还要跟happy哥进货不?” “当然要!”尚帝斩钉截铁的说:“现在好不容易东正美恢复了些许元气,不用被西世压着打,这个促销是不能停的,我马上给happy哥打电话要货。” 尚帝掏出电话拨给张开朗,等了很久对方才接通,背景一片喧闹,估计是午饭在宴请。尚帝说明来意后,张开朗开始死活不答应,说第一批是看在和医院感情深的情况下才忍疼用那么低价放货的,西世为此跟他闹翻,影响了其它产品的销量,现在还要价格上是不可能。尚帝耍开赖皮脸软磨硬泡、软硬兼施、好说歹说,终于逼得张开朗松口,答应再给医院供一批,但这是最后一批,没有下次! 尚帝挂断电话,刚要跟胡莱交代两句,小丫头只是点点头说我知道了,现在就去做合同,稍后让他带去给南副院长签字,转身离开。把尚帝干晾在那,吹鼻子瞪眼。 “请问检查科怎么走?”尚帝心中还在腹黑,耳边响起一个甜腻腻的声音,回头一看,一张典型的网红脸立在一旁,手中拿着一叠单子,在等他回答。尚帝换了一副笑脸,温柔的说:“麻烦把单子给我看看,你是去哪个检查科。” 网红脸看见尚帝穿着医生的白大褂,知道他是医院医生,欣然把手中所有的单子递了过去。尚帝接过单子,一边翻看一边和网红脸调笑着,正要告诉对方具体位置,不远处急促的跑来一位护士,喘着气跟网红脸道歉说刚才自顾自己往前走,和她走散掉了,麻烦跟着自己去检查室。 “这是哪位医生的客户?”尚帝随口问 护士朝尚帝打声招呼,回答说:“尚医生好,这是秦医生的客户。刚刚谈好美容整形方案,现在去做检查。” 尚帝点点头说:“那去吧,别再走丢客人了。回头见,美女。”说完,尚帝自顾自朝办公室走去。 一边走,心中一边在想:从刚才秦医生开出的单子,这些项目用药几乎全是3倍的量,一个客户的整容手术不可能需要那么大剂量,难道是秦医生写错数量了?另外,有两种手术用药应该不太会用在网红脸这种整容案例上,为什么单子上会有?难道是秦医生写错名字了?不可能,秦医生也是资深专家,怎么可能犯那么低级的错误。到底是怎么回事? 想着想着,不自觉的来到就医区。东正美旗下根据美容整形的不同科目,划分为四个大科室十六个小科室,拥有专业医生36人,以及人数不少的医疗顾问和实习医生;平日里四大科室的负责人:一科李银尚、二科尚帝、三科朱自文、四科南华,属于院方精英,都是放着个人醒目宣传海报的主,下属的十六个小科室,也有各自分管的主任医生。李银尚是韩国人,所以他的科室人少,而且基本上都是韩方人士;尚帝性格懒散,不喜管理团队,独立业务能力强,所以名义上是个大科室,实际则孤身寡人带着几名护士而已;人丁兴旺的是三科室朱自文带领的团队,大多数整容整形医生以及医疗顾问都在他管理之下;除此之外,朱自文还统管医院的用药、仪器采购,权利很大;而剩下的四科室,自从南华升任副院长后,科室暂时由一名姓陈的主治医生暂管,旗下人不多。而尚帝刚才想着的秦医生叫秦恒,属于三科室朱自文旗下。 从尊重客户隐私的角度,每一位美容或者整容医生都有属于自己的看诊区域,以及管理自己客户的独立权限。除非是联合大手术,否则客户资料就是整容医生的生命,不会给其他同事分享。至于整容医生给客户开出的整容方案和项目,更是不会轻易向别人透露。 尚帝在就诊区徘徊了好一阵子,看见好几个房间里都有客人,想着进去看个究竟,但最终还是忍住,回到自己办公室,再次琢磨起自己刚才看到的那几张单子。 冯璐璐送咖啡进来,看见尚帝在发愣,奇怪的问:“在想什么呢?想的那么出神。” 尚帝犹豫了一下,将刚才看到的情况描述了一遍,最后强调说:“我很肯定秦医生的单子很有问题,照这个单子做手术,客人死定了。按理说他不该出现这样的错误。另外,那个护士也很慌张,似乎很害怕我看到单子,一下子冲过来,把客户领走了。” 冯璐璐要觉得事有蹊跷:“那你怀疑什么呢?” 尚帝摇摇头说:“我只是奇怪,不至于怀疑什么。璐璐,你在医院吃得开,帮我从侧面了解一下,到底是什么情况。” 冯璐璐答应替尚帝去探探消息。 ------------------------------ 与此同时,在一个高级西餐厅的包厢内,张开朗挂断电话,放入内兜西装,轻松的坐回原位,对着眼前的一份美味牛排动起手来。 “尚帝找你什么事?”坐在张开朗对面的,竟然是陈新庚。 张开朗舒服的咀嚼完一块肉,抿一口红酒,这才回答:“没什么,意料之中的事情。这个月的订单呢?” 陈新庚从文件包里掏出一叠文件,递过去:“这个月医院的采购订单合同在这。另外,上个月运转出来的‘货’,我已经放在老地方。而那批特殊的‘货’,医院已经消化完了,没有任何人发现问题。” 张开朗满意的笑了笑,直接用手拿起牛排啃了一大口,满足的吮了吮手指,用还带着油腻的手抓起一个挎包袋子,扔给陈新庚:“这样才叫大口吃肉!哈哈哈哈哈!来,大口喝酒!”举起杯,和陈新庚碰了一下,一饮而尽。 陈新庚一大口酒下去,白皙的胖脸立马出现红晕,像个煮熟了的猪头。嘿嘿嘿笑过后,试探的问一句:“happy哥,尚帝的事,你看什么时候……” 张开朗伸手制止他继续往下说:“尚帝的事情你甭管了,时候到了,让你配合,你好好配合就是,少不了让你出口恶气。” 陈新庚配笑着说是的是的,一定配合一定配合。正说着,包厢门突然被拉开,一个高大的人影走了进来。陈新庚抬眼一看,来人竟然是杨亦,吓得紧抱着烤包袋子从座位上跳起来:“杨亦?你怎么会在这里。” “小声点,小声点,别特么在这给我一惊一乍的。”张开朗面露不悦,呵斥起陈新庚:“都是自己人。” 第九十六 蛛丝马迹 杨亦微笑着伸出手:“陈医生,你好。好久不见。当时走的匆忙,我还没来得及谢谢你当时的东正美的照顾呢。”‘照顾’两个字在陈新庚听来特别刺耳,不由得怨恨起来:“杨亦,亏你还有脸说谢谢?当时你在东正美实习,哥们没少帮你吧?你丫的竟然摆我一道,把我当成替死鬼,你可真够仗义的。” 杨亦听得出陈新庚的不满,却不在意,拿起红酒瓶倒了杯红酒,举杯说:“要怪,就怪小兄弟我当时年少气盛,想要整死尚帝。今天在这跟陈医生陪个不是,咱们重新联手,如何?” 陈新庚不看杨亦,扭头对张开朗说:“happy哥,这小子不地道,心怀不轨,你可千万要小心他。” 张开朗不耐烦的瞪了一眼陈新庚:“以后都是一条船上的,别老计较些鸡毛蒜皮的私人恩怨。你先走吧,我找杨亦还有些事。” 陈新庚脸上红了又黄,黄了又黑,跺跺脚,抱着挎包悻悻而去。杨亦毫不在意的一饮而尽,放下酒杯,坐在陈新庚刚才的位置,正面着张开朗。 “西世都打点好了?” “上下都打点好了,没有问题。” “安全?” “安全!而且,替死鬼也找好了,到时候出事全往一个人身上推就是了。” “很好,我就喜欢跟聪明人一起合作。” “为什么要帮尚帝?” 张开朗知道杨亦问的是水光针事件,这让西世彻底打垮东正美的计划受挫。张开朗笑笑说:“不能操之过急。东正美也是我的一颗棋子,一下子被你打死了,谁来帮我销货啊。”正说着,从包里拿出一叠资料,递给杨亦。“最近我一直在谈一个代理项目,这是韩国最大的制药公司:YUKAN生物科技发明的最新美容整形产品,他们下个月会来中国和我谈独家,另外,他们还会考察几家国内的美容整形机构,作为产品使用渠道。我需要你配合演场好戏。” 杨亦接过资料,仔细翻阅起来,越看眼睛越亮。最后,放下资料,杨亦倒上酒,举起酒杯:“乐意效劳!” ------------------------------- 自从对秦恒秦医生的单据产生疑问,尚帝就开始有意识的关注起秦恒日常。作为年轻整容医生,秦恒各方面素质还算不错,所以客户不少,而且都集中在25到35之间年龄段,大多需求都是微整形和微体态改造,均属于价格不贵手术难度不大效果不差类型。 平日里秦恒表现的倒也正常,准时上班,经常加班;工作热情高涨,客户满意度挺高;闲暇的时候和固定的几位同事聊天说笑,谈论些女孩游戏之类的年轻话题;对朱自文也是尊敬有加,态度积极。不过,尚帝发现,秦恒对朱自文属于尊重,而对陈新庚则接近于谄媚,只要一看见陈新庚,绝对一副点头哈腰的嘴脸。按理说朱自文是陈新庚的领导,怎么会有这样的反差态度。态度表明,陈新庚更像是他们团伙中的头目。 和秦恒关系处的不错的几个整容医生,在他们的日常操作里,竟然也有多开、加开,或者增加手术用药剂量的行为。尚帝也是通过连日上心的观察,才意识到问题的广泛性和严重性:到底多少人参与其中?更让尚帝吃惊的发现是,这批医生出手阔绰,消费水平不低,身上总会带着这个或者那个的奢侈品。虽说整容医生收入确实比普通中产要高不少,但毕竟是青年医生,他们有着和收入不符的消费习惯。 这天,一位珠光宝气的中年妇人来找秦恒落实整容项目细则,尚帝估摸着他们聊得差不多了,看准时机,果断推门而入,假装吃惊的连忙道歉说不知道屋里有客人,打扰了打扰了。秦恒这时已经结束谈话,正准备送送客户,没有在意,问尚帝找他有事?尚帝说也没多大的事情,建议秦恒先送送客户。秦恒点头答应,领着客户离开办公室,留下尚帝一人。 尚帝立马点开秦恒电脑,调出刚才的方案和用药,用手机快速拍摄下来。等秦恒再次回到办公室,刚要张嘴问尚帝什么事,尚帝淡然的拍拍他肩膀说:“没事了,秦医生,刚才有一关打不过去,想找你帮忙的,现在解决了。回见回见。”说完,唱着小曲施施然离开,留下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秦恒。 回到办公室,尚帝结合方案,迅速研究起秦恒的药单,没错,和之前看到的那张情况类似,秦恒制定的这个整容方案除了美肤美白紧致之外,还有鼻部填充和丰唇,但药品种类、药量却远远不止要达到的这些效果。秦恒这种做法,有欺骗消费者的嫌疑,但对他自己有什么好处?业绩看起来好一些?仅此而已。可一旦被发现,处罚可就很严重了,分分钟背上诚信危机,被医院扫地出门。那其他医生,也是出于这个目的?太蹊跷了。 尚帝正思量着,胡莱敲门进来,递上一份合同书,说赶紧找副院长签字去,不然医院的水光针要断货了。尚帝回过神来,拿起合同刚准备去找南华,突然问胡莱一句:“胡莱,你知道现在给医院提供医疗设备和药品最大的供应商是哪家?” “HappyDerm,朗达医疗代理机构。”胡莱有些奇怪的回答:“怎么了?”尚帝摇摇头,表示随口问问而已,笑着说现在happy哥生意越做越大啊。胡莱回答说谁说不是呢,下次必须让happy哥请客吃饭。 HappyDerm,朗达医疗代理机构是张开朗的公司。 南华办公室 南华扫了一眼合同,扔回给尚帝,看着尚帝错愕的表情,不禁笑了起来:“医院采购的事宜,都交由朱自文朱医生负责的,你该拿去给他签字,跑我这里来干嘛。” 尚帝摇着头说:“凭什么要我找他签字!他算老几啊!这事是为医院的,我不管,你必须给我签了。” “你们俩这么斗有意思吗?”南华又好气又好笑:“这次的水光针,你确实帮医院稳住了军心,这样吧,这个项目的采购合同就全权由你负责了。毕竟,这项目是你牵头的,旁人抢不了你的功劳。” “真的?那感情好!”尚帝拿过合同龙飞凤舞的签好自己的名字,合同是胡莱拟定的,他很放心。陶醉的端详了半天,尚帝说:“这次给happy哥那么大笔生意,回头跟happy哥说去,跟他那要份回扣。” “你敢!”南华敲敲桌子,正色道:“这是原则问题,别开玩笑!医者要有医德,回扣这种事情,要不得。” “知道啦,我开玩笑的。”尚帝眼珠子一转,假装不经意的说:“南副院长,我假设,就是个假设啊,如果医院里有个别医生存在欺骗消费者,虚高或者虚构消费,该怎么处理?” “立刻开除!”南华斩钉截铁,“医院不养害群之马。” “那如果是一群医生都那样做呢?”尚帝盯着南华的眼睛。 南华坦然的看着他说:“如果是这样,那我走,我不屑和这样的医务人员为伍。我还要去告发他们。” 尚帝竖起大拇指,由衷赞叹道:“开封有个包青天……..当当当当……。” “什么乱七八糟的。尚医生,你是不是发现了什么?”南华产生疑惑。 尚帝心里想着目前手头上还没有任何实际的证据证明自己的怀疑,光凭几张手机照片说明不了什么问题。于是拼命摇头,连说没有,自己就是个假设而已。 “那就别假设了,干点正事吧。”南华掏出一叠资料,放在尚帝面前,指着资料说:“好好看看,这份东西有关我们医院的兴衰成败。” 第九十七章 亚太首席 这是一份关于韩国最大生物制药厂商YUKAN最新美容整形产品的详细介绍,这次YUKAN即将推出的全球新品,取名为“时间凝滞TimeLocker”,虽说有些类似于目前市场上主要成分为聚左旋乳酸的童颜针,实际效用却有了巨大的突破和提升。 “时间凝滞TimeLocker”除了具有填充、紧致、拉提、回春多重效果外,更重要的是将营养细胞再生技术进一步提升,达到在很短的时间内激活成纤维细胞生长与再生,促进胶原分泌,使真皮层组织变厚,填补流失的组织,从而可以达到改善粗大皱纹、紧致提升活化肌肤的效果。“再生”,这个在整容界被视为上帝的词汇,若能真正实现刺激细胞活跃达到分裂再生,则意味着减缓人类老化进程,是生物科技的一次新突破。 所以,“时间凝滞TimeLocker”一经推出,立刻风靡了整个韩国,整容者趋之若鹜,产品瞬间卖的脱销断市。世界方面,“时间凝滞TimeLocker”也是势如破竹,迅速占领东南亚市场,甚至在欧美刮起了一阵‘Locker’旋风。这次,YUKAN是准备把大旗插在中国整容市场上,因此,造势工作极为隆重。 “这些资料是开朗提供的,他的公司正在全力争取这个新产品的中国代理权。而作为亚洲最重要的而且最大的美容整形市场,这次YUKAN非常重视此次的中国之行,据说派出了他们的亚太首席执行官闵孝娴女士亲自领队考察。除了确定独家代理以外,还将确定使用这款新产品的医院全国名单。所以,我们务必要拿下这个资质认证。” 尚帝看完资料,点点头说:“这确实是一个非常好的机会。既可以和顶尖的YUKAN公司合作扩大知名度,又可以凭借他们的新产品打响市场,如此一举多得的机会,我相信所有医疗整形机构都会打破头去争取。” 南华有些担心的说:“确实如此,虽说开朗在极力推荐我们医院,但同时还有好几家在竞争,而西世也在其中,各种变数,我们都不好把控。一旦失了先机,我们就在市场竞争中面临被淘汰的风险了。” 尚帝笑笑,安慰道:“我的南副院长,你也太过杞人忧天了。一来,我们医院是整个帝都最好的医疗美容整形医院了,不选我们,还能选谁?二来,happy哥是我们的内应,有他帮忙美言几句,事半功倍。放心吧,到时候我们好好准备准备,争取一举拿下。” 南华展颜一笑,跟尚帝说就把这个神圣的任务交给他了,对付女人,她还是很相信尚帝的手段。尚帝嘴上分辨说自己的招数只对18岁嫩女有效,成熟女人一律免疫,心里却在盘算着目前这是头等大事,先跟张开朗多要了解些情况,务必要拿到这个产品的使用权。至于秦恒等人的异常行为,留待这事过后再做取证。 -------------------------- 西世医院 精心打扮的杨亦带着阳光般的微笑,陪同在YUKAN一众高层边上,斯文而又缓慢的介绍着医院的情况,为首的正是YUKAN亚太首席闵孝娴闵执事。闵执事是位四十岁出头,打扮非常得体的女士。保养的非常好,整体形象气质突显精明能干,气场庞大。听着杨亦的介绍,随时提出有针对性的问题,手下的一群人只有点头哈腰的份。 参观完整个西世的硬件软件配备,一众人坐在会议室里,听取杨亦做的总结性报告。准备充分的杨亦也不负众望,全程表现的沉稳大气,落落大方,谈吐张弛有度,颇得闵执事的欣赏。在杨亦话音刚落,闵执事带头鼓起掌来,以示鼓励。 “非常感谢杨医生的精彩分享,我受益匪浅。”闵执事说话缓而稳:“此次中国之行,我们YUKAN非常欣喜的看到中国整容事业的蓬勃发展和巨大的商业市场,我们非常有信心,YUKAN的产品,一定会在中国取得很好的销售成绩。特别是,我们选对了合作伙伴。”说到后面,闵执事特定指了指坐在会议桌尾端一直微笑不说话的张开朗。在来西世考察之前,张开朗通过艰辛的商务谈判,终于成功的成为了YUKAN此次新品的中国区唯一总代。 “张先生此次向我们推荐了北京的几家著名医疗美容整形机构,我们都一一拜访过了,现在是西世,稍后我们会去下一家,东正美。”闵执事继续说:“坦白来说,西世给我留下非常深刻的印象,我个人非常喜欢。唯一的不足就是,西世太年轻了,不管是医院,还是人员。” “年轻意味着我们有冲劲,不怕输!”杨亦脱口而出。 闵执事哈哈哈笑起来,倒是很欣赏杨亦的直率:“等我们看完最后一家医院后,我们会做综合评定。”说完,闵执事起身,准备离开。 杨亦走到闵执事面前,谦卑的和闵执事握了握手,很动情的说:“感谢您的时间!自从我了解了贵公司的这款新品后,我热切的盼望能够取得使用权。甚至迫不及待的想拿着产品给我姐姐使用。” “看来杨医生的姐姐也是爱美之人,看得出杨医生和姐姐关系很好。”闵执事微笑着。 杨亦点点头说:“嗯,我和姐姐是同母异父的姐弟,她非常疼我,我们感情很要好。她一生最爱的就是美丽,可惜,前几年因为一场医疗事故,姐姐去世了。” 闵执事有些吃惊:“噢,非常抱歉,我很难过。刚才听杨医生说要把产品送给姐姐,我以为她……” 杨亦情绪有些低落,艰难的挤出一丝笑容说:“姐姐爱美,所以我习惯把当季最流行的美容产品买来放在她坟前,希望此刻在另一个国度的姐姐,依然能够使用。” 杨亦的一番话说得十分动情,这让闵执事大为感动,用力握了握杨亦:“杨医生姐弟情深,让人动颜。我相信,一位从心底里尊重女性、爱护女性的绅士,一定会有好的回报。” 一行人离开西世,闵执事听说东正美就在两个路口不远处,也不要专车了,步行前往。张开朗落在最后,冲着送行的杨亦暗中比了个大拇指,俩人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杨亦的苦情戏,源自于张开朗提供的资料:闵孝娴女士是位极端女权主义者,容不得半点对女性的不尊重和玩弄。 ----------------------------------- 东正美医院 院长作陪,南华副院长引路兼介绍,李银尚从中韩语交流,尚帝、朱自文和张开朗跟在后排,一众人有说有笑,气氛相当融洽。身为副院长南华本身也是位秀丽的女士,谈吐得体,这让闵执事非常开心,大有相见恨晚的感觉。这女士能作为高层领导整个医院,看来这个医院魄力不错。 尚帝跟在院长后面,看着他眉开眼笑的模样,不得不佩服这老狐狸的老谋深算。提拔一个女副院长,遇到男领导可用美人计,遇到女领导可博取认同感,真是想的够运筹做的够帷幄的。 坐到会议室里,由尚帝做最后的总结报告。尚帝口若悬河的讲述着东正美的底蕴以及所做的历次大型整容手术,闵执事一旁的工作人员也时不时的耳语补充尚帝的资料,这让闵执事收起中国整容不如韩国的小觑心理,认真聆听起来。 “以上就是我们东正美的详细介绍,感谢各位的聆听。我相信,与YUKAN联手,我们将为整容界制造更多的美丽惊喜!谢谢大家。” 掌声雷动,闵执事频频点头,表示认同。YUKAN考察团队交头接耳,表露出欣赏的态度,这让东正美的一干人略微的放下了心头大石。 闵执事站起身,微笑着向众人点头答谢,正要开口说话,突然,几乎同时,所有人的手机都传来短信的声音,YUKAN的工作人员点开一开,脸色大变。 第九十八章 泥潭深陷 1 工作人员把手机放在闵执事面前,闵执事看了几眼,低头垂问了几句,脸色铁青,硬生生的把要讲的话咽了下去。伸手招来一位手下,交代些什么。那名手下清了清嗓子,说:“我们闵执事身体抱恙,合作之事以后再谈,我们告辞了!”说完,护着闵执事,转身就要离开会议室。 院长大惊失色,连忙说稍等稍等,这之前还聊得好好的,怎么就风云突变?如果闵执事身体有什么不舒服的,医院可以帮着做个诊断。 闵执事冷笑着说了声不用了,执意要走。YUKAN齐刷刷的站起来,朝门外走去。 还是张开朗机灵,连忙打开手机一看,脸色也为之变了变,随手把手机递给了院长。院长低头一看,脸都绿了,直接扔给尚帝。尚帝莫名的拿着手机看起来,这是条网页新闻,标题极其煽情:《整容医生伸出魔掌》,下面是配文和配图。文章大意是某著名整容医生利用职务之便,威逼利诱,大肆与女客户发生不正当交易,行为令人发指。配图也是火爆异常,关键地方打着马赛克,拍摄角度视线极佳,如同现场直播。而这位大魔王整容医生,也有大大的脸部特写,赫然是尚帝! 尚帝吓一哆嗦,手机差点掉地上。赶忙继续往下看,还有一篇报道:《拒不认亲,整容医生无情令人发指》,里面的配文是状告某著名整容医生始乱终弃,对方抱子前来认祖归宗,整容医生翻脸拒不相认。也有多张配图,其中的女主人公是上次来找尚帝要求验DNA的胡茵,尚帝为了躲避她还特地飞了趟三亚被人绑架。想不到这次竟然被人拍到照片,还登在这儿劲爆的网页新闻上。 “冤枉啊!闵执事。”尚帝惨叫一声。 闵执事停住脚步,没有回头:“我这辈子最看不惯玩弄女性、始乱终弃的男人,想不到东正美的医生全无医德。我们YUKAN是不会和这样的伙伴合作的。”说完,甩手快步离开。。 “闵执事,闵执事,等一等,请您留步,请您留步。”院长一众人追了出去,办公室瞬间只剩下尚帝一人,有些不知所措。 医院大堂,一群人上演追逐戏码,院长为首的东正美一干人等恳请闵执事停下来听取一下解释,全部被YUKAN的黑西装工作人员拦了下来。而闵孝娴闵执事快速钻进专车,车门一关,扬尘而去。 大堂的一个角落,陈新庚看着这一幕的发生,再低头看看自己手机屏幕上香艳的照片,幸灾乐祸的说了句:“打完收工!” 15天后,韩方YUKAN正式向媒体宣布, 拥有神奇魔力的“时间凝滞TimeLocker”登录中国,其中官方指定西世医疗美容整形机构为唯一正规产品体验渠道。消息一出,西世风头一时无二,被瞬间刷爆。热搜榜上,“时间凝滞TimeLocker”、西世以及变态整容医生,并列前三。 这个变态整容医生,自然指的是尚帝。自从那两篇火辣辣的新闻出来以后,尚帝彻底被人肉了,家庭住址、手机号码、身份证、整容医生资格证……赤裸裸的曝光在网上;如果网上唾骂的口水换成实物的话,估计尚帝被淹死十次都不止。东正美医院的门口,好事的记者、狗仔们、居委会大妈……一大群人天天守着,见谁出来进去就举着相机一顿猛拍,誓要把尚帝挖出来。 “啊~~~救命啊!”尚帝一声哀吼,趴在桌上,手不停的拍打桌面。自从彻底丢了YUKAN这个金主,院长和副院长基本不跟他讲话了。以陈新庚为首的一群人天天冷嘲热讽,虽然李银尚李老头很同情,但也躲得远远的,避免伤及无辜。 “活该!这就叫自作孽不可活。”胡莱骂的很解气。这些天,尚帝没少挨她咒骂。 “我真的是无辜的啊!”尚帝哭丧着脸:“第一篇报道那女的,我终于想起来了,就是又一次happy哥聚会带来的女孩,那天我完全喝醉了,断片了,根本不知道发生什么事情。” 冯璐璐坐在办公室的一角,斯条慢理的整理着自己的指甲,不屑的说:“哟哟哟,现在往happy哥身上推啦,真够不要脸的。”转念一想,接着说:“那些照片角度那么好,拍的那么清楚,绝对是摆拍的。啧啧啧,我说尚医生,你口味够重的啊!那么喜欢裸露,怎么不去日本拍动作片啊。” “啊~~~苍天啊!我该怎么办啊~~~”尚帝再次发出哀嚎!这段时间他认真思量过,发现事情大有蹊跷。首先第一点,这些照片里所发生的事情,都是非常隐私的,怎么会无端端全部曝光在网上?除非是有心装无心!其次第二点,这爆发的时间,正好是东正美激烈竞争YUKAN的时候,不偏不倚,正正好,文章一出,直接让东正美落选。这就更加明显是有的放矢;再次第三点,那么多人不选,为什么曝光的是尚帝?虽然他的花边新闻比较多,但这种强度的打击,绝对是有着深仇大恨。这又说明了在玩针对。有心、有的放矢、有针对,这样藏在暗处的敌人真可怕! 尚帝把这些分析告诉胡莱、冯璐璐,俩人点头认可,按这样说法,背后捣鬼的家伙,那一定是西世的杨亦。这次事件,最大得利者,就是西世;再说,杨亦一直仇视尚帝,具备最大嫌疑性。只不过,回到第一点就说不通了,那么私密的照片,除非是尚帝最亲密的朋友,杨亦是不可能弄到的。 如果说是朱自文或者陈新庚之流,只能勉强满足第三点,那第一点一样解释不通,第二点就更不应该了,毕竟,东正美是大伙依靠的医院,医院不好了,谁都占不着便宜。 难道是happy哥? 胡莱第一时间摇头:“不可能是他!虽说,第一点happy哥很容易办到,毕竟他经常和尚医生厮混;第二点就说不通了,他和东正美的关系远比和西世的要好;第三点是什么?哦,和尚医生有仇,你俩好的跟穿一条裤子似得,怎么可能有仇。所以,我认为happy哥没有嫌疑。” 冯璐璐同意胡莱观点:“这次幕后策划者一定是和你有血海深仇的啦,happy哥不可能是这个人。” “嗯,你们说的有道理。”尚帝认同。 “碰”,办公室门被撞开,张开朗衣冠不整的冲了进来,一下瘫坐在椅子上,大口大口喘气:“哎呀,我的妈呀,我说尚帝,你们医院门口太特么恐怖了!简直是少林十八铜人阵啊!进来被一群人围着问东问西的,哎呀妈呀,吓死我了!” “happy哥?!” 三人同时吓了一跳,尖叫起来。三人的尖叫又把张开朗吓了一跳,从椅子上弹起来,摆开打架的架势,溜溜转的眼珠子彼此看着,神经紧张的不行。 尚帝拍拍脸蛋,让自己清醒点,心想着白天真不能背后说人,说曹操,曹操就到了。讪笑着打个圆场:“happy哥,别怕别怕,我们没有恶意,只是刚才被你突然出现吓着了。” 张开朗半信半疑的小心坐下:“真的没事?” “真的没事!”尚帝冲冯璐璐使了个眼色:“璐璐,赶紧给happy哥泡咖啡去。”冯璐璐应了一声,跑了出去,胡莱帮着给张开朗揉肩,说是替他放松放松。 气氛稍微缓和了些,看着正在擦汗的张开朗,尚帝为了彻底安心,还是决定问问照片当晚自己喝醉后发生的事情,于是开口问:“happy哥,问你件事。” “什么事?” “你还记得我去三亚前,跟你厮混的那个晚上吗?” 张开朗回想了半天,有些茫然的摇摇头。 “就是一开始就我们俩人,后来你叫了一群辣妹,都是大长腿的,我后来喝高的那晚。”尚帝提示道。 张开朗仔细想了想,说似乎有点印象。 尚帝犹豫了一下,还是问了出口:“我记得那晚和一辣妹喝完交杯酒就断片了,后面发生的事情一概不知,你能帮我回忆回忆,当时我是怎么离开PUB的?” 张开朗敲着脑袋,死命回想:“那晚喝太多了,你怎么离开的谁还记得啊。你现在问这个干什么?”张开朗很奇怪尚帝今天的问题点,看着尚帝和胡莱有些尴尬的表情,加上刚才的一惊一乍,突然醒悟过来:“你们该不会是怀疑我是那个网络新闻的幕后操作者吧?” 胡莱挪挪的笑笑说:“不会不会,我们关系那么好,是不会怀疑happy哥的啦。”越是那样说,也是显得心虚。 张开朗不干了,一把揪住尚帝的衣领:“好你小子,我当你兄弟,你当我是什么东西?我张开朗再下作,也不会做这种事情!再说了,那天妞是我的,酒是我的,你喝我的酒,睡我的妞,我都没跟你计较,你敢怀疑我出卖你!我打死你这个白眼狼。”说着,抡拳就打。 尚帝一边闪躲,一边告饶:“哥哥,哥哥,别打,别打。误会,真的是误会。我没怀疑你啊,只是随口问问,看看能不能找到拍摄照片的真正凶手。” 张开朗没停手,还是一边追着打一边说:“我觉得上次YUKAN的事让医院业务受到冲击,心里过意不去,枉我费尽心思帮你们想了条出路,你竟然敢怀疑我,我今天就打死你。”胡莱冲过来想着拉住张开朗,力气却是不够,被张开朗推到一边,正好撞到端着咖啡进来的冯璐璐,稀里哗啦,咖啡杯碎了一地,现场狼狈不堪。 “什么?你有办法?停!”尚帝突然大吼一声,镇住所有人。张开朗也有些愕然的点了点头。 “噗呲!”尚帝直接跪下,抱着张开朗的大腿不放。 第九十九章 Happy哥的计划 听闻张开朗有办法缓和医院目前的危机,尚帝二话不说,直接抽自己两大嘴巴,主动承认是自己多想了,happy哥是不会做出卖兄弟的事情的。好说歹说,终于把张开朗的情绪给安抚平顺。 自从东正美丢掉“时间凝滞TimeLocker”这个产品的官方使用权后,在生意上失了先机,被西世压的喘不过气来,一个产品带动了西世的所有业务。短短的十来天,东正美医院里的整容医生,都有些人心思动。 尚帝现在除了急需给自己正名之外,还要想办法把东正美带出泥潭。“happy哥,别卖关子了,你到底有什么好主意?” 张开朗叹了口气,放下冯璐璐刚端上来的新泡咖啡,从公文包里取出一叠资料,递给尚帝。这才重新端起咖啡,喝上一口,解释起来:“眼看你们和YUKAN合作事宜已经是板上定钉,临了出尚帝这档子事,YUKAN公司的“时间凝滞TimeLocker”你们是没戏了。院长后来跟我打了很多次电话,务必希望我能想想办法,我这些天搜刮各种渠道,终于给我发现这款产品,有可能帮你们打个翻身仗。” 张开朗所说的产品也是来自韩国,是韩国一家叫MTC生物医药公司推出的新品,名字叫“时间包裹TimePackage”,产品效用和“时间凝滞TimeLocker”相似,属于童颜针范畴,使用方法也极为相同,区别是个别的美容成份、美容效果、药效时间和使用的药效剂量有所不同。 尚帝仔细阅读完产品介绍,疑惑的看着张开朗:“怎么我看下来,第一感觉是这产品和“时间凝滞TimeLocker”很相似,各方面都相似。” 张开朗点点头:“韩国整形市场竞争激烈,一家推出新品,马上就有跟进者,不能让一家独美。所以,YUKAN推出“时间凝滞TimeLocker”后,这家MTC随后发布了这款“时间包裹TimePackage”的产品,我也是拜托我韩国的商户才第一时间得到消息的。” 尚帝翻弄着资料问:“如此相似的两款产品,难道不侵权?” 张开朗白了尚帝一眼说:“你管它侵不侵权,只要对方公开发售,那就是没事。这是人家官方正式公布的。” “也是”,尚帝表示赞同,“不过,这家MTC生物医药公司是什么来路,我之前从未听到过。” “这是韩国众多生物医药公司里的其中一家,中型医药公司,不是巨无霸。不过,产品确实不错,很受中低端市场的欢迎,物美价廉信用好,我的公司虽说不是他们的代理,但和中间人关系还不错,可以介绍MTC高层与你们洽谈,如果合适的话,东正美可以直接与MTC签约采购。” “即便是直接签约,我们也不一定能赢啊。”冯璐璐一旁插话:“照你们那么说,这俩产品性能都差不多,我们凭什么赢西世?毕竟人家“时间凝滞TimeLocker”有那么大的市场名头。” “价格!”张开朗一脸正色道:“这MTC的产品进货价是“时间凝滞TimeLocker”的三分之一,直谈、批量还能更低。怎样,这诱惑力大吧!” “那么便宜?!”一旁的胡莱听着听着,实在憋不住了:“如果真是这样,那为什么所有人拼死拼活的去抢YUKAN的东西啊?” 张开朗笑而不语,意味深长的看了看一直在深思的尚帝,说:“胡莱妹子,这个问题,让你的尚医生给你解释解释。” 胡莱和冯璐璐看着尚帝,敦促他快点说说。 尚帝苦笑一下,也不卖关子,直接说:“MTC的这个“时间包裹TimePackage”看起来和YUKAN的“时间凝滞TimeLocker”很相似,其实本质存在很大差别。这个“时间包裹TimePackage”还是童颜针的范畴,最大化刺激皮肤细胞活力从而达到美容整形效果;而“时间凝滞TimeLocker”则是从本质上促进细胞分裂再生,做到皮肤新生态。说白了,MTC只不过是打了个擦边球而已。” “BINGO!所以,冲着这个价格,你们也可以打个擦边球。”张开朗笑容灿烂。 “既然这么好,那就别犹豫了,尚医生,赶紧和MTC联系,洽谈直采的事。晚了,又要被西世给抢走了。”冯璐璐催促尚帝赶紧下决定。 张开朗从本子里撕下一张纸,放在尚帝面前:“这是对方的联系方式和邮箱地址,要谈乘早,国内真没几家知道这事的。不过,我也就出个主意,具体是否可行,你自己看着办。”说完,收拾收拾东西,心有余悸的看看窗外,苦着脸说:“唉,又要去打铜人巷了,尚帝,你真是害人不浅。我再声明一次,你是我兄弟,我没有出卖你。”张开朗还是对尚帝之前的怀疑耿耿于怀。说完,拎包离开了办公室。 尚帝清楚知道医院失去“时间凝滞TimeLocker”渠道使用权后意味着什么,在市场竞争上会被西世有所压制,长此以往,积重难返。张开朗提供的信息,确实是给他指了一条明路,且不论MTC名气如何,但至少有款产品能和西世打打对台。尚帝再三思量,拿着所有的资料,冲进了院长的办公室。 从院长办公室出来,尚帝火速写了合作意向函邮件,发送给韩国的MTC,正式启动“时间包裹TimePackage”的引进项目,力求在最短的时间内达成合作,让东正美全力对抗西世。 ------------------------------- 高级西餐厅包厢 张开朗和杨亦相视一笑,举杯轻碰,一饮而尽。 “恭喜西世独占鳌头。” “恭喜happy哥拿下了YUKAN的全国总代理。” “哈哈哈哈哈”,俩人笑的畅快,频频碰杯。 “这次能顺利完成计划,全靠杨医生精湛的演技啊。”张开朗竖了竖大拇指。杨亦谦虚的摇摇头说:“演技再好,关键是那组劲爆照片起了作用。小弟真的佩服happy哥,竟然那么早就设立连环局,让尚帝有口难辩。佩服,佩服。”张开朗往嘴里塞了块餐前面包,含糊的说:“我把照片给了陈新庚,至于他怎么运作,就不用我们操心了。”杨亦开心的笑着说:“陈新庚那么恨尚帝,有了这样的机会,肯定往死里整他。” 原来,竟然是张开朗设局,先是在PUB里迷倒尚帝,拍摄下一组男女不堪照片;然后安排人假装带子上门要求DNA寻亲,上演一幕尚帝始乱终弃的悲情戏码,拍下证据。所有的照片,张开朗都交给了陈新庚,让他在YUKAN视察的时候制造出动静来,从而使得东正美最终丢掉了YUKAN这个客户。至于张开朗为什么要这么做,就不得而知了。 俩人的谈话还在继续。 “我倒不是一早就预见到今天这一幕,只不过是一切顺势而为罢了,活该尚帝倒霉。对了,尚帝对东正美的一些整容医生产生怀疑,开始调查了。”张开朗边吃着牛排边说:“很快,他就能查到我和里面的人不清不楚的关系,到了那时候,他就不会像现在这么相信我了。” 杨亦似乎并不惊讶,问:“能不能把他也收买过来,让他成为我们中的一员。” 张开朗摇摇头说:“很难。尚帝这个人脾气我很熟悉,看起来,女人和金钱似乎对他来说很重要,但相比于原则,他一定会大义灭亲的。”冷冷的笑了一下:“他呀,是活在梦中的理想主义者,一直不肯醒来。” “那我们该有所动作了。” “嗯,这下面的戏,又到你上场了。” “万分荣幸!” “预祝顺利,干杯!” “干杯!” 酒杯再次碰在一起,俩人再次相视一笑,只不过,笑容有些阴险。 第一百章 我想和你做个交易 在尚帝的推动下,东正美正式推出“时间包裹TimePackage”来与西世打擂台,虽然遭受到来自西世的百般讽刺,但毕竟价格上有极强的竞争优势,所以一经推出,也收到了不俗的反应。 快要到农历新年,虽说寒冬腊月室外温度低,街头上倒是多了不少年货的踪影,有了临近年关的味道。此刻,尚帝站在雍和宫里的一颗柿子树下,抬着头,一动不动的看着。 严冬下的柿子树的树干上已经落光了叶子,光秃秃的枝丫,甚是难看。唯独枝头顶上,竟然还挂着两个橘红的柿子,带着几片叶子。一阵风过,吹得枝头一颤一颤,柿子上下一点一点,就是不落下来。这两颗柿子倒是给满眼的枯燥增添了些生趣。 尚帝记得前任女友特别喜欢雍和宫,当年俩人因为什么事一起来祭拜的时候,也大概是这个时分。女孩当时抓着自己的手路过这棵柿子树,也是发现有独剩的两颗柿子挂在同一位置,尚帝对女孩说即便周围都不在了,我还陪着你;女孩回应说不管在哪周围,我还抓着你。俩人动情相拥在一起。只可惜,物是人非事事休,如今柿子依旧成双,尚帝身边却是少了那个喜欢抓着自己手的女孩。 尚帝拍拍在风中冻僵掉的脸,哑然失笑。今天只是正巧路过雍和宫,看着时间还早,就信步走了进来,想不到引发出这般感慨。尚帝快步走出雍和宫,穿过街道,沿着簋街一路行走,到了一家古色古香饭店门口,报了包厢号码,服务员热情的领了进去。 北方的冬天是室外冰天雪地室内四季如春,尚帝到了包厢,首先把外套帽子手套脱个精光,只剩下小背心里穿着薄薄的白衬衫,坐下来一杯热茶下肚,满桌子的菜已经点好,桌子中间升腾着冒着热气的炭炉火锅,拾起筷子夹起颗花生米放嘴里,一边吧唧吧唧的咀嚼一边说:“说吧,大老远约我来这,要谈什么?” 坐在对面的杨亦饶有兴趣的看着尚帝,心底里有些感触。这位仁兄曾经非常赏识自己,而自己也从他身上学到很多东西,若不是因为姐姐的关系,或许,他们俩会成为无话不说的好朋友,而不是现在这样的针尖对麦芒。 “尚医生最近麻烦不少,不约的远一些,我怕一顿安生饭也吃不上。”杨亦笑着说。 “我的麻烦还不是你们给整出来的。”尚帝撇撇嘴。杨亦举起双手做投降状,赶紧声明:“尚医生,我发誓,您的新闻绝对不是我干的。我们西世绝对没有干这些背后中伤的龌蹉行径。” “得得得,别说了,说起就烦人。哪天让我逮到这个始作俑者,我用手术刀给他来个凌迟。NND!”尚帝又塞了把花生:“快说正事。电话约我过来,不会干请我吃饭那么简单。” 杨亦笑着往锅里放入一大片羊肉,尚帝把筷子伸进去撩拨撩拨,急忙夹了出来,放到预先调好的麻酱碗里,裹上厚厚一层麻酱,放入口中,发出满足的声响。 “这次约尚医生出来,主要是想跟你说件很严重的事。”杨亦恢复正经神色,压低声音说:“尚医生,你觉得东正美的医生们干净吗?” “什么意思?”尚帝有些错愕。 “我在东正美做实习医生的时候,就发现医院里的整容医生们有些做法让人不齿。” “什么做法?” “您没发现?”杨亦故意卖个关子,摇头不语,继续往锅里放羊肉。 “哎呀,有什么快说,别吊胃口了。我在医院里只是兢兢业业的操拾工作,其它乱七八糟的事情,我是不管的。”尚帝虚伪的为自己标榜一下。 “哦,既然是其它事情您都不管了,那我就更没必要说了。”杨亦将他一军。 “当然,涉及到违法乱纪的事情,我还是有必要管管的。快说。”尚帝立马把话给圆了过来。 你怎么知道是违法乱纪。杨亦心想,嘴上却不说破:“我当时在三科室,同事们相处熟了,他们也逐渐向我展示了他们整容过程中的猫腻。通常他们会在客户的整容方案里面增加很多不必要项,药品使用的剂量也远远超出正常水平,而在实际手术过程中,并不全部用掉。” “岂有此理,这是在欺骗消费者,存在欺诈行为啊!”尚帝佯装愤怒,自己调查的情况和杨亦说的吻合,看来确实是三科室的人有问题。 杨亦冷哼一声,讥笑道:“尚医生,你把问题看得太简单了。单纯一个欺诈行为并不足以解释他们的猫腻。他们真正的做法是,把一些即将过期的整容产品通过多开不必要项、增大剂量等方法,快速将账面上的数字消化掉;与此同时,除掉做手术的消耗,多余的物品药品全都可以再次拿出去销售给三四流小医院,从而获取第二次盈利。” “什么!”尚帝一惊,这暗箱操作太吓人了,中间涉及的环节和人可是不少。 杨亦没管尚帝的惊讶,自顾自的继续往下说:“其实,医院里很多整容医生都和代理商沆瀣一气,你知道的,三科室除了管理大部分的医生,还有采购权。代理商收买好医生以后,用比较低的价格把很多即将过期或者已经过期的药品卖给医院,甚至说用低端品牌替代高端品牌的产品,医生们通过给客户做的整容方案快速消化掉这批次品,账面上完全看不出来。然后代理商再回收多余的量,第二次卖给更低端的整形医院,赚到的钱给医生们分红。说句不好听的,医院账面上的玻尿酸不一定库房里就有这个玻尿酸,没进医院就有可能被卖到其它地方去了。当然,还有就是YUKAN的玻尿酸一定和MTC的不一样,但病人付着YUKAN的钱打着MTC的针,这现象也是存在的。”杨亦说着说着,不忘讽刺一下尚帝最近推出MTC产品的事情。 因为吃火锅,室内温度其实并不高,可尚帝听得汗流浃背浑身湿透。这背地里的招数,是他始料未及的。而要把这些事情都能做的密不透风,自己完全被瞒在鼓里,参与者方方面面不能缺人。 “幕后是谁?”尚帝问的时候,嗓子有些干哑。 杨亦细条慢理的咽下一口羊肉,轻声说:“您问的是医院的还是代理商的?” “我想知道幕后操作的代理商是谁。” “张开朗,绰号happy哥。”杨亦没有犹豫,直接说了出来。“他是东正美最大的医药供应商,也是东正美整容医生们最大的金主。” 尚帝哑然失笑,不无讽刺的说:“这就奇了怪了,张开朗的公司不是也是西世最大的药品供应商吗,而且,最近还是你们“时间凝滞TimeLocker”的唯一供货商,你这么诋毁人家,很不应该啊。” 杨亦一脸愤慨,咬着牙说:“张开朗的公司做的太过份了,仗着是“时间凝滞TimeLocker”的独家海外代理,定价那么高,医院的利润全被他吃掉。其它方面,他一直想用对付东正美整容医生的方法腐蚀西世,这是我无法忍受的。而且,近期他帮你们代理“时间包裹TimePackage”,两头赚钱,我们西世早就想换掉他了。” 尚帝感情层面不愿意承认张开朗是这样的人,但理智告诉他,确实存在这样的可能性,杨亦的说法,在情在理。将信将疑之中,他感到伤心和难过,毕竟,他不愿意怀疑张开朗,那是他视为兄弟的朋友。 “医院的幕后操纵者呢?”尚帝决定暂时先不想张开朗的事情,先把医院的主脑找出来。 杨亦摇摇头:“不好说不好说!这个人位高权重,我当时也是一次偶然的机会,才知道是他。” “做成这事情的,必须要有高层牵头,医院高层就这几号人,还能有谁。陈新庚?朱自文?难道,是院长?!”尚帝心头又是一惊。 杨亦还是在摇头不语。 “你到底想要怎样才说?”尚帝有些不耐烦了。 杨亦这才放下筷子:“我想和你做个交易。” 尚帝拿起颗糖蒜,把外衣剥掉,扔进嘴里,一股刺鼻的蒜味四溢:“和我做交易?口气不小!” 第一百零一章 泥潭深陷 2 尚帝把自己关在办公室里,拉上厚厚的窗帘,室内也没开灯,漆黑一片。尚帝在感受着此刻的黑暗,一如他听完杨亦告诉他的事情一样,他身处在极度的黑暗之中。 杨亦希望得到东正美所有客户的详细资料以及手术方案,作为交易条件,他可以提供东正美收受供应商黑钱的整容医生黑名单以及幕后操作的最大黑手,并且自己所有说过的每一句话都有确凿的证据去证明。估计是担心尚帝不相信,杨亦提供了一份张开朗给东正美某月的供货清单,清单上详细显示了美容整形产品的数量以及药品到期期限,均属于即将在3天内到期的处理货。 尚帝清楚,一方面,如果没有杨亦的帮助,要他拿出所有人心悦诚服的证据,并找到幕后黑手,是非常困难的事情。尚帝最担心的是,院长有没有牵涉其中,如果最终确定幕后黑手是院长,这一切证明都将变得没有意义,东正美已经是条腐烂到根部的烂船,即将沉没。可一旦证明院长其实并不知情,害群之马另有其人,尚帝则责无旁贷的必须帮着院长揪出这个人,避免东正美继续腐臭下去。 但另一方面,一旦尚帝把东正美所有客户资料交给杨亦,西世将全盘接手东正美的生意,而他,将成为东正美的千古罪人。到了那时候,即便是清除了黑医生,东正美还是否能像当年那样风光,就不得而知了。 所以,不管尚帝怎么选择,都将陷于不仁不义、里外不是人的境界。一石多鸟,杨亦此招不可谓不毒辣。尚帝问杨亦自己不是已经把客户资料卖给西世了吗,杨亦声称自己当时只是个实习医生,所接触的客户不多,根本没什么价值。尚帝再三讨价还价,杨亦作出最后让步:只要尚帝交出东正美前100位客户详细资料,即可取得黑名单和证据。 尚帝很乱,他需要时间来捋捋思路,想个清楚,所以他并没有马上答应杨亦的交易。在饭局的最后,尚帝问杨亦为什么要告诉他这些事情。杨亦想了想,略微动情说的他曾经是东正美的人,不希望东正美就这样垮了。“既然不愿意看到东正美的沉沦,你就不应该有交易条件,不应该要医院的客户资料。”尚帝恳请他看在曾经同僚的份上,直接告诉他答案而不是拿走东正美客户资料做为交易,杨亦立马恢复了原本的冷淡:“我只是在商言商而已,尚医生。世界上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也同样不存在无缘无故的恨。你我关系还没有好到我免费提供资料的地步!好了,您要是想好了,可以随时给我电话。” ------------------------- 冯璐璐唱着歌推门进来,刚把灯打开,被躲在黑暗里的尚帝吓了一跳。冯璐璐拍着颤动的胸脯:“尚医生,你要吓死人啊。人在屋里不说话不开灯的,玩午夜凶铃呢?”没好气的放下一叠文件,转身就准备走,尚帝脸色怪怪的,她有些害怕。 尚帝叫住她,示意她坐下来。冯璐璐和胡莱是一进医院就跟着他,所以他对这两人有绝对的信任。璐璐虽然外表看起来花枝招展、像是个胸大无脑的姑娘,其实情商非常高,脑子灵活,当断则断的时候非常有魄力。这些年来,尚帝但凡遇到些棘手难办的事情,都会找她们商量商量。今天杨亦的一席话,让尚帝对整容医院有了重新的认识,他考量再三,决定跟冯璐璐说说,听听她的意见。 “你觉得杨亦的话可信吗?”这是冯璐璐听完整件事情后第一反应。毕竟,杨亦有陷害尚帝的前科,估计依旧惦记着为姐姐报仇;而且现在是竞争对手,不排除有编造谎言来制造东正美内部混乱,骗取客户资料的居心。 “应该有些可信度。”尚帝也考虑过冯璐璐的疑问,“其实我之前也查到了点蛛丝马迹,虽没有杨亦说的那么玄乎,但确实不排除医院里整容医生收受黑钱,欺骗消费者的情况。所以,我觉得杨亦不太像在说谎。” “照这么说,happy哥也是牵涉其中,你相信happy哥会做这样的事情吗?”冯璐璐还是不置可否,“按理说happy哥和你、和医院的感情那么好,他是不会坑害医院的。” 尚帝点点头,又摇摇头。于他的心底,最不愿意怀疑的,就是张开朗。可杨亦说的有鼻子有眼,而且还出示了单据,这怎么解释?尚帝想了想,掏出电话,拨通了张开朗的手机。 “喂,尚帝,找我有事?” “没什么大事,happy哥。”尚帝调整调整情绪,换成日常吊儿郎当的口吻:“你推荐的那个产品销路不错,打个电话谢谢你。” “你特么能再假点吗!”张开朗立马识破尚帝的虚伪:“是不是又骚动了?我最近攒个酒局,咱哥俩好好闹闹。” “必须的!对了,happy哥,麻烦你件事行不?” “说!” “我们医院历来的采购订单,是朱自文给你下的是不?” “以前是,现在基本上是陈新庚陈医生给我下订单。怎么啦?” “没什么,没什么,随口问问。Happy哥,你看能不能……我看还是算了,没事,你忙吧,回头酒局攒好了,记得叫我。”尚帝最后还是忍住,没有摊牌。仓促的挂断电话,手心冒汗。 “怎么退缩了?”冯璐璐奇怪的看着他。尚帝解释说在事情没调查清楚前,不想把话挑的那么明,否则,一旦事实并非如此,大家不仅连朋友都没得做了,还给医院埋下祸根。冯璐璐点头称是,问尚帝接下来想怎么办? “我想跟杨亦交易。”尚帝用力搓了搓下巴,下定决心。 “什么?你要拿医院的客户资料换杨亦的证据?”冯璐璐大吃一惊,急忙劝阻:“尚帝,这可不是说着玩的。现在东正美和西世的关系,你最清楚,一旦我们的客户资料给到了对方,医院就没有秘密可言,彻底完了。而且,你现在根本无法确定杨亦所谓的证据是真是假,风险太大,我不同意!” “我想这样,先拿我自己负责的客户资料,骗杨亦把证据给我,如果证据是真的,我就能确认院长有没有参与其中,就能确认有多少黑医生,这会让我清醒的知道医院对于我而言,还值不值得留恋。如果证据是假的,损失的,也只不过是我自己的这部分客户而已,顶多我多花点功夫,再重新拉一批客户进来,将医院的损失降到最低。但至少,我确保了医院的纯洁。” 冯璐璐还是担心:“杨亦不傻,要是他不上当呢?” “所以我需要伪造一份假资料。”尚帝让冯璐璐凑过耳朵,在她耳边低语了好一阵子,听得冯璐璐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的,眉毛拧在一块,犹豫不决。“璐璐,现在我身边只有你了,也只能靠你帮忙,你会帮我的,是吗?”尚帝出动柔情攻势,握着冯璐璐的手,眼睛里满满的温柔。 “可要是被逮到了,我可就是通敌叛国的行为,这是要砍头的!”冯璐璐不想干。尚帝连忙举手发誓说如果被抓,一定会咬死只是自己一人主意,没有同党,绝对不会出卖党国同僚!否则,让自己下半身孤寡终老,没有妞泡! 经不住尚帝的软磨硬泡,冯璐璐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 下午四点,客人陆续减少,医院逐渐进入到安静时间。冯璐璐抱着笔记本电脑,走到客户资料中心的机房门口,门板上赫然写着:机房重地,闲人勿入。冯璐璐深呼吸,平复一下紧张的情绪,整理整理衣服,把领子再拉低一点,按下机房的门铃。 “滴”,机房门从里打开,冯璐璐走了进去。 第一百零二章 东窗事发 冯璐璐在机房里发着嗲,抱怨说自己有个客户的资料不知道为什么,全部丢失了,咨询机房的工程师怎样做数据修复。机房里的几位工科男哪里受得了冯璐璐的招式,不一会全都围了上来,七嘴八舌的出主意在美女面前表现自己。冯璐璐看时机差不多了,假装心口疼,捂着胸口说难受,自己要倒下了,让工程师们扶着自己回办公室拿药。看着冯璐璐白花花、高耸的胸部,工科男们完全迷失了,所有人簇拥着冯璐璐,赶紧往办公室方向移动。所有人都没有注意,出去后机房门夹住了一块小木块,并没有自动锁上。 四下没人,早就躲在一旁的尚帝迅速冲进机房,调出客户资料档案,下载到自己的U盘里。收拾干净,取走门边的木块,悄无声息的离开。 东正美虽说是家美容整形医院,但所有的客户资料都涉及到个人隐私权,所以客户档案和手术方案都属于保密级别,没有院长授权,任何人都不得查阅。而每一位整容医生,也就只能查阅和管理自己客户的权限。 尚帝的计划,就是用自己真实的客户资料信息,加上特别修改后的其它客户信息,伪造出一份真假混合的东正美的客户档案,交给杨亦,换取杨亦手上的黑医生名单和证据。 “修改好了吗?”尚帝在办公室里来回踱步,情绪有些焦急。此举牵涉到他的医院、他的朋友和他的客户,不由得他不慎重。 “再给我点时间。”冯璐璐坐在电脑前,快速的删减掉客户的敏感信息,这批客户每年在医院里花费的整容费高达数百万,是医院的优质VVIP级别客户,一旦外泄,可就再也找不回来了。所以她也很紧张,尽量把每份数据处理的似是而非,不轻易露出破绽。 尚帝拨通杨亦的电话。 “您好,尚医生!” “杨亦,如果我和你交易,你怎么确保给我的东西都是真实可信的?” 电话那头的杨亦安静了一会,回答说:“这样吧,尚医生,为了打消你的怀疑,我可以先只收一半的客户资料,把黑医生的名单和证据全部给你。等你确认无误后,你再给我剩余的一半客户资料。你看如何?”没等尚帝说话,杨亦接着说:“作为曾经的一场同僚,可以先送你一个消息以显示我的诚意:我可以很明确的告诉你,东正美黑医生和黑代理的事情,院长并不知情,也没有参与其中。幕后黑手,另有其人。你要是拿到这份名单和证据,完全可以和院长联手,洗刷东正美,以正清源,让医院恢复到以往的纯洁干净。怎么样?我诚意十足,尚医生呢?” 院长不是黑医生!尚帝长长松了口气,心底里最深的那一丝忧虑终于烟消云散。只要这根上梁是正的,尚帝有信心和他一起重振东正美。 “好,我和你交易。” “痛快!时间地点稍后发到您手机上。哦,忘了提醒您了,我们俩先小人再君子,此刻的对话都有录音,如果尚医生交易的东西货不对板,就不要怪我将录音公之于众,让世人尚医生是个什么样的人。” 挂断电话,尚帝还是难掩激动。冯璐璐把处理好的客户资料U盘交到他手里,不无担心的劝尚帝还是好好再想想,这件事情他做成了没有任何好处,做不成则千夫所指。 “我不能忍受和一群成天想着钱而违背职业操守的人待在一起。虽然我们只是整容医生,但我们是塑造美丽的使者,我们不能嘴里叫喧着打造人间最好的皮囊,可身体里包裹的却是肮脏的灵魂。” “可是黑幕在每个行业里都会存在的啊。” “我们美容整形行业本来就一直在舆论的风口浪尖上,行业的不规范和没有道德原则,才使得整容事故频发,现在不出事,不代表永远不出事。或许你会笑我幼稚,但我真的不希望我在的东正美,有着这样的黑幕交易。” “唉”,冯璐璐知道没法劝的动固执的尚帝,叹了口气,只能叮嘱他交易的时候小心点,不要着了杨亦的道。 尚帝露出笑容:“我们不是毒品交易,没必要那么担心。” -------------------------------- 院长最近过得非常非常非常不开心! 平地冒出来的西世咄咄逼人,一下子把东正美的生意抢走了许多;如今又在新的美容整形产品上失了先机,即便是找了款替代产品,那也是退而求其次的做法,和东正美一贯业界龙头老大的做派完全不符;再加上尚帝艳文那档子事一折腾,医院名声受损,让他原本头发不多的额头愈发的显得光亮。 所以,院长盼望着农历年快点到来,好给医院冲冲喜。 这天,院长正坐在办公室里,带着老花镜盯着眼前这个季度的销售业绩发呆,数字有些触目惊心啊。这生意场上,没有常胜将军,一着不慎满盘皆输的道理,院长深有体会。 敲门声响起,“进!”院长没有抬头,随口应了一句。 一杯香醇的咖啡散在热气放在他面前,咖啡面上还拉了花,是朵叶子,精致而生动。 “休息一会吧。”温柔的声音耳边响起,院长抬起头,白净素雅的南华安静的站在桌前,微笑中带着关切。院长摘下老花镜搁在桌上,端起咖啡喝了一口,脸上露出惬意的表情。 “阿华,医院里,还是你冲的咖啡最好!”院长赞叹。南华略微羞涩的笑了笑,拉开椅子坐了下来,显得随意而自在。“都喝了那么多年了,估计也要喝腻了。” “不会不会”,院长摆摆手,“喝不腻喝不腻,和人一样,好喝着呢。” 南华没有理会院长的调笑,扫了一眼桌上的报告,皱了皱眉说:“还在为业绩发愁呢?” 院长放下咖啡,重新拿起报告:“是啊,医院消耗大,这个季度又遭遇那么多的事情,接连不顺,月不敷出啊。希望新合作的这个MTC公司的产品好使,帮我们把客户拉回来。” “说到MTC,我还是有些顾虑。”南华提出自己的疑问:“这家公司在韩国据说名气不大,只是家中小型医药仪器机构,怎么会有类似于YUKAN这种航母型公司出品的产品呢?” “这公司不是张开朗介绍过来的吗?” 南华点点头又摇摇头说:“开朗只是看我们丢了与YUKAN的合作,替我们着急,用自己的人脉找了找,具体联系落实审核的是尚医生。” “尚帝做事情还是比较让人放心的。” 南华又是点点头又摇摇头说:“尚医生这人,业务能力我是没话说,可这生活作风,我不敢认同。” 院长展颜一笑说:“其实,尚帝只是个顽童而已。说穿了,玩心太重。但他绝对是个一流的整容医生。” “所以你才那么纵容他,由着他的性子来。”南华白了院长一眼,眉头一翘百媚生。院长有些看呆了。 “你不觉得最近尚医生有些奇怪吗?”南华没在意院长的反应,自顾自话。 “哦?有什么奇怪的?” “之前他欠一屁股风流债躲去三亚遭遇绑架,回来后跟西世死磕,找来水光针,找来“时间包裹TimePackage”,动静有些大,不像他平日里吊儿郎当的作风啊。” “或许是因为对手是杨亦,他们之前不是有过矛盾嘛,尚帝不愿意输给他。”院长倒毫不在意,继续看着南华略圆依旧白皙光滑的脸庞。 “或许吧,我总觉得他太着急了,有什么问题。” “没事,尚帝呀,除了生活作风操蛋点,其它方面没问题,我信任他。”院长让南华就不要担心尚帝了,盯着南华的眼睛说:“华,你真好看。” 南华脸上一红:“讨厌!” --------------------------------- 三天后,杨亦约着尚帝在工体的一家高级湘菜馆里碰面。 尚帝进到包厢的时候,和上次一样,杨亦已经点好满桌子的菜,甚至倒上了白酒,斯文的坐在那里等他。尚帝表示今天不吃饭,交易完马上走。杨亦笑着说何必那么着急。 “我要的东西在哪?给我。”尚帝衣服未脱,着急看东西。杨亦从手提包里掏出一个米黄色公文袋,举在空中:“我要的呢?” 尚帝内兜里掏出一个U盘,示意了一下。杨亦带着怀疑问:“不会做过手脚了吧?”尚帝满脸不屑的说:“一会你自己用电脑读出来看看,顺便联系几个试试,一试便知真假。如假包换。” 俩人一手交U盘一手交公文袋,东西在餐桌上掉了个个。尚帝急忙要撕开公文袋的口想要立马看看里面的文件,杨亦伸手按住,举起酒杯,说:“尚医生,别着急啊,喝完这杯,定定神,慢慢看。”尚帝看了他一眼,端起白酒,也不碰杯,一口干掉。 “碰”,包厢一侧的门被推开,陈新庚从里面冲了出来,后面跟着朱自文、南华,最后的是脸色铁青的院长。 第一百零三章 泥潭深陷 3 杨亦一脸轻松的放下酒杯,拍去身上的褶皱,这才施施然的走到院长身边,指着尚帝说:“院长,我没说错吧,尚医生为了一己私利,不惜出卖医院的客户资料,您现在终于可以看清楚这种人的嘴脸了。” 尚帝突然冷静下来,没有随便开口说话和辩解,因为他意识到,自己似乎掉进了一个设计的很深、设计了很久的局,他需要看清楚,摸清楚,这是个什么局? 所有人都不说话,等着院长表态。而院长只是盯着尚帝,眼睛里满满失望。半响,院长叹了口气,挥挥手:“回去说吧。”说完,带头走出了包厢。 沉闷的一路,陈新庚开车载着院长、南华和朱自文,杨亦自己开车,尚帝开着车跟在最后面,心中不停在反复播放最近经历的所有事情,每件事情。今天交易地点出现院长,摆明是让他们看到自己和杨亦的交易,这种所谓的‘抓奸在场’,就是要让他们误以为自己出卖了医院。而自己该如何应对,才不至于被真正的误会? 一众人神情严肃,急冲冲的穿过医院大堂和沿廊,进入二层的会议室,院长低声吩咐助理去把李银尚叫过来,然后硬邦邦的僵坐着,指着尚帝:“说吧,到底怎么回事?” 尚帝也不拖泥带水,在路上就把腹稿打好,直接把自己是怎么发现三科室秦医生开具的‘过份’药品清单,到私底下的打探观察到医院内有不少行为不干净的同僚,然后杨亦找到自己说出东正美存在大量私自收受代理商利益,购买过期药品、虚开药品清单、鱼目混珠以次代好、中饱私囊的黑整容医生,而且背后有位医院高层在暗中操作,为了能拿到黑医生名单和证据,答应今天用东正美的客户资料和杨亦交易,等确定资料真实后会报告院长作出合理的裁决。整个过程清楚明白,没有为自己申辩,仅仅是陈述。 所有人听完,脸上表情不一,各自有各自心中九九,会议室一时间死一般寂静。陈新庚眼珠子转了好几圈,猛的一拍桌子:“全是一派胡言!尚帝,你和西世的杨亦私自交易,被我们抓个正着,现在狗急跳墙编出这么牵强的说辞,诬陷我们三科室,分明是想借机推脱……” “闭嘴!”没等陈新庚说完,院长直接粗鲁的打断:“人家还没指名道姓你就跳出来又吼又叫,身上有屎啊怕人知道?”尚帝的一番话让院长很是震惊,刚才一直在思考和辨别尚帝话的可信度。 “你刚才说的黑代理是谁?”院长问尚帝 尚帝看看一旁一声不吭只看天花板的杨亦,现在这个场景何尝熟悉。记得当初揪出杨亦就是那个背后陷害自己幕后黑手,也是在这个会议室,也是这群人,杨亦也是这副表情。想不到快过去一年多了,情景竟然重现。更可笑的是,当初的原告如今变为了被告,而当初的被告,则坐进了陪审团。 “杨亦说是happy哥,张开朗。”尚帝此话一出,一片哗然。 “你自己怎么看?”院长追问,咄咄逼人。 “我还没查到那么深,不好随便下判断。”尚帝显出一丝犹豫:“所以我才会动了心思与杨亦交易,我要找出答案。” 院长叫来助理,让她马上把张开朗叫来。然后转脸对着杨亦说:“本来,杨医生出了东正美,现在是西世的主刀医生,就不该坐在这里。只是今天情况特殊,还望杨医生能给个说法。”院长说的很客气,不直呼杨亦,而是杨医生,给足对方面子,也暗地里划清界限:你是西世的人,在东正美这里小心说话。 杨亦站起身,向院长欠欠身,这才说:“真实情况是尚医生前些日子找到我,说是想过档西世,问我能不能牵线搭桥,他甚至提出,可以把东正美的所有客户资料一起带过来。我很生气,这样本性的医生,西世是不会要的,而东正美,也应该认清楚他的真面目。所以,才会有今天院长您刚才看到的一幕。而尚医生所说的什么黑医生、黑代理之类,完全子虚乌有,我一无所知。” “你撒谎!”尚帝把黄色公文袋往桌上一砸:“这是你在餐厅给我的黑医生名单和证据。” 黄色公文袋吸引所有人的目光,确实,这是杨亦和尚帝交换的物件,现在尚帝拿出来,都想知道里面装的是什么。 “你确定里面装的是名单和证据?”杨亦似笑非笑的看着尚帝。尚帝心中一阵发虚,自从接过这个袋子,就没来得及打开看看,还真不敢确定名单和证据是否在里面。尚帝有些后悔拿出这个袋子了。他担心,拿出的不是袋子,而是砸在自己脚上的石头。 南华取过袋子,打开,从里面拿出一叠A4纸打印的文件,仔细看了看,读出声来:“西世医疗美容整形机构雇佣合同书。”众人哗然,尚帝额头冒汗,狠狠的瞪了杨亦一眼。这次,尚帝麻烦大了。 “这是西世的合同书,你要过档西世,我总要象征性的准备些资料骗骗你。”杨亦笑了,笑的有些得意,有些阴险。“而你答应把东正美的客户过档给西世的事实,却在这里。”杨亦手中晃动着U盘,递给南华。 南华接过U盘,插入电脑,考证起来。尚帝连忙解释说,当初为了骗取杨亦的名单,把自己的客户资料拷了一份,混入医院已经修改过的其它客户信息,伪造了一份客户资料,并不是真实的。你杨亦有张良计,我尚帝也有过墙梯。 “查证过了,U盘上一共有100位客户信息,确实都是医院里的VVIP客户资料,全都真实有效!”南华脸色很难看,说话的声音也是冷冰冰,没有一丝感情。 “什么?不可能!!!绝对不可能!!!”尚帝吼叫起来,这怎么可能?U盘里的资料明明是自己和璐璐一起精心伪造的,怎么突然间全变成真的了?“华姐,华姐,你查查清楚,是不是弄错了?” “不会错。电脑自动配对,全部吻合。尚医生,你是否可以解释一下,这些超出你权限范围之外的客户资料,是怎么得来的?”南华冷眼看着尚帝,心中充满着鄙视。此刻,事实证明,尚帝确实在出卖东正美,身为东正美人,南华是决不能容忍的。 杨亦洋洋得意的耸耸肩,脸上的表情说明了一切:看,我没说错吧,尚帝就是个小人! “尚帝,我看错你了!”院长一声长叹,无力的瘫坐在椅子上,扶着头。朱自文却是有些不可置信,虽然他看不惯尚帝为人,但无论如何他也无法想象,尚帝会出卖东正美。而陈新庚,已经由原来的急躁不堪变为了强行压抑内心的喜悦,暗自发笑。稍晚进来的李银尚侧面了解完整件事情经过后,不知道在想什么,一声不吭的呆坐着。 “我有证人!冯璐璐可以证明我是清白的。”尚帝看着院长:“老头,我跟了你那么多年,对东正美怎样,你最清楚,你把冯璐璐叫进来,她可以证明我没有出卖东正美。” 院长内心也不愿意相信尚帝是这样的人,于是同意让冯璐璐进来作证。 敲门声响起,张开朗和冯璐璐,一同走进大会议室。 第一百零四章 泥潭深陷 4 俩人明显感受到了会议室异常沉重的气氛,冯璐璐脸色煞白,有些手足无措。而张开朗微微愣神后,依旧露出平日里的招牌微笑,点头向各位问好,就近坐了下来。 “璐璐,关于医院客户资料的事,说说,到底怎么回事?”院长尝试态度尽量和蔼些,语调温和些。 “哦”,冯璐璐怯生生的应了一声,把尚帝告诉她医院有黑心医生的事情说了一遍,重点陈述自己把医院数据库机房的值班工程师引开,让尚帝溜进去偷取客户资料。“尚医生再三希望我能帮他肃清这帮黑医生,所以他需要用客户资料来换杨亦手中的医生名单,他说的很诚恳,而且发誓不会将资料泄露出去,所以我就帮他了。” “你们偷出资料后有做过特殊处理吗?”南华盯着冯璐璐的眼睛,很严肃的问。冯璐璐望向尚帝,只见尚帝一脸殷切之色,朝她鼓励般的点点头。 “没有!”冯璐璐深吸一口气,说的干脆利落:“尚医生取出资料后没有让我做任何特殊处理,只是说剩下的事情就交给他了,让我严守秘密,跟谁都不要说。” “啪!”尚帝掰断手中的铅笔,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冯璐璐,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你!在!说!谎!”尚帝“蹭”的从椅子上窜起来,想要冲到冯璐璐身边。张开朗第一时间抱住尚帝,抵着他的胸口,用力往外推,嘴里喊着:“尚帝,冷静点!” 冯璐璐害怕的躲到院长的椅子背后,脸色铁青的院长看着愤怒的尚帝,手中的玻璃杯盖往地上一砸,瞬间碎成数片。“够了!事到如今,尚医生,你还有什么话好说!” 南华把冯璐璐拉到自己身边,让她坐在一旁,抬眼看着尚帝,冷冷的说:“尚医生,你口口声声说医院存在黑医生和黑代理的事情,这全是你的一面之词,我们没看见任何证据,反倒是偷取医院保密的客户资料,与竞争对手交易,却是人证物证俱在,证据确凿,你还敢动手伤人?你的行为太让人齿寒了,医院必须做出严肃处理。”后面半句,是说给院长听的。 为什么?为什么?尚帝喘着粗气,心中在呐喊。为什么冯璐璐今天会说出这样的话来?明明是他们俩一起把客户资料篡改,伪造了一份假的,为什么冯璐璐会说没有做过?为什么资料竟然会变成真的?太多的为什么,让尚帝无法解释,无法释怀。今天在座的每一个人,都让他感觉到如此的陌生。 “开朗,尚帝说你收买医院整容医生,联手欺骗消费者,谋取暴利。这事你怎么解释?”院长看着曾经是医院‘绝代双骄’的俩人对立着站在面前,心中感慨,怎么连好朋友都反目成仇了。 张开朗转过身来,诚恳的说:“院长,我是做代理的,成天被人黑,也就习以为常了。尚医生一直怀疑上次的网页新闻是我把他给卖了,导致医院丢了与YUKAN的合作,他怪我,泼我脏水,我认了,谁让我当他是兄弟。但您所说的事情,我绝对没做过。另外”,张开朗回过头来冲着尚帝:“写文章黑你也不是我干的!” 尚帝指着杨亦:“是他说你是黑代理的!” “他说你就信啊!你他妈当过我是你兄弟吗?”张开朗踢开椅子,破口大骂。 “我就是拿你当兄弟,我才查你。”尚帝也吼叫起来。 张开朗撸起袖子:“尚帝,你他妈查我!有本事拿出证据来,人家说你就信,我说的话你听进去过吗?” 朱自文和陈新庚急忙冲到俩人中间,挡着彼此间的肢体冲突。尚帝和张开朗嘶吼的脸红脖子粗,青筋尽现,会议室乱作一团。 此时,门被推开,院长的助理带着三位身穿制服的人走了进来。 “院长,这是国家卫生局的陈科长和她的同事,她们找您说有紧急事情。陈科长,这是我们医院的李院长。”助理带着人走到院长面前,做起了介绍。院长有些错愕的站起身,伸出手和来人分别握了握手,“三位好!请问找我有什么事情吗?” 卫生局的陈科长环顾了一下四周,目光停留在尚帝和张开朗身上,说:“李院长,你这里好热闹啊。” 院长有些尴尬的笑笑,说:“不好意思陈科长,同事们讨论事情有些激动,让您见笑了。请问找我有什么事情吗?”所谓无事不登三宝殿,卫生局的人今天突然到访,事出必有因,院长必须尽快弄清楚,所以又问了一遍。 陈科长从随身的公文包里拿出一张盖着大红章的红头文件,说:“接到消费者举报,东正美医疗美容整形医院近期促销的“水光针”美容产品,属于过期美容产品,医院涉嫌瞒骗消费者,容易造成重大医疗事故,我们必须彻底检查。” 还没等院长回过神来,陈科长又掏出一张一样盖着大红章的红头文件:“另外,我局正式收到来自韩国YUKAN公司的律师函,起诉东正美医疗美容整形医院与韩国MTC公司合作,违规使用MTC公司侵权产品“时间包裹TimePackage”。MTC公司的此产品多项功能涉嫌抄袭YUKAN公司最新推出的“时间凝滞TimeLocker”,从而使得YUKAN公司蒙受巨大损失。好了,李院长,就以上这两大问题,请配合我们工作。” 陈科长的一番话让所有人都呆住,医院这次可是摊上大事了!院长一时晕眩,身体有些发软,差点倒在椅子上。南华过来扶住,沉稳的问需要怎么配合。 “请带我的两位同事去你们的药品仓库,我们要实际抽样。另外,请叫来你们的项目负责人,我需要了解情况以及做笔录。” 所有人齐刷刷的看着尚帝,这两个项目的负责人都是他,竟然都出了问题。南华稳定一下情绪,指着尚帝说:“这位是我们这两个项目的主要负责人,您有什么问题,可以直接和他沟通。同时,这位是我们医院的药品器材的供应商负责人,其中水光针项目中的水光针产品,是由这家公司提供的,今天正巧都在,您有什么疑问,都可以咨询他们。我是本院的副院长南华,主管事务管理这块,需要我帮助的,义不容辞。”关键时候,南华站出来毫不怯场,迅速整理好思路,把人物介绍清楚,一一应对。 陈科长的同事把仓库里存放的水光针带回局里化验,而大会议室里的人,凡是和两个项目相关的,都被陈科长逐一叫到隔壁小会议室单独谈话。谈话时间每个人长短不一,但回到大会议室的脸色则出奇的一致:铁青、苍白、疲倦和愤怒。谈完的、未谈的,谁都没走,全待在大会议室里,没人相互交流都谈了些什么,自顾自的发呆想事情,每个人心中算盘的不一样,不愿意被人打扰。 晚上八点,陈科长领着最后完成谈话的尚帝、张开朗和胡莱走进大会议室,众人立马打起精神来,有些坐等宣判的意味。坐下来后,陈科长喝了口水,通报一下初步的调查结果。 “我下午分别跟在座的各位做了单独沟通,我们先来看水光针事件,根据你们各人的说法,事情整合起来过程是这样的::东正美医院上个月一共两批次分别从HappyDerm,也就是朗达医疗代理机构购进韩国进口品牌YVOIHydro的纯玻尿酸,俗称水光针。在第一批次的药品使用完毕后,负责项目的尚医生要求朗达医疗再次供货,而朗达医疗负责人张开朗一再解释剩余库存产品存在过期风险,劝说尚医生不要采购未果,双方签署了带有免责协议的合同,朗达医疗向东正美医院供应了第二批次的水光针。事情大致就是这样,对吗?”最后一句,问向核心的几位当事人。 “不对!” “是的!” 尚帝和张开朗同时说话。陈科长疑惑的看着俩人。尚帝急忙抢先说:“不对,我根本不知道第二批次的药品存在过期风险,张开朗从来没有跟我提及。而且,我也没有签署过什么免责合同。” 张开朗辩解说:“我确实有提醒尚医生,关于这批药品存在过期风险,我正准备和韩方交涉,实在不行,就直接销毁。我们是光明企业,不会昧着良心赚黑钱。只是尚医生根本听不进去。当时医院生意不好,好不容易水光针带来了一线生机,让生意一下子好了起来,他觉得过期的也没有关系,执意要采购第二批次。我执拗不过,担心出事,所以要求签订免责合同。” 张开朗的这番话含沙射影、连消带打,直接把尚帝描绘成为了生意不择手段的黑心医生,这让尚帝为之气结。想着先解决问题,不要逞口舌之快,尚帝直接提出质疑:“那免责合同呢?哪来的免责合同?”陈科长把早已拿在手中的合同递给尚帝,指着合同的某一页说:“仔细看看,这里,明明把免责声明写了进去,而且是你签的字。这点你怎么解释?” 尚帝快速阅读了合同细则,的确,白纸黑字写清楚朗达医疗提供的水光针还有三日即将过期,东正美医院采购进库后,风险自理,朗达医疗不负任何使用责任。 脑海里迅速回想起当时胡莱拿着合同让他签约时候的场景:胡莱敲门进来,递上一份合同书,说赶紧让尚帝找副院长签字去,不然医院的水光针要断货了。南华授意尚帝既然负责这个项目,就自行处理合同上的事宜,尚帝没做它想,龙飞凤舞的签下了自己的名字,对胡莱,他很信任。 “是的,当时我在拟定合同的时候,也提醒过尚医生,但他说没关系,药品过期一年半载都没事;而且,水光针消耗的快,一下子就卖完了,没人会发现。所以我没再说话。”胡莱一直安静的坐着,此刻突然发声,解释起来。 尚帝大脑“嗡”的一声,一阵晕眩。怎么胡莱真的胡来了?事情真相明明不是这样的!尚帝想不通,他实在想不通!他感觉身体的血液全冲向脑门,无处宣泄。 冯璐璐、胡莱,曾经自己的左膀右臂,如今纷纷说着誓言旦旦的谎言!一日内被两位最信赖的人出卖,还有更让人玩味、更讽刺的经历吗?尚帝苦笑起来。 第一百零五章 罪名成立 一直表情严肃的陈科长意味深长的看着尚帝:“尚医生,连你自己的助理都这么说了,你还有什么解释?” “能在你背后捅刀子的人,一定是你最亲近的人。” 尚帝此刻对这句俗话有了更深刻的了解。他盯着胡莱,希望从胡莱的眼睛里看出什么。可惜他失望了,胡莱说完话后,一直垂着头,拉扯着衣服上的裙带,尚帝所能看到的只是披盖着短发的后脑勺而已。尚帝不再强求,背往后面一靠,惨淡的笑笑说:“无话可说。” 此时陈新庚站了起来:“陈科长,其实现在水光针这事情已经很清楚了,一切都是尚帝自己干的,责任人就他一个,和我们、和医院,没有任何关系。所以,我觉得这事可否不要牵涉到我们,哦,还有医院。” “医院不能置身事外。”陈科长摇着头,转身对着院长说:“关于东正美医疗美容整形医院违规使用过期药品的事情,等我的同事把化验报告完成后,我们会统一给出一个书面的调查说明。此次事件涉及到医生的急功近利,还有就是医院的监管不严。我们会根据实际影响的程度,开出行政处罚书,追究相关项目负责人以及医院的责任,甚至赔偿。希望医院这边,务必紧密配合。”院长想要说点什么,被南华眼神制止,只能咽下到嘴的话,有些神伤的点点头,说了句:“确实是我们监管不严,确实是我们监管不严。” “好,现在我们来说一下另外一起关于YUKAN起诉医院侵权使用盗版产品事件。”陈科长看见大家没有提出异议,话题一转,转到另一件麻烦事上来。“YUKAN公司收到实名举报,韩国方面启动司法程序,警方已经将MTC工厂查封,进行进一步取证。而作为中方使用侵权产品的东正美医院,YUKAN要求严肃处理,恢复名誉。”陈科长停顿了几秒,等尚帝抬起头看着自己的时候,才接着说:“尚医生,据了解,这个项目也是你负责的,从洽谈到商务合同,都是你一手包办,还有什么需要当众澄清的吗?” “怎么会是这样?当初和MTC接触的时候,不是说对方是正规企业,推出的产品是符合规范、通过所有认证的吗?”院长此时插话进来。他的焦急情有可原,如果说东正美使用过期药品,在国内品牌诚信度上会受到影响;与韩国有问题的公司合作侵权,则在国际上会留下信誉度极其不好的名声,这对以后开展国际技术交流、拓展国际市场,影响巨大。 “目前根据韩国警方收集到的证据,MTC本身就是个非法企业,他们惯用的伎俩是抄袭,或者直接窃取竞争对手的商业机密,然后转化成自己低廉的产品,再倾销到海外市场。据说这次是他们花重金买通了YUKAN的某位研发人员拿到的秘方,产品制造出来后再用极低的价格吸引海外买家,签订大宗商品进出口合同,并对买家采办人员予以重利。”陈科长给予了正面回答。 所有人望向尚帝。尚帝看了一眼张开朗,对方标志性的笑了笑,耸耸肩,意思是自己并不知情。尚帝很懊恼,当初自己对MTC也产生过怀疑,但张开朗拍胸脯的担保和医院当时的窘境,让他没有经过深思熟虑和严格的审查,就草率的和MTC签订了合作协议。如今出事,自然没人会体谅自己的苦心,只会认为自己肯定是收受了MTC的好处来坑害医院。 尚帝心里已经彻底明白,今天发生的所有事情,都是之前针对自己而设计的圈套,一圈又一圈,将自己绑死。如今越挣扎,束缚在身上的网会愈发的紧绷。把自己往死路上逼的始作俑者,毫无疑问就是张开朗。尚帝决定放弃抵抗,因为他手上没有任何可以反抗的武器。他抱歉的走到院长面前:“对不起,老头,事情真的不是你想象的那样,我没有做对不起医院的事情,请相信我。”院长颤巍的站起身,原本光滑红润的脸上似乎一下子多了很多皱纹,克制着自己的脾气,冷冷的说:“尚医生,你接二连三做出这样的事情,让我怎么相信你。” 尚帝无法接话,转向院长边上的南华:“华姐,我们共事那么多年,难道你也认为我尚帝会是唯利是图、坑害医院的人?” 话音刚落,“啪!”,一个响亮的巴掌印在尚帝的脸上。南华涨红着脸,愤怒的说:“尚帝,平日里你的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我和院长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当做看不见。实在没想到,你竟然是这样的人!偷医院资料、签过期合同、用盗版药品,口口声声说自己什么都没做过,可这一桩桩、一件件的事实,都在抽打你自己的耳光。你做这些事情,对得起胡莱、对得起璐璐,对得起院长和我吗?”尚帝欲言,南华制止:“请收回你那些苍白无力的解释,那是对我智商的侮辱。你现在说什么我都不会相信,因为你已经是一个没有任何医德底线的人,不配做医生。不配在东正美。”说完,南华对着陈科长说:“陈科长,医院出了这些事情,监管不力,责任在我,有任何处罚,我身为副院长,一力承担。同时,也感谢您为医院揪出了害群之马,至于如何追究尚帝责任,我们没有任何异议。同时,我郑重宣布,原东正美二科室主治医生尚帝,被医院开除,不再是东正美的医生,即时生效。” 一片哗然!胡莱哎呀一声,晕倒在椅子上;冯璐璐则像傻子一样呆坐着,对周围的事情置若枉然。 --------------------------------------- 被告人尚帝,原东正美医疗美容整形医院二科室主治医师,违规采购过期美容产品,以次代好,欺骗消费者,扰乱市场秩序,造成严重不良后果,证据确凿。 与此同时,伙同韩国MTC不法机构,侵权使用品牌企业正牌产品,带来极其恶劣的国际影响,给原产品品牌公司造成经济损失,证据确凿。 尚帝本人身为整容医生,医德败坏,品质低劣,利用职务之便蒙骗女性,从而满足自身的肮脏目的;并窃取东正美医院客户资料以作它用,造成客户隐私信息泄露,为客户带来困扰。 综上所述,证据确凿,罪名成立。数罪并罚,即日起取消尚帝整容医生资格,取消其所取得的所有职称职位,未来不得从事与医疗美容整形相关行业。罚款500万,作为使用过期产品患者医治费用以及受侵权产品影响企业补偿金。同时,予以行业通报批评,以正效尤! 东正美作为其服务医院,监管不力,导致事态发展,罚款200万,停业整顿三个月,并向患者及企业予以书面道歉。 …… ---------------------------------------- 数日后,判决通知书下来,尚帝职业生涯彻底报销,名声之臭也没法再在行业里有立足之地。一日几百通电话,认识的不认识的,接起来就是劈头盖脸一顿臭骂,又或是诅咒又是恐吓还要杀他全家,没有一个是安慰的。而所有的同行里,惋惜、唾弃、辱骂、惊讶、感慨、欣喜……人生百味,尽显无遗。大众舆论,听风便是雨。 医院里,分成主张严惩尚帝和息事宁人两派,吵闹的不可开交。最终南华决议:追罚尚帝50万医院的名誉损失费,允许他挑个时间,收拾交接好自己所有的东西,打包滚蛋,至此不许踏入东正美半步。 ‘上帝’过着地狱般的日子,确实有够讽刺的。尚帝不再声辩,选择了默默一个人承受,他卖了房子车子上缴赔偿金,家中但凡值钱点的东西都给卖了,剩下不值钱的都给了收破烂的,自己则只留下一个皮箱,装着几件衣服物件,准备从这群人的视野里消失。财散了对于他而言,并不是什么天塌地裂的大事;心伤了,才是真正的万籁俱寂。38岁的年纪跌落到人生谷底,算是对自己上半生的一个沮丧总结。 这天,按照之前定好的时间,尚帝到东正美收拾东西。医院处于停业整顿状态,冷冷清清,没几个人。走过大堂,穿过沿廊,这熟悉的路径,曾布满过尚帝嚣张的叫唤声、胡莱粗心的尖叫声、冯璐璐娇滴滴的问候声…… “是不是在感慨往事如烟?”背后传来熟悉的声音。正在发呆的尚帝回过神来,转身,过道的正中间,张开朗站在一束午后的阳光下,脸庞看的不是那么真切,表情是嘲讽?惋惜?还是快乐? 第一百零六章 干仗 尚帝朝张开朗走过去,起初几步是缓慢的,越走越急,最后直接奔跑起来,冲到跟前,迎面就是一拳。张开朗脸上挨了拳,也不示弱,抬脚踢在尚帝的腰间。尚帝抱着他的大腿,直接把他掼倒在地,抡起脚就是一顿猛踢。张开朗双手抱头,身体团缩成大虾状,硬扛了几脚,看准时机,伸脚蹬在尚帝的支撑腿,尚帝一屁股摔在地上。张开朗顺势一滚,骑在尚帝身上,握紧拳头左右开弓,冲着尚帝的头部就是一顿暴揍。一边揍一边叫嚷着:“来,我们痛痛快快干一仗,我他妈等这一天等了六年!” 尚帝身体左右剧烈晃动,腰部猛的一挺,将张开朗掀开,自己滚到一边,迅速爬起身,弯腰低头,嘴里呀呀呀呀呀的怒吼,一头顶在也是刚刚站起来的张开朗腹部,蛮横的冲劲顶着张开朗蹭蹭蹭往后退,“碰”,张开朗背部撞在医院大堂中间的中央导台上,疼得一阵呲牙。张开朗左右手抓住尚帝的头发,一个飞膝,膝盖击中尚帝脸部,登时鼻血直流,尚帝吃疼,捂脸后退几步,张开朗乘机喘几口粗气。尚帝用手摸了摸脸,然后甩掉手上的鼻血,呸了一口带血的唾液,又扑了过来。 俩人似乎视对方为杀父仇人,下手绝不留情,拳拳到肉、腿腿上身,不管不顾、没有章法的疯狂撕打。尚帝看准机会,双手掐住张开朗的脖子,张开朗毫不示弱,也是左手捏住他的喉咙,右手拉扯着尚帝的手不让他用劲,俩人青筋暴现,五官扭曲,陷入蛮力僵持。毕竟,张开朗右手受过伤,没法真正用劲,所以很快被掐的喘不过气来,人往后到,半身倒在导台上,眼看有出气没进气。尚帝抽出一只手,抓起导台笔筒里的剪刀,嘴里喊着:“为什么?为什么?你为什么要陷害我?啊啊啊啊啊啊~~~~”手起刀落。 “嚓”,剪刀扎穿台面,离张开朗的脸只有五公分。 ------------------------------------ 主楼二层那个小小的露台,刚打完架的俩人谁也没说话,静静的趴在栏杆上,望着远方。俩人都是红肿着脸,嘴角眼角或是鼻头带着血丝,身上衣服被撕扯的皱皱巴巴,不少破洞。寒冬的北京,远处的烟囱冒着白烟,供暖使得空气中散发着呛人的味道,灰蒙蒙、光秃秃、干巴巴,灰白而枯涸。 室外很冷,冷到俩人鼻涕血液很快就被冻结在脸上;俩人心里很热,刚才的那一仗,打出憋屈后的怒火,燃烧着的血性并没有消退。 “还记得当年我们刚进东正美,站在这里的世界宣言吗?”张开朗先开了口。 那时候,他和尚帝血气方刚,满腔热血,自认为聪慧过人,充满着远大的理想和抱负。俩人曾立在着二层小露台上,冲着远方呼喊出心中的志向:“老子要制造出全世界最美的女人!”、“我要改变这个丑陋的世界!”、“我要称霸整容界!” “恍如昨日。”尚帝回想起来,浮肿的脸上露出丝丝微笑。谁不曾年少轻狂,竹杖芒鞋轻胜马,谁怕?一蓑烟雨任平生。“那时,我们并称绝代双骄,你是我最好的朋友,我们自认为可以开创一个整容时代。” “最好的朋友。”张开朗冷笑一声,重复了一句尚帝的话。 尚帝扭过头,“告诉我为什么。我印象中的happy哥不会对朋友使阴招。” “我也曾经把你当做最好的兄弟,那是,在我断手之前。”张开朗没有看尚帝,自顾自的言语起来。“你还记得我的手是怎么断的吗?”张开朗伸出右手,如今的右手,保养的倒是不错,略显粗胖,一如他逐渐发福的身体一般。只是伸在空中,有些无法控制的颤抖,仿佛帕金森病症一般。 尚帝自然无法忘记,当时是绝代双骄最红火的时候,俩人在整容界的风头一时无二,但膨胀的张开朗走了歪路,为了赚钱无所不用其极,最终东窗事发,整容失败的病患带人冲进医院,生生把他的手打断,从此无法再握手术刀。 “塞翁失马焉知非福,想不到当年的断手,但也成就了我今天的一番新成就。不过,这断手之恨,我是一直铭记在心。在我知道事情真相的那一刻起,我就发誓,出卖我的那个人,我要他十倍奉还!”张开朗说到最后,脸色阴沉,语气更是带着浓浓的怨恨。 尚帝看着他,心中说不出的感伤,想不到,一直和自己称兄道弟的人,内心却是充满着仇恨。“开朗,当年的事情,是你做错在先,而我……”。 张开朗打断尚帝的话:“我错?我哪里错了?别说医院了,就是整个整容行当,我们所处的整容界,不都是那样赚钱的吗!假药、以次代好、夸大效果、医商勾结,当年是这样,现在还是这样,甚至更加变本加厉!你不是在查黑医生吗?我不怕告诉你,这东正美里头,除了你查到的秦恒、陈新庚以外,80%医生收过我的钱,帮我办过事,你知道了又能怎样?就你尚帝一个人清白,做个良心医生,这整容界就能清流许许了?呸!我只能笑话你你太天真。再说了,我就算是有错,以我俩的关系,就不能私下解决,偏偏是背着我在客户面前搬弄是非告发我!尚帝,我待你跟亲兄弟一样!你知道吗,当我得知是你向那泼妇揭发我用假药令她脸部致残,她跑来大闹医院、打断我的手,让我名誉扫地、从此无法再做整容医生的时候,我是有多么的绝望!我他妈真是瞎了眼,跟你这种口蜜似剑阴阳脸的小人做兄弟!幸亏,多年后的今天,你也品尝到了众叛亲离的滋味!哈哈哈哈!”张开朗压抑在胸口的恶气今天终于宣泄出来,感觉到无比畅快。 尚帝突然想起杨亦说过的一句话:世界上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也不会有无缘无故的恨!张开朗设计那么大个局来陷害自己,无非就是要报当年的断手之仇,让尚帝最难过的,却是张开朗到现在还没意识到自己的过错。 “开朗,还记得吗?当年我不止一次劝你不要那么干,不要赚黑心钱,可你不听。直到病患让我帮她检查整容失败原因,我只是实话实说的告诉了她真相,目的,也仅仅是希望你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从来没想过她会打断你的手。” “放屁!你尚帝根本就是嫉妒当时我的名气比你大,一直压着你,你眼红,故意报复我!我是万万没想到,现场还假装帮我脱困的兄弟,就是那个告发者!我被当众在雪地里打断手,你看着,是不是心中无比畅快?就像我现在的心情一样!哈哈哈哈……。” 看着歇斯底里的张开朗,尚帝实在不知道该说些什么,遗憾的摇摇头,苦笑一下:“开朗,你错了,我也错了!”第一个错是感慨这么多年过去了,张开朗还在执迷不悟。第二个错是自己做的不好,一直以来竟然都没意识到自己兄弟的人隐藏着扭曲的阴暗。 “我没错!”张开朗冲着空中狂吼,二层露台外,大草坪已经没有了绿色,也没有了往日漫步的人流,空空荡荡,冷冷清清,声音荡漾向远方。 “你不该把胡莱和冯璐璐牵涉进来!”言尽如此,尚帝多说无益,只是不耻张开朗把俩人的恩怨波及旁人。 张开朗看着尚帝,像看着个傻子似的,啧啧啧啧的发出感叹的声音。“我亲爱的尚医生,你该不会到现在还愚蠢的认为,胡莱和冯璐璐,是干净的吧?那你的智商堪忧啊!” 尚帝也盯着他:“不管她们有什么把柄抓在你手里,你都不应该逼她们做出这样的事情。毕竟,她们还年轻。” “胡莱有个嗜赌如命的老爸,外面欠了一屁股债,她急需钱,是我帮了她!她拿了我的钱,自然要替我办事。说到璐璐,怎样,是不是很销魂?她出卖你的那一刻,是不是很心痛?哈哈哈哈。她本来就是我的人,当年是我通关系让她进医院,待在你身边。一来,冯璐璐可以帮我打通医院各个环节,让我把生意做进来;二来,她可以随时汇报你的举动,可以盯着你,可以在你身边偷取信息和拍照,不然,我哪有那么多现场即时感的照片!这个经验教训告诉你:这世界上,除了钱,都他妈是假的。特别是兄弟和女人!” 第一百零七章 没有好人 画面回溯到张开朗刚开始闪亮登场的那一幕:张开朗把车停好,对着后视镜端详了一下自己的妆容,开车门走出车外。初冬的北京,天有些阴沉,树叶枯黄,显得萧瑟,让人感到压抑。张开朗打开后备箱取出几袋东西,这才施施然的走向医院。手中的提袋,说是新到的美容产品,一个在护士台给了胡莱,一个在过道上给了冯璐璐,再一个在医院的角落里给了陈新庚。拿到提袋的众人,在扒拉开上面作为掩饰的美容产品后,翻出最底下的一张银行卡,手机的微信上已经收到取款密码,所有人露出会心的微笑。张开朗手中剩下的最后一个提袋,说是给老头子的,这个老头子,难道会是院长? 尚帝总算是弄清楚了始末,苦笑一下。身边的人都成了张开朗报复的工具,而自己还蒙蔽其中,做了快四十年的人了,直到今天,自己变得名声狼藉、一无所有的时候,才算真正领悟到世间险恶、人心不古,心中不由的感到讽刺和感慨。看着张开朗,想起杨亦,这些人对自己如此记恨,想方设法报复,这让尚帝甚至开始怀疑,自己以前的做法,是不是真的错了?还是说,自己的坚持,在现实之中,只不过是个笑话。 尚帝用力摇摇头,把脑子里涌现出来乱七八糟的杂念甩掉,默默的转身,离开小露台。张开朗的声音背后传来:“尚帝,实在走投无路的话,我公司还有个厕所保洁员的职位,哥们给你留着。” “等着吧,别太得意,你不会有好下场的。”尚帝忠告。 “再惨也惨不过你这只丧家之犬。尚帝,你现在只是条狗,一无所有,一无所有!哈哈哈哈哈哈。” ------------------------------- 整理好自己的私人物品,尚帝抱着一个纸箱子走出办公室,墙上还挂着‘尚帝,首席整容医生’的标牌,端详了一会,取下来标牌,扔进纸箱子里。 “尚医生。” 尚帝转头,是李银尚。李银尚在之前的大会上一直没说过话,既没有袒护尚帝也没有落井下石,只是静静的看着大会议室里的吵闹,置身事外。尚帝可以理解,毕竟,李老头是韩国人,这中国人民内部的阶级矛盾与斗争,与他没有半毛钱关系,缄口不言、明哲保身是为上策。 “总算还有点人情味。”尚帝自言自语,从落寂的脸上挤出一丝笑容,走到李银尚跟前:“李老头,你来送我?” 李银尚直勾勾的盯着尚帝,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满头的银发依旧梳理的一丝不苟,穿戴的整整齐齐,一如往常。只是满脸的疲倦,说不出来的憔悴,仿佛几天里老了好几岁。 “怎么了,老头?”尚帝有些纳闷,“你也相信外面所说的,我是那样的人?”尚帝真的不希望自己仅有的异国友情也蒙上误会的阴影。 李银尚摇摇头,很坚定的说:“我不相信!你不是那样的人,尚医生。” 尚帝长长舒了口气,激动的说:“谢谢你,老头。” “不过”,话锋一转,李银尚低沉的语调让声音变得更加生涩:“我是来道歉的!” “道歉?道什么歉?” 李银尚一个九十度大鞠躬,把尚帝吓了一跳,赶忙跳起开,不受这个大礼:“李老头,你这是干什么?” “我道歉,是因为我做了对不起你的事情。”李银尚很固执,依旧鞠着躬说话。尚帝急忙把纸箱子放在地上,走过去把老头扶正。“说吧,你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情了?这几天,我都被打击的麻木了,再大的事情,我都原谅你。” 李银尚看着尚帝,眼神里充满懊恼和愧疚:“尚医生,对不起!向韩国YUKAN实名举报你侵权事件的人,是我。对不起,尚医生。”说完,李银尚又深深鞠了一躬。 “什么?是你!”尚帝又被刺激了。李老头也是张开朗的人?我身边全是安插过来给我挖坑的?我特么眼睛是瞎了吗?这世界上还有好人吗?……一连串的疑问,让心里刚刚略微平静的尚帝再起波澜。“你也收了张开朗的钱?你也不是好人?” 李银尚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为什么?你是我最敬重的前辈啊!”尚帝觉得不可思议,这些天,他已经问过太多的为什么,所有的真相让他放弃了探究,因为世界和人心似乎在这短短的瞬间已经变换到他无法认知。可是从他进入东正美,李银尚就亦师亦友,李老头在尚帝的心中是神级的存在。试想想,当一位大神竟然为人间世俗的金钱而折腰,这是怎么样的光芒毁灭。 李银尚今天之所以站在尚帝面前,就是因为经过几天的内心不安和与尚帝友情的考验,让他坐立难安,经过深思熟虑后,他决定向尚帝袒露心胸。 “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我的夫人。”李银尚提到夫人,紧缩的眉头有些些舒展。尚帝眼前似乎又出现了那位非常漂亮,身材修长纤瘦,脸上并没有浓妆艳抹,只是用淡淡的妆容勾勒出完美的立体五官,像是会说话的大眼睛闪耀着星光的李夫人。“实话告诉你,我的太太原本是一位灵魂百分百女人的男儿身。她过得很痛苦、很折磨,终于下定决心,无论如何都要变成女人,所以她找到了我。我为她的勇气所折服,答应倾尽全力把她变成心中想要的样子,就这样,我们一起度过了漫长而又痛苦的三年。” “三年里,我帮她一点一点的进行整容变性改造,而我们的感情,也一点一滴的积累了起来。三年后,手术取得了成功,她终于变成了一位美丽的女人,而我,也深深的爱上了她。”过往有痛苦,有欢乐,有甜蜜,有温暖,李银尚说起来脸上带着回忆的幸福。 “可是当时在韩国,对变性人还存在很大的歧视,更何况是与变性人的爱情。我和她的爱情得不到任何人的祝福,只有不停歇的诅咒和谩骂,甚至恐吓。看着她日日担惊受怕的样子,我很心痛。为了爱,我选择离开韩国,来到了中国,重新开始。”原来,这才是李银尚来中国的真实原因。 “很不幸,在变性过程中有个关键的手术我没做好,对我太太身体的伤害很大。这使得她身体一直不好,需要大量的药物来维持。张开朗找到我,为我提供药品,给我钱医治我太太,而我,也就逐渐帮他做一些事情。这次他通知我说要出卖你,起初我无论如何都不答应,可是,我终究还是屈服了。”说到最后,李银尚惭愧的低下了头。 又是利用别人的弱点收买人心!尚帝再次认识了张开朗的手段。他没法记恨李银尚,毕竟,李老头是为爱牺牲,已经够伟大的了。如果换做尚帝有个能让自己为爱而疯狂的女人,估计早把任何道德标准踩在脚下,做一个毫无底线的人。 “真的非常抱歉!是我向YUKAN写了举报信。而现场我没有站出来替你辩解。我知道所有事情,但我都没有说出事实,我就是你所说的没有医德的黑医生。真的对不起!”李银尚第三次鞠躬。尚帝抬手拍拍他的肩膀,低声说了一句:“算了。”从地上捧起纸箱子,朝李银尚挥挥手:“老头,好好跟你太太过日子吧。一切,都已经不重要了!”说完,头也不回的走出了医院。 冬天的北方,天黑的特别早,这才五点左右,夜色降临,路灯已经打亮。尚帝等了好一会没有出租车,只得一个人抱着纸箱子沿着街道走,和张开朗打的那一架,浑身疼,脸上也是肿了一大块,夜风吹在脸上,如同冰刀子拉肉,非常难受。尚帝走到一路口,左右张望准备过马路,突然左边黑暗处窜出一个人,扑到尚帝跟前,一把闪着寒光的匕首,横在尚帝眼前。 “尚医生,别来无恙啊!”一把阴沉的声音响起。吓了一跳的尚帝定睛一看:哎呀,我的妈啊!竟然是三亚绑架案的落网之鱼:马懿。 第一百零八章 销声匿迹 眼前的马懿,头发蓬乱,脸上脏兮兮,身上穿得破破烂烂,跟乞丐似得,与往日的神采飞扬,不能同日而语。马懿右手握着匕首,左手揪着尚帝的衣领,把尚帝拉到眼前,恶狠狠的说:“尚医生,好久不见,还记得我吗?” 尚帝拼命点头:“小马哥,好久不见,好久不见,近来可好?我可是十分想念您的啊。您这是怎么了?还有,这刀,这刀,您能别放在我眼前吗?太吓人了这是。” “我现在这个样子,还不是拜你所赐!”原来,自从上次尚帝从三亚逃出小院报警后,瓜哥在美国落网,而警方则一直全国通缉瓜哥的犯罪团伙。马懿为人机灵,黑白两道混的开,一路逃避警方的各种追捕。随着瓜哥团伙的相继落网,包围圈也越缩越小,马懿感觉到越来越危险,心想着反正是逃不出求,临死也要拉个垫背的。所以想尽办法混进帝都,守候在东正美医院门口,逮到尚帝落单的机会,准备一刀结果了尚帝,替瓜哥和自己报仇。 “小马哥,误会,绝对是场误会。”尚帝咽了咽口水,刚想解释,眼睛突然瞪的溜圆,直勾勾看着马懿身后说:“张警官,你怎么来了?” 马懿一惊,急忙回头一看,身后没人!心中暗叫不好,上当!眼前一黑,尚帝把手中的盛放杂物的纸箱子直接扣在马懿头上,一脚蹬在马懿胸口,立马转身就跑,边跑嘴里还在大叫:“救命啊!杀人啊!救命啊!杀人啦~~~” 马懿拨掉箱子,握着匕首咬牙追了上去,他心中在懊恼,应该刚才一照面就给尚帝一刀,让这小子见不到明天的太阳。 俩人一前一后在马路上狂奔,尚帝尽量朝有亮光的地方跑,一边喊救命一边跑,还不时的回头看。后面的马懿追的紧,面目狰狞,尚帝知道一旦被追上自己是什么后果,用尽吃奶的力气,顾不上看路,拼命往前冲。 “滴滴滴滴滴~~~” “滋滋滋滋滋~~~” 一阵急促的车鸣声在左耳响起,紧接着是紧急刹车声,白花花的车头灯刺的眼睛都睁不开,尚帝还没来得及做反应,“碰~~~”,他被一阵巨大的撞击力撞上半空,没有任何知觉的情况下,“噼啪~~~~”摔落在几米外的马路中间。 一辆小轿车刹住,半响,从车里下来个慌了神的司机,看了看冒着烟,车头被撞得凹陷的车子,跑到马路中间看了看已经在血泊中的尚帝,急忙掏出电话,报警。 车祸把周边的人全部引了过来,马路瞬间围的水泄不通,马懿站在远处,伸长脖子看见地上一动不动的尚帝,脸部神经抽动。等了半响,救护车终于赶到,白大褂七手八脚把尚帝转移到担架上,做起紧急救护,而警察也盘问肇事者事情经过。周围人太多,实在不适合下手,马懿将匕首塞回大衣内,紧了紧衣领,默默的离开人群,消失在黑暗之中。 尚帝眼前模糊,只见白茫茫一片,身体仿佛不是自己的,没有任何感觉,耳边响着嘈杂的声音,听不清在说什么。唯一的感觉,就是脑袋越来越沉,越来越沉,直到最后,失去知觉…… 停业整顿三个月后,东正美医疗美容整形医院再次低调开门营业。科室之间有了很大的调整,除了一科室和三科室继续由李银尚医生和朱自文医生主理外,南华副院长任命陈新庚为二科室主理医师,南华以前的助手任四科室主理医师;李院长因身体原因处于半休息状态,医院大小事务,均有南华副院长牵头打理。 冯璐璐升任护士长,少了往日的风情,脾气中多了几分暴戾,谁要是多偷瞄她几眼,少不得挨她一通叉腰谩骂,谩骂中夹带问候自家亲戚长辈好几次。空闲的时候,冯璐璐总会不经意的扫一眼原本属于尚帝的办公室,看见墙上挂着‘陈新庚,整容主治医师’的牌子的时候,又压抑不住怒火,逮谁骂谁。 胡莱沉默了很多,不再傻愣愣的发出铃铛般的笑声,更多的时候,总是直勾勾的看着窗外,心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陈新庚像只打了鸡血的母猴子,上下乱窜,到处招笼着客户和手下,俨然一副大展拳脚的态势。张开朗开好自己,南华副院长看好自己,自己没理由不争气。所以,陈新庚顾不得自己在别人眼中是否是跳梁小丑,忙着建立自己的队伍和属于自己的客户群。 打从尚帝走后,李银尚和朱自文都很安静。李银尚除了坐诊,就是陪着韩国的太太四处散心,标致的李太太引来羡慕的眼光,倒是给李银尚招来不少客人,毕竟,能有个那么漂亮的太太,手艺一定不差。朱自文没了尚帝,似乎没了斗嘴的激情,成天翘着兰花指,潜心学问。 张开朗还是医院最大的医药代理,时不时的往医院里跑,带着迷人的微笑。还帮医院拉来一些大客户,给医院带来一些特价产品促销。医院的生意,又逐渐好了起来。毕竟,中国的美容、整容市场太大,不利新闻消散后,有好的产品,好的医生,整容者趋之若鹜。 很快,便不再有人记得那个叫尚帝的倒霉整容医生…… -------------------------------- “璐璐姐,你最近有尚帝的消息吗?” “没有!” “我也没有。我听说他过得很糟糕,并不好。” “他医生执照被吊销,顶着这么臭的名声,不管做什么,很难再做出点成绩来了。” “你说,他会恨我们吗?” “我想,他应该会!”冯璐璐和胡莱站在医院六层的连廊出。站在这里,可以看见对面的天台。她们记得往年的这个时候,尚帝都会烈日下西装革履的站在天台上,手捧着白花。当时她们不知道尚帝为什么要这样做,后来一系列的事情发生后,她们才知道,尚帝在悼念当时跳楼自杀的杨亦的姐姐。 “其实,我们是不想那样做的。” “但我们还是做了!”冯璐璐看着胡莱:“妹子,世间没有后悔药。我们注定是陷害他的恶人。” “我很难过!”胡来哭了。 冯璐璐收回眼光,转向窗外。转眼间,又是一年的盛夏,自从去年冬天尚帝被扫地出门后,便再也没了消息,人彻底销声匿迹了。 “尚帝,你在哪里?过得还好吗?”冯璐璐喃喃自语…… 第一百零九章 打针 两年后 老北京四九城有个说法,叫:东富西贵,南贫北贱。说的是大北京东西南北四大区域,东城富甲一方,多为壕客;西城达官贵人,多为为官者;到了南边,则平民居住,柴米油盐,清贫为乐;往北走则是游兵散勇,四海八荒闯荡者聚集地,多为桀骜不驯之徒。虽说是老黄历,时至今天,事实却依旧暗暗相符,三教九流,各自归位。 南城,五环六环之间,三槐堂村,带着浓郁的城乡结合部的味道。这里集中一片区域高楼大厦,休闲娱乐高档住宅摩登现代,被四下散落着四五层楼高的灰黑土方楼面簇拥着,宛若朝圣。居住在这边的大多数都是平头百姓,或是无力支付市区高额房租的上班族。每天清晨5点开始,乌泱乌泱潮汐一般的人群,戴着同样的一副面孔,涌向地铁站和公交车站,朝帝都的CBD区域涌去。晚上8点以后,又如同候鸟归巢般,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这里,穿行在不同的小街小巷街头摊档中,觅食娱乐,找寻属于平民才会体味的玩乐。 虽说是城中村,顺应潮流也冒出了不少时兴的玩意。三槐家园东边的一溜矮楼里,挂着各式各样的招牌,其中要数美容整形的招牌最多。楼面上各种五花八门的广告,什么韩国正宗微创整形中心、女王驾到整形机构、梦特美美容事业机构、肤之蜕变日本美容整形……吧啦吧啦林林种种几十家。统一特点都是挂出来的招牌名头很大、实际门脸都很小、各出奇招、热闹非凡、相互撕咬。而这一带,被当地人称作‘小韩国整容街“。 这些挂着美容整形招牌的所以机构、医院、诊所,大多没有任何医疗许可证或者资格认证,所有的从业人员几乎都是无牌无照,俗称黑市医生。只要随便进些时下美容产品往店里一放,几个黑漆漆的小隔间摆张床,码几盏灯,穿上白大褂,就开门营业了。张嘴什么都能做,像什么:瘦脸针、隆鼻、面部溶脂、削下巴、苹果肌、卧蚕、眉骨、额头玻尿酸填充、童颜填充……都是小儿科,信手拈来;大一点的手术,也行!只要你敢玩命,他也不含糊,立马给你上刑。 不要小看这些无牌机构和黑市医生,生意却是好得很。爱美是所有女人的天性,如果爱美又偏偏囊中羞涩,舍不得花大价钱,这里就是最好的选择。这里所有门店最大的共性是:便宜!外面大医院里几千上万一支的美容针,这里只要500,VIP还有折扣。因此,还是吸引了众多的爱美之人上门光顾。只是便宜没好货,更何况是出自无照无证之手,所以,这条整容街门店的另一大特色是:三天两头总有包裹着肿得跟猪头似得脸的女生带着一帮凶神恶煞的人来砸场子、讨说法、要赔偿,一句不合就砸店,逼得老板关店停业。可三五天后,在距离不远的另外一个门面,又重新开业做起了同样的生意。如此循环,生生不息。 这不,一家门口贴满‘小韩国整容第一家’、‘正宗韩式微整形’、‘韩国顶尖整容医生坐镇’、‘24小时后完美蝶变’、‘全场五折大酬宾’……五花八门整容广告的门店里,内屋的一个小房间,两盏立式白炽灯照射在一张手术椅上,一位年轻姑娘仰脸躺着,边上站着一位身穿白大褂,戴着医用口罩的所谓‘韩国顶尖整容医生’,正举着针筒,用手在女生脸上左右掐了掐,瓮声瓮气的用浓郁的东北口音说了句:“别紧张,咱们开始了啊!”说着比划了一下,将针筒凑近女生的脸,准备注射。 说时迟那时快,只听“哗”的一声,房间门被一脚踹开,涌进四五个大汉,其中一位一把把‘韩国医生’推开,姑娘吓的从椅子上坐起来,惊恐的看着来人。 “咋回事?咋回事这是?知不知道我在做手术!你们谁啊,这样闯进来如果出了事故,谁负责?”‘韩国医生’噼里啪啦一顿呵斥。 推开‘韩国医生’的是个身材强健的方脸男,他先吼了句“闭嘴”,然后冲着手术椅上的姑娘说:“苏小路你不要命啦,跑到这里来整容,你把你丁当姐的话当耳旁风是吧。” 被叫做苏小路的姑娘长着副圆脸,皮肤白皙面容姣好,模样挺讨喜,此时呆坐在手术椅上,对着方脸男撇了撇嘴,不满的说:“马哥,别拿丁当姐来吓我,她不让老桑帮我整,我就不能找别人整啊?要你来多事。想讨好丁当姐,也犯不着那么上赶着吧。” 方脸男叫马南风,在附近开了家私人的汽车维修铺,生意不错,招了十来号人,这冲进来的大汉们,都是铺里的工人。马南风被苏小路说破心事,脸上一红,嘴上却不让:“你懂个屁。反正你丁当姐让我赶过来阻止你做手术,你就别指望能做得了。” 这时,店里的老板带着俩工作人员也冲了进来,刚想大声开骂,只见壮汉们个个牛高马大,统一黑背心大短裤,有的还双手臂上纹满左龙右凤,吓了一跳,赶忙压低音量的赔笑问起来:“各位大哥,有事吗?有事咱们出去聊,好好说,别挤在这小房子里,多憋闷啊。”马南风说声抱歉,今天要带这个女孩离开,不想做手术。苏小路从手术椅上跳下来,指着马南风的鼻子叫起来:“你凭什么管我?我想做就做。”说完,一把拽住老板:“老板,别理他,本小姐掏钱买乐意。报警,把他们都赶出去。”店老板两手一摊,为难的对着马南风说:“这位大哥,我们开门做生意,客人说要做,你们这样搞法,不太合规矩啊。” “嗒嗒嗒嗒……”,门外重重的脚步声,又走进一个人。只见这人个头不矮,四十来岁,身材偏瘦,长发披肩,头顶混乱一撮扎了个髻;络腮胡子,皮肤黝黑,样貌倒是不错,就是脸色不好,苍白和有些老态;一件宽大白色带着不少污渍汗衫套在身上,垮垮的一点都不合身,下面是一条花边肥佬裤和夹脚拖鞋,一瘸一拐的径直走到‘韩国医生’面前,瞪着不说话。 “干啥?你要干啥?”‘韩国医生’被看的心里发毛,说话的语气都有些色厉内荏。 ‘瘸腿男’低头扫了一眼‘韩国医生’手中握着的针筒,一把抢了过来,凑在鼻子前闻了闻,没等‘韩国医生’有反应,‘瘸腿男’大巴掌抡了上去,直接打在他头上,一边使劲打一边嘴里嘟囔着:“干啥?你问我干啥?你他妈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什么不懂就敢给人打瘦脸针,你知道打坏了有什么后果吗?穿个衣服戴个口罩就在这里给我装大尾巴狼,还他妈是韩国医生,扯几把蛋!我呸!”越打越生气,手劲越来越大,猝不及防的‘韩国医生’直接被打懵了,一屁股摔坐在地上,双手抱头,连连叫疼。‘瘸腿男’还不解气,又踢了两脚。 ‘韩国医生’被打急了,从地上窜起来,刚要扑上去,就被身后的两位壮汉给死死按住,动弹不得。“你他妈到底是谁?我要报警,我报警抓你!”‘韩国医生’吼叫起来。老板也怒了,刚要开口说话,刚才还拽着他的苏小路已经吓得立马放手,怯生生的冲着‘瘸腿男’叫了一句:“老桑,你怎么也来了?”低头不敢说话。 被女生叫‘老桑’的‘瘸腿男’走到她面前,照样抡起手打了一下女生的额头,不过力气小多了,更像是长辈对小辈象征性的惩罚一般,一脸严肃的说:“你丁当姐让我过来看看,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女生撅起嘴说:“又是她,哼!她不让我整容,我偏要整。凭什么她每天花枝招展的,就不许我漂漂亮亮的。” “那你也不能瞎整啊。随便找这货帮你整,很容易出事。” 女生疑惑的看了看‘韩国医生’说:“我觉得他挺靠谱的啊,说的头头是道的,说只要打一针,我就能从圆脸变成瓜子脸,能成网红。” 老桑无奈的看着眼前的丫头片子,苦笑的摇了摇头说:“苏小路,你把整容看的太简单了。这弄不好啊,你就被毁了。” ‘韩国医生’不服气的叫起来:“你又不是整容医生你懂什么?我警告你,别在这造谣生事,马上把我放开,不然警察来了,让你吃不了兜着走。老板,你快报警。”后面半句是冲着老板说的。 店里老板看出这事一时半会结束不了,要是真的报警,警察来了问三问四的,自己这里很多都不好交代,看得出来,这个最后进来的老头是这帮人的头,跟老头聊好了估计能把事给平了。于是老板按下报警的念头,微笑着对老桑说:“这位大哥,我们店是正儿八经做美容整形的专门店,这医生都是正儿八经从韩国高薪聘请过来的,产品也绝对靠谱,你大可放心。今天这事,是不是有些误会啊?” 老桑走到老板身边,搂住老板的肩膀,举着手中的针筒问:“老板,我问你,这是什么?” “瘦,瘦脸针啊。”老板回答。 “好,瘦脸针。知道瘦脸针该注射在哪里?”老桑接着问。 “这不废话嘛,瘦脸针当然是打在脸上。”老板一阵嘲笑。 “我特么当然知道打在脸上,我是问打在脸上哪个部位?”把老板拉近苏小路,指着她的脸问:“说说,瘦脸针该打在哪里?” 老板迟疑了一下,斜眼看看‘韩国医生’,‘韩国医生’会意的走上前,心里暗想这丫的是谁,一副很懂的样子,装的吧!自己不能认怂,硬气的指了指女生的脸颊:“这里。” 老桑一巴掌拍在他手上,厉声说道:“你特么知不知道,瘦脸针,注射部位必须是咬肌肥大处。打瘦脸针瘦脸时,要求将肉毒素准确注入一侧面部的两个点:第一点位于咬肌突出最明显的部位;第二点位于第一点的斜上方,距离第一点25px以上。这两点但凡有任何一点位置跑偏,都会造成面部表情的非正常僵硬,而这种僵硬持续时间超过8周。你特么懂不懂!”老桑嘴上说着,从衣兜里掏出颜料笔,对女生说:“咬牙!放松!”然后用笔把咬牙和放松两种状态下的位置点确定并画了个叉。 老桑指着两个叉说:“看见没,这里才是正确位置。你刚才那一针下去,位置根本不对,我敢跟你打赌,不出三天,这丫头的脸以后硬的跟僵尸似的,表情都做不出来,还美个屁。” 老板脸上一阵青一阵红,瞪着‘韩国医生’,让他赶紧想辙。‘韩国医生’戴着口罩,看不出脸部表情变化,眼神却是一直在闪烁,从不屑,到惊讶,到吃惊,到震惊,最后闪过一丝害怕。 “还有,瘦脸针瘦脸需注射到咬肌内才能达到效果,如果对解剖层次掌握不扎实,将肉毒素注射到肌肉上层,则很可能会损伤面部神经,引起面部表情的非正常僵硬,常见表现有流口水、嘴巴歪向一侧、嘴角不自主地抽搐,就跟二傻子一样。”老桑狠狠瞪了‘韩国医生’一眼:“你懂脸部解剖层在哪吗?知道咬肌所在的那一层多少厚度?你给这丫头打针打成连瘫,跟二傻子似的,到时候她找人活剥了你信不!我特么这是在救你!” “脸瘫!咝~~~~”店老板、苏小路和马南风纷纷吸了口凉气,‘韩国医生’更是满头大汗,背上湿透,无言以对。马南风竖起大拇指,大声说:“老桑,牛逼!” 店老板赔笑着说:“不至于不至于。这位老哥,你是不是把问题说的太严重了,这只是打个针而已,绝对不至于脸瘫!”声音突然提高八度:“我说,你谁啊,你在这哔哩吧啦的一通屁话,危言耸听,我可以告你诽谤你信不!” 第一百一十章 老桑的诊所 老桑没搭理他,仔细看了看针筒里的药液,斜眼问:“苏小路,你这是想打多少?”苏小路悻悻的摸了摸自己略微有些圆润的脸蛋,噘着嘴说:“当然越多越好,我要一张瓜子脸,心形脸,跟丁当姐一样。”老桑听完又是举起手作势要打,苏小路赶忙抱头嚷着:“老桑,老桑,不要打头,再打就算不注射也成二傻子了。” 老桑无奈放下手,略微温和的说:“瘦脸针这种美容整形项目,打多少是有一定限制的,但凡有点常识的医生,都知道一般一次注射100单位。其实,更专业的才明白,要想达到最好的效果,必须是详细检查后,具体所需剂量要根据你实际个人情况而定。当然,最好不要超过100单位。剂量合理,再加上定期稳定注射,这才有瘦脸美容的效果。否则,一味的追求大剂量,你的脸这辈子都是张白板脸,没有任何表情,懂不。”老桑这大部分的话,倒像是说给店老板和‘韩国医生’。 店老板拽了拽‘韩国医生’的衣角,示意他快点反驳。只是‘韩国医生’站在那发呆,一声不吭。 苏小路俏皮的吐了吐舌头:“哎呀,整个容还有那么多学问呢。对不起,老桑,我错了。” “错了就跟我回吧。”老桑没说话,马南风倒是接了过去。老桑拍了拍店老板的肩膀:“哥们,打个针动个刀对我们来说都是小事,可摊到女人脸蛋来说,那都是大事!今天没出事,你把钱退给这姑娘,这事就算过了。往后,我建议你还是找些靠谱的医生来,不然,总有一天会出大事的。”说完,也不看‘韩国医生’一眼,转身准备离开。 啪啪啪啪……,老桑转过身这才发现,门口处斜倚着一个女的,含笑的看着他,一个劲的鼓掌,然后竖起大拇指,嘴里说着:“老桑,说得好!牛逼。” 这女的长得漂亮。一头紫色的中长发,随意的披在肩上,斜斜的刘海适中的刚好从眼皮上划过;长长的睫毛眨巴着,闪着光的大眼睛带着笑意;鼻子小巧立体,殷桃小口上是火红的唇彩,让人心跳;上半身穿着深紫色露脐T恤,上围丰满,露出光滑平坦的小腹,隐约看得出健康的腹肌;下半身天蓝色齐屁热裤加褐色高跟鞋,整条白皙修长的大腿裸露在外,极其养眼。 在场的男人都是眼前一亮,除了苏小路和老桑。老桑面无表情的说:“自己的人,看好了!”然后闷哼一声,不再搭理众人,拖着瘸腿自顾自的径直朝外走去。而苏小路则哭丧着脸,低头走到女的面前说:“丁当姐,我错了,下次不敢了,你别生气。” 丁当毫不在意在场男人看自己的目光,眼睛恶狠狠的盯着苏小路:“你还想有下次?”丁当质疑。 “没有没有,绝对没有下次!我以后要整容,一定只找老桑。不找别人。”苏小路继续低声下气。 丁当为之气结,拍了拍苏小路的脸蛋说:“干嘛非要把好好的脸蛋整成尖不拉叽的,跟妖精似的,那样才难看。”转过身跟马南风到了谢,马南风表示没啥,以后有事随传随到。丁当掏出几张百元大钞,塞到马南风手里:“哥几个辛苦啦,姐请哥几个喝酒去。”说完,拉起苏小路的手往外面走。 几位壮汉嘻嘻哈哈的说笑着,高喊谢谢丁当姐。马南风看到丁当反倒变得有些手足无措,话也不敢多说,把钱胡乱揣兜里,搂着老板的肩膀,皮笑肉不笑的说:“走吧,老板,给我们退钱吧。”店老板叹了口气,摇着头,自认倒霉的在众人簇拥着离开了房间,屋里只留下那个呆若木鸡的‘韩国医生’。 半响,‘韩国医生’摘下口罩,露出一张年轻而又苍白的脸,脸上满满的咒恨,嘴唇蠕动,却不发出声音。屋外陆续传来走出不远俩姐妹旁若无人的对话声。 “我不是要变成妖精脸,谁喜欢那样的啊!我就是想着能把脸稍微的变瘦一点,像你这样的心形脸,多好。唉,这事怪我,一时被这家伙蒙蔽了,以为他真的是个韩国整容医生,真的能帮我变成你这样呢。姐,幸亏你让老桑来救我,不然,我要变成僵尸脸了。现在想想都后怕啊。” “看你还敢不敢随随便便找这些无牌医生做整容,整死你。” “可老桑也是无牌的啊!” “老桑怎么能和这些人比。没看见刚才他多牛逼吗!把你那个小白脸说的屁话都放不出来。我警告你啊,以后别一看到小白脸就贴上去,都是些绣花枕头,没啥鸟用。” 这位丁当姐说话的语气,确实是和长相身材一样,火辣辣的,不管脏不脏,直接来,完全没顾忌 “简直了,甩这些人好几条街啊。姐,你说,为什么老桑那么厉害?”苏小路拼命点头,表示对这老头有了重新的认识。 “我怎么知道。”丁当摇摇头,她知道老桑应该挺厉害的,想不到那么厉害。老桑之前教训店老板和‘韩国医生’说的那番话,她完全听不懂,但她能辨别出老桑说的都是对的,那架势,绝对权威。 “你就让老桑帮我整整吧,如果当时你答应了,我就不会闹这一出了啊。”苏小路哀求道。 “老桑跟我说过,你自然美挺好的,不要随便动脸蛋。”丁当疑惑的问:“你现在不是挺好吗,为什么一定要整容啦?” “现在男人都好瓜子脸,脸上没肉,要有尖下巴。我这圆脸不受欢迎。” “你生意不是挺好的吗?” “哪有你好!为了你天天有人打架……” --------------------------- 老桑此刻坐躺在自己店里的藤摇椅上,皱着眉,搓揉着发酸的左腿。不远处一把立式旧风扇,哧呼哧呼的吹送着热风。之前火急火燎的赶去阻止苏小路做整容手术,走的有些急促,让腿部老伤复发,正难受着。 老桑开的也是美容整形门诊,在一众的门店最靠里的位置,一个不起眼的角落。店面不大,隔成前后两间,外面作为看诊,里面作为手术。装饰也很简陋,门口就放了个立式灯箱,写着“专业美容整形”,店里没有那些花花绿绿锥子脸美女海报,一把旧货市场淘来的藤摇椅,藤椅边小桌子上放着一套功夫茶具,斜角放了台17寸电视;角落一排玻璃柜里摆放着些美容药品和工具,玻璃柜前看诊桌上堆放着各种杂物和吃剩的饭盒,凌乱不堪,几个相框里的镶嵌的所谓证书和照片,怎么看都像是假的。里屋放着张手术床,胡乱的摆放着几台设备,电线相互交缠,手术床上还有条被子,慵懒的时候,就直接被老桑作为睡床来征用了。 门口玻璃上还贴着:‘有事不营业’的一张手写纸头,今天早上,丁当打电话来,说自己的小姐妹苏小路不听劝阻,跑到一家黑诊所去整容,要老桑去帮忙劝劝。他便胡乱找了张纸写了几个大字贴在玻璃上。现在,虽然人坐在诊所里了,却不想撕下来,干脆,今天不干活,关门睡大觉。 看着不争气的左腿,老桑露出苦笑,用力抓了抓长乱略有花白的头发,眼角不由得有些湿润。他,就是销声匿迹了两年,当年风光无比、意气风发的整容首席尚帝尚医生。 两年前,被兄弟出卖、医院除名、执照吊销、巨额罚款,尚帝一夜之间一无所有,更别说什么名声了。连续的设局陷害,让骄傲的尚帝本就有些心灰意冷,偏偏在离开医院的路上又遇到狗急跳墙的马懿,一路的追杀让尚帝躲避不及,发生车祸,直接被撞飞出去不省人事。等尚帝再醒来,已经是三天后,浑身木乃伊似的包裹着,刚经历过鬼门关的徘徊。 名声臭大街的尚帝孤零零在医院养了半年,没人知道他出了车祸,他也不想让人看到落魄的自己,于是就这么挺尸般躺着,头发都养长了,身体才算勉强康复,心理却是愈发的阴沉。因为腿部当时是正面受到冲撞,手术后无法彻底复原,走起路来一瘸一拐,成为了个跛子。俗话说:屋漏偏逢连夜雨,行船又遇顶头风,喝口凉水塞牙缝,尚帝算是彻底放逐自己,全然没有了当年的精气神。 在做了一年半的行尸走肉、醉生梦死后,他来到了北京城里鱼龙混杂三教九流聚集的南城,躲进了这城乡结合部的“小韩国整容街”的一座五层楼商厦里。尚帝唯一会的技能只有整容,而这里开店随意,没人关注是否有执照或者行医资格,所有他用最后仅剩的一点钱,通过黑市渠道整了几张假证书和一些被医院淘汰下来的几台设备,进了点美容产品,在角落里开了这家整容诊所。想想自己曾是最顶级最专业的整容医生,在大医院里呼风唤雨,最是鄙视这些无证黑门诊,到头来自己沦落到成为黑门诊同行。生活啊,无时无刻不充满着讽刺的味道。 周围门店惊讶于这位新来的、四十多岁、长毛络腮胡、一天到晚邋里邋遢的中年瘸腿大叔,这老头什么路数?不说话,不打招呼,不示好,同行是冤家,四下门店联合起来杯葛和排挤尚帝,尚帝也懒得吆喝,一天到晚躺在藤摇椅上混吃等死,三个月下来,一笔生意也没做成,眼见着门诊所无以为继。 直到三个月后的某一天,门诊走进一个叫丁当的女人,情况才出现了令人意想不到的转变…… 第一百一十一章 相识 和往常一样,尚帝在椅子上昏昏沉沉趟了一整天。临近下午六点,边上的门店陆续关门打烊,吵闹的商厦总算是稍微的安静下来,尚帝起来转动转动躺的酸疼的老腰,烧点开水,泡起了功夫茶。滚烫的茶水入口,刺激的皱起眉头,思量着晚餐是不是还去光顾街口那家麻辣烫,味道虽然一般,店里那老板娘的妹妹倒是很有味道,从看自己的眼神就不一样,昨晚偷着给他碗里加了面和火腿肠,估摸是个大叔控,对自己有点意思。 失意以后,尚帝过得颓废,没再在意自己的外表和装扮,穿着随意不修边幅,胡子记起来了就剃,不记得就算了,所以往往一头半月都是胡子拉渣的,略显苍老;头发留了两年,灰的黑的白的,胡乱的束在一起,像是拾荒者一般,别人投来嫌弃的眼光,他也毫无所谓。 第二杯茶下肚,感觉到有些饥肠辘辘了,尚帝刚要起身,“嗒嗒嗒嗒”,急促的高跟鞋敲击瓷砖的声音由远至近,不一会,一个带着口罩的女的闯了进来,张嘴就问:“老头,你这前面右边第三家,叫‘韩苞待放’的整容门诊,他们的人你见着没?这几天出现过没?” 尚帝看着来者,茫然的摇了摇头。的确,他根本没有留意过周围的门店,更不知道除了自己门诊外,那些店都叫什么名字,都有哪些人,都什么时候出现。 “你认识他们老板吗?有联系方式不?或者,店员电话也行。”来者很急切,问话不带断,带着焦虑。 尚帝依旧摇头。 那女的看着尚帝一问三不知,木然的模样,心中顿时火冒三丈,心想着这家伙该不是揣着明白装糊涂,跟那家店是一伙的吧。于是狠狠的一高跟鞋揣在藤椅上,破口大骂:“我艹!老头,问你什么都不知道,只会摇头,老实说,你跟他们是不是一伙的?你这是存心包庇那帮孙子!你们都以为姑奶奶好欺负是吧?行,有种!我今天不拆了他们的店,老娘就不姓丁。”说完,扭头冲了出去,不一会,就听见不远处噼里啪啦的敲击铁闸的声响,外带灯箱破碎的声音,还有咆哮声。 尚帝缓慢将杯中茶喝掉,这才一瘸一拐的走出去。他倒不是心疼别人的店被砸了,而是这女的那么呱噪,动静闹这么大,他有些奇怪而已。走出不远,就看见那女的正在飞脚猛踢一家铁闸紧锁的店门,边上和头顶的招牌和灯箱都给拆了,碎片一地;嘴巴里还叫唤着:“你丫的给我出来!我拆了你的店,我看你丫的能躲到哪里去?”巨大响动引来楼面里尚未关门店铺的探头探脑,不过,这种上门踢馆的事情时有发生,是这里的家常便饭、独有特色,人也都见怪不怪,张望了一会,觉得没啥意思,很快全都散了。 “他们都不在,你这样搞法,一会商厦的保安来了,抓你一个损害他人财产现行,还要追究你经济赔偿,何必呢?”尚帝边上看了一会,悠悠的说道。 女的发泄半天,心中怒火稍微平息了些,叉着腰喘着粗气,尚帝的话听在耳边,虽然不中听,却是在理。现场已经一片狼藉,明显这家店的人躲着自己,再闹腾下去,就算把店门砸开,到时候保安来了,反倒以为自己是入室行窃,当贼一样抓起来。 “你走吧,明天再来找就是了。还有,我不认识他们,不是一伙的。”扔下话,尚帝转身,自顾自一瘸一拐走回诊所。重新坐下,泡茶、喝茶,思考晚饭的去处。外面安静了一会,那女的又走进诊所,拉张椅子在尚帝对面坐下,摘下口罩,用力扔在茶几上,一脸愤愤不平、恨恨的说:“给我来杯茶。” 尚帝斜眼看了看,没说话,默默在她面前放一杯子,倒满茶。女孩拿起就喝,直接喷出来,尖叫起来:“烫死啦!”尚帝皱眉不语,用毛巾把喷的到处都是的茶水擦掉,又倒了一杯。隔了好一阵子,女的说了句对不起。尚帝指了指对方的鼻子,问:“什么时候的事?” 女的脸色一黯,略带哭腔的说:“五天前。你看看,你看看,这帮孙子,把我整成啥样!” 原来,女的五天前在那家店做了鼻子上的微整容,如今出现问题,想来讨个说法,再不济也希望能够修不好。尚帝仔细看了看,女的长相甜美,五官标致,就是鼻头到鼻梁处有一大块红斑,在白皙的脸上特别突兀,而且鼻子肿胀的厉害。 “你这是打针打坏了。”尚帝收回眼光,低头泡茶,不再说话。 女的这才打量起尚帝,眼前的老头,头发脏乱,胡子拉碴,身上的白大褂到处都是斑渍,刚才看他走路一瘸一拐似乎还有些不太灵便。不由的疑虑起来,试探问了一句:“你也懂美容整形?” 尚帝苦笑一下,低语道:“如果我没猜错,他给你鼻子注射了玻尿酸。只是这针,打坏了。刚开始的时候你是不是觉得一切正常,鼻子没有太多感觉,等过了几天,发现鼻子又疼又肿,并且出现了这些红斑,越来越多,越来越大片?” 女的眼睛一亮,拼命点头,指着自己的鼻子说:“是的是的。我就是觉得自己的鼻子鼻梁太矮,不好看,当时听信了那家伙的忽悠,他让我隆鼻,说只要打两针,就有个完美的鼻型。我纠结半天,心动了,就打了两针。当天打完还好,没有太多感觉,就觉得酸酸胀胀的。可过没几天,就越发不对劲,手指轻微一碰就疼,洗脸都不敢碰水,更别说擦了。到了最后,鼻子拼命流鼻涕,肿胀难受,还出现这红色斑块,越来越大块。我吓死了,好几天不敢上班,给那家店的店长打电话,一开始他还接我电话,说这是正常的手术后反应,过几天就好。可到了后来,电话不接,人也找不到。今天实在受不了,来这守了一天也没见着人影,气死我了。”抱怨完,殷切的看着尚帝:“老头,噢,不,医生,刚才听你能说出问题和症状,是不是知道我这是怎么了?能不能帮我治好?” 尚帝冷冷道:“你这是血管栓塞。是注射针刺破血管,透明质酸进入血管所致。最大的特征是局部皮肤变为花斑状,或红肿热痛,严重起来,数日后变性、坏死。你鼻头部位看起来情况还是比较严重,不及时处理,后面就比较麻烦。” “啊~~~”,女的惊叫一声,失声痛哭:“不要啊,我不要啊!我不能没有鼻子,不能没有鼻子。医生,你快救救我,救救我的鼻子!”一把抓住尚帝的手,恳求起来。 尚帝刚才是气愤女孩看不起自己,说话半真半假。所谓半真,女孩的症状确实是整容的时候操作不当,施术者技术不过关,导致整容失败;半假,是尚帝故意把后果说的严重了些,报复心理作祟。尚帝咳嗽一声,推开女的手:“我只是个什么都不知道的糟老头,哪懂得怎么救你的鼻子。你要么继续找原来给你手术的家伙,让他负责;要么去正规的美容整形医院,做个鼻头疏导和修复,花钱消灾。” 女的是个机灵人,刚才尚帝说的头头是道,她已经觉察出这老头应该不简单,尚帝这么一回答,立马明白尚帝是在故意刁难。心想着不管怎样,能懂就能修,赶忙低声下气,好话说尽,软磨硬泡,说自己赚钱不容易,如果有钱去大医院,就不会跑到这里来找罪受了。哀求尚帝无论如何帮帮自己。尚帝执拗不过,想着反正没生意,女的年纪轻轻顶着个红斑鼻子确实难看,最终答应下来,让她躺下做个检查。 “请问医生怎么称呼?” “叫我老尚好了。”尚帝略微犹豫,简化了一下自己的名字。 “老丧?还是老桑?是丧气的丧还是桑叶的桑?” “桑叶的桑。”尚帝懒得解释,随口应道。 “好,那我以后叫你老桑。我叫丁当。”女孩很干脆。 修复血管栓塞对于尚帝来说实在小菜一碟,没花多大力气就让丁当复原如初,又基于丁当的要求,顺手把她的鼻子的鼻型重新整理了一下,做的比原来更加漂亮。起初还将信将疑,害怕又遇到个庸医的丁当开心不已,拼命夸赞尚帝的手艺。 尚帝除了刚开始了解情况的时候和丁当有些对话,治疗期间根本不愿意多说几句,一副冷淡的表情。每次治疗完毕就躺在摇椅上挺尸,眼神迷离,不知道在想什么;反倒是丁当,本是个直爽女孩,在习惯了尚帝的态度后,惊讶于尚帝的手艺,愈发对这个奇怪的老头感兴趣,认定是个有故事的人,主动磨着尚帝跟他聊天。 这天,丁当来到诊所,看见有两个年轻的女孩坐在店里,知道是来咨询整容的,也不打扰,自己坐到茶具边上,学着尚帝烧水泡茶。尚帝冲她点头算是打过招呼,转身从玻璃柜里拿出几瓶药品,摆在两个女孩面前,说:“目前市面上正规注册的玻尿酸品牌有9种,我建议你们用正规的牌子。进口的可以考虑瑞蓝2号,Restylane,产地瑞士,Q-Med公司生产,价格是一针5000;国内整形喜欢用高丽棒子的东西,伊婉,怡荷,YVOIRE Classic,真皮中层,用于改善眉间和眼部周围的皱纹、卧蚕、丰唇;YVOIRE Hydro:又叫水光针,脸部补水以及恢复皮肤弹力;一针4500;国产的可以考虑逸美成分:羟丙基甲基纤维素+非动物源性玻尿酸+聚乙烯醇微球+平衡盐溶液,产地是北京,这个比较便宜,一针3400。” “那么贵!太夸张了吧。”俩女生尖叫起来:“人家门店写着打一针只要350,还有八折优惠;你这一针3~4000,太离谱了。” 尚帝撩了撩掉到眼前的头发,也不反驳,转身又从玻璃柜里拿出几瓶,桌上一摆:“要便宜,有。这个,内地产玻尿酸,270一针,一个疗程两针,见效快;弊端是稀释过,药效三个月;这个,青岛出的,优惠价188一针,便宜;弊端是大分子,打了容易脸部隆起或者局部变形,你们自己看着办。” 俩女生相互对视一眼,这老头怎么说话事事的,拿腔拿调,让人生不出好感。于是不再说话,站起身准备离开。尚帝也不挽留,独自走到躺椅上一躺,闭上眼睛。 丁当一看形势不对,赶忙站起来,堆笑着说:“哎呀,两位美女,怎么就走了,再看看,了解了解啊。” 俩女生看一眼躺着的尚帝,露出厌恶的表情:“有什么好看的,都不是做生意的。东西比别人贵,态度比别人差,模样也不伦不类不像个医生,走了。” “别走啊。其实这个老桑人就这样,不过胜在手艺特别好、非常专业。不信你们看我,我就是这里整的,现成的样板。”丁当拿出自己当人版,极力张罗着希望促成生意。 俩女孩将信将疑的端详起丁当。其实,丁当人长得漂亮,身材很好,前凸后翘,穿着时髦性感,一看就是个美人胚子,和尚帝形成强烈反差,俩人怀疑丁当是托,更是不信,不愿停留急忙离开。 丁当没好气的踢了尚帝一脚:“我说老桑,有你这么做生意的吗?你这哪是揽客啊,一句好话没有,尽赶人走。” 尚帝睁开眼,丢了一句:“无知!”闭眼接着睡。 丁当双手叉腰还想说点什么,突然,诊所外,商厦的过道上,传来一阵吵闹,紧接着是凄惨的哭声,越哭越大声,简直到了惨绝人寰、哭天喊地的程度。过道上瞬间围满人,所有人都跑出来看热闹。 第一百一十二章 棘手 姑娘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能哭到惨绝人寰程度,自然是非常非常伤心,伤心到连死的心都有了。丁当挤在人群中,心里暗自感叹如果自己成那样了,是不是从楼上跳下去得了。 人群中间的姑娘也就二十出头,脸肿的跟猪头似得,出现不正常的深红;不仅如此,她的左半边脸和右半边脸并不对称,一高一低,一胖一瘦,局部还有凹陷;除此之外,左半边大片脸部皮肤褶皱在一起,有些类似妊娠纹;右半边脸在不自觉的抽搐,带着淤青,呈现一种特别不健康的蓝绿色。眼泪从眼眶出来,一边是漫过山腰,一边是直落悬崖,让人看了很是心疼。 “医生,大夫,麻烦你帮她检查检查吧,想想办法,怎样才能把她治好啊!”姑娘身边俩四五十岁中年男的,正拽着周边整容诊所的白大褂,苦苦哀求。 甲整容诊所医生连连摆手说:“没戏没戏,你这姑娘脸部坏死,治疗不好了。” 乙整容诊所医生煞有其事的围着姑娘转了三圈,摇摇头:“打针打坏了,把脸部神经打死了,不好治啊。” 中年男的眼睛一亮:“不好治是不是表示还有的治?” 乙整容诊所医生鄙视的看了他们一眼:“神经都打坏了,怎么治?我说不好治了吗?我说的是治不好!” 丙整容诊所医生和丁整容诊所医生交头接耳,低声讨论说:“这看起来似乎是抽脂的时候没控制好力度,上量上猛了。” “我看是。” “这右边的斑块看起来要割除啊。” “我看是。” “这一边高低的,只要把高的那边再抽脂抽抽掉,应该就没事了。” “我看是。” “这低的一面,是不是该塞点玻尿酸进去啊。” “我看是。” …… 中年男的听下来似乎有戏,满腔热情的看着两位医生,丙整容诊所医生咳嗽几声后捂着嘴巴说:“仅供参考。” 丁整容诊所医生挠挠头一摊手说:“无能为力!” 丁当挤在里面听了半天,终于把事情的来龙去脉搞清楚:姑娘叫徐颖,嫌自己脸太胖,听信美容整形专家的推荐,专家说‘面部吸脂手术是时下最时尚、可靠、安全的瘦脸方法,通过简单的手术,马上就能看到脸部、双下巴消瘦下去的样子;而且,因为面部抽脂是身体最不易反弹的部位之一,所以面部吸脂效果是不会复发的;还有,面部吸脂可促使纤维细胞增生,使皮肤及皮下血流增加,这样可以有效的增强皮肤的弹性和收缩性,以此达到瘦脸嫩肤美容的最终完美面部效果!’徐颖一听,一个手术解决所有困惑,当然心动,立马找了这里头规模最大的一家美容整形诊所,做了个面部吸脂。想不到‘专家’说的是天花乱坠,术后不久美梦破碎。徐颖术后很快感觉到脸上全方位的疼痛,疼彻心扉到无法入睡;伴随剧烈疼痛的还有脸部的肿胀变形、抽搐、皮肤突变,任何饮食都无法正常进行,说句难听点的,做完手术徐颖确实瘦了,是被疼瘦、饿瘦、焦虑瘦的。 如今再去找那家诊所讨说法,专家两眼一翻不认账,说是徐颖自身的原因。还拿出徐颖手术前签订的合同,指着一行小字说:“仔细看见没,这里明明写着‘术后任何情况,概不负责’,上面有你亲笔签名,白字黑字。”闹急了直接找人把徐颖哄了出来。痛苦的徐颖只好在家人带着在‘小韩国整容街’一家一家的问,看看能不能找一家能做修复的,把脸修好。 丁当眼珠子一转,跑回诊所,一把把尚帝从躺椅上拉了起来,二话不说,扯着尚帝往人群里跑,尚帝猝不及防,鞋还没穿上,直接光脚丫子被拉了出去。 丁当把尚帝推到徐颖面前:“快,老桑,你试试给这位小姑娘看看。”徐颖正伤心的哭着,被眼前突然出现的尚帝吓了一跳,停住哭声,心想怎么来了个要饭的老头。而徐颖的家人心中烦躁,看见尚帝虽然也穿着白大褂,但形象有些蓬头垢脸,鞋都没穿,顿时火气上来,驱赶着说:“看什么,快走开快走开。” 尚帝原本就不想惹事,正要走开,丁当固执的拉着他,一个可怜的姑娘,脸都坏了,医者父母心,无论如何都要他看看。甲整容诊所医生这时不阴不阳的劝说道:“这位小姐,我知道你是好心,不过,整容这事,不是随便一个人就能看的。穿白大褂的,不都是专业人士。” “就是”,丙整容诊所医生接过话来:“自己都邋里邋遢的人,怎么能做好美容整形?顶多也就混个日子。” “我看是。” 丁整容诊所医生附和。尚帝来这边有些日子,平日里自顾自躺在诊所里,从来不跟周边的这些所谓的‘同行’们点头招呼,互动一下;而且脾气不好,偶尔有人找他说话,他都板着张死鱼脸,毫无回应,让人感觉孤傲的不得了。更重要的是,还经常拆台,不少来咨询整容的人喜欢货比三家,在问过其他诊所后进到他的诊所,尚帝从来没好话,总把人说跑,连带着周围都做不成生意。这无形之中,与周围的诊所积下了怨恨,但凡有机会,周遭的这些医生们肯定冷嘲热讽,腹黑不止。 尚帝像是没听见一般,不吭声的转身,光着脚一高一低的朝自己的诊所走去。 “你这人怎么这样!”背后,丁当呵斥起来:“见死不救,那你还开什么诊所!” 尚帝僵住,然后身体转了过来,看着丁当。“不管有没有能力、能不能治好,你至少看看,为什么不给她一个机会,给你自己一个机会?”丁当不依不饶。尚帝看着她的眼睛许久,似乎读懂了丁当眼睛里的坚持,慢慢走到徐颖的身边,“把手拿开,让我看看你的脸。” 丁当开心的笑了,柔声劝徐颖说:“小姑娘,你把手放下来,让这位大叔仔细检查一下。”徐颖没来由的对丁当有种信任感,听话的把遮着脸的手放了下来。尚帝凑到跟前,撩开盖在眼前的长发,仔细看了起来。看了一会,尚帝又从兜里掏出一些棉签,轻微的触碰着徐颖脸上不同部位,闻了闻棉签上的味道,低声询问疼痛情况。 “你到底行不行啊?不行就不要在这装大尾巴狼。” 乙整容诊所医生不耐烦的嚷嚷起来。 丙甲整容诊所医生劝说道:“小姑娘,赶紧去找大医院看看吧,这拖延下去,耽搁了就永远好不了了。” “都给我闭嘴!”丁当发飙,一叉腰:“有本事就治,没本事就特么给我闭嘴!”一下子全安静了下来。 尚帝结束检查,思考了一会,然后摇摇头。徐颖见状,忍不住又哭出声来。 “怎么,老桑,没法治?”丁当紧张的看着尚帝,满脸的失望。 “确实是面部抽脂不当引起的并发症,虽然有些棘手,治倒是能治……”尚帝话还没说完,丁当尖叫一声,握住徐颖的手说:“听到没有,老桑说你能治。” 一直在旁边看着的徐颖亲属激动起来,连声问怎么治。周围的医生们纷纷露出不屑的表情,也跟着叫嚣的问真的假的,怎么治啊?别把人整的更惨,自己收不了场。 “你们水平太次!”尚帝傲娇的说,没再搭理众人,只是对着徐颖,一边用棉签指着脸部一边解释说:“你这面部抽脂手术做的太粗糙,导致并发症叠加,这里,是血清肿,最容易处理;这里是感染细菌了,需要上药;凹凸不平的地方比较麻烦,这需要重新动刀进行填充;这里和这里是最麻烦,难度最大的。”说到这里,尚帝停下手,问了一句:“你敢交给我治疗吗?” 徐颖一愣,尚帝刚才的一番话,让她燃起希望,又越听越怕,有些木然的看了看亲戚,在看了看丁当。丁当倒是一个劲的点头鼓励她。 “反正都这样了,有什么不敢的!”徐颖咬咬牙,下定决心的说:“医生,你有信心就治,我听你的。” 尚帝不再说话,陷入低头沉思。过了半响,这才抬头说:“你的问题我能治,而且,我有把握治好。但是……”说到这,不禁犹豫起来。 “哎呀,说话不要大喘气啊,但是什么呢?”丁当着急,催促尚帝快把下半句说完。 “我缺少一位麻醉师。”尚帝说出难处。 “麻醉师?这有什么难的。跟周边的诊所借一个呗。”丁当以为有多大难题,原来是缺少打麻药的人。环顾一下四周,换副客气的语调问:“请问哪家诊所有麻醉师啊?” “他们不行!我要专业的那种。”尚帝摇摇头。 四周诊所的人都不干了,叫嚷起来:“多大的手术啊,还要专业麻醉师。”“真是狗眼看人低。”“这老头根本就治不好,就是找个台阶下而已。”“自己不行赖没有麻醉师,我呸。”…… 尚帝推开包围圈,让徐颖跟着回到诊所里,准备做个更加详细的检查。 曲终人散,所有人都在等着看尚帝的笑话。 一小时后 “老桑,没麻醉师真的没法治?”丁当率先打破诊所里的压抑气氛。 尚帝面无表情的点点头:“需要专业的,否则,处理不当只会加深徐颖的病患。” “那我们上大医院找去。” “你都去大医院了,就直接在那边治疗不是更好?” 徐颖拼命摇头,可怜巴巴的说:“我没钱!大医院实在太贵了!” 屋里又陷入了沉默。 “咚咚咚” 诊所玻璃被敲了几下,一位身材修长干瘦,脸同样有些长的年轻人懒洋洋的靠在玻璃上,嘴里叼着烟,毫无征兆的问:“你真的能治好她?” 尚帝抬眼看去,晚霞正好晒进来,眼前光线有些刺眼,人看的不真切。“能!”尚帝没有废话,说的很肯定。 来人轻松吐了个烟圈,待烟雾消散后,依旧懒洋洋的说:“我叫汪扬帆,我是麻醉师!专业的那种!” 诊所外,晚霞依旧刺眼~~~ 第一百一十三章 扬名 尚帝先帮徐颖脸上产生的术后感染消除掉。虽说面部抽吸一般不容易发生感染现象,但这次徐颖术后反应很大,应该是脸部留下死腔,所以尚帝先用抗生素液冲洗感染部位,换药缓和疼痛感。 汪扬帆安静的坐在边上,饶有兴趣的看着尚帝的操作。上次自我介绍后,尚帝知道他也是这个市场里的黑市医生,帮着好几家诊所做兼职麻醉师,属于散兵游勇,三天打鱼两天晒网,但口碑倒是不错。尚帝随口问了几个麻醉师专业问题,汪扬帆回答的不仅头头是道,有些地方专业的还出乎意料。尚帝低头沉吟了一会,没再多说什么,只是好奇的问了一句:“为什么帮我?”汪扬帆则盯着丁当说:“我喜欢漂亮的女人。” 说到丁当,之前修复鼻子隔几天来一趟,现在热心肠让尚帝医治徐颖,几乎每天都过来诊所视察情况。基本上都是下午三四点钟出现,待到六七点其它诊所关门也不肯走,尚帝反正也是赖在诊所里没地方去,如今多加一个汪扬帆,三人便泡上一壶茶插诨打科。主要还是丁当和汪扬帆在瞎侃,尚帝则在一旁躺椅上闭目挺尸,毫不理会。一到九点,丁当立马拎着个大包走人。到了后来,三人熟络,丁当也不避讳,直接告诉尚帝和汪扬帆自己是大富豪小姐。尚帝有些纳闷,心想着既然是大富豪家的小姐,应该是个有钱人,怎么会跑到这种地方来做整容?后来经汪扬帆笑着解释才知道,大富豪是这城中村里最大的一家夜总会,特色是可以为男性客户提供各式特殊‘服务’,生意极其火爆,包厢夜夜客满,就连京城里的玩主,都不辞山长水远的跑到这村里头玩耍。这大富豪里面的小姐,出了名的素质高,自然,台费也很是相当辣手,而丁当在那里坐台,是台霸之一。尚帝问汪扬帆怎么知道的?汪扬帆说自己晚上没事就喜欢蹲在大富豪边上的马路牙子上抽烟,看衣着性感暴露的小姐们进进出出,让眼睛吃吃冰激凌,如今能和当红台霸子同桌喝茶不要钱,实在三生有幸。丁当大风大浪见识多了,也不在意被人轻薄的各种眼光,讽刺他一正常大老爷们那么喜欢意淫,不怕憋死。 一位夜场小姐,一位黑市整容医生和一位黑市麻醉师,混迹在市井之中,都为生活所迫,谁也没比谁好到哪里去,谁也没有资格看不起谁,反倒相处融洽,没那么多俗气的观念。 徐颖出现的脸部神经疼痛导致抽搐,是因为在抽吸面部脂肪过程中抽吸层次过深,损伤面神经颧支、颊支、下颌缘支等部位,尚帝做了柔和的处理,不再刺激和破坏,让脸部神经逐渐恢复。至于左边脸上的血肿,从血肿切口进针将其抽出,冰敷加压,然后重新加压包扎。 随着治疗的进一步深入,汪扬帆终于出手。在尚帝的要求下,汪扬帆敏捷配置好麻醉剂用量,熟练而轻巧的注入徐颖脸部。行家出手便知有无,汪扬帆虽极力掩饰,但科班出身的手艺和不经意间流露出的职业素养,还是让带着口罩只露出眼睛的尚帝向汪扬帆投来欣赏的目光。汪扬帆挑挑眉,示意实在是小儿科。 “左右不对称,大小不一,局部凹凸不平,都与抽吸平面不当,抽吸不均匀有关。”尚帝操作着吸脂针,动作稳定而又富有节奏。“治疗的方法就是待完全消肿后,重新进行吸脂和填充的工作,将大的、凸起区吸平,或将小的、凹陷区注入适当脂肪作为填充。”在尚帝简陋的手术屋里,没法做到大型整容医院的激光溶脂或者电子吸脂,只能靠着好不容易弄来的吸脂仪,纯手工作业。 汪扬帆关注着徐颖的麻醉情况,反应良好,也轻松下来,立在一旁帮尚帝调整白炽灯的照射方位。这里没有无影灯,人换个位置就要动一动灯的位置,一切都很原始。看着尚帝的动作,汪扬帆试探着问:“你以前做什么的?是哪个美容整形医院的医生吧?” “面部吸脂是多简单的手术!术前只要确定好面部脂肪层位置,设计好想要形成的面部轮廓,找到最小的创面,吸脂针穿过表皮层和真皮层,进入皮下脂肪层,只使用适合的负压隧道交叉精细慢吸,就不会造成肌肤凹凸不平的情况出现。将脂肪分为深层和浅层定向吸出,深层塑形,浅层紧肤,这特么能有多难?竟然最后能做成这样,我真他妈服了。艹!”尚帝没有回答问题,而是嘟嘟囔囔的仿佛在跟汪扬帆说话,又像是在自言自语,说到后面,越说越气,直接脏话骂出口,恨不得痛扁一顿帮徐颖做手术的那位庸医。 汪扬帆暗暗好笑,心想着这位老哥还真有意思,平日里一句话都不肯多说,一上手术台,变了个人似的,唠叨个没完。不过,他也看出点端倪,尚帝绝非等闲之辈。从手术的动作,到整个人的状态,都散发出强大的气场,感觉像是手术台上的掌控者,手稳的出奇,一切尽在掌握之中。以前医院里合作的那些大医生们,好像没有一个能让他产生这样的感觉。眼前这老桑似乎变成无所不能的魔法师。 “这块皮肤坏死怎么处理?”汪扬帆收回遐想,定睛看着徐颖的脸,指着一个部位问。 “这个地方的皮肤坏死,与当时的抽吸方法不当有关,当皮肤脂肪太薄,抽吸动作太猛的时候,就容易造成局部皮肤真皮下血管网被破坏,而致皮肤缺血、坏死。我准备把这一片坏死皮肤切除,把周围皮肤拉拢缝合,尽量做到不留痕迹。”尚帝口中说着,动作不停,丝毫没有受到简陋环境的影响。 两小时后 整容街商厦一楼把角的区域,手术过后的俩人,都有些疲倦。一个半倚在墙上,一个坐在地上,目无表情的看着斜对面的小餐馆。正值午饭时间,小餐馆里挤满了人,小厨房里呼呼的喷着火,两个肥硕的厨师正掂锅炒菜,火力十足。小厨房喷出的浓烟冲向俩人,带着辛辣刺激小炒肉的香味。 汪扬帆给坐在地上的尚帝递根烟,帮着点上,自己再用还没灭的烟屁股补上一根新的,深深一吸,满足的叹了口气,紧接着剧烈的咳嗽,瘦长的身体仿佛要咳穿肺一般。 “你年纪轻轻的,少抽点。”尚帝劝诫汪扬帆。 汪扬帆笑着摇摇头:“烟、酒、女人,是男人的命根。”好不容易停止咳嗽,汪扬帆又问了一遍刚才的问题:“你以前做什么的?” 尚帝吐了口烟,幽幽的说:“整容医生。” “难怪,手艺不错。”汪扬帆释然:“我猜你就是哪个大医院出来的,小打小闹的地方,出不了你这号人物。” 尚帝站起身,伸了个懒腰,残废的右脚无法长时间蹲立。“你也不差。看得出来,你应该在麻醉师里的这个。”说着笔出右手大拇指。 汪扬帆拍掉他的手指,摇着头说:“混口饭吃的手艺,唬唬人还凑合,上不了台面。对了,你为什么来这里开诊所?犯事了?” “为什么这么问?” “这里什么地方,大家心知肚明。坑蒙拐骗,鱼龙混杂,就拿今天手术来说,还不是被庸医美容整形失败闹出来的事情。所以,不是犯了事、外面混不下去了,身家清白的人是不会待在这里的。” 尚帝将抽剩半截的烟弹到地上,用力跺了跺,反问道:“你呢?不也在这嘛。犯什么事出来的?” --------------------------- 下午四点,丁当准时出现,汪扬帆对尚帝是一顿吹捧,把手术现场描绘成武林大会一般刀光剑影,而尚帝则神级一样的存在,稀里哗啦的就打完收工,徐颖完全没感觉的情况下脸蛋就被抚平了,一切都是那么的完~~美~~。丁当极度懊恼,怨恨他们怎么不等她就把手术给做了,让她白白错过一场好戏。 “你又不是医生,进手术室你懂什么?”尚帝又恢复了以往的冷漠,完全没有了手术台上的那股活力,变回那个混吃等死的中年大叔。白了汪扬帆一眼,眼神里透出冷冷的四个字:“不要夸大!” 丁当毫不介意,高兴的说:“我不懂手术,但我有眼光!我就知道老桑能把徐颖治好。老桑,你可是我慧眼识珠挖掘出来的,这次扬名立万,我要做你经纪人。” 还真给丁当说中。徐颖经尚帝手术修复治疗后,面部有了很大改善,逐渐恢复到了一个正常的状态,不再是左右不对称,凹凸不平,脸上也干净许多,脸色红润起来。能重新拥有一张正常人的脸,徐颖说不出的激动,视尚帝为再生父母,感恩戴德,主动为尚帝的诊所做起宣传来。每天站在商厦里,拿着毁容时的照片,逢人就讲自己整容失败的故事,能有今天都是尚帝这位大叔给治好的,还到处拉人到尚帝的诊所里做整容。一时间,这个邋里邋遢的长毛大叔,变成了‘妙手回容’的大师。而之前冷嘲热讽的那些‘邻居’们,感觉在这件事情上被扇了嘴巴,有些丢人,不由的收敛了许多,不再故意找尚帝的茬,这让尚帝的日子,少了苍蝇飞舞,安生了不少。 这天,尚帝正躺在躺椅上睡得五迷三道,突然被摇醒。睁开眼睛一看,好家伙,店里来了一水的姑娘,七八个,个个貌美如花,胸大腰细大腿长,穿得又清凉,白花花的露着肉,围成一圈冲着他笑。尚帝使劲揉了揉眼睛,怀疑自己是不是还在梦里,跟着唐三藏进了盘丝洞,遇到尽是蜘蛛精。 “她们都是我的好姐妹,知道你手艺好,过来让你再帮着拾捯拾捯,做做整容。”分开众女,丁当笑嘻嘻的走了进来。原来,她把大富豪的姐妹都拉了过来,给尚帝介绍起生意。夜总会的姑娘们本来素质就不差,要求不高,无外乎就是动眉、整鼻、丰唇、去皱、美白亮肤,这些最基本的美容项目尚帝手到擒来,实在费不了太大力气。只是让尚帝哭笑不得,自己明明是整容师,现在倒好,和一群小姐们混在一起,成天做些简单的美容整形,实在拿大炮打蚊子,大材小用。 汪扬帆则恰恰相反,如同老鼠掉进了米缸,乐不思蜀。他反正是个自由人,想跟谁做就跟谁做,如今不用到大富豪蹲马路就能看到一群群花枝招展的小姐,打死都不愿意离开,他也成为了诊所里的常客,时不时帮着尚帝上点麻药。 跛脚老桑的名头,就这么在‘小韩国整容街’被炒红,风头无二。 老话说得好:人红是非多。就在尚帝有些烦恼诊所里过于吵闹的时候,进来了几位不速之客。 第一百一十四章 汪扬帆的日记 I 1月17日,天气阴冷 快要过农历年,到处都是张灯结彩、喜气洋洋的景象。医院里外省的职工,早就人心思动。能够回老家过年的,早早就买好了火车票;不能回去过年的,也没了工作的心思,成天抱怨。 我特么没那个闲工夫抱怨,因为我已经累成死狗。估计很多人有累成狗或者累过狗的经历,死狗你们一定没感受过,那就是,累到我宁愿选择死。 昨晚夜班,过得是相当惊心动魄的,急诊就做了四台手术,两个妇产科两个骨科,神经绷的我几乎喘不过气来。(嗯?这句话有语病,什么叫‘神经绷的喘不过气来’?算了,不计较了,反正是自己的日记,随便吧。重新写一句就好了。)神经紧绷,精神高度集中,气氛凝重的让我喘不过气来。(嗯,这样写好多了。) 第一台是傍晚六点多,宫外孕手术,必须马上麻醉。我查看了B超,显示腹腔有七八百毫升血,病人血压倒是正常,心率一百左右,属于失血代偿期。常规状态下应该选择全麻,但病人是吃了饭后来的,属于饱胃病人,妈蛋!做麻醉最怕遇到饱腹患者,麻醉后如果产生呕吐误吸,后果相当严重,分分钟出事故。但,抱怨又有什么鸟用,毕竟,这是急诊,病患也不想的。 好吧,我选择的腰硬联合麻醉。麻醉开始前即开始快速输液,总共输入了800毫升平衡液,400毫升代血浆。手术全程血压稳定,心率基本维持在八九十次每分钟。顺利!耶! 第二台在骨科,擦,憋了泡尿没来得及撒,就急冲冲赶往骨科手术室。车祸,酒后驾驶,六车连环,这个伤的最重,必须马上抢救。尼玛,现在的人是不是都他妈闲的蛋疼(对不起,我又骂脏话了!没办法,工作压力打,还有恨铁不成钢。幸亏我的日记小朋友看不见。),活的好好的偏要酒后驾驶,铁包皮了不起啊?出车祸了一样是个死字!呸呸呸,我怎么能咒病人死呢?吐口水。 这下尴尬了,病患饱腹的一塌糊涂,可是受伤严重,必须全麻,否则分分钟疼死。你以为人人是关公,可以随便刮骨疗伤啊。那都是扯淡!我估摸着当时华佗一定在手术刀里涂了层麻药,否则关公一定不是后来战死的,绝逼是疼死的! 擦,又跑题了。极度疲劳后的综合症状,容易跑题。说回这台手术,失血过多,心律不齐,体征衰减,呼吸困难…..省略三百字,反正就是麻烦麻烦麻烦!没办法,救人要紧,拼死也要试一试,所以,我还是进行了全麻。整个手术过程我都紧盯着各种仪器,一旦有异动,我好马上补救。别以为手术室里关键人物只有主刀医生,还有我!麻醉师!没有我盯着,你就等着永远睁不开眼睛或者提前睁开眼睛吧。 手术进行了五个多小时!!!那泡尿怎么办?唉,那么羞人的事情,还是不要写下来了。让我自个哭会。 第三台剖腹产手术,是的,我又要从骨科赶往妇产科,真够酸爽的。这台手术算是最简单的了,腰硬联合麻醉,关注好病患的血压心率。说句实话,中间我打了几秒钟的盹,因为实在扛不住了。后来害怕出事,自个掐大腿的肉,还让小朱时不时掐我一把,让我保持清醒。希望我家舟舟最近不要检查我身体,否则身上这些掐出来的淤痕,很难解释。 到第四台的时候已经是凌晨四点多,脑仁疼得不行,你试试有人一直拿着锥子敲你脑袋是一种什么感受。这次进来的病患没有刚才那个严重,多发骨折,全麻,药液重比重!效果不错,体征也稳定,手术完成后直接推进ICU重症监护室观察。我说哥们,都快过年了,你整这么一出,铁定在医院里与病床和药水共度新岁,犯得着吗?你丫的这样对得起自己,对得起家人,对得起老婆孩子吗?哦,才19岁,应该还没有老婆孩子。艹,你丫的对得起我吗?! 好了,记录完毕,不写了,实在写不动了。我的生命快要燃烧殆尽。明天休息,噢,不,是今天,我想带舟舟去趟郊外的红螺寺,当初秋天的时候答应她去看枫叶的,想不到现在已经是冬天都要过去了。我们俩好久没出去玩了,这次去红螺寺,给新年祈祈福,希望今年就把婚给结了、游给旅了、娃给生了…… 几点了?九点半!!!!艹,不睡了,找舟舟去! 2月15日,春寒料峭 舟舟睡得有些不踏实,我还是打字慢点,别吵着她。 客厅的桌上还放着冻成铁块的牛排,蜡烛烧成灰烬了,只剩一坨油脂。一大束花摆在边上,里面插着张卡片,卡片上写着:‘汪汪,我爱你,情人节快乐!’后面还有一行字,应该是后来加上去的,因为笔的颜色不对:‘汪汪,别干了,我养你!你本来就是我圈养的小宠物!’ 看着卡片我眼泪一下子出来。对不起,舟舟。昨天是情人节,我本该陪在她的身边,享受谋划已久的烛光晚餐,还有我的求婚。 昨天早上三台手术,结束后已经是下午三点,我原本请了半天的假,因为我要办一件人生最重要的事情,必须酝酿酝酿,而戒指盒已经在我的白大褂里躺了一天。 就在我准备要撤的时候,科室主任叫住我,说有一台疝气的和一台剖宫产手术,让我去做。我听了纳闷,这不是安排窦斌去做的吗?怎么现在又跑到我这来了。“哦,窦斌临时有事,我让他处理去了。”主任说的轻描淡写。 擦!说起这窦斌,虽说和我同为麻醉科,人模狗样,技术能力非常一般,但仗着自己是副院长的外甥,狗仗人势、偷奸耍滑的事情一样没少干,不用问,肯定是借口有事,跑出去过情人节去了。主任得罪不起,只能压我这个小兵了。我刚要说不,主任严肃的说,小汪啊,马上就要到职称评定了,你在医院十年了吧?该提一提位置了,这窦斌的舅舅是副院长,掌管着人事升迁,你要顾虑顾虑啊。 他二大爷的,拿副院长压我~~~~气死我了。官大一级压死人,我只能就范。窦斌这孙子,你给我等着! 等两台手术做完,已经是晚上八点多,手机里都是舟舟的消息,我这个愧疚啊,立马给她拨过去,她说在家等我吃饭呢,我让她先吃,她坚持要等我一起,情人节,俩个人才能更快乐哦。我心中一暖,正要说两句甜蜜的私房话,该死的紧急广播在叫唤我的名字。 舟舟应该是听到广播的声音了,催促我赶紧去看看,救人要紧。我只能遗憾的挂断电话,冲向手术室。 回到家已经是今天凌晨2点,我一点睡意都没有,因为原定好的晚餐没有实施,浪漫的求婚没有上演,心中愧疚。 好郁闷的情人节!窦斌这孙子,你给我等着! 3月3日,风和日丽 今个真高兴啊,真呀真高兴! 有朋至远方来,不亦乐乎~~ 有鸟人自西边归,不亦烧烤乎~~~ 烧鸡翅,我钟意吃,现在不吃以后没机会再吃~~~ 今天特别高兴,喝的有点多,胡言乱语了。 发小MR.赵、赵繁星从海外回来了,约着哥几个喝酒庆祝。正好今天我休息,带上家眷舟舟,我俩一块过去。说起我这发小,那没话说,只有两个字可以形容,那就是:相当牛逼的优秀! 我们小学一个班,他成绩永远第一,只有一次数学拿了第二,我拿了第一。因为,我抄完他的答卷后,在他答卷上的改了一题的答案,哈哈哈哈哈。为这事我爸把我打的腚上开花。我俩关系一直很要好,即便后来他出国读书,进了世界五百强大企业,我当了麻醉师,各自忙乱,很少联系。但是只要有机会,我们总要聚在一块撸串喝酒。如今,赵繁星被派回来负责中国公司销售,这小子,真有出息! 不过,我也不赖!酒桌上哥们们羡慕赵繁星的工作和收入,但所有人都嫉妒我能拥有身边的女人! 啊,我的女神,我伏拜在你的脚下,你彻底征服了我的灵魂、思想、情感,还有肉体。啊,我的女神~~~ 对不起,喝多了,我要去吐会…… 第一百一十五章 汪扬帆的日记II 4月1日,大太阳 今年职称评定又没我的份!!!! 我怒了!会后冲到主任办公室,质问为什么。这老头冲我翻了个白眼,不阴不阳的说:“为什么?你自己怎么不好好反省反省,哪些地方做的不够好。” 我擦!哪些地方做的不够好?我自问工作上尽心尽力,从来没有磨过洋工。十年来,我身为麻醉师的业务能力,全院有目共睹,被封为‘无冕之王’!而且,没出过一例病例事故!我唯一做的不够的地方,就他妈的不会给领导擦皮鞋,不会给领导当孙子! 前些天我当着众人的面呵斥了窦斌,他工作太不认真负责了。窦斌手上负责的一台痛风结节手术,病患痛风结节部位是双肘关节和右手指掌关节,三个部位同时做,麻醉选择全麻,喉罩。窦斌做穿刺,右侧足背动脉做有创血压监测,血氧夹在脚趾上,监控心电图,然后是穿刺静脉输液。痛风结节连麻醉用时近三小时,这小子中途溜号,跑到外面喝咖啡去了,回来也不送病人去ICU监控,任由病人住在普通病房了。病人术后反应大,一夜头疼、干呕、四肢无力,认为是麻醉剂过敏,家属吵翻天,叫嚷着医院要负责任,要求赔偿。窦斌这孙子竟然说我从来没有告诉他全麻病人送ICU,而且是我同意放在普通病房的。我艹!他要是真那么听话,我让他去死他怎么不去死! 我俩大吵一架,事后逼着他去给病人赔礼道歉,我还把情况写入术后总结,放到院长的桌上。这么不负责任的害群之马,迟早有一天会闯下大祸! 结下这梁子,不用问,这孙子肯定到他副院长舅舅那搬弄是非去了,副院长主管人事,一看面相就是那种见高拜见低踩的人,而且老打官腔,我不认为他是什么好鸟。一个暗箱操作,就把我给刷下来了。 艹!(请允许我再骂一次脏话) 有这么两个鸟人,这医院好不了了。 更让我郁闷的是,收到舟舟的短信:我喜欢上别人了,我们分手吧。 吓得我魂飞魄散,第一时间冲到舟舟公司去堵她,想不到这丫头咧嘴狂笑,拍着我脑袋说我是条笨狗,今天是4月1日愚人节,她开玩笑的。这种玩笑怎么能瞎开, 吓!死!我!了! 姑奶奶,我求你了,什么都能玩,可千万不要玩分手啊!这么刺激,我一下得脑血栓死过去了,找谁负责?我很生气很生气,舟舟一看玩笑开大了,赶紧低声下气给我赔礼道歉,我不肯原谅她,除非,除非,除非…… 除非什么? 我跪下来求婚了:除非,你做我的太太,拴住你一辈子,用一辈子的时间来惩罚你! 舟舟先是呆住,然后哭的稀里哗啦,然后,她!答!应!了! 4月1日,愚人节,玩得有点大~~~~ 嘿嘿嘿嘿…… 5月2日,燥热 我要死了! 连续工作27个小时,除了喝过两口水,没离开过手术室。病患康复了总是盛赞主刀医生,却从来没想过,他躺下接受手术的那一刻,最先动手的,是我,麻醉师。而将他平安唤醒的,还是我,麻醉师。 (擦,这一段写的有点煽情啊,有点琼瑶奶奶的味道。) 刚刚站着睡了会,护士小周把我摇醒,递给我一块巧克力。洗了把脸,天气热的受不了,医院的空调不行,这才五月,怎么天热的那么快! 洗脸的时候又遇到催命广播。对于病患来说,医院的紧急广播是救命咒语,但对我们医生而言,那绝对是阎王的催命符。广播要求我火速赶往门诊部抢救病人,我脸也没擦,带着水珠就狂奔起来,在廊道汇合了ICU的值班医生,等不及电梯,直接裸奔。 门诊二楼就听到一阵哭声,一群人围在二楼楼梯转角平地,病人躺在地上,先赶到的医生跪着正在做面罩辅助呼吸和心外按压,病人心跳呼吸已经停止!看我赶到,主任医生要求我做气管插管。废话不多问,我直接趴在地上探插,一次通过,用球囊压气体,听诊证明插管成功!放牙垫,充导囊,球囊接上气管导管辅助呼吸,胸外按压继续。又抢救了五分钟的样子,急诊科主任听诊后说,心跳恢复了,但双瞳还是散大,立刻送往ICU。到ICU,接上呼吸机,监护仪测得收缩压才40多点,舒张压极低,心率、血氧全是危险数值,直接穿刺锁骨下静脉置管输液。 我从ICU出来,身体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一样,湿透。刚才的紧急情况如同海洛因注入我体内一般,让我瞬间亢奋,忘掉了所有的疲劳。可一旦药效过了,我有恢复到要死模样。 工作很刺激,但我还是希望少点这样的刺激会好些。毕竟,生命是宝贵的,人人都要珍惜! 6月17日,暴雨 今天差点死在窦斌手上。 下午最重要的一台手术:食道癌开刀。主刀医生说要做腹部和胸部两处切口,胸部是从右侧进。我做主麻,窦斌协助。麻醉前我先穿刺了右侧桡动脉,然后插双腔管开始诱导,前段分段进的右侧主支气管,窦斌帮助听诊调节导管深度,这个还好,顺利完成。接下来做颈内静脉穿刺置管,我用7号针刺住了颈内静脉,窦斌帮忙把导针递来,我顺着小针位置刺进导针,回抽见血。拔除小针,稳住导针,窦斌负责置导丝。这个需要很小心导丝的深度,因为导丝进少了容易出来,进多了会达心房引起心律失常。这该死的孙子,平日里不好好学习业务知识和勤练业务本领,到这节骨眼上,竟然给我出篓子,连续三次都把导丝进少了,直接出来。把我给急的,恨不得现场抽他两耳光。这时间就是生命,反复一次,就多一分危险!窦斌似乎也急了,吸了口气,准备加力。我一把抓住他的手,示意我来,窦斌牛脾气上来,坚决不肯让开,执意自己完成。我不愿现场起冲突,发开手,窦斌横了我一眼,再一次置导丝。想不到这次导丝进多了,病患心率异常,检测仪器瞬间报警。我急忙抢过来,重新操作,这次稳稳的把导丝置放到位,接着退针、阔皮、置导管、退导丝、回抽无误,推肝素水冲管,戴肝素帽。这短短十几秒,我的汗水把口罩都湿透了。 手术台上下来,我在冲洗房和窦斌打了一架。别看我瘦,但我高啊,手长腿长的,窦斌够不着我就被我踹了几脚,最后医院的同事冲进来分开我俩,窦斌叫嚣着让副院长开除我。我呸,开除我?不是我大言不惭,我走了,这医院三分之二的手术都要被耽误!更何况,犯错的是他,老子谁怕谁啊! 饥肠辘辘的回到家,屋里黑灯瞎火,舟舟还没回来。打电话给她,竟然还在公司加班。她语气很兴奋,说是明天要采访我的那个发小,赵繁星,因为作为这家公司华人最年轻的海外CEO,一定有很多故事可以深挖。我就知道,我这个优秀的发小到哪里都可以发光。而我家舟舟,是某个商刊杂志的专栏作家,既拥有文化人的恬静和品味,又不失商务人士的机敏和高效,整个人高雅而又有内涵,气质没话说;而我就是一个打针的体力劳动者,好抽烟喝酒,气质没法比。要不怎么说我走狗屎运能找到那么好的媳妇。 我叮嘱她吃点东西再工作,早点回来。通常夜不归宿的是我这个麻醉师,现在怎么换了位置了?什么情况! 实在好累,写不动了,流水账先记到这里。Mother,和窦斌打架把手给打破了,一层皮给撕掉,刚才不觉得,现在碰水好疼啊~~~~ 6月21日,刮大风 今天厕所尿尿的时候里遇到个病患,看我是麻醉科的,问了个问题,奇葩的对话让我笑死。 “医生,您是麻醉科的?” “嗯!” “请教个问题行不?” “嗯!” “我前些时候痔疮开刀,打了半麻,做完手术后,总觉得脑袋晕晕沉沉,经常头疼、干呕,人家说是麻药过敏引起的,你说怎么回事?” “人家是谁啊?” “就,就同屋的病人。” “你说的半麻,用的是腰麻、硬膜外还是骶麻啊?” “不懂!” “如果是脊麻,确实会有头疼的现象,因为是脑脊液渗漏较多引起。如果真是这种情况,症状不重的随着时间慢慢好起来,你自个身体脑脊液生成补充了漏掉的量。如果症状严重的可以请医生看看。你手术是哪个医生做的?” “呵呵呵,不是这家医院做的。” “那你是来这看这个病的?” “不是,是来做手术的。” “什么手术?” “上次那家医院痔疮没开好,今天来这里继续开,我就想知道哪种麻药不头疼。呵呵呵呵。” 我差点把尿尿到他裤子上。 第一百一十六章 汪扬帆的日记 III 7月3日, 闷热 上次跟窦斌干仗的处罚下来了,我被记过一次,扣当月奖金,取消年终职称评定资格,好好反省,认真检查。而窦斌只是轻描淡写的说了几句,让他要向经验丰富的前辈学习,进一步完善自己的业务能力,没有任何实际性惩罚。 我答应过舟舟有日记里再不能出现脏话,所以,我决定用自创的特殊语句来表达自己的愤怒:我‘提手旁+上半边品字+下半边木字’这 father’s son’s son,你his mother就是个坏了的种子,有本事别再犯事,否则我his mother弄deadth你!‘提手旁+上半边品字+下半边木字’! 主任让我冷静冷静,减少了我手术的台数,爽就一个字!我乐得清闲,正好趁这个机会采办和舟舟结婚的物件。自从愚人节那天求婚成功后,我还没时间张罗这事,现在好了,关禁闭,办彩礼! 舟舟反倒忙起来,经常加班,电话没聊几句就急吼吼说要干活了,赶紧挂断。忙点好,她比我有前途,以后升做总编了,我就可以辞职在家,相妻教子,安度晚年。 想想自己拿着辞职报告,气焰嚣张的走到副院长那老bird面前,直接摔他脸上,喷着口沫子大声说:“老子不干了!”(老子应该不算脏话吧?应该不算,毕竟是中国古代最伟大的思想家、哲学家、文学家和史学家,道教创始人,绝对不是脏话!)这‘上从下心’人一定吓尿了,谄媚的哀求老子不要走。老子不甩他,拍屁股走人,顺道把窦斌这father’s son’s son再揍一顿。 啊哈哈哈哈,想想都开心,心情一激动,没忍住,买了一大堆的东西。家里的床,扔了,换新的;电视,扔了,换新的;冰箱,扔了,换新的;沙发,扔了,换新的……扔了扔了,统统扔了,我只要舟舟就好了。 8月11日,晴天 无休止的上手术 抽空看一眼手机,只有一条哥们约饭的信息,没有舟舟的,这丫头忙的连消息也不给我了。 唉,好心塞。 心塞的上手术…… 8月24日,午夜 一整天和舟舟的对话整理如下: 我:“嘛呢?” 舟:“忙呢!” 我:“我刚下手术” 我:“累劈了” 我:“你吃饭了吗?” 我:“今晚还要加班吗?” 舟:“要” 我:“我到家了,你什么时候回来?” 我:“宝贝儿,人在哪呢?” 我:“人呢人呢~~~” 舟:“太晚了,我回我妈家,明天要早起” 对着电脑屏幕,我都不知道改写什么。 9月1日, 烈日当空 今天休息,昨晚连做3台紧急手术,凌晨5点才回到家,昏睡到下午。起来简单梳洗后,去了趟旅行社。马上要十一假期了,我早早跟医院请好假,准备带舟舟出去旅游。去哪里?废话,当然是国外啦!国内哪哪都是人,看景还是看人啊!舟舟喜欢希腊,说要去看爱琴海,必须满足一次。 咬牙要了个豪华套餐,就当结婚前最后的疯狂吧。交好钱出来,四点多,去舟舟公司等她下班,晚上再吃个烛光晚餐,看场电影,完美~~~ 可是,到她公司没见到人,同事说下午就出去了。咦?怎么没跟我说。算了,打个电话问她在哪里,舟舟压低声音说了句:“采访呢,一会打给你。”就把电话挂断了。 有些失落,一个人买了爆米花待在电影院里看了三场电影,国产的、港产的、好莱坞的,影评是:烂,好烂,什么破玩意。至于对应是那一场,就不曝光。 一直没等到舟舟的回电,又到12点…… 9月30日,暴雨 休假泡汤!医院撤销了我的假期,因为十一长假医院要做很多台手术,全部排满,人手不够,我不能走。 抱歉给舟舟打电话,说等忙过十一,我们再出去,豪华套餐可以推迟。舟舟说无所谓,她十一和小爱出去台湾购物。小爱是舟舟的好友,我们一起吃过几顿饭,算是相熟。我问她这么没跟我提起,她说是刚刚决定的,让我好好加班。 好吧,这破工作,让我没法正常生活,我要骂niang了~~~~ 10月14日,不知道什么天气 舟舟手机打不通,估计是没电了,打她座机,是小爱接的。寒暄以后,她说舟舟不在,去哪了不清楚。我问她十一台湾玩的怎样,她回答说十一没去台湾啊! 情况不对!!!! 10月22日,晴?阴? 拿着希腊的机票兴冲冲去找舟舟,马路对面,看见她从大厦出来,刚要打招呼,她上了一辆跑车,没等我开口,跑车开走了。 给舟舟打电话,问她干嘛,她说开会呢,挂断了。 舟舟晚上没有回来,说是睡她妈家。 完蛋了!!! 10月25日,世界是黑色的 我不知道自己到底睡着了没有,这一夜似乎过的非常漫长,漫长到自己起来看着表的指针在走动。一门心思都挂在舟舟的身上使得我实在躺不下去,好不容易熬到 6点多,翻身起床,去阿姨家找舟舟。 可是,舟舟并没有回阿姨家。 …… 中午,我看见舟舟从公司的大厦出来,上了一辆出租车,我远远的跟着,到了一家高档的日料店。我冲进店里,里面都是小包间,逼格很高的那种,我特么才不管它,一个包间一个包间的拉开门看,终于在最里面,让我看到了舟舟,还有搂着她的赵繁星。 “ MD,赵繁星,我当你兄弟,你丫的搞我女人!我他妈今天弄死你!”说完,我冲过去扯开舟舟,直接一拳抡向赵繁星。赵繁星刚才吓呆了,一看我已经凶神恶煞的轮拳上来了,赶紧往后一倒,直接摔在榻榻米上,并顺势往旁边一滚,嘴里嚷着:“扬帆,有话好说,有话好说。你听我解释!”。 我一拳打空,又扑过去,舟舟拽住我说:“扬帆,你别冲动。”我这时不冲动我特么还是男人?推开舟舟,指着她说:“我一会收拾你!” 赵繁星看我有点歇斯底里,也不多说,沿着房间墙壁朝门外跑去。我整个人跳起来一脚踢出,“碰”,一脚踹中赵繁星后背,他撞在门板上,直接把门板撞翻,摔了出去。 我不依不饶追出去,又是一拳“呼”的上来,赵繁星逼急了,侧身躲过,扑到我身上,把我压在身下,制住我的双手:“扬帆,你冷静点!” 我腰部用力一拱,把他从我身上拱下去,再顺势翻身骑在他身上,卯足劲左右开弓一顿老拳。赵繁星双手护头,拼命挣扎,躲不过去的,硬生生的挨着。 店里一下子炸锅了,客人四下逃散,生怕殃及池鱼。店员冲过来好几个,费死劲的把我从赵繁星身上拉下来,我不甘心的双脚乱蹬,又踢了他好几下。 真的,如果不是有人拦着,我一定打死赵繁星这孙子!打死他!死的翘翘的! 舟舟哭着让我不要闹了,是她喜欢上赵繁星的;脸上肿的跟猪头似的赵繁星走过来说对不起,我指着他鼻子说:“你他妈是人吗?这是我媳妇!”又是一拳,“哗”,把他的脸彻底打爆。 警察把我拘了,关了一晚上,第二天跟我说,受害者不追究,让我走。我艹,我他妈才是受害者!!! 我最好的兄弟搞上了我最爱的女人!这种剧情,我一直以为是电视剧瞎编的,谁说的那句:艺术源自于生活而高于生活!说的真他妈的不对!生活,比艺术残酷多的去了!我在被窝里哭的跟个娘么似的。 心好痛!!! 第一百一十七章 汪扬帆的日记 IV 7月30日,盛夏 (以下一篇日记是补去年的,因为我被关进去了,量刑六个月,刚刚才被放出来。去年发生的事情还历历在目,所以,决定补回这篇迟到的日记。) 去年10月30日,提前的寒冬 殴打赵繁星的事情过去五天了,我依旧没有缓过来。期间舟舟给我打过好几个电话,解释自己为什么移情别恋投入到别人的怀抱。擦,打‘怀抱’这两个字的时候,我又是一阵酸楚,眼泪差点又下来了。我一大老爷们,那么大一顶绿帽子戴在头上,还是我深爱的女人,我特么哭鼻子又怎么了! 出轨的缘由,对,出轨!就是这个词,我不舍得骂舟舟,但她确实背叛了我,出轨了,我恨。原因很简单,我成天耗在医院里,手术一台接着一台,期间又不能打电话发短信,如同人间蒸发一般。回到家中累成死灰,不是沉沉睡去就是无精打采,从而错过了舟舟许多开心的、伤心的、郁闷的、烦恼的、痛快的、需要分享的时刻,错过很多值得纪念的日子。独守空房时间长了,这让她感到寂寞。原本以为俩个相爱的人,一定能克服这些鸡毛蒜皮的小别扭,直到赵繁星的出现。 艹,我的日记里不能再出现这孙子的名字!如果杀人不犯法,他死十次都不够。我恨不得拿12号针头穿刺肌间沟,单次肌间沟注入甲磺酸罗哌卡因,将硬膜外导管通过12号针头置入肌间沟神经鞘内,捅进15厘米,4%利多卡因催谷;7号针腰椎间孔进,推入塞米松;9号针颈丛进,让他全身酸酸软软,如同千万头蚀虫在骨头里磨咬,然后拿起一把手术刀一刀一刀的拉,切口小而密,出血而不流血,疼而不痛,又痒又麻,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所有的这一切,只是我的YY而已。如果YY能够成真,我倒是希望事情从来没有发生过,我和舟舟依然幸福的生活着。 可惜不能够! 糟糕的心情影响着我的情绪,因为工作不能停,毕竟每天还有那么多台手术要做,所有这些天我还是坚持上台,只不过会控制不住的怒吼和暴跳如雷。暴躁的情绪让周遭的人意思到我的变化,不敢多说什么,就连窦斌那孙子,也收敛了许多。 但,还是出事了! 今天有一台70岁老人的腹腔镜胆囊切除手术,年纪大的人手术意外特别多,为安全起见,我做主麻,窦斌副麻。我们都准备就绪了,主刀医生却迟迟没到。这是手术室里常有的事情,不少时候,我们麻醉师都把病人麻醉了,手术医生姗姗来迟,等到了以后,麻醉药效已经过了大半,只能重新给病人麻醉。迟到的原因有很多,我们身为手术协助者,没权多说什么,只能等。 接近一个小时,手术医生才陆续到齐。我拼命在控制自己的情绪,告诉自己要冷静、劝慰自己说这无谓的干耗是家常便饭。我真怕控制不住操起手术刀给那帮家伙几刀,擦,时间就是生命,病人耗掉的不是命啊!我特么等在这里不是在耗命啊! 手术开始,这次全麻,在我和窦斌小心翼翼的操作下,前期顺利完成,血压心率逐渐下降,病患进入睡眠状态。接上麻醉深度检测仪,这麻醉深度检测仪的电极感应对病人的皮肤要求比较苛刻,一般需要抹去粗造干燥的部分,局部不干净,也会显示阻抗很高,数值就不出来,或者不停地闪烁在某一个数值报警。我反复给病患清洁,镇痛参数的显示项仍旧不停报警。 我一边清洁一边观察,进入病患体内的麻药将要超过麻醉正常公斤体重比例最大值,但病患的镇痛值仍在99上闪烁,这数值意味着病患还没有完全麻醉,一旦手术开腔,剧烈疼痛依旧能感受的到,从而复醒。 我感觉很不好,赶紧重新测量血压和心率,数值都在迅速下降,显示病人基本熟睡。放置喉罩,机控呼吸,窦斌指着闪烁的显示屏说“老汪,警报没有解除,还需要继续加药呢。” 不对不对,不好的感觉告诉我,这里有问题。监护仪虽然是我们赖以判断的重要工具,但机器事故时常发生,之前医院有个案例,我的前任麻醉医生,在做一个小儿全麻的时候,就没有测血压,只监测血氧饱和度,心率来源设成血氧来源,全麻气管插了管,因为手术需要就将患儿的头面部覆盖起来,麻醉师在一边看监护仪。监护仪一切正常,但手术结束才发现患儿已经死了! 我重新换了新电极片,镇痛指标仍旧闪烁不停,阻抗显示到了7!窦斌毫不犹豫的准备继续推量,我制止他,说不要再加药了,针管里进入的药已经超过了正常人体的高限吗!窦斌不以为然,指着数值说事,嘴里让我别倚老卖老,要尊重数据。那一边,手术医生催促着,说怎么还没好?窦斌乘机煽风点火说事我不让他完成工作,病患此刻只是浅度麻醉,出了事故要我负全责。我怒了,扬手准备给他一耳光,主刀医生走过来,看了看监护仪,同意窦斌的说法,让他继续加药。 艹,一群脓包,手术医生在专业领域的权威我不挑刺,但麻醉这门也是很高深的学问,丫的懂点皮毛就瞎判断,太容易出事了。我坚决不让,窦斌把我顶开,其他医生拦着我,主刀医生还警告我:“汪扬帆,这是手术室,那边躺着的是条生命,你不能光靠经验判断来作出决定。出了问题,你担不起这个责任。”我挣扎着让窦斌马上停药,没用,他又推进了8毫升。 手术结束,我焦急的等了十多分钟,病患镇静、肌松参数没有明显回升,依旧不醒,呼吸深慢。又继续观察二十分钟,还是如此,病患并没有恢复意识! 不好!真的出事了!现场顿时慌乱起来,急忙抢救,但因病患年纪过大,身体机能本就衰退的厉害,过量的麻醉剂导致脑神经瘫痪,成为植物人。 看着ICU里戴着喉罩的老人,我的情绪再也控制不住,冲到窦斌跟前,发疯似得打他,打的歇斯底里,打的毫无保留。我不知道是为了替老人报仇,还是宣泄自己这些天来的痛苦,总之,我往死里打,把他打的很惨。 我不记得自己是怎么被分开,怎么被送警察带走的,完全不记得,断片了。 写到这里,我能够清晰记得的,是自己的愤怒和老人的那张脸。 窦斌重伤,我以伤人罪被关了进去,医院吊销我的牌照和开除。舟舟曾经来看过我,不过我没见她。见了又能怎样?还能说什么呢?我不想自己变成神经病。 就让一切随风吧。 8月15日,热 人总要生活。 没有医院会要一个犯过事的人,所以我找不到工作。或者说,我找不到正儿八经的工作。所以我流落到城南,这里有条整容街,没人认识我,没人管我有没有牌照,怎么吹都可以。以我的手艺,混个温饱没太大问题。所以我决定留下来,反正,没有人会在意我。 这里有廉价的酒和烟,有便宜可口的饭菜,有傻不拉几的各种凯子,唯独没有的是法则!我觉得这里适合我这种烂泥。 9月21日,天不咋滴 今天又有人来街里闹事了,一个脸被整坏了的女孩,很可怜,我看着心中都有点难受。原本以为和往常一样,吵过哭过闹过以后就没戏了,这里是黑市,没有法则。想不到后来出现一老头,瘸腿的,似乎周围的人对他充满敌意。老头脾气不小,别人都说治不好,老头犯犟,偏说自己能治好,把女孩带走了。我觉得他挺有趣的。 老头需要个专业麻醉师,我找上门,因为,我也想帮帮那个女孩。如果老头没夸夸其谈的话,我还是希望女孩能恢复健康。毕竟,医者,父母心。 老头诊所里还有个女的,不知道和老头啥关系,我认得她,大富豪当红小姐,长得真漂亮。我在大富豪门口见过几次,这身材,没话说。想不到一个小姐倒是个热心肠,我觉得,她比黑市里的大多数人,心里来得个敞亮。 哦,对了,老头好像叫老桑,我倒要看看他是个能人,还是个混吃混喝的神棍。 10月2日,大太阳 老桑确实挺牛逼的! 他是我在黑市里见过最牛逼的高手了,生生把女孩给治好,而且,好像没费多大劲。擦!水土不服,就服他。 老桑脾气很怪,不爱说话,成天丧眉搭眼的,像谁都杀了他全家似得,拒人千里。我能看出来,这哥么是个有故事的人。手艺那么好在这里混,不是进过局子就是犯事逃逸,黑户一个。对我倒是还好,有点惺惺相惜的味道。擦,该不是久没碰女人了,我性取向转变了吧?艹,以后不写老桑了。 今天丁当带了一票姐妹过来捧场,哎哟妈啊,知道大富豪有料,想不到那么有料。小姐们长得也太够味了。看得我两脚发软。 得,以后不走了,跟老桑混,天天看美女! ...... 第一百一十八章 流氓医生 这天下午,丁当又晃荡到老桑的诊所。鼻子早就整好了,其它地方也没啥整的,之前抱打不平让老桑帮着给面部抽脂毁脸的徐颖恢复样貌后,她给老桑拉了一票的大富豪姐妹,反响巨好。平日里姐们们搓麻聊天,都说老桑手艺是高,就是脾气真特么古怪,跟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没必要再来诊所的丁当,不知道是养成习惯了,还是真要做老桑的经纪人,总之闲着没事,就到诊所里串门。 刚进诊所,就看见三四个熟脸的姐妹和汪扬帆侧着耳朵趴在里屋门上,汪扬帆个头高,在最上面,其他的根据高矮一溜贴门,脸上露着特别猥琐的表情。 “干嘛呢干嘛呢?开门不做生意啦,都趴门上干嘛?”丁当扯开嗓子问。 “嘘~~~”汪扬帆手指放在嘴唇上,比了个禁声的手势,悄声说:“关键时刻,别打岔。” 丁当好奇,凑了上去:“谁在里面?” “老桑和你一姐妹。” “在里面干嘛呢?” “嘿嘿嘿嘿,”汪扬帆笑的极其猥琐:“自己听。” 丁当没好气的推开一姐妹,侧耳趴了上去。“哎呀,丁姐,人家正听到精彩的地方呢,讨厌!”被推开的姐妹嘴里嘟嘟囔囔,赶紧再找个人缝趴着,不想错过任何片段。 里屋 老桑粗着嗓子喊:“快脱!” 一女的怯怯的声音:“不脱行吗,老桑。” “不脱我一会射在衣服上,弄脏了不好洗。” “好吧~~~”窸窸窣窣一阵脱衣服的声音。 “躺好,我进来了!”老桑还是那么粗鲁。 “温柔点,老桑,我怕。” “怕毛线啊怕!又不是第一次。快点,硬还要硬半天呢。” “哇塞~~~太刺激,太销魂了~~~”外面彻底炸锅。偷听的人都是风月老手,这番对话,赤条条的裸露,成年男女心底里那点干渴绝对被燃爆。 “妈蛋,好你个老桑,我给你介绍生意,你乘机上我姐妹,我艹~~~”丁当气不打一处来的,破口大骂,一脚踹开房门,冲了进去。 里屋 尚帝拿着针筒,正凑在一个女的脸上,准备注射。门“Duang”的一声被踹开,女的吓了从手术椅上跳起来,脸扎在针上,哎哟的叫起疼来。 “干嘛?”尚帝反倒很镇定,目无表情的看着闯进来的丁当。丁当定睛一看,俩人衣服穿得好好的,完全没有自己刚才脑海的那些画面。 “我…我…我,你在干嘛?”丁当语塞,反问。 尚帝举了举手上针筒:“打玻尿酸。” “那干嘛要她脱衣服?” 尚帝指指墙上挂着的白色毛绒大衣:“那衣服,东西射在上面不好洗。” “那干嘛要硬?”丁当咬牙坚持问。 “打玻尿酸脸部会僵硬,你不知道吗?”尚帝一脸不耐烦:“你到底要问什么?你们到底想干嘛?”最后一句是冲着门口站的一堆人问的。 汪扬帆立马换了副嘴脸,吹着口哨,特别鄙视的看着丁当,摇着头说:“唉,一群龌蹉的家伙!光天化日,朗朗乾坤,竟然以为老桑会是那样的人,会做那样的事!我呸,不屑与你们为伍。”说完,掏出烟借机溜走。其他姐妹们一看苗头不对,纷纷指着丁当说丁姐你思想太脏了,我们受不了你了,先走了。 瞬间,吃瓜群众全部散掉。只留下脸上一阵红一阵更红的丁当。 尚帝明白了,走到丁当边上,看着她:“你以为我在和你的姐妹瞎搞?” 丁当不好意思的点点头,倔强的抬头盯着尚帝:“谁让你说那么流氓的话,我在外面听了以为你在耍流氓!” “我哪句流氓了?” “每一句!哼,总之,是你让我误会的!你就是在耍流氓!”丁当脖子像擦了印度神油一般,坚挺的死撑着。 尚帝刚想说什么,诊所门口一阵稀里哗啦的声响,紧接着一人吼叫着:“你们老板呢?叫他出来。” 尚帝一瘸一拐的走出屋,丁当和姐妹跟在后面,只见前面已经一片狼藉:灯箱被踢穿,躺椅斜歪的散架在角落,功夫茶具碎了一地。丁当的几个姐妹退在一边,汪扬帆挡在前面,面对着五六个人。来的一众人花里胡哨,什么样的穿着都有,长发平头秃瓢各式各样,都是操着家伙,面带不善。 汪扬帆刚要和他们在交涉,为首的带着顶棒球帽,不耐烦推开汪扬帆,举着手中的棒球棍指着大富豪的姐妹们叫嚷:“哟,妞倒是不少,老板好生意啊。快,把这店里的能说话的叫出来。” 尚帝走上前,冷眼看着棒球帽说:“我是老板,什么事?” 棒球帽斜眼上下打量着尚帝,嘴巴嚼着口香糖:“老板好!你这店开多久了?” “刚开不久!” “刚开不久?”棒球帽咧嘴笑笑:“难怪,知道这边规矩不?” “什么规矩?” “兄弟几个今天过来拜会拜会,恭祝你生意兴隆通四海,买卖兴旺达三江。”说完,棒球帽回过头示意,一众手下呼呼咋咋的回应着。等手下闹腾完,棒球帽再回过头来看着尚帝:“身为老板,是不是该表示表示,促进促进邻里之间的深厚友情啊?” 尚帝还没说什么,汪扬帆插话在前面:“你们到底什么人?我来这市场那么久了,混混、道上的人没少见。” 棒球帽有些火气,举起棒球棍顶在汪扬帆胸口上:“你特么费什么话!哥们是谁关你屁事!要么给钱,要么砸店。” 丁当冲上来:“凭什么给你钱!我告诉你们,别乱来,不然我们报警。” 棒球帽晒然一笑:“哎哟喂,这妞不错,人长得漂亮,还够辣,我喜欢。报警?随便报。我们是良好市民,一定配合警察叔叔。不过,以后我们每~~天~~来~~”这‘每天来’三个字故意说的冗长,带重音。“还有,我们不知道每天来会发生什么事情,因为,我们控制不住我自己!” “咵嚓”,靠墙放样品的玻璃柜一扇玻璃被敲碎,棒球帽一个手下举着铁棍双手一摊,撇撇嘴说:“对不起,一时失手,我不是故意的啦。”一众人哈哈哈哈肆意狂笑起来。棒球帽装模作样的训斥着手下,一边挥舞着棒球棍,“咵嚓”,又敲碎一块。 “哎呀,又不小心敲碎一块。” 丁当气的直哆嗦,汪扬帆铁青着脸,握紧拳头跃跃欲试,周遭的诊所看热闹不嫌事大,全在店面里探头张望,没人过来劝阻,也没人报警。 尚帝突然笑了笑,“这位大哥怎么称呼?” 棒球帽边上一人嚷起来:“怎么,还要记名字,准备找人?” 尚帝摇摇头,摆着手说:“不不不,这位大哥误会了。我是想着,江山代有人才出,许久不混,道上出来些谁都不认识了。”说完,竟然开始脱衣服。 大冬天的,商厦里暖气还算给的挺足,所以尚帝除了白大褂,里面只有一件绵背心加一件白色衬衫,没有多穿。所有人看着他的举动呆住了:什么情况这是?在流氓面前脱衣服?这是要耍流氓啊?该不会是吓傻了。丁当和汪扬帆面面相觑,不知道该怎么办。 很快,尚帝赤裸着上身出现在众人面前,虽然说不上一身腱子肉六块腹肌的完美身材,只是以前风光的时候注重健身,保持的还算匀称,而且皮肤白皙,从身材上倒看不出是个40多岁的中年人。只是落魄后不太注意,肌肉有些松,小腹微微凸起。丁当站在尚帝侧边,率先看到什么,啊的一声,惊讶的捂着嘴巴。 尚帝转过身来,背身对着棒球帽。只见尚帝背上纹着一双翅膀,张开的翅膀覆盖整个背部,翅膀的中间,斜斜的是一条长长的疤痕。可以看出,这疤痕不是纹上去的,而像是被刀砍出来的。疤痕应该过去很久了,看着挺长挺深,新肉旧肉长在一起,有些吓人。只是正好被翅膀所装饰,整体显得栩栩如生,带着刺目的生气。 “这是我年轻时在崇文门砍人,被一孙子下的黑手,当时我带着仨兄弟,对着七八个,这一刀让我在床上躺了俩月,砍我的那孙子被我跺了一只手,打成脑瘫,现在在什刹海摆摊要饭。”尚帝说的轻描淡写,仿佛春风拂面,一带而过。大富豪的姐妹们听在耳里,感觉瘆得慌。 展示完背部,尚帝指着自己瘸腿,苦笑一下说:“这腿是两年前四环上跟人约架,被人用车撞瘸的,撞我的人从四环上被我扔了下去。警察查了半年,没证据,就把我给放了出来。对了,两年前四环大械斗,四死十十三伤,你们没听说吗?”尚帝叹了口气,一瘸一拐的走到玻璃柜那边,从抽屉里翻出一盒子,打开,里面有些钱,尚帝抬头看着棒球帽:“瘸了以后,感觉老了,道上混不动,才到这里开家诊所混混日子的。前阵子一帮老兄弟让我回去,说道上来了不少新人,牛逼哄哄的,让我领着去挫挫丫的气焰,我没答应。哦,对了,这位大哥,你刚才想要多少钱来着?这钱,我掏,就算我花钱消灾,买个安生。刚才问个名号,是想回头跟我那些兄弟们说一声,我自愿的,别生事,别到时候把你给弄死了也不知道得罪谁。” “你他妈唬谁呢!”棒球帽一小弟冲上前,挥舞着铁棍叫嚣着。尚帝斜眼瞟了一眼,冷笑一声,走到他跟前,伸出头,指指自己的脑袋:“来,朝这,你他妈有种朝这来!” 一个光着身子的长发中年男人伸头迎着一毛孩子的铁棍,场面变得很凝重。汪扬帆和丁当被尚帝刚才那番话震的有些发懵,他们都知道尚帝一定是个有故事的人,想不到竟然那么屌!擦,这特么江湖黑道大哥归隐山林遇到无知小弟踢馆的戏码,太刺激和过瘾了。汪扬帆和丁当内在荷尔蒙一下被点燃,心底里那点江湖豪迈汹涌澎湃的冲击着脑袋,燃烧,浑身都在燃烧,压抑不住的燃烧。 丁当踏着高跟鞋嘡嘡嘡嘡的走到尚帝边上,一把挽着尚帝的胳膊:“怎么,我大哥这还没退呢,丫的就踩上门来,真当我们没人了是吧。”好一副黑道大哥女人的做派。汪扬帆也站在边上,比划着,跟一打手小弟一般。 打从尚帝脱衣服露出纹身,到讲述打架故事,棒球帽就一直眼神闪烁,特别是看了尚帝毫无惧色的面对铁棒,心中更是在打鼓:这刀疤和瘸腿假不了,该不是真的遇到个道上的老哥吧?如果真这样,自己还很难讨到好,钱收不了多少,反倒惹身骚。脑中几个闪回,打定主意,走过去拉开小弟,笑了笑:“原来是前辈,之前不知道,得罪了。现在认识了,有事好说话,以后老哥有啥需要的,跟兄弟我言语一声。今天就不打扰了。”挥挥手,准备走人。 “慢着!”尚帝发话,棒球帽一愣,以为这老小子要算账,暗自握紧球棒,咬咬牙,脸部抽搐不啃声。尚帝从盒子里抓了一把钞票,塞到棒球帽手中:“大冬天的出来一趟,怎么能空手,这算是我给兄弟们的茶钱,少了些,对不住了。改天请各位喝大酒。” 所有人松了口气,棒球帽打了个哈哈,尚帝给台阶下,自然接着,换上笑脸问:“老哥怎么称呼?” “老桑。” “好,桑哥,兄弟棒子,以后有事,一句话,随传随到!”说完,领着一帮人大摇大摆的离开,路过周遭的门店,还大声吼了一句:“看什么看!以后别让我知道你们欺负我桑哥!” 看着一众人走后,诊所里的所有人齐齐呼了一口气:吓死个人了!大富豪的姐妹们又激动又害怕的看着尚帝:“老桑,不不不,桑哥,之前我们有眼不识泰山,您老别见怪啊。”丁当更是亢奋的一把搂着尚帝肩膀:“老桑,真没看出来,你以前那么牛逼!” 尚帝吃疼,白了她一眼,推开,默默的拾起地上的衣服,一件一件的穿上,心里却是翻江倒海:真够玄的,幸亏当年听了李银尚老头的建议,在三亚被绑架时马懿留下的刀痕边上纹了身,想不到今天竟然派上用场了。加上瘸腿,自己编造一套黑道老大的说辞蒙混过关,其实心底里一直哆嗦,腿软发虚。 汪扬帆毕恭毕敬的递上一个烟,崇拜的说:“桑哥,原来您是名副其实的流氓医生啊!” “啊嚏!”尚帝打了个大大的喷嚏,搓着手臂嘀咕了一句:“冷死我了~~~” 第一百一十九章 祸起 大富豪并非坐落在南城最繁华的商业街里,恰恰相反,硕大的一座公馆式建筑,安扎在南城偏西僻静的一片区域,周边都是老厂房,门前马路对面是老城小商品市场。白天熙熙闹闹的都是些瓶瓶罐罐、上不了台面的劣质小商品交易,到了晚上,小商品市场门店都关门,街上摆起了一长街的大排档,煎炒煮炸样样齐全,修脚拉皮、说拉弹唱一个不拉,比白日里还要热闹。围绕着大富豪衍生的各行各业生意兴隆,人满为患。 一到晚上7点,这条街先热闹第一轮。大富豪的小姐们带着精致的妆容,三三两两打车过来,扭动着火辣的身材和相熟的摊主打情骂俏着,在这里吃开工前的晚餐,或者是一天里的第一顿饭。因为周边都是厂房,生活不便利,所以小姐们都住在南城的高档公寓里。每次回去都已经是第二天凌晨3、4点钟,一睡就到下午的4、5点,起来梳洗打扮,拎上小挎包,又该奔赴工作前线。所以,在这条街上吃的晚饭,显得尤为弥足珍贵,是小姐们一天中最重要的一顿饱饭。 熬过略微平淡的午夜12点,街上摊档迎来第二轮的热闹。这时候大富豪里出来的都是醉意熏熏的客人们,以西装革履的商务人士居多。这些人需要在摊档上歇一歇,散一散身上的酒气,让身体里被撩拨的精虫稍微缓一缓,顺道吃个宵夜,所谓淫饱思酒肉,让热腾腾的爆炒来满足一下口舌之欲。这时候吃宵夜的很少看见陪伴的小姐,因为她们还在大富豪里头继续第二台、第三台的轮坐着。 过来凌晨2点,街道上真正的高潮到来了。大富豪里涌出成群成群的先生们小姐们,搂搂抱抱,又亲又啃,吱哇鬼叫的,整条街一下子鼎沸起来。带小姐出台的,大多数都会先在摊档里补充体力,来个什么鹿鞭酒啊、牛鞭汤啊、十全大补丸啊的,为后续的激战做准备;没机会出台的姑娘们喝了一晚上的酒,早就饥肠辘辘,迫不及待的冲向喜好的摊头,毫无仪态的一顿胡吃海塞,有的甚至连工服也没换,先吃了再说。所以,此刻常常可以看到披着件外套,里头露着大半个胸脯、裙子短到屁股都遮不住的女生们,嘴里啃着大肘子,和姐妹们噼里啪啦的八卦着今晚哪位公子萎了、哪位公子泄了、哪位公子绣花枕头不扛造。 冬天的午夜,气温已经降到零下十几度,吐口沫子都会结成冰,冻彻心扉的北风让人遍体生寒,阿华却依旧坚守在大富豪门口的岗亭里。他是大富豪停车场的保安,今晚依旧是高朋满座,偌大的停车场停满了豪车,他本该可以躲进员工工作间内,那里有暖气,不用像现在这样在四面通风、冻成狗的岗亭里拼命跺脚,舞动身体。 “轰轰轰轰~~~”高档跑车的轰鸣声由远至近,短短十几秒,远处看来豆粒般的车灯瞬间到达眼前,变成偌大的灯柱,照的阿华睁不开眼睛。阿华毫不生气,等一晚上,这小主终于到了,他自然高兴,急忙升起栏杆,指挥着两辆跑车到一个离主门最近、一直保留着的空位上停下,哆哆嗦嗦的点头哈腰,笑着说:“山少爷好!各位老板好!” 两辆车上下来四个人,都很年轻,一身的派头可以看出非富则贵。为首的长得五官端正,英俊帅气,有点韩国明星的感觉。只见他点点头,态度和蔼的回应:“阿华辛苦啦。” “哪有哪有。山少今晚似乎来得比往日里晚啊。” “啊,临时有事耽搁了。” “丁当姐等的都不耐烦,问我好几次您到没到。” “哈哈哈哈”,被称作山少的年轻人一阵大笑:“别瞎说,小心你丁当姐揍你。”嘴上说着一套,表情却是甚为得意。 其他几位围上来,簇拥着山少,纷纷嘲笑说全世界都知道,这大富豪的台霸,被你这小子给搞定了,非你的台不坐,羡煞旁人啊。 一群人嬉闹着走进大富豪,落后的一人扔给阿华一叠钞票,拍拍他的脸说:“干的不错。”阿华屁颠屁颠的、喜笑颜开拾起散落一地的人民币,细细数了数,2000!唉呀妈呀,这冻没白挨! 别看大富豪名字土气,在装修却没少下功夫。意式公馆的外貌入目不凡,进到里面,红黑和谐的主打色调、极度奢华舒适的包厢设计、播放的是律动的 Blues、酒精、雪茄、女士/男士香水勾兑的空气、时不时从包厢里传来女士尖亢的欢笑和男士们的别有深意的叫声、穿梭在走廊过道上白花花的青春肉体,迅速让人进入到迷幻、有些许不真实的世界。山少一行人被妈咪带着,穿行在这酒池肉林之中,纷纷露出迷醉的神情。 山少叫刘子山,是京城十三少之一。这京城十三少是新一代富豪的统称,全是年纪轻轻坐拥十几亿身家的富二代、三代,有钱有名有地位。这刘子山是大富豪的常客,更是凭借出手阔绰、为人风趣幽默,赢得了丁当的芳心,成为其座上宾,俩人打的火热。这边包厢刚刚坐下,那边门打开,一群姑娘涌了进来,走在最后的,是笑如兰花的丁当。 不得不承认,丁当是位非常漂亮并懂得充分利用打扮彰显自己漂亮的女孩。清新的淡妆、精致的五官、白皙的皮肤、浅笑的酒窝,让人感觉清纯;很花心思盘起的长发、细长独特的耳环、刘子山送的心形项链、搭配银色细腰带的连体短裙、加上开的绝对不低的领口……让刘子山欲望升腾,急忙起身过来牵着佳人的手,喧闹开来。 丁当深谱欲擒故纵的道理,有心惩罚刘子山今晚来的那么迟,在对刘子山不温不热间,和其他几位公子哥倒是有来有往、有说有笑,频频举杯。 “呀,这首歌我喜欢的,王公子,走,我们跳舞去。”丁当向一旁的王公子抛出橄榄枝,对方自然完全受落,握住丁当的手,俩人搂在一起,跳起贴面舞。 刘子山斜靠在卡座上,眯眼看着远端蹬着高跟鞋比王公子高一头的丁当,搂着王公子陶醉的随着节奏扭动,心头没来由的一阵烦躁。半响,强装笑颜的刘子山狠狠的嘬了一口烟,长长的吐出烟雾,“噌”的站起来,拨开人群,走到王公子前面,掰开丁当搂着的胳膊,搭在自个的肩上,轻轻一推,将王公子推了出去:“我来跳会。”王公子正跳的陶醉,毫无防备的被一推,差点一屁股坐在地上,好不容易站稳,无奈的拍拍脑袋,一摇三晃的走回卡座。丁当由始至终只在胳膊被拉开得时候睁开眼睛看了一眼,接着毫不理会的保持扭动的身体和晃动的脑袋,似乎一切与她无关。只是,在搂着刘子山的时候,更紧了紧。 “对不起,宝贝,我有事来晚了。”刘子山嘴巴凑在丁当的耳边,乘机吻了一下她的耳垂。 “爱来不来,无所谓。”丁当毫无反应。 “别生气,宝贝。明天我带你去星光买东西,你想买什么就买什么,当我赔罪。” “不稀罕!”丁当依旧一副拒人千里的表情。 “ 妈的!”刘子山心中一恨,双手粗暴的捧起丁当的脸,狠狠的吻了下去。双唇粘在一起,丁当先是一麻,樱唇微张,由着刘子山的舌头伸过来,紧着用力一咬,咬疼刘子山。然后双手发力推开刘子山,抿着嘴,继续挑衅的看了他一眼,转身走向卡座,边走边喊:“我们喝酒!” “来吧~~~”众人尖叫附和,包厢的气氛一下子被点燃,男女之间愈发的交缠。 凌晨,刘子山步履蹒跚的搂着丁当钻进跑车,挥挥手,一脚油门,扬长而去。只留下寒风中骂骂咧咧的一众男女。 不远处,置放在拉着窗帘的商务车里的一台高倍摄像机,咔嚓咔嚓的把刘子山出来后的全部场景拍摄下来。然后发动,朝刘子山离开的方向追去。 巷子里的小饭馆,升腾着热气。 寒冬腊月,零下十几度的室外的温度,还刮着刺骨的冬风,没人愿意半夜在外面瞎转悠。这是一个坐落在里整容街不远的居民小巷子里的小饭馆,暖气、菜香、酒味、香烟,五味杂陈,仅有的6、7桌塞满了客人,交杯换盏,很是热闹。 边角落,三人围着一桌子的菜,汪扬帆叼着烟,往丁当碗里夹了块鱼肉,自己喝口白酒,塞块羊肉,美滋滋的嚼吧着。丁当也是毫不客气的大口吃肉,频频举起手中的酒杯,和汪扬帆对饮,小脸红扑扑的,眼角带笑。 尚帝抬眼看看周围的食客,打量着饭馆,一口一口,不急不慢。 “来来来,桑哥,桑爷,今天难得丁当姐请客,你就破例喝一口,助助兴行不行?”汪扬帆把小的白酒杯搁在尚帝面前,笑哈哈的说。尚帝白了他一眼,没搭理,依旧我行我素的吃菜,不吭声。丁当也来怂恿:“老桑,身为黑社会大哥,不喝酒很没有范耶!你就陪我们喝点嘛。”边说边撒娇。 “再说最后一次,我不是黑社会!我没有混过黑道!”尚帝很无奈。自从上次脱衣露出纹身吓退牛逼哄哄的小混混,老桑这流氓医生的名头,一传十十传百,算是在整容街上彻底坐实了。现在,所有认识他的,都毕恭毕敬的点头打招呼,还有不少听到传闻的,大老远的跑来找‘流氓医生’整容。老桑,成为远近驰名的一号人物。 今天不知道为什么,丁当心情大好,跑到诊所,等六点半关张后,拉起尚帝和汪扬帆,嚷着要请他们吃饭。 “你今晚不用去大富豪上班?”汪扬帆问。 “老娘今天心情好,决定翘班!让这帮王八孙子憋一天,哈哈哈哈。”丁当眉飞色舞,拽着他俩往外走。三人在巷子里找到这家小饭馆,点上一桌子的菜,两瓶二锅头,热热闹闹的吃了起来。只可惜尚帝不肯喝酒,只抱着可乐不放,这让丁当觉得黑社会老大的角色有些不过场面。 “这地不错,菜也做的好,就是太吵了,弄的我们说话基本靠吼。”汪扬帆看着丁当浑身名牌打扮:“丁当姐,您这身不便宜啊,凯子送的?” 丁当娇笑起来,说你也懂牌子货?有吃就吃,有喝就喝,哪那么多废话,一桌子的菜还堵不住你的嘴巴。汪扬帆立马感悟的说:“完了完了,我们丁当姐这是有动静,老桑,你快看她这这风骚模样,绝对是十月芥菜,起心了!丁当姐,你该不会是恋爱了吧!”尚帝没接话,只是投来咨询的目光。丁当一阵不好意思,够不着汪扬帆的脑袋,只能拍一下他的肩膀:“恋你个头!哪有!” 尚帝举起可乐,伸到丁当面前:“恭喜!” 汪扬帆也凑热闹,举起酒杯:“恭喜恭喜!” 丁当也是个爽快人,娇羞一会后,端起杯子,一饮而尽。 “哟嚯,豪气!”不远处传来喝彩声。 三人朝发声地望去,只见前方右边一张桌子,围坐着5个男的,正面对着丁当的那个,喝得满脸通红,身上脱剩一件黑色短袖内衣,裸露的两条大花臂,脸上写满凶气,正肆无忌惮的盯着她看,眼睛里充满着火焰。丁当心里一吓,赶忙收回目光,低下了头。好一会,方敢慢慢抬起,余光瞄了一下,发现对方竟然还在盯着自己,吓得举起碗,往嘴里扒拉东西,遮住视线。丁当惊慌失措的动作引得那桌子上男人一阵哄笑,叫嚣着举杯猛灌。 汪扬帆也察觉出有些不妥。的确,整个饭馆里,女的没几个,基本上都是大老爷么。冬天,大家都穿的厚实,大多数都是厚重黑色的羽绒服,饭馆里暖和,又是喝酒,男人脱下外套后,底下大多数穿着的都是灰色、黑色或者红色的毛线衫,彰显着土气。而丁当个头高,长发盘起,露着白皙的脖子;秀丽的瓜子脸因为酒精微红;鹅黄的针织衫合适的包裹着纤细的腰身,亭亭玉立鹤立鸡群,自然惹人关注。打从三人坐下吃饭聊天,就一直被人行注目礼,更甚者故意高声说话,希望引起丁当注意。但像这么赤裸裸的盯望,也就这桌,一看就知道不是什么善茬。 尚帝早就感觉不好,捅了捅汪扬帆和丁当,低声让他们赶紧吃,吃完赶紧走,不然会出事。还没来得及说完,尚帝看着对面站起一人,朝这边走来,心中咯噔一下,真是怕什么,什么就找上门来了...... 第一百二十章 恶斗 一个瘦子,举着酒杯,喷着酒气,摇摇晃晃的走到丁当跟前:“嗨,美女,哥哥我叫侯泉,那边坐的是我大哥刘斌、斌哥,我大哥想邀请你过去喝一杯,怎样,赏个脸吧。” 丁当还没反应,旁边伸出一手,将侯泉的酒杯接下, “侯哥是吧,小弟阿帆,幸会幸会啊。”人精汪扬帆站起来一把搂紧侯泉,满脸堆笑,显得特别熟络的样子:“这是我兄弟的女朋友,酒量不行,人也嘴笨,既然刘哥盛情邀请,我跟您过去敬哥几个一杯。” 侯泉拍掉汪扬帆的手,“谁啊你,我跟你说话了吗?滚开。”似乎感觉自己太过粗俗,堆起笑脸跟丁当说:“美女,别害怕,我们就是交个朋友而已,没有恶意,我们都是好人,呵呵呵呵。” 丁当平日里地痞流氓见多了,被当众调戏也是家常便饭,场面话自然会说:“这位大哥,不好意思,我酒量不行,这都有点醉了。而且我男朋友不喜欢我跟别的男人喝酒。”说完,望向尚帝。 尚帝放下可乐罐,拿过侯泉手中的酒杯,也不嫌脏,一声不吭的一口喝掉。白酒剧烈的刺激呛的他喉咙仿佛要撕裂,尚帝硬扛着,憋红着脸说:“兄弟我替女朋友干了,她确实不行了,侯哥多担待。”看着一整晚滴酒不沾的尚帝为自己一口喝干,丁当心里一阵感动。 侯泉被尚帝的举动弄得有些不知所措,汪扬帆乘机再次搂着侯泉的肩膀,不由分说,拉扯着就往那桌走去,另一手背过来打了个手势,让尚帝赶紧带丁当走人。 “各位大哥好,小弟阿帆,在这附近做点小买卖,多少混个脸熟。这位侯哥说斌哥您邀请我们喝酒,真不巧,我们刚刚吃好了,正准备回去,小弟我过来敬大哥哥们一杯,抱歉抱歉!”一边点头哈腰的说着,汪扬帆随手拿起桌上的一个杯子,倒满白酒,也是直接一口闷了。也不等其他人说话,打个哈哈说我们就不打扰各位大哥喝酒了,下次,下次有机会一定补请大家。说完,立即扯开嗓子喊:“老板,这桌的单算我们的,我过来结账啊。各位大哥慢用,小弟先过去买单。”打个哈哈,匆忙走到柜台处,余光扫过,只见中间的老大刘斌满脸阴气,周围几个人似乎要发作,刘斌一摆手,压住众人,示意不要冲动。汪扬帆付了钱,急忙推着刚刚穿戴好的俩人往外走,不敢停留。 出了小饭馆,三人撒腿沿着小巷一阵狂奔,跑到一路灯下的光亮处,尚帝腿脚不便,实在跑不动,扶着灯柱,停下来不停喘口气,“你们先走,别管我。”丁当拍着胸口说:“不行,我们不会扔下你的。哎哟妈啊,刚才吓死我了,我还以为我们要被扣下来呢。” “吃顿饭都没个安生,这都怪丁当姐太招摇了。”汪扬帆没好气的回了一句。 丁当撅起嘴:“我哪知道在这地方会遇到流氓啊。那个叫斌哥的家伙,看我的眼神,我都觉得自己是没穿衣服光着屁股的,太吓人了!还有他那群兄弟,简直像八辈子没见过女人似得。” 尚帝沉声道:“这帮人似乎从一开始就盯着我们。我记得刚坐下不久,这帮人就进来坐在那边,而且几次我看过去,发现他们都在看着丁当。丁当,你是不是惹过他们?” 丁当连连摇头:“老桑,你别吓我,我哪敢招惹这些人啊,看的那么凶!虽说我们场子也常有争风吃醋闹事的,不过都被保安解决了,我对那个斌哥一点印象都没有,应该是没见过。” 尚帝心里也希望是自己多虑了,“别想了,我们先走到大路上去,那里人多,流氓不敢随意生事。” “走不了了!”深巷中传来低吼声。 三人吓了一跳,尚帝把丁当拉到身后,眼睛盯着远处昏暗的巷子。不一会,巷子里冲过来一伙人,瞬间把三人围了起来。正是饭馆里张斌一伙。 还是那个侯泉,打了个酒嗝,拉开上衣,咒骂着走到汪扬帆面前:“臭小子,溜的倒挺快,让老子一顿追。” 汪扬帆堆笑着:“侯哥,瞧您说的,我们怎么会溜呢。我们是真的吃好了,赶着回家呢。” “想回家?行啊,她留下,你们走,晚上我们大哥亲自送她回家。”侯泉指着丁当。 汪扬帆赔笑着:“我们都不太能喝,我这朋友更是不行,只会扫各位大哥的兴致嘛,我看还是算了吧。” “少他妈给老子来这套,你信不信老子抽死你丫的,给脸不要脸。” 尚帝看着侯泉问:“你们到底想怎样?” 侯泉扭头看了看张斌,读懂张斌眼中的意味,回过头来,咧嘴笑着说:“刚才邀请你们过来喝酒不赏脸,让我在大哥面前丢脸,要不这么着,让那位小姐跟我们回去,斟酒赔礼道歉,我大哥或许看在美女的份上,不跟你们计较。” “别介,侯哥,酒就算了吧,这都出来了。”汪扬帆嬉皮笑脸的,从兜里掏出烟往外递。“不喝?”侯泉一愣,阴阴的说:“不喝也行。我们这追出来,酒没喝够饭没吃饱的,要不你们一人掏五千块钱,补偿补偿我们。” 艹,又不是我们让你追的!汪扬帆心里想着,刚要反驳点什么,旁边的尚帝笑嘻嘻的说了句:“艹,又不是我们让你追的!”众人色变。 张斌越众而出,一把推开侯泉,走到尚帝面前,伸手用力拍打着尚帝的脸,喷着酒气:“这位大叔口气很大啊!我他妈最讨厌给脸不要脸的人了,你信不信我弄死你。” 尚帝忍着口臭,脸色不改:“斌哥,不至于吧。五千块一个人,你这分明在为难我们,大家都是混这片,抬头不见低头见的,给条活络呗。” 汪扬帆刚想上前,侯泉伸手拦了过去:“怎么?想动手?”丁当又是气愤又是害怕,拉住汪扬帆,厉声尖叫:“你们到底想要干什么?别太过分了!” “哈哈哈哈”,所有围观者一阵嘲笑,侯泉更是猥琐的学着丁当的嗓音:“小妹妹,我们想要你一起喝酒啊!” 丁当手伸入挎包里掏手机准备报警,早有人盯着她,一看有举动,立马冲过来一把把挎包扯过来,拿起手机往地上一砸,直接把手机摔得粉碎。 张斌满脸狰狞的说:“要么给钱,要么留下小妞,然后你们赶紧给我滚蛋。” 尚帝左脸已经被拍红,脸上的笑容也僵硬起来,张斌的“蛋”字刚出口,猛的头用力一撞,碰的一声脆响,额头直接砸在张斌的鼻梁上,瞬间,张斌鼻血直喷出来。“啊~~” 鼻子是五官最脆弱的部位,张斌猝不及防,一下子又酸又疼,叫出声来,眼泪也随之流出。 “我去你大爷!”尚帝紧着一脚揣中他胸口,刘斌捂脸直接向后仰头摔去。 既然动手了,没啥好说的,双方直接厮打起来。 打架这门古老而又传统的艺术,入门门槛很低。敌对双方,但凡情绪压抑到一个临界点,语言和表情已经无法胜任情感表达的时候,自然而然的就会动起手来。一般人打架所使用的部位,大多是头、手、肘、腿、牙;使用的手法,无外乎:头撞、拳挥、撕扯、扭抱、肘击、阴腿、咬合和勒颈。打架因人而异,方法各有不同,例如地痞与普通人的击打方式就差异极大。地痞侧重人体的下三路,意欲通过最快的撞击方式产生最大面积的疼痛感引发对手心底里最深的恐惧而弃械投降;普通人的击打方式则略显漫无目的随遇而安不得要领,大幅度的动作挥舞全凭一脑子的荷尔蒙激素支撑,故而容易赢得场面失了胜负。一如汪扬帆的做派,便是如此。1米8几的个头,手长脚长,人生也有几场打架的阅历,不过都是过家家的摆设,挥拳起来虎虎生风,一人独斗两位地痞斗,场面似乎不落下风,但仔细看看,却是不经意间额头、脸部、胸口、两腿处多次受袭,咬牙硬抗,其实并不好受。 反观尚帝,则是另一番光景。此人经历过当年一己之力独战三亚大毒枭,带着梁骆雯深山逃窜歹徒追杀,对穷凶极恶早有见识,更是在长期的挨揍的经历中积累了丰富的战斗经验,故深谱以少敌多的要领。率先迅速解决战斗力最强的刘斌后,尚帝并不恋战,转身拖着瘸腿就跑。两地痞扶起倒地的刘斌,帮他顺过气来,刚要气急败坏的追击,却见尚帝折了回来,手上多了根长杆。尚帝挥舞着长杆,自上而下用力打过来。众人刚要躲闪,只听“啪”的一声,长杆把街边的灯泡击碎,玻璃灯泡的渣子四溅开来,刘斌和同伙正好在灯柱下面,不仅身上多处被玻璃击中,刘斌挥出的拳头更是被一块尖锐的大碎片扎入手背上,鲜血直流。 刘斌倒也凶悍,直接把玻璃拔出,也不擦拭,扑了过去。尚帝将长杆掷出,刘斌侧身躲过扔过来的竹竿,嘶喊着我弄死你,一拳挥出。尚帝一低头,避开来拳,头用力往左边一撞,轰的撞在一个地痞的胸口,一下子把对方撞闷过去。尚帝顺势抱着地痞的腰,头顶着人朝刘斌撞去。 开战来的突然,侯泉愣了会神,看见老大受伤后,担心夜长梦多,偷摸的溜到汪扬帆的身后,瞅准一个机会,一下扑在汪扬帆的背上,如同八爪鱼一般,手臂紧紧勒着汪扬帆的脖子。 刘斌抱住撞过来的地痞,尚帝立马松劲,不与刘斌纠缠,三步两步冲到正在撕扯丁当的地痞边上,一脚蹬在腰间,直接把男的踹飞。抓着惊魂未定的丁当胳膊,用力推给汪扬帆,吼了一句:“还不快跑!” 汪扬帆咬牙用尽蛮力甩开背后勒着自己的侯泉,肚子又挨了一拳,硬扛着没弯腰,一脚踢出,乘着对方躲避的时候,接过尚帝推来的丁当,拉着她撒腿朝巷子外跑去。一边跑,一边把堆放在巷子两旁的杂物拨弄到后面,阻止后面的追兵。 尚帝两步助跑,凌空双脚一蹬,蹬在要追汪扬帆的侯泉背后,俩人一起摔倒在地。尚帝在地上打了好几个滚,爬起来刚要跑,啪,一个板砖直接拍在了脖肩处,让他一阵眩晕,紧接着背部咚咚咚的挨了三脚,似乎无数拳头大腿袭来。尚帝没法直腰起身,只能双手抱头顺势地上一阵翻滚,滚到一墙角边上,艰难的扶着墙爬了起来。 刘斌拿着板砖,领着其他四人半扇形的围住尚帝,被玻璃扎破的手哒哒哒的滴着血,红肿的鼻子也是拖着长长的鼻血。刘斌胡乱抹去脸上的血,拿着板砖指着尚帝:“你他妈给我跑啊!跑啊!”发狠的将板砖砸了过去。尚帝头一低,啪,板砖砸在离右耳不到5厘米的地方,飞溅出来的碎块直接在额头上拉了一道,血慢慢的渗出来。 一场恶斗,冬天的寒夜,每个人大汗淋漓喘着粗气,气雾在空气中萦绕。尚帝撇了撇嘴:“你他妈有本事跟我单干!” 侯泉拉痛苦的拉伸着后背,一瘸一拐的走到刘斌边上说:“哥,那女的跑了。” “艹!”刘斌推了一把侯泉:“你带俩人去追,无论如何,今晚都要废了她。”再次对着尚帝:“哥几个,给我打,往死里打。”冲上去就是一顿拳脚相加。 尚帝硬挨几拳,对边上地痞的攻击不管不顾,只盯着刘斌扑过去,俩人厮打在一块。你挨我一拳,我揣你一脚,毫不相让。一地痞抓住尚帝的长发,猛的往后扯,尚帝吃疼,被扯的往后倒,地痞拉着头发朝墙面猛地一撞。‘碰!’尚帝整个脸撞在墙上,额头开花,顿时天旋地转,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脸上挨了几拳的刘斌吐了口带血的唾液,“妈的,这小子够狠,当时接单的时候,怎么没说有这么狠的货跟在那小妞身边。艹,要是侯泉追不回那小妞,老子今晚是赔了夫人又折兵。我艹!”说的生气,飞起一脚踢在尚帝的瘸腿上,尚帝毫无反应。 “斌哥,快跑,条子来了。”去追丁当的侯泉又惊慌失措的跑了回来,“快,快跑大哥,有条子,就在巷口,正冲过来。” “说清楚,怎么回事?” “刚,刚才,我带着兄弟追出去,到巷口出,看到停了几辆警车,警察正下车呢,带着家伙。我一看苗头不对,立马返回来通知你。”侯泉上气不接下气。 刘斌沉吟一会,咬咬牙:“妈的,今晚黄了。撤。”说完,率先朝巷子另外一头拼命跑去。 躺在地上的尚帝,额头流着血,一动不动。 冬夜,空中飘起了雪花…… 第一百二十一章 警告 尚帝把一杯已经放凉了的功夫茶放到嘴边,艰难的蠕动嘴唇,咽了下去。茶水呛在喉咙里,引发一阵咳嗽,带动脸部肌肉,疼得他呲牙咧嘴。 小巷恶战已经过去五天,当时尚帝和刘斌两伙人打的激烈,把巷子里的居民吓着了,稍微有个胆大的报警,说是黑帮聚众械斗,已经死了好几个,让警察赶紧来救人。警察出动了好几辆警车包围巷子,赶到现场发现尚帝仰躺在地上,血迹斑斑,头发上已经盖了些雪花,急忙叫来救护车送往医院。经过医院详细检查,还好,尚帝当时只是晕了过去,身体内部没有严重功能性部件损伤,外部没有少胳膊缺腿断骨头,腿手腰受的都是些皮外伤,唯独就是拿脸撞击墙面,整个肿的跟猪头一样,而且伴随着轻微脑震荡,时不时会感到干呕恶心犯晕。医院里观察了两天,包扎好伤口,尚帝就回到诊所,在诊所里养伤。 这整容街说大不小,说小不大,‘地痞流氓密巷猥亵大富豪头牌,流氓医生舍身淌血力保姘头’的故事,立马流传开来,迅速成为街内美容整形期间必侃热搜话题,其中更是添油加醋凭空臆想的大有人在,香艳程度如同身临其境亲眼目睹。而周遭的诊所幸灾的乐祸的,瞠目的结舌的,表情包不一,唯一的共性,就是对尚帝这位瘸腿大叔多了几分敬畏和尊重。 “妈的,气死我了。”汪扬帆一瘸一拐走进来。这一瘸一拐倒不是学尚帝的做派,而是确实腿上挨了地痞几脚伤着了,没好利落。这手上领着两大包零食和营养品,扔在桌上,往椅子上一瘫,呼呼生气。 尚帝没搭理他,依旧闭目养神,他知道,汪扬帆憋不住。 “你知道他们都怎么说我们打架的事的吗?”果然,汪扬帆愤愤不平的开始单口相声:“污言秽语,歪曲事实,怎么说的都有。最最过分的,竟然说我临阵脱逃,抛下老桑你一个人对付八个,而自己拉着妞跑了,没义气没血性没人性!艹,我汪扬帆是这样的人嘛?老子当时深陷包围,以一敌百,骁勇善战,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我容易嘛我。要不是最后老桑你让我带着丁当跑,老子非踹死几个。”张嘴就来,胡口乱喷。 “嗯!”尚帝发出鼻腔共鸣的一个音符,却没说话。 “是吧,我就知道老桑你明白事理。”汪扬帆认为尚帝在附和他,感到被尊重,激动的说:“丫的敢说我是逃兵,别让我见到说这话的人,见一次扁一次。” 尚帝敲敲桌子,指指茶杯,示意要喝茶。汪扬帆停住絮叨,赶紧给尚帝泡茶。这次恶斗,尚帝伤的最重,而且危急关头让他和丁当先走,自己留下来对付地痞,汪扬帆和丁当记在心里,很是感激,所以尚帝现在养伤期间,基本上都是饭来张口衣来伸手,俩人伺候的无微不至。 “这是什么?”尚帝指指桌上的两大袋东西问。 “哦,刚才下去买烟遇到丁当姐,她交给我让我带上来的,说是给你补身体的营养品和解闷的零食。” “嗯,那丁当呢?” 汪扬帆递上热茶,自己也倒上一杯,说:“她说有事,不上来了,改天来看你,说完急匆匆就走了。” 尚帝喝着热茶,舒服的叹了口气,然后说:“扬帆,你有没有觉得不对?” “对,丁当姐不上来看你就是不对!”汪扬帆现在跟马屁虫似得,尚帝说什么都好,全听。 “我不是说这事,我是说这次和刘斌打架的事,我觉得很不对劲。”尚帝一边说着,脑海中一边回忆当时的片段。 “怎么不对劲了?”汪扬帆有些奇怪。 尚帝放下杯子,手指轻敲桌面说:“首先,刘斌一伙似乎一早就盯上我们。我记得逃跑的时候我跟你们说过,我们刚在饭馆里坐下,他们就跟着进来。我原本不敢确定,后来再三回想,我敢肯定,他们是候着我们的。其次,刘斌他们针对的,一定是丁当,而且,是想对丁当不利。” “你怎么知道?”汪扬帆问。 “打架起因看似刘斌垂涎丁当美色想要一亲芳泽,可打架过程中三番四次刘斌提到不能让那小妞跑了、今晚必须废了那小妞等等的话语,到了后来你们真的跑了,他还气急败坏的让侯泉带人去追,所以,这绝不是偶然发生的事件,而是有预谋的行凶。” “你是说当时逼丁当过去陪酒只是个由头,目的是想搞丁当?”汪扬帆拼命回想现场情形,好像似乎有点那样的感觉。“难道丁当真的得罪过那帮人?” 尚帝摇摇头表示不知道:“丁当说对刘斌没印象,不像是在说谎。如果她确实没得罪过刘斌而对方一定要对她作出伤害,那就说明这件事背后有鬼。” “那需不需要通知一下丁当,让她小心点?敌人卷土重来未可知。”共过患难,汪扬帆和其他两人的感情增进了不少,彼此关心起来。 尚帝点点头说:“你给她打个电话吧,叮嘱她自己小心点,没事别一个人到处晃悠,我怕刘斌不会轻易放过她。”说完,疲劳的闭上眼睛。 汪扬帆拿起手机拨打丁当的号码,却是一直无法接通。 三里屯高档酒店豪华套房 丁当一觉醒来,身边人影无踪,感觉有些失落。巨大而奢华的卧房拉着厚厚的窗帘,外面阳光根本透不进来,里头一片漆黑,仅有床头电子时钟发着微光:10:32AM。 床上坐起,伸了个长长的懒腰,被子从身上滑落,露出赤裸的身体,昨晚的疯狂在体内还残留着丝丝的酸软,想到昨晚的情形,丁当白皙的脸上飞起了红晕。胡乱拍拍脑袋,要把不良想法赶出脑海,摸索到手机,开机。 刘子山不喜欢俩人密会的时候受到打扰,所以丁当都很识趣的关掉手机。这一开机,叮叮当当的一大堆短信涌进来,好几百条,大多数都是姐妹群的聊天。唯独有一条,让丁当欣喜不已。这是老桑的微信,原本那家伙死活不肯申请微信号,某天丁当逼急了,亲自给他弄好,说这样更方便客户跟他联系业务,可老桑从来没用过。丁当没事就给他发微信,分享一些段子和好玩的视频,老桑也不搭理,想不到今天竟然主动给她发信息,这让她心情又愉悦了许多。 老桑微信只有一句话,两个字:“小心”。 “小心?什么意思?这老头想说什么啊?”丁当丈二尼姑摸不着头脑,实在没弄懂,于是喜融融回了过去:“什么意思?” 半天没有下文。 第一百二十二章 大姐 赤裸裸的站在镜子前端详了好一会:青春、充满朝气、丰满、光滑、纤细,难怪刘子山对自己会那么痴迷,那么疯狂,一切都很完美!丁当露出满足的笑容,这才披上睡衣,走出卧房。 穿过起居室客厅,走下旋转楼梯,来到一层的会客大厅。客厅餐桌上放着几个盘子,上面有三明治和新鲜水果,还有一杯倒好的牛奶。丁当开心的咬了一口三明治,把一颗葡萄塞进嘴巴里,端着牛奶走到客厅的会客沙发边上。三面的会客沙发围绕着一张大的玻璃矮桌,桌上横七竖八的立着倒着不少酒瓶子杯子,还有吃剩的食物,有些狼藉,空出的一块地方搁着几叠百元大钞,目测七八万块钱,旁边压着一张白纸,白纸上有字。 丁当感觉立马不好起来。这是刘子山的习惯,每次和她疯狂过后,总会留下一叠钞票。丁当拿起字条,上面写着:“宝贝,我早上有会,先走了。起来把早餐吃了,桌上的钱拿去买点小玩意,不够就等我回来买单。吻遍你全身的,山。” 丁当放下字条拿起一叠钞票,脸上露出讽刺的笑容。自己刚开始接触刘子山,一个是客人一个是小姐,冲的就是他的钱。接触时间长了,丁当发现自己无可救药的爱上了这个公子哥,角色变成了一个是爱人一个还是小姐。钱,已经不是她最看重的了,她在意的是刘子山对自己是否也像自己对他一样,存在爱意。 虽说这钱看起来像是刘子山给自己的零花钱,但更多的时候,丁当觉得这是扔给她的“肉金”。 正看着钱发呆,‘嘀’,房间电子锁被打开。丁当一阵惊喜,难道刘子山回来了?还未发声,门推开,涌进六七个穿黑西装的男人,后面跟着一位浑身珠光宝气的女人。落在最后的一位穿着酒店服务人员服饰的服务生。女人进来后,黑西装递给服务生一叠钞票,这人接过钱,九十度鞠躬,然后把门关上。 “你们是谁?”丁当疑惑的看着来者。 珠光宝气的女人优雅的踩着高跟鞋走到沙发边上,扫了一眼桌上的东西,眉头皱了皱,一脸嫌弃。抬眼看见字条,女人伸出手,想要拿起字条看看。丁当冲过去制止,两个黑西装赶过来,一左一右拦着,让她无法逾越。 “你们是谁?你要干什么?”丁当有些生气,厉喝起来:“放下字条,我要叫人了。” 女的快速瞄了一眼字条上的文字,不屑的说了句:“吻遍你的全身,山。哼!”接着抬眼轻蔑的看着丁当:“你就是那个把刘子山迷的三迷五道的夜总会小姐?” 丁当没接话,压着怒火,一字一字的重复这那句话:“你究竟是谁?” “难怪能把刘子山迷的找不着北,确实长得够味道,骚!”女的自顾自话,戏谑而放肆的看着丁当:“狐狸精,你给刘子山下的什么药啊?怎么下的?说来我听听,让我也学习学习。” “你嘴巴放干净点!”丁当回击。 “放干净点?你一夜总会小姐,说难听点就一卖肉的婊子,你有什么资格跟我说让我放干净点。你知道我是谁吗?我是刘子山的妻子,原配,你他妈算个什么东西。”女的说翻脸就翻脸,破口之余带着脏话,与浑身高档的打扮大相违和。 “什么?你是刘子山的妻子?”丁当大吃一惊。 “怎么?他没跟你提过?”女的做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哦,也对,你们一起,他满脑子精虫,除了上床,估计什么都不记得。” “请你尊重一下别人。”知道对方是刘子山的妻子,丁当心里或多或少有些心虚,虽然生气,但语气中加入了敬语。 “尊重?你配吗?睡你一晚多少钱?八万?老钱,这算什么档位的价钱?”女的看见桌上的钞票,嘲讽道。 被叫做老钱的一个黑西装凑上前低头说:“大姐,我哪知道啊,我那么正经的一人,从来不玩女人。” “少装!说说,你玩几块的?” “大姐,我们,我们也就偶尔玩玩,八百一千的,顶天了。”老钱扭扭捏捏。 “哟,那眼前这位档次够高的啊。”女的佯装吃了一惊:“也是,以少爷的品味,八万不为过。” 一阵阵侮辱性的嘲讽,丁当默默忍受,推开挡在面前的两位黑西装,屏气走到女的面前:“我尊称你一声大姐,我和子山是真心相爱,我知道这样不对,但我是真心的,希望大姐原谅。” “真心相爱?别恶心我了。”大姐声音尖锐起来:“婊子无情!你就是冲着刘子山的钱。我原以为刘子山只是随便玩玩而已,时间长了就腻了,想不到不知道吃了你什么药,三天两头往你床上钻,乐不思蜀。”说着,从手提包中掏出一叠照片,直接摔在丁当的脸上。 照片里,有丁当和刘子山的各种场景,甚至赤身裸体短兵相交的肉搏战,也拍得清晰无比。丁当看着这些照片,气得脸色涨红,“你派人跟踪我们。” 大姐耻笑道:“恶心!不要脸的婊子。一天几百个男人骑在身上,刘子山也不嫌脏,我呸!” “闭嘴!”女人一口一个脏话彻底把丁当惹毛了,撒泼起来:“我爱和刘子山做什么管你屁事。你看不住自己的男人,该反省的是你自己,老女人!” ‘啪啪’,大姐上去就是俩耳光:“贱人!你以为刘子山真心喜欢你啊,你只是他花钱玩弄的鸡而已。想飞上枝头变凤凰,做梦!刘斌一帮废物,一个小姐都搞不定,要我亲自出马。” “什么?刘斌是你派来的?”捂着被扇红的脸,丁当低沉的问。 “原本想着找人给你点教训,让你知难而退,想不到你这骚货身边男人还挺多,都护着你。也难怪,舍得一身脏肉,臭男人就跟苍蝇似得粘着。” 从大姐进屋到丁当挨巴掌,一句好话没说过,全是侮辱性的词语,丁当自认是插足者,心底里还有一丝愧疚,希望能好好谈,争取一个相互谅解的机会,但对方的句句挫心,对她根本没有哪怕是一丝的尊重;再加上听到刘斌是派来教训自己的,而无辜的老桑和汪扬帆代为受过,丁当此刻脑海中泛出老桑一动不动躺在雪中的场景,心中燃起熊熊怒火。 “呀~~~”,低吼一声,丁当一杯牛奶泼在对方脸上,乘着对方惊慌失措,扑了上去,噼里啪啦还了几个耳光。 像大姐这种养尊处优的大小姐,什么时候试过跟人动手,直接被吓傻了,一下子挨了狠狠的几下,哇的一声哭了出来。两旁的黑衣人急忙过来拉扯丁当,试图将两人分开。 “哎呀”,大姐尖叫一声,俩人硬生生被分开。丁当被蛮力的拉扯摔倒在玻璃桌上,把桌上的酒瓶酒杯撞散一地,手中紧紧攥着一束头发。原来,她与大姐扭打,一直拽着对方的头发,一发狠,直接扯下了一束。 大姐这辈子从来没有受过如此羞辱,歇斯底里的发作,一句“臭婊子”,操起酒瓶抡了过去,拍在丁当的脸上,酒瓶爆碎! 这一下子,把丁当打得鲜血迸流,鼻子歪在半边,却便似开了个油酱铺,咸的、酸的、辣的一发都滚出来;打得眼棱缝裂,乌珠迸出,也似开了个彩帛铺,红的、黑的、紫的都绽将出来。软软倒在桌上,没了动静。 第一百二十三章 废了 大姐大口大口喘着粗气,脸上因盛怒依旧涨红。好一会,总算是把气息调整过来,这才感觉到手中有些刺疼,低头一看,手里握着半截敲碎的酒瓶,碎玻璃扎入手中,有些流血。 老钱悄悄走到边上,静静的取下她手中的酒瓶,一手拍着她肩膀,安慰道:“大姐,就一小姐,犯不着跟她生那么大的气,把自个身体气坏了。你先去歇歇,处理一下伤口,剩下的交给我们来处理。” 大姐觉得丁当似乎许久未醒,心中有些后怕:“老钱,她该不会死了吧?”一黑西装俯身摸了摸丁当的鼻息,摇摇头说:“没事,只是晕了而已。”大姐舒了口气,换成恨恨的语气:“贱女人,竟然敢还手,没砸死她,算她走运。”刚要听从老钱的建议准备转身离开,去包扎一下,扭头之际,一眼瞥见丁当手中攥紧的那束头发,以及桌上已经被血迹染红的字条,感觉头上传来疼痛,原本丝丝顺滑的头发如今被挠的跟鸡窝似得,毫无仪态而言,无名火噌的又涌了上来。 “老钱,给我废了这贱人,我不能让刘子山再没日没夜的迷恋这骚娘们。”交待一句后,跺脚离开。 老钱目送大姐出门,蹲下来撩开丁当脸上的头发,掐着她的脸颊说:“啧啧啧,可惜啊,可惜啊。那么漂亮的脸蛋,要是跟我多好,偏要犯浪去招惹大姐,可惜咯。”嘴上说着,下手却毫不留情,手持半截玻璃瓶锋朝丁当脸上一挥,“啊~~~”剧烈疼痛把丁当刺激醒,脸部已经血流如注,丁当颤抖的伸手摸向自己的脸蛋,却见一手鲜血,“你,你,你到底干了什么?” 老钱随手扔掉酒瓶,抽出几张纸巾擦拭手中飞溅到的血迹,轻描淡写的说:“大姐交待,这次是小小惩罚,再让我们看见你和少爷来往,就不是毁容那么简单了。”说着,挥挥手,示意离开。“不过,就你现在这样,估计少爷也不可能再有胃口了。我们走!” 众人离开,丁当只听到毁容两个字,感受着脸上的疼痛,两眼一黑,又晕了过去。 -------------------------- 此后半月,丁当没再诊所里出现,汪扬帆心中焦虑,总觉得发生了不好的事情,给丁当打了很多通电话,不是关机就是无人接听,无法联系上。尚帝虽然表面看不出什么态度,心中也是有些担心。 这日,丁当的一个姐妹过来做个微整形,尚帝快速完成后,伸脚揣了一旁发呆的汪扬帆一脚,然后朝姐妹那努了怒嘴。汪扬帆立马会意,换上笑脸说:“小妹妹,做完感觉怎样啊?” “脸上有些胀,麻麻的,不舒服。” “这是正常反应,这几天不要用热水洗脸,有麻痹感的时候用冰敷一下,不要在手术处按摩,不要吃生冷刺激的东西,不要熬夜保证休息,三四天后,症状会消失,届时,你将拥有天使般的面孔。”尚帝的一套说辞,王海洋早就烂熟于心,张嘴就来。只不过尚帝每次说都是黑着张脸,硬生硬气;而汪扬帆说的,怎么听都带着猥琐的味道。 “真的吗?没有副作用。” “完全没有。知道我们老桑是什么人不?本整容街整容第一人!绰号流氓医生,绝非浪得虚名。” “知道,姐妹们都夸老桑手艺好,我才来的。” “你是丁当姐介绍过来的吗?”汪扬帆开始试探口风。 “不是,是其他姐妹。” “哦,对了,丁当姐最近怎样?好久没见她了。” “嗯?你不知道吗?丁当姐早就辞职不干了。据说是傍了个南方的大老板,跟大老板去了南方。” 汪扬帆和尚帝相对一眼,都读出彼此间的疑惑。汪扬帆打个哈哈说:“真的吗?怎么没听她自己说起过。” “我也不知道真假,这是会所里宝哥亲口跟我们所有人宣布的。他说以后丁当不回来了,有个大老板喜欢上她,去了南方过好日子。我们别提有多羡慕。” 送走大富豪的姐妹,俩人沉默不语。按说丁当遇到这么大件事,一定憋不住会跟他们叨叨,毕竟三人一起共过患难,感情摆在那里。如今却似缄口不语不说,悄无声息的就离开了,这让俩人多少有些失落。汪扬帆抬起头问:“老桑,你觉得丁当跟大老板去南方这事,靠谱吗?” 尚帝摇摇头,意思是不知道。 “老桑,如果这事是真的,这丁当也太不讲义气了吧,不拿我们当兄弟,有这好事也不分享一下。”汪扬帆有点忿忿不平。 尚帝还是摇摇头,不置可否。 腹黑半天,汪扬帆还是有些担心的说:“老桑,你说丁当该不是出事了吧?她不应该是那么一个没有交代的人。” 尚帝没有立刻回答,只是想了一会,这才点头说:“有可能。” “是什么有可能?丁当去南方还是丁当出事了?” “都有可能。” “靠,你这不是废话嘛!”汪扬帆有吐血的冲动:“你说话能靠谱点吗?” 尚帝耸耸肩,说:“没见到当事人,我们说什么都是在瞎猜,做算不得。不过,我觉得跟大老板这事,有些蹊跷。” “那为何大富豪的宝哥要亲口告诉所有人她去了南方?” “就是亲口公布才是蹊跷。”尚帝无奈的白了他一眼:“你问题好多啊!想知道答案为什么不自己去问清楚。”说完,自顾自泡起了功夫茶,不再搭理。汪扬帆一时气结,悻悻然掏出烟盒,独自走出去抽闷烟,心想::“哼,挤兑我,说我问题多,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丫的比谁都担心。” 在汪扬帆软磨硬泡下,俩人最终还是决定要探明原委。如果丁当真的跟着大老板去了南方,有个好归宿,皆大欢喜,他们送上祝福;可一旦丁当并非所说那样,而是有什么特殊不为人知的遭遇,则很有可能需要他们的帮助。 汪扬帆嘴头好,但凡来老桑这做美容整形的大富豪姐妹,一律狂吹硬捧,下足蜜糖。终于在一位丁当以前的好姐妹那里,打听到丁当在北京时的住址,俩人也不耽搁,直接赶了过去。 来到丁当租房地点,这是南城里高档公寓,环境舒适,逼格高雅。汪扬帆吐吐舌头:“哎哟,想不到丁当姐住的那么壕。这里一个月租金可不便宜,估计得过万。” 尚帝拍了一下他脑袋:“人家自己赚钱自己花,你嫉妒什么。有本事你也可以这样。” 汪扬帆想到丁当从事的行当,叹息的摇摇头,捂着自己的屁股说:“我就算卖,也卖不出丁当姐的价。”尚帝瞪了他一眼,让他别乱说话,如果丁当真的有事,这话会刺激到她。 汪扬帆给公寓保安递上几根烟,神侃一会,再次确定丁当的具体楼层房号。保安爽快的让他们进入公寓,还露出神秘的笑容。得,不用说,凭借保安的敏感,认定俩人是上门找小姐的‘客人’。 来到门口,汪扬帆按了好一阵门铃,不耐烦了,直接边敲边喊:“丁当,丁当姐,我是扬帆,你在家不?我和老桑来看你了。”喊着贴耳在木门上,尝试听听里面有没有动静。敲门许久,依旧没有任何回应。 汪扬帆好生失望,回头对尚帝说:“没在。看来是真的跟人走了。”尚帝沉吟一下,把他推到一边,自己走到门口,敲了几下,瓮声瓮气的说:“丁当,是我,老桑,开门。” 屋里依旧安静。 尚帝停了一会,没再坚持,扭头就走,汪扬帆叹了口气,跟在后面。 突然,一声‘哐啷’,很大的声响从里面传出,屋里有人! 第一百二十四章 交易 听见响动,尚帝第一时间折回,冲过去朝门就是一脚,门晃了几晃,纹丝不动。汪扬帆喊了句我来,尚帝让开,汪扬帆一阵助跑,长腿用尽吃奶的力气蹬出,动静闹的比尚帝大,但木门仍旧不为所动。 俩人对望一眼,咬牙一起举腿,朝着门又是一阵猛踹,终于,数脚之后,‘碰’的一声,木门终于被踹开,俩人一个踉跄的进到屋里。 屋内一片狼藉。客厅遍地是碎片,柜子上液晶电视被砸出一个大窟窿,墙边储物架散落,倒着压在沙发上,桌子椅子无一完整,家电器皿残骸随处可见,整个屋子放佛被暴力强拆一般,体无完肤。 “不好,丁当真的出事了。”汪扬帆心急,扑到客厅中央,四处张望。尚帝则警惕的观察一圈,指指过道里面的房间,顺手捡起地上一盏破烂台灯的灯柄,缓步前行。汪扬帆找了一圈,没有称手的武器,只得拾起一个玻璃烟缸,试着挥挥,还挺沉手,也不纠结,跟了过去。 客厅朝里过道,先是厨房,过道底部左右两间房间。厨房敞开着,里面的情景和客厅一样,就连刀具,也是散落在地上。尚帝皱了皱眉头,脸上涌现担忧。汪扬帆吐吐舌头:“妈的,谁那么暴力,把房子都给拆了。”尚帝做出禁声手势,指指右边的房间,默数1、2、3,推门进去。 里面估计是用作放杂物的,除了一些日常用品和几组柜子,没有人影。汪扬帆也不等尚帝准备好,直接扭开了左手房间,闪身入内。尚帝怕他有事,急忙退出杂货间,跟了进去。 这个房间窗帘被拉上,房间里有些漆黑,汪扬帆和尚帝眼睛适应了一下,打量起来。这是间卧室,面积比杂货间大很多,中间一张大床,左右两面墙都是大衣柜,床上有厚厚的被褥,一床被单被扯落半截在床头地上。没发现人,只有凌乱。 “扬帆,把灯打开。”尚帝沉声道。 汪扬帆摸索了半天,终于找到开关,把卧室灯打亮。开灯那一瞬间,似乎某个角落动了一下,汪扬帆眼尖,吓了一跳,喊道:“老桑,那里有人。”说着,举起烟灰缸就要砸过去。 “慢!”尚帝眼疾手快,一把抓住汪扬帆的手,示意他不要冲动,看清楚再说。刚才有动静的地方是床头柜的角落里,俩人看仔细了,发现角落里有床被单,像是裹着什么,微微晃动。 俩人蹑手蹑脚走过去,汪扬帆举着烟灰缸,尚帝警惕的一边伸手,一边握紧灯柄,猛的一扯,将被单扯开。 “啊~~~”一声女子尖叫,一个披头散发的白衣女子撞开俩人,朝房外奔去。尚帝被撞倒在地,汪扬帆反应快,飞身扑过去,直接把女子扑倒在床上。女子刚要挣扎,汪扬帆早已抓住对方双手,死死的按住,整个身子坐在女子身上,压的对方下半身动弹不得。 汪扬帆制服对手,低头一看,失声叫道:“丁当?!” 只见床上被汪扬帆压在身下的女子,散乱的长发,大半张脸包扎带着纱布,露出的部分,仍可辨认,确实是失踪已久的丁当。 “放开我,放开我,让我走,让我走。我不要见到你们!我不要见到你们!”丁当歇斯底里的尖叫着,态若癫狂。 汪扬帆依然死死压着,低吼道:“丁当,是我,我是汪扬帆!”丁当仍旧不管不顾的尖叫着,要他们放手。尚帝从地上爬起来,走过去,脸凑到丁当面前,“丁当,冷静点!我是老桑!” 老桑这个名字仿佛有魔力般,癫狂的丁当停止嘶叫和挣扎,安静几秒后,‘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尚帝示意汪扬帆放开手脚,丁当获得自由,猛地抱住尚帝,把头埋在尚帝的怀里,纵情大哭。 半小时后 汪扬帆将客厅清出一块区域,尚帝抱起丁当,将她放在那,然后到厨房烧了些开水,好不容易找到没被打碎的一个杯子,给丁当倒上,让她喝水舒缓一下情绪。 三人坐在地上,靠着沙发,在没有开灯的客厅里沉静下来。汪扬帆侧身看着丁当的表情,几次欲言又止,最后还是没忍住:“丁当,你怎么了?”尚帝揉了揉丁当的头发,让她靠着自己的肩膀。热水、朋友的关心,让丁当终于感到了温暖。 -------------------------- 那日,再次悠悠转醒,除了脸上的巨疼和流血,身体其他部分一切如常。丁当冲进厕所,墙面镜子里,自己右脸几道被玻璃划破的伤痕,其中一条从眼角到脸颊,又深又长,流血最为严重。丁当吓死了,简单处理却无法止血,找根毛巾按住伤口,赶往医院。 医院里,伤口处缝了三十多针,医生问怎么受伤的,丁当说被酒瓶划伤的,医生盯着她看了许久,然后建议她报警。丁当吃了一惊,问她的脸会怎样?医生惋惜的说,姑娘你毁容了。这种创伤,伤的太深了,一定是他人故意造成的,建议她还是马上报警。丁当晴天霹雳,掏出电话按下110,正要拨出去,突然想到这事关系到刘子山,还是跟刘子山说一声吧。 拨通刘子山电话,还没等说出原委,电话那头的刘子山急急劝她不要报警,他马上派人接她去最好的医院治疗。没多久,刘子山的人赶到,接着丁当去了北京最好的私人创伤医院,重新伤口处理,丁当当晚就住进了医院的豪华病房。 住院期间,刘子山打来几个电话,温柔的安慰她,说医生强调脸上只是少许划伤,定期上药,养养就好了,而且,不会留疤,没有毁容。丁当虽说将信将疑,但也安慰自己不会有事,要求刘子山来看看自己。刘子山声称最近忙着一个收购项目,过几天就来看望宝贝。甜言蜜语一大套,让丁当心情稍微舒畅一些。 想不到等了几日,刘子山没等到,大富豪的老大宝哥却是找到医院来。丁当心中一咯噔,这宝哥是大富豪最大股东,黑白两道混得非常开,是南城赫赫有名的人物,一般情况下不轻易露脸。丁当也就偶尔在陪重要客人的时候,宝哥过来敬酒,这才见过几次。 不愧是老大,见面没有废话,宝哥看着坐在床上浑身僵直的丁当,把一个黑色手提旅行袋放在床上,温柔却不容拒绝的说道:“丁当,宝哥我今日来,要跟你做个交易。” “宝,宝哥,什么交易。”宝哥强大的气场,迫使见惯大场面的丁当也结巴起来,心中更是一阵没来由的恐慌,毕竟,在南城这道上,宝哥的交易,没人敢不点头。 “丁当,这袋钱你收着,足够你养伤和奢靡好一阵子的了。你要做的,就是把嘴闭牢了,脸蛋的事不许报警、不许追究;从今以后不许再去找山少;还有,大富豪你也不用再来上班了。这件事情,到此为止!” 第一百二十五章 找人 “为什么?”丁当心中不好的预感在逐渐成为冰冷的现实。 “甭问为什么。你这次篓子捅大了,我他妈没有少为你擦屁股。”宝哥满脸严肃,自带的凶气让丁当有些害怕。“你搞清楚自己的身份没有?和客人喝喝酒上上床,这是你的工作,下床提了裤子拿了钱,这就算两清了,别他妈学人谈感情。” “可我和山少的感情是真的,我爱他,他也爱我!”丁当仍在坚持。 “感情?他爱你?”宝哥不屑的一笑,拉过病床前的椅子,坐了下来:“我的傻姑娘,你就别天真了。这些有钱的主,玩车玩船玩女人,就是不会谈感情。实话跟你说了吧,这钱是山少派人送过来的,让我出面,断了你的心思。两情相悦?别他妈做梦了。你别忘了自己的身份,你是什么?出来卖的!他是谁?花钱买乐子的。你和他的关系,也就小姐和嫖客。新鲜了就多打两炮,玩腻了直接蹬掉,清醒点吧。” 不等丁当说话,宝哥紧接着说:“另外,动你的是大姐,他老婆。山少明确说了,他老婆这么做是过分了点,但不做都做了,你就乖乖拿钱,当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 宝哥的一席话,丁当听在耳里,心头却是如同被大锤猛烈敲击一般,疼彻心扉。她和刘子山的感情,刚开始的时候也还会不断告诫自己这是不可能的,随着俩人愈发的甜蜜,她开始有了幻想,开始有了憧憬:或许,有那么一天,俩人真能待在一起。她不是没想过刘子山有老婆情人,但她不介意,不介意没有名份,不介意做他的影子情人,只要刘子山爱她。不曾想到头来,一袋钱、一个宝哥,彻底粉碎了她的美梦。 丁当痛苦的摸着自己脸上的包扎,凄苦的笑了笑:“好好好,刘子山,我为你弄成这样,你不管不顾也就算了,还让我闭嘴。不行,我要报警,我要报警抓那个老女人。”女人的恨,和爱一样,来的突然,来的澎湃。 “报警?报警有用吗?”宝哥似乎早有预料,不紧不慢的说:“我说丁当,宝哥我平日里看你挺机灵的,怎么今个儿成死心眼了。你报警,警察来了,你说是刘子山老婆弄的,警察能拿他老婆怎样?抓起来?且不说人家有钱有势不怕警察,再说也不是人家亲自动的手,到时候随便找个小弟顶罪,你能奈她如何?” “是她命令手下这么干的,她是主谋。” “是主谋又怎样?”宝哥哑然失笑:“你有证据?别说有钱人家派个小弟划伤你的脸这种小事,就是找个二愣子把你给作了,也跟吃饭拉屎一样稀疏平常。你别怪宝哥话糙,但是在理。你这么一闹腾,把刘子山和他老婆惹急了,给我扔笔钱,让我动手摆平这事,你说说,宝哥是做呢,还是不做呢?”话说到后面,宝哥语气中已经是满满赤裸裸的威胁。而愈发灿烂的笑容,更是让丁当遍体生寒。她不知道什么时候听人说过,宝哥神情严肃是最好说话的时候,一旦他笑的跟弥罗佛似得,那你就离死不远了。的确,以宝哥的实力,弄死自己,跟捏死个蚂蚁一般轻易。 “难道,难道,就这么算了?”丁当不甘心,很不甘心! 宝哥指指那袋钱:“有了这个,就当之前所有发生的事情只是个屁,放了算了。”说完,宝哥站起身,拍拍身上褶皱的地方:“好了,言尽于此,你是个聪明人,知道该怎么做,别让我费心!” 刚要转身离开,丁当急忙叫住,问自己为什么连大富豪都回不去了。宝哥哈哈大笑说:“就你现在这脸蛋,谁会点你的台?关键是,你惹的麻烦太大,别说大富豪,南城都容不下你。识趣的,给我滚蛋,别他妈让我再见到你。”说完,甩门而去。 宝哥一番软硬兼施的话,基本把丁当所有的路都堵死,除了乖乖就范,别无选择。丁当不顾医生劝阻,撕开脸上的包扎,触目惊心的伤痕,让她彻底绝望。在离开医院后,她终日躲在家中不敢见人,砸屋宣泄心中的痛苦,如果尚帝他们不是及时赶到,估计她已经精神崩溃,割脉自杀了。 “我艹他大爷!这他妈没王法了!这帮孙子,太过分了!”汪扬帆听着丁当的遭遇,怒火中烧,一烟缸砸在墙上,破口大骂。丁当说完,心中的苦郁略微释放,眼泪终于痛痛快快的流了下来,感觉好了些。尚帝安静的坐在一旁没有说安慰的话语,毕竟,这种时候,任何词句都是无济于事凭添虚伪。他伸手把丁当盖在脸上的头发拨到耳后,右脸还用大块纱布包扎着,尚帝小心取下纱布,仔细检查起丁当的伤痕。 白皙的脸上,被丑陋的划出好几道深浅不一、深红触目的痕迹,如同整洁白净的墙面,却被顽童用画笔画上歪曲的黑线,明显而丑陋。半个多月的治疗,基本已经结痂不再流血,有些浅痕甚至已经脱痂只剩淡淡的痕迹,有些伤的深的依旧带着白色脓液红肿刺目。其中最显眼的一条,从右侧颧骨起,一直延伸到丁当右眼眼角。 “咝~~~”汪扬帆倒吸一口冷气,心中更加同情丁当。脸蛋,是女人最看重的部位,特别是漂亮的女人;丁当如今不仅情伤,连容貌都被毁了,这怎不让人心痛。“老桑,能修吗?”汪扬帆渴望尚帝能给丁当带来新的希望。 丁当同样直勾勾看着尚帝的眼睛,她清楚自己的情况,并为此而彻底放弃自己。如今突然看见尚帝,就如同溺水时抓住的最后一根稻草,期翼着神奇的老桑能化腐朽为神奇。 尚帝看的很仔细,看了很久,然后摇了摇头。 “我艹!老桑,你就不能说点安慰丁当的话,让她好过点。”汪扬帆急了。 “我不要你们的同情!”最后一丝希望幻灭,丁当尖叫着把手中的玻璃杯砸碎,捂着脸冲进房间,关上门反锁在屋里。 “丁当,丁当,开门,我们可以一起再商量商量,老桑一定会有办法的。” “滚!你们都给我滚!我不要再见到你们!”房间里,丁当在嚎啕大哭。 “一定还有办法治好你脸上的伤疤的,相信我们。”汪扬帆不死心的安慰着。 “别再骗我了!你们快走!” 尚帝一直在思考,等他拿定主意,这才走到房间门口,沉声说:“开门,出来!我有办法。” 房间里安静下来,半响,房门打开,披头散发的丁当眼含泪水的走出来:“老桑,你真的有办法把我变回原来?” 尚帝摇摇头,一把抓住想要跑回房间的丁当:“伤口太深太长,彻底恢复是不可能了。不过,通过整容,可以有效消除和减淡疤痕。” “真的?能恢复多少?” 尚帝想了想说:“不好说,要看手术方案和具体实施情况。至少比当前会有很大改善。” “老桑,你没在骗我?”丁当眼睛里又闪烁起希望。 “跟我回诊所。”丁当的遭遇让尚帝下定决心要帮她重新恢复信心,走出此刻的黑暗。“诊所里的设备不足以帮你做大型的整容手术,所以,我要找个专业的地方;而且,我还需要一个人的帮忙。” “我帮你!”汪扬帆拍着胸脯。 尚帝摇摇头,叹了口气:“我需要找一个老相识帮忙。” 第一百二十六章 我要你 冬日日短,傍晚六点,天已全黑华灯点亮。下班的人儿不愿在酷冷的室外多做停留,街上皆是奔向家中、饭店、地铁和商场的匆匆脚步。 许久未曾露脸的东正美医疗整容医院,除了住院楼尚有亮灯,其它楼面早已下班,黑灯瞎火,人去楼空。朱自文收拾妥当,车子点火,预热五分钟,这才缓缓驶出医院。 一天下来,做了两台手术,朱自文感觉脑子有点木,便没有开空调,降下车窗,在冰冷的环境里醒醒脑子。不一会,冻得人有些受不住,手僵硬的操作都不灵活,赶忙关上车窗,按下空调键。 突然,眼角扫到车外人影晃动,路人似乎急着过马路,猛地从一旁人行道上冲了出来,横在车前,朱自文猝不及防,立刻一脚跺在刹车上。‘碰’,为时已晚,一声响动,车子撞人了。 朱自文吓坏了,急忙挂空挡拉手刹打双闪,解开安全带下车。只见一男子躺在地上,一动不动。朱自文走到男子身边蹲下,急切的询问:“先生,先生,你怎么样?”苗头不对,朱自文掏出电话,正要报警,躺着的男子一把抓住电话,坐了起来。 朱自文吓了一跳,手机差点掉了,“先生,你怎么样,伤到哪里没有?”他关切的问。 “我说朱自文,你会开车吗?你想撞死我啊!”男子突然叫出朱自文的名字,埋汰说。 “啊?你是谁?你怎么认识我?”朱自文站起跳开半步,警惕的看着坐起来的男子。男子叹了口气,把眼前的长发拨到脑后,露出额头和五官:“仔细看看,我是谁。” 路灯下,车灯前,朱自文眯眼仔细端详好一会,惊讶的跳了起来:“尚帝?!你是尚帝?!” 咖啡馆,尚帝和朱自文选择临街的位置坐下,尚帝看着窗外朱自文的白色SUV,嘲笑说:“你这开车技术真是一百年都那么面啊。” 朱自文有些不好意思,心想还不是你自己突然横过马路挨的撞。嘴上还是关心的问:“尚医生,你身体真的没伤着吧?要不,我们还是去医院看看。” 尚医生! 这三个字让尚帝一愣,多么熟悉而又陌生的称呼!已经多久没人那么称呼自己了?久到尚帝都不记得自己曾经被人如此称呼过。这个曾经让他骄傲的称呼,如今听起来怎么觉得有些别扭,有些讽刺。 朱自文看见尚帝在走神,担心他是不是真的撞出问题来了,在尚帝眼前挥挥手问道:“尚医生,尚医生,你没事吧?” “别那么叫我,别忘了,我没有医生资格很多年了。”尚帝自嘲的笑笑,“我现在叫老桑,你还是叫我老桑吧。” 朱自文不知道尚帝离开医院后有过什么样的经历,从面前人外貌来看:灰白长发,长短不一的胡茬,略显憔悴的眼袋,和以往随时精心关注自己妆容、意气风发的尚帝,确实大行径庭。除了样貌,眼前人已经完全没有了以前的气质。朱自文黯然的说:“尚医生,噢,不,是老,老,老桑,最近过的好吗?” “唔唔唔,还不错。”尚帝往嘴里塞了块蛋糕,口齿不清的回答。确实,经历很长一段时间的人生低谷和颓废后,他已经开始慢慢调整自己的心态。南城整容街诊所的创立,以及后来打响‘流氓医生’的名头,让尚帝似乎又找寻到了另外的一种生活方式。至少,目前的生活状态让他觉得不错。“你呢?好久不见,情况怎样?” “我?还是老样子。” “医院呢?院长可好?” “医院嘛,马马虎虎,现在年轻人都爱整容,就连初中生都会来动个刀做个微创什么的,所以一直都很忙。院长大人身体不如以前,很多事情都不管了,交由南华副院长全权处理。” 提到南华这个名字,尚帝眼神一黯,虽说当初自己含冤受屈,被栽赃嫁祸,南华对自己严肃处理,毫不留情,但尚帝心里认为她是受人蒙蔽,并非自愿。反倒是自己不争气,让南华失望了。拍拍脑袋,把失落的情绪赶走,尚帝又塞一块蛋糕,“其他人呢?” “李老也还是老样子,收了几名实习弟子,平日里没事就陪着夫人。胡莱成熟很多了,不再像以前那么咋呼;冯璐璐现在是护士长,脾气比以前暴躁多了;陈新庚坐了你的位置,现在成了南华副院长的得力助手,上下忙的不得了,医院眼前的红人。”医院里的老人逐个逐个数过来,说到陈新庚,朱自文语气不善,带着不屑。 李老是指李银尚,这个帮助过自己,陷害过自己的亦师亦友,尚帝感情复杂;而胡莱和冯璐璐,他早已不再记恨,她们只是被张开朗利用来对付自己的工具,尚帝宁愿相信,如果没有张开朗,她们还会像以前那样拥护自己。往事故人,就不要多做纠缠了。 “陈新庚现在是红人啊,他可是你的手下,那你的地位也是水涨船高啦。”尚帝嘲讽道。朱自文摇摇头:“高攀不起。一副小人得志的样子,哼。” 尚帝看着朱自文,白净脸上挂着不屑,一如当年和自己尖峰相对的模样,不由哑然失笑,这家伙,学院派气息太浓,孤芳自赏的毛病是改不了了。 “我找你有事。”尚帝说出来意。朱自文知道多年之后的故人重逢,绝非单单叙旧那么简单,点点头,问尚帝找自己什么事。尚帝也不扭捏,直接把丁当的事情和盘托出,只是隐瞒了丁当的身份。毕竟,没有他这样在底层经历的人,很难接受某些领域的从业人员。 和尚帝猜想的一样,朱自文听完丁当的遭遇后,义愤填膺,怒拍桌子呵斥刘子山的无耻和刘子山老婆的无良,同时对宝哥的做法予以最痛恶的批判:“难道都没王法了吗?报警,必须报警,不能助涨这些黑社会分子的气焰。”尚帝苦笑摇摇头,说朱自文你不在那个阶层,是体验不到不同阶层的难言之隐。 朱自文自知家家有本难念的经,自己也就是有感而发而已,建议并不可行。于是脸红的笑笑:“需要我做什么?” “我想给丁当做一个脸部整容手术,将脸部疤痕清除或者消弱,减少疤痕对她生活的影响。但我需要最新最全的设备,还有,我一个人独立完成不了。” “你的意思是?” “我要用医院的设备,和你的帮助。” “为什么找我?”朱自文盯着尚帝的眼睛,苍白的脸上泛着激动的潮红。 其实,尚帝当初在为丁当整容想办法的时候,脑海里冒出来的第一个名字,竟然就是朱自文,这个当年在医院里和他针锋相对,事事对立的冤家对头。尚帝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他很诚恳的说出自己的想法:“当年发生的事,孰是孰非,我不愿再提起,我只知道,问心无愧。今天我找你,是因为当年站出来指证我、诬陷我的,在场所有人,唯独没有你;虽然我并不确定你是否和他们同流合污,但,你我吵架吵了那么多年,你只是嘴上吵吵,从来没在我背地里捅过刀子,远比那些面上称兄道弟,背地插刀拉血的小人光明磊落的多。所以,我回来找你帮忙。” 光明磊落! 朱自文这辈子从来没被标签过这四个字,从尚帝嘴巴说出来,一股火烫火烫的热血胸口翻腾,知己,尚帝绝对是自己的知己!朱自文激动啊,一把抓住尚帝的手,握的很紧:“尚医生,你放心,这个忙,我一定全力帮忙!” “但要保密,我不想惊动医院任何人。” “放心,我来安排!” “那就交给你了!” “谢谢你,尚医生!” “嗯?应该是我谢你,你谢我干嘛?” “谢谢你信任我!” …… 玻璃窗内俩人四手紧握,表情激动亢奋,这么基情四溢的画面,在窗外人看来,无不驻足凝视,指指点点,掩嘴嬉笑,不一会,咖啡馆外围满了好奇的人群…… 第一百二十七章 贼船 东正美医疗整容医院 朱自文降下车窗,朝门卫微笑点点头。门卫从暖房探出头:“哟,朱医生,那么晚了,还回来加班啊?”朱自文无奈耸耸肩说:“明天有台重要的手术,怕漏了什么,回来再看看。”门卫夸赞朱医生敬业,将防撞杆升起,让朱自文通行过去。 车内,尚帝、汪扬帆中间夹着丁当,隐在后排,待车子进入医院车库后,朱自文长长出了口气,吊在半空中的心总算是可以放下来。尚帝笑道:“别紧张,怎么搞得我们像做贼似得。”“现在我们是在做贼啊!”朱自文嘀咕一句,示意所有人跟着他,快速乘电梯抵达手术楼,直接进入检查室。 朱自文为尚帝找了套白大褂,尚帝指着一旁的汪扬帆:“给他也来一套,扬帆是位优秀的麻醉师,是我们手术的最大助力。”朱自文投来佩服目光,他了解尚帝,能被尚帝点头称赞的,必然出类拔萃。 三人换装完毕,开始围绕着丁当忙碌开。丁当第一次看见全副医生打扮的尚帝和汪扬帆,既陌生而又温暖。此刻的尚帝,褪去冷漠寡言的外壳,全神贯注与朱自文讨论整容方案,并时不时在丁当的脸上比划着,寻找最佳动刀位置。俨然从一位颓废的大叔变身成仁心仁术的整容医生,丁当仿佛能看见尚帝脸上泛着不一样的光彩。而汪扬帆也一改平日里‘叨逼大神’的形象,安静的为丁当做着各种身体检查。因为之前作为麻醉师,除了麻醉工作,还要兼顾病人的基本检查,所以,操作起检查设备,他反倒比做惯主治医生的尚帝和朱自文熟手很多。实在很难想象,在她看来是南城黑市市场里混吃等死的两个赖皮,竟然有如此帅气的一刻,丁当心中不由不佩服自己沧海遗珠的狗屎运,同时泛起一句老话:人,真特么不可貌相! 午夜的医院里,无人打扰,只有三人忙乱的身影和一位坐着任由摆布的‘木偶’,虽说严冬,中央空调早就关闭,做贼般紧张和亢奋,使得众人还是很快大汗淋漓,感觉不到一丝寒意。 “尚医生,哦,不,老桑”,朱自文还是有些不习惯称尚帝为老桑,在尚帝警示的眼神提醒下,改口过来:“丁小姐的创面还是有些棘手啊。”不等尚帝回话,丁当接话说:“朱医生,你叫我丁当就好了,别见外。而且,有什么问题也不要避讳我,我早就做好心理准备了,受得住打击。” 朱自文看向尚帝,尚帝点点头,朱自文清清嗓子,清晰的分析起来:“好吧,那我就不忌讳什么了。照目前情况看来,丁当你脸部的疤痕属于新伤,创伤严重的部分还没痊愈,依旧需要继续接受治疗,避免伤口感染,引发更加深层次的组织破坏。所以尚未愈合部分,是没办法直接接受整容手术的。”尚帝附和的点点头,表示认同。朱自文继续说:“至于已经结痂并呈现愈合的疤痕创面,我和老桑可以通过仪器、药物和微创的手段,作出有效的修复。” 尚帝补充道:“我和朱医生想法基本一致,目前你还不适合做整体整容手术,要等你脸部的伤痊愈后,才能制定更有针对性的除疤方案。当然,痊愈过程中,我们会予以适当的治疗干预。小的创面,我们现在就可以行动起来。” 丁当心中一喜:“那是不是最后所有的疤痕都可以消除,恢复到我原来的样子?” 朱自文面露难色:“这个,这个我也不好说,一切要等最后的手术情况。不过,老桑曾经是最好的整容医生,我相信他一定会有办法,而我,也会全力帮助你。”丁当的遭遇尚帝一早跟朱自文说过,他从心底里同情这位姑娘;另外,在尚帝需要支援的时候,竟然会首先想到自己而不是别人,意味着尚帝对自己的认可,这种信任的认同感让朱自文内心得到巨大的满足。以前与尚帝势成水火,尖峰相对,主要还是不服气对方的嚣张跋扈和恣意妄为的行径,心底里对尚帝的业务技能,还是相当认可;彼此间的吵闹和挑刺更多属于欢喜冤家,绝非深仇大恨杀父仇人。后来尚帝被革职扫地出门,扣上无良医生的大帽子,个中缘由,其实朱自文心中早已有谱,并不认同。只是感到自己一个人势单力薄的,没法予以更多的帮助,事后也是深感懊恼。总而言之,如今朱自文心中,同情、激动、亢奋、刺激、害怕,诸多情绪交织在一起,让他飘飘欲仙,头皮阵阵发麻的酸爽。 “老桑,你给丁当句实话吧,整容手术后到底能恢复几层?”汪扬帆看出丁当的希翼和害怕,觉得必须预先跟她说清楚,避免以后希望越大,失望越大,伤的更深。 尚帝沉吟了一会,拿起颜料笔在丁当脸上图画开来:“这块伤疤属于我们疤痕创面中的第三类中小面积面部疤痕,可以用单纯的切除缝合来进行修复。也就是将这里的皮肤疤痕切除,然后用小针细线闭合创面,我会顺着这里的皮纹进行。这样术后仅留下一条较细的疤痕线。” 朱自文接过话:“另外,医院有最新的EMATRIX,仪器可以深度刺激皮下胶原新生,促进弹性纤维合成,填充疤痕处缺损的软组织。这样双管齐下,可以基本消除此处疤痕。” 丁当和汪扬帆喜上眉梢。 尚帝羡慕的笑了笑:“嘿,看来这几年医院没少投入啊。”接着继续在丁当脸上涂涂画画:“这里就比较麻烦,面积大而深,不可能在切除疤痕后直接缝合。这块属于鼻部和上下唇及下颌部自然区域,我计划一次性整个面部疤痕切除,采用的皮片最好是全厚皮片或是带真皮下血管网的皮片做一整张皮肤的移植加以覆盖,这样术后两种皮片在游离移植成活以后,面部的颜色不会过深,美容效果较好。” 汪扬帆听到这里,兴奋地说:“这也就是说,整个疤痕都被覆盖,就不会露出痕迹了,是这个意思吧?太好了!” 尚帝斜了他一眼,如同看待白痴般的眼神浇灭了汪扬帆的笑容,朱自文赶忙解释道:“虽然手术是这么计划的,但问题会有不少。第一,所谓的覆盖只是相对的,这种深且长的创面,没法做到100%有效的填充和覆盖,因为里面牵涉到面部皮肤的各种层质和纤维,毕竟面部神经和表皮是脆弱而且敏感的;第二,覆盖过来的皮层和原有的皮层很难做到100%融合,即便是颜色,都会存在色差,如果处理不好,反倒像是在脸上打了块补丁,到时候更加恶心。” “还有第三点,我坦白说了吧,丁当这个受伤面基本算是毁容了,不可能做到百分百消痕,脸上一定会留疤。”尚帝深知给予希望再剥夺希望绝对比直接判刑来的痛苦,所以把结果告诉丁当,让她做好最坏的心理暗示。 检查室安静下来,只有丁当的沉重呼吸,眼泪,珠线般坠落。朱自文不忍直视,扭头不看;汪扬帆觉得憋气,拉开窗户,让深夜的寒风呼呼扑打脸上;而尚帝,则平静的注视着丁当,只是把手伸了出来,等待丁当的决定。 “不管怎样,我都要试试。”丁当没有和尚帝握手,而是起身搂住尚帝:“老桑,帮帮我。”尚帝轻轻拍打着她的背部,点点头。 “那,我们开始吧!”汪扬帆摩拳擦掌。 “好,接下来,我们每两周来这进行一次疤痕修复,直到创面愈合后进行整体整容手术。” “那,是不是每两周我们都要偷偷摸摸的来这里?”朱自文怯生生的问。所有人没有回答,但眼神里都写满了肯定的答案。 “你还要负责准备手术相关的医药、器具和麻醉剂。”尚帝提醒一句。 天啊!想不到这辈子连蟑螂都不敢打的自己,现在沦落到要偷鸡摸狗、监守自盗,敞开医院大门给‘逆贼’使用。朱自文这才意识到,原来,信任和认同,是同样需要代价的! “老,老桑,这样是不是不太好啊?我们可以商量一下吗?”朱自文一想到被医院发现后的下场,胆颤的咽了咽口水。 “呵呵呵呵,朱医生,上了贼船,想要下来就难咯。”不知道汪扬帆什么时候点了根烟,悠扬的吐着烟圈。 “啊~~~医院里不能抽烟!这样容易引发报警的……” 第一百二十八章 家贼 “麻醉完成,体征稳定,可以开始。” “好,手术开始。”随着尚帝稳定的一刀下去,丁当的第三次面部疤痕修复手术在午夜时分正式开始。 之前的两次,都是基于愈合的小创面进行修补,效果不错,丁当也放松下来,开始有了笑容。这四人小组里,心情最为复杂的要数朱自文了。本就胆小怕事的朱自文既要定期引狼入室,和尚帝一起利用医院的设备为丁当做手术;又要平日里装作若无其事的下黑手偷手术所需物质,这担惊受怕的日子,过得紧张而又刺激,时间长了,朱自文反倒有些迷恋这种肾上腺激素满满的生活,如同吸食兴奋剂一般,上瘾! 三人全神贯注在手术上,全然不觉,一个黑影在距离手术室不远的角落里,盯着手术中亮着的红灯,眼神闪烁,若有所思。 第二天 “啊~~哈~~~”,朱自文一个哈欠打出天长地久无穷尽的感觉,脸上写满疲倦。 “咳咳咳咳”,南华略有嫌弃的掩鼻干咳,用笔敲敲桌面:“朱医生,我们在开会,请注意仪态。”朱自清脸色一红,小幅度自扇俩耳光制造点疼痛感好让自己清醒一点,坐直身体,连声抱歉。 这是东正美的每月例会,由南华主持,所有科室负责人和医院的职称干部们都列席其中,科室负责人还需要做业务汇报。近年来南华恩威并施,将医院牢牢掌控在手中,大有将院长取而代之的趋势。 “朱医生最近休息不好吗?怎么感觉每次开会都显得那么疲劳?是不是需要调整一下?”南华关心的垂询。朱自文心中一紧,连忙摆手说:“没有没有,只是最近,最近,哦,最近我收养了一只流浪猫,半夜里总是闹腾,所以睡得不是太踏实,谢谢南副院长的关心。” “哦,朱医生倒是很有爱心。”南华露出欣赏的表情:“不过,你不是有哮喘吗,小动物的皮毛对你没有影响?” 刚端起茶杯喝口定惊茶的朱自文听了心中又是一抖,差点被呛着:“有病,确实是有病,不过还好,我就暂养几天,过些日子送到爱心之家,找户好人家收养就好了。”南华点点头,又交待几句不要因物费时,耽误了客户的看诊和手术。朱自文掏出小手帕擦拭着额头上的汗水,连连称是。 好不容易过了这关,南华转向胡莱,问:“胡莱,你刚才说最近医院老发生些怪事,都是些什么事情?” “是这样的,南副院长”,胡莱翻开笔记本,报告说:“最近我巡查医院药房,有些药品的数量有些出入;而负责手术室打扫的清洁阿姨表示,有几次她们明明将手术室清洁消毒干净,但第二天总是需要再次清洁,好像被人用过一般;还有,还有就是…”,说到这里,胡莱望了朱自文一眼,止住不语,朱自文小心肝颤抖不已。 “还有什么?”南华追问。 胡莱自嘲的笑了笑说:“哦,是我看错了,不好意思,副院长,除了以上两处有些奇怪以外,其它没有了。不过,个人认为,关于药品数量问题,我会再仔细核查一遍,看看是不是哪些手术用量与登记有所出入造成;而手术室的事情,我想估计是清洁阿姨想要表达工作量大,借此变相要求加薪而已。” 南华投来赞许的眼光:“嗯,分析的有道理,很好。胡莱,你成熟了,进步很大,继续努力。” “我会的,谢谢院长鼓励。”胡莱说完,又看了朱自文一眼,意味深长。而最后一句话里,直接把‘南副院长’省略成‘院长’两字,有心人听在耳里,心中欢喜,也就很快忽略了这些鸡毛蒜皮的事情。 散会后,胡莱故意落在后面,跟着朱自文最后走出会议室,并肩前行。 “朱医生,猫咪可爱吗?”胡莱像是在闲聊。 朱自文不自然的笑笑:“可爱,非常可爱。” “我正好想要养一只猫咪,你别送爱心之家了,直接带给我吧。” 朱自文赶忙说:“不好不好。胡莱,我这猫夜里非常闹腾,你看我,都被闹腾的晚上睡不好觉,刚刚被南副院长说了一顿,你还是别养了,耽误你工作。” “真的?好遗憾啊。”胡莱嘴里说着,听不出是否真的遗憾。“对了,朱医生,门卫说你近期一直半夜里折回医院,几乎凌晨才离开,请问有什么复杂的项目要大半夜做吗?” 朱自文吓了一跳,停住脚步,惊恐的望着走在最远处的南华,害怕胡莱的话被她听到。胡莱似乎有所意识,也停了下来,含笑看着朱自文,继续说:“刚才我在会上没跟领导汇报这点,就是想听听朱医生怎么解释。” “这个,这个……”,朱自文脑子快速转动,思考怎么回答这个问题。胡莱精灵古怪,一下不小心,会被她看出问题。“是这样的,胡莱,我最近在研究一种新式的疤痕修复整容技术,有几次回到家后突然来了灵感,这家里没工具没资料的,只能赶回医院记录下来,做些实验,来验证自己的想法。这一倒腾,时间也就过去了。”这话虚虚实实,才不容易让人听出有假。 “哦,原来是这样。”胡莱恍然大悟的说:“朱医生真是敬业爱岗。”从大白褂兜里掏出一个盒子,塞到朱自文手里,说:“这大冬天的,晚上天气那么冷,朱医生一定要注意身体啊。这是抗疲劳,提神醒脑的营养液,给朱医生你补补,别熬坏了身体。唉,真是日防夜防,家贼难防啊!”感叹的说完,胡莱露出欢快的笑容,转身离开,只留下满脸错愕的朱自文,看着盒子发呆。 此时,盒子放在咖啡馆的桌上,朱自文,尚帝,汪扬帆和丁当围坐这,八目注视,各自盘算。 “胡莱塞给我这个,什么意思?”朱自文打破沉默。 “这是什么?”丁当问。 “松龙,醋酸去炎松。”尚帝回答。 “有什么用的?”汪扬帆问。 “在面部疤痕增生部位注射醋酸强的松龙、醋酸去炎松等激素类混悬液,可使增生疤痕变平,颜色恢复到或接近正常面部皮肤颜色。”朱自文回答。 “这是替丁当治脸用的?”汪扬帆问。 尚帝点点头。 “你和那个胡莱是什么关系?”丁当问朱自文。 “你该问,老桑和胡莱什么关系。”朱自文回答。 “什么关系?”丁当和汪扬帆齐齐发问。 尚帝站起身,把盒子揣进兜里,“看来胡莱已经发现我们的秘密,她没直接说出来,有心替我们隐瞒。”看着朱自文说:“有机会,替我谢谢这位家贼。” 第一百二十九章 我们养你 今天诊所里的气氛有些凝重。 经过多次的治疗与修复,丁当脸上的疤痕有了明显的改善,零七八碎的细痕都被修补完整,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痕迹。只是,那最显眼的一条,从右侧颧骨起,一直延伸到丁当右眼眼角,尚帝耗费心神做了各种修补,也只能做到淡化痕迹,咋一眼看上去没有那么突兀,却经不住细看。如今,整条六七厘米长的伤疤,已经修补缩短到四厘米左右,丁当皮肤白皙,五官属于精巧细致,浓妆淡抹两相宜的那种,即便是缩短了,一把精致干净的白扇面没来由多了一道墨痕,让人怎么看,都觉得难受和不舒服。 丁当自卑的出门一直戴着大墨镜和遮住大半张脸的口罩,没人的时候也把右边脸用头发遮着,和人说话总是低着头不敢直视,总之,就不愿意正脸迎人。她也知道尚帝已经尽力,没再说抱怨的话,只是想到自己以后成为丑陋的疤脸婆,还是禁不住伤心落泪。 自从丁当毁容后,尚帝对她的态度改善了很多,平日里也多以鼓励话语为主,不再板着个脸。看见丁当又在落泪,莫名烦躁,瓮声瓮气的说:“一条疤痕而已,有什么好哭的,你又不是靠脸吃饭。”话语刚出,心中立刻懊恼,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丁当如此看重容貌,确实是因为需要靠脸吃饭。 丁当闻言哭的更加伤心。尚帝赶忙安慰说:“对不起,我说错话了。你这样其实也很好看。人除了脸蛋,还可以有很多东西。”丁当嘶哑的喊着:“我除了脸蛋,什么都没有!现在倒好,脸都没了,我成了真正不要脸的笑话!”尚帝一时语塞,无言以对。 “丁当姐,你怎么又哭了?”正当尚帝尴尬无助的时候,汪扬帆拎着一包东西进来。尚帝赶忙示意让他劝劝丁当,汪扬帆一边从袋子里掏东西,一边说:“丁当姐,别哭,我寻摸到一些治疤痕的偏方,材料我都给你买来了,你以后坚持使用,我保证,不出一年半载,艳压群芳的丁当姐必将重出江湖。”不愧是整容街的‘逗逼大神’,一席话,逗得丁当停止了哭声,好奇的看过来。 “来来来,过来看一看瞧一瞧了啊,本人号称手到病除医半仙,路过贵庄宝地,行医施药,客官走过路过万万不能错过。”汪扬帆换上一副嘴脸,摇身变成天桥卖膏药的黄绿医生,吆喝起来:“这位姐姐,看你面容姣好,只是略有小疾,用我这个。”说着掏出一瓶药递给丁当。 “这是什么?” “维生素E胶囊。” “啥?维生素,有啥用?” “啧啧啧,不懂了吧。本仙祖传维生素E涂抹法,话说这维生素E可渗透至皮肤内部而发挥其润肤作用,同时,维生素E还能保持皮肤弹性。只要把这维生素E胶囊用针戳破,取其内的液体涂抹在疤痕上轻轻揉按5-10分钟,每天两次,持之以恒就会有祛疤润肤的奇效效果。” “怎么,不相信?那再加上这个。维生素C涂抹大法,这维生素C具有美白功效,把维生素C涂抹在颜色较深的疤痕上来美白疤痕,使之与周围健康的肌肤色调一致,绝对事半功倍!” 尚帝有些坐不住了,把功夫茶杯重重放下,咳嗽几声:“我说汪扬帆,你能整点靠谱的东西吗?” “有!绝逼的土方。一根大葱或几根小葱,只要葱白部分,把葱白切剁到细碎,加上一个鸡蛋,充分调圴,然后加入薏仁粉或面粉,加水,充分搅拌均匀,放入冰箱冷冻起来,每天涂抹在疤痕处,半小时,然后清洗干净后上爽肤水和美白霜,坚持半年,药到疤除!”汪扬帆一边说,一边实践,调出一大碗糊状粘稠物体,散发着大葱的刺激味和蛋清的腥气,让人倒吸一口冷气不寒而栗。尚帝乘汪扬帆不注意,捞起一坨直接呼在他脸上,汪扬帆瞬间成了大花脸。 “呸呸呸,老桑,你把这玩意呼我嘴里啦,好臭好臭。”汪扬帆哭丧着脸,不断从嘴里吐出唾沫,吐得哪里都是,还捧着这一大碗浓稠物伸手乱摸,丁当和尚帝四下逃散,唯恐殃及池鱼。 “哈哈哈哈哈哈”,丁当发出铃铛般的笑声,彻底被这位活宝逗乐。尚帝和汪扬帆相视一眼,心想这位姑奶奶终于笑出来了。 “谢谢你们!”三人嬉闹了好一会,丁当突然收敛了欢笑,脸色黯然起来:“其实我知道,这段时间你们陪着我,帮我做了很多很多的事情,我丁当能交到你们这两位朋友,是我这辈子最幸运的事情了。” “丁当姐,别那么说,我们是朋友。”汪扬帆放下碗,真诚的看着丁当。 丁当眼泪涌了出来,拼命点头:“是的,所以我要谢谢你们,谢谢!”擦掉眼泪,接着说:“我这疤是弄不好了,我的脸算是彻底坏了,我不怨谁,要怨,就怨自己没有带眼认人,自以为爱情胜过一切,到头来,都他妈是假的,我只是别人的玩物而已。我这是自作自受!” 尚帝和汪扬帆没有说话,他们知道丁当一直在压抑,现在,就让她爆发出来,宣泄一下。 “我十七岁离开家,什么工都打过,因为长得漂亮,被人骗了去做陪酒小姐,做着做着,也就习惯了。我知道这不光彩,这贱,但这能赚钱,我什么都不会,只能靠卖去赚钱。我知道别人看不起我,很多人看不起我,但你们没有,你们是真心对我好的。我谢谢你们。”丁当说的真诚,尚帝苦笑一下,回应说:“我没资格看不起你,我自己也好不到哪里去。”汪扬帆同意道:“嗯,我们都不是什么好鸟,没资格看不起彼此,我们也不稀罕别人的眼光。” 丁当勉强一笑,再次道谢:“想着再干几年,赚够钱了,回老家踏踏实实的生活。人家说婊子无情,自从遇到刘子山后,他给我编造的梦境让我一度以为人间真的有奇迹,想不到,结果会是这样。”抬头看着尚帝:“算了,老桑,我知道你尽力了,我不整了,这疤痕就由着它吧,也算是给我提个醒,做人别再那么傻了。” 汪扬帆听出点什么,问:“后面你有什么打算?” “我准备离开这里。” “离开这里?你想去哪?”汪扬帆很关心。 “不知道,随便找个地方待着,我这样,去哪还不是一样。”丁当笑的有些苦涩。“那为什么不留在这里,和我们一起?”汪扬帆提出挽留。 丁当摇摇头:“我看的出来,你们都是有故事的人,但都很有本事,绝对不属于这个地方。和我,更是属于不同的两个世界。而我,除了坐台喝酒打扮卖肉,什么都不会,我怕和你们待久了,我会更加自卑。” “不会的,我们是朋友,我们一起共过患难的好朋友。”汪扬帆说的很真诚。 “正是因为我们是朋友,我更不能赖着你们,这样我会更加看不起自己。”丁当说的很倔强:“我不希望我们的友情变成同情!” 一直没说话的尚帝此时搓揉着下巴,认真的想了想,下决心似得说:“留下来吧。” 丁当心中一暖,很是感动,却害怕自己会心软下来,板起脸,露着嘲讽的表情:“留下来?谁养我?我什么都不会,大手大脚花销惯了,吃馆子穿名牌,包包几千上万一个,你们谁养得起我?别傻了!”站起身来,戴上墨镜和大口罩:“走了!谢谢你们,有缘再见!”说完,朝外走去,走的很决绝,走的缓慢却走的没有回头。 半分钟,听到身后汪扬帆的声音响起:“嗨。” 丁当转身,诊所门口,尚帝和汪扬帆并肩站着,尚帝交叉着手,汪扬帆搂着尚帝的肩膀,冲着她在笑。 “我们养你啊!”俩人齐声喊出来。 丁当转回来,继续朝前走,墨镜下,眼泪如同潮水般涌出,打湿了口罩,嘴里嘟囔着:“二傻子!” 过道的窗外,阳光正好! 第一百三十章 娄姗姗 “电视机前的观众朋友大家好!我是每日星搜索的小卡,收罗最潮明星资讯,网罗明星最新动态,尽在星搜索。目前小卡在意大利米兰时装周带来第一手资讯播报。中国著名服装设计师Vivi杜佳瑶一小时前在小卡身后的T台隆重亮相,带来今年最新款的服装设计。小卡可以毫不夸张的告诉各位,Vivi的设计一登场,全场轰动,反响热烈,瞬间在当地引发vivi潮。目前vivi正在后台接受意大利时尚媒体专访,小卡也非常荣幸的拿到授权,vivi将有15分钟的时间接受我们的独家专访,请各位电视机前的观众不要走开,稍后即将带来世界顶级设计师,中国人服装界的骄傲,vivi杜佳瑶专访。一会见……” 看着那时尚感十足的走秀T台,娄姗姗满脸的渴望,心想着不知道那一天,自己能够作为一名成功的设计师站在上面接受掌声。 ‘啪’,娄姗姗用遥控器把眼前的电视关掉,拾起剪刀,专心剪饬起手中的一块棉布。双手翻飞,碎布雨下,很快,一只蝴蝶脱布而出。娄姗姗将剪好的蝴蝶摆在一款成衣上,换了几个位置,直到自己觉得满意,拿起针线,将蝴蝶轻巧的缝在成衣上。将成衣穿在人板,端详许久,娄姗姗越看越喜欢,嘴角流出开心的微笑。 手机响了,一个帅哥的头像出现在手机屏幕中,是郭寒的来电。娄姗姗迟疑了一下,还是接了起来。 “喂?” “姗姗,干嘛呢?” “做衣服呢。” “你在工作室?” “嗯。” “在那待着,我过来找你吃晚饭。” “哦。” 挂断电话,娄姗姗发了会呆。她其实不太愿意跟郭寒去吃晚饭,要让老板知道了,又该发脾气大吵大闹。可她性格就是比较软,从来不懂得拒绝。更重要的是,郭寒是她大学的师兄,为人很有趣,和他在一起很开心。 高档西餐厅,郭寒和娄姗姗面对面坐着,安静的处理这眼前美味的牛排。郭寒偶尔举杯,俩人轻碰一下红酒杯,娄姗姗抿一小口,继续低头吃饭。把牛排处理的差不多了,郭寒塞最后一块肉进嘴里,满足的说:“味道不错,你觉得好吃吗?”娄姗姗点点头。 “你老板成天嚷着要吃好吃的牛排,我找了许多家,怕不好吃惹她生气,所以带你来先打个前站,你跟她那么久了,应该很熟悉她的口味,给点意见啊。” “挺好。”娄姗姗言简意赅。 “你喜欢吗?”郭寒喝一口酒,减淡口中的肉味。娄姗姗不接话,心想:我喜不喜欢有什么干系,关键是你女朋友喜欢。 郭寒一直看着低头的娄姗姗,感叹的说:“嗨,你知道吗,你最大问题就是性格太好了,好到有些软弱,这样容易吃亏的。”娄姗姗心想:我最大的问题不是丑嘛! 郭寒长得帅气,一直很阳光和聪明,当年在学校里就是风云人物。少女情怀总是诗,即便像娄姗姗这种其貌不扬的女生,看了也是春心萌动,心跳不已。所以她打破头硬是挤进了郭寒组织的社团,做一名虔诚的小粉丝。当时娄姗姗读的是服装设计系,手艺好,有一次学校组织服装秀,邀请郭寒当模特,郭寒一眼看中了娄姗姗设计的款式,这才认识了她。否则,以娄姗姗这种路人甲乙丙丁的姿色,估计这辈子也没机会把名字刻在男猪脚的脑海里。 毕业后的四年,俩人断了联系,娄姗姗以为此恨绵绵无绝期了,想不到年初公司员工聚会,老板把新交的男朋友带来跟大伙见面,这才发现,老板的新男朋友竟然是郭寒。毕业后,郭寒进了一家有名的时尚杂志社,身兼服装模特和版面主编,绝对是开挂的人生。这不由得娄姗姗感慨:一副皮囊定一生富贵,图有才华只得半世窝囊啊!俩人见面感觉格外亲切,聊起学校的趣事更是话题不断,亲热程度老板脸上都禁不住黑云密布。开心的娄姗姗心里在欢叫着:缘分天注定啊!只可惜,这缘分属于娄姗姗的老板,那位强势、美丽、年轻多金、鼎鼎大名、享誉国际的服装设计师:杜佳瑶。 “师兄,我想你认真的回答我一个问题。”娄姗姗鼓起勇气,抬头看着郭寒说。郭寒一错愕,笑了起来:“怎么,你不会是想问我是不是喜欢上你了吧?” “我没那么无聊和无知好不好!”娄姗姗恼怒的挥舞着叉子:“我就是想问问你,我真的很难看吗?” “这个……”,郭寒一时语塞,脑海里在拼命搜刮形容词。娄姗姗看出郭寒的迟疑,丧气的说:“好吧,师兄,你别为难了,我知道答案了。” “为什么突然那么问?” “没什么,就是,就是,就是发现周边的人老看着我们,是不是他们觉得帅哥配丑女场景好不般配。”娄姗姗没精打采的摆弄这碟子里的牛排,确实,周遭人好奇的注视礼让她很受伤。 郭寒不好意思的挠挠头说:“其实,说老实话,姗姗你长得不算难看。” “真的?”娄姗姗有些激动,以前学校男神说不难看,那可真的不容易听到。 “你只是长得比较普通而已,没啥特色,放在人群里不会引人注意。”郭寒补充了一句,看见娄姗姗立马泄气的样子,好笑起来:“别沮丧了,普通就普通点,没什么不好的。更何况,你性格好啊,大家都喜欢你。” 娄姗姗没有说话,心里却在咆哮:我谢谢你那么委婉的告诉我,让我认清现实。哼,喜欢个屁,她们只是因为我好说话,喜欢欺负我。 “师兄,你说,我去整容好不好?” “好啊。我杂志里的封面姑娘,哪个不是整容的。”郭寒应的有些随意,调侃说:“不过,姗姗,你整容,可得费不少劲。” “讨厌!”娄姗姗噘嘴表示抗议。眼角中扫到一旁桌上的男士,对发嗲的自己露出打冷颤受不了的表情。确实,自己都觉得做作的有些恶心。 “对了,佳瑶在意大利做时装周,要下个星期才回来,过两天你陪我去趟首饰店,我看中了一款手链,不知道合适不合适。你也是设计师,对这个比较有感觉,帮我打打眼。”郭寒没太在意娄姗姗低落的情绪,依旧兴致高昂的说着。 “对了,师兄,你还没跟我说,你是怎么追到我老板的?”娄姗姗非常好奇。 郭寒侧头想了想,笑着说:“其实我很早就在关注佳瑶的作品,觉得还不错。直到最近,她的风格突然变了,变得更加有民族性和......内涵,我很喜欢。正巧有一次我们做一篇新锐设计师报道,采访了她,也就这样聊上了。” “哦~~~撩上了。” “不是撩,是聊!聊天的聊!”郭寒纠正娄姗姗意味深长的发音,“这次她在时装周发布的新品,那件’金镂玉衣‘,我就特别喜欢,设计的实在太好了。” ’金楼玉衣‘,听到这个词,娄姗姗心在刺疼,紧咬嘴唇,内心发出强有力的呐喊:自己是时候做出变化了! ---------------------------- 现在,娄姗姗坐在尚帝的黑市诊所里面,东张西望,左顾右盼。 “你就是传说中的流氓医生?看着不像流氓啊。”娄姗姗好奇的问,眼前的尚帝怎么看也顶多算是位长得猥琐点的中年大叔,和流氓形象好像差距有点大。 “你可以叫我老桑。”尚帝很是无奈,这不雅的名头,远比他的手艺来的名气大。“你要做什么?”一丫头片子,估计也就做点最普通点的美容整形。 “我听说你特别厉害,能整容,真正的那种。” 哪种整容是假的啊?尚帝心里哭笑不得,这姑娘有点天真啊。“你要整哪里?” “我想整成现在最流行的。” “蛇精脸?” “不不不,没那么夸张。我只要整的漂亮些,我想变成美女。” “变成美女?” “变成美女!”娄姗姗说的很肯定。 “做不了!”尚帝回复的很决绝。 “为什么?” “难度太大!”尚帝这句话差点没噎死娄姗姗。她知道自己长相普通,甚至可以说有点难看,可当着面赤裸裸直接一句“难度太大”顶过来,她胸口一闷,感觉嘴巴一咸,一口鲜血要喷出来。 “我有那么差吗?” 尚帝翻了翻眼皮,问了个好不相干的问题:“你刚才说外面听说过我,外边人是怎么形容我的?” 娄姗姗低头想了想:“古怪、冷漠、脾气大、黑道大哥、浑身刀疤、凶、瘸腿、说话尖酸刻薄、人丑还要学人留长发等等,诸如此类。” 尚帝立马体验到刚才娄姗姗胸口疼痛的感受。 “哦,只有一点是好的,那就是手艺好!”娄姗姗补充了一句最关键的。 “我有那么多毛病,你就该知道我说话直接,没必要顺着你。以你目前的长相,额头宽大,塌鼻骨,鼻头过大;单眼皮,眼角狭小弯曲;大口厚唇,短下巴,圆脸,颊部脂肪堆积。要想变成美女,面部轮廓修改、重塑前额造型、颌面整形、颏部延长、颧骨增高、抽脂、美白、填充、切除,几十刀少不了。你现在人好好的,何必遭这个罪。” 尚帝这一番嘚啵嘚啵,直接把娄姗姗说晕了,想死的心情汹涌澎湃。 “我是不是该人道毁灭,不该活在这世上?”娄姗姗绝望的说。 “好死不如赖活!”尚帝如此伤人,倒不是诚心为难娄姗姗,只不过想降低心中的预期,事实证明,一旦理想与现实存在差距,女孩们为追求虚无缥缈的美丽而彻底走向反复折腾的深渊,黑市尤甚。 娄姗姗愤愤不平的嚷嚷:“难道,我们这些长相平庸难看的,活该吃苦受累白遭罪是吧?就永远没有翻身机会?” “谁说没有翻身机会?!”门外,响起丁当清脆的声音。 第一百三十一章 老桑整容 “谁说没有翻身机会的?我们一出马,猪扒变校花!”丁当刚刚踏进诊所的门,听娄姗姗的嚷嚷,第一时间插话进来做起广告。说完,她冲着后面跟着的汪扬帆指手画脚,让他安排工人把新买的设备归置好。 那天,尚帝和汪扬帆说出‘我养你’三个字,丁当坐在出租车上一路哭的稀里哗啦,回到家中把枕头都哭湿了几个。她没想到,这辈子,竟然有两个男人大声的说出这三个字:“我!养!你!”,让她温暖、让她感到安全、让她找到家人的感觉。对于这两个毫不计较自己的过往,自己的模样,还有自己的无能的男人,丁当舍不得离开。 尚帝和汪扬帆也没睡好。烦躁的汪扬帆干脆起来打开电脑,跟过往一样写起日记,通篇都是圈圈叉叉的脏话,把万恶的刘子山和一众人等祖坟八代全部问候了个遍体鳞伤。尚帝呆坐着喝了很多壶茶,回想起和丁当交往的这短短数月所发生的事情,人情冷暖世事不公,多有感慨。 第二天,汪扬帆买了早点早早来到诊所,没等多久尚帝也过来了,俩人谁也不说话,闷头喝豆浆啃油条。突然间,一个挎包从天而降,砸在眼前的桌上,把他俩吓了一跳。抬头一看,一身干练打扮的丁当叉着腰站在面前,问怎么没有她的份。 “丁当姐,你没走?”汪扬帆很兴奋。 “不走了,老娘决定留下来创业。” “创业?创什么业?”汪扬帆有些懵逼。 丁当指指挎包说:“这是那臭不要脸给我的掩口费,我原本想不要,拿去砸他脸上。后来想想,凭什么啊,不要白不要,老娘决定把这钱投资在老桑的诊所里,我们要扩充规模,做大做强,要成为整容街最大的整容诊所。然后走出去,开更大更好的医院。老娘要成为整容界一姐!”一口一句老娘,说的唾沫星子都飞进俩人的豆浆里,尚帝皱着眉头,一脸无奈。汪扬帆则点头哈腰,嫣然狗腿子的模样,连连称赞丁当姐英明,丁当姐神勇。 “老桑,我不白吃白喝白占你便宜,这钱你拿着,不管你愿不愿意,我铁定赖在这里了。谁让你说养我的。”丁当生怕尚帝拒绝,一屁股坐下,一副赖死不走的架势。 尚帝认真的看着丁当,今天她没有戴口罩,坦然的将疤痕裸露在外面,双眼红肿的厉害,脸上不再是萎靡丧气的表情,取而代之的是振作后的积极。确定丁当是真的恢复过来,而非强颜欢笑,尚帝心情舒展,脸上却是绷着,嘴里蹦出俩字:“随便”,低头继续吃早饭,不再理会。 “老桑点头,那就表示同意了,太棒了!”汪扬帆兴奋的手舞足蹈,围着丁当转:“丁当姐,噢,不,大老板,你看,我这手脚麻利、头脑灵活的,绝逼是干活的好手,你就招我为正式员工吧。我瘦,吃的又少……..”吧啦吧啦吧啦吧啦,一大早,诊所里一只苍蝇在飞舞。 丁当属于雷厉风行派,决心跟上帝混,就要混出个模样、装修店面、扩张服务项目,买这买那添设备,忙得不可开交。尚帝则像个没事人似得,故态复萌的自顾自躺在躺椅上,不参与不评论。这可苦了汪扬帆,鞍前马后的跟着丁当到处张罗,成天累得腰都直不起来,又不敢抱怨。 “老桑,我觉得我们诊所必须起一个响亮的名字。”除了折腾还不够,丁当打起了名字的主意。 “嗯。”尚帝无所谓。 “叫‘桑当美容整形诊所‘怎样?正好是你们俩的名字都在里面。”汪扬帆张嘴就来。 “上当?这什么破名字!摆明告诉人家进来上当的是吧。”丁当一巴掌飞过去,气不打一处来。 “那叫’韩苞待放美容整形诊所‘,韩是韩国的韩,寓意我们来自韩国的欧巴。”汪扬帆不死心,继续出馊点子。 “含苞待放?你丫的以为这是洗头店桑拿房是吧,还提供小姐服务呢。一听就是不正经的色情场所,你的思想就不能健康点,带点正能量,别一天到晚惦记着这些玩意。”丁当又是一巴掌。 “那你说啥就是啥吧。”汪扬帆赌气不干了。 “老桑是我们的头牌,而且他也打响了名头,所以一定要带上他才有明星效应,你们觉得叫’桑师傅‘怎样?”丁当很认真的说。 “桑师傅?人家还以为卖方便面的呢。会不会以后小姑娘进来,张嘴问:嗨,有老坛酸菜吗?”汪扬帆没憋住,一顿损,结果就是被丁当追着打,满头包。 尚帝实在听不下去:“如果不介意,就叫’老桑整容‘,至少听起来正常点。” “同意!”汪扬帆率先表态。 “好吧!”伤脑筋的事本就不是丁当强项,很快她也屈服了。 就这样,一个瘸子、一个嘴碎子和一个刀疤女子,正式开启了’老桑整容‘的新历程。 ------------------------- 丁当大马金刀坐在娄姗姗对面,爽快的说:“这位小姐,你要整容是吧,想整什么样的?直接跟我说,我叫丁当,这位是老桑,他是个粗人,除了动手术,别的我说了算。”尚帝看着丁当,她两眼一翻:“看什么看,这就是老板的做派,没事一旁待着去。”尚帝很无奈的走到躺椅那躺下,闭上眼睛。 娄姗姗有些吃惊的看着眼前的丁当:扎起的头发,脸上略施粉黛,只打上淡淡的粉底,漂亮的眼睛、眉毛、鼻子、嘴巴,只是右脸上挂着一条突兀的疤痕。似乎是看出娄姗姗眼中流露出的疑惑,丁当毫不介意的晒然一笑,笑容自信而灿烂:“我脸上这伤疤是对过往生活的一种纪念,或者是一种惩罚,留着它是想时刻提醒自己,不要重蹈覆辙,走回老路。丑是丑了点,不过这和老桑的手艺无关。”做了诊所的大股东,丁当时刻考虑着诊所的名声,自己成不了诊所的招牌,也不能拖诊所的后腿。 娄姗姗欣赏的点点头:“不,我觉得你很漂亮,真的。” “谢谢,小姐怎么称呼?”丁当听出娄姗姗的真诚,笑的很开心。 “我叫娄姗姗,你叫我姗姗好了。我想,我想整容,整的稍微漂亮些。”或许是因为对着一位美女的缘故,娄姗姗重复起要求,有些吞吞吐吐,不好意思的低下头。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没什么不好意思的。”丁当温柔的鼓励她,起身狠狠瞪了尚帝一眼,走到柜台拿来一些宣传单页:“我们这里出了名的手艺好,价钱公道,我个人建议你先从小的地方捯饬起,逐步改善面部轮廓,一点一点来,一口吃不成一个胖子,铁杵还能磨成针呢。” 看来这诊所的老板娘愿意帮助自己,娄姗姗喜滋滋的接过单页,正巧看见丁当身上衣服有破损,指了出来。丁当不以为意,说是刚才帮着运送设备,不小心被机器把衣服给勾破了。丁当里面穿的是一件黑色银领衬衫,外面套着件浅红色网格毛绒套衫,腰身处被勾出一个不小的洞,还挺显眼。娄姗姗二话不说,从身上背的大包里掏出针线,要帮丁当修补。丁当连连摆手,说不用麻烦,这种衣服勾破了不太好补,索性扔了。娄姗姗执意说让她试试,试着补补,不好看再扔也不迟。丁当执拗不过,也就笑笑,脱下衣服随她摆弄。 娄姗姗麻利的对比好衣服颜色,穿好合适的针线,熟手的在衣服上穿梭起来,破洞很快被修补好,缝线处针法疏紧有致,缝的却是极好。丁当刚要夸赞,娄姗姗反倒摇摇头,一脸不满意,在大包里翻腾半天,翻出一块巴掌大小的麻布,比划了一下,用剪刀修建尺寸后,直接将麻布缝到了套衫上,就像是给衣服打了个补丁。丁当看在眼里,有些好奇。等到收拾妥当,娄姗姗让丁当穿上试试,丁当这才惊奇的发现,麻布上绣着一只俏皮的红鼻子老鼠,活灵活现,很是可爱。这样搭配在套衫上,不仅没有违和感,还让套衫穿出少女的时尚感觉,丁当瞬间喜欢的不得了。 “哇塞,姗姗,你实在太厉害了!这老鼠好可爱。”丁当赞赏不已。娄姗姗脸上一红,嘴上说只是平日里没事绣着玩的小玩意,心中却因为自己的作品有人欣赏而暗自窃喜。丁当好奇娄姗姗的职业,她告诉丁当自己是位服装设计助理。 “哎呀,你是服装设计师啊,难怪做出来的东西那么有感觉。”丁当一脸称羡。娄姗姗刚要谦虚,手机响起,一看号码,赶忙接听:“喂,老板,您回来了?” “娄姗姗,你立刻给我回到办公室!马上!”电话中,一个声音在毫不客气的回荡,叫声的分贝甚至让闭着眼睛的尚帝也不由得皱起眉头。 第一百三十二章 幕后枪手 娄姗姗四岁的时候,因为爸爸妈妈工作的缘故,无人照料,被外婆外公接回了老家常州。 江南常州,古韵犹存,青砖灰瓦碎石巷、小河拱桥竹编舟,不急不慢,不徐不疾,时间在悠悠之中慢慢流淌。外婆外公住在钟楼区,属于老城区,江南特色尤甚,娄姗姗在这里长大,喜欢这里的一切。清晨,上学路上,踩着碎花布鞋,书包别着刚摘下的茉莉,沿着护城河一路小跑,留下长长的一段沁人花香;下午,放学不回家,端着碗酒酿元宵蹲在簸箕巷外婆的小门脸面里看外婆刺绣外公制作梳篦;夜色降临,外公推着自行车,自己坐在后座,外婆挽着竹篓跟在旁边,嘴中哼唱着吴侬小调,不一会,趴在车上睡着。 外婆会做衣服,还有一门刺绣的绝技,银针飞舞、彩线穿梭,绣出来的物件色彩鲜艳、栩栩如生,跃然布上,在当地很受欢迎。许多人找上门来希望外婆能够给绣上点东西,外婆开朗随性,一一允下,经常绣到三更半夜。后来年纪大了,眼睛不好,也就不再接活,看出娄姗姗对针线感兴趣,便做起了娄姗姗启蒙老师,传授刺绣技艺。 “这刺绣的针法啊,用长短交叉的线条,分层绣上去,一层一层,一层一层,加不同颜色的针线,就能绣出想要表达画面。还记得外婆怎么教你画五角星吗?会画五角星就会绣这个针法哦。来,第一针,没有指定方向,随便那么绣一针,然后呢穿线进这里,2,3,4,5……看,是不是一个“五角星”?首尾不用衔接,非常自然的搭住,开口的地方和每个边都是可以再添加针脚的,一个边,两个边……扩散,扩散,形成。对啦,非常好,来,我们再来,穿针……”每天,外婆循循教导,待到娄姗姗十六岁被接回北京的时候,已经是技艺娴熟,大有青出于蓝之势。 ------------------------------ 坐在会议室最角落,娄姗姗望着窗外发呆,脑海里回响的是老外婆慈爱的吴侬软语,周遭的声响,一句也听不进去。 “这次我们的设计非常受欢迎,甚至连老佛爷也跑到后场和我交流,他非常称羡我们东方的针线和刺绣,时尚的裁剪加入传统中国风刺绣让他沉迷其中无法自拔,现场把我的样品买走了。我坚信,制造时尚潮流的另一个东方奇迹将会是我们!”杜佳瑶说到兴奋处,紧握双拳,浑身颤抖,会议室响起雷鸣般的掌声。 北京长大的杜佳瑶完全没有小家碧玉的内敛,走的是大开大合的路线。小小年纪展现出过人的色彩和绘画的天赋,长大后考取服装设计殿堂级学校:纽约时装学院服装设计专业,立志成为世界一流服装设计师。大学毕业后在纽约顶尖的服装设计室里沉淀了三年,回国创办属于自己的设计工作室viviDU,凭借大胆的用色和独特的剪裁风格,推出的服装系列大受欢迎,逐渐打响名头,成为走向国际市场的新生代服装设计佼佼者,万人追捧。 “我希望各位设计师同仁能和我一起努力,设计出更加大胆和锐利的作品,把viviDU这个品牌推向全球,让它成为国人的骄傲。”又是阵阵掌声经久不衰,杜佳瑶略显疲态的结束了米兰之行的分享,跟助理交待几句,扫了坐在角落的娄姗姗一眼,径直回到自己的办公室。 众人带着羡慕四下散了,助理走到娄姗姗身旁,将梦游的她摇晃回到现实:“老板让你去她办公室一趟。”“哦。”扶了扶眼镜,娄姗姗整理一下仪容,跟在助理后面。 以老板英文名字命名的服装设计工作室装饰的创意十足,高质感、灵活的办公家具围合出不同性质的空间,艳丽、大面积的色彩运用对工作区域、洽谈区域、生活区域加以区分并进行气氛营造。或是衣着时尚、或是造型怪异、或是无法辨别雄雌的员工们穿梭的忙碌着,看见娄姗姗一路走来,基本上处于漠视状态。“那个谁,昨天让你拿去厂里打板的衣服,你赶紧去拿样回来。”一位红衣绿裤,满头辫子的设计师从座位上探出头,冲着娄姗姗嚷。娄姗姗还未回答,助理接话了:“老板找她有事。”辫子设计师哼了一声,不再说话。 俩人转下扶梯、穿过走廊、横过充满后现代抽象元素的装饰品、处处挂满大幅俊男美女服装海报的办公区域,过道的尽头就是老板杜佳瑶的办公室。 助理将娄姗姗领进去后关上门,守在外面。娄姗姗叫了声老板,揪着衣角低头站着,显得有些局促。杜佳瑶打量着娄姗姗,拍着脑门说:“姗姗,我说你多少次了,我们是服装设计师,客户对我们产生的信任来自我们自身的装扮。你倒好,粗布麻衣,毫无品味而言。我都无法相信那些漂亮的衣服你是怎么设计出来的。还有,长相普通就麻烦你多花点时间化化妆,这世界没有丑女人,只有懒女人!”娄姗姗望着妆容精致,一身长裙裁剪得体,浑身戴着亮瞎眼睛的饰品,散透出时尚、高贵、冷艳的杜佳瑶,心想:我只是个打工的,哪买得起你这身行头,公司又不给置装;要是有你一样的容貌,我早就天天打扮的跟朵花似的到处招摇。难道你不知道别人是怎么形容我们这些长得难看还硬是要化妆的人的吗?叫丑人多作怪! 娄姗姗心里想着,嘴上却不敢说出来,只能一个劲的点头。杜佳瑶点评完她的着装,换了副温和的态度说:“这次米兰品牌发布会,我的‘折翼天使’和‘金镂玉衣’大获赞赏,当场收到数十件订单。在成衣上加入完美的刺绣和传统中国风元素,证明我们思路是对的,以后就朝着这个方向去做,做出更多更好的作品。” 听到‘折翼天使’和‘金镂玉衣’这两个名字,娄姗姗内心一阵波动,咬紧嘴唇,继续保持沉默。杜佳瑶似乎看出她有情绪,安慰说:“我知道,这两件作品倾注了你很多心血,你最初的创意和后来的手工做的非常好,我很欣赏你。”话音一转,变为严厉的语气:“但别忘了,我也加入了自己的想法,如果没有我,它们根本无法成为现实,走上那么大的舞台。你所有的作品,只有贴着我的标签,才能大卖。”杜佳瑶的话虽然难听,但娄姗姗只能黯然接受,因为事实如此。她曾经做过各种尝试,带着自己的作品四处送样,吃的都是闭门羹,直到某个机会让杜佳瑶看见。 “你的梦想是什么?” “走上T台。”说到梦想,娄姗姗眼前一亮。 “很好!那你需要一个机会、一个平台,我们好好合作,我帮你实现梦想。” “知道了,老板。”娄姗姗咽下委屈,轻声回应了一句。杜佳瑶满意的点点头,坐回到椅子上,一边翻阅设计稿一边问:“‘破茧’和‘成蝶’完成到哪一步了?” “两个作品刺绣部分已经接近60%,加上后期的编织和缝纫,估计还需要两个月时间。” “两个月?”杜佳瑶皱起眉头,“这两件作品将是下一期的主打,我原本希望借着米兰时装周的热潮推一把,让我的品牌再上一个台阶。两个月太长了,我给你一个月时间,务必赶出来。” “可是老板,刺绣是需要时间和功夫的。”娄姗姗争辩道。杜佳瑶伸手制止她继续往下,抢先说:“我知道,但商机不等人,我相信你一定可以完成的。等这两件作品完成了,我会正式对外宣布调你到我的身边团队,到时候你可以近距离跟我学习,成为一名真正的设计师。” 娄姗姗还想争取,办公室门被推开,郭寒风风火火的闯了进来,直接扑向杜佳瑶:“你怎么回来也不告诉我,我好去机场接你啊。”一个大大拥抱和火辣辣的热吻,一旁的娄姗姗尴尬的眼睛不知道往哪里搁。 杜佳瑶瞟了一眼娄姗姗,任由郭寒折腾过后,才说公司有点紧急业务需要马上处理,所以急匆匆赶回来。郭寒这才看见站着的娄姗姗,问姗姗怎么在这。没等娄姗姗说话,杜佳瑶抢先说对娄姗姗印象挺好,天赋不错,准备重点培养一下,或许能成为下一个新锐设计师。 “我一早就跟你推荐过她,姗姗很厉害的,一定能发光。我看好你哦”郭寒高兴的说,调皮的冲娄姗姗眨了眨左眼。杜佳瑶看在眼里,拳头一紧,随后若无其事的嚷着饭也没吃,肚子饿坏了。郭寒笑着说正好,赶过来就是要带她去吃饭。娄姗姗识趣的说声先回去干活了,退出办公室。 “哎,你这次的作品非常棒,我非常喜欢。” “真的吗?你也觉得好?” “当然!我的女朋友实在太厉害了。” “咯咯咯咯......” 门缝中,娇笑的杜佳瑶倒在郭寒怀里,俩人热情相吻,娄姗姗黯然合上…… 第一百三十三章 老板娘 入春,温度渐高,阳光照射下来,让人感到煦暖,即便风有些大,却已经是吹面不寒杨柳风的感觉。 这是一栋四层的红砖小洋房改造的商务楼,有些年头的外墙已是斑驳和陈破,杜佳瑶的viviDU工作室,就开在这洋房里头。洋房左、右、后围着的都是造型夸张高度吓人的写字楼,高档的玻璃外墙反射着阳光,金色、茶色、银色……五颜六色。横穿洋房前面的马路,是一片小的可怜的绿化带,再过去便是商业精英、金融翘楚们聚集的国际商业中心了,高楼,高楼,还是高楼。这栋小洋房和那片绿化带,与周遭相对比,有种生涩的和谐,完全是这里的异数。 小洋房的顶楼露台,被打造成有些情调的小花园,长椅绿植、鲜花洋灯,倒有几分闹中取静的感觉。趴在露台栏杆上,不顾刺眼的阳光,娄姗姗仰头呆望着高楼,脑子乱糟糟。 她不喜欢这座城市,繁华、喧闹、急促、冷漠和势利。16岁从常州回来,她花了很长的时间去适应这里的人和事;大学毕业后,她又花了很长时间找工作,她有良好的美术功底、优秀的刺绣功夫、满脑子天马行空的设计理念,但很多时候,拒绝她的理由,仅仅是因为简历上的照片不好看。为什么非得天使般的长相模特般的身材才能做一名设计师?她实在有些想不通。 几经波折好不容易进到了viviDU做一名助理小妹,更多的工作是处理边角料、拿着别针和皮尺被设计师使唤、斟茶买水、还有整理桌面废弃布料。没人关心她会什么,能做什么,设计想法?就更加没人care了。唯一让她开心的,是在午夜时分,空荡荡的裁衣间,她用外婆传授的技艺,绣出各种物件,然后异想天开的拼接入自己设计的衣服。在房间里,她做着各种美梦,甚至模拟被世界名模挽着登上T台,幻想夺得国际大奖,身边围绕的都是亮瞎眼睛的闪光灯,郭寒单膝跪地的求婚,俩人生了一堆的孩子......这才是完美的人生。 可惜,现实对满身赘肉的自己来说,如同橱窗里人体模特般骨感而冰冷,看不到希望。 某天晚上,思路枯竭的杜佳瑶愤怒的撕碎所有设计稿,郁闷的准备走到顶楼露台吹风,意外发现四层裁衣间仍亮着灯光,小心推门进去,看到娄姗姗在人体模特上拼接最后一块刺绣布料。杜佳瑶被娄姗姗的作品所吸引,端详了许久,这作品如同明灯般,一下子把她脑海中的迷雾给驱散。杜佳瑶兴奋的冲进去,与娄姗姗讨论起来,还让她把以前所有的作品手稿拿出来看,如获珍宝。很快,杜佳瑶打造的最新系列服装在小试牛刀之后大获成功,杜佳瑶感觉自己挖到了一块宝藏,将娄姗姗调到自己专用设计室,专心为她设计刺绣服装。 同样兴奋的娄姗姗以为遇到了伯乐,便一门心思把自己设计绘成手稿交给杜佳瑶,还按杜佳瑶的需求完成刺绣制作。看到一件件自己的作品饱受好评,引发越来越多的关注目光。杜佳瑶也带着她出席了几场服装推介会,娄姗姗兴奋的好几天晚上睡不着觉,她憧憬着,一个属于自己的机会到来了。 然而那毕竟是憧憬,因为所有作品上面的署名只有一个:viviDU,杜佳瑶,人们相信只有漂亮的杜佳瑶才能设计出那么有品位的服装,所以光环只萦绕在杜佳瑶头上,根本没人care娄姗姗是谁。仅有的几次出场,她都被当做是杜佳瑶身边使唤的跟班,更有甚者还建议杜佳瑶应该换个好看点的跟班,不然太过寒碜和跌份。时间长了,娄姗姗又坐回到空荡荡的裁剪室,看着电视里、那原本属于自己的荣誉。 “难道我一辈子只能这样了吗?”想到这里,娄姗姗长长吐了口气,撕掉手指上的创可贴,左手被扎穿的满满针眼,心情糟糕到极点。她尝试过安慰自己,劝说自己接受现状,但郭寒的再次出现,又点起了心中噗噗噗跳动的火花。当年学校的那场服装秀,帅气的郭寒最后牵着自己的手压轴出场,嫉妒死学校里所有的女生。那一刻,娄姗姗希望是永恒;那一刻,郭寒牵着的就是这只手。 前些天她才知道,郭寒和老板能走在一起,自己设计的衣服是红娘。为他人做嫁衣,娄姗姗死的心都有了,她多么希望能跑到郭寒的面前,让男神知道,杜佳瑶现在所有的作品,都是她娄姗姗设计的。唉,她缺少这份自信和勇气!再说了,谁信啊! 这时候,娄姗姗脑海之中,出现了美丽面孔上有条疤痕,那位叫丁当的整容诊所老板娘。娄姗姗渴望能像她那样,拥有美丽的自信。 老桑整容诊所 “你们知道吗,他们当着我的面,问我老板怎么把公司的保洁阿姨带来了。” “那场发布会的作品都是我设计的,我应该是里面的主角,可竟然有人把喝过的酒杯递给我,当我是服务生,我肺都气炸了。” “事情就是这样,所以,我想你们帮帮我,我想变得漂亮,想留住他们的目光,让自己更有自信和面对的勇气。我要告诉郭寒,我才是那些衣服的设计师!”娄姗姗向老桑整容诊所的同仁们叙述着自己的心路历程,嗓门越来越大,双拳挥舞,情绪激动。底下的三位观众面露窘态,害怕被失手打中。 女人总是同情女人,丁当心中动情满满,立马拍胸脯站起来说没问题,包在我身上。汪扬帆扯了扯她衣服,问包在她身上能做什么。众人眼光齐刷刷转向尚帝。 “那你应该去找外面专业的大医院,我这只是做点小的美容整形而已。”尚帝不想承担改变她人人生轨迹的巨大责任。 “那些大医院太贵了!动不动几十万,我没那么多钱。”娄姗姗说出实际困难。 “不仅贵,还不一定能整好!”丁当帮话:“电视里不是一天到晚报道正规整容医院整容失败的新闻嘛。老桑,不是我小看那些豪门医院,里面医生的手艺,绝对不如你。哦,也就上次帮我的那位朱自文朱医生是个例外。”丁当突然想起朱自文,这一杠子不能打到恩人,赶忙做了注解。 “你别瞎起哄。”尚帝瞪了丁当一眼,转而看着娄姗姗:“你的经历确实让人唏嘘,样貌固然是其中因素之一,但我觉得你本身性格软弱好说话起了很大的障碍。”丁当不乐意了:“老桑,你这话就不对了,什么叫性格软弱好说话,要是我长得跟天仙似的,我特么肯定腰杆硬脾气大,爱谁谁。这姗姗性格好,不是她的错,别人就不该以貌取人剥夺她机会。” 娄姗姗一看两人要闹僵,赶忙拦着说:“老板老板娘,你们俩别吵了,我只想稍微漂亮点,漂亮一点点也行。” 嗯?老板娘? 丁当似乎耳朵飘过这个词,如此敏感称呼让丁当顿时脸红心跳,摆手解释说姗姗别乱叫,我不是老板娘,老娘还没嫁人呢,我和老桑只是普通关系而已了啦......。略显烦躁和羞涩的丁当冲到尚帝跟前,一把揪住他的衣领,恶狠狠的说:“老桑,刚才我可给足你面子低声下气找你商量,你对待客户这样的态度我十分的不接受。老实告诉你,我决定了,这活,你不想接也得接!我是大股东,我说了算!” 尚帝被小鸡似得拎着,无奈的看向汪扬帆,只见他耸耸肩表示自己只是个小工而已,实在无能为力。尚帝叹了口气,只好点头答应。 “早该如此,何必当初。这男人,不凶不行,就是贱!”丁当露出胜利的微笑:“姗姗,这活我们接了。你放心,保管半年后美的跟出水芙蓉似的,气死那个杜佳瑶。哎,老桑,半年时间够整吗?” 尚帝仔细端详了一下,点点头:“不做大型伤筋动骨的,采用一些有效改变面部轮廓的微整形手段,时间长不多。” “不用动的太厉害。我只想漂亮一点点,就让我能够自信的出现在别人的面前,这就够了。” “没出息!”丁当不屑的说:“有老桑在,狗尾巴草都能长出芍药花来。” “真的?”娄姗姗满脸期待。汪扬帆看着欣喜不已的娄姗姗,捅了捅她的胳膊,意味深长的说:“唉,你要是早叫老板娘,估计现在手术都做好了。” “汪扬帆,你那臭嘴胡说些什么呢?” “没有!绝对什么都没说!老板娘英明神武,我等寿与天齐的崇拜!”叨逼大神上身,摩拳擦掌的说:“接下来,让我们见证猪扒大变样的奇迹时刻!” “谢谢你们!”娄姗姗两眼含泪,感觉自己即将进入人生的另一个阶段。 “整容开始后,你面部会有很多变化,这对你的工作会造成一定的影响。”既然接下活,尚帝如实说。 “我准备辞职,我想自己试试。” 第一百三十四章 各显神通 “什么?你要辞职?”办公室里,杜佳瑶不可置信的看着娄姗姗。 “嗯。”娄姗姗没有多话,只是简单的肯定。 “为什么?” “我在这里找不到存在感,或者说,在别人的眼里,我一直都不存在。所以我想,能不能改变一下,自己试试。” “自己试试?”杜佳瑶不怒反笑,带着嘲讽的说:“娄姗姗,你别以为帮我设计了几件衣服,获得些好评,自己就是什么大牌设计师,就可以学人家自立门户了?你知不知道这是别人冲着我的面子给的。而且,没有我的发现,你现在还是个助理小工,你的设计还躺在角落里积灰。” 娄姗姗轻轻点点头,说:“我知道!所以我要谢谢你带给我人生第一次的自信。同时我也很清楚自己的份量,在服装设计师的这条道路上,我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杜佳瑶脸色略微缓和,柔声道:“既然你清楚还有很长的路要走,那就更不应该离开这么一个好的平台。相信我,和我一起,你一定会成为一位出色的设计师。” 娄姗姗鞠了一躬,依旧选择倔强的坚持。杜佳瑶生气了,一拍桌子,厉声说道:“娄姗姗,服装设计师这个圈子说大不大,以我今时今日的影响力,只要一发话,你以后就别想在这个圈子里混。不仅没人会接收你,就连你的作品,都会变得无人问津,以后你娄姗姗将寸步难行。” 对于翻脸比翻书还快的杜佳瑶,娄姗姗叹了口气,难怪人们常说每一个事业型的女人,眼睛里不是朋友就是敌人,有杀错不放过。心中暗自替郭寒惋惜,嘴上却只留下了一句话:不久的将来,我会以新的形象再出发! 辞职后的娄姗姗其实心里一点底都没有,毕竟,这次赌注太大,为了一个崭新的自己,她赌上了热爱的职业。事后丁当曾说她没必要辞职,如今把关系弄僵了,问她后不后悔,娄姗姗说出原委:她希望郭寒在别的地方看到耀眼的自己,而不是在杜佳瑶的荫庇之下;而且,她接受不了用自己的作品去成全别人的爱!现在既然迈出了这一步,那就自古华山一条路,卯足劲头走到底。 丁当很感慨:盲目的爱情真可怕! 尚帝也开始了“猪扒变身大作战”的计划。娄姗姗脸部最大的特点是扁、平、宽、大,肤色暗沉,五官之间的衔接性和配合性不够,先天条件确实不好。要想变得好看,必须在这坑洼的‘盆地’上制造出‘起伏的山峦’。尚帝决定采用传统的整容方式:“四高三低”。四高是:额部窄、高;鼻尖挺、小;唇珠薄、润;下巴尖、长。三低是:两眼之间、鼻额交界处凹低;唇珠、人中沟凹低;颌唇沟正中点凹低。 说干就干!先面部抽脂,将‘大饼’中多余脂肪‘收干’,这样至少把脸型瘦下一圈;接着开双眼皮、提眉、切眼袋,让眼部轮廓更符合东方人的审美;在两眼之间鼻根部注射玻尿酸让鼻根隆起,有效解决两眼对视,一马平川的尴尬;咬肌过于宽大下垂引起的面部肥胖、臃肿,一针注射到下颌角咬肌处使其肌肉放松、张力变小,从而达到瘦脸的效果;精细的手术刀将肥大的鼻头细细雕琢一番,塑造出符合五官比例的鼻尖立体形态。 有突起必然要有凹陷!尚帝毫不留情的把前唇皮下结缔组织清除,重建口轮匝肌环后,在人中沟处将皮肤同肌肉缝合数针;不仅如此,手术还顺带修复鼻底,再造唇峰、唇珠,以免造成术后人中与其他部位的不和谐;一番操作后,人中脊加深手术完美收工。 对于毫无下巴可言的娄姗姗,要延长下巴,尚帝放弃注射这种具有时效性局限的方式,直接拿起手术刀,让汪扬帆进行局部麻醉,在口腔内打开一个切口,将特定为娄姗姗脸型特征设计的假体植入进去,手术时间三十分钟,干净利落。 至于什么削骨、磨骨、隆胸这种大阵仗的手术,反正娄姗姗只要漂亮一点点,完成以上那些,已经远远不止漂亮一点点,索性干脆伤筋动骨的全部不做。 期间,尚帝特地把朱自文叫过来,俩人基于娄姗姗的面部特征做了严谨的学术探讨,并交换了彼此的见解和意见。所有的动作,都在有序和安全的气氛中推进,尚帝还借口诊所设备不全,又逼着朱自文开放东正美的手术室,去那边做了两台小手术。乘着空,尚帝在医院找到胡莱的储物柜,往里面塞了张便签,上面写了两个字:谢谢!尚帝想要谢谢胡莱在丁当手术期间没有告发他们,还给丁当送药。他相信胡莱能认出自己的笔迹,而他们两人,一定还会有交集。 有两个人,在整容过程中,重新刷丁当的三观。一个是尚帝。虽然丁当知道尚帝应该好像似乎可能很厉害,但不知道竟然如此嚣张的厉害。早前丁当遭遇毁容进行手术修复,除了躺在手术室被手术,从未亲身参与和目睹。这次以诊所大股东的身份,硬生生混在手术室里学习观摩,亲眼见证整个美容整形手术过程。只见粗皮糙脸的尚帝灵活的卖弄着双手,或针或刀或器具,手术便在他轻描淡写的表情中进行着,这还没等她从惊愕中反应过来,手术就结束了。丁当甚至听到尚帝嘴巴里哼着小曲,一副怡然自得。这和电视剧里那些紧张兮兮、生死垂危、命悬一线、神经紧绷的桥段完全不是一个调调。怎么回事?是我眼花还是这整容手术就这么儿戏! 另一个是娄姗姗。娄姗姗干脆在南城整容街附近租了个小房子,除了整容,闲暇时间都花在刺绣和设计衣服上。娄姗姗同样拥有一双魔术手,针线到了她的手中,能绣幻出不同的画面,精细而完美。有一次丁当看见娄姗姗费劲的摆弄丝线,问她在干嘛,娄姗姗说在劈丝。劈丝,顾名思义,就是把丝线‘劈’开,把一根常规丝线劈成若干分支的细丝进行刺作。娄姗姗为了绣出某个物件的细腻,粗中有细,细中含粗,最细时竟然要劈丝达三十六分之一,听到这个数字,看着那根穿在针眼上的细线,丁当当场崩溃了。除了叹为观止,她实在无言以对。也正是乘着这个机会,丁当跟着娄姗姗学习刺绣,还让她在自己的衣服上、布袋上绣了不少可爱的动物,帮着娄姗姗做活体广告。 期间娄姗姗看到新闻,杜佳瑶凭借新作‘成蝶’,一举夺下国际服装设计创意金奖,盛大的颁奖典礼上,被郭寒搂在怀里的杜佳瑶,笑的一脸幸福。电视机前,娄姗姗笑的一脸苦涩。 第一百三十五章 高光时刻 娄姗姗开了自己的博客和公众号,随笔调侃方式记录自己作为‘猪扒’期间的尴尬事,并尝试将自己的刺绣作品发了上去,想不到腹黑的文笔加上漂亮的刺绣,让她一下子聚集了许多人气。有了些许底气的娄姗姗再把一些设计的成衣作品放上去,意想不到的竟然有人肯花钱购买,这给了她极大的鼓励。随着整容的不断推进,她发现脸部的巨大变化,欣喜之余鼓足勇气自己做模特,把设计的衣服穿在身上进行网上销售。已经成为好姐妹的丁当也来凑热闹,毫不介意自己脸上的疤痕,俩人齐刷刷出镜,用丁当的话就是:姐卖的是衣服,不是脸蛋。不曾想反倒一炮而红,网上一片赞美之声,衣服销量也一直不错,甚至有人找上门来要求特殊定制。 半年之后,尚帝表示整容基本完成,不建议娄姗姗再做下去,因为一旦整成网红脸,或许就失去她原本想要通过整容树立信心的积极意义。娄姗姗已经非常满意目前的效果,她在这里不仅收获了友情,还收获了此前从来没有的自信。 好事成双,娄姗姗报名参加的一档全国新锐服装设计师大赛,一路过关斩将杀入决赛。决赛在上海的一个豪华剧院隆重举行,而在正式决赛之前,主办方特别用心的邀请刚刚斩获国际服装设计创意金奖的著名服装设计师杜佳瑶在同一场地进行秋冬专场服装秀。冲着杜佳瑶的名气,媒体蜂拥而至,大牌名媛纷纷捧场,一时间,星光熠熠,名流荟萃,大舞台成为了城中瞩目的焦点。 不愧是顶尖的设计师,一场四十分钟的秋冬发布会,掌声不断,特别是获得国际服装设计创意金奖的作品:‘成蝶’压轴登场,全场起立,掌声尖叫声更是揭翻了屋顶。杜佳瑶在模特的牵引下,含笑环场致谢,鲜花彩带空中飞舞,全场提前进入高潮。 而此后的设计师决赛,一共12件作品,模特和设计师一同亮相,裁判点评,选手作答,直接评分。虽然与此前一场发布会存在不小差距,但也不乏出色的亮点。坐在评委席上的杜佳瑶,原本有些心不在焉,直到看见最后一件作品和设计师,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怎么设计师有点像娄姗姗?可娄姗姗没那么漂亮啊!低头翻看设计师名字,竟然真的是她! 娄姗姗的作品是一件米色针织露肩小洋装,左右不对称蝙蝠袖设计,前高后低,胸口及腰身处绣着一张女人的面孔,女人脸部宽大,嘴巴处正好在腰身,一根黑色小皮带系在上面,像是在勒住女人的嘴巴,表情很憋屈。整件作品咋眼看去没有太多感觉,只是觉得胸口的女人像如同油画一般栩栩如生,仔细一看,才会发现这是刺绣上去的作品,设计师凭针作画,以线达意,形成纵横交错、长短并用、分层加色、疏密叠绣、灵活多变的效果,层次感强、色彩丰富,让评委们赞赏有加。 评分阶段,有评委提出,娄姗姗的作品似乎和杜佳瑶杜老师的风格有些近似,特别是刚才的那套‘成蝶’。杜佳瑶脸色有些不善,拿起麦克风,表情严肃的说:“这位选手曾经是我工作室的一名设计师助理,半年前请辞离开,耳渲目染,她的作品自然带有我的痕迹。是吗,娄姗姗。” “哦~~~”,众人一阵哗然,评委们也相互私语。 没等娄姗姗说话,杜佳瑶接着说:“娄姗姗,你是整容了吗?如果不是名单上写着你的名字,我都差点没认出来。” “哇~~~”,台下又是一阵鼓噪。一个整容的设计师,为什么整容?难道是因为在杜佳瑶的公司那犯事了? “是的。”娄姗姗安静的站在舞台上,嘴角带着笑,似乎并不在意杜佳瑶有些挑衅的态度,开口说:“之前,我确实在杜老师的工作室里工作过两年。我先回答刚才那位评委老师的疑问,似乎我的作品和杜老师‘成蝶’很相似,其实不尽然。‘成蝶’是由成衣和刺绣两部分组成,最后通过针法拼接上去;而我这个作品,是一体成衣,整副人物画像与洋装融为一体,而且,这个作品我用了24种刺绣针法,四层针线层叠,劈丝最细三十六分之一,耗时四个月,所有的手稿和制作过程都出自本人之手,绝对的原创。”娄姗姗淡定自若,说的头头是道,不少评委频频点头。 “接着我来回答杜老师的疑问,是的,我做了面部整容,我今天带来的作品叫做‘我’,是自己原来的写照。我只是个热爱服装设计的普通人,最大的愿望,就是作为设计师,牵着模特走向T台,为自己的作品接受观众们的喝彩。这是我的梦想,也是我努力的方向。只可惜之前我因为外形的缘故,一直没有被重视过,甚至有些人看到我的脸,连作品都没看就拒之门外,更别说机会。说句老实话,如果不是我整了容,我甚至没信心来报名比赛,因为我估计根本混不到大赛初试的机会,更别说能站在这决赛的现场了。”娄姗姗的一番话,让不少人为之动容。 “杜老师曾经教过我一句话让我记忆犹新:我们是服装设计师,客户对我们产生的信任来自我们自身的装扮。我选择去整容,确实存在一些虚荣心,但更多的是想通过改变自己,赢取更多的机会。如今我已经改头换面,还是把自己以前的头像绣成作品,就是要告诉自己,和那些欣赏我作品的人,变得是模样,不变的是初心。” 台下一片掌声。 最终比赛结果,娄姗姗获得第四名,但她毫无遗憾,毕竟,她终于站上了舞台,接受到了掌声和认可。会后有品牌商留下联系方式,约她稍后商谈品牌合作事宜,这让她开心的几乎要眩晕过去。 后台,工作人员忙碌的进行收尾工作,娄姗姗坐在简陋的化妆桌前,平复着激动的情绪。杜佳瑶走过来,欲言又止。“杜老师”,娄姗姗主动打起招呼。杜佳瑶点头勉强笑笑:“姗姗,今天很遗憾,你没拿到前三。” 娄姗姗摇着头说:“没有遗憾,相反,能进决赛我已经很开心了。而且,我收获的不仅仅是名次。” “嗯”,杜佳瑶有些心神不宁,略微迟疑的说:“姗姗,以前我们的事……”娄姗姗知道杜佳瑶心里担心的是枪手的事情,露出俏皮的笑容:“杜老师,以前我在你那边,你对我很好啊,没有发生什么不愉快的事情。”杜佳瑶放下心来:“谢谢。” 模特穿着‘成蝶’走过,娄姗姗眼珠子转了转,悄声跟杜佳瑶说:“杜老师,这件‘成蝶’还是我走的时候做的那件?”杜佳瑶点点头:“你的针法不是随便一个人就能模仿的,我费死劲才找到几位刺绣老师给完成的。” 娄姗姗吐吐舌头,继续压低音量说:“杜老师,我跟你说件事,凡是我自己的作品里,我总会留下些属于自己的印记,这是当年跟外婆学习刺绣时养成的坏习惯,那么多年了,一直没改过来。”娄姗姗笑了笑说:“这件‘成蝶’的刺绣,我用的是乱针绣,一共九只蝴蝶,在那只主蝶的针线中,我把自己的名字绣了进去,只不过横七竖八,若不特别说明,就算是仔细看,也看不出来。”“啊!”杜佳瑶有些吃惊,说不出话来,娄姗姗劝她赶紧把主蝶换掉,别让人发现了,杜佳瑶看着她,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 老桑整容诊所 丁当开心的翻弄着娄姗姗带回来的礼物,娄姗姗眉飞色舞的讲述当时的情形,俩人笑做一团。 “经过这次,你的男神有联系你吗?” “嗯,上星期师兄约我做了个专访,叫‘整’出新天地。” “哎哟喂,现在了不得了,大设计师啊,还有杂志专访咧。我不管啊,必须给我们老桑整容诊所做广告。” “必须的啊!硬咔咔的广告植入,我把我们四人合影的照片给了师兄,还特意强调是你、老桑和老汪给我带来了人生的新希望。” “哈哈哈哈哈”,丁当笑得得意忘形,“杂志出版了吗?” “周三,服饰风尚头条!”娄姗姗从包里掏出一本杂志,翻到其中一页,整版人物照片,再翻过一页,娄姗姗与老桑整容三人组合照位列其中,照片中,娄姗姗笑得灿烂。 离老远的尚帝和汪扬帆对视一笑,汪扬帆过来搂着他胳膊,拽他出去抽烟,尚帝打掉他的手,一瘸一拐的往外走。 一个带着黑色鸭舌帽的男人挡在俩人面前:“你是尚帝?” 汪扬帆和尚帝同时一愣,汪扬帆抢先说:“上帝?什么上帝?哥们,你要找上帝去教堂啊,拦着我们干嘛。” 鸭舌帽男人抬了抬帽檐,露出一张棱角分明的脸,眼中带着寒光:“跟我走一趟吧。”不由分说,一把抓住尚帝的手,’咔擦‘,铮亮刺眼的一副手铐锁了上去...... 第一百三十六章 虐杀 I “那我们下周见,辛苦啦,再见!”再三客套后,董霏欢快的走出医院。之前她在医院做了假体隆鼻的手术,这次过来检查,康复情况出奇的好,看着镜子里立体小巧的鼻子宛若天生,董霏乐开了花。 站在医院门口回头,远远看见医院二层上的人影,董霏再次挥了挥手,俏皮的比划出一颗爱心。这次伸手拦下一部出租车,董霏坐进后排,“师傅,三里屯。”今天心情好,逛街去,董霏心想着,低下头开始捯饬手机。 “得嘞!”听口音就知道司机是位北京地道老爷们,一口浓厚绵醇的北京腔调从嘴巴蹦跶的两个字里头一览无遗。车上收音机里是京剧‘铡美案’中的选段,声音开得很轻,并不影响董霏对手机的专注,司机师傅随口的哼唱,反倒让她这位90后觉得新鲜有趣。车窗外清空朗日,车子快速朝前奔驰,两旁高耸的写字楼嗖嗖在倒退,三环上出现难得的顺畅,一切都很完美。过了一会,一阵倦意涌起,“好困啊”,董霏出现一瞬间的困顿,意识逐渐模糊起来,竟然睡着了。 “姑娘,姑娘,到啦,到啦。醒醒,醒醒。”耳边响起司机师傅的叫唤声,董霏努力睁开眼睛。司机看她好不容易醒过来,咧嘴一笑:“姑娘,你睡得可真熟,叫你好半天了。三里屯到啦,你是付现金还是扫码?” 哦?到了?那么快!董霏感觉自己才眯瞪一会,这就到了,可是瞌睡虫上来了,浑身没劲。付了车款,费力的把自己‘搬出’车外,张望四周确定一下自己的方位,决定先找家咖啡馆买杯咖啡提提神。 工作日的三里屯人并不多,稀疏三两的游客在街拍,店里面也没多少顾客,安静而又惬意。董霏捧着星巴克咖啡,摇摇晃晃走到一个下沉庭院,找张椅子坐了下来。猛灌好几口咖啡,还是觉得脑子木木的,没有完全醒来。阳光晒的很舒服,这让她更有打盹的意头。 “小姐,请问这里怎么走?”一个人影挡住了眼前的阳光,董霏抬头,一块手帕飘落在脸上,直接捂着自己的鼻子,那一刻,张开的嘴和鼻子涌进一股刺激的味道,还没发出一点声响,董霏就晕了过去。晕倒前手一松,手上握着的咖啡杯眼看要落在地上,说时迟那时快,人影闪出一只手稳稳接住,另一只手收回手帕沿着脸颊自然绕过脖子搂住董霏的肩膀,让歪倒的脑袋耷拉在自己的肩上,顺势坐下,倒像是男女朋友谈恋爱般亲密的坐在一起,男生让睡着的女生依靠。 人影举起咖啡杯,看见杯口处还留着董霏殷红唇彩,微微一笑,凑到自己的嘴边,咕咚咕咚,喉咙在有节奏的蠕动,咖啡顺着口腔滑入,喝的一滴不剩。 庭院四下的椅子,有戴着耳机听音乐的老外;有逗着童车里婴儿的妈妈;还有上班溜出来嗮太阳的营业员,没人注意到这边发生的状况。人影饶有兴致的看了一会,不远处童车边上的妈妈朝着看过来,人影露出微笑,指指边上‘熟睡’的董霏,手指放在嘴唇上,做了个禁声的手势。那边的妈妈会意的点点头,作出同样的姿势,指了指自己身边的童车,俩人相视一笑。约莫过了十分钟,人影预计药效已经彻底发挥,便扶起董霏,朝停车场走去。 喝完的咖啡杯,被留在了椅子上。 董霏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坐在一张高背木椅上,双手反绑在椅背,双脚被一左一右分开,捆绑在椅脚,脖子绕着一圈绳子,绳子与双手相连。董霏瞬间惊醒,“唔~~~”,声音发不出来,嘴上被封着黑色胶布,嘴唇黏在一起,嘴里全是恶心的橡胶味。浑身没有一点力气,手和脚被绑的很紧,董霏甚至能感受到手部青筋都被勒了出来,唯一能做的动作,仅仅是手指的转动。她摸到绑在手腕上的绳子,很粗很硬,远比自己纤细的手指还要粗。 董霏不敢转动脖子,因为绕在脖子上的绳子正好勒在喉咙处,很紧,咽口水都觉得困难。刚才那一声发不出来的尖叫,让她觉得绳子猛的一抽,硬邦邦的绳子撞在喉咙上,恶心,胃部抽搐,想要作呕,嘴巴却被封住,呕吐动作无法完成,倒灌回喉咙,董霏眼泪鼻涕同时迸出,脑袋如同要炸开一般。 一间空荡荡的屋子,一道铁门,四面墙,没有窗,屋顶悬下一盏灯,灯光泛黄。董霏很害怕,浑身在颤栗,抖动的身体带动着木椅,木椅摩擦水泥地面,发出嗒嗒嗒嗒的声响。 “咣当”,铁门被推开,一个人走进来,再关上铁门,反锁。来人走近,董霏这才看清楚:个头不高,身材偏瘦,黑夹克,黑色工装裤,大头黑皮鞋,白色手套,头上戴着黑色头套,只露出眼睛和嘴巴,眼里闪着光,似乎有些兴奋。 “你好,美女!”黑衣人开口说话,声音有些尖、刻意压得有些低沉。“你长得真漂亮,桀桀桀,你是整过容吗?哎呀呀呀,没关系,我最喜欢人造美女了,因为这样可以避免很多瑕疵……”黑衣人伸出手想要抚摸董霏的脸,动作轻柔,像是怕吓着董霏一般。 董霏吓得想把脸躲开,嘴里“唔唔唔”的叫唤着,终究还是躲不开,戴着手套的手触碰着脸上肌肤,来回上下的滑动。 “不要害怕,不要害怕,我很温柔,我会很温柔的。”黑衣人读懂董霏眼睛里的哀求,轻声安慰。“你这脸上,哪里整过?是这美丽的大眼睛吗?这眉毛?额头有没有动过?还是说这小巧的鼻子?真漂亮,我好喜欢!”黑衣人说的轻柔,脸上甚至出现迷恋的表情。 突然,抚摸到鼻子的右手握手成拳,猛的一拳,‘碰’,砸在董霏的鼻子上,‘啪’,小巧的鼻子立刻被打歪在一边,凹陷进去,迸出红的、白的、黄的各种液体。“唔~~~”董霏痛的大脑抽空,差点晕过去。 “对不起,我实在太喜欢了!太喜欢了!”黑衣人高喊着,眼睛炽热起来,‘碰’又是一拳,白手套上沾满了鲜血。黑衣人把嘴凑到董霏的脸上,伸出细长的舌头,从左脸颊舔到右脸颊,从鼻尖塌陷的地方舔到鼻梁处,血浆、鼻涕、眼泪,还有不知名的液体,统统舔入口中,发出‘滋滋滋滋’的声响,一副陶醉的神情。 “呸”,黑衣人离开董霏的脸蛋,从嘴里吐出一块乳白色的固体,“啊哈,隆鼻的假体,啧啧啧啧,你真不乖,事先也不告诉我,让我差点咽下去。不用问,这尖尖的漂亮下巴,也是做出来的咯。”黑衣人又伸出舌头,舔在左右腮帮子上,完全不顾封在董霏嘴上的胶带。董霏感受着一条湿漉漉的舌头灵活的在自己的脸上来回蠕动,宛若一条毒蛇在吐着蛇信子,不知道什么时候露出尖细的毒牙,一口咬在脸上。 ‘碰’,没有任何征兆,舔的正开心的黑衣人挥出两记勾拳,击在董霏下巴上,力量之大,直接将连人带椅子往后击飞出去。董霏下巴粉碎,不知道被打落多少牙齿,嘴巴被封住,血活着牙齿,吞进肚子里。 董霏疼晕过去。 第一百三十七章 虐杀II 这是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董霏觉得自己睡了很久,梦到很多人和事。她梦见闺蜜兔兔和风子背着她偷偷去做了光子嫩肤,皮肤变得吹弹可破,俩人站在她面前臭嘚瑟,夜场的那些男生们全围着她俩转,把她气得直跳脚。 转眼间,自己身处摄影棚,扭动着身体摆出各种性感的姿势,拍摄新一期的杂志封面。那个让人厌恶的杂志主编、叫赛琳娜金的老巫婆,在一旁指手画脚,讥讽着自己像根木桩似的不会摆造型,好想把高跟鞋直接砸在她那张死鱼脸上,这死老太婆,一定不知道自己和杂志社老板高总的关系。 想起高总,场景立马换到了高级商场的奢侈品专柜,自己正在试穿当季刚上市的粉色V领短装针织衫,贴身的裁剪露出性感的胸口和平坦的小腹,搭配短皮裤,裸露着修长白皙的大腿。大腹便便、秃着个脑袋的高总站在一旁,流着哈喇子猛夸好看,乘着店员不注意,那双粗糙肥胖的手放在自己的大腿上来回的搓揉,真够急色的。不过,看在他肯掏钱买下这身5位数的衣服面上,揩点油就揩点油吧,反正不会少几两肉,本小姐就当去美容院做了一次去死皮SPA。 好热,怎么突然觉得好热。真讨厌,难道是因为这秃头的手?扭头看去,高总已经变成了一个油头粉面的小伙子,哦,是男朋友阿齐。阿齐脸上带着急迫的表情,嘴巴凑在自己的耳边:“来吧,宝贝,我们亲热一下。”没等自己作出反抗,阿齐的手已经伸了过来,动静越来越大。讨厌,真讨厌!身体越来越…… 董霏猛的睁开眼睛! 还是那个房间,还是那个黑衣人,邪恶的看着自己,为什么还是那么热?董霏低头一看,着火了! 董霏今天穿的是一件黄色的宽袖针织衫,底下配的是黑色镂空碎边蕾丝短裙,变态的黑衣人不知什么时候,左手拿一把剪刀,右手玩弄着打火机,将蕾丝裙一点一点剪开点燃,裙子越剪越碎、越烧越短,眼看就要烧到自己的皮肤。黑衣人咧着嘴,发出幸灾乐祸的尖叫声,又蹦又跳起来。 很快,董霏感受到火苗烧烫皮肤的疼痛,拼命挣扎,眼泪雨线般落下,嘴里“唔唔唔”发出仅有的声响。黑衣人深深的吞咽,极度亢奋的说:“啧啧啧啧,美女,你刚才晕过去,梦见什么了?那表情实在是让人难忘!啊哈哈哈哈。”边说着,边扭动着身体作出不堪的动作。 没有任何征兆,黑衣人突然飞起大头皮鞋蹬在董霏燃烧的裙子上,猛蹬几脚,力气大的出奇,董霏胯部顿时疼得失去知觉。在火苗被全部蹬灭后,董霏的蕾丝裙已经烧毁大半,露出粉色小短裤,黑衣人看在眼里,呼吸愈发沉重,眼神中仿佛在燃烧着熊熊的火焰。 “宝贝别怕,有我在,让我来好好爱你。”说话间,黑衣人放下剪刀,激动到颤抖的双手笨拙而急乱的去解皮带,期间皮带卡孔卡了几次,黑衣人狂躁的怒吼,又拉又扯,似乎一秒钟都等不及。好不容易解开皮带,拉下拉链,董霏含泪闭上眼睛,不敢直视。 只不过,等了好一会,臆想中的狂风暴雨并没有出现,周围反倒突然变得很安静。 怎么回事? 董霏偷偷睁开眼睛,黑衣人就站在面前,扯下的皮带握在手中,没有任何动作,玩味的看着自己。 看见董霏睁开眼睛,黑衣人这才说话:“怎么?真的以为我会精虫上脑,趴在你身上发泄?啧啧啧啧,宝贝,你太不懂我了,我喜欢的,是更加狂野的方式。”话音落下,挥舞手中的皮带,一鞭一鞭的抽打着董霏,期间呼呼的叫唤着,完全陷入歇斯底里的癫狂。 “这只是个梦,只是个噩梦而已!”董霏脑无法接受世界上有那么穷凶极恶的心理变态。“赶紧醒过来,醒过来就没事了。”脑海之中反复催眠自己,告诉自己这不是真的,这一切都不是真的。 只可惜,噩梦似乎并没有结束。 一顿疾风骤雨的鞭笞,黑衣人终于筋疲力尽,扔掉皮带,一屁股坐在地上,歪着脑袋、目光涣散、一个劲呵呵呵的傻笑。笑了一会,黑衣人抬眼,看着遍体鳞伤的董霏说:“宝贝,别那样看我,你的眼神太让我心碎了。想知道我为什么要这样对你?因为,你太完美,完美到让我疯狂。” 一听到完美两个字,董霏心头一颤,背脊发凉,身体不自觉的颤抖起来。果然,喘完气的黑衣人拾起地上的剪刀,在董霏的针织衫上剪开一个口子,用力一撕,‘呲啦’,针织衫应声被撕成两半。 沾满鲜血、已经由白色变成黑色的手套粗暴的抚摸着董霏的小腹,黑衣人露出羡慕的眼神:“啧啧啧啧,多么光滑平坦的小腹,白,嫩。瞧瞧,没有一丝的赘肉。是做过减脂手术吗?做的真好!增一分则太肥,少一分则太瘦,实在是完美。”手指沿着小腹慢慢往上,这次不是粗暴的,而是温柔细腻,嘴中带着低喃,一路向上,经过胸部、肩膀、脖子,来到胶带固封的嘴边停下,双眼温柔的盯着董霏。 董霏的瞳孔在放大,眼睛充斥痛苦,黑衣人摸过的一路,嫩白的皮肤出现一道血痕,血痕在扩散,血在流淌,很快,从小腹到下巴,出现长长的一道刀疤。原来,黑衣人竟然一边移动手指,一边用锋利的剪刀拉过,下手之狠,变态异常。 董霏已经疯了!如此的残虐手段,让她彻底崩溃,不再有任何的奢望,只求黑衣人尽快休止,早日结束这场噩梦。 结束吧,让这一切尽快结束吧! 结束吧~~~ 结束吧…… 结......束…… “咣当”,铁门被打开,黑衣人挪动着身体,缓慢的从屋里走出,浑身溅满了鲜血,身体仿佛被抽空,眼神涣散,一点一点,犹如行尸走肉般。走到空旷处,一头栽倒在地上,许久没了动静。 四下寂静,一片空旷废弃的厂房,没有灯,不知从哪里窜出一只野猫,跨过黑衣人身体,略做停留,瞳孔变成一条妖异的直线,跃入黑暗,没了踪迹。一轮弯月挂在空中,月色泛黄,月色渗血…… 第一百三十八章 无名枯骨 北京西郊,荒郊野岭,连绵大片空地,是某房地产商早早囤下的土地备用资源,荒废了好些年,一直没有开发。这里靠近河北,离市区极远,多年来杂草丛生、人烟罕至。 近年来全国房地产市场异常火爆,北京市里的房子早就供不应求,一直向周边扩展,四处加盖新房,终于,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迎来了第一批的施工队。各种施工设备轰鸣着开进这片空地,人声鼎沸,热热闹闹的准备在这片空地上大兴土木。 这一天,原本热火朝天的施工情景,一下子安静下来。工地上围了好几辆警车,某处小山包的方圆30米,更是被黄线拉着围起来,将围观的工人拦在外面,身穿制服的警察跟相关人员做着笔录,白褂的法医铺开设备忙碌着。小山包那边,停放在两辆挖掘机,山包已经被挖掉半边,露出黄灰的土块,一副森森白骨镶在里面。法医小心翼翼的取出白骨,铺放在垫布上,很快,拼凑成一幅人形骸骨。 刑侦大队三队,会议室 所有人聚精会神的聆听着刑侦队员郝萍的介绍,会议气氛凝重。 “这次在西郊荒地人形骸骨,是当时建筑工人在用挖掘机着平山包的时候发现的。据现场笔录,挖掘机工作到一半,工人李军看见有根白色长长的骨头,停下检查,意外发现山包里掉出一个人头骨,于是第一时间报了案。”郝萍翻看着记录,继续讲下去:“法医现场找到其它碎块,经拼凑,确定为一副完整人体骸骨。” “法医鉴定报告怎么说?”关海关切的问。“法医鉴定报告书刚刚送到。”郝萍指着边上一位穿白大褂的年轻人说:“这是法医部的李旻浩,鉴定报告是他送来的,下面由他做详细的解读。” 有些书呆子气的李旻浩从桌上拿起一叠报告,分发给与会的各位,然后认真的讲解起来:“经鉴定,此骸骨属于一位22~28岁之间、尚未生育的女性。我们从连接下肢、封闭腹盆腔、容纳盆腔脏器的骨盆骨,还有颅骨综合进行了性别鉴定,因为男性骨盆上口是纵大于横,是心形的,此副骨盆上口是横大于纵,是横着的椭圆形,电脑大样本数据指标同样验证了我们的判断。” “你们如何确定这是没有分娩过的女性?” “分娩过的女性在耻骨联合背侧会有骨质凹陷、髂骨耳状面前面会有分娩伤痕,这都是由于分娩室胎儿头部挤压盆骨内侧导致韧带拉伤骨质形成的永久性伤痕。虽说发现的骸骨时间久远,但这些方面我们X光下反复检查,可以确定。”李旻浩很肯定的回答。 “怎么这次年龄判断上的区间那么大?”关海看着鉴定书,皱起眉头。 李旻浩脸色微微一红,有些不好意思的说:“如果按照正常的腐化过程,骸骨年龄误差14岁~30岁之间一般准确率可以达到正负1岁。只是,这次发现的骸骨,由于长时间掩埋在富含酸性的土质层里,受到的腐蚀程度明显,在一些判断指标上有不少的难度。我们依据是耻骨联合面及其周围骨质随着年龄增长而发生的变化,将大样本数据的变化特征进行总结,与真实年龄进行对比,取平均值,进行多元回归方程计算;不仅如此,牙齿、颅缝、胸骨、肋骨、腰椎我们都做了鉴定,给出了这个范围。” “好吧,辛苦辛苦!”关海知道他们尽力了,也没有过多纠结在这个上面,现在关键的是了解死亡原因。 “死者生前应该受过极其残忍的虐待。”李旻浩扶了扶眼镜,接着说:“整副骸骨出现多处骨裂、碎骨现象,当然,不排除在骸骨取出过程中,曾经被挖掘机等人为破坏所造成,但鉴定显示,死者小腿腿骨错位、胯骨碎裂、肋骨和胸骨多处裂痕、头颅骨凹陷、有裂痕,这些都表示死者生前曾遭受虐待。而真正致死的原因,则是被拧断颈骨所致。” “哦?这个怎么说?” 李旻浩在投影仪上放出骸骨的图片,在颈骨位置有特殊放大,“各位请看,我们做了实验,正常颈骨被外力破坏,正常断裂情况是右边这张图;而我们发现的骸骨,颈骨断裂情况如左图,有个横截面,错位和断层,很明显是受巨大外力强行扭曲导致断裂。”李旻浩有翻动了好几张图片:“还有,这些都是骸骨的各个部位图片,从这些图片看出,死者死于他杀,而且凶手手段极其残忍。” “死亡时间?” “还是那句话,由于长时间掩埋在富含酸性的土质层里,受到的腐蚀程度明显,所以死亡时间同样不好判断,只能大致判断为六年前左右。” 荒地上发现骸骨、死者死于凶杀、凶杀前曾被虐待,在场的刑侦队员脸上纷纷露出凝重神情。关海转向郝萍问:“能确定死者身份吗?”郝萍摇摇头说:“因为是施工现场,所以非常混乱,许多地方都被翻新破坏,没有发现有价值的物件;我们在发现骸骨周边30米区域进行地毯式搜索,也没有发现;还有,正如李旻浩所说的,地质层呈酸性,死者衣物早已腐化消失,就连饰品都没有发现。我们无法凭借一堆骨头,找出名字和社会关系。” 关海手指有节奏的敲击桌面,陷入沉思,嘴里自言自语说:“凶杀、女性、虐待、无名氏、六年……看来,这又是一起无头公案啊。”关海长长叹了口气:“这该如何查起?” 李旻浩看着沉默的刑侦三队,怯生生的说自己其实还有个发现。“哦?”关海大感兴趣,急忙问是什么发现。 “大家请看”,李旻浩又投影出几张照片,“这是死者颧骨和下颌角各个不同角度的照片,从这里我们发现死者的颧骨和下颌角比一般人的光滑平整,甚至有弧度,由此判断,死者这些部分曾经做过人为的改动。” “人为的改动?什么意思?” 李旻浩深吸一口气说:“死者生前做过整容。”知道关海接下去会问什么,李旻浩毫不停留的继续解释:“有些爱美的女生,会嫌弃自己的脸部过长过宽,或者不够立体,就会去整容医院对脸部进行改造。而时下流行的瓜子脸、细长脸、甚至妖精脸,都是通过对面部颧骨和下颌角进行改造来实现的。所以,我怀疑,死者生前也是曾经做过类似的整容手术。” “得,这真人长什么样我们都还没搞清楚,想不到还整过容,这下不是大海捞针,而是大海捞沙,全无头绪。”三队队员古方朔泄气的说。 第一百三十九章 大海捞沙 “都别废话了,给我行动起来,开始分配工作。”关海一声令下,刑侦三队全体翻开记录本,开始记录。 “郝萍,你和小刘跟这位、这位,你叫什么?哦,李旻浩,再跑一趟法医部,详细了解清楚所有的鉴定信息,尝试看看还有没有其它有价值的线索。” “是!关队。” “古方朔,你带上几个人,再去一趟现场,把搜查范围扩大一些,看看有没有突破。” “好的,关队。” “阿翔,你去翻阅人口失踪档案,从八年前开始,主要是北京地区的,凡是报案里提到是女性,而且年龄段符合的,都调出来,对了,还有描述类似整容的一些关键字的,我们需要先确定受害人到底是谁。” “好的,关队,不过这项工作工作量有些大,我需要花点时间。” “嗯,我知道,抓紧吧。但是要细心,不要漏过、错过。” “明白了,关队。” “那就行动!以后每天下午六点回到这,汇报调查进展。” “啊?那几点才能下班啊?”郝萍撇撇嘴,老不情愿。关海操起桌上的本子扔过去:“下班?还惦记下班?你现在首要任务是让这副骸骨的主人沉冤得雪,没破案之前,别想着偷懒。” “那你干嘛去啊,关队。” 关海叼起一根烟,“我找陈局汇报工作,顺便问问这老佛爷有什么看法。” 关海今年35岁,22岁警校以优等生毕业,就被分到当时刑侦大队队长陈佛山手下听差,从一个新警蛋子小跟班,到现在办案经验丰富、破案率第一的刑侦猛探,陈佛山一直都是他的领导。如今陈佛山不再亲自探案,但凡遇到棘手问题,关海还是习惯到老领导那转悠转悠,拜拜码头,听取老侦探的意见。 陈佛山,公安局副局长,一线办案30多年,经验丰富,心思缜密,曾经断案无数,局称:镇山老佛爷,表示任何案子,只要老佛爷出马,必然手到擒来,实乃镇山之宝。 关海坐在陈佛山的局长办公室里,刚掏出烟,就被陈佛山制止:“干什么干什么,北京禁止室内及工作场所吸烟,你不知道吗!身为公务人员,不以身作则反倒以身试法,找削呢。” 关海谄媚的递上一根,陈佛山一掌拍掉:“不抽,戒了!” “戒了?不能吧,老领导。你都抽了三十多年了,说戒就能戒?”关海满脸不相信。陈佛山叹了口气:“还不是你老嫂子说我身体不好,把烟都给我收了,不让抽。你也少抽点,抽烟对身体不好,换吃糖吧。”说完递上一大把花花绿绿、有软有硬的糖果。 “抽烟危害身体健康,没烟我身体立马不健康!吃糖,你饶了我吧。”关海摆摆手,张望了一下,仿佛一早就知道似的,在一叠报纸遮盖的下面找到个烟缸,上面还有两根烟头。关海假装没看见烟头,点上一根,自顾自的抽了起来。 陈佛山手把手带了关海十多年,看着他成熟,基本上俩人算是师徒关系,以前关海经常到他办公室抽烟,俩人吞云吐雾的,分析案情效率高。陈佛山明白,搞刑侦,需要耐心、细心、稳重和克制,长时间侦查,高强度工作压力,抽烟,是释放和减压的一种方式,队里老人基本上都是老烟枪,就连他自己也不例外。所以严肃一会后,也就不再计较。“不提烟了,说说你手头的案子。” 说到正事,关海端正态度,把目前收集到的信息,从发现骸骨的时间地点人员、到法医鉴定报告分析,与陈佛山做了详细的报告。 “嗯,明白了。对于这个无头公案,你怎么看?”陈佛山有心考考这位弟子。 “目前我们只知道死者为年轻女性,年龄24~28左右,整过容,未育,死于他杀,死前曾受虐待,死亡超过六年,没有身份,没有样貌,除了一副森森骸骨。我分析下来,有以下三点您看我们是不是可以切入。这第一,死者很年轻,这个年龄段发生的凶杀大都可归类为:情感纠纷、劫杀或奸杀、绑架灭口,死者生前受到极其残忍的虐待,要么与死者有血海深仇,要么杀人者心理变态,绑架灭口应该不必那么费劲,所以,只要能取得死者的身份信息,就有可能通过其社会关系找到凶手。” “第二,杀人方式是虐杀,通常采用这种方式的,很多发生在心里变态或者扭曲的反社会人群,这类人寻求的是虐待过程中的所产生极大的心理满足感和生理快感,有了一次经历后,就如同吸食毒品一样,上瘾,就会停不下来,所以这有可能是连环杀手,我想是不是从凶手类型方面下点功夫,看能不能找到类似的作案手法的遇害者进行比对,从而找到线索。” “第三,死者整过容,这里面有两层意思,一层是死者爱美,或者是死者从事的行业需要美貌的外表,这能有效缩小搜找范围;另外,法医介绍说,颧骨和下颌角手术需要忍受极大的疼痛,这死者肯做,表明对外貌真的是极为在意;这又可以引申出第二个层:能做这个手术的,六年前,北京整容医院不多,这下范围又可以缩小不少。”关海慎重的说出自己的想法,一根烟瞬间烧到烟屁股,关海又掏出一根,快速接上,接着抽。 “那如果死者是在其他地方,甚至国外做的整容呢?”陈佛山提醒道:“这样的话,范围并没有缩小。” “所以,陈局您的意思是?”谈到工作,关海恢复了正常的称谓。 “刚才你分析的不错,有情有理,当务之急,还是必须先确定死者身份,这样才能基于身份这条线,才能牵出更多的信息。一个花样年华的姑娘,被虐待致死,还被埋尸荒野六年,如果不是这次意外发现,还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才能重见天日。”陈佛山感叹道:“这世上,总有那么多犯罪分子在挑战法律底线,这需要我们更加细致、耐心,抽丝剥茧,把全部他们绳之以法。” 关海点头称是。陈佛山接着说:“你所说的整容这个线索,也是要基于确定死者身份后才有可能进一步获取社会信息,所以调查的优先等级,可以稍微往后靠一些。咱们都知道,消失六年时间,意味着死者的所有社会关系不断在衰减,我们的工作很艰巨啊。” 关海烦躁的挠了挠头说:“是啊,我们这是在大海捞沙,感觉有点盲目。” “能做面部还原吗?”陈佛山问。 关海摇摇头,解释说因为法医提示死者曾经整过容,所以面部还原不一定能还原出真实的死者,反倒有可能造成误导。 “也是,目前情况下,还是不要给自己增加误导的因素。”陈佛山陷入思考,关海自觉的递上烟,亲自点上,俩人默不作声,办公室安静下来,只有香烟烟柱在袅袅升起。 目前还真没什么好办法。 第一百四十章 前夫 东正美医院 南华正在审阅这个月的营收状况,现在美容整形行业竞争激烈,像东正美这样专心整容十多年的‘老字号’,在她接手后大胆的加入了许多流行元素,少女们趋之若鹜,生意屡创新高,南华俨然换身为一位成功商人。 自从就任副院长后,南华已经很少直接看诊,更多的精力放在管理工作上。但偶尔也会出来接几个整容案子,用南华自己的话来说就是:自己毕竟是医生,难免有技痒的时候。所以,每个月的10号、20号,都是东正美医院副院长出诊时间。这种饥饿营销,反倒成为稀缺资源,每到那些日子,预约客人都会由早上排到晚上,络绎不绝。 敲门声响起 “进来”。南华并未从电脑前抬头,进来的是助理,她走到南华面前,轻声说:“对不起,副院长,还是联系不上董小姐。” “哦?”南华停下手中的事情,抬起头,疑惑的看着助理:“董小姐原来预约的是什么时候?” “董小姐做完假体隆鼻后,一直有回医院做定期检查,最近一次预约的是上周四,但没有过来,电话打过去了,一直处于关机状态。本来这周的20号她想要跟你预约胸部检查和隆胸项目,但我还是无法联系上她。对不起。” 董霏是南华手头上不多的VIP之一,已经连续做了好几个整容手术,俩人相熟的很。每次预约都很准时,毕竟,南华现在是大牌,能约上很难,董霏很珍惜这些预约机会。像这种连续两次没来的情况,还是头一遭。 “好了,我知道了,你继续联系吧,有消息通知我。”南华点头表示知晓,等助理出去后,心中纳闷起来:“奇怪,最近怎么老有客人失约的情况发生?算上董霏,是第几个了?第三个,还是第四个。这些失约的客人后续都有手术计划要做,怎么突然间就销声匿迹了?”都是些像董霏那样相熟的VIP,她们的不辞而别,让她心里很是失落。这些人的手术计划都是她亲手制定、亲自动刀的,效果双方都非常满意,原本还想着年底邀请这些人回来给医院拍一条宣传片,进一步拔高医院的知名度。想不到,现在竟然一个也联系不上。 南华掏出手机,给董霏打过去,和助理说的一样,电话关机。好奇怪! 傍晚,收拾妥当后,南华走出医院。做了副院长,她就不再住在医院里,而是在一个环境和档次不错的小区里租了房子,自己以前的家,实在是不愿意回去。今天限号,她没有开车,在医院门口伸手拦了辆出租车,告诉司机地址,便坐在后座闭目养神。虽然晚饭还没有着落,但南华决定还是先回家休息,随便下碗面条应付应付得了。 租借的房子离医院不算太远,三十分钟车程,车子停下来的时候,南华差点睡着了。一下子清醒,南华有些不好意思的说:“师傅,不好意思啊。我用现金,给,谢谢啊。”正要下车,司机回过头来,说:“这是您的发票。” 南华正要接过发票,俩人面对面相视,南华一愣神,有些吃惊的说:“是你?!” 司机不是别人,正是南华的前夫,杜少红。 路边的小餐馆,杜少红和南华坐在窗边的位置,杜少红仔细的帮南华把椅子桌子擦拭一遍,才让南华坐下。然后自己忙前忙后的点菜、擦碗筷、开饮料,南华只是静静的坐着,看着他倒腾。 不一会,上了一大桌子菜,杜少红热情的招呼南华吃菜,拿着双公筷不停的往南华碗里夹。 “出来多久了?”南华终于说话。 俩人相对而坐,杜少红停下动作,悻悻然放下筷子,彼此注视着对方。杜少红四十出头,头发已经灰白,有些长短不一,显得杂乱;国字脸,酱红色的脸上,额头、眼角布有不少皱纹,看着比实际年龄老不少,看来这几年过得并不好;身上穿着灰色粗麻衬衫,搓揉着又粗又大的双手,依旧是憨厚老实,不善言语。反观南华,保养得当,皮肤白净光嫩,隽秀五官,齐肩长发,得体连衣长裙显得落落大方,脸上未说先笑,给人一种如沐春风的感觉。俩人同框,画面确实有些不太和谐。 “出来有一阵子了。”杜少红呵呵笑笑,有些尴尬的挠了挠头。 “提前释放?”南华印象中,杜少红好像是判了八年。 “嗯,里面表现的好,还立了一次功,狱长给我减刑了。” “本就不该判你那么重的刑罚。”事情都已经过去,南华也不忍心杜少红坐那么长时间的牢狱之灾,毕竟,俩人夫妻一起生活过七年。 “华,你还是那么的漂亮。”杜少红看着南华感慨的说。六年过去了,南华不仅一点没变,反倒愈发的有女人味,举手投足间的自信和从容,不由的把杜少红给看痴了。 南华淡淡一笑,左顾而言他:“你转行开出租了?” “哦,对。”杜少红收回意识,拍了拍自己的脸,解释说:“出来不好找工作,正好以前车队里的朋友在出租车公司里做老总,托了点关系,这才干上出租车这活的。” “开出租车很辛苦,但不管怎么说,至少是份正经职业,挺好的。”南华鼓励他。 “对,对,对,虽然是辛苦了点,比不得以前那么轻松,但至少能养活自个。” “你常在医院附近趴活?”南华似乎想到什么,盯着杜少红,眼神中有些疑惑。 杜少红老实的点点头,说自己没事都会停在医院附近。“你不是在监视我吧?”南华语气中透出不满。杜少红连忙摆手说绝对没有,绝对没有,只是自己那么多年没见南华,心中想念,又不敢贸贸然去打扰,所以只好在医院门口趴活,顺便看看能不能看上两眼。“华,你千万不要误会,我真的没有想过去骚扰你,我只是,只是太想你了,远远看一眼就好,没别的意思。” “我很难才把以前的事情淡忘了,不希望你再勾起我的回忆,请你离我远一点,不要靠近我。否则,我会报警的。”南华说的很严肃,她突然意识到,自己的平静生活,会不会随着前夫的出狱,被彻底打破。 杜少红露出痛苦的表情,“华,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我真的知道错了,希望你能原谅我,希望你再给我一次机会。” “机会?当年我给过你那么多次机会,每次你都承诺改过自新,每次都让我失望,把我伤的一次比一次深。”南华声音越来越大,杜少红的头越来越低。“你提早出来,我恭喜你,但我和你之间,已经没有任何关系。我也不愿意再看到你!请你以后不要再出现在医院附近,否则,我将报警告你骚扰。” 杜少红抬头刚要说点什么,餐馆进来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四下张望后,径直走到南华身边,挽起南华的手臂,说:“华,我们走。” 杜少红疑惑的看着眼前的男人,“这位是?” “我是南华现在的男朋友,我叫张开朗。杜少红,亏你还有脸出现,你以前对南华做过的事情,你他妈自己清楚。我警告你,以后别来找南华,否则我见你一次打一次。”原来,在刚坐进餐馆,南华就给张开朗发了个消息,让他过来帮忙脱困。 南华站起身,轻声说了一句再见,扭头跟着张开朗走了出去。张开朗临出门还回头指了指杜少红,嘴上恶狠狠的说:“好自为之!” 杜少红黯然的看着橱窗外,张开朗呵护的打开车门先让南华坐好,然后自己再发动车子,扬长而去。车尾的霓虹灯,如此的刺眼夺目。 第一百四十一章 旧事 当年,杜少红和南华结婚,成为车队里最称羡的一对。 杜少红比南华大整整11岁,是公交车队的调度员,而南华是整容医院一名能够独立看诊的整容医生。杜少红其貌不扬长相普通,说话不多,贵在人踏实,天生一副热心肠,好助人为乐,车队里口碑倒是极好;南华长着大家闺秀的俊俏模样,谈吐斯文有礼,平易近人,和杜少红的那些略微粗鲁的司机们待在一块,也不摆架子不丢脸子,很讨车队里人们的欢喜。男人们经常调笑杜少红走了不知道什么狗屎运,一朵鲜花无端端插到自己的头上。 杜少红知道自己和南华有些不般配,能娶到这样的老婆,高兴之余,极度珍惜疼爱。家中大小事务一样也不让南华碰,自己全部承担;平日里驱寒温暖,不管刮风下雨都亲接亲送,用南华的玩笑话就是:杜少红把她当闺女养,饭来张口衣来伸手,头晕身热有人发愁。这让南华都觉得自己快被养成废人。所有人夸杜少红疼爱媳妇,杜少红听着自然甜蜜高兴,心底的最深处,却存在强烈的自卑感。 结婚时间长了,南红的肚子一直没动静,杜少红的身边有了些风言风语:有说老夫少妻,自己能力不行,满足不了年轻妻子的需要;有说南华嫌弃他长得不好,不愿意给他生孩子;有说南华其实不爱他,随时想离婚,没有孩子离婚方便;有说家里头女尊男卑,他在家里没啥地位,想要爬上媳妇的床还要申请打报告,一年也没几次能趴在自家老婆的肚皮上……。总之,闲言碎语说什么的都有,传到杜少红耳朵里,表面没什么,心里头却越来越不舒服。他加倍呵护南华,看的也更紧,恨不得24小时南华都在自己的眼皮底下。 杜少红的爱护在南华看来有些过份,虽然对方小心翼翼的照顾自己,但事无巨细的关爱让她有些不堪重负,甚至成为负担。为此南华找杜少红谈过,大家都是成年人,没必要把她当成孩子,她希望俩人能稍微平等一些,多给对方一些独立空间。杜少红嘴上说好,心想这是不是南华在嫌弃自己,在释放要离开的信号,心中更是不快。终于,南华又在随口说杜少红管自己管的太多了的时候,杜少红不知怎的突然火急攻心,一巴掌扇在南华的脸上,直接把牙血都打了出来。 此事发生后,南华有一个多月没回家,也没搭理杜少红,杜少红天天到医院苦苦哀求,声称自己是因为实在太爱惜南华了,猪油蒙了心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最后站在雨中淋了一晚上,保证以后不会再发生类似的事情,这才把南华劝回了家。 此后过了几个月平静的日子,不知怎的,南华对杜少红诸多不满起来,时不时闹点小别扭。刚开始杜少红还忍着,时间长了,犯起倔脾气,和南华呛起来,俩人出现紧张关系。小吵小闹断断续续维持了一段日子,有一次南华说的时间长了,说不上话的杜少红愤怒的又动了手。这次动静闹的大,南华红肿着脸冲到外面,身上还有些伤痕,从而惊动邻居报了警,警察出动,咨询南华是否长期遭受家暴虐待,需不需要走法律程序,南华声称实在忍受不了了,提出要离婚。这可把杜少红吓坏了,再三分辨自己不是坏人,很懊恼自己的一时冲动,南华怎么惩罚都可以,只要不离开自己。 在给南华验伤过程中,竟然意外发现南华怀有身孕,突如其来的惊喜让杜少红喜出望外,当众在医院里跪在南华面前,诚恳道歉乞求原谅,写下保证书发誓以后不会再动手了。南华看在肚子里的孩子份上,又一次原谅了杜少红。 当所有人都以为这个即将迎来小生命、变为三口之家的小家庭,会甜甜蜜蜜生活在一起的时候,悲剧发生了。 那天晚上,杜少红和平常一样接南华下班,心情很好的南华提出要下馆子,当时已经三个月身孕的南华妊娠反应厉害,吃什么都不香,吃什么吐什么,可把杜少红急坏,难得南华有兴致,杜少红求之不得,连忙答应。 俩人选择吃涮羊肉,热乎乎的火锅,鲜嫩的羊肉,香口的麻酱,南华吃的高兴,露出多日不见的笑容,筷子也下的勤快。杜少红乐在心里,呵呵呵呵的一旁傻笑。南华白了他一眼,问他笑什么;杜少红咧着嘴说你真好看。南华有些羞涩,说今天既然这么开心,不如喝点酒吧。杜少红刚开始还不答应,怕喝酒误事,后来拗不过南华执拗,要了瓶二锅头,只准南华喝饮料,自己喝酒。 一顿饭吃了三个多小时,走出饭馆,杜少红已经满脸通红,脚步轻浮,唱着小曲,旁边挽着美丽的妻儿,人生如此夫复何求。“华,这辈子,有你,有儿子,我知足了!你放心,有我杜少红一天,不让你娘俩受一点委屈。”杜少华马路上豪言壮语,引来路人侧目。南华淬了他一口,娇羞的低着头说你怎么知道是儿子,自己喜欢女儿。 “女儿就女儿,长得和你一样漂亮的女儿。华,我爱你!”杜少红借着酒劲大声表白,把南华羞的想找个地缝钻下去。“好啦好啦,别撒酒疯了,我们快点回家吧。”拽着杜少红急忙往家里走。 回到家中,杜少红酒劲上来,抱着马桶吐的一塌糊涂,嘴里还嚷着:“高兴,今个儿高兴,华,我们再喝,我们再喝。”南华在一旁附和着,又是递水又是敷热毛巾。兴奋的杜少红冲到阳台朝外又喊又叫,邻居受不了,让他闭嘴,他叫嚣着要揍对方一顿。闹腾了好一阵子,也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杜少红糊里糊涂的,晕睡过去。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杜少红悠悠转醒,发现斜躺在客厅沙发上,屋里没开灯,自己口干舌燥,没看见南华的身影。“华,你在房间吗?”杜少红喊了一声,没有反应,估计南华已经睡过去,想到之前自己的失态不知道会不会影响南华的身体和睡眠,狠狠扇了自己俩耳光,“让你贪杯误事。”杜少华嘀咕着,挣扎着起身,感觉到自己的右手疼痛难忍,抬手借着窗外光线一看,好家伙,右手开了很大一条道子,流了很多血。 “怎么回事?”杜少红一个激灵,整个人坐了起来,环顾四周,家里怎么那么乱?桌子椅子东倒西歪,杂物洒了一地。“难道是自己喝醉酒后满屋子撒酒疯?糟糕,南华呢?我有没有伤着南华?”想到这里,杜少红吓得酒醒了大半,挣扎着起身,朝房间走去。 刚没走出几步,脚上似乎踩在一摊东西上面,一滑,摔了个四脚朝天。杜少红呲着牙左手一模地板,凑在眼前一看,粘稠的液体,散发着腥味,是血!地上一摊的血! 杜少红整个人跳起来,撞开几把椅子,‘啪’,把客厅灯打开,被眼前的景象吓呆了。只见客厅地板上,留着触目惊心的一大滩血,一条长长的血痕,从客厅延伸到房间,很是吓人;而自己浑身上下,也沾满了血迹,右手伤口上,血还滴滴哒哒的滴着,好恐怖的场景! “华,南华,你在哪里?”杜少红嘶叫一声,疯一样冲进卧室,颤抖的打亮房灯。 “啊~~~~~”,午夜小区的一栋楼屋里,传来撕心裂肺的叫声! 第一百四十二章 锒铛入狱 “110报案中心,请讲。” “我杀人了!快叫警察来,我杀人了!”电话中,杜少红情绪激动,冲着电话吼叫。 “先生请冷静,请详细说明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我喝酒,然后睡着了,然后醒来,发现很多血,血,很多血,我老婆倒在血里,她怀孕了,她怀孕了。”杜少红无法控制嘴巴的颤抖,有些语无伦次。 “先生,你是说你杀了你老婆是吗?” “别他妈废话了,我杀人啦!你是聋子吗,我说我杀人了!快,快,快叫警察来!来救人啊,快来救人啊~~~”,说到后面,杜少红嚎啕大哭。 客厅的血痕一路延伸进卧室,卧室里,南华仰脸倒在床上,脸肿的厉害,嘴角还有血,眼睛紧闭,一动不动,下半身一滩血,浸透了衣服。杜少红吓的瘫在地上,脑子一片空白,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恢复反应,杜少红冲到床上,抱起南华,不停的拍打南华的脸:“华,华,华,你醒醒,你醒醒,你不要吓我,你不要吓我。”手足无措之际,猛地想到要报警,所以第一时间拨通了110的电话。 扔下电话,杜少红抱起南华,踢开门,冲了出去,一边跑一边喊:“救人啊,救人啊,快来救人啊。”呼救声让周围邻居纷纷开门出来看个究竟,一看到满身是血的杜少红和不知生死的南华,全都吓了一跳,一些人帮助扶着南华朝最近的医院跑去,一些人打电话报警和叫急救车。杜少红已经没有了思考,茫然的抱着南华拼命往前跑,也不知道要跑到那里去,只是一个劲的跑。 十分钟后警车赶到,拦下杜少红,将南华紧急送往医院,杜少红要跟过去,被警察拦下,杜少红冲着警察咆哮:“滚开,我是她老公,她是我媳妇,我要救她,我要救她。”警察看着这个情绪有些癫狂、浑身是血、右手还有恐怖伤口的男人,歇斯底里的乱吼乱叫,怀疑是精神失常者,强制要将他拦下。杜少红奋力挣脱开,照着警察就是一拳,连续伤了两三个警察,众人一看形势不对,一涌而上,最终将他制服。 邻居证实他确实是伤者的丈夫,但警察坚决不允许浑身酒气,控制不住自己情绪的杜少红去医院,并用手铐将他铐进看守所,看守所里,杜少红甚至打伤前来为他手掌包扎的医生,大闹看守所,直到筋疲力尽,晕了过去。 经过医院抢救,南华总算是转危为安,没有生命危险,只是,却因流血过多无法保住腹中胎儿,流产了。情绪低落的南华以泪洗脸,不愿意说话见人,警察也没办法做笔录,只能等她情绪平复后再进行沟通。 警察审问杜少红,他对自己曾经做过什么完全一无所知,只知道自己当晚喝醉了,抱着马桶吐,之后所有的事情全部断片,再有记忆的时候,就是看见南华倒在血泊中。 警察做邻居走访,有的邻居说事发当晚确实看见南华挽着喝醉了的杜少红回家,杜少红不小心撞到别人,南华还很有礼貌的赔礼道歉;有的邻居说当晚杜少红吱哇乱叫,他出声制止过,杜少红还火气很大的跟他对骂,最后是南华给劝回去的;住在杜少红家边上的邻居则说当晚听到隔壁乒铃乓啷砸台砸凳的声响,然后是杜少红大喊大叫,还有就是南华的哭声,叫杜少红不要再打了,邻居原本要敲门问问什么情况,可后来没了声音,以为两口子吵架和好了,就没有放在心上,想不到差点闹出人命;有的邻居反映杜少红平日里老实,不说话,热心肠,对老婆也确实是真心的疼爱,但好像情绪容易暴躁,生气起来还打老婆…… 直到南华情绪稍微稳定下来,这才道出了当晚事情发生的全部过程。 杜少红当晚酒喝了不少,路上被风一吹,顿时酒精上头,感到不舒服,一回来就在厕所里吐个不停。南华看出他难受,便帮他拍拍背,帮他清理。杜少红吐完稍微舒服些,大喊大叫唱起歌来,因为噪音太大还和隔壁邻居吵了起来,南华知道他是高兴,所以死命把他拉回来,给他倒了热茶。想不到杜少红喝了一口,直接吐出来,一把把杯子砸在地上,砸成粉碎:“你他妈想烫死我啊!” 南华听了心里不舒服,还了句:“叫你慢慢喝你不听,再说了,说话也不用那么粗鲁啊。”“嫌我说话粗鲁是吧,不中听你别听啊!”杜少红打着酒嗝,一脸戾气。南华想着他酒喝了难受才这样的,也就不再说什么,一手扶着腰,一手扶他躺到沙发上,让他歇歇,然后在他额头上放了块热毛巾,想着让他舒服些。 想不到杜少红从沙发上跳起来,直接把毛巾甩她脸上:“你刚才茶水要烫死我,现在毛巾要热死我啊!”南华也生气了,大声说:“你一个大老爷们喝点马尿就耍酒疯,能有点出息吗?” “能有点出息吗?”这几个字钻进杜少红的耳朵里,脑子嗡的一声炸了,发疯似得扑向南华,一把揪着她的头发,拉着就往客厅的玻璃柜上撞,“碰”,南华的额头直接撞在柜子上,顿时肿了一大块。“好呀,你终于把心里话说出来了!我就知道你看不起我,从来都看不起我!嫌我没本事,嫌我没出息,嫌我长得丑,嫌我不会说话。”杜少红一边说,还一边揪着南红的头发扇起耳光,南华被撞得打得头晕眼花,哇一声大哭起来,边哭边让杜少红住手。 杜少红又打了几下,这才松开,南华捂着脸:“你保证过不再打我的,你骗人,你是个骗子。”杜少红指着她说:“你他妈别跟我废话,以后这家里,我说了算,你要唧唧歪歪,信不信我打死你!” “你是个暴徒,我要跟你离婚!”南红脱口而出。 一听这句话,杜少红双眼冒火,“你要敢跟我离婚,我现在就打死你。”说完,一个拳头抡过来,南华吓得抱头蹲下,“啪啦”,拳头直接击碎柜子上的玻璃,杜少红血流如注。 南华想要逃开,杜少红一脚把她踢到在地。“别踢别踢,我肚子里有孩子!”南华尖叫着,杜少红已经丧失了理智,狠狠的踢上几脚:“孩子?你离婚就是想把孩子带走,我让你跟我离婚,让你敢带走我孩子。”边踢边骂。南红感到腹部一阵巨疼,人差点晕过去,低头一看,已经出血,大声的哭着,拼命往卧室爬去。杜少红跟在后面,揪着她衣领整个人拎起来,一巴掌把她直接打到床上,眼前一黑,晕厥过去。 一个月后,法庭作出判决:杜少红酒后失控,暴力殴打妻子南华,导致南华失血流产,身体多处创伤,从而患上精神抑郁,身心饱受摧残;此前杜少红涉嫌多起家暴,并在警察赶往现场时拘捕袭警,重伤医生,数罪并罚,判处杜少华入狱八年,并接受心理辅导,立即生效。与此同时,解除受害人南华与杜少红的婚姻关系。 高速行驶的轿车里 南华看着窗外的霓虹,心绪不宁。杜少红的出现,让她回想起旧事,心口隐隐作痛。张开朗开着车,关心的问:“华姐,你哪里不舒服,要不要我送你去医院看看。” 南华摇摇头,“没事,只是突然见到杜少红,想起以前的事,有些难过。”张开朗温柔的安慰道:“事情过去那么久,别想太多了。你好不容易从阴影里走出来,不要再回头。” “我知道,只是这次杜少红的出现,我不知道他要干什么?” “不管他要干什么,有我在你身边,你什么都不需要害怕。”张开朗伸手握住南华冰冷的手,想给她些温暖。 南华宽慰的看着张开朗,笑了笑,紧握着他的手:“开朗,谢谢你。” 第一百四十三章 一筹莫展 刑侦大队三队会议室 “大伙说说,都有什么新发现。郝萍,你先来。”关海刚要摸出烟,想想,还是忍住了,往嘴里塞了块从陈佛山那边顺过来的糖,示意调查人员开始汇报。 郝萍站起身,有些没精打采的说:“关队,我和法医的同事详细沟通过,有价值的地方,也就上次他们过来讲解的,哦,这里有一点算是新增加的方向,就是从死者骸骨的足骨和整体长度,可以判断死者很高,专家判定其生前有1米75到1米80左右的身高。还有就是,我仔细看过整副骸骨的细微高清照片,凶手确实变态,下手残暴,死者生前没少受罪。至于其它的,就没有太多有价值的发现。” “1米75到1米80,对于女孩子来说,这身高可真够高的,有这样身高的人,一般会从事什么样的工作?”关海抛出问题。 “运动员,例如打篮球的,或者网球什么的。”古方朔率先表达想法。 “车模、showgirl、活动礼仪身高也挺高的。”阿翔补充道。 郝萍想了想说:“我觉得类似服装模特、演员,又或是夜场的公关可能性更大一些。” “哦”,关海笑了笑:“为什么?” “之前我们知道死者整过容,这表示死者非常爱美,在意外表,运动员虽然有可能,但通常运动员训练时间长强度大,不会花很多时间在整容上,她们更多的是崇尚健康美。而模特、演员,甚至是夜场的小姐,一来对身高有要求,二来对长相也是很在意,所以,我判断死者生前有可能从事这些行当。” 关海点点头:“嗯,分析的有道理。不过,即便设定死者生前职业,目前对我们确定死者身份帮助不大,我们还需要一个有力的发现。古方朔,你的搜查做的怎样了?” 身材高大,有着运动员一般体硕的古方朔翻开记录本,将发现逐条逐条汇报:“我们在西郊荒地的搜索范围扩大到3公里左右,那里杂草丛生,搜索难度很大,而且那么多年过去,热晒雨淋,能发现有价值的东西不多,距离发现骸骨两公里左右的草丛中,我们发现了一串钥匙,锈化的厉害,我们带回来交给化验科的同事化验。”古方朔戴上手套,举起一个塑料袋,里面装着一串生锈的钥匙,四五把左右,有大有小,长短不一。 “化验结果有什么发现?” 古方朔摇摇头:“时间太长,钥匙上的残留的信息几乎没有。另外,我们还找到一双女士高跟鞋,两只鞋分别在不同的位置,鞋的尺码是40。如果这双高跟鞋属于死者,我们估计,是当时死者被凶手拖拽到埋尸地点时候被蹭下的,而鞋的尺码,也侧面证实了死者脚大身高。”举着一双残破不堪的女士高跟鞋,古方朔有些无奈:“其它的就没有了。” “没有了?就这点发现?”关海大为不满,这几乎等于没有任何突破的发现,对案情毫无帮助。“阿翔,轮到你了,我希望能听到点希望。”关海看着阿翔,可怜兮兮的期盼。 阿翔苦笑一下:“关队,我这边情况也不尽如人意。我重点从系统翻找六年前北京城区的失踪人口报案记录,符合个别关键词搜索的记录有1374条,其中869条已经结案,包括离家出走、意外身亡、外逃躲债、改名换姓等;227条只符合个别关键词,例如女性,但年龄超过40岁或小于18岁;剩下的278条还在做甄别,毕竟,之前给的信息太少。” “把今天发现的新信息补充进去,看看能不能缩小搜索范围。” “好的,关队。不过,关队,这失踪人口报案记录有个时间滞后性,如果遇到敏感的,或者是有家有口的,一旦消失个半天一天的,立马就有人来报案;但凡遇到外地务工人员或者流动人员,则三年五载也没人知晓,所以,这样的找法,不知道找到何年何月去,不是个事啊。” “你的话提醒我了,你再把后面几年的都加进去搜索,另外,把绑架记录也都加进去,死者有可能是被绑架后撕票的。” 阿翔一拍脑袋,差点晕过去。 “现在所有人集中精力,甄别失踪人口记录,争取在这里面找到突破口。”关海决定不再没头苍蝇般撒网找线索,而是尝试单点突破。 “头,老佛爷有什么建议吗?”郝萍差点忘了这尊大神。关海郁闷的掏出烟,“老佛爷说了,路是死的,人是活的,一条道堵死了就绕开它。他让我们自己找路呢。” “这话也太不负责任了吧?”郝萍撅起嘴,“这不该是一位公安老干警说出来的话。” “哟,郝萍,你这番话,敢到老佛爷面前说去,我就佩服你。你的活,我替你干了。”古方朔挑事不嫌事大。“怎么不敢?我现在就去说去!”郝萍是顶风逆水撑船,死撑。 “好啦,别啥贫了,赶紧干活去。”关海有些烦躁的拍拍桌子,所有队员做鸟兽散。 此后几天,扩大搜索年限,刑侦三队全扑在查找和甄别失踪人口记录上,但凡觉得可疑的,就直接出动去寻访,三天下来,排除了几百份资料,寻访了十几个对象,一无所获。 深夜,刑侦三队会议室,烟雾缭绕,关海红着双眼,头发蓬乱,叼着烟在白板前来回踱步,嘴里叨叨着,念念有词。白板上,一副骸骨的照片,下面写着几组关键词:女性、24~28,175cm~180cm,钥匙、高跟鞋、整容、虐杀、失踪。 郝萍推门进来,被呛的直流眼泪,拼命咳嗽,一边挥手一边叫唤:“哇哇哇,这是着火了?头,要不要泼水灭火啊。” “别瞎BB,那么晚了,你怎么还没回去?”关海低头看看手表,都晚上12点多了。 郝萍把手中拎着的饭盒放到他跟前的桌上,“诺,宵夜。大伙都没走呢,在资料室里甄别资料,派我过来给你送吃的。头,你晚饭没吃的吧?” “嗯”,关海应了一声,用烟屁股又续上一根。“头,你别抽了,你看着一缸烟头的,你都拿烟当饭吃是吧。你也不怕这烟雾缭绕的引发烟雾探测器报警。”郝萍急忙打开所有窗户,让屋里的味道散去些。 “我把这屋里的烟雾探测器给卸了。”关海这时觉得有些饿,把烟掐掉,打开饭盒,是份蛋炒饭,急忙扒上满满几大口。 “您慢点吃,别噎着。”郝萍递上茶杯。 “你们那有什么发现?”关海接过茶杯,问。郝萍摇摇头说:“目前没有,一筹莫展。” 关海放下手中的蛋炒饭,胡乱擦了擦嘴巴上的油迹说:“我倒是有个想法……” 第一百四十四章 外地人vs本地户 关海稍微整理整理思路,开口说:“我问你,你觉得死者会是本地人还是外地人?”郝萍想了想,有些信心不足的说是外地人可能性高。关海饶有兴趣的问为什么,郝萍解释说:“阿翔曾经说过,失踪人口报案有个延时性,本地人会觉察的快,外地人和流动人口会觉察的慢,甚至没有察觉。我觉得,如果是本地人,这些天我们验证核实了那么多资料,应该早有发现,可事实却依旧一筹莫展,所以我判断死者是个外地人。” “聪明!”关海高兴的敲了郝萍一个脑壳:“小丫头片子跟我时间长,脑子也长进了。对,依我判断,死者很有可能就是外地人。” “头,找本地人就够让我们头疼的了,如果是外地人,那完了,这十年八载的我们也未必能找出死者是谁。完了完了,这真要成无头悬案了。”郝萍很丧气。 关海又给了她脑门一记,“刚表扬你聪明,转眼就给我丢人。假设死者是外地人,就有很多可以推敲的。” “例如呢?”郝萍不明白。 “外地人在京城,首先是要解决衣食住行的问题,而衣食住行中的住,是关键中的关键,要解决这个问题的首选途径,就是租房子。” “那为什么不是买房子?”郝萍提出挑战。 “第一,咱帝都这房价,不是一个外地人随随便便承担的起的;第二,死者年纪那么轻,是否具备购买能力还是个大问题;这第三,外地人流动性大,在帝都待不舒服了,可以拍屁股走人,如果有了房子,就有羁绊,没那么轻松自在。” “切,你就不让死者是个富二代,或者住在男朋友、闺蜜家里,不用租房。”郝萍继续挑战。 “你丫的是个富二代,突然失踪了,你那富豪老爸不早就跳出来发江湖悬赏令,掘地三尺把你找出来啊,至于六年了杳无音信?还有,住在男朋友或者闺蜜家的,我不排除有这种可能性存在,但细想,女朋友失踪了不来报警,证明这男朋友或者闺蜜就肯定有问题。那简单了,你们只要找出死者身份,顺藤摸瓜找到她男朋友或者闺蜜,案子就破了,一定是他们干的,八九不离十。” “那你到底想要说明什么?头。”郝萍放弃挑战,直接要答案,不然,头要被关海给敲破。 “我们姑且认为死者是外地人,在京城租房子住,莫名失踪,房东肯定会做点什么。”关海说出自己的观点:“一旦房东报过案,那一切就变得容易多了。” “那要是房东什么都没做呢?” 关海同情的看着郝萍:“那你们就只好继续在茫茫人海中找寻这位失踪者,直到找到为止,十年,二十年,祝你好运!” “啊~~~,不要啊~~~!那样我会疯的!”郝萍一阵狂摇头,她实在不愿意耗精力和时间在茫茫这两个字上面。 “其实不用那么悲观,我从死者曾经整过容这件事情分析出不少门道。”关海得意的在白板上的“整容”两个字上画上红圈圈,“六年前整容,而且是大型整容,一定不少钱;手上有不少钱的女生,住的一定不差;住的不差的地方,通常都会比较负责任!”拍拍手,给郝萍鼓劲:“现在你们把调查的方向扩散一点,查找出五六年前京城出租房屋所牵涉的报案,特别是有失踪或者逃逸字眼的。今天的范围扩散,是为了明天有效的收拢,同志们,为了胜利,战斗吧!”关海模仿着电视里红剧的台词,给郝萍加油。 “希望你是对的。”郝萍走出会议室前最后的一句话。 关海在白板的一串关键词后面,加上了:“外地人”和“租房”两个词,放下笔,手伸向桌上的香烟,眼睛还是盯着白板,嘟囔了一句:“希望我是对的。” 东正美医院 南华站在窗前,隔着窗纱看着外面,她办公室一边的窗户对着医院的正大门,一眼可以看到医院外的街道和马路。 医院门口停车带,有几辆出租车在趴活等客,有些司机等的时间长了,下车动动筋骨,或者三两同行聊聊天,似乎没有杜少红的踪影。 “喝杯热茶吧。”一杯热茶递到眼前,张开朗笑着说。南华赶忙接过来,责问为什么让你端进来,这应该是助理的活。 “我要进来见你,正好就一起带进来了。知道你心烦,就没让别人来打扰你。”不得不说,张开朗是个很体贴的男人。 “你说,杜少红会不会在里面?”南华指的是门外的那批车队。“这简单,我下去看看不就知道了。”张开朗转身准备出去,南华一把拉住说:“不行,这样太危险了。” 张开朗有些好笑的看着她说:“我的南副院长,现在是大白天,而且,我就去看看而已,不是去找茬,能有什么危险的?”南华意识到自己杯弓蛇影,有些乱了方寸,不由脸色一红。张开朗拍拍她的手,走出办公室。 杜少红坐在出租车里,正在喝水。有人在敲车窗玻璃,抬头一看,是哪天晚上接走南华的那个西装男。杜少红放下车窗,张开朗双手按着车顶,弯腰对他说:“出来!” “干什么?”杜少红瓮声瓮气的问。 “你给我出来!”张开朗毫不客气,声音让其他司机侧目。 杜少红想了一会,拉开车门,走了出去。“杜少红,我警告你,以后不许你出现在这里!”张开朗比划着手,厉声说道。杜少红看着他:“为什么?” “不为什么,这里不欢迎你!你说,你待在这里干什么?你想干什么?” “不干什么,我趴活而已。” “北京那么多趴活的地你不去,你干嘛非得赖死在这里?” “这里那么多司机你不赶,你干嘛非得赶我走!”杜少红硬邦邦的回应了一句。 “南华不想见到你,你立马给我离开。” “有活我就离开。”杜少红分寸不让。 张开朗怒了,一把揪住杜少红的衣领,凑到他面前,恶狠狠的说:“杜少红,我知道你想怎样,但我老实告诉你,南华是不会原谅你的!你在她心目中,就是个刽子手,是你杀了她的孩子。识趣的,自己躲的远远的,不要来骚扰我们,否则,你信不信我再把你送进去!” “刽子手”三个字刺激到杜少红的神经,他青筋暴露、握紧拳头,嘴唇一直在哆嗦,牙齿咬的咯咯作响。但他还是强行控制住自己的情绪,用力把张开朗推开,整了整衣领说:“放心,我不想骚扰谁,也不会骚扰谁。我就一趴活的出租车司机,你要是再妨碍我做生意,我就报警。” 张开朗瞪着杜少红,看着他那张木讷的脸,示威般的指了指,呸了口唾液,“你有种别犯事被我逮到!”抛下一句威胁话,走回医院。 杜少红面无表情的回到车上,再次端起茶壶,喝上一口。只是,端茶壶的手,一直在抖。 夜晚,南华立在自家落地窗前,一脸愁容。玻璃倒影看见张开朗走到身后,双手环抱着她的腰,在耳边低语:“华姐,别担心,不会有事的。” “你说他到底想干什么?我总觉得他在监视我。” “你想太多了。我看他是希望你能回头,你不搭理他,日子久了,他也就放弃了。” “他是个危险人物!” “没事,有我保护你。我看这些天我还是待着你这,防止他有什么异常举动。另外,我明天就给你找房子去,我们换个地方住。” “谢谢你,开朗,幸亏有你在,不然,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南华转过身,同样抱着张开朗,抬头看着他,眼睛里充满着柔情。 “跟我说这些干嘛。当年,我落难的时候,还不是有你在身边,才熬过来的。”张开朗同样深情的注视。 原来,当年张开朗东窗事发,被人打断右手,名誉扫地,在他最落寞的时候,南华站了出来,陪在他身边,安慰他,鼓励他。温柔和善解人意的南华如清泉一般滋润着张开朗受伤的身心,让张开朗情不自禁的迷恋起这位比自己稍大的华姐。多年后,张开朗功成名就,花心思追求下,俩人最终走在了一起。因为习惯称呼南华为华姐,所以即便俩人成为亲密爱人,也不改往日称呼。 “当年,要不是你告诉我,是尚帝出卖的我,我还一直蒙在鼓里当他是兄弟,哪里能报一箭之仇。今天轮到你有事情了,我必须站出来,挡在你前面。”张开朗温柔的说。 “尚帝”,南华唤出已经许久没有听说的名字,心中一阵感慨,“好久没他消息,不知道他现在怎样了?” 张开朗捧起南华的脸:“别再提这种的小人了。华姐,你真漂亮。”说着,深深的吻向南华。南华嘤咛一声,勾住张开朗的脖子,热烈回应着。俩人的舌头相互交缠,俩人的身体互相交融,亲腻的无法荡开…… 第一百四十五章 一个还是三个? 清晨刚过四点,老张头起来,披上衣服,操起手电就往外面跑。今年他养的两亩池塘的鱼长势不怎么好,有些甚至病恹恹的,个头长不大,老张头怀疑今年是鱼苗出了问题,这眼看马上就到农家乐吃鱼季,最好的赚钱机会,老张头这心里急的根本睡不着觉,早早起来,顾不上吃早饭,要先到鱼塘上看看。 京郊的清晨大雾,雾气浓稠的可以说是伸手不见五指,老张头打着手电,这光也就仅能照到眼前三五米,更远的地方是雾水缭绕,宛若仙境。得亏老张头在这里生活了一辈子,闭着眼睛都能找到路,否则,一个不慎,掉沟里可没人知道。 一路急行来到村东头自家鱼塘,整个塘面云山雾罩的,根本什么都看不见,老张头也不敢贸然划船出去,烦恼的看看天,嘴里嘀咕着太阳快点出来,这样雾气就该散了。正郁闷呢,突然一束光线穿过浓雾在他眼前晃了一下,老张头奇怪还有谁也这么早起来,因为光束过来的方向,是他家池塘右上角,那边是一片泥地,连着后面的树林,村里没人会一大早冒着浓雾跑到树林里去。老张头把手电探过去,什么也看不见,只有一束光在移动。 “谁啊?我是老张头,谁在那边?”老张头扯起嗓子大喊。那边光束晃了一下,突然灭了,没有任何声响。“喂,有人吗?”老张头继续喊,光束没再亮起来过。 事后老张头跟村里人聊起这事,村里头没人承认自己那个时间去过树林,更有人开老张头的玩笑,问他是不是遇到什么不干净的东西。晨曦正好是阴气旺盛的时候,保不准老张头时运低,凑巧碰上了。老张头不信这个,强调那肯定是手电的一束光,但老张头媳妇给吓坏了,硬是拉着老张头到庙里拜了三天。 此事村里说叨了半个多月才消停,老张头也逐渐忘了,直到后来又发生了一系列的事情,被警察追问,他才想起这茬。 刑侦大队档案室 三队的队员已经没几个能睁开眼睛的了,古方朔耳朵、嘴唇、眉头夹着夹子,靠些许的疼痛来刺激大脑不让睡着;阿翔把手撑在眼眶上,不让眼睛合起来;郝萍时不时扯一下自己的头发,就差悬梁刺股了。其余的几个人,早就东歪西倒的趴在桌前,呼呼大睡。 “不行了不行了,要睡着了!”古方朔站起身,将夹子猛的一抽,疼得呲牙,稍微清醒些:“关队这方向行不行啊,都找了两天了,档案我一个人就看了几百份,眼睛都快看成斗鸡的了。” 郝萍喝上一口浓茶,也扭了扭脖子伸伸腰,叹了口气:“我查了327份,都快看死我了。这世上真是什么奇葩房东都有,连个洗衣机被女房客弄坏了也报案,这不浪费警力资源嘛。” “没办法,110只要接到报案,必须出警,要不哪来那么多的备案。”古方朔对一线民警表示出深深的同情,“我们大海捞沙都捞了那么多天,一点线索都没有,关队是不是准备让我们石化在电脑前?” “头说了,要做好找十年、二十年的打算,找到后你再去找女朋友吧。”郝萍转述关海的话,摆好架势准备继续查。 “天啊~~~,不能这样对待单身狗!太不人道了!”古方朔顿时觉得生无可恋,看着郝萍,开玩笑说:“郝萍,要不,咱俩就凑合凑合,做对千年寻尸的情侣吧。” 郝萍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我找你那叫凑合,你找我那叫高攀!看好我嘴型,两个字:请滚~~~” 古方朔刚要反驳,就被一直不说话的阿翔给打断:“我查了446份档案!”反射弧比较长的阿翔揉着发酸的眼睛说:“真的,这租房子的事,千奇百怪的都有,你们看看这份,房东声称三名女房客同时失踪,拖欠四个月房租无从找寻。这租房子不是有押金的吗,他没吃多大的亏啊,至于报警嘛。” “唉,可惜,他是三个女人失踪,我们要找的是一个失踪的女人。”古方朔叹了口气,刚要回到座位上继续干活,脑袋划过一道闪电,似乎捕抓到什么。 三个人同时呆住,画面静止了三秒。 “女房客失踪!”三人急忙盯在阿翔的屏幕里仔细阅读备案材料。 “啊~~~”,郝萍从椅子上跳起来,尖叫声把所有睡着的队友都吵醒了。三人齐声喊:“有戏!” 关海火急火燎的冲进会议室,把头上的鸭舌帽扔在桌上,屁股还没坐下,张嘴问:“快说,发现什么了?” 洗了把脸,稍微清醒些的阿翔打开投影仪,向他介绍自己的发现:“关队,根据你的指示,我们把搜索关键词扩大到了出租、外地等字眼,这是我们今天发现的一份房东报案,五年前,海淀区一高档住在小区,房东刘女士声称原来租借自己房子的三位女生齐齐消失,拖欠四个月房租,追寻未果,报了案。” “一个还是三个?”关海有些吃惊。 “是三个!” “凭什么判断这份报案与我们的案件相关?” “据备案记录,刘女士描述失踪女生的特征为:年龄24~26左右,1米7几的大高个,长得挺漂亮。符合关键词条里的:年龄、身高、外地、爱美(美丽)和失踪。” “你刚才说报案时间是五年前,这和法医判断的六年有一年的差距。” “报案人刘女士声称自己一直没在意,直到四个月后才发现她的房客失踪了,这才报的案。根据报案日期,这四个月时间,正好跨年。” “怎么会是三个?难道还有其他受害者我们没有发现?”关海感到疑惑。“古方朔,发现骸骨的施工现场现在怎样?” “报告关队,自从在西郊施工现场发现骸骨,那片区域已经暂时停工做保护,等待调查有结果后再通知他们。” “派几位同事过去仔细再检查一遍,看看是不是遗漏了什么。” “是,关队!” 郝萍拿着几份报告说:“头,加上这一份,我们一共找到六份与关键词条有不同地方吻合的报案,我已经联系相关人员,你看,是不是和我们去跑一趟?” 关海思索了一会,戴上帽子,压低帽檐,“走,带上所有已发现的物证,看看去。” 海淀区某高档住宅 来到海淀区这高档小区前,关海一行已经走访了4家疑似的报案人,全部排除嫌疑。这里是吻合度最高的一站,郝萍几人都抱着期望。 房东还没到,几个人观察起整个小区的情况。“嗯,这小区环境不错,处在这区里的中心地段,交通方便,闹中取静,房租怕是不便宜。”关海边观察边发表自己看法。 “失踪房客租的是两房一厅的房子,80平米,每月租金6800,交三押一。房东发现时已经过了四个月,除去一个月的押金,房东净亏2万多块钱,难怪要报警。”郝萍做足功课,第一时间送上数据。 古方朔匆匆跑到关海面前,说:“我刚刚问了这里的保安,他们说小区每三年换一批保安,所以都是新来的,不清楚六年前的事情。” 阿翔也回来报告:“上班时间,周边邻居大多不在家,剩下的几个老人都说不知道六年前的事情。” “嗯,毕竟,时间过去六年了。希望我们这位刘女士能记住些有价值的线索。”关海无奈的说。 这时,远处走来一中年妇女,头发烫的一卷一卷,穿着花衣裳,身材肥胖,个头不高,走的急有些吃力,边走边擦脖子上的汗水,走到关海跟前呼呲带喘的说:“你们是警察同志吧?我是你们要找的房东,刘雁。” 第一百四十六章 包租婆 “说起六年前那件事,甭提我有多上火了!”刘雁一大嗓门,站在楼下就跟关海他们说开了:“三个小姑娘,看着干干净净的,枉我那么信任她们,想不到会做出这种事情来,我算是看明白了,这世道,识人面目不识心,一到钱这份上,什么都是假的。” 郝萍受不了了,忍不住打断:“刘女士,刘阿姨,请您先别感慨,说重点!跟我们说说当时发生事情的始末。” 刘雁有些不好意思,回想了一下,说:“事情是这样的,当年我把房子租给三个小丫头,房租每月6800,交三押一,每季度15号她们会把下一季度三个月房钱打我卡上。她们租了快一年了,相安无事,之前都挺有信用的,准时交房租,所以后来我也就没太在意。直到来年的2月,我突然想起,好像上一季度的房钱一直没收到,到银行一拉水单,果然如此。我急忙给小姑娘打电话,可是电话竟然关机了。我心想这事情不对,火急火燎赶到这,怎么敲门都没人应,问了周围邻居,都说已经很久没见过她们了。我怕出事,便打开门进去看看。” “你怎么会有门钥匙?”阿翔问。 刘雁露出尴尬的表情:“这个,这个,我留了这屋子的一套备用钥匙,以防不时之需。” 关海与郝萍对视一眼,心想这租房子也要堤防点房东啊。 刘雁看大家没吱声,赶忙接着说:“想不到我进屋一看,空荡荡的,全搬空了,人跑没影了。” “等等,你说全搬空是什么意思?”关海听出问题。 “就是她们的家当全没了,搬走了。” “你这房子是裸租还是带着家具出租的?” “带全套家具啊,家电卫浴,锅碗瓢盆,样样齐全,新装修,拎包入住,不然怎么租那么高的价钱。” “连你的都被搬空了?” “没,没,就我的都还在,三个小姑娘自己的东西搬走了。” 关海差点没被气死。这刘雁说话好夸大其词,一句话里头好几斤的水份,如果真按她说的全搬空了,这就有可能是盗窃事件;如果是搬走自己的东西,有可能是自行离开,而不是所说的失踪案件。 “搬走了有可能是自己离开了,那你为什么报警说是人失踪了?你这不是成心添乱嘛。”郝萍大为不满,说话语气带刺。 “打电话再也找不到了,音讯全无的,当然算失踪啦。她们还欠我几万块钱房租呢。”刘雁振振有词。 “好了好了,我们知道了。这房子,能上去看看吗?”如果不是已经站在楼下,关海几乎要放弃。这就一起普通的房客逃租事件,和自己的案子没啥关联。其他人也是垂头丧气的,想不到到头来还是竹篮子打水一场空,白忙活。 “当然可以!正巧我这房子在翻新,这两月没租出去呢。警察同志,你们跟我来。”说着,刘雁热情的往楼上领。 “跟我们说说这三个房客吧。”电梯里,关海问。 “要说长相,这仨姑娘长得没话说,漂亮、洋气、时髦,跟电视里模特似的。都是1米7几的大高个,那大长腿直接到我脖子这。”刘雁比划着,把所有人都逗乐了。 “我说刘阿姨,你说话能别那么夸张嘛。”郝萍受不了这北京阿姨的斗贫。 “阿姨我真没夸张,我对她们印象很深的,特别是那个叫欧阳茵的姑娘,那一个水灵,绝对漂亮。哦,我们到了,就这。”说话间,众人到了刘雁的出租房,刘雁开门,众人跟着进去。 “哎,郝萍,你觉得这房东刘雁长的像谁?”落在最后的古方朔拽了拽郝萍的衣服,悄声说。 “像谁?” “你说想不想周星星那部《功夫》里的包租婆,成天穿着睡衣到处跑的那个。” 郝萍噗呲一笑:“古方朔,你真够损的,亏你想得出来。” 房间房型不错,正南正北,客厅挺大,挨着敞开式厨房,两房间在客厅一左一右,客厅后面是阳台,15楼,风景不错。装修的还算透亮,带着点小资情调,应该很受年轻人喜欢。 众人随处参观,刘雁引着关海介绍说:“当年欧阳茵一个人住左边这间稍微大点的卧室,另外两个姑娘都住在右边的那间。” 关海问:“为什么俩人挤小房间,一个人反倒住大的?” “这房子一开始是欧阳茵跟我租的,后来据她说又找来两个姐妹,说是帮着分摊房租。我想,三个女孩住总比一男一女住要好,省的他们瞎搞,把我房子给弄脏了。” “另外两个女孩叫什么?” 刘雁摇摇头:“全名不知道,只知道一个叫芳芳,一个叫芝芝。” “你租房子给别人,连名字都不知道?” 刘雁脸一红,解释说:“我主要是跟欧阳茵联系,另外两个是她找来的姐妹,我就见过几次,觉得还行,就没在意她们叫什么。” “有她们身份证复印件吗?” “哎哟我说警察同志,这都几年前的事情了,我哪里还会留那玩意啊。” 古方朔转悠了一圈,没啥发现,确实,六年了,房客换过好几茬,再加上翻新过,基本没有任何可以参考的地方。“哎,我说刘阿姨,你这房子是刚重新装修过吗?” “没有,也就是重新刷了刷漆,换了点墙纸,以前的墙纸都开裂了。顺便把旧了的家电给换了,其它什么也没动。” “那三个姑娘就再也找不到了?”关海还是关心姑娘的事。 “再也找不到了。欧阳茵电话一直关机,其他俩人我又没联系方式,最后是彻底失联了。” “当时警察怎么说?”关海信步走向左边的房间:“这就是当时欧阳茵住的房间?” “是的。”刘雁引路:“警察说,我这屋里没损失什么财物,人家不算盗窃,顶多算逃租,这个他们管不了。” 众人在欧阳茵房间转悠一圈,刘雁好像突然想起什么:“其实当时有一点挺奇怪的。” “哦?什么奇怪?”关海看着她。刘雁挠了挠头说:“当时我屋的时候,那两个小姑娘的东西全部都收拾走了,只剩下一些不要的杂物,倒是这欧阳茵的房间,被翻的很乱,衣服鞋子化妆品什么的,一样没带走,像是只拿走了值钱的东西,其它都不要了,箱子也没拿,好像走的很匆忙。” “那她留下的东西你怎么处理?” “都给扔了。她那些衣服,花花绿绿的,露胳膊露腿,还露胸,就几块布,啥都遮不住,我这没人穿的了,最后全扔了。” 确实有点奇怪。按理说三个人逃租,另外两个收拾妥当,不可能唯独一个什么都不要,匆匆离开。关海脑子里将一些碎片整理起来,总觉得差一把关键的钥匙。 “钥匙!!!”关海脑子灵光一闪,望向房间的门锁。 “这门锁你换过没?” “这房子大门的门锁我换过了。当年出了这档子事,我马上换了大门的钥匙。至于这屋里的房间门,一直没换,主要是没这必要。至于房客有没有主动换掉的,我就不知道了。” “古方朔,把你现场找到的那串钥匙拿出来。”关海心中涌现出一线希望。其他人马上领悟到队长的意思,纷纷露出欣喜的表情。古方朔从证物袋里小心取出钥匙,关海套上手套,接在手里。 这串钥匙有五把,长短不一,锈迹斑斑。关海判断了一下,选择其中一把,用手套把钥匙上的铁锈擦一擦,然后插入钥匙孔。 钥匙没有全部插入! 关海吐了口气,环节一下紧张情绪,又挑了一把,插了进去。 这次钥匙勉强进入,但并没有打开! 关海不死心,拔出钥匙,反复擦拭,把锈斑刮去,“阿翔,去找点油来。”将钥匙摸上花生油,关海再次插入,转动。 “咔擦!”门锁开了! 第一百四十七章 浮出水面 刑侦大队三队 会议室 欧阳茵的照片被贴在会议室的白板上,投影仪中播放的也是她的照片和简历。 “欧阳茵,24岁,178公分,体重59公斤,老家东北,家中父母健在,还有一哥哥。模特出身,17岁时候曾获中国丝绸之路模特大赛东北赛区总冠军;18岁随经纪人来北京发展,签约博拉图文影视文化有限公司,服装模特、平面模特以及在部分影视剧里出演角色。” 郝萍合上笔记本,“这些是欧阳茵的基本资料,照片是从网上找到的,包租婆已经确认照片里的女人就是六年前租借她房子的房客:欧阳茵。另外,鉴证科的同事已经赶往包租婆的出租房,尝试能否收集到她曾经居住过的痕迹,看看能不能从技术层面确定死者身份。”关海摇摇头,他清楚的知道,六年过去了,房子几易其主,再加上翻新过,不可能再有欧阳茵的痕迹。 “现场找到的那串钥匙能打开房门,那就充分证明死者就是欧阳茵。”古方朔肯定的说。 “不一定”,关海反对这种论调:“钥匙能打开房门,只能说明埋骨现场发现的这串钥匙和欧阳茵、或者和这座房子里的人有关,不能百分百肯定死者就是欧阳茵。而且,我们不要忘了,包租婆说俩人是收拾全部行李离开的,欧阳茵房间混乱只收拾了值钱的匆忙离开。这里面就有很多种可能性。第一,三人遇到什么大事,想要逃离开,一起被人杀死,埋尸荒郊。根据目前的发现来看,这种可能性很小;第二,欧阳茵和小姐妹们到过埋骨现场,她们可能是案发的目击者,匆忙之中遗漏钥匙逃离,死者身份未明;第三,欧阳茵她们也有可能就是凶手,杀死了死者,然后逃离;第四,俩个小姐妹杀了欧阳茵,埋尸荒郊,收拾行李,弄乱房间制造假象,匆忙离开;第五,凶手和死者其实另有其人,欧阳茵的钥匙只不过是偶然正巧掉在现场而已。当然,我认为,所有的偶然只不过都是必然的假象而已。” “哎呀,好烧脑啊!”郝萍一阵眩晕,直拍脑袋。 “所以不能武断!”关海告诫众人:“身为刑警,侦查过程中必须时刻保持中立,保持清醒头脑,穷举案件所有的可能性,然后自己一个一个的去推翻求证。当所有证据指向一个地方的时候,那才是答案!” “知道了,头!”众人应道。 “包租婆不是说她们是小姐妹三个人吗?另外两个女孩的信息呢?”关海问郝萍。 “只知道叫芳芳和芝芝,不知道全名,很难搜找,目前暂时没有消息。另外,我联系了欧阳茵曾经签约的博拉图文影视,我们可以去那边碰碰运气。” 博拉图文影视 一位身穿粉红衬衫,动作妖娆,化着眉妆,说话阴柔的人事总监接待了关海一行。穿行在视觉冲击力极强的后现代文艺表现形式的办公室里,迎面往来的都是帅哥美女,让郝萍几人眼花缭乱,眩晕不已,实在是大开眼界。 粉红总监领着众人在一个全是玻璃镜面的会议室坐下,放眼看去,全是自己的镜像,仿佛置身于人体幻境之中。关海皱了皱眉头说:“贵公司没有个正常点的会议室?”粉红总监一翻兰花指,“噢,对不起,我们是影视文化公司,任何地方都要彰显时尚文化的气息,这是我们的‘苹果’会议室,是专门接待客户用的。” “这和苹果有什么关系?”古方朔纳闷的低声问郝萍,郝萍白了他一眼:“我又不是影视从业人员,我哪知道。” “啧啧啧啧”,粉红总监一脸的不屑:“人类的祖先亚当和夏娃在伊甸园偷食了一棵树上的禁果,这棵树叫智慧树,树上的果子就是苹果。所以,苹果代表智慧和人类的自我。唉,没文化,真可怕!”粉红总监讲得声情并茂、好不陶醉。 关海咳嗽几声,郝萍会意,打断粉红总监良好的自我感觉:“我说总监,我们可以说正事了吧。我们这次过来,希望了解一下你们的一位模特:欧阳茵,六年前她曾经签约贵公司。” 粉红总监不阴不阳的说六年时间太长,影视界演员模特变化太快,不一定能找到相关资料。郝萍希望他能够配合,粉红总监以影响公司名誉为由就是不同意,双方僵持不下。关海没了耐心,站起身说:“既然总监不愿意,我们也不强人所难,那就算了。不过,警民合作你们还是要做的,古方朔、阿翔,你们以后每天到这里做人员走访,给他们的每一名员工做笔录,看看谁曾经认识欧阳茵,包括他们的客户。哦,对了,记着把警服穿上,以示尊重。”“是,队长!”古方朔和阿翔敬礼答应,众人起身准备离开。 粉红总监一听苗头不对,急忙拦下,说有话好说有话好说,立刻让助理把六年前所有的资料找来,让关海他们拷贝带走,并点头哈腰的送他们到门口,目送关海开车离去。 “你说,这搞时尚的、做影视的是不是都这德行?”古方朔看着倒视镜后方的粉红总监,调侃郝萍说:“郝萍,你喜欢这样娘娘腔?” “我呸,这种男人,恶心死了。古方朔我警告你啊,你要再开这种玩笑,我把你打成这样。” 阿翔开着车,对关海说:“头,你看呀,这影视公司阴气太盛,男的像女的;我们队里阳气太足,女的像男的,唉,要是能综合点就好了。” “哈哈哈哈,阿翔,说的好!”古方朔谢谢兄弟的撑腰。 “阿翔,你想死是吧!”郝萍怒斥。 虽然离破案还远,但至少取得了一些关键的突破,三队的队员们紧绷的神经,稍微放松下来。 刑侦大队三队 会议室 关海和队员们正在紧张的查阅粉红总监提供的认识资料,里面有欧阳茵的详细介绍,粉红总监还按照关海的要求,把欧阳茵同期前后几届的签约模特、演员照片资料履历都提供给了关海,一时间,会议室全是各种美女照片,如同选美大会一般。 “等一下!”关海突然喊停,投影仪投出的是一张女孩定妆照,边上写着名字和年龄:李曼芳,21岁。 “郝萍,包租婆怎么称呼欧阳茵那两个小姐妹的?”关海问。 “芳芳和芝芝。但是头,名字里有‘芳’字的人不少,而且‘芝芝’的‘芝’字不知道是哪个;还有,或许这是人家小名呢,所以不一定是这个人吧?” 关海得意的笑笑,掏出烟:“把所有包含‘芳’字和‘芝’字的,谐音也算,照片全部打印出来,拿给包租婆去确认,我就不信,找不出这俩个丫头片子。” 经包租婆刘雁指认,六年前,一同租借她房子、欧阳茵的小姐妹,分别是:李曼芳和程少芝。俩人和欧阳茵一样,同属博拉图文影视的签约模特。 “将仨人照片下发所有分局,查找欧阳茵、李曼芳和程少芝下落。如果北京找不到,那就通报全国,务必找到三人的任何消息。如果仨人什么消息都找不到,那表示,我们还缺两副骸骨。”关海棱角分明的脸上表情严肃,布满血丝的眼睛闪烁着锐利的寒光。 第一百四十八章 Round 1 第一天 东北沈阳 品牌服装秀后台,李曼看了看表,晚上八点半了,还有最后一轮模特上场,今晚的秀就大功告成。李曼有些心绪不宁,估计是自己最近这几天操劳这个秀,有些累着了,只想早点回去补觉。 李曼原名李曼芳,因为六年前的那件事,她离开北京回到了东北,改名李曼,还组建了自己的模特队。凭借以前的从业经验和四面玲玲的交际能力,这些年模特队一直在发展,如今已经小有规模,李曼成功转型为企业家。李曼已经许久不亲自带队,只是这次的秀是国际品牌,甲方非常重视,不容有失,挑选的模特大部分出自李曼的团队,所以只好亲自上阵压场。幸好,一切快结束了。 “李姐,结束了。”随着激烈的音乐声换成缓和的下场音乐,模特们依次走下后台,李曼守在后台口,与模特们逐个击掌欢呼,嘴上高兴的喊着:“干得不错,姑娘们,回去庆功!” 散场,后台姑娘们正在七嘴八舌边收拾边聊天,工作人员领着两位身穿便服的男人走了进来,径直走到李曼面前。“你是李曼是吧?”其中一位带鸭舌帽的问。 “嗯,我是。”李曼有种不祥的预感:“你是谁?” “我是刑侦大队三队的关海,这是我同事阿翔,这是我们的证件。我们找你想问点事情。”关海尽量显得态度和蔼,因为一般人听刑侦大队都知道准没好事,容易产生抗拒心理。 “什,什么事?”李曼紧张的有些结巴。 “别紧张,别紧张,我们不吃人。”关海自嘲来缓解缓解气氛,“你原名叫李曼芳是吗?” 李曼点点头,没法不点头,刑警肯定是查过了才那么问的。 “六年前,你和欧阳茵、程少芝在北京,曾经一起租过房子是吧?” “是,是的。”来了来了,果然是为这事来的!李曼心想着,手攥的紧紧的,心跳加快,咬牙问:“警察同志,请问有什么事情?” “没什么,我们就是想跟你核查几个问题。” “什么问题?” “当年你们三个人为什么要突然离开?”阿翔掏出记录本问。 三个人?什么三个人?哪来三个人?李曼错愕的愣了一下,脑子快速意识到:警察不是为那件事情来的!顿时心里踏实了许多。告诫自己要镇定,咳嗽两声回答说:“当时,当时是北京混不下去了,我们仨商量了一下,还是决定一起离开。” 关海一直在观察李曼的表情,看见她在明显的一愣之后神情从容了许多,于是好奇的问:“你们不是有签约影视公司吗,怎么变成混不下去了?” 李曼一边低头收拾东西,一边回答:“做模特徒有虚表,看起来风光,其实竞争大、花销大、收入少,月不付敷出。再加上外地人在北京,受着不一样的待遇,没有想象的那么好。”一席话说的很唏嘘,让人能感受到当事人的无奈。 “可你们租的是6800的房子。”阿翔提醒李曼。 李曼抬起头,捋了捋掉在眼前的秀发,苦笑的说:“那时候还是小女孩,虚荣,什么都不懂,以为赚钱容易,才会去租那么贵的房子。都是打肿脸来充胖子。” 阿翔看了一眼关海,看对方没有反应,挠头接着问:“当时为什么不告知房东就私自离开?” “我刚才不是说了嘛,月不敷出,到后来实在没钱了,只好逃跑。”李曼真诚的看着关海说:“警察同志,我知道六年前我们溜走的行为不对,后来也挺后悔的。如果你们是为房东追讨房租而来的话,我愿意赔偿。加上利息也可以。” 阿翔又好气又好笑的说:“我们还不至于那么无聊。” 李曼一脸的疑惑:“不是为了这个,那你们要干嘛?” 关海避开话题,一副饶有兴趣的表情问:“回来为什么把名字都换了?” 李曼叹了口气说:“嗐,还不是因为好面子。当年夸下海口说自己要闯出一片天地,结果灰头土脸的回来了,怕遇见熟人丢人,所以把名字换了。” “和其她俩个人还有联系吗?” “谁?欧阳茵和程少芝?没有!我们仨离开后各奔前程,那么多年,就没再联系了。” “哦?听说你们在北京是很要好的朋友,怎么,能共患难不能同富贵?”关海开玩笑的说。李曼摇摇头:“人各有志,不好勉强。芝芝要去南方闯闯,我想回家,就各自散了。”似乎意识到自己说太多了,李曼准备结束这场对话:“警察同志,如果没别的问题,我要带队回去了,后面还有很多事情要做。至于赔偿的事情,你说个数,我马上赔偿。” 看着关海和阿翔远去的背影,李曼长长吐了口气,瘫坐在椅子上,心想着:幸好,他们还不知道那件事情。 南方深圳 程少芝和李曼一样,出了北京城就把名字改成程芝,不过她没有回东北,而是去了深圳。在那里,她先是做了几个平面杂志的兼职模特,后来被一开工厂的老板看上,花心思追求了很久,终于抱得美人归。俩人婚后程芝就没再工作,安心做少奶奶,平日里没事约几个太太们吃饭美容打牌,日子倒是舒服自在。 这天,程芝还在美容院里敷着印尼海底椰,郝萍和古方朔找上门来。开场的问题和关海那边的差不多,程芝毫不犹豫的回答,神色自若,没有任何丝毫的拖泥带水。“你们仨人是一起离开的吗?什么时候离开的?”郝萍边记录着边问。 “谁要跟那臭婊子一起离开!”程芝猛地从椅子上跳起来,破口大骂。看见郝萍和古方朔惊讶的表情,程芝意识到自己的失态,马上换回原来小巧听话的状态,连连道歉说:“对不起对不起,我刚才走神了,我老公最近找了个小三,我正为这事生气呢,所以刚才骂的是那个小三。对不起对不起。” 郝萍将信将疑,追问了一句:“你们仨关系怎样?” “我和芳芳要好的很。” “和欧阳茵呢?” 程芝憋红了脸,最后不情愿的说了句还可以。然后,程芝以心烦家事为由,不再回答问题。郝萍和古方朔只好留下联系方式,说以后如果有新的情况,还会找她。 欧阳茵依旧没有任何消息。 晚上,沈阳和深圳连线,交流白日里了解到的信息。 关海听完所有的报告,让众人谈谈自己的看法。古方朔认为与程少芝的问答虽然没什么破绽,说的在情在理,和李曼芳给的说法也比较吻合,但总觉得哪里怪怪的,感觉不好。阿翔也同意说感觉就好像有一份标准答案,俩人都知道,所以答案都一样。关海赞同他们的观点,不同地方的两个人,面对考官对答如流,跟预先演练过一样,这是最容易让人产生怀疑的地方。 “还有,我观察到,李曼芳一开始看到我们很慌张,一直到听见我们问她们三人一起走的时候,神情突然放松起来,说话也不结巴了,语速也快了。这瞬间的反差,肯定是我们问题里的某个点,让她有了不一样的心态转变。”关海非常在意人的自然流露,这里面能反应很多心理问题。 “对的,头说的很对。这俩人样貌已经由包租婆确认,确实是当年和欧阳茵一起租房的芳芳和芝芝。现在仨人中至少证明有两个人并没有失踪,而且生活的很好。我们在问程少芝的时候,也是提到仨人关系,她立马翻脸,甚至骂娘,反应非常大。我感觉她和欧阳茵的关系并不怎么好,甚至有恨。”郝萍补充自己的看法。 “各位注意,一个是变得镇静了,说三人商量一起走;一个变得暴躁起来,说不要跟她走;同样一个问题,出现两个答案,这下子有趣了。”关海意味深长的笑起来。“当年的三人找到了俩人,还剩一个欧阳茵了。难道欧阳茵还是一点消息都没有?”他问郝萍。 郝萍摇摇头说:“没有!照片已经发布全国,各地搜索也都展开了,到目前为止,没有回音。出国记录也查过了,没有出国。” “头,你曾经假设过欧阳茵有可能是凶手,她会不会杀人后也是改名换姓,甚至整容改变容貌,潜逃了。”阿翔问关海。关海点上烟,一口吸掉半根,吐出眼圈后才回答:“目前不好下结论,解开谜底的钥匙,应该在眼前这两人身上。” “我还是那个问题:欧阳茵会不会就是死者?”古方朔愈发觉得自己的感觉是对的。 “或许,程少芝能够给我们答案。”关海说。 “队长是想从程少芝身上找突破口?”阿翔问:“为什么是程少芝而不是李曼芳?” “因为爱和恨都很容易让人丧失理智。我看不出李曼芳的爱恨,但我们都感觉到程少芝的恨。”关海笑了,笑得很狡黠,像头老狐狸。“郝萍、古方朔,你们明天继续监视程少芝,顺便摸摸他们的家事。我和阿翔留在这再观察李曼芳一天,然后我去深圳和你们汇合,一起会会程少芝。” 第一百四十九章 Round 2 第二天 李曼芳正常在公司里打理业务,中午和客户吃了个便饭,晚上赴一个慈善晚会的活动。活动中李曼芳神采飞扬、情绪高涨,和嘉宾们有说有笑,充分发挥八面玲珑的交际手段,很受欢迎。 程少芝情绪有些低落,推了朋友们的饭局和美容局,甚至连最喜欢的牌局都拒绝了。早上窝在家中不出门,中午找了家咖啡厅要了份简餐,期间打了个电话,情绪很激动,甚至冲着电话嚷嚷;走路东张西望,像怕人跟踪似的。商场里闲逛一下午,买了一堆的东西,早早回家,没再出门。 关海留阿翔在沈阳继续观察李曼芳,自己赶到深圳,决定亲自会会程少芝。 第三天 一早,程少芝送走上班的老公,简单收拾一下,拉着个拖杆箱急匆匆出了门,打车直接来到罗湖口岸,准备排队过关去香港。 轮到她过关,边警示意程少芝摘下墨镜和帽子,打量几眼后,示意程少芝稍等片刻。不一会,一位身穿制服的警察走过来,说程少芝手续有问题,请跟着他去一趟办公室。程少芝深感不妙,嚷嚷着自己不去香港了,转身想要离开,这才发现,四周的边警都注视这她,一副随时要动手的架势。程少芝咬着嘴唇,低头想了想,回过身来,同意跟着警察走。 所谓的办公室只是个简陋的房间,房间很小,一张桌子四把椅子,没有其它设备。椅子上已经坐着三个人,其中两个是之前见过的,刑侦大队的,好像叫郝萍和古什么来着,名字程少芝没记住。另外一个坐中间、戴鸭舌帽的男人没见过,不过,从冷峻的脸庞、犀利的眼神能判断出,这人是头。 一路走来的时候,程少芝已经盘算好,决定什么也不说,让朋友找律师过来,由律师处理这场面,大不了花钱消灾,没有钱解决不了的事情。 既然打定主意,程少芝心中笃定许多,施施然的坐下,搔首弄姿的捯饬一会,温柔的看着三人,一言不发。 “程小姐,你好!我是刑侦大队的关海,今天……”关海刚开场,程少芝直接打断:“我不管你是谁,总之,我的律师没到来之前,我是一句话都不会说的。” 关海哑然失笑,这位太太不愧是住在南方的,TVB电视剧看多了,动不动摆出律师不在有权保持沉默的架势。“既然这样,那也好,我们就等你的律师过来再说吧。不过,我建议你最好多请几个律师,毕竟,谋杀是一级重罪。”关海说的声音很轻,但在场所有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什么?谋杀?我谋杀谁了?”程少芝从椅子上跳起来,指着关海:“你给我说清楚,不然我告你诽谤!” 郝萍和古方朔也不知道关海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心想队长不是没确定死者是谁嘛,怎么一上来就认定程少芝是杀人凶手? 关海收敛笑容,脸上表情严肃,眼睛死死盯着程少芝,语气严厉的说:“程少芝,我们怀疑你与六年前虐杀欧阳茵案件有关,请跟我回去协助调查。”说完,掏出一副锃亮的手铐,摆在桌面上。 “什么?欧阳茵死了?不可能,不可能的!没有,我没有杀她!”程少芝惊慌失措的尖叫起来:“我只是错手把她打晕了,真的没有杀她!”慌张的程少芝脱口而出。 郝萍和古方朔对视一眼,走到程少芝身边,郝萍拾起桌上的手铐,‘咔嚓’,将程少芝锁上。“程少芝,现在警方怀疑你以残暴手段故意谋杀中国籍女子欧阳茵,正式逮捕你。” 程少芝想要奋力推开郝萍,却被古方朔死死按住。“我真的没有杀人!我真的没有杀人!我只是把她打晕而已,把她打晕而已!我是冤枉的,我是冤枉的!”程少芝大喊大叫,痛哭流涕,一再强调自己没有杀人,关海看在眼里,低声说:“跟我们回去把事情说清楚。”示意郝萍古方朔压回去。 两小时后,深圳公安局审讯室 惊恐的程少芝吵闹了一个多小时,终于安静下来,郝萍给她倒了杯咖啡,让她镇定一下。略作休整后,开始进行审讯,关海坐在旁边,静静的观察。 “姓名?” “程芝。” “曾用名?” “程少芝。” “年龄?” “28。” “籍贯?” “辽宁抚顺。” “职业?” “家庭主妇。” “说说吧,到底怎么回事?”郝萍用笔敲敲桌子:“希望你能够把事情原原本本的说清楚。” 程少芝抬起头,原本精致的妆容早就被泪水弄花了脸,头发也是披散着,神色憔悴,全然没有了养尊处优阔太太的仪态。她可怜兮兮的看着郝萍说:“警察同志,郝同志,我真的没杀人,请你相信我。” “你先认真回忆一下,将当年发生事情的详细经过说出来。至于有没有杀人,我们警察会作出正确的判断。” 程少芝点点头,开口说道:“当年我、芳芳,现在的李曼,也就是当年的李曼芳,还有欧阳茵,我们三人是东北老乡,一同签约博拉图文做模特,关系都还不错,所以在北京租了一套两居室住在一起。因为房子是欧阳茵先租下的,她年纪最大,我和芳芳都叫她茵姐,她住大屋,我和芳芳住小屋。” “刚开始的时候,欧阳茵对我们挺好的,经常照顾我和芳芳,有活拉着我们一起干,我们也真心叫她姐,对她掏心掏肺。想不到她是个不折不扣的臭婊子!”程少芝说的有些咬牙切齿,可以看得出来,过去那么多年了,心中的怨恨并没有放下。“对不起,我说脏话了,请原谅。我恨她!有时候控制不住我自己。” “六年前,我从我们经纪人红姐那,我、芳芳,还有欧阳茵都是一个经纪人,我们管她叫红姐。红姐告诉我欧阳茵背着我做的那些事情,我气坏了,喝了不少酒,醒来越想越生气,直接把她的房间给砸了个稀巴烂。三天后她回来了,看见房间这样,找我算账。这个不要脸的,我还跟她算账呢,她竟然叫嚣起我来了,我怒火一上来,就和她扭打在一块。芳芳过来劝我们,把我们分开,我火头上,也不管那么多,随手操起化妆桌上的烟缸,直接砸在她额头上,把她给砸晕了。” 程少芝说到这里,看着关海,诚恳的说:“警察同志,我发誓,当时真的只是砸晕而已。芳芳可以作证,我们还摸过她的呼吸,有气,只是晕了而已。我没有杀人,请相信我!” 关海没有表示,示意她继续。程少芝咽了咽口水,接着说:“我看她晕了,心想脸都撕破了,这地方没法待,也不想待了,就回屋收拾行李,准备打包回家。芳芳和我关系最好,她看劝不动我,也陪着我打包,要跟我一起走。我们当天晚上赶到火车站,我突然改变主意,我想去南方看看,不能出来了就灰溜溜的回去。芳芳不愿意,她比我小一岁,想家了。就这样,我们在火车站分开,我坐上了开往深圳的火车,她回到了东北老家。”说到这,程少芝表示自己说完了。 “你和李曼芳之后还有没有联系?”郝萍问。 “刚开始联系的多一些,因为我们毕竟打人了,还逃了房租,我们担心事后警察会找我们麻烦,所以商量着一起改了名字,对好口供,要是警察问起来该怎么回答。电话里我们演练了好多遍,生怕露出破绽。想不到一直没人来找我们,我以为是那个臭不要脸的自己做了坏事不敢报警,时间长了,我们也就没那么害怕,逐渐淡忘了。再后来,芳芳弄了家公司,我又嫁人了,我们俩的联系就少了。” “后来有欧阳茵的消息吗?” “没有!我猜这贱人不敢出现在我面前,我也不愿意再回忆以前的事,所以一直没有她的消息。” “整件事就这么简单?”郝萍露出不太相信的神情。 程少芝赶忙说:“就这么简单。我真的没杀人!不信,芳芳可以作证,你们问问芳芳去。” 郝萍侧头看看关海,关海嘴里叼着没点上的香烟,思索了一会,开口说:“程少芝,照目前情况来看,你是凶杀案的最大嫌疑人,所以有必要跟我们会北京协助调查。” “我真的没杀人!”程少芝不断重复着。 “有没有杀人,我们会调查清楚,不会冤枉你的。”关海摆了一下头,示意将程少芝带走。掏出手机,拨通阿翔的号码:“阿翔,收网,把李曼芳带回北京。” 第一百五十章 Round 3 第五天 北京 刑侦大队三队 会议室 监视器里面,李曼芳已经没有了以往的从容,时而咬着指甲陷入沉思,时而起身来回踱步,一副坐立难安的状态。但她一直在克制更多的情绪流露,抬头看摄像头的时候,并没有表现出过多的愤怒。程少芝则彻底的放开自己,一会气急败坏破口大骂欧阳茵臭不要脸,一会痛哭流涕对着摄像头高喊清白无辜,并没有杀人,恳求放过自己。 关海安静的观察着,不放过任何一个细微的动作和表情。郝萍、古方朔和阿翔围在边上,等待下一步指令。 “关队,你不是说过我们还不能武断的确定死者就是欧阳茵吗?为什么你一见程少芝就跟她说欧阳茵死了,而她是最大嫌疑犯?”古方朔一肚子疑问实在没憋住,对着关海直接问了出来。 郝萍白了他一眼:“你白痴啊,没看出头是诈她的嘛。你看,这一诈,就诈出来了。” “目前,死者是否是欧阳茵,确实还不能下定论,因为还是缺少真正过硬的证据来证明。”关海终于开口:“郝萍说的对,当时我确实是诈程少芝的,对于她这种自负、骄傲、脾气直接且急躁的人来说,如果不一开始震住她,慢慢磨的话,很长时间内我们将难有所作为;一旦我们能雷霆一击直接戳中她的软肋,整个人会立即崩溃,防线全无。” “我们都能看出程少芝有问题,可头你凭什么判定程少芝一听到欧阳茵死了就立即露出马脚,把事情全盘说出来。”古方朔不服气接着问。看见阿翔有些疑惑,古方朔解释说:“阿翔,你当时没在现场,都不知道队长有多拉风。程少芝本来拽的二五八万似的进来,还嚷着要律师,队长直接一句话:律师要多请几个,谋杀欧阳茵是一级重罪,官司很难打的。立马把程少芝吓成这样,乖乖的把当年的事情交代出来。真是神了!”古方朔崇拜的看着关海,哀求他行行好,告诉大家原因。 “直觉!”关海的答案简单明了,回头一看,所有人躺在地上,做死蟑螂状。“这答案也太敷衍我们了吧。”古方朔叫屈。关海瞪了他一眼说:“什么叫敷衍,这就是经验。而且,是你们需要学习的地方:把握时机、当机立断。既然我们都看出程少芝和欧阳茵有瓜葛,以前的事情根本不愿提起,那就表明她们彼此间一定发生过什么,造成过伤害,以至于一提起就情绪激动。我只是把这种伤害描述成一个比较严重的结果,不管事实与否,程少芝一定会第一时间摘清关系,把当年的事情说出来。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核实她说的情况真实与否。” “所以我们需要李曼芳。”郝萍会意。 六年前 金碧辉煌的卡拉 OK 厅最大的一个包厢里,一群少男少女们正在狂欢。迷幻的灯光、劲爆的音乐,每个人手里拿着酒杯,疯狂的喊叫、扭动、喝酒,所有人情绪高涨到极点。 “芝芝,生日快乐!”李曼芳已经喝得满脸通红,一手举着酒杯,一手搂着程少芝的脖子,又亲又啃。一群男的围过来,举杯齐声高喊:“生日快乐!”。程少芝开心的又干了一杯,然后在每个男生脸上用力一吻,留下口红印子,全场哄闹成一片。 包厢门推开,进来一位时髦打扮的中年女士,程少芝看了开心的叫起来:“红姐,你终于来啦,太好了!”李曼芳也围过去,递上酒杯:“迟到罚酒!” “迟到罚酒!” “迟到罚酒!” “迟到罚酒!” 众人起哄,被叫做红姐的女士哈哈一笑:“好好好,今天是芝芝的生日,我们不醉不归,喝!”说完豪气的连喝三杯,“音乐,给我响起来~~~”。 …… 众人 high 到后半夜,包厢里横七竖八倒下一片喝醉了的人,音乐也换成了柔和的伴奏乐。红姐坐在红色沙发最角落,晃动手中的高脚杯,一饮而尽。已经头晕眼花的程少芝摇摇晃晃的走过来,往杯中倒入红酒,然后一屁股坐在红姐边上,自己也倒上一杯,“红姐,我们再喝。” 红姐揉了揉程少芝的头发,怜爱的让她少喝点。程少芝傻傻的笑,说今天高兴没关系。李曼芳端着切好的生日蛋糕递过来,“红姐,吃蛋糕。”红姐示意李曼芳也坐在自己身边,大伙聊聊天。 程少芝干脆直接躺进红姐的怀中,低喃说自己今天太开心了,谢谢红姐能够过来。红姐拍着她的后背,没说话,过了好一会,这才开口:“芝芝,太子呢?今天你生日,怎么没看见太子?” 太子是博拉图文影视的太子爷,年少多金,公司里习惯称呼他为太子。程少芝成为太子的女朋友,也是不久前的事情,是太子当着全公司的面亲自公布的,全公司轰动,也让程少芝既甜蜜又害羞。嫉妒的、羡慕的、仇恨的、崇拜的,全公司的姑娘们五味杂陈,但是不管心里怎么想,面上都恭喜程少芝,私下叫她太子妃。 “太子这些天正好在国外出差,赶不回来。不过不要紧啦,只是个小生日,何况他也提前送了礼物,到时候等他回来,我们再单独庆祝一次。”程少芝说得很甜蜜。 红姐叹了口气,有些无奈的说真羡慕你们之间的爱情。程少芝害羞的笑笑,都说太子花心,其实只是大家了解太少,他们俩谈恋爱后,太子已经改变很多,很疼爱自己。红姐欲言又止,举起酒杯:“祝你们幸福!” 李曼芳在一旁问道:“对了红姐,芝芝之前不是签约了一部大导演的电影吗,什么时候开拍?这些日子她天天磨我跟她对台词,我快要被烦死了。” 红姐看着一脸殷切的俩个人,不忍心骗她们,于是直接告诉程少芝,她之前定的角色,已经被人替代了! “什么?被替代了?不可能啊!我不是已经签过合同了吗?”程少芝大吃一惊,酒醒了一半,“为什么没人告诉我?” “是公司决定的,我也是刚知道,原本想等你生日后再跟你说。”红姐安慰说:“没事,芝芝,机会多的是,以后红姐再给你找个国际导演的。” “太过分了吧!”李曼芳义愤填膺:“公司这种做法太伤人了!到底是谁取代芝芝?” 程少芝看出红姐不愿意说,心情极差,想着算了,爱谁谁吧。但李曼芳执意要红姐说出来,就算今天不知道,过两天等开机了,一样能知道是谁。红姐想想也是有道理,便告诉她们,是欧阳茵。 “为什么是她?凭什么是她?谁做的决定?”俩妮子很是差异。红姐低头沉思了一会,像是下定决心,坦白告诉程少芝:其实,欧阳茵搞上了太子,陪太子上床,太子决定临时换人的。“现在太子陪欧阳茵在泰国旅游。芝芝,像太子这种人,女人多的是,玩弄感情是家常便饭。你整个人投进去,最后受伤的一定是自己!”红姐苦口婆心劝说道。 惊闻噩耗的程少芝又是伤心又是生气,没什么比生日当天被人抢了男友抢了饭碗来得刺激,推开红姐和李曼芳的劝阻,一个人猛灌一瓶红酒,彻底倒在K房中。 李曼芳好不容易把程少芝弄回家,程少芝迷迷糊糊醒过来,想起红姐说的,越想越气,直接冲到欧阳茵的房间,发泄式的打砸起来,把房间彻底给拆了一般。 “两三天后,欧阳茵泰国回来,看见房间的情况,气疯了,和芝芝吵了起来,俩人对骂,越吵越凶,最后动手了。我一看形式不对,冲上去拆开俩人,芝芝打红了眼,抄起梳妆台上的烟缸一抡,直接敲在欧阳茵脑门,把她打晕在床上。”李曼芳一边说,一边模仿当时的动作。 接下来发生的事情,李曼芳所说的和之前程少芝交待的基本吻合,让三队的队员们产生一个疑问:李曼芳和程少芝的这一番说辞,会不会也是串通一气,演练过的。 “关队长,其实,我才是凶手!”最后,李曼芳突然冒出这句话,让在场的所有人震惊不已。 第一百五十一章 Round 4 “其实,我才是凶手!”李曼芳说出这句话后,整个人轻松下来,仿佛是卸下了千斤重担。 “哦?”面对突然转折的剧情,关海感到莫名的兴奋,“说说,你怎么是凶手?” 李曼芳习惯性的撩了撩头发,脸上挤出一丝微笑:“当年,芝芝和欧阳茵吵得那么凶,我没少在边上煽风点火,或许是因为我羡慕芝芝有个有钱的男朋友,或许我嫉妒欧阳茵长得漂亮招人喜欢。看见欧阳茵倒下去那一刻,我心里是高兴的。只是芝芝吓坏了,哆嗦半天,我们试探了一下,确定她只是晕过去而已,这才跑回自己的房间。我乘芝芝打包收拾行李的时候,又溜回了欧阳茵的房间。” “你回去干嘛?”郝萍问。 李曼芳苦笑一下,接着说:“在芝芝砸欧阳茵房间的时候,我无意中看见房间里一些值钱的物件,首饰珠宝,还有现金和银行卡。我溜回去,就是去拿这些东西。你们不知道,我不像欧阳茵,拿过大奖,年少成名,接工作接到手软;也不像芝芝,家庭条件好,衣食无忧。我来自一个贫穷的家庭,打小穷怕了,钱对我来说,比任何东西都重要。所以当我看见那些东西的时候,没抵抗的住诱惑。” “所以你回去偷东西了。”关海猜到什么:“而就在你偷东西的时候,被欧阳茵发现了。” “嗯,情况大致跟关队长说的差不多。我当时心想,欧阳茵做的脏事,肯定不想让别人知道,就算她发现东西没了,我可以用她做过的事情来威胁她。于是,我把首饰珠宝和现金放进口袋,正当我准备拿走她的银行卡的时候,欧阳茵醒了。那时候我吓死了,脑子一懵,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下意识的拿起烟缸,又砸了她几下。”说到这里,李曼芳两眼发直,神情迷茫,放佛回到当年的那个场景之中:“我用力,用力的砸,直到她没了动静。不知道过了多久,我看到烟缸上的血,清醒过来,我杀人了!当时只有害怕,非常害怕,一门心思在想:不能,不能让别人发现是我杀的!于是我急忙把烟缸塞进袋子里,跑进厕所,洗了很久,把血迹洗掉。” 郝萍给李曼芳倒了杯热水,放在她面前,拍了拍她的肩膀,示意她不要紧张,喝点水再说。李曼芳感激的谢过后,捧着杯子慢慢喝起来。 “这件事情芝芝不知道。我们当晚赶到火车站,芝芝要去南方,我要回家,我们就在火车站分道扬镳了。回到家里,我躲了很久不敢出来见人,害怕警察找上门来;天天晚上睡不着觉,一闭眼,就是流着血的欧阳茵。过了大半年,我发现没有任何动静,好像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我这才重新出来,过回正常人的生活。” 想不到还有这样的一段插曲,众人不由有些唏嘘。日前发现的一具无名枯骨,牵扯出六年前的一段往事,若不是这一路追查下来,个中曲折,真的是无人知晓。更关键的是,目前还无法判定这段往事和枯骨有没有关系,死者是不是欧阳茵。这种感觉,让即便是破案经验丰富的刑侦老炮关海,也感到头疼和无形的压力。直觉告诉他,这里面的案中案,还远没到看清楚的时候。 关海习惯性掏出香烟,刚要点上,突然意识到这是审讯室,李曼芳是女的。唯有拿着闻了闻,过过干瘾。李曼芳看见了,伸手说:“给我来根吧。”关海走过去递上香烟,帮着点上,再顺带给自己也来一根,站在李曼芳边上抽了起来。 俩人没再说话,自顾自吞云吐雾,白色的烟雾袅袅升腾在日光灯下,翻滚,消散。 “为什么主动告诉我们这些?”一根烟快要抽完,关海低头问:“你不说,我们未必能查出来。” 李曼芳淡然一笑:“这件事压在我心底六年了,六年里,我没睡过一个好觉。只要一闭眼,脑子里就是欧阳茵满头流血扑倒我眼前的画面。整天整天的提心吊胆,但凡警察迎面而来,我手腿发抖,心跳加速。我诚惶诚恐的过了六年,也不知道要担惊受怕到什么时候,这种日子,太难熬来了。那天,你们来后台找我了解情况,我一听到六年前的事,差点没当场晕过去。”李曼芳掐掉烟,有些释然的说:“你们走后,第二天,芝芝给我打了个电话,我说我们就交待了吧,她骂我不讲义气,再三叮嘱我,不让我说。其实她哪知道,人是我杀的。等你们传唤我到北京的时候,我就下定决心,不管什么结果,还是说了吧,至少,我良心会好过些。”抬头看着关海,补充一句:“或许,六年来,我等的就是这一刻。” 会议室 关海叼着烟,看着大家:“大伙说说,对今天的审讯,都有什么看法。” 几人相互看了一眼,干脆的郝萍率先发言:“我不知道其他人什么想法,反正我觉得事情越来越复杂了。” “哦,为什么这么说?”关海很欣赏郝萍的直接,直接出来的观点往往比深思熟虑来的要准确。 “虽然今天李曼芳和程少芝都交待了当年她们离开的原因,带来的第一个问题就是:她们证词的可信度到底有多少?毕竟这俩人是好朋友,保不齐今天的话也是之前串通过的,李曼芳不是也说,见到队长后,她和程少芝通过电话嘛。” “有道理”,关海点点头:“那第二呢?” “第二个问题就是:俩人交待了半天,我们还是没法证明西郊的那具骸骨就是欧阳茵。因为,就算是李曼芳杀的欧阳茵,可她说当晚就离开北京了,完全没有时间移尸,那欧阳茵的尸体怎么会出现在西郊荒地?” “或许是她们自己先把欧阳茵埋尸荒地后,再离开的北京。”古方朔提出设想。 “那证词就对不上。李曼芳说程少芝不知道是她杀的欧阳茵,这表示如果要移尸,只能是李曼芳自己一个人去移。可程少芝说自己打晕欧阳茵后,她和李曼芳没有分开过,是一起去的火车站。” 阿翔若有所思:“那会不会是李曼芳叫其他人来移的尸?” 这个问题关海给出了答复:“李曼芳杀人后连自己的好朋友都不敢告诉,又怎么会假托与人。这很容易为自己制作多一个威胁,当时的李曼芳是不会那么做的。” “所以我说烧脑嘛。”郝萍郁闷的说:“第三个问题:如果西郊荒地里的骸骨不是欧阳茵,那欧阳茵的尸体去了哪里?这具骸骨又是谁?哎呀,烦死了,原本只是找骸骨的身份,现在分分钟又多了条欧阳茵尸体,怎么弄啊。”郝萍说到最后,拼命揉弄自己的头发,几乎抓狂。 关海望向其他人。古方朔举手发言:“队长,我认为,李曼芳说的比较可信。” “理由?” “直觉!” 关海气得一个烟盒砸过去:“臭小子,你想死是吧。”古方朔捡起烟盒,毕恭毕敬的还给关海,这才说:“队长,又是你教我的,做事情,直觉也很重要!”一看关海又要发飙,古方朔赶忙解释:“别急别急,队长,我是这样认为的,毕竟是杀人重罪,李曼芳与程少芝关系再好,也不至于替她受过。或许到后面我们会查出来,但至少现在,李曼芳真没必要主动站出来认罪。所以,我认为她的话比较可信。” “队长,你别老问我们啊,你快跟我们说说你的想法。”郝萍把球踢回到关海这里。 “我和你一样,脑子里存在不少问题,不过,有一点我倒是可以肯定的,如果骸骨的身份是欧阳茵,那她就不是死在李曼芳的手里。” 第一百五十二章 喜忧参半 “我们都别忘了,法医鉴定造成骸骨直接死亡的原因是被凶手拧断脖子。而据李曼芳交待,她们两个都是用烟缸击人致死。所以,如果骸骨就是欧阳茵,那反倒有可能不是这俩位姑娘杀的。” “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做?”阿翔问。 关海走到白板前,白板左边写满荒地骸骨的特征,右边写着欧阳茵、李曼芳和程少芝三个名字,分别贴着照片。关海把欧阳茵的照片挪到李曼芳和程少芝的下面,分别从上方俩人名字那拉两根线条下来,线条箭头对着欧阳茵,并在欧阳茵的照片上画了个红色圈圈,严肃的说:“第二轮审讯的重点,我要从上面这俩人嘴里,充分了解欧阳茵。” 以下信息摘抄《程少芝审讯笔录》 “这臭不要脸有啥好说的,虚伪,肮脏,无耻,下流,贱!” “她最贪钱,只要有钱,什么活都接,没有底线。” “别看她漂亮,全身都是假的!鼻子、脸蛋、眼睛、嘴巴,甚至连胸都是假的。” “这臭女人什么男人都上,看到男人就跟苍蝇闻见烂肉似的,扑上去。总之就是一个字:贱货!” “我不知道,我对她平日里跟谁交往一点都不知道,她换男朋友比换衣服还勤快。要是我知道她跟谁好,太子还会被她给撬了吗?” “爱好?男人啊!这贱货就喜欢男人。什么?男人不算?那就是买买买。” “除了男人和买东西,那就是整容。这个她舍得花钱的,好像几乎每个星期都去整容医院。你没见过她,见着了就知道什么是假人了!是假人,真假的假,不是佳人!那玻尿酸把脸给打的,你扇她俩耳光她都不会感觉到疼;还有那胸,整成那样,也不怕把男人憋死在里面……” “什么整容医院?不记得了。事情都过去六年了,我哪记得住啊!好像叫什么正美的。确实不记得了。” “打伤欧阳茵的时间?我想想……,就在我生日后的两三天吧,不是11月19号就是20号,反正就这几天里。” 以下信息摘抄《李曼芳审讯笔录》 “欧阳茵人长得漂亮,嘴巴会发嗲,男人都喜欢她。只是她只看重有钱的男人,一般公司里的男同事都看不上。太子是老板,不算男同事。” “除了我和芝芝,她和女同事的关系都不怎么好。她老说别人嫉妒她,能力没她强,凭什么跟她争。” “她平日里花销很大,房租她出4000大头,我和芝芝承担2600,所以她住大房间。她每个月都买新衣服和包包,我和芝芝很羡慕,问她怎么赚钱,她告诉我们说男人就是最好的提款机。” “固定男朋友?好像没有。反正我没见过。总有男的请她吃饭,她心情好就带上我俩。” “爱好?买东西算不算爱好?如果不算买东西,那就是整容了。其实欧阳茵本来长得就挺漂亮的,后来迷上了整容,三天两头往整容医院跑。整出来的效果还真的挺好,人瘦腰细胸大,皮肤还特别水灵,弄得当时我和芝芝心里痒痒的,也想去整,只是没钱罢了。” “她去的整容医院?好像叫东正美整容。我记得住是因为她给过我一张名片,说想整容可以找名片上的医生,报她的名字,可以打八折。我看了看名片,医院叫东正美整容,医生名字更绝,叫尚帝。时尚的尚,皇帝的帝,当场没把我笑死。” “打伤欧阳茵的时间?我们吵架发生在芝芝生日后的第三天,应该是11月20日,因为芝芝是11月17日生日。” 刑侦大队三分队,会议室 会议室的白板上,欧阳茵的照片下面的关键词越来越多,与骸骨上的关键词几乎完全吻合:女性、个高、年龄、钥匙、整容、失踪。现在就差一个物理的有效证据,可以把左边的骸骨与右边的欧阳茵划上等号。 关海是皱着眉头看完俩份审讯笔录的。他无奈的笑笑说:“郝萍,这程少芝的一些不太干净的口头禅,你们要自动屏蔽,没必要全放上去。”郝萍分辨说这是为了队长从字里行间分析出有价值的线索,所以一字不漏的全部写下来。关海真是哭笑不得。 不过,这一次他狠狠的表扬了郝萍几个,这次审问扩大了欧阳茵的社交圈,使得关海他们可以更有针对性的调查事件的始末。关海布置阿翔带队去找太子以及审讯笔录中提及的相关人物,比拼事实,核实几个时间关键点,从而辨别程少芝和李曼芳说话的真假。 另外,他安排郝萍和古方朔搭档去整容医院一趟,试着找回当年的整容医生,彻底了解欧阳茵的另外一面。关海很激动,因为他已经预感到,整容医院一定会给他带来意外的惊喜。 关海在白板的欧阳茵下方用红笔圈在:东正美整容、太子(XXX)、时间点等几个大字上,大手一挥:“行动!” 东正美医院 面对刑侦大队过来的不速之客,南华亲自接待,陈新庚作陪。几人会议室落座,郝萍也不客套,直接说明来意:警方最近发现一个案子里的涉案人员六年前曾在医院整过容,希望医院能够提供该名涉案嫌疑人的详细就医记录,以及手术样本和报告。说完,郝萍把欧阳茵的照片递给南华。 南华接过照片一看,脸色大变,脱口而出:“欧阳茵!” 郝萍和古方朔对视一眼,都看到对方眼中愉快的火花。古方朔开口说:“是的,正是欧阳茵。南副院长认得此人?” 南华勉强控制自己的吃惊情绪,点点头说:“对不起,突然看到这位曾经的客人,有些惊讶,失礼了刚才。对的,我认得她,欧阳茵小姐,当年我们医院的VIP客户,在我们这里做过系列的美容整形以及脸部关键部位和胸部的整容手术。” “南副院长好记性!”郝萍竖个大拇指称赞道:“如果我们每个咨询对象有南副院长的记忆力,我们就不愁抓不住凶手了。” “千万别那么说,只不过是当时欧阳小姐的每一个手术都很成功,效果特别好,一时在业内引为佳话,所以印象深刻了些,惭愧惭愧。”南华有些不好意思的说。突然似乎觉察到什么:“郝警官,你刚才说抓不住凶手,难道,这位欧阳小姐遇到什么不测?” 南华意识到自己说漏嘴了,连忙摇手说没有没有,只是个比喻而已,让南副院长不要多心。古方朔帮忙补位,让南华多介绍介绍这位VIP客人的情况。 南华摇摇头说:“欧阳小姐的主刀医生不是我,具体情况还是需要问她原来的主刀医生。陈医生,麻烦去资料库查阅一下,看看当年谁是欧阳小姐的主刀医生,另外,把欧阳小姐所有的资料复制一份,交给两位警官。” “最好能找到欧阳茵的所有体检采样,以及手术样本。”郝萍补充要求。陈新庚看看南华,南华点点头。陈新庚领命办事,手脚麻利的按南华要求准备好所有资料,回到会议室,交给郝萍。 “两位警官,关于欧阳茵小姐的所有资料都在这里。很幸运,当年她体检的采样和手术样本我们都存留着,这都得多亏我们这种正规大医院的庞大数据亏,否则,换普通整容医院,早就销毁了。”陈新庚不忘为医院做广告。 真被关海料中,大大的惊喜! “那请问哪位是欧阳茵的主刀医生?我们需要跟他了解一些情况。”古方朔激动的都有些迫不及待。 陈新庚尴尬的说:“系统显示,当年欧阳小姐的主刀医生是我们医院以前的医师,尚帝尚医生。” “那麻烦把他叫来。” “这个,这个……”,陈新庚支支吾吾没有行动,南华开口替他圆场:“这个尚医生前两年因为一些事情已经被医院开除,其中涉及到医院当年管理上存在的一些问题,家丑不可外扬,所以陈医生不好意思明说,两位警官见谅。” “开除了?那他人呢?”郝萍吃了一惊,这好不容易走到这,别线索又断了,她死的心都有。 “不知道。当年他离开医院后,便再也没有了消息。” 凡事,总有有喜有忧…… 第一百五十三章 抓捕尚帝 刑侦大队三队 会议室 得益于东正美收集回来的数据和手术采样,法医鉴定确认骸骨真实身份,白板上,左边的骸骨已经和右边的欧阳茵划上了等号! 虽然心里早有准备,确定骸骨真身的时候,会议室的众人并没有显示出特别的高兴,而是选择了沉默。毕竟,这是一条生命,若不是西郊工地开工,都不知道还要过去多少年,骸骨才会被发现。到了那时候,要想找出骸骨就是欧阳茵,要比现在难度大上数倍。 从医院拿回来的报告中,欧阳茵的主刀医生是整容医生尚帝,此刻,身穿白大褂的尚帝工作照正投影在屏幕上,“这个尚帝简直就是人渣!”郝萍义愤填膺的做着简报:“资料显示,这个尚帝原是东正美医院首席整容医生,人称‘鬼才’,有一手顶尖的整容技术。而与技术相媲美的,就是他劣迹斑斑的恶行。早些年,在一个手术上未得到客户允许擅自做了乳房切除,三天后,客户从医院的顶楼跳下,自杀身亡。” “曾因判断错误导致客户整容失败,虽然判定尚帝全责,只是赔偿了点钱,打发了事。身为整容医生,多次利用职务之便调戏客户,甚至与多名客户发生不正当男女关系,道德败坏;几年前因为违规采购过期美容产品,以次代好,欺骗消费者东窗事发。同时,涉嫌侵权使用韩国某生物机构产品被告上法庭,数罪并罚,吊销行医执照,被医院扫地出门,之后在整容界消失,杳无音信。” “后经调查发现,尚帝在离开医院后,曾经发生过一场比较严重的车祸,造成腿部残疾。几经辗转,来到了南城的整容街,化名老桑,开起了黑市诊所。诊所目前除了尚帝,还有两个合伙人。” 郝萍边说边翻动屏幕,屏幕上出现丁当的现在脸上带有伤疤的照片、做夜总会小姐时候的性感定妆照,以及一些日常生活照。“丁当,原南城大富豪夜总会女公关,说白了就是坐台小姐,属于场红,出台费五位数以上。后来因为跟一富家子弟纠缠不清,被人出手教训,毁了容,落得个扫地出门的结果,现在在老桑整容诊所做老板娘。” 丁当的艳照一出现,场内的队员们立马精神一振,交头接耳起来,纷纷流露出‘可惜了’的表情。这把郝萍给气的直敲桌子:“注意注意!我说你们男的能不能别那么庸俗,看见漂亮的穿的布少的姑娘就两眼发光,德行!”继续翻动,屏幕上出现汪扬帆的照片:“汪扬帆,原市内某名牌医院的首席麻醉师,四年前一起医疗事故,情绪激动而暴力伤人,导致医院一名同事重伤,拘留八个月,吊销麻醉师执照,被医院扫地出门。在黑市里混了两年后,最近跟了尚帝。” 郝萍把资料重重摔在桌上,“看看,这种黑市诊所,收纳的都是些什么人!特别是这所谓的老桑整容诊所,清一色被人扫地出门的,简直就是社会垃圾收容站,没一个好东西!特别是尚帝这种人,仗着有点手艺玩弄女性、道德沦丧,欧阳茵的死和他一定脱不了干系!队长,我们必须将此人绳之于法。” 关海严肃的看着郝萍说:“郝萍同志,请注意你的态度!现在你带有强烈的个人倾向性,这样很容易影响到你的判断。” “但东正美医院的记录,尚帝是欧阳茵的主刀医生,以尚帝历来的恶行来看,他很有可能利用为欧阳茵整容之机,提出非分之想,未遂后动了杀意,将欧阳茵杀死。所以,这个尚帝嫌疑最大。”郝萍生平最讨厌玩弄女性的男人,如今尚帝的简历处处显示出对女性的不尊重,这让郝萍厌恶到极点。她固执的认为,照片中的这个家伙,八层就是杀害欧阳茵的凶手。 “这仅仅是你个人的设想,我不排除有这种可能性,它提供一种方向,但设想不能当做破案的依据!”关海不希望自己的手下被个人的喜恶情绪所蒙蔽,再三强调:“我跟你们再说一遍,在没有任何证据的情况下,不能妄下判断,我们要用证据说话。” 狠狠的瞪了郝萍一眼,关海开始安排接下来的行动:“经过刚才郝萍的介绍,我相信大家对尚帝以及他的诊所的背景有一定了解”,屏幕上播出尚帝在整容街上的诊所照片,以及最近的形象。“这就是尚帝,我必须说明,这次行动是带他回来接受调查,并不是拘捕,我不希望现场造成混乱和破坏。” “头,资料显示,化名老桑的尚帝在黑市人气很高,据说还和黑道有染,被称作‘流氓医生’。我们若是简单的传讯,他会不会狗急跳墙,激烈反抗后畏罪潜逃?”阿翔问关海。 关海敲着桌子喊道:“怎么回事怎么回事?我说了多少遍了,这个尚帝只是有嫌疑,并没有确定为犯罪分子!你们不能因为一份资料上的信息,就断定此人具有伤害性!我们现在过去把他请回来协助调查,没我的命令,谁也不许动手。” “是!”众人起立,行动起来。 南城整容街,老桑整容诊所 关海站在不远拐角处,注视着前面的老桑整容诊所。诊所里,娄姗姗抱着丁当笑成一团,尚帝躺在躺椅上闭目睡觉,汪扬帆倚在柜台上,抿嘴偷乐。 关海虽然是第一次见到诊所里的人,但刑侦队收集的详细资料里,诊所里每个人的信息位列其中,包括照片,所以他很快辨别出尚帝、丁当和汪扬帆。关海举起对讲:“目标人物就在诊所内,暂无异动,大家守住各自位置,听我指令。” 阿翔带着几个人守在这层商厦的各个出口,若无其事的闲聊或者看报,眼睛时不时露出犀利的目光,扫射过往人员。郝萍和古方朔扮作情侣,在各个商户间穿行,假模假样的对比各家的美容整形优惠,逐渐在向老桑诊所靠近。 俩人路过老桑诊所,稍作停留,打量起诊所门口贴的海报。原本尚帝最烦花里胡哨的广告,但丁当坚持说好的店面也得需要足够的曝光度才行,所以必须贴上,诊所门口这才有了五花八门的促销海报。汪扬帆正在跟娄姗姗耍贫嘴,没空搭理俩人;丁当想着难得娄姗姗‘载誉归来’,少做点生意无所谓,所以也没出来吆喝;尚帝?门口站再多的人,都可以视为空气。 没人搭理,郝萍一边看海报,一边用余光观察诊所以及诊所里的每个人。过了好一会,眼光正好和丁当撞在一起,郝萍扯了扯古方朔的衣服大声说:“走吧,再去其它家看看。”俩人迅速离开。 转眼,郝萍出现在关海身边:“头,一切正常,目标人物没有察觉,可以实行抓捕。”说着,递给关海一本杂志。关海接过一看,是本服装时尚杂志,封面人物正是店里聊天的娄姗姗。关海翻开里面的报道,其中就有介绍尚帝这家老桑整容门诊,还有四人合影。“看起来这诊所的口碑不错。”关海笑笑,把书还给郝萍,正要说话,边上的古方朔突然小声说:“头,目标人物有动静。”关海朝诊所望去,只见尚帝起身走向汪扬帆,汪扬帆搂着尚帝的肩膀,俩人耳语几句,一起转身,汪扬帆一手拿着烟盒,一手兜着尚帝的脖子,往外走去。 “是不是刚才我和古方朔在他诊所前站的时间太长,引起目标怀疑了?”郝萍有些担心目标要逃走。关海眯眼看了会,“不像。”把头上的鸭舌帽往下压一压,动身朝尚帝走去,边走边说:“我去会会他,你们留在这做策应,一旦目标人物有异动,立即抓捕。” 第一百五十四章 审讯 尚帝一把把汪扬帆搭在肩膀上的手打掉,一瘸一拐的朝门外走去,汪扬帆悻悻然一笑,屁颠屁颠的跟在后面,刚要说话,迎面走来一戴黑色鸭舌帽的男人,挡在面前。 “你是尚帝?”鸭舌帽男人开口说话,声音低沉而有力。 汪扬帆一脸茫然:“上帝?什么上帝?我说哥们,你要找上帝去教堂找啊,找我们干嘛。”而尚帝则是愣在那里,看着关海,脑海里搜索着是否认识此人。 关海把鸭舌帽往上抬了抬,露出冷峻的脸庞,眼中带着寒光:“尚帝,请跟我们走一趟。”说着,往尚帝身上靠。汪扬帆看出关海似乎要找老桑麻烦,虽说他不清楚对方为什么要称呼老桑叫上帝,但欺负老桑,汪扬帆是不允许的。立马侧身挡在尚帝面前,要推开关海的手。 汪扬帆手刚碰到关海手掌,关海手掌顺势一翻,抓住他的掌腕关节处,用力一拧。“哎哟哟哟”,汪扬帆立即感觉到手被铁钳绞住一般,一阵巨疼传来,登时麻了半边身子,忍不住叫唤起来。 尚帝一看苗头不对,沉声道:“放开他。”说着往关海身上撞。关海晒然一笑,松开手,侧身避过,去抓尚帝的手。尚帝抡手格挡,关海左手闪电抓住,右手摸出手铐往前一送,‘咔嚓’,锃亮的手铐铐在尚帝手上。 所有动作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没有引起周围任何人的反应,汪扬帆看见尚帝被铐,刚要暴怒挥拳,一本证件挡在眼前。“刑事侦查大队,你确定要袭警吗?”关海戏谑道。 诊所里正在聊天的丁当终于意识到这边似乎发生了什么事情,站起身,看见尚帝被一鸭舌帽男子抓着,汪扬帆站在那里一动不动,于是走过来看个究竟。四周突然跑出好几个人,将他们围住。 “我是刑侦大队的关海,尚帝,现在需要你跟我们回去协助调查。”关海看着尚帝。尚帝倒是没有太过慌张,只是看着围过来的人,感觉对方阵势很大,像是在抓捕逃犯似的,有些奇怪:“到底什么事?” “跟我们回去就知道了!”郝萍没好气的说,过来推了一把尚帝:“走吧,跟我们回局里。” 丁当叫嚷起来:“警察同志,这是不是弄错了,他叫老桑,不是你说的那个什么上帝的。”意识里,她以为‘上帝’是个代号,老桑以前混黑道的,是不是当年的外号叫‘上帝’,警察终于找上门来了。 关海不再说话,示意尚帝跟着自己。尚帝想了想,顺从的跟了过去。郝萍一众人留下来拦住汪扬帆、丁当等人,并宣称只是请尚帝回去协助调查,无关人等统统回避。待刑侦队所有人撤退后,周边商铺里看热闹的人才涌出来,七嘴八舌谈论开:看来,这次黑道大哥老桑有大麻烦了。 此刻,诊所玻璃门紧闭,门上挂着个休息的牌子,不做生意。 丁当咬着嘴唇,脑子里乱糟糟的,不停喝茶。汪扬帆躺在尚帝的躺椅上,香烟一根接一根,不知道在想什么。 丁当烦躁的‘啪’放下杯子,起身一脚踢在躺椅上:“汪扬帆,平日里你鬼点子最多,你倒是想想办法。” 汪扬帆坐起身来,两手一摊:“姑奶奶,我都不知道老桑犯了啥事,我怎么想办法啊。” “你说,老桑会不会是因为以前犯的事被警察发现了,这才被抓进去的?”丁当问汪扬帆。汪扬帆表示不清楚,老桑本来就神神秘秘的,以前做过什么,这里没人知道,所以不好判断。“但我相信老桑,杀人越货的事情,他是不会干的!”汪扬帆说的笃笃定定。 “为什么对他那么有信心?”丁当难得看见汪扬帆正经起来。“这是同为医生的直觉!我们作为曾经的医生,讲究救死扶伤,绝不会杀人越货。”汪扬帆自豪满满。丁当嗤之以鼻,老桑只是个整容医生好不好。 “难道你对老桑没信心?”这次轮到汪扬帆发问。丁当摇摇头,很肯定的拍胸脯说老桑一定没问题。 “为什么对他那么有信心?” “因为我丁当姐是不会看错男人的!”丁当信心满满。 汪扬帆无语,心里头却深深的鄙视:也不知道是谁,被自己看上的男人毁容抛弃后寻死觅活的,真是好了伤疤忘了痛。 俩人不再说话,心情有些沉重。 刑侦大队三队 审讯室 尚帝坐在椅子上,脑海翻腾着各种念头:难道无牌行医被曝光了?可这应该属于工商那头的事吧,不应该出动刑侦队那么大阵仗啊。难道是以前医院里的那些被泼脏水的事情没处理干净?不会啊,都过去两年多了,该完结的都已经完结。那被警察带到这里来,到底为了什么? 给他戴上手铐的关海抽着烟,静静的看着他,没有了刚才动手时的咄咄逼人,取而代之的则是睿智的眼神和不可挑衅的威严。坐在关海边上的郝萍一脸严肃,翻开记录本,开始边问边记录。 “姓名?” “尚帝。” “曾用名?” “老桑。” “籍贯?” “北京。” “职业?” “整容医生。” “整容医生?据我们所知,你的整容执照已经在两年前就被吊销了。”郝萍讽刺的说。尚帝叹了口气,点头承认:“现在是黑市整容医生。” “那就是无证经营,无牌行医。”郝萍低着头继续问:“为什么会被吊销执照的?” 尚帝苦笑一下,有些无奈的说:“警察同志,我相信这些不太光彩的事情,你们应该都调查过,就不用再重复了吧。” 郝萍一拍桌子,大声呵斥道:“警察问你什么就回答什么,哪来那么多废话!老实交代!” 尚帝一听不乐意了,嘶哑着嗓子说:“警察同志,如果你们今天叫我过来是调查以前的这些事情,你可以到国家卫生局去问个清楚,法院判决也下来了,罚款我也全交了,该完结的我全做了。大不了,这个黑市诊所,要关闭要罚款,你按规矩来,我没意见,别揪着以前的事情不放!” “脾气倒是不小!”一直不说话的关海发声,示意郝萍别冲动,对尚帝说:“尚帝,这次我们找你,并不是为了你医院发生的破事,我问你,还记得欧阳茵吗?” “谁?欧阳茵?她是谁?”尚帝一脸茫然,“不记得。” 早就知道你会来这套!郝萍想着,心中嗤之以鼻。“不记得?那好,我提醒你一下,六年前,有位叫欧阳茵的模特,曾经在东正美找你整过容。现在记起来没有?” 六年前?尚帝一愣,心中暗暗叫苦。早些年他意气风发的时候,每年经手的整容姑娘不计其数,哪可能每个都记住,他根本记不得谁是欧阳茵,都帮她做过哪些项目。尚帝只好再次摇头,表示自己实在想不起来。 关海和郝萍对看一眼,郝萍起身,拿着欧阳茵的照片摆在尚帝的面前:“仔细想想,记不记的她。” 尚帝一看照片,脱口而出:“怎么是她!” 第一百五十五章 脱嫌 六年前,东正美医院 欧阳茵穿着件黑色呢绒长风衣,头上戴着顶黑色鸭舌帽遮挡住眼睛,红色长围巾绕着脖子几圈,遮在鼻子上,挡住半张脸,行色匆匆的冲进医院,沿着医用走廊低头疾步行走,转过两个弯后来到一个办公室前,直接推门进去,然后迅速关门反锁。 正在办公室里看客户病例资料的尚帝被吓了一跳,刚要发话,欧阳茵主动把帽子摘下,脱掉围巾和风衣,一屁股坐在会客椅上,长长喘了口气:“哎呀妈呀,疼死我,晕死我了。” “欧阳?”尚帝这才认出眼前人,奇怪的问:“你干嘛呢?跟做贼似的。吓我一跳。”待看清楚欧阳茵头部情况时,更是动容的说:“哎哟我去,遇到什么事了,你这头怎么伤的那么重。” 原来,欧阳茵的整个额头,乌青发肿,布满紫黑淤血以及凝固不久的血块,明显受伤不轻,胡乱贴了几张创可贴,还渗着血;而脸部颧骨处,也是高高肿起,淤紫一片。欧阳茵与尚帝熟络,也不避讳什么,直接告诉尚帝自己是刚刚被人用烟缸砸的,让尚帝赶紧看看是不是毁容了,需要做什么才能尽快恢复到原来的样子。 尚帝让护士送来些医疗工具和药品,一边帮欧阳茵处理伤口,一边说:“你这伤真的很重啊。你看看,这块、这块,皮层崩裂,都伤着骨头了;还有,这片淤血那么严重,不及时散瘀,分分钟留印。我这是整容科,不是骨科外伤科,治不了这玩意。你必须先去外伤科把伤给养好了,才到我这处理美容的事情。” 感受到消毒酒精的刺激,欧阳茵呲着牙,一个劲的喊疼,却硬是不愿意到对应门诊就医。“你到底干什么了?是杀人全家还是夺人所爱,忍心下那么重手的人,心够狠的。这一不小心,可是会要命的。”尚帝半开玩笑的说,甚至劝欧阳茵最好还是去报警,避免以后检查出什么后患,也好有个可以追究的人。 “别提了,我跟一姐妹的男朋友好上,大吵一架,她发起狠来,给了我几下。”欧阳茵一肚子忿恨,但自己也是做了些不见得光的事情才招来祸害,想想还是咬咬牙息事宁人算了,把事情闹大,反倒会影响自己的名声。“尚医生,我求你快帮我想想办法,我12月有部大戏要开拍,这是我千载难逢的机会,所以,无论如何,我必须尽快恢复到原来的样子。” “你急也没用,这是硬伤,而且刚才你也说了,有头晕和作呕现象,这是轻微脑震荡的征兆。所以,我建议你最好去拍个片子,检查一下额骨情况,对症下药。然后,静养!”尚帝摇摇头,表示无能为力。欧阳茵咬牙切齿的说:“好啊你个李曼芳、程少芝,下手太狠了!你们毁我容,我要让你们在这圈子里没法混。” 当下,刑侦大队三队审讯室 “这就是当时的情形。”尚帝看着照片,向关海和郝萍陈述了当年见到欧阳茵的全过程。 “之后呢?”关海听完,追问起来。 “之后?没有之后了!”尚帝很肯定的说:“那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当时我给她伤口上了些消炎祛瘀的药,对她的伤势只有缓解但应该没有太大的帮助,所以劝她一定要去外科门诊做详细检查,她临走时也点头同意。自此之后,我就再也没有见过欧阳茵。因为她的整容并没有完成,还有一点后续收尾,我打电话给她,手机一直处于关机状态,后来也就不了了之了。” 郝萍将信将疑的问:“现在说的那么清楚肯定,为什么一开始你却说不记得这人?” 尚帝苦笑起来:“警察同志,当年我一年做美容整形接触几百个女性,你们刚开始提欧阳茵名字的时候,我确实不记得是谁,直到看到这张照片,才把人和名字对起来。而我还对她有印象,也就是因为这次最后的见面。她当时伤的确实不轻,整个额骨处我怀疑出现骨裂现象,绝对属于有人故意下重手致伤,只不过伤的不是要害部位,所以没有性命危险罢了。” “她当时有提到是谁伤她的吗?” 尚帝歪头想了想,摇摇头说:“时间太长,不记得了。当时欧阳茵情绪激动,好像提到过两个名字,是两个还是一个?对不起,警察同志,真不记得。” “有说是男的还是女的吗?” “女的!伤她的绝对是女的!这点我倒是可以肯定,因为欧阳茵提到过姐妹,还说她被打也是因为抢人姐妹的男朋友。” 关海盯着尚帝,试图从尚帝的表情中找到自己想要的信息;而尚帝也是直勾勾的看着关海,心想老子说的都是大实话,身正不怕影子歪。 “欧阳茵死了你知道吗?被人虐杀的。”关海突然公布欧阳茵的死讯:“而且,应该是在见你之后不久。” “什么?!”尚帝蹭的站起来,满脸惊愕。 东正美医院 杜少红隔着车窗看着医院大门,眼神时不时往医疗大楼上的窗户飘去,好几个伸手扬招的顾客,他摆摆手,示意不走。 这时,医院大门驶出一辆Q5,在门口稍作停留,然后左转后朝主路开去。杜少红看见南华正在开车,带着蓝牙耳机,嘴巴在喃喃自语,应该是在讲电话。南华还特地往他这边的出租车队扫了一眼,杜少红赶忙低头,过了一会才抬起,发动汽车,准备朝南华的车行方向追去。 “嗞~~~~”,一个人影突然出现在车头,杜少红立马急踩刹车,摩擦声极其刺耳。杜少红刚要开口,车头的人影已经迅速拉开后门钻进车里,“师傅,我要去亦庄。” 杜少红扭头一看,竟然是张开朗。只见他咧着嘴,却不是在笑,而是一副嘲弄的表情。“对不起,交班了,不去。”杜少红没好气的说。张开朗耸耸肩:“师傅,我有急事要去亦庄,你就行行好,跑一趟呗。” 杜少红转回头看向远方,南华的车早就跑的没影,不由攥紧拳头。克制住自己的情绪,杜少红看着后视镜说:“你想怎样?”张开朗毫不客气的说:“有我在,你别想靠近南华。” 杜少红吐了口气,重复刚才的话:“我要交班了,请下车。” 张开朗敲了敲出租车上的防护板:“杜少红,我知道你想干什么,这次我看在南华的面上不跟你计较,你识相最好就躲远点,不然别怪我以后对你不客气。”说完,施施然下车,摔门而去。 杜少红猛砸了几下方向盘,嘴巴中发出愤怒的低吼,盯着张开朗远去的身影,眼中布满血丝。 刑侦大队三队会议室 综合阿翔等人调查回来欧阳茵的社交信息,关海将脑海中的各种碎片用时间点逐渐串联起来,慢慢形成了一条较为清晰的脉络。 “队长,和欧阳茵有关联的社交人员我们都排查了一遍,时间太过久远,所有人印象模糊,只能给出个大概说法,就是欧阳茵突然不见了,没人找得到她。就连当时欧阳茵的男朋友太子,也没她的消息。这个太子,我查过了,除了玩女人,什么都不会,是个纨绔子弟。欧阳茵失踪后,他很快搞上了别的女人,转眼把欧阳茵给忘了,甚至不记得有多长时间没见过欧阳茵。” “那现在最有嫌疑的,就是程少芝、李曼芳和尚帝。他们都与死者有直接的肢体接触。”郝萍分析道。 关海点上烟,舒服的吐个烟圈,走到白板前,把欧阳茵下面的程少芝和李曼芳的照片和名字移到一边。“队长,你这是干啥?”古方朔奇怪的问。 “她们俩的杀人嫌疑,已经可以解除了!” 第一百五十六章 又现女尸 “我知道你们会问为什么。”关海阻止所有人跃跃欲试的发问,黑着脸说:“问为什么证明你们并没有带着脑子办案,并没有将所有的调查结果做整理和消化。现在桌上所有的案件信息都是你们自己查出来的,自己却都不好好消化分析,难道你们指望凶手自己跑出来?还是说永远待在我屁股后面问为什么!我给你们半小时,把刚才我说的结论用证据论证出来。否则,统统给我滚蛋,还做什么刑警啊,门口扫地的王大爷都比你们称职。” 众人惭愧的低下头,默默的开始翻看资料。 “时间!时间是一条证据。”阿翔突然眼前一亮,从资料里抽出一张,脱口而出:“这是李曼芳的陈述记录,里面写了她们打伤欧阳茵的时间,是六年前的11月20日。”又抽出一张,接着说:“这是东正美医院欧阳茵的就诊报告书,上面的时间是六年前的11月21日,有尚帝的清晰签名,这说明欧阳茵当时还活着,并在被打伤后的第二天,去医院找了尚帝。找完尚帝,欧阳茵后续才不知所踪的。而就在当天,程少芝和李曼芳已经踏上了去深圳和回老家的火车,这点我之前查证过,确实无误。这就可以充分证明,程少芝和李曼芳并没有杀害欧阳茵的时间。” “对,时间是最关键的证据。”关海欣慰的点点头,斜眼看了看古方朔,嘴上说:“其他人呢?还有什么发现?” 古方朔咽了咽口水,胆怯的举手发言:“队长,还有一点,你曾经说过的,骸骨致命伤是颈骨拧断,骸骨等于欧阳茵,也就是欧阳茵死于颈骨拧断。而程少芝和李曼芳一直强调只用烟缸致伤欧阳茵而已,第二天尚帝检查的时候也只发现除了头部,其它地方并没有受伤,这也侧面证明了程少芝和李曼芳说的是实话。” “你倒是会捡漏。”关海笑骂古方朔,目光转向郝萍:“平日里嘴最多的人,现在怎么不说话了?”郝萍擦擦额头上的汗,继续埋头翻找资料。 “有了!”郝萍拍案而起:“还有一点,在尚帝的陈述中,欧阳茵提到过伤她的是女的,起因是她抢了别人的男朋友。虽然尚帝记不清人数和名字,但确定是女的,从这点我们可以大胆的推断出这女的就是程少芝和李曼芳。她们是致伤而不是致死。” “这个推论有些牵强,但也勉强说的过去。”关海把白板重新编排了一下,欧阳茵的照片在正中间,周围一圈写满她的特征和嗜好,往外是查到迄今为止欧阳茵社会关系的照片,包括李曼芳、程少芝、尚帝、太子等人,几个重要的时间点也写在上面:六年前、11月17日,11月20日、11月21日。 做完这一切,关海指着白板说:“案件调查到现在,我基本是推断出欧阳茵的死亡时间应该在11月21日之后的半个月或者一个月内。原因有俩,第一,11月21日,欧阳茵在医院里看完伤势后,以她这种爱美的性格,是不会让别人看见自己丑陋的一面,所以一定是躲起来养伤,从那时候起,就没人看见过她。尚帝曾说一头半个月后,等伤养好了再来找他,可是欧阳茵没有来。所以,极有可能只有尚帝知道她受伤,就在养伤期间,被凶手杀害。” “第二,欧阳茵抢了程少芝的电影合同,电影是12月初开拍的,阿翔调查回来的资料显示,制片方多次联系欧阳茵未果后,迫于无奈在开机前更换女演员。试问一下,欧阳茵那么重视这个机会,甚至为了这个出演的机会不惜和太子上床、和好朋友翻脸,她又怎么能轻易错过?可她偏偏就是错过了。这里面有两种可能,一是伤没好,不敢抛头露脸;二是她已经被杀身亡。既然这么重视这次演出机会,即便伤没好,她也一定会想方设法通知片方为自己留时间,而不是联系未果。因此,结论只有一个:那时候,她已经死了!” “尚帝就是凶手!”郝萍一早就等着喊出这句话,终于如愿以偿。 关海皱了皱眉头:“动机?” “垂涎美色,索取好处未遂,恼羞成怒,动了杀机。” “证据?” “尚帝过往劣迹斑斑,多次利用职务之便与客户发生不正当关系,此人有前科;此外,根据队长你的推论,他有可能是最后一位见到欧阳茵的人。” 关海低头沉思起来。郝萍焦急的说:“头,我们现在只能把尚帝拘留3天,时间届满前,我们向检察院提出逮捕犯罪嫌疑、或转为取保候审检视居住,一定能找到相关线索,快做决定吧,头。这种人,最好就是关起来慢慢审。” 就在此时,会议室门被推开,一位警员探身进来:“关队,接到报案,京郊石城各庄发现女尸。” “刷”,会议室所有人起立,关海戴上鸭舌帽,厉喝一句:“全体出发!” 京郊石城各庄,密云往北,这里河道众多,水质清优。河道穿过一片密林,流向河北。庄里大部分居民以养鱼为主业,耕种的很少,顶多就在自家院里种点瓜果蔬菜,自给自足。 这天,庄里的几位大爷到密林中收集柴火,于大爷一不小心脚下拌蒜,摔入一个凹坑中,幸亏坑中腐叶厚厚一层,于大爷没伤到筋骨。其他几位同伴缓缓爬入凹坑,七手八脚把他扶起来,寻摸着正要离开,于大爷撑地的手上沾满腐叶,传来恶臭,并有红色粘稠液体。几人扒拉开树叶一看,一截手掌露在土外,布满蛆虫。 警察彻底封锁这片山域,关海众人赶到的时候,尸体已经被挖出,安放在腐叶上,法医准备装入尸袋中。关海捂着鼻子匆匆扫了一眼尸体,已经严重腐烂到无法辨认,形状恐怖吓人。关海示意法医尽快处理,早点呈交验尸报告,自己开始四处转悠,观察起现场情况。 郝萍等人跟先到达现场的警察初步沟通,了解到发现尸体的几位大爷受惊不轻,全都接回庄里休息,跟关海打声招呼,赶去庄里做笔录。 “关队”,一名法医一边摘下口罩,一边跟关海打招呼。关海回想半天,这才记起他是之前来队里做无名枯骨鉴定报告的法医李旻浩。“李法医,有什么发现?” 李旻浩在鼻子前挥舞着手,吐了几口气,意图驱散鼻腔中的尸臭,好半天才说:“关队,初步判断死者一个月前遇害,这不是第一案发现场,被人移尸到这里掩埋的。” “嗯”,关海点头同意。这密林树木茂密,平日里也人迹罕至,偶尔也就几个村民进林子拾到拾到柴火,算是理想的埋尸之地。 “这林子往东走3~4公里是条县道,那边车辆往来不多;往西走2~3公里连着河道,那边淤泥较多;沿着南边的小路,25分钟左右,就能进石城各庄了。”李旻浩手指着方向介绍说,然后和关海握握手,准备离开。临走时,突然回头说:“关队,这次发现的尸体,有些特别,你一定会惊讶的。”关海刚要问个明白,李旻浩已经走开。 “故弄玄虚。”关海嘀咕一句,举起刚才被握过的手掌闻了闻,怎么都感觉到上面有股臭味,在胸前的衣服上蹭了蹭,沿着小路,朝石城各庄的庄里走去。 第一百五十七章 妖狐传说 刑侦大队三队 看守室 尚帝躺在硬板床上,眼睛盯着天花板,不停在回忆六年前与欧阳茵的交集。他现在清楚的知道,自己已经被列为头号杀人嫌疑犯,过往的那些‘脏水’为他在警察面前加了不少‘印象分’。要想洗脱嫌疑,就必须找到强有力的证据证明自己的清白。可是,这么久远的事情,谈何容易。 我是怎么认识欧阳茵的?见过几次?说过什么?上过床吗?她在我这动过哪些手术?她是个什么样的人?……一桩桩一件件的,尚帝在努力回想,突然,仿佛有一道闪电掠过尚帝的脑海,照亮了记忆中的某处,尚帝隐约记起了某次欧阳茵说过的话,有些模糊,不太清楚,还需要再刺激脑袋几下才行。 南城整容街 老桑整容诊所 整个商厦都在议论老桑的事情,谣言四起。有说老桑当年混黑道,手上有几条人命案,躲在这里终于东窗事发,警察直接拘走了,估计很快就要判刑挨枪仔;有说老桑窝里反被人出卖,将要被判无期徒刑;更有说老桑其实是条子,警察派到黑道里的卧底,现在归队了……众说纷纭,搅的丁当六神无主,心中七上八下,没得安生。 生意是没心思做了,丁当和汪扬帆俩人窝在诊所里,没精打采。“不行,我要到公安局去问问,他们要把老桑怎么样。”丁当实在憋不住,起身就要往外走。汪扬帆赶忙拦住她,劝她再等两天,警察调查取证是需要时间的。再说了,拘留也要满3天后才放人呢。 “真的?三天后会放人?”丁当将信将疑。 “嗯,港台片都那么演的,一般24小时,最长三天。”汪扬帆誓言旦旦。 “什么?都这时候了你跟我说什么电视剧,你去死吧。”丁当扑过去,一顿胖揍。 京郊石城各庄 从密林走到村口耗时17分45秒,关海心中默念,若换成老人走这条路,需要更长的时间。关海留意到穿过密林的时候,隐约看见西边的河道和树林交界的一片泥地,靠着河道有围起来的池塘,应该是本地居民养鱼的地方。 村里所有人都集中在村南边的小庙前,边上发生凶杀案,把村民们吓坏了,集体来小庙朝拜,祈祷平安。 郝萍等几个人散在人群里,和当时的发现者进行笔录。关海走过来,笔录基本做完,关海仔细阅读了一下,发现尸体的村民口述基本一致,都是在救援摔进凹坑里的于大爷过程中,无意发现露在泥土外的手掌,立马报的警。村里居住的大多都是大爷大妈,没经历过骇人听闻的凶杀案,如今发生在身边,人人自危,围着郝萍众人一通询问,要求警方派人保护大家,不让凶手继续作案。 郝萍被围在中间,耐心的给众人介绍警察职责,安慰村民。关海东张西望,希望能发现些有价值的线索。正张望着,一老太太拽着一老头从关海身旁匆匆走过,老太太嘴里还嘀咕着:“我说的吧,当时你看到的,一定就是那个冤魂在林子里游荡。我让你到菩萨面前多拜拜,你还不信!哼,现在村里死人了,赶紧诚心去拜菩萨,求菩萨保佑祸事不要降临在我们头上。”老头闷哼一声,由着老太太拽着,一言不发的跟着朝小庙走去。 关海急忙拦下两位老人,亮出证件,问老大爷到底看见什么了。老大爷欲言又止,关海看出老太太眼里的疑惑和害怕,安慰说警方正在调查,一定会全力抓住凶手,如果老大爷提供的线索能够帮助破案,既可以为民除害,警方还有嘉奖。老大爷想了想,把关海拉到僻静处,蹲在地上,讲述起自己当时看到的情景。 “村里人都叫我老张头,我养了两亩鱼塘在村东头,那里靠近‘獾子林’。” “‘獾子林’?这是什么地方?”关海掏出香烟递给老张头。 “就是发现尸体的那个树林,因为早些年林子里老有獾子出没,所以我们都管那片林子叫‘獾子林’。”老张头拒绝了关海的烟,自己掏出烟纸烟丝,卷了一个,叭叭叭的抽了起来。“自家土产的烟丝,抽习惯了。别的烟,抽不惯。”老张头解释说。 关海点点头,自己点上,示意老张头继续。 “大半个月前,有天早上,天没亮呢,我就出门去看我那两亩鱼塘。那天正好遇到大雾,伸手看不见五指,我站在鱼塘边,啥都瞅不着,心里那个着急啊。心想着这等到太阳出来后,雾总该散了吧,就没回家,蹲在池塘边打盹。这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雾气一点没散,反倒越来越浓了,我迷迷糊糊的,脸上突然被光照了一下。我吓了一跳,睁开眼站起身,到处找光的来源。约摸着在獾子林方向,我看见一条光柱在晃动。我心想,那么早,还那么大的雾,村里有谁会去獾子林啊?于是便喊了两声,没人回应,转眼,光柱也没了。” “大爷您没有带手电啊?可以照过去看看啊。” “不顶用。当时雾太大了,我带的手电,连眼前三五米都照不到,根本看不见对面是人还是牲畜。我就纳闷了,獾子林里的是什么,怎么会有那么强的光。” “会不会是村里的居民啊?” 老张头摇摇头说:“我回来逐个都问遍了,没人承认那时候去过獾子林。你要知道,当年獾子林里还有不少伤人的动物,传说那些獾子、狐子还会化成人形,专门凌晨时分出来,勾引村民进林杀掉,吸收他的元神。所以大伙对这林子,还是比较怵的。” 关海哈哈一笑,说这都什么年代的事情了,怎么还有传说。老张头同意道:“那都是早年间传的,现在林子里除了鸟和松鼠,已经不大见得着其它动物了。我本来就不信这玩意,回来没找到答案,村里人都说我是时运不济,碰到脏东西了,原本想趁我打瞌睡的时候吸走我的元神,恰巧被我醒过来了,才会看见一束光消失。让我赶紧到庙里拜拜菩萨,让菩萨帮我去去晦气。我不服气啊,隔了一天跑到发现光束的地方转了一圈,结果什么也没发现,回来就被婆娘硬拉着在庙里拜了三天。今天发现尸体,大伙就更加坚信我当日遇到的就是狐仙獾仙,让我赶紧待在庙里别出来。” 关海沉吟了一下,问:“您确定当天看到的是一束光束?没看见人影?” 老张头想了想,有些不太吃准的说:“当时雾实在太大,我只看见一束光在晃动,没看见人影。” 谢过老张头,关海紧急召集队伍,“阿翔,通知现场的同事火速赶往密林以西,靠近河道附近的丛林处,沿路注意搜索,动静不要太大,破坏现场。其他人,跟我走。” 三队众人朝老张头指示,发现光束的方向跑去。 第一百五十八章 凶手变态 獾子林临近河道的地方,有一片不大的缓冲淤泥地,算是河道与密林交界的浅滩。这里碎石烂地,人走在上面,有种深一脚浅一脚大感觉,不好行走。连日来都是大太阳天气,把这片地方晒的有些干涸,众人踩在上面脚面没有沾染太多泥土。 “队长,来这边做什么?”古方朔抬头看看烈日,满头大汗的问。 关海环顾四周,说:“我不确定张大爷所说的光束和凶杀案有没有直接联系,但直觉告诉我,这里会有意想不到的发现。” 直觉?又是直觉!能不能靠谱一点。古方朔心想,却不敢说出来,只好赔笑道:“老大,那你的直觉有没有告诉你,我们该找点什么?” “不知道!所有人仔细搜查,动静不要太大,特别留意脚下,有发现大声通知大家。”关海下命令。 “是!”十几号人人四下散开,开始地毯式搜索,虽然不知道要搜索什么。 “队长,有发现!”半小时后,终于有队员大声叫唤关海。众人集中过去,最新发现是地上的一个脚印。 “叫法医,拓下鞋印。”关海眯着眼,用手摸了摸鞋印附近的土质,抬头看看鞋印的行走方向。他指着鞋头朝向望去,从这里可以看到老张头养的那两亩鱼塘,鞋跟方向是一条小斜坡,通向獾子林内。 “顺着这个方向到哪里?”关海指着鞋跟反向问。 阿翔辨别了一下,回答说:“顺着斜坡进林子,我们的案发现场在斜坡的东南角,离这估计2公里左右。” “头,我发现一个烟头。”郝萍走过来,手里拿着塑料袋,袋里装着一根抽掉三分之二的香烟。“哪里找到的?” “斜坡上,跟鞋印一个方向。” “带回去,交给化验科化验。”香烟是北京最普通的牌子,可能没多大意义,但关海留意到村民大多习惯用自家烟丝的卷烟,或许算是一个线索。 两小时后,队伍并没有其它收获。 “阿翔,你带领一队人继续搜索,包括案发现场东边的县道,看看有什么发现。其他人,跟我回大队,整理案情。” 某高档住宅小区 为躲避杜少红的骚扰,张开朗雷厉风行的为南华找了一处新住处。上次南华开车出医院,张开朗挤进出租车延误杜少红的跟踪时间,目的就是让南华回去收拾东西,迅速搬到新的住所。 连续几天,张开朗发现没有了杜少红的踪迹,寻思着自己的恐吓怕是起了些作用,对方知难而退,没再跟踪和纠缠南华,于是放下心来。 此刻,南华正在厨房准备炒青菜,心不在焉的往油锅里倒青菜的时候,背后传来张开朗的声音:“小心!”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油锅里已经噼里啪啦的油花四溅,南华手上被烫了好几下,疼得叫了起来。张开朗拿着锅盖冲过来,一把盖在油锅上,迅速关掉煤气。 “青菜上全是水,你怎么就往油锅倒,太危险了。”张开朗一边帮南华擦药油,一边责备的说:“你刚才是不是走神了?” 南华不好意思的点点头,“对不起啊,开朗,原本想着做顿饭庆祝一下新居入伙,想不到搞成这样。”张开朗倒是不介意,只是有点担心的问:“华姐,最近老是见你心不在焉的,做事情总是走神,是不是心里有什么事情?你还在担心杜少红?” “没有”,南华叹了口气:“没有担心杜少红,他不会把我怎样的。” “那还有什么事?” 南华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摇摇头说没事,既然晚饭家里做不出了,那就出去吃饭吧。张开朗虽然心存疑惑,但也不好强迫,只好打住不问,放下药油,洗洗手,和南华出去下馆子。 “这些年,你都去哪了?现在,你又在哪里?”南华心想着,人坐在车上,看着路旁的霓虹,思想飘向远方。 刑警大队三队 会议室 还是那位戴着眼镜高高瘦瘦的法医李旻浩,一副通宵熬夜的模样,头发蓬松,两眼通红,嘴上还粘着饼干碎片,怀里抱着一叠资料进了会议室,每人一份,分发完毕后,快速打开投影仪,直接进入验尸报告解说环节。 “死者女性,22岁,发现时尸身呈现局部液化状态,指甲和牙齿已经开始脱落,考虑到密林中温度较低,土壤弱碱性,尸体腐烂时间得以延缓,故判断其死亡时间为25天前,也就是9月17日。” “死者身体多处伤痕,其中致命伤为头部遭受重击致死。发现尸体的密林并非第一案发现场,是在死者死亡后被挪到此处掩埋,现场没有采集到除死者外的任何生物痕迹。死者身体、指甲缝隙有残留的泥土木屑粉尘等物质,具体化学成份仍在分析。” “接下来是最让人惊心动魄的地方,请做好心理准备。”李旻浩打好预防针:“经鉴定,死者生前受到过极度的虐待,浑身共有56处骨裂,7处骨折,皮肤多处创面面积很大,具体创伤因尸体液化无从考究,但从剩余的部分可以用四个字形容,那就是体无完肤。骨骼多处创伤包括:头骨骨裂、鼻梁断裂、下巴粉碎性断裂、即便是牙齿,也有多颗被暴力打落;腹部至胸部皮肤开裂、左右手手腕骨折、肘关节断裂;胫骨、盆骨、胯骨不同程度骨裂……,此处省略500字,请各位参阅报告里的详细情况。” “这凶手是变态吗?怎么忍心对一个年轻的女孩子下这么重的手?”郝萍受不了,愤怒的尖叫起来:“这还是个人吗?这简直就是个禽兽!简直是禽兽不如!”会议室所有人都义愤填膺,露出愤怒的表情。 李旻浩赞同的点头说:“从死者所遭受的虐待手段来看,凶手确实属于心理极度扭曲的变态杀手,以虐杀来获得心理满足感。” “死者有没有被侵犯?”关海也听得头皮发麻,心中怒火中烧,恨不得一拳打死凶手。但理智告诉他要冷静,越是这个时候,越要冷静思考,才能尽快找到线索,将这个恶魔绳之于法。 “没有!”李旻浩回答的很肯定:“死者体内并没有发现液体残留,说明凶手并未对死者进行侵犯行为。不仅如此,死者身上衣服破碎,多处刀痕,却是很‘干净’,这个‘干净’是指除了死者自身外,没有留下任何第二者的痕迹,说明这个凶手很凶残、很理智、很冷静、同时还很冷血。” 关海拳头攥的更紧:“还有什么其它发现?” 李旻浩扶扶眼镜,将投影翻到下一页:“还有个地方值得注意,那就是死者生前曾经做过整容。” “整容?” “是的。死者的脸部多个部位受损严重,是破坏的最厉害的地方。我们从面部骨架结构分析发现,死者的鼻梁骨、颧骨、下颌骨都有人为改造的痕迹;同时,化验结果也告诉我们,脸部含有玻尿酸成分的物质。” “尚帝,一定是尚帝!”郝萍拍案而起:“凶手一定是尚帝!” 第一百五十九章 放人 “郝萍,注意你的身份!”关海厉声呵斥道:“你是一名刑警,人民警察!在没有任何确凿的证明面前,你不能信口开河,光凭主观意识去判定一个人是否犯罪。” 郝萍委屈的坐下,眼泪刷刷的往下掉。关海没有看她,锐利的目光扫射全场,沉声说道:“所有人注意,这是一起极度恶劣及残忍的凶杀案,凶手有可能是变态连环杀手,我要求大家从今天起,打起十二分精神,用尽所能,全力以赴,将这个残忍的凶手绳之于法!” “是!”众队员齐声响亮的回应。 “阿翔,你带一队负责调查死者身份,越详细越好。死者死亡时间是9月17日,所有社会关系并没有消散,我要拿到死者最全面的关系网。” “是,队长!” “古方朔,你带人在发现尸体的现场继续搜索,不要放过任何蛛丝马迹,县道、石城各庄、密林和河道,都要彻查。结合法医给我们的鉴定报告,把埋尸那几天的情况全部摸查清楚。” “明白了,头!” “郝萍,别哭了,听任务!埋尸现场发现的鞋印和烟头,我需要详细分析报告。另外,你配合阿翔,把他收集的死者资料与欧阳茵案件的资料做统一对比,这两起都是性质恶劣的凶杀案,有可能是独立个体,但不排除有共通的地方,我要你仔细分析,拿出对比报告。做得到吗?” “保证完成任务!”郝萍眼泪都没擦干,刷的起身,一个敬礼。 “开始工作!”关海一声令下,全队各自领命,迅速行动起来。 关海靠在椅背上,愤怒之后是冷静的思考。六年前的凶杀案还没有告破,现在又冒出一起性质恶劣的虐杀案,这不由的让他倍感压力,下一步该怎么走,他需要好好想想。 公安局里的一个普通房间 此刻,尚帝和关海只有一张桌子的距离,面对面,彼此对视着。 新的案件需要时间去收集资料,关海知道着急没用,思前想后,想到了尚帝。他觉得应该和尚帝再好好聊聊,作为欧阳茵案件的最大嫌疑者,从嫌疑到坐实,还需要一个关键的突破口。另外,新的案子,会不会真如郝萍所说的,也和尚帝有关? 关海掏出烟在尚帝面前晃晃,尚帝耸耸肩,表示不介意。关海递上一根,看见尚帝摇摇头,自顾自的点上。 “尚医生不抽烟?” “不是。开心伤心喝酒都会抽点。” “那现在是什么心情?担心?” “没有什么好担心的。”尚帝说的坦然:“人不是我杀的,所以我不担心。破案是你们的工作,也就是说证明我不是凶手也是你们的事,所以我更不用担心。” 关海眼中寒光一闪:“证明你是凶手也是我们的工作!” “可惜我不是!” “你怎么证明你不是凶手?” “你又怎么证明我就是凶手?” “欧阳茵死前见的是你。” “你没有证据证明我是她见的最后一个人!” “你有杀人动机。” “什么动机?” “索取未遂,因爱生恨。” “何以见得?” “你过往的记录里,记载着你利用职务之便玩弄女性,还有照片为证。” “就算如此,拒绝我的客人也有不少,为何我单单要杀死欧阳茵一个?你所谓的动机根本不成立。” 短暂而虚伪的客套之后,俩人立刻短兵相接,针尖对麦芒的对话火花四射,关海步步紧逼,尚帝寸步不让。 “那你说说,你有什么办法证明自己是无辜的?相信你也很清楚,你一天无法证明自己的清白,一天都背着嫌疑人的身份。”关海转变策略,转攻为守。 “欧阳茵怎么死的?” “怎么死的你最清楚!” 尚帝笑了,“大家都是聪明人,别跟我玩挖坑的游戏。告诉我,欧阳茵是怎么死的?” “你想知道这个干嘛?”关海迟疑了一下。 “我虽然没有杀她,但也想知道她是怎么死的。这样,我或许可以帮你分析分析,毕竟,我也是个医生。” “你只是个整容医生!你还是先想想怎么洗脱自己的嫌疑。”关海看着尚帝,在没有完全摸透眼前这位扎着长发,满脸胡茬的中年男人之前,他不敢冒险和盘托出,决定还是不告诉尚帝有关欧阳茵的任何信息。 尚帝两手一摊,靠在椅背上:“那我真的无能为力。我没法证明自己不是凶手,你没法证明我行凶杀人,我们俩僵在这里,也只能一直僵持下去。” “一旦你被我们证明你就是杀人凶手,你的结局会很惨。” 尚帝又笑了:“再说一次,我们都不是三岁小孩,不要跟我说什么坦白从宽抗拒从严的大道理。我很想帮助警方破案,前提是,让我多了解案情。” 关海没再说话,又掏出一根烟,却不急着点上,而是抓起桌上的电话:“帮尚帝办理出去的手续。” “你放我出去?”尚帝有些吃惊。这次换关海耸耸肩说:“没办法,我们僵持不下,局里也不能总养着你,让你在这白吃白喝,只好放你回去。”说完,凑到尚帝面前,戏谑的说:“你该不会跑路吧?” 尚帝出人意料的双手捧着关海的脸,亲了一口。把关海吓得从椅子上跳起来,连退几步,用手拼命擦脸,嘴里呸呸呸吐个不停,嚷着你神经病啊! “啧啧啧,你怎么跟三岁小孩似得,真可爱!”换成尚帝戏虐的看着关海。然后站起身,拍拍衣服上的褶皱,朝外面走去。经过关海身边,尚帝伸出手,又把关海吓了一跳,警惕的看着他。尚帝笑笑,抓起他的手握了握说:“关队长,我是真心想帮警方破案,以后有什么整容上的问题,都可以过来找我。我就待在我那店里。” 关海也严肃起来:“尚医生,我希望你回去好好想想,过去和欧阳茵所有的交集,任何信息都可以。想起什么,随时找我,这不仅是在帮警方破案,还是在帮你自己。” 尚帝点点头,一瘸一拐的走出屋子。关海重新坐下,这才点上烟,恢复到沉思状态。 南城 老桑整容诊所 丁当没精打采的坐在诊所里,呆呆的看着外面穿梭的人流,脑子里乱糟糟。汪扬帆给她递了块蛋糕,丁当摇摇头表示没胃口,不想吃东西。 “你知道吗,你这会特别像一块石头!”汪扬帆也不再劝,自己坐到茶几上,沏起功夫茶。“什么石头?”丁当转过头,好奇的问。 “望夫石!就是那种傻呆呆的看着远方,盼望自己丈夫回来,最后自己变成一块供人烧香祈福扔硬币的石头。”汪扬帆说的很损。丁当鄙视的比出个中指:“呵呵呵”,干笑两声,“一点都不好笑!”说完,又转回去继续看她的人流。 流动的人群中,由远至近,朝诊所走来一人。走的不快,一脚高一脚低,轮廓渐渐清晰,可以看见来人扎着长发,满脸胡茬,一张死鱼脸没有太多的表情。 “汪扬帆”,丁当傻傻的看着,以为自己眼花,嘴上喊道:“我不会真的成了那什么石吧?眼睛都出现幻觉了。”汪扬帆从里头走过来想要看个究竟,朝前一看,惊喜的叫起来:“老桑,你回来啦!”高兴的冲了出去。 来人正是刚刚被放出来的尚帝,一种从未有过的感觉弥漫在他心中:很想回到那个小诊所,很想看到那些人,很想躺在那张躺椅上,很像是回家。 “啊~~~~”,丁当一声尖叫,扑进尚帝的怀中…… 第一百六十章 重大发现 两天后,三队全体队员集中在会议室,做案情进展通报。 所有人神情严肃,因为老佛爷,陈佛山也位列其中。西郊枯骨案还未侦破,现在又进来一个密林埋尸案,而且性质恶劣,影响极差,上头施加压力下来,每人头上都悬着一把利剑,神经紧绷起来。 “阿翔,说说被害人的资料。”有老大在场,关海待在一边基本不说话,老佛爷陈佛山带着眼镜,一边看资料一边发问。 “是,陈局。”阿翔开始报告:“经调查,死者董霏,青岛人,现年22岁,四年前艺校毕业后来京闯荡,现在是一名平面模特。今年9月20日,接其同居室友报案,声称已经3天联系不上董霏,警方立案寻找,一直杳无音信,直到我们发现獾子林的埋尸。” “据董霏室友介绍,董霏生性活泼,爱好打扮,时常为一些时尚杂志拍服装或者活动封面照,在失踪前不久刚拍完一期专辑,这点我与杂志社确认过,这就是从杂志社拿来的照片。”阿翔放出董霏的时装照,照片上,董霏穿着性感的服饰摆着各种造型,脸上或是迷茫或是失落或是微笑,青春洋溢,明艳照人。阿翔继续说:“因为年轻并且贪玩,董霏在社会上结交了不少朋友,大多都是她们圈子里或者夜场酒吧认识的,我们走访了其中的一些人,都说董霏性格直率,容易相处,朋友间口碑都还不错,并没有发现有结怨情况。另外,董霏私人生活有些混乱,除了有个固定的男朋友阿齐,我们还发现她同时还和其他几位男士存在暧昧关系,其中就包括这个杂志社的老板高崎。所有的这些男士我们也都做了问话和调查,在死者死亡的9月17日,这些人都有时间证人证明并没有和董霏在一起,而且声称也就是在那段时间,就没有见过董霏。” “对于董霏整容的事情,室友也提到董霏为能在镜头前更加漂亮,一直有去专业整容医院进行美容整形,失踪前曾说过要去医院复诊她的鼻头塑形。” “以上就是我这两天的调查所得,董霏的社会关系还没有完全梳理完毕,所以接下来我会继续进行关系排查。” “嗯”,陈佛山摘下眼镜,看了看关海:“还有其它的安排吗?”关海向古方朔示意,古方朔接替阿翔进行报告:“陈局、关队,这两天,我们重点对埋尸现场、石城各庄、密林河道、还有密林东边的县道做了全面的搜查和寻访。在埋尸现场,我们再次找到两个类似之前河道浅滩上发现的烟头,已经交由化验科进行化验。除此之外,掩埋尸体的泥土里,我们还找到一个打火机,目前也在化验科处等待结果。在拿到阿翔给我们的董霏照片后,也第一时间让石城各庄和县道上周边的居民做了辨认,都说第一次见,没人认得死者,证明死者从未在这些地方出现过。” “我们查到9月18日,北京及周边地区确实是出现多年以来最大的一场浓雾,市区能见度只有3米,郊区和村庄能见度更低,所以,我们推断凶手在9月17日杀死死者后,利用大雾天气移尸到石城各庄,同样因为大雾,县道上没有人能够看见或者留意到有汽车停放的情况。”说到这里,古方朔停了下来。 “没了?”陈佛山等了一会,发现没有继续的倾向,有些不满的说:“偌大的一个现场,怎么就这点发现?” “对不起,陈局,没有更多的发现。”古方朔涨红着脸,低头道歉。 “你对不起的不是我,是死者!”陈佛山敲打这桌子,“做现场勘察、资料收集,不仅仅就跑跑腿、张嘴问问张家看看李家,还要动动脑子。我问你,凶手转移尸体,通常会用什么方式?” “如果案发现场距离埋尸地方较近,一般是直接搬运或者拖动;如果距离较远,通常会选择交通工具,最大的可能性是汽车。” “我再问你,你觉得第一种可能性存在吗?” 古方朔摇摇头:“不太可能。” “既然搬运或者拖动不可能,这就意味着凶手是用交通工具转移尸体。而交通工具最大可能性是选择汽车,你刚才说过,当天是数十年来最大的浓雾天气,可以说是伸手不见五指,如此的大雾,凶手怎么开的车?你有没有想过,凶手开车途中会不会出现什么事故?又或者发生过意外?”不愧是老江湖,陈佛山从各种因素中很快分析出勘察的漏洞,严厉的指出。 古方朔拼命点头,大为佩服,刚要伸出大拇指拍几句马屁,转念想到某点,愁眉苦脸的说:“陈局,既然是大雾,我相信一定会发生很多起交通事故,我怎么判断哪起才是我们要找的?或许,即便发生事故了,当事人私了,我也无从查起啊。” 陈佛山一支笔扔过去:“小兔崽子,挑战我是吧。我是让你要带着脑子去勘察现场,并尝试用各种方法找出凶手的蛛丝马迹。刚才说的是一个方向,我们刑侦办案,要的是穷举,然后再逐一论证,它或许是条死路,但目前来说,也是条思路。懂不懂!” 关海看不下去,插话打圆场:“陈局,您指导的非常对,古方朔,赶紧根据陈局刚才提出的思路,自己好好想想,下一步该怎么做。”示意古方朔下去,换上郝萍。 “郝萍,我希望你能给我们带来好消息。”陈佛山鼓励的说。郝萍确实有不少发现,所以心中一直很激动,轮到她发言,她深呼吸一口气,掐了掐自己的大腿,暗自告诫自己要冷静。 “陈局,关队,我这里有几个新发现,应该对案情有帮助。” “哦?那太好了,赶紧说说。” “我们在河道浅滩上发现的烟头,是中南海点5香烟,是最普通的大众烟型,虽然石城各庄村民大部分都喜欢抽自家卷烟,但这种大众烟,光凭一个烟头没法说明什么。后来古方朔在埋尸现场又发现了两个烟头和一个打火机,打火机同样是最普通的那种,上面印着南芳华火锅城的广告;倒是烟头,化验科做完化验后,烟头残余物质能够说明,这三个烟头为同一个人所抽。这样我们可以大胆的设想,凶手是个烟民,一边抽烟一边埋尸,所以我们发现尸体处有两个烟头;在处理完尸体后,凶手想要返回车里,但大雾让他人生地不熟的迷了路,走到河道浅滩,把第三个烟头吐在浅滩上。还有,烟头上有很深的牙印,说明凶手有咬香烟头的习惯。” “我设想凶手是迷路走到河道浅滩,有两个根据;第一,我们在从密林到浅滩的斜坡处发现一个脚印,经比对,这是由一双42码的塑胶底大头鞋留下的印子。这种大头鞋虽然也比价大众,但村民们是不会穿这样的鞋子,这个我和古方朔已经确认过。另外,这个脚印的前脚掌比后脚掌要深很多,这说明斜坡冲下来的冲力迫使凶手腿部用力刹车,从而留下这个脚印。第二,就是老张头的陈述。他说大雾当天他看见一束光束在河道浅滩处晃动,所有人都认为他是遇到不干净的东西了,我却认为,这正是凶手拿着强力手电找路所形成的光束。凶手从斜坡上下来,手中握着电筒,电筒的强光穿过雾气晃在老张头的脸上,让他有所察觉,等老张头出口查问的时候,凶手第一时间关掉手电,光束就消失了。我和古方朔昨晚刚做完这个模拟实验,斜坡的光束,正好能照到池塘边上的‘老古头’。”郝萍说完,自己呵呵呵的笑了起来。 “小心假设,大胆论证,非常好!”陈佛山含笑的看着古方朔:“我说你这小子为什么现场搜索发现那么少,原来尽是帮着女娃做实验了。” 大伙齐齐起哄,当事俩人满脸通红。“咳咳咳”,郝萍咳嗽几声清清嗓子:“我这还有一个重大发现!” 第一百六十一章 无形绳索 老桑整容诊所 “什么?你是杀人凶手?!”丁当尖叫起立,惊慌失措。 汪扬帆倒是没有太过于吃惊的表情,只是翻了个白眼:“丁当姐,你这么喊叫是想让整条街的人都知道我们这出了个杀人犯是吧。” 尚帝冲着汪扬帆翻了个白眼:“你们是白痴吗?我现在只是杀人嫌疑犯而已。” 因为待在刑警大队的看守室里身心俱疲,尚帝回来后修整了两天,终于恢复了点精气神,这才跟诊所里的俩人述说了被抓进去的原因和经过。 丁当捂着嘴巴,东张西望了好一会,这才悄声问:“老桑,你真的在六年前杀人了?” 尚帝又好气又好笑的反问她:“你看呢?我像不像个杀人犯?” 丁当咬着嘴唇想了好一会,小声却又坚定的说:“我觉得你不会杀人!” “哦?为什么?你又不了解我的过往。”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丁当甩了甩头,恢复正常的音量:“哎呀不管了,反正你说你没杀人,我就相信你没杀。” 丁当的回答让尚帝一愣,他有些意外的看着这位姑娘。从最早的不打不相识,到后来热心的为尚帝张罗生意,再到后来毁容后的软弱和娇小,一直到现在的所谓合作伙伴,丁当给尚帝的感觉都是大大咧咧直来直往、有热心爱惹事,出身不好却从来不卑不亢。尚帝欣赏她的果敢,想不到那天回来的一刻,丁当竟然会搂着自己痛哭流涕,今天更是真情流露,选择毫不保留的信任自己。此刻,尚帝看着丁当的笑脸,感到如此的明艳动人。 汪扬帆不合时宜的探出狗头挡在丁当眼前,“丁当姐,老桑没说自己没杀人,你别表错情了。他要是承认杀了人呢?你选择相信还是要蒙骗自己?” “汪扬帆你好讨厌!”丁当挥拳就打,汪扬帆赶紧躲开,俩人在诊所里拉扯起来,让诊所里又恢复了往昔的生气。 尚帝端起茶杯,缓缓喝下刚泡好的铁观音,眼前一切都是刚刚好,这让他感到舒服。正在打闹的汪扬帆突然回过头问他:“老桑,警察为什么放你回来?” 尚帝回答说:“因为他们没证据证明我是杀人凶手。” “那你是洗脱嫌疑了?”打闹的俩人停住手,说回正事。 尚帝摇摇头:“没有。我依旧是嫌疑最大的那个。” “那你准备怎么办?” “还没想好。我总觉得,有一条无形的绳索在束缚着我,要把我拽向一个更加复杂的局面。” 刑侦大队三队 会议室 待众人哄笑完,郝萍转为严肃的说:“我这还有一个重大发现!”阿翔和古方朔把事先准备好的两块白板推了出来。 左边的白板上,从上而下,依次是:西郊骸骨;欧阳茵的照片;年龄:26岁;案发时间:六年前;关键词:女、模特演员、漂亮、高大、虐杀、整容、东正美医疗美容整形医院;嫌疑人尚帝的照片;以及社会关系中程少芝、李曼芳和太子的照片。 右边的白板上,从上而下,依次是:密林埋尸;董霏的照片;年龄:22岁;案发时间:2016年9月17日;关键词:女、模特、漂亮、虐杀、整容。社会关系中男朋友阿齐、室友、闺蜜等人的照片。 “多亏关队交待要我把两个案子所有资料整理出来,我越是整理,越发现这两个案子虽然相差六年,却有很多相似之处。”郝萍一边说一边拿红笔在黑板上圈画起来:“各位请看关键词这里:死者都是女性,职业都是做模特,都很漂亮,行凶手法都是虐待杀害,还有,她们都曾经整过容。你们一定没想到,最最神奇的地方是,她们选择整容的医院,都是东正美医疗整容医院!”郝萍作出夸张的表情,在右边黑板的关键词的最后,补充上了红色字体的‘东正美医疗美容整形医院。’ 关海动容的端坐身体:“东正美医疗美容整形医院?董霏去的也是这家?”郝萍点点头:“是的,我查证过了,同一家医院。只不过欧阳茵的主刀医生是尚帝,而董霏的主刀医生,是我们上次见到的南华。” “南华?那个副院长?”关海问。 “是的。昨天我特地去了一趟东正美医院,找到上次给我们提供资料的陈新庚陈医生,从他那拿到了董霏的所有整容资料,主刀医生正是南华。” “两个死者都到过东正美医院整容,竟然有这样的巧合!”关海对这个发现还是很吃惊,一时间陷入沉思。 阿翔问:“队长,会不会是因为北京好的整容医院就那么几家,欧阳茵和董霏是偶然正好选择了东正美而已。毕竟,两者相差六年。” “这世间,所有的偶然都隐藏着必然。”陈佛山对这种看似的巧合产生很大的兴趣,“这样看来,这六年前后的两宗杀人案,被一条无形的绳索串联了起来。” “陈局,关队,这能不能进一步说明,尚帝更有可能就是这个杀人凶手。因为欧阳茵和董霏俩人都在东正美整过容,有可能都被尚帝给盯上了。” “这倒不一定。”关海否定:“别忘了,尚帝离开东正美已经两年,他很有可能根本就没见过董霏。当然,这个我们还要进一步验证。”不自觉摸出香烟,关海却没有点上,而是停在半空:“凶手有可能盯上的,是整过容的女人;或者,是在东正美整过容的女人。也就是说,这种类型女人能够刺激凶手的杀人欲望。” “关海,我记得我们曾经分析过,热衷虐杀的杀人凶手,很多发生在心里变态或者扭曲的反社会人群,这类人寻求的是虐待过程中的所产生极大的心理满足感和生理快感,有了一次经历后,就如同吸食毒品一样,上瘾,就会遵循上一次的经历,停不下来,成为连环杀手。如果这次的两个案件的凶手符合这个规律,那为什么六年前杀了人,六年后才杀第二个?”陈佛山露出凝重的神情。 关海想到什么,不可置信的看着陈佛山说:“陈局,你的意思是……” “或许,凶手并不没有停止犯案,只是我们没有发现而已!” 关海整个人跳起来,喊叫起来:“所有人,马上,马上找出这六年来,所有人口失踪报案,关键词:年轻女性、20~35岁之间、整容、东正美、模特、演员等相关类似职业。” “等等,把检索范围扩大到10年前后,我担心还有早于6年前的案件发生。”陈佛山更新要求。众人立即冲出会议室,执行命令起来。陈佛山揉着发疼的脑袋,有种力不从心的深深感受。他长叹一声:“关海,希望你我的担心,是多虑了。” 东正美医院 陈新庚小心翼翼的看着南华,后者正在聚精会神的处理文件,仿佛根本没有在意他的存在。 “南副院长,警察这次要的是董霏的资料。根据您之前要积极配合警方的交待,我悉数都提供过去了,不敢隐瞒。” “嗯”,南华随口应了一声,依旧在工作。过了好一会,这才放下手中的笔,抬起头对陈新庚说:“陈医生,你做的非常好,辛苦了。” “不辛苦不辛苦”,陈新庚赶忙摆手:“只是,不知道警察这次为什么要董霏的资料,她不是已经很久没来医院检查了吗?这和警察又有什么关系?” “警方的事情,我们就不要胡乱猜想了。只要认真配合就好了。”南华提醒陈新庚。陈新庚点头称是,脸上却不以为然的说:“我们医院毕竟是打开门做生意的,这警察三天两头往我们这跑,要这要那的,又不说明原因,时间长了,难免有闲话。这要是让同行知道了,恐怕就要谣言四起,影响我们医院声誉了。” 南华说了声不至于,然后说要继续工作,把陈新庚打发走。重新拿起笔,南华却在心想:警察到底要干什么?他们找董霏,难道董霏有消息了?唉,也不知道那个她怎么样了。 第一百六十二章 失踪名单 “陈医生,麻烦你帮我查一下,这份名单里的人,是不是都在你们医院做过整容。”东正美医院,郝萍向陈新庚递上一张纸,上面写着几个人的名字。 “郝警官稍等,我输入系统找找看。”陈新庚虽说心中一万个不愿意,却不表露出来,接过名单查了起来。过了一会,这才说道:“名单里的这个这个曾经在系统里有过记录,表明来过我们医院做过美容整形。其他的几个,系统没有信息。” “谢谢!麻烦把在你们这做过整容的这几个客户的资料,都给我们一份。” “警察同志,你们三天两头跟我们要这要那的,我们是不是该知道到底发生什么事情,或者作为什么用途啊?毕竟,医院应该有知情权。”陈新庚终于忍不住,不阴不阳的说,身体一动不动,没有要配合郝萍她们备份资料的动作。 郝萍敬了个礼,语调严肃的说:“陈医生,警察办案有我们的保密性,能公开的,一定会坦诚相告;不能公开的,请你予以理解与配合。此事涉及重大,目前不方便做任何透露,如果贵医院坚持要有个说法的话,我只能回局里申请搜查令,让我们的技术人员把资料带回去。” “理解,理解。”陈新庚一看关系要僵,立马转换嘴脸,堆笑着说:“配合警察工作是我们应尽的责任和义务,我们一定全力配合!” 刑侦大队三队 会议室 会议室内萦绕着团团烟雾,仿佛人脸都看不太清楚。所有人都在,却没有人说话,现场安静的可怕,气氛凝重甚至压抑。郝萍双手捂着嘴巴,惊愕的表情已经凝滞了许久;阿翔已经用鼻尖把厚厚的一叠资料搓出一个大洞,双手青筋尽显,在极度控制自己的情绪;古方朔则双手抱头,脸低着,沮丧而又难过。每个人都有不同的表情,情绪却都是负面的。 已经不知道第几根烟,关海和陈佛山面前桌面上的烟缸已经塞满烟头,俩人还在抽着,似乎想抽离一些内心的愤怒。会议室的白板上,贴着失踪人员,五张照片,照片下分别对应五份资料。 欧阳茵,女,沈阳人,死亡年龄:24岁;死亡时间:预计2009年11月21日之后(12月之前);身高:178cm;体重:56KG;职业:模特、演员;报案时间:2010年2月27日;记录:2010年房东报案拖欠房租四月神秘消失;2016年9月7日发现于北京西郊荒地。定性:失踪人口、死亡、凶杀。 关键词:年轻女性、整容、东正美、模特、演员等相关类似职业。 莫梓,女,河南人,年龄:24岁;身高:168cm;体重:52KG;职业:广告公司客户经理;报案时间:2015年03月21日;记录:公司多次联系无果,因其手中掌握大量关键客户信息,选择报警。其居住场所已多日未归,未有任何发现,多方寻找,并无踪迹。定性:失踪人口。 关键词:年轻女性、整容、东正美、模特、演员等相关类似职业。 赵碧琪,女,福建人,年龄:25岁;身高:166cm;体重:51KG;职业:网络卖家服饰平面模特;兴趣爱好:逛街、旅游、拍照;报案时间:2015年11月08日;记录:同居男朋友报案,外出三日未返家,手机关机,所有社会关系寻找过后依旧没有音讯。定性:失踪人口;备注:离家前声称自己去美容整形医院复诊。 关键词:年轻女性、整容、东正美、模特、演员等相关类似职业。 方晓倩,女,湖南人,年龄:23岁;身高:169cm;体重:52KG;职业:网络红人,直播客;兴趣爱好:逛街、购物、自拍、直播;报案时间:2016年2月12日;记录:同居室友报案,半月内未曾返家,多次联系未果,手机关机。定性:失踪人口。备注:最后一次与友人见面分手在咖啡馆。 关键词:年轻女性、整容、东正美、模特、演员等相关类似职业。 董霏,女,山东青岛人,死亡年龄:22岁;死亡时间:2016年9月17日;身高:170cm;体重:53KG;职业:杂志平面模特;报案时间:2016年9月20日;记录:同居室友报案,死者失联三日。定性:失踪人口、死亡、凶杀。 关键词:年轻女性、整容、东正美医院、模特、演员等相关类似职业。 “陈局、关队,我们根据您俩的意思检索了近十年失踪人口档案,其中符合所有核心关键词报案的就有五例,第一例欧阳茵和第五例董霏已经确认死亡,另外的三例,目前没有任何信息。”负责资料搜索的阿翔率先开口打破沉默,把基本情况陈述了一遍。 “另外,这五例失踪人口全部有同样的关键词。我曾拿名单到东正美的陈新庚医生那里验证,他承认这五个人都曾是医院的客户,都曾在医院做过美容整形。其中除了欧阳茵主刀医生是尚帝外,其余的主刀医生全是副院长南华。” “看看,你们仔细看看!和这个东正美整容医院有关的失踪人口竟然有五位,而我们只发现了其中的两位,被虐待致死的两位,还有三位生死未卜。如果真像我们所预测的那样,这是变态连环杀手所做的案子,那在我们眼皮底下,就一共死了五个人!若不是西郊枯骨的曝光,我们到现在还一无所知!若不是密林埋尸的现世,我们到现在都不会去关注一家整容医院!一无所知,一无所知!你们他妈都是吃干饭的吗!”陈佛山刚开始还尽量控制自己的情绪,讲到后面,声音越来越高,越来越严厉,说到最后,一拍桌子开始骂娘。 骂完娘,陈佛山指着关海,厉声说道:“关海,我不管你用什么方法,必须在最短时间内给我找到这三位失踪者,生要见人死要见尸,必须给我找出来!另外,你们还必须确认,到底是不是变态杀手的连环凶杀。虐杀年轻女性,此案性质特别严重,我正式将此案等级升级为红色A+。我给你两个月时间,就算掘地三尺,你们刑侦三队务都要给我锁定嫌疑人,挖出这个变态杀手,替死者伸冤。” 全体三队人员起立,关海敬礼:“是,陈局!”转向其他人:“立即对东正美整容医院进行布控,监视每一个相关人员。” 老桑整容诊所 站在诊所门口,关海脸色凝重,郝萍更是面如黑炭,脸上一副寻找杀父仇人的模样。丁当和汪扬帆挡在尚帝面前,警戒的看着他们,如临大敌。尚帝也有些吃惊,怎么警察那么快又过来找自己,难道是找到什么证据,要来逮捕自己归案? 这一次关海倒是没有亮出手铐,而是直接走入店内,环顾四周后,问尚帝大家是否可以坐下谈事,尚帝一个错愕,赶忙邀请他们坐在茶几一旁,自己动手泡茶。 关海端起功夫茶杯,却没喝,停在空中想心事。他这次过来,带着三个目的,而这三个目的,或许会帮助他尽快找到破案的解题思路;又或许,给破案增加更多的难度。半响后,将茶一饮而尽,关海这才说:“尚帝,把你离开东正美后的所有经历,原原本本清清楚楚的说一遍。” “为什么?” “因为你依旧是欧阳茵凶杀案中的最大嫌疑人!” “这和我离开东正美后的经历有什么关系?”尚帝很奇怪关海的问题。上一次被拘留,围绕的都是六年前欧阳茵的事情,今天怎么关心起自己近两年的故事。 “让你说你就说,哪那么多废话。”郝萍拍着桌子不耐烦的叫唤道。 丁当不干了,一屁股坐在尚帝边上,同样拍着桌子:“警察同志,这里是诊所,不是你的审讯室,说话能不能客气点。” 关海示意郝萍别激动,语气不容拒绝的说:“尚帝,你现在所说的每一句话,都将成为日后洗脱嫌疑的重要证据,你说,还是不说?” 第一百六十三章 聚焦点 被当做杀人凶手可不是闹着玩的,尚帝也想尽快洗脱嫌疑,只好整理整理思路,把离开东正美医院后遭到黑社会报复而发生车祸、车祸致残后心灰意冷颓废生活、生活落魄流落南城整容街、整容街重操旧业做起黑市医生、黑市医生偶遇丁当汪扬帆结为伙伴、伙伴帮助下诊所名气渐起被误会为混过黑道的流氓大夫等等情况,一五一十的跟关海说了一遍。说的兴起,顺道将自己是如何在东正美被人设计,栽赃嫁祸扣上屎盆子,众叛亲离名誉扫地的事情也都一道说了。嘚吧嘚吧的说了一个多小时,这才停下,连喝三杯茶。这是尚帝遭受诬陷开始落魄人生后的第一次向人倾述,如今再次讲起两年前后发生的事情,道出心底里的郁闷,人顿时感到前所未有的释放。 丁当和汪扬帆已经知道老桑原名尚帝,东正美医疗美容整形医院的首席整容医生,正经人,不是什么黑道大哥刀疤桑。却不知道尚帝和东正美之间还有如此的爱恨情仇,一番话下来,听得心潮澎湃、义愤填膺、扼腕叹息。 关海让郝萍全程做好记录,自己的第一个目的已经达到。让尚帝陈述自己这两年的经历,目的就是观察尚帝有没有在故意回避什么。如果尚帝是知道除了欧阳茵以外,还有四个人已经失踪甚至死亡,一定会在陈述过程中刻意忽略某些时间、地点和人物。董霏死于今年的9月17日,关海曾有意无意的提到这个日子,丁当和汪扬帆都帮着尚帝回忆说整个9月尚帝都在给服装设计师娄姗姗做整容手术,诊所也有记录,娄姗姗可以证明。而尚帝说过的所有情况,都是接下来调查验证的重点,一旦证实尚帝没有说谎,那尚帝就不再是嫌疑的头号人选,工作重心就要放在东正美那边。 郝萍从包里掏出一叠资料,这是陈新庚提供的客户资料,递到尚帝面前,瓮声瓮气的说:“仔细看看,认不认识上面的人。”尚帝示意汪扬帆继续泡茶,自己接过资料仔细阅读起来。 看完资料,尚帝抬眼看着关海说:“这些都是东正美的客户资料吧?除了欧阳茵,其他人都不认识。这些是我离开东正美后新进来的客户。” “一个都不认识?”郝萍语气中透露着失望。 “一个都不认识。我刚才说过了,从离开东正美那天开始,我没再踏足过那里,也没和他们任何一个人有再接触,所以,新的客户,我一个都不认识。”尚帝说的肯定,突然想起什么,赶忙补充道:“对不起,对不起,刚才我漏了件事情没说。其实,医院那边也不是完全没踏足过,上段时间我回去过几趟,主要是为了给丁当做手术。” 关海让尚帝把话说清楚,尚帝便将丁当被毁容、尚帝找到朱自文帮忙、利用东正美的设备、为丁当做整容手术的事情告诉了他们。“当年离开的时候,东正美和我闹得很不愉快,具体什么事情你们应该都清楚,所以,医院那边,是不会帮我这个忙的。但丁当伤的重,我这里没有好的设备,只好找朱自文帮我偷偷摸摸的做这件事情,也就是这两年来,我和医院唯一的一次交集。” 丁当的底细,关海和郝萍非常清楚,她脸上那条疤痕的起因,他们也略有所闻,所以尚帝说起这事,确实存在可信度。 “关队长,你给我看这些,是什么意思?”几次接触,尚帝逐渐对这位刑侦队长有了些了解,无事不登三宝殿、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说的就是这种人。 “这四个人,后经证实,全部失踪。而最后的这个董霏,我们刚刚在京郊密林中发现她的尸体,和欧阳茵一样,被人虐待致死。”关海盯着尚帝的眼睛,直接告诉他原因。 所有人都大吃一惊,“所以你刚才让老桑说这两年的经历,目的就是要看看老桑是不是杀人凶手,对不对。”丁当不笨,立刻听出关海的意图,气愤的说:“你好卑鄙。” 尚帝没有深究关海的阴谋,只是提出自己的疑问:“资料上显示,她们整容的时间,和欧阳茵相差五六年,失踪会不会是某种巧合?” 关海耸耸肩:“或许是巧合吧,我们也希望是这样。不过,连同欧阳茵,六年的时间跨度,五个人,都到过东正美整容,最后都失踪甚至死亡,这种巧合,未免太诡异了吧。” “还有一个巧合,这些人的主刀医生,欧阳茵的是你,其他四人都是副院长南华。”郝萍补充说。 尚帝脑中电光一闪,脱口而出:“其实,欧阳茵原来的主刀医生,也是南华。” “什么?”关海和郝萍同时站了起来,“怎么回事?资料上明明写的是你。”郝萍追问。 尚帝拿起欧阳茵的那份资料,解释说:“当年,欧阳茵最早来到医院,是南华南姐负责的。当时南姐还是四科室的负责人,平日里和我一样,看诊。南姐作为欧阳茵的主刀医生做了几起美容整形手术后,南姐怀孕了,医院考虑到不要让南姐太操劳,这才把欧阳茵转给我,让我继续提供整容服务。所以,客户资料上的主刀医生,就全改成了我。” “那也就是说,这五位失踪人员的整容主刀医生,都是副院长南华!”关海脑海中瞬间完成线索拼凑:凶手的杀人对象,是到东正美医院找南华做整容的年轻女子!凶手针对的不是东正美医院,也不是针对年轻女子,最有可能的是,针对南华! 一想到这里,关海恨不得挥舞几下拳头,宣泄自己的激动。这起无头公案,终于有了一个清晰的聚焦点。接下来的工作,只要围绕着这个聚焦点展开,就一定会有收获。控制住自己的情绪,关海脸上若无其事的问:“南华是个怎样的人?” 尚帝一听,有点愣神,这哥们不会怀疑南华是杀人凶手吧?赶紧解释说:“关队长,你不会怀疑南姐是凶手吧?不可能不可能,南姐一定不是凶手。” “哦?为什么那么肯定?”关海听出尚帝误会了他的意思,笑而不解释,只是追问了一句。 “南姐是个特别温柔的女人,她不可能作出虐待杀人这种凶残的事情来的,我以人格担保。还有,当年欧阳茵被杀的时候,她怀有身孕,不可能杀死欧阳茵。后来她家里发生一些意外,让她一直住在医院里,所以不会杀人的。” “发生了什么意外?” …… 关海和郝萍从老桑诊所里出来,走到大街上,关海点上烟,美美的抽了起来。此行的另外两个目的全部顺利达成,这让他心情略微轻松了一些。他原计划从尚帝的嘴巴里挖到有价值的线索以及充分了解东正美的架构和情况,尚帝都给出了满意的答案。虽然尚帝也是嫌疑之一,说话是否带有水份还有待考证,但所有的矛头都指向一个方向的时候,事情就变得好办多了。 案件,也随着这三个目的的达成,出现了第一个聚焦点,甚至有可能就是整个案件的一个突破口,这离老佛爷给的两个月破案期限才过了一天,关海很满意。 东正美医院 关海和郝萍坐在南华办公桌前,对面的南华吃惊的看着眼前的五份资料,眼神中透露着疑惑。 “南副院长,这是警方近期从贵医院拿到的客户资料,我们有理由相信,这些资料上的客户,已经失踪甚至死亡。”关海没有任何遮掩,直接单刀直入!有时候,坦诚也会收到奇效。 “什么?失踪?死亡?”南华不可置信的看着,伸手拿起一份资料,翻开一看。 “啊”,一声惊叫,南华晕了过去。 第一百六十四章 张开朗的担心 张开朗拎着大包小包兴冲冲的朝南华办公室走去,门口的助理拦住了他:“张总,不好意思,南副院长正在会客。” “哦,在会客啊,那行,我一会再进去。小叶,我一朋友刚从巴西回来,带了点东西,这是给你的。”八面玲珑的张开朗自然不会忽略这个门口小助理的作用,把手中的袋子分出一袋,放在助理的脚下,做的隐秘而不声张。 助理含笑把袋子放好,点头谢过,然后让张开朗坐在边上的沙发上稍等,自己去给他冲杯咖啡。 “小叶,在里面和南副院长说事的是谁啊?”张开朗端着咖啡,有意无意的问了一句。助理往办公室门的方向看了看,确认没有人,这才悄声的说:“张总,里面坐的是警察,刑侦大队的。” “什么?警察?”张开朗一下站了起来,手中的咖啡洒了些出来,溅了点在衣服上。 助理立刻把手指放在嘴上,做一个禁声的手势,然后才压低音量说:“小声点,张总。” “对不起,对不起”,张开朗放下咖啡,一边擦拭着身上的咖啡渍,一边靠近助理的身旁,悄声问:“医院发生什么事,怎么惊动刑侦队的了?”助理摇摇头说:“我也不知道。这些人来过好几趟了,之前都是找陈新庚陈医生要点什么资料啥的,今天不知道为什么,直接找南副院长,进去一个多小时了。” “哦,哦”,张开朗应答着,眼珠转了几圈,裂开嘴,露出标志性的迷人微笑说:“小叶,你看我这不小心把衣服给弄脏,今天就不见南副院长了。麻烦你帮着把东西给她,都是些当地特色吃的,不是什么贵重的玩意,让南副院长放心,这样不算行贿。”看着助理抿嘴在笑,张开朗接着说:“那我就先走了,下次再过来拜会啊。再见再见。”说完,转身离开。 陈新庚一路小跑,穿过几个连廊,四下环顾,没人注意自己,立刻闪进东正美医院一个僻静的角落。 “朗哥,找我这么急,有事?”角落里,张开朗已经一早在那等待,陈新庚一张胖脸满头是汗,平日里飞毛跋扈的态度完全收敛,不等气喘匀了,毕恭毕敬的问什么事。 张开朗一脸阴沉,厉声问道:“医院最近频繁来刑侦队的人,你怎么不跟我汇报?”陈新庚一愣:“朗哥,连刑侦队来医院的事你都知道,牛。”刚想拍个马屁,直接被张开朗打断:“别他妈废话,快说,刑侦队来医院干嘛?” 陈新庚一看老大要怒,立刻把刑侦队来医院,只是要了几个客户的资料,并没有透露太多信息的事情和盘托出,告诉了张开朗。“我想着这帮警察问的都是客户资料,没有其它异常举动,所以就没跟你说。” “警察要了哪些人的资料?”张开朗依旧阴沉着脸。几年前他和陈新庚作局把尚帝给踢出东正美,扶陈新庚坐正科室主任的位置,张开朗借助陈新庚在医院的位置倾销产品,俩人成了密切的利益共同体。 “欧阳茵、莫梓、赵碧琪、方晓倩、董霏。” 张开朗隐约好像听说过其中的几个名字,一时想不起在哪里听说过,心中有些吃惊为何警察一下子调查那么多人。脸上却并不表露态度,接着问陈新庚:“这些人有什么特别的?警察为什么要调查她们?” “都是医院里做美容整形的客人,没什么特别的。只不过那个欧阳茵是六年前的客户,后面四个是近两年的客户。”陈新庚想了想,接着说:“我曾经问过警察为什么要这些人的资料,他们以保密为由,直接把我给撅回来了。” “欧阳茵、莫梓、赵碧琪、方晓倩、董霏”,张开朗低吟着几个人的名字,脑子里一直在想警察为什么单单要查这些人。“这些人用过我们的东西没有?” “应该用过。她们的手术都是南副院长亲自做的。” “什么?这些人都是南华的客人?南华应该很少出诊了吧?” 虽然张开朗和南华私下是男女朋友,俩人在外人面前却尽力掩饰这层关系,表现出来的只是单纯甲方乙方的合作性质罢了。所以,除了当初为摆脱杜少红的纠缠而表露过外,其他人并不知情。陈新庚跟了张开朗那么久,也就只知道张开朗和南华关系密切,对于张开朗直呼南副院长的名字毫不意外,回答说:“嗯,除了欧阳茵是后来转给尚帝以外,其他人都是南副院长的客户。南副院长每个月有两到三天亲自看诊,据说这些人和南副院长的关系都非常好。” “我担心会不会是我们的东西在这些人身上出了问题?”张开朗有种不祥的预感。 陈新庚不以为然的说:“朗哥,我觉得你是不是太过敏感了?我们的东西用量那么大,很多客户都试过了,都没问题,不会有事的。” 张开朗一时半会也没有个头绪,只能等警察和南华谈完话以后,晚上回家问问南华具体情况。打定主意,他交代陈新庚说:“以后给我留个心眼,医院发生的任何事情,都必须向我汇报。要是再发生这种知情不报的情况,我就废了你!听明白没?” “明白了,朗哥!”陈新庚点头如蒜,他清楚,这位朗哥,笑容可掬,心如毒蝎。 众人七手八脚把南华扶到办公室一旁的沙发躺下,郝萍掐着南华的人中,刺激她的太阳穴,帮她做头部按摩,好一会,南华这才悠悠转醒。 翻身坐起,南华喝了一口郝萍递过来的热水,捋了捋眼前的秀发,不好意思的说:“对不起,警察同志。刚才的消息太震惊,我一时失礼了。” 关海温柔的说:“我们理解,南副院长。我们这次过来,就是想要听你详细的介绍一下这些客户的情况,毕竟,你是她们的主刀医生,对她们,应该很熟悉。” “没问题。”南华开口说:“在介绍之前我可不可以知道,她们都发生了什么事情?你们是怎么找到这五个人的?” 郝萍和关海对视一眼,关海点点头示意可以说,郝萍便将偶然发现西郊荒地的无名枯骨,追查枯骨身份,几经周折确定为欧阳茵后,又发现密林埋尸,死者为董霏。经多日刑侦搜查和推断,进而查出莫梓、赵碧琪和方晓倩,均与两位死者有共同的关键词,同样是下落不明。在确定资料无误后,这才有了此次登门拜访之行。 在郝萍叙述过程中,南华脸色苍白,双手抖动不停,人处于惊恐之中,似乎随时要再次晕厥过去。待郝萍讲完,南华尽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声音发颤的问关海:“也就是说,这五个人,都已经死亡了,是吗?” 关海摇摇头:“目前不好说。我们已经找到的是欧阳茵和董霏的尸体,至于莫梓、赵碧琪和方晓倩,只是接到报案声称失踪,并没有死亡证明,所以,不好说她们是否已经遇害。” “什么人?到底是什么人,那么丧心病狂,要杀死她们!”突然之间,南华歇斯底里的大声尖叫起来,然后失声痛哭。 郝萍赶忙环抱南华,一边拍着她的后背,低声安慰着。关海有些不忍,没有催促,由着南华情绪的宣泄,待她哭声收小,开始哽咽的时候,这才开口:“南副院长,我知道你很难过。这种消息,放在谁听到了,都不好受。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集中所有力量,收集更多的线索,挖出这个凶手,将其绳之以法,替死者伸冤。所以,我们需要你提供的每一分信息。” 南华也是个极为坚强的女人,之前情绪失控,很大程度上是原本很久联系不上的客户突然又有了消息,而这个消息竟然是死亡或者失踪的噩耗,这让她短时间内无法接受。痛哭过后,她恢复理智,再次恢复到独立坚强的南副院长身份,开始与警方配合,讲述自己对这五位客户的相处感受,以及相处过程中的细节。 关海和郝萍认真在听,郝萍不停的做着笔记。关海听到疑惑处,都会及时打断,进行详细了解。如此谈话,待到基本结束的时候,三人已经进行了五个多小时,天色完全黑了下来。 某高档住宅小区 张开朗坐在屋子的沙发上,没有开灯,屋外亮光从客厅阳台照进屋内,拉出一个很长的身影。 张开朗合手放在鼻尖,闭眼思索着。半响,掏出手机,按下一个号码,接通后,电话里传来一个低沉的声音:“浪哥。” “准备一下,我一会过来看看。” “好!” 挂断电话,张开朗眯着眼睛适应一下周围的光线,起身整理西服,开门出去。 一会功夫,一辆SUV驶出小区,消失在黑夜。 第一百六十五章 嫌疑犯 A “以上这些就是客户的具体情况,她们都是我亲自诊断和制定整容方案的,和我相处了很长的时间,所以我们关系还是比较密切,跟好姐妹似的。有时候,她们还给我送来好吃好玩的物件,想不到,想不到……”,说到最后,南华又哽咽起来。 关海表示理解,正要说话,南华突然问道:“关队长,我想请问一下,到目前为止,警方对凶手,有什么样的判断?” 关海沉吟一会后,这才回答:“我们怀疑,凶手是个冷静、理智和心理扭曲的变态杀手,他所下手的对象,都是有选择性的。那就是:到东正美找南副院长亲自主诊的整容客户。” “什么?凶手杀得都是我的客户?”南华心中一抖。 “照目前情况来看,是这样的。”郝萍点头说。 南华感到浑身发冷,有些害怕的问:“为什么?凶手为什么要挑我的客户?是针对我吗?还是说他想杀我?” 关海摇摇头表示目前还不清楚:“这正是我们要调查的。刚才南副院长所说的情况,我们会带回去好好分析,目前,还不太好判断凶手杀人的原因。但从我以往的办案经验来看,凶手一定和南副院长有直接或者间接的关联。甚至有可能是南副院长的相近之人。” 南华站起身,走到窗前,拉开窗帘望向远处,低声说:“难道是他?” “什么?是谁?”关海听出端倪,跟着走了过去。透过窗帘缝,窗外医院这边已经暗黑一片,而远处路灯璀璨,主路上车辆往来,霓虹一片。医院门口,一辆出租车亮着‘待客’的顶灯,那么明显和突兀。 刑侦大队三队 会议室 杜少红的照片投影在墙上。 “杜少红,男,45岁,北京人;身高173cm,体重69KG;原公交体系公交汽车调度员,2006年与南华结婚,婚后俩人生活,据南华说并不和谐,杜少红曾有家暴记录。2009年11月30日晚,杜少红酒后殴打已经怀有三个月身孕的妻子南华,致南华重伤流产,在医院里静养了半年。当晚是杜少红自己报的案,并在警方到场后还袭警、暴力重伤他人,数罪并罚,被法院判刑8年,同时,法院判定俩人正式离婚。2015年1月1日,杜少红因监狱表现良好,并立过一次功受到嘉奖,准许减刑,提前释放。释放后杜少红找到以前车队、现改行做出租的好友,加入其公司开起了出租车。” 郝萍讲述着杜少红的阅历,投影中播放杜少红的近照,照片里,杜少红身穿出租车司机的标准制服,头发灰白杂乱,国字脸,一脸苦相,酱红色的脸上、额头、眼角布有皱纹,看着比实际年龄老不少。 “据南华介绍,杜少红确实很疼爱自己,生活上照顾的无微不至。但是却很不放心自己,看管的很严,时常因为一些琐碎小事发脾气,甚至动手。流产事件无论在身体还是心理,南华都被杜少红伤害的太重,所以杜少红入狱后,南华并没有去探望过一次,以为俩人从此陌路。想不到前段时间,杜少红主动找南华,南华这才知道对方已经刑满释放。杜少红希望南华再给他一次机会重新开始,南华害怕重蹈覆辙,也怕杜少红作出什么极端事情来,一直躲着对方,为此甚至还搬了一次家。据南华透露,杜少红会守在医院门口,说是趴活,实质是监视自己。” “杜少红平日里是个什么样的人?”关海问。 阿翔接过话:“我带人做了随访,杜少红以前的工友都说他就是个老实巴交的汉子,地道老北京,性子随和,不太说话,甚至有些胆小怕事。但人很热心靠谱,如果不是打媳妇的事闹进监狱,没人会想到他会是那样的人。而杜少红以前的邻居对他印象也很深,毕竟,当年殴打南华流产的事情弄得很凶。基本上,邻居对他评价是:人是个热心肠的好人,不说话,但对媳妇确实看的很严,时常有些争吵。” “嗯”,关海哼了一声,把有些僵硬的身体往椅背一靠,看着众人说:“来,大伙都说说,怎么看待这个新发现的杜少红?” “我认为这个杜少红的嫌疑很大!”郝萍抢先发表自己的意见:“原因有以下几点。这第一点,性格!别看杜少长得一副老实巴交、唯唯诺诺的模样,平日里也不说话,做老好人,但俗语说的好:不吭声的狗才咬死人!从他怎么对待南华就可见一斑:家暴导致流产、暴力殴打警察和其他人员,充分说明其骨子里潜在极其强烈的暴力倾向,希望从暴力中获得社会认同感和尊重,这和我们分析的变态杀手心理不谋而合。” “第二点,时间!你们看,杜少红入狱时间为2009年12月14日,欧阳茵死亡时间预计为2009年11月21日后,关队还推算是12月之前,也就是说杜少红充分有时间杀死欧阳茵。然后,六年过去了,在我们找到的资料里,失踪人口莫梓报案时间2015年3月21日、赵碧琪是2015年11月8日、方晓倩是2016年2月12日、最后的董霏死亡时间是2016年9月17日。杜少红释放时间是2015年1月1日,一释放就开始死人,时间正好能够完全吻合上。同时,这也是最好的证明了,为什么变态杀手杀了欧阳茵,直到六年后,才杀第二个人,因为,这段时间,凶手在坐牢!” 郝萍的这个论点一抛出来,在场的人纷纷点头。确实,在已知的资料中,从第一个死者欧阳茵到第二个失踪者莫梓,中间断档了六年,这六年里,资料库并没有找到任何与关键词有联系的案件、或者报案。直到六年后莫梓的出现,才有了后续的四人。郝萍这么分析,的确说的通。关海听了,也点点头,表示认可这种观点。 “还有第三点,动机!”郝萍再接再厉,讲出自己最后的一个分析:“谁都知道杜少红深爱着南华,他那些家暴的行为,都是为了表现自己对南华的重视。但适得其反,南华是一个非常有主见的人,她不会依附在男人的怀里,她有自己的事业、有自己的抱负。当杜少红发现南华醉心工作,对客户的态度比对自己还要好的时候,嫉妒、愤怒、仇视让他进而做出了一系列疯狂的杀戮,目的,就是要让南华只属于自己一个人。所以,我认为,杜少红是这个变态杀手的嫌疑,最大!” “我有不同意见。”古方朔这些天都在往獾子林跑,搜集附近的监控摄像头视频资料,找寻董霏案发当天是否有可疑车辆的踪迹和事故档案,所以这些信息都是第一次听到看到,听完郝萍的分析后,举手示意,想要表达自己的直观看法。 第一百六十六章 试探 “我承认杜少红或多或少存在暴利倾向,但从倾向到杀人,到连续杀人,这需要一个极大的刺激因素,不能说我喜欢打人,我就控制不住到处去杀人了。这里面一定是有什么外因刺激的,除非我们能找到这个外因,否则不好那么快下定论。毕竟,杜少红入狱后改造六年,还在监狱里立过功,性格会起很大变化,如果真是一个改过自新的人被误会成杀人犯,这对他是巨大的打击。” “还有,关于动机的说法,我不认可。如果杜少红真的嫉妒南华身边的客人,那也应该是男客人,而非女性。南华和女客人顶多发展成好朋友、或者好闺蜜,哪个男人会为一群不是情敌的人而大动肝火甚至起了杀机?我觉得这个动机太过于牵强。再说了,队长和老佛爷对于这个变态凶手的观点,是:冷静、冷酷、冷血。这个杜少红,怎么看都不像是个有多深谋远虑的人,不具备一位睿智凶手的任何特征。” “古方朔,你这是以貌取人。照你说的,杜少红就不是凶手咯?”郝萍觉得古方朔在跟她唱反调,很是生气。 “我可没那么说,你别诬陷我!我只是觉得你的论点站不住脚。”古方朔分辨道。郝萍一叉腰:“怎么就站不住脚了?我分析的第二点,时间,你能告诉我为什么凶手隔了六年再杀第二人吗?” “不能。”古方朔肯定的回答。郝萍刚露出得色,古方朔接着说:“或者这只是个巧合,是凶手故意将我们引向杜少红呢。” “你这是在为杜少红开脱!”郝萍气得跺脚。古方朔耸耸肩:“我这是友情提醒,你不要冲动。别动不动就把人列入头号嫌疑犯,当初你把尚帝肯定为凶手,现在呢?” 郝萍为之气结,正要反驳,关海发话了:“好了,都给我打住。学术性的讨论是需要的,但不是俩小儿斗嘴。说起尚帝,阿翔,尚帝那边情况怎样?”从尚帝那了解东正美信息后,关海还是派了一队人对尚帝进行秘密监视。毕竟,整个案子一日没调查清楚,尚帝还是被列为怀疑对象。 阿翔简单的描述了尚帝的近况,除了吃饭睡觉,尚帝都待在诊所里喝茶发呆,没有任何异常举动。 “嗯,保持对他的监视。目前来看,虽说尚帝的嫌疑减小了,但还没有完全排除,我们不容忽视。”关海叮嘱道。 “是,队长。” 关海转向郝萍和古方朔:“你们俩人分析的都有些道理,古方朔,从今天开始,对杜少红进行24小时监控,我要知道他的一举一动。” “是,队长。”古方朔领命,然后怯生生的问:“队长,老佛爷提示的大雾天查事故车的事情,是不是要稍微缓缓?” 关海考虑了半天,咬咬牙:“这个先缓缓,你把重心放在监视杜少红身上,我总觉得这位仁兄也不是什么善茬。至于事故车的事情,我回头跟陈局说说,把优先级押后。” “队长,我呢?”看着其他人都领有任务,郝萍坐不住了。 “你去给我混在医院里,我要你把尚帝之前所说的医院那批人都摸一遍,看看有没有什么发现。特别是和南华有利害关系的。” “明白了。” 关海揉着发疼的脑门,掏出烟刚要点上,郝萍一把夺了过去,“头,你最近抽的太多了,换这个吧。”说着递上一根棒棒糖。关海苦笑接过,剥去外衣塞进嘴里,含糊不清的说:“郝萍,南华这个人,你怎么看?” 郝萍侧头想了想:“随和、平易近人、温柔,让人亲近。同时,心底坚强,是位很有主见的女士。”奇怪的看着关海:“怎么了,头,你觉得她有问题?” 关海摇头否认,说自己并不是怀疑南华,而是在分析凶手为什么要针对这样的一位女士,目的又是为了什么? “世界上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也不会有无缘无故的恨!接下来,让我们试探试探这位痴情的汉子,看看他能给我们带来什么样的惊喜。”说着,关海咔嚓,把棒棒糖咬碎。 午夜,河北与北京交界的一个山村,村民早已熟睡,偶尔的犬吠声,在静谧的黑夜显得那么突兀与刺耳。一辆SUV驶过碎石路面,缓慢的车速不会带来很大的声响。驶到某个大院前停住,不一会院子里传来一束光柱,挥舞了几下,SUV熄火灭灯,从车上下来一个黑衣人。 大院门打开,里面人打着手电走出来,手电光束照在黑衣人脸上,对方伸手挡住。“朗哥,你来了。”打手电的人低声招呼。 “嗯,有什么情况吗?” “没有,一起正常。” “好,进去说话。”黑衣人张开朗走进大院,随后的人关上大门,一切又恢复到原来的寂静。 东正美医院门口 杜少红坐在车里,车上收音机里播着京剧唱段,啃着白馒头就白开水,不紧不慢的吃着午饭。有人敲车窗,杜少红放下车窗,是位戴着黑色鸭舌帽的年轻人。 “师傅,借个火。”关海露着真诚的笑容,手中香烟比划了一下。 杜少红咽下一口馒头,将点烟器递了过去。关海谢过,点上烟,美美的抽了一口,将点烟器还给杜少红,随便送上根香烟。 “少抽少抽。您随意。”杜少红谢绝关海好意:“小伙子,你抽烟也不带打火机啥的。” “嘿,甭提了师傅,我女朋友盯得紧不让抽烟,把打火机给我收走了。这附近也不知道哪有小卖部,只能跟您借个火了。”关海说的煞有其事。 “那是你女朋友关心你,让你少抽点烟,对身体不好。”杜少红笑笑说:“你不会是偷溜在这抽烟的吧?” 关海朝空中吐了个烟圈说:“女朋友进医院整容了,我溜出来解解馋。对了师傅,跟您打听打听,这家整容医院到底行不行啊?”杜少红探头张望了几眼,推开车门从车上下来,和关海并肩靠在车上说:“这是大医院,挺好的。” “我那败家娘们偏说自己的鼻子没长好,一定要整整,还说皮肤不够紧绷,要打打针什么的,我执拗不过她,便找了这家试试,心里没底。”关海打量杜少红一眼:“您在这里趴活,见的都是猪扒脸进去,大长腿出来,大饱眼福吧?”俩人会意的对视一眼,呵呵呵的笑了起来。 “这里的医生都不错,小伙子,放心吧。”杜少红拍拍关海的肩膀。关海眼珠一转,追了一句:“嗯,我女朋友约的是这里副院长的门诊,好像叫南华的整容医生,师傅你听说过这人么?” 杜少红表情尴尬,憋了一会,挥着手说不认识不认识,这便要回到车里。关海一把抓住他的胳膊,诉苦般的说:“我嘛,最讨厌人整容,觉得太假,自然美多好?偏要动拉一刀西打一针,一脸玻尿酸,把脸整的跟僵尸似的,要多难看有多难看。现在大街上,一水的姑娘都是韩国鞋拔子脸,您说这是为毛?见了就想抽丫的几耳光。可我女朋友偏要整,我郁闷啊我。” 杜少红反倒劝起关海来,说这是年轻人的选择,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我们要尊重别人的选择。 “师傅您不反对女人整容?”关海佯装吃惊的说:“听您口音应该是老北京的,思想够前卫的啊。” 杜少红叹了口气,感慨的说:“唉,你要是爱你女朋友,就该爱她的一切。”关海一愣,杜少红乘机回到车上。此时医院正好有人扬招,杜少红跟关海打了个招呼,把车开了过去,载上客人,继而远去,留下捏着烟屁股思索的关海。 第一百六十七章 刺激 这是一个格调高雅的中餐厅,欧阳茵举着红酒杯一饮而尽,眼神有些迷离,笑的有些放肆,举手投足间散发着魅惑的味道,引得四周桌上男士目光聚集,不肯移开。南华也是满脸绯红,笑的是含蓄而开心。俩人放下酒杯,欧阳茵想要夹起一块鱼冻,却是怎么也摆布不好手中的筷子,好不容易夹起往嘴里送,手一抖,鱼冻掉入碗中,欧阳茵吃个空。俩人又是一阵欢笑,笑的前仰后翻,笑的东歪西倒。 南华眼泪都笑了出来,拿起桌布擦拭眼角的泪水,抬眼刚要说点什么,突然场景一变,千娇百媚的欧阳茵变成一副森森白骨坐在面前,骨手举着筷子,骷髅头上的嘴巴一张一合,白牙撞击发出咔咔咔咔的声音,空空的眼洞盯着南华,鼻头也是空的,两团妖火飘荡在眼洞中,仿佛要烧噬掉南华的灵魂:“帮我整容~~帮我整容~~~”,凄厉阴森的声响回荡在四周。 “啊~~~~” 南华猛的从床上坐起,大汗淋漓,喘着粗气,觉得自己快要窒息。一只大手环过她的肩膀,把她搂入怀里。“怎么,做噩梦了?”张开朗在耳边温柔的问。南华没有作声,只是紧紧的抱着张开朗,让自己的心跳缓慢下来。 等南华彻底安静下来,张开朗这才放开手,让她坐在床头,自己侧身看着她说:“华姐,医院到底发生什么事情,连警察都找上门来了。”南华一愣:“你怎么知道警察来过医院?”张开朗把自己去找她正好遇到警察在办公室开会的事情说了出来,正色道:“我原不想过问,相信你能把事情处理好。但自从你从医院回来后,就一直魂不守舍,还不停做噩梦。南华,我们是一体的,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南华想了想,关海之前一直关照她,他们之间的谈话必须保密,不要外泄,以防凶手有所准备。想到这里,南华咬咬牙,想了个借口,摇着头说没什么,只是警察问医院要了几个客户的资料,而这些客户正好都是她主刀的,那天上来是为了进一步核实客户信息的。至于为什么要这些客户的资料,警察的解释是近期整容投诉日益上升,有些整容甚至造成人身危险,他们收到几个投诉,所以来调查一下。 “投诉?什么样的投诉?”张开朗关切的问:“会影响到医院的声誉吗?” “没关系,只是客户小题大做而已,不用担心。”南华勉强笑笑,“放心吧,我会处理好的。”张开朗只好点点头,表达对她的支持。转念一想:“对了,刚才梦到什么了,瞧把你吓得,全身是汗。” 南华右手放在左胸,依旧感觉到心脏跳动的厉害,她用力晃晃脑袋,试图把阴森的气息甩出体外。“具体梦见什么不记得了,就感觉特别恐怖。不好意思,开朗,把你吵醒,让你担心了。”张开朗知道南华不肯告诉他实话,也不勉强,安慰了几句,俩人重新躺下,握住彼此的手,闭上眼睛。 “明天让陈新庚去套套话,务必要弄清楚警察到底在查什么。另外,我要减少在医院露面的次数,避免被盯上;货也要停上几天,最近看来不太平。”床的左侧,张开朗心里盘算着。 “……为什么会是这样……”,床的右侧,南华心想,眼泪顺着眼角滑入枕头。 除了24小时对杜少红的监控,刑侦三队还尝试采用各种手段去不断刺激杜少红,目的就是为了试验他对关键词是否存在过激反应。 关键词:整容 古方朔和队里的女刑警扮作男女朋友从医院出来,坐上杜少红的车子。女方开始嚷着要整容,要把鼻子眼睛嘴巴下巴胸部腰部大腿小腿都整一遍,男方激烈反对,俩人由低音讨论到中音争辩到高音吵架,一发不可收拾。女方强调自己是模特,在众人面前必须光鲜亮丽;男方声称你是我媳妇给那么多男人看已经很吃亏不能接受整胸整大腿出去露。女方说现在这个社会,有哪个女人不整容,自己所有的女伴都整过,自己要是不整,根本不好意思见人;男方一再强调要自然美,整的跟假人似得有什么好?他要的是一个活生生的真人。 俩人吵到凶悍处,男方喊了声停车,下车摔门而去;女的对杜少红说不用理他,继续开。 杜少红全程没作声,完全游离事外,似乎一句也没进去。按照女方意思到了目的地,给女方递出租车票的时候,这才低声说了句:“我冒昧的劝你一句,整容不是什么坏事,但能自然的,还是自然些好。姑娘,其实两口子在一起不容易,不要等你失去了,就后悔莫及咯。” 关键词:南华 郝萍扮作计划整容的客户,怒气冲冲的从医院里出来,上了杜少红的出租车。一上车就掏出电话,假装跟朋友对话,当着杜少红的面把南华骂的狗血淋头,用尽难听的字眼,意在看看杜少红对南华的在意程度,有没有什么特殊反应。 一路上,郝萍不时的讽刺南华是个老女人,用一成不变的老眼光做美容,完全不懂得现在年轻人的需要;甚至还说老女人肯定心里变态,家里老公那里得不到满足……,小声说大声笑,肆无忌惮。 果然,杜少红先是面无表情的开着车,随着郝萍越骂越凶,明显看出杜少红的情绪在悄然发生变化,脸上肌肉在僵硬,手在微微颤抖,呼吸也粗重了许多。在努力深呼吸几次后,杜少红驾驶着车子偏离原来的路线,开始在一些小路上穿行。郝萍佯装完全没有发觉,依旧在通电话,暗地里用包里的另一部手机给跟在出租车后面的队友发信息,提醒队友时刻准备,猎物有所举动。自己的旁光则时刻盯在杜少红后脑勺上,准备一有异动,马上制服对方。 车子越开越远,越开越偏,郝萍佯装发现了问题,放下电话叫嚷道:“喂喂喂,司机,你怎么开车的,这都到什么地方了,你是故意兜路是吧?我一定投诉你!” 杜少红没有回答,还是闷头往前开,郝萍假装害怕起来,拍打着车内的防爆栏,喊了起来:“停车停车!你给我马上停车!你要干什么?你再不停车,我报警啦!”说完,举起电话,准备按下按钮。 ‘吱~~~~’,一阵刺耳的紧急刹车声,郝萍没做准备,被这突如其来的刹车惯性直接一头撞到防爆栏上,一阵眩晕,头上立马起了个大包。杜少红从驾驶座出来,打开后排车门,将晕头转向的郝萍‘请’了出来。 “你要干什么?你要干什么?救命啊,救命啊~~~”郝萍快速环顾四周,这是一条僻静的林荫公路,往来车辆不多,附近也没见着什么房子,公路两旁是干枯的稻田。郝萍一边尖叫着,一边紧紧的搂着手包,手伸在包里面,握着防狼喷雾,双脚运劲,准备随时踹飞侵犯者。 杜少红喘着粗气,瞪大着眼睛,怒视郝萍,肢体上却没有太多的动作。“这是什么地方?你要干什么?”郝萍暗自警戒。 杜少红瓮声瓮气的说:“小姑娘,以后说话积点口德,不要背后说人坏话,会烂舌头的。” “我说什么了?” “你不该骂人!”杜少红攥紧拳头,空中挥舞了几下,“你不该用那么刻薄的语气骂人。” “我骂谁了?我骂你亲戚了吗?你神经病啊!我爱骂谁就骂谁,你管得着吗!”郝萍决定继续刺激杜少红。 杜少红一时语塞,憋红着脸,半天才恼怒的说:“我不管你骂谁,就是不能骂南华!”说着,一拳,‘碰’,砸在车顶,把车顶砸出一个坑。也不管郝萍什么反应,自顾自的钻回车子,发动汽车,车里喊了一句:“你自己想办法回去吧,要是不满可以打投诉电话!”说完,一溜烟消失在马路尽头,只留下完全懵圈的郝萍和一阵尘土。 一直躲在远处的支援快速赶过来,郝萍看着从车上下来的阿翔,苦笑着说:“果然好变态,骂都不让骂。” 第一百六十八章 左右互搏 带着鸭舌帽的关海侧身站在窗前,透过窗帘缝注视着医院门口趴活的出租车。经过几日里的跟踪监视,刑侦队已经摸透了杜少红的生活习性和作息时间。可以说,杜少红过着苦行僧似的生活。每天天蒙蒙亮五点出车,晚上十一点半收车,十二点准时上床睡觉;早饭是馒头白粥、午饭是馒头白开水、晚饭是馒头夹咸菜;不抽烟不喝酒不下馆子不赌博,所有出租车司机有的毛病他一样没粘上;每周三休息,不是窝在自己租借的小房子里不出来,就是蹲在公园里看大爷下棋看人钓鱼,没有任何娱乐生活。 一二四五六日均待在医院门口趴活,一天来回好几趟,趴活的时候会时不时望向关海这边、南华办公室的窗户。如果南华加班,不管多晚,只要这个窗户亮着灯,杜少红的车子就一直停在外面。 关海曾经示意某个晚上南华冲过去质问杜少红什么意思,是不是在监视自己,如果杜少红再这样,就立马报警。杜少红解释说担心南华晚上会害怕,不安全,自己在这里陪着,可以保护南华。每次南华赶他走,他倒是乖乖的离开,没有任何废话。 几次的刺激测试,除了验证出杜少红紧张南华外,没有发现他的暴力倾向和嫉妒意识,所有的表现仅限于自我的不满,没有伤人的意图。 对于这样的一个人,关海给出两种极其相反的评价。 要么,杜少红真的就是本质淳朴善良,在监狱里更是有所感悟,消除了自己的戾气,出狱后本色生活。只是放不下对南华的爱,转为痴恋,行为有些渗人,但绝不会是变态。 要么,这只是杜少红营造出来的假象,用来蒙蔽周围的人,其实际就是那个冷血的变态杀手。如果真这样,那这个人实在太可怕了!因为,其完美的伪装,根本找不出任何破绽。 关海叹了口气,他是多么的希望杜少红是前者。 “华姐,门口的小叶怎么不在?”就在关海陷入沉思的时候,南华办公室的门被推开,一位西装革履、满脸笑容的男士闯了进来。关海看到对方,心中一乐,他认识闯进来的这位:张开朗,美容整形医药器械代理商,东正美的主要供货商,尚帝曾经的哥们。 刑侦队的情报工作不是白做的,东正美核心人物、南华周围社会关系,全部摸的一清二楚。早从尚帝那里就有耳闻这位八面玲珑的张开朗,原本也是医院里的医生,出事后转做医药代理,反倒混的风生水起,成为京城美容业里最大的医药供应商。关海阅读过他的资料,据说张开朗和南华以前关系不错,南华接任副院长后,双方关系更加密切。但凡和南华关系密切的人,关海都想好好的会一会,甄别甄别。 “你好!我是张开朗,南副院长的朋友,你是?” “你好!我是刑侦三队的关海。”毫不掩饰,关海直接亮明身份。 张开朗绝对不是个冒失的人。 之前告诫自己尽量少出现在医院里,避免引起警察的怀疑。然后尝试用各种途径了解警察到底在医院调查什么,陈新庚给到的信息很少,只是片面推测应该是原医院客户欧阳茵、莫梓、赵碧琪、方晓倩和董霏这五个人出了事故,警方全力调查中,具体什么事故,始终无法探知。再加上南华守口如瓶,终日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氛围越是神秘,张开朗越是忐忑不安,毕竟,自己藏着很多事情不能被警察知道。最后决定,制造一次意外‘邂逅’的机会,去试探一下警察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张开朗一愣,原以为警察还会遮掩一下,想不到上来就表露身份。立刻装作有些尴尬的说:“对不起对不起,警察同志,我刚才看门口没人,冒失推门进来,打扰你工作了,要不,我就先走了。”说完,要转身离开。 “没事没事,张先生不用走”,关海展颜一笑说:“南副院长好像和助理处理事情去了,你就在这等等,估计用不了多长时间。”说着示意张开朗随便坐。关海刚要递上烟,想想这里是医院,只好作罢,掏出根棒棒糖:“这医院不能抽烟,只要用这个顶事了,张先生不要见怪。”张开朗摆手说不会不会,自己也抽烟,只是在医院里,只能收敛起来。 气氛有些微妙,张开朗酝酿了一会,开口问是不是医院出了什么事情,都惊动警察了。关海略显诧异的说难道南副院长没有告诉你具体情况?张开朗一脸尴尬的表示自己和南华只是纯粹的商务合作关系,甲方和乙方,还没熟悉到南华事事都跟自己说起。关海笑着摇头说尚帝可不是那么说的,当年你、南华和尚帝,那是相当的要好,关系密切。 “尚帝?他跟你提起过我?”一听到尚帝这个名字,张开朗心里涌起阵阵恨意。 关海点点头:“我们因为有些事情需要了解清楚,所以找到了尚帝,让他介绍医院的一些情况,包括以前的人和事。其中就提到你们的过往。” 张开朗苦笑一下:“那都是陈年旧账了,两年前我们干了一架,估计他说我也是没啥好话。警察同志,现在医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关海刚要开口,南华进来,抬眼看见张开朗,“你怎么在这?” “南副院长,是这样的,刚才我在门口没见着您的助理,以为在办公室里,敲门进来,正好遇到警察同志。这不,刚坐下来闲聊几句。”张开朗解释道。 南华一脸严肃,毫不客气的说:“张总,目前医院有些事情要处理,你这边的合同等我审核完了再说吧。”言下之意是送客。张开朗只能配合的打了个哈哈:“好好好,既然南副院长有事,那您忙,合同的事不着急,等哪天你确定了,我再来。那,我就不打扰,先走了,各位。”说罢跟关海挥手告别,朝外走去,顺手带上门。 关海目送张开朗离开,旁光扫到南华脸上眉头一皱,不太开心的表情,装作毫不在意的样子笑着说:“南副院长跟这位张开朗很熟?” 南华挺了一会,这才点头说:“嗯,开朗原本就是医院的,以前我们一起共事,关系倒也融洽。他是个很有才华的医生,本来大好前途,可惜了。” “当年的事我从尚帝那也略有耳闻,听说因为这样,这张开朗和尚帝闹得很不愉快。” 南华有些吃惊的说:“尚帝?你们跟尚帝谈过?你们找到他了?他在哪?”看见关海笑而不答,南华会意的说:“尚帝和开朗一样,原来都是医院的好医生,想不到俩人的经历也相似,都误入歧途,被医院开除。只不过,现在看来,开朗是走出阴影,重新走回正规;但尚帝和医院闹僵后,便杳无音信,不知所踪。当时是我开除他的,怕是连我都怀恨在内,他的话,应该带着气。” 关海一愣,心想你都不知道尚帝跟我说了什么,怎么就判断他说的话带着怨气。想到这里,关海叼着棒棒糖吃剩的棍子,问了个突然的问题:“张开朗和医院那么熟,那五位客户,他应该也知道,都认识吧?” 南华急忙摆手说:“不不不,他是不会知道的。毕竟,他已经不是医院的人,只是供应器材药品的供应商而已,客户资料是不会告诉他的。”南华看着关海,急切的说:“关队长,张开朗虽然以前做过错事,但他与此事毫无关系,不会是变态杀手杀人的。而且,他根本也没必要做这样的事情。” 关海同意南华的说辞,笑着说道:“别紧张,南副院长,我只是随口问问而已,不是说张开朗身上有问题。” 南华不好意思的捋了捋头发,解释说自己其实是不想冤枉好人,避免以后尴尬,毕竟,张开朗是医院目前最大的供应商。关海表示理解。 “关队长,杜少红可疑吗?”南华换个话题,重新关注起案情。关海也回到窗边,皱起眉头:“目前还不好说。” 趁着关海背对自己,南华悄悄地发了一条短信:最近不要和我联系! 第一百六十九章 嫌疑犯 B 最近不要和我联系! 正在开车的张开朗删掉信息,心中懊恼自己的这次接触有些草率,‘打草惊蛇’了,心中打定主意,一转车头,往自己公寓驶去。 深夜,公寓地下停车库,一个黑衣人出现在一辆SUV旁边,打开车门,驾车驶出车库,高速行驶在环线上。 午夜的环线,车辆稀少,SUV不断加速,越来越快,50分钟后,已经来到了京郊的一条泥路上。黑衣人把车停在路旁树林边上,掏出烟,塞上滤嘴,点着抽了起来。夜深露重,人和车很快罩了一层露水,黑衣人把烟抽剩一点点烟屁股,拔掉滤嘴扔到地上,脚上拧了几下,把烟拧灭,顺脚踢到林间,然后再点上一根,又抽了起来。 如此重复几次后,黑衣人重新回到车上,驶离泥路。 回到公寓的地下车库,黑衣人停好车,打开后备箱,倒腾了一会,关上后备箱,锁好车门,施施然离开。偌大的停车库,回响着黑衣人大头皮鞋嗒嗒嗒嗒的声音。 刑侦大队三队 会议室 众人将近期所有的调查资料、监控资料归类整理,做着分析比对。关海已经习惯性的嘴里塞块棒棒糖,他觉得吃糖有个好处,可以补充糖份,可以减压,可以让熬夜导致苦涩的嘴巴有些许的味道。 离破案限期又过去了两周,这两周里,所有嫌疑人和观察对象都是正常的吃饭睡觉上班下班,没有任何可疑的地方;失踪人口没有新增加、变态杀手也没有再出现。一切都很正常。正常到连关海都产生错觉,欧阳茵等五人死亡或是失踪,仿佛没有发生过。 同样,除了欧阳茵和董霏的尸体,另外的莫梓、赵碧琪和方晓倩,寻无所踪! “真是见了鬼了!”古方朔咒骂着,把最新的张开朗的调查报告递给关海。“队长,我连续跟了他三天,没有太多的发现。这老小子除了日常上班,晚上就混在酒吧里搂着美女喝酒。这样跟下去,我觉得不是个办法,我申请,还是回去调查密林案发现场凶手留下的痕迹,特别是老佛爷交待的调查方向。” 郝萍也抬起头,问关海:“头,我也没太明白,你怎么突然对张开朗感兴趣?” 关海放下报告,刚要说话,古方朔已经模仿他的语气和表情说:“直觉!”关海没好气的摘下鸭舌帽扔过去,嘴上骂了一句兔崽子找死。古方朔嬉笑着把帽子捡起放到关海面前,赔不是的说我们洗耳恭听队长的高论。 一段小插曲让会议室的气氛稍微轻松起来,关海整了整思路,开口说:“其实古方朔说的没错,就是一种感觉。我在和张开朗碰面的时候,能明显感觉到他其实很想知道我们警察在医院里到底在调查什么,可对话中却又拼命压抑自己的求知欲望,装作云淡风轻,但这种做作,往往更容易暴露一个人的真实想法。” “我不否认每个人都有好奇心,但他作为一个成功的商人,应该深谱‘多一事不如省一事’的道理,在知道我是刑警的身份后,就应该明白这不是普通的一起投诉案或是诉讼案,而是刑事案件,那为什么还要上赶着弄清楚我们在调查什么。这和他有关系吗?” “或许,他是从生意角度考虑吧,他怕自己的合作伙伴摊上什么大事,把生意给做黄了。”古方朔提出张开朗的另一个思路。 “又或者,我们都知道张开朗和南华的关系不错,他从关心朋友的角度出发,想要了解情况后帮朋友出出主意,也说的通啊。”郝萍也补充自己的注解。 “你们说的都有道理,我完全同意。就在我犹豫要不要跟这位张开朗透透风的时候,南华的表现让我有些琢磨不透。”关海说出自己的疑惑:“她先打断张开朗的问话,然后给他找了个说词,让他赶紧离开。南华这样做,让我觉得她完全不想张开朗参呼进来,要把张开朗摘干净。而且,一再强调医院方面和张开朗是甲方与乙方的关系,公私分明。” “还有,我随口问南华,张开朗是否认识名单上的五位时,南华很紧张,矢口否认张开朗认识这些人,并再三强调张开朗没有必要、没有动机去残害这些失踪者。” “这说明什么?”郝萍不懂。 “说明南华很紧张张开朗,她们之间的关系绝不是单纯的老同事和甲方乙方那么简单。同样是老同事,南华对尚帝的情绪是敌对的,而对张开朗,则是包容和理解。郝萍,你还记得尚帝对南华的态度吗?” “好像尚帝挺维护南华的,说了很多南华的好话,还担心我们误会南华是凶手。” “没错,其实尚帝没有怨恨南华,但南华却认为尚帝一定在背后说了什么,我们才会这样针对她和张开朗。” “我明白了,你怀疑张开朗和南华是男女朋友关系!”古方朔听出点苗头,兴奋的大胆推论起来:“张开朗是做代理医药的,南华利用职务之便,里外勾结,让张开朗成为医院的最大医药供应商,然后俩人有不可告人的幕后交易。而俩人的这些交易被那些失踪者无意间知道了,所以张开朗狠下毒手,将她们全部杀掉。是这个意思吧,队长。” “拜托,你这推论也太牵强了吧,里面有太多的硬伤解释不通啊。”郝萍嘲弄道。古方朔不以为然:“你懂什么,我这叫做‘大胆假设,小心求证’,你见识少我不怪你。” “呸”,郝萍甩他个360度无死角大白眼,没再搭理古方朔,而是望向关海。关海挑了挑眉毛,笑着说:“或许古方朔这次猜想是对的。” “队长英明!队长万岁!”古方朔举双手膜拜。 “头,你就别跟着古方朔瞎疯了。”郝萍觉得遇到古方朔这个白痴队友,自己也是醉了。 关海正色道:“其实不一定是瞎疯,古方朔说的没错,我确实怀疑张开朗和南华之间有一层我们看不到的关系。而这层关系很大程度决定了某些事情的发生。郝萍,你知道张开朗除了南华,在医院里和谁的关系最为密切吗?”关海挥舞着手中一沓张开朗的资料,考起郝萍来。 郝萍想了想,脑中一亮:“是陈新庚!我记得,东正美的所有对外医药采购,都是陈新庚负责。而作为甲方的负责人,陈新庚一定是张开朗最为熟悉的人。”关海满意的点点头:“不错,就是陈新庚。乙方和甲方采购关系最为密切,张开朗一定会买通陈新庚作为自己在医院里的眼线。我们屡次从陈新庚手中拿取客户资料,张开朗早就应该知道我们查的是哪些人。而他却是装作毫不知情,在陈新庚没法提供更多信息的时候,只能铤而走险主动出击,来我这探听消息,可见,张开朗一定有问题。” “那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做?” “借陈新庚的口,漏点消息给张开朗,我倒要看看,他会怎么做?”关海决定投石问路,赌一把。 第一百七十章 丁当的启示 老桑诊所 先是尚帝被警察带走盘问,接着三天两头警察上门调查,再到如今时不时的还有陌生人在门前晃荡,这让老桑整容诊所的生意,恢复到初来乍到、最初时候的冷淡,门可罗雀,这让砸下重资的丁当心情非常不爽。刚把店面翻修一新,添置了不少机器,眼瞅着正要撸起袖子拼命赚钱,闹这么一出,简直是肉包子打狗,血本无归。 面对惨淡经营,丁当坐如针毡,一时半会又没有更好的办法,那心里头的气无法宣泄,导致脾气如同时刻处在巅峰状态的大姨妈,用汪扬帆的话来说就是,要么半年不来,一来来半年,一点就炸!这可真苦了汪扬帆,被丁当成天的盯着,屁大点事就开始修理他,不是逼他在外面像拉皮条似得拉客,不让休息不让喝水;就是没事一顿爆拳擂在他身上表达心中的不满,真的把汪扬帆给整惨了。 当然,也有直面惨淡人生的人,例如尚帝。有没有生意对尚帝来说倒是相当无所谓,没人反倒乐得清静。自己躺在摇椅上,时不时的拿起关海留下的五份失踪者资料,琢磨起来。汪扬帆不止一次抗议内人和外人的不公平对待。内人如尚帝可以躺着吃着喝着有人低眉顺眼的伺候,外人如他没吃没喝干跑腿还要挨打受骂。丁当直接义正言辞的说他抬举自己了,他顶多算得上是个下人! 这天,又是一个水静河飞的惨淡日,闲的无聊,丁当坐在小板凳上,在诊所里啃着瓜子看电视综艺节目,汪扬帆不敢靠这位姑奶奶太近,站在远远的玻璃柜一角,眺望着电视机。丁当眼神一过来,立马转向外面,装模作样的在揽客,嘴里叫嚷着:整容、整容,顶尖整容师为您每一寸肌肤服务,走过路过不要错过。 尚帝跟往常一样,埋头研究资料。正看得入神,一颗瓜子掉到眼前,抬头,丁当正咧着嘴笑着说:“老桑,你快看看,这批姑娘整的咋样?”尚帝看向电视,是韩国小姐选美比赛的片段,一水的精致五官、玲珑身材、修长白皙大腿,远处的汪扬帆伸长脖子,看得口水直流。 “挺好的,整容师手艺不错。”尚帝扫了一眼,对韩国的同行,他多少有些敬佩,至少,人家已经产业化,将美容整形这个行业做成了标准的流水线,制造出标准化产品。 “我就纳了闷了,你们男人都喜欢这样的?我看这些韩国姑娘们都长一个样啊,你看看,眼睛鼻子眉毛嘴巴,全一个样。站在一起,根本分不出谁和谁。”丁当在吐槽,“一点自己的个性都没有,连笑都一样。咋眼看去,我以为是一群机器人呢。” “丁当姐,好像当初你也找老桑整过容的。”汪扬帆忍不住讥讽一句。丁当呸了口瓜子壳,“本小姐天生丽质,找老桑是为了锦上添花,尔等凡夫俗子,不懂!给我死一边去。”最近实在无聊看的宫斗戏太多,丁当出口成章,张嘴带着浓浓的宫廷味。 尚帝没有在意她们的斗嘴,而是盯着屏幕发呆。刚才丁当的话,如同一道闪电划过他的脑海,照亮了某个阴暗处,让他有所意识。“长成一样的、长成一样的、长成一样的……”,这句话不断在耳边重复,尚帝品味着、思索着、回忆着。“难道,难道会是这样?”尚帝猛地想通某些细节,急忙把五份资料全部摊开,仔细搜索起来。 半响,尚帝抬起头,一脸的难以置信,“真的是这样!”他惊叹的说。 “真的是哪样?是胸吗?还是大腿?”丁当没理解尚帝的意思,眼神从电视转向他,被他脸色吓了一跳:“老桑,你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中邪了吗?” 尚帝看着丁当,表情由难以置信到欣喜不已,“一言惊醒梦中人!丁当,你真是个天才。”说完,尚帝站起来捧着丁当的脸,“唔~~啊~~”,用力亲了两口,然后抱起所有的资料,跑进里屋,在电脑上查阅起资料来。 汪扬帆小心翼翼的走到丁当身边,探头看看她的脸,丁当一脸呆痴状,双眼木然;汪扬帆小心伸手摸摸她的额头,好烫啊!心里嘀咕着,完了完了,这姑奶奶没个三五天是缓不过来了。 刚要溜出去抽烟,丁当突然目不转睛的看着汪扬帆:“刚才,老桑是亲我了吗?” 汪扬帆同情的回看着她,点点头:“嗯。” “他亲了几下?” “两下!” “他说我是什么?” “天才!” “我是在做梦吗?” “不是!” 丁当一巴掌抽在汪扬帆脸上,汪扬帆整个人跳了起来:“哎呀,疼死我了,你神经病啊!” “原来真的不是在做梦!”丁当意识过来,捧着脸,欣喜若狂,“啊~~~”,一声尖叫,跑了出去。 汪扬帆无奈的看看里屋,又看看丁当跑出去的方向,无奈的摇摇头:“一群神经病!” 东正美医院 陈新庚坐在自己的办公室里,反锁上门,拨通了张开朗的电话。 “朗哥,事情弄清楚了。警察现在调查的是宗杀人案。” “杀人案?什么杀人案?” “是这样的,上次警察要的五个客户资料,其实,这些人全部都失踪了,其中欧阳茵和董霏的尸体,最近刚刚发现,刑侦大队列为头等要案,立马立案调查。” “什么?五个人全死了?” “死了两个,另外三个失踪。不过,我听下来,估计那三个也是凶多吉少,只是没找到尸体而已。” “你听谁说的?” “刑侦队一个叫古方朔的,在和一个女的聊天,分析起案情,我偷听到的。” “他们还说了什么?” “姓古的说,现在嫌疑最大的是个开出租的,我不知道是谁,他们没说名字,只是用司机来替代。” “开出租的?” “是的。朗哥,现在情况都弄清楚了,警察要查的事情和我们没关系,你看,是不是让兄弟们继续?” 电话的这头,张开朗陷入沉思,直到陈新庚等的有些不耐烦,电话里催促的时候,这才醒过来。对着电话说:“你确定你听到的消息可靠?”陈新庚发毒誓说古方朔在医院的安全通道里说话,自己正好从安全通道下楼,真真切切听到的,绝不会听错。 “朗哥,不管我们的事,你就放心吧。”陈新庚安慰道。 “好吧,我最近还是不方便露脸,警察好像对我有点意思,看的挺紧。这样,过两天,你去一趟基地,通知兄弟们开工。”张开朗咬咬牙,又交代了几句,这才挂断电话。 “开出租的?也就是杜少红!”张开朗圆脸上的提上唇肌和笑肌微微扯动,笑的有些阴险:“杜少红啊杜少红,你也有今天!看我怎么收拾你。” 两天后的凌晨时分,陈新庚开着车,在三环上绕了两圈,又在街上穿行了一阵,确认没有人跟踪后,一脚油门,把车开到了河北与北京的交界村落。在大宅子里待了半小时后,陈新庚神情轻松的开车返回。 他却不知道,在他离开大宅子后不就,一位黑衣人从黑暗中闪出,盯着宅子看了好一会,做下标记,然后消失在黑暗中。 第一百七十一章 圆桌会议 老桑诊所 尚帝、丁当和汪扬帆围坐在茶几边上,茶杯里冒着热气,三个人神情严肃,似乎是在商量着什么很重大的事情。 汪扬帆是个大烟枪,一到思考的时候就忍不住摸烟,这才刚掏出烟盒,丁当就一把拍掉:“不许抽烟!” “姑奶奶,不抽烟我脑子转不动啊!”汪扬帆哭丧着脸,但还是把烟放了下来,对尚帝说:“老桑,不是兄弟我不相信你,但你的分析太骇人听闻!我汪扬帆活了大半辈子,听完你说的事,我都觉得这半辈子算是白活了!时髦的网络词怎么说来着?叫活久见!妈的,不骗你,真的听了肝颤!”汪扬帆憋出一句脏话,带着商量口吻问:“哥们,你确定你推断是对的?” 尚帝摸了摸下巴的胡茬,有些犹豫。前些天丁当无意间的一句话,让他脑海中涌现一个恐怖的想法,这些天,他根据以前的记忆、现成资料分析、以及网上求证,让想法逐渐清晰起来,继而得出的一个推论,确实把自己都给吓到了。 这个推论,一般人听了根本不会相信,无法接受,会认为他就是个疯子,有臆想症。当尚帝鼓足勇气把自己的推论告诉丁当和汪扬帆的时候,这俩人也是消化了半天,也没缓过神来,丁当更是感到头皮发麻,浑身起鸡皮疙瘩,打着哆嗦的到处找衣服穿,嘴里直嚷着好冷好冷;汪扬帆一口气抽掉半包烟,自个敲了脑袋几下,嘟囔着说这不是真的,我什么也没听见,溜了个没影。 今天坐在这,已经是他们第三次的圆桌会议。议题就是再次谈论尚帝的推论、以及尚帝提出证实推论的计划,是时候该做出决议。 “扬帆,我知道这种推论很难接受,我也尝试告诉自己这根本不现实,不可能是真的。但是,有些东西告诉我,我的这个推论,有可能就是最终的真相!”尚帝说出自己的心里话:“我把推论告诉你们,因为我自己也不知道该如何处理,毕竟,这件事情太可怕了!” “确实可怕!”丁当认同的说:“我现在心底里还在发冷。老桑,扬帆说的对,这种事情,真的有可能发生吗?” 尚帝想点头又想摇头:“我不知道。所以,我需要去证实。” “那就告诉警察,让他们去证实!犯不着我们自己去冒险。”汪扬帆直截了当的说。在他看来,事情太过诡异,普通老百姓还是不要接触为好。这次尚帝摇摇头,表示不赞成:“我是不会告诉警察的。第一,我本身是嫌疑犯之一,即便告诉警察,他们只会将信将疑,认为我动机不纯;第二,如你所说,这个推论太过于骇人听闻,没人会相信,包括警察;第三,这里面涉及到我不想伤害的人,不到万不得已,绝对不能告诉警察;第四,或许,这真的仅仅是我的臆想而已,并不存在,就当我疯了。” 汪扬帆咬咬牙,还是劝尚帝说:“老桑,你说的我都能理解,但这事实在是太危险了!别人怎么想我管不了,但你的计划我首先不赞成!”说到‘别人’的时候,汪扬帆看了一眼丁当。 尚帝也看着丁当,等她说话,在他的计划里,没有丁当不行。 丁当吸了口气,镇静下来,理智的她在告诫自己:不能做,这事太危险,千万不能做,会死人的!可当自己的眼睛一接触到尚帝的期望眼神,心理防线彻底崩塌,理智随之消失殆尽,仅剩下信任和无畏。 “我觉得可以试试!”丁当下定决心。 “你疯啦!”汪扬帆从椅子上跳起来:“这事要是搞不好,会出人命的。” 丁当勉强笑了笑:“不是有你们在背后保护吗?再说了,我相信老桑是不会错的。” “说是这么说,但那毕竟是变态的杀人狂,你别忘了,这个变态杀了五个人啊!是五个!我的姑奶奶,求你醒醒,爱情可以盲目,这要命的这事情不能盲目!我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你为了盲目的爱情作出盲目的举动。”汪扬帆虽然每天都被丁当欺负,但兄弟姐妹间那种真正的情谊,却是一直在累积。他不能让丁当去冒险。 “什么为了盲目的爱情作出盲目的举动,你都在叨叨什么破玩意呢,别瞎说。”丁当满脸通红,狠狠的瞪了汪扬帆一眼。尚帝听得出汪扬帆话中带有责备自己的意味,细想想自己的计划也确实既疯狂又危险,不由苦笑一下,低声说:“算了,就当我没提过,毕竟,计划的风险确实太大,我不想大家出事。” 汪扬帆拍拍他的肩膀,鼓劲道:“老桑,别泄气,我们再好好想想,看看有没有更好、更安全的办法去验证你的推论。实在不行,我们再报警,扔给警察让他们看着办。” 俩人站起身,准备结束此次三人大会,丁当同样起身一把拉住俩人:“我决定了,我要试试!”说的很坚定和认真。汪扬帆急了:“丁当,你……”。话还没开口,丁当直截了当的打断:“扬帆,我知道你要说什么,不用再劝我。”丁当真诚的看着俩人:“其实,我很高兴老桑的计划里有我,真的,特别兴奋。我长那么大,出来做小姐陪男人睡觉,还从来没有做过自己想做的事情。能遇到你俩,是我这辈子最大的幸运,我从你们这里得到了尊重和友爱,谢谢你们。” 汪扬帆鼻头一酸,低下头;尚帝有些感触的拍拍丁当的肩膀:“丁当,我也很高兴,很高兴认识你。”丁当眼睛湿润,泪水在眼眶中打转:“老桑为了帮我整容花了好多心思,汪扬帆你为了让我开心起来宁愿扮作小丑,这些我都知道,我都放在心底。老桑出事,无论如何,我必须为他做点什么,因为我们是一家人。我相信,如果这次出事的是我,你们早就行动起来了,对吗!更何况,在我心里,老桑是不会错的。”转过侧身,双手握着汪扬帆的手,大声的说:“汪扬帆,你会和我们一起干,是吧?因为,你要在边上看着我,不让我出意外的,对不!” 汪扬帆沉默的半响,这才抬起头,咧嘴一笑:“对!” “太棒了!这事就这么愉快的决定了!”丁当开心的扑到汪扬帆怀里,双手勾着他的脖子撒欢。汪扬帆礼貌的拍拍她的后背,瞪了尚帝一眼:“我把丑话说在前头,你最好把计划做的周祥一些,别让丁当有事,不然我弄死你。” 老桑也看着他,眼睛里充满了笑意和感激,俩人伸出右手,紧紧的握在一起。汪扬帆感慨的说:“真希望你的推断是错误的,杀手另有其人。”丁当放开汪扬帆,也把手放在俩人手上:“宇宙超级无敌侦探小分队,正式成立!变态连环杀人狂,你就等死吧,啊哈哈哈哈~~~” 第一百七十二章 挑衅 三人散会,汪扬帆按照尚帝的意思去准备一些工具,尚帝把丁当领进了里屋。刚才还叫嚣的丁当,此刻突然心跳加快,被尚帝拖手进里屋的时候,更是有些颤抖,不知道是紧张还是刚才的激动没有散去。 尚帝把门锁上,温柔的看着她:“谢谢你,丁当。”丁当不敢直视尚帝的目光,把眼睛看向地板,嘴上支支吾吾的说:“没,没关系。”尚帝笑了,这位大小姐,凶猛起来像只母老虎,可鹌鹑起来,就像现在,脸红脖子粗的,连猫咪都不如。尚帝不再看丁当,转身,一边脱上衣一边说:“把衣服脱了!” “把,把衣服脱了?”尚帝的话让丁当没回过神来,原本就忐忑的心情掀起惊涛骇浪。什么意思?让我脱衣服?他想干嘛?难道……不会的不会的,在这怎么做啊。可为什么要我脱衣服?他把门锁了,难道真想在这做那事?……太猴急了吧,这个色狼,没点正经。我不能脱,本小姐怎么能随便脱衣服呢!可他让我脱,我要是不脱,他会不会不高兴啊?会不会以为我摆架子,以后不理我了?哎呀,好烦啊,到底脱不脱呢?在这做那事,万一有人闯进来,那可糗大了。怎么办?怎么办? 这一阵的心间纠缠,一时天上一时地下,让丁当完全陷入人身交战之中。耳边又听到尚帝回答了一句:“嗯,不脱衣服怎么做啊?” “要不,要不,我们回家做行吗?”丁当憋红脸,吞咽着口水吐出几个字。 “不能,就在这做!” “万一有人闯进来多尴尬啊!”丁当感到口舌发干,燥热无比。 “门都锁了,闯不进来。别废话了,快脱,我着急着呢。” “嗡~~~”,丁当脑子一声轰雷,心脏都跳到嗓子眼,腿一阵阵的发抖,内心如同滚烫的活火山瞬间爆发,喷出炙热的岩浆快要融化自己,太刺激!丁当拼命控制自己,脑中呐喊:别慌,你是丁当!当年万绿丛中一点红,什么样的男人没玩过!这点是,算个屁。别慌,别慌,不能让这老小子小看了,以为我是没见过世面的雏儿。脱就脱,感挑衅我,弄死丫的……让丫的弄死也行…… 尚帝可不知道伟大的丁当小姐内心如此的地动山摇汹涌澎湃丰富多彩渡劫飞仙,他背对着丁当脱下外套,卷起袖子,嘴里讥笑着说丁当你丫的什么时候变得扭扭捏捏的,不是你风格啊。 “脱好了吗?”尚帝转身,一愣。眼前的丁当,穿着火红色的内衣,正在脱裤子。绝佳的身材、呼啸的山峰、盈盈一握的腰肢、修长大腿曲径通幽,无边春光欲泄还遮,让尚帝心脏停了那么一会。 “你干嘛?” “你不是让我脱衣服嘛?” “脱外套就行了,也没叫你脱裤子啊。” “你要干嘛不说清楚!” “我准备给你脸上的疤痕做点手脚,这样计划会更逼真一些。” “…….你说清楚会死啊!!!……” “瞎胡闹!赶紧把裤子穿好,衣服穿上,别着凉了。大冬天的,也不嫌冷,真是的。”尚帝没好气的说,一边叹气一边摇头,转过身朝门外走去。 “老桑,你个王八蛋!混蛋!”丁当羞怒的破口大骂,操起裤子扔了过去。 尚帝刚刚若无其事的转过身,鼻血‘biu’的流了下来,浑身冒汗。抹着鼻血,尚帝心想:擦,实在实在太刺激了!差点没忍住,出来了。 一屋子的暧昧和春色…… 东正美医院 桌上堆满需要处理的文件,南华一点心思都没有,直勾勾盯着,眼中空洞无物。敲门声响起,好一会,南华才回过神来,轻拍拍自己的脸蛋,暗自鼓劲打起精神来,这才沉声叫了一声进来。 助理捧着一个类似六寸披萨盒子进来,盒子被礼品纸包裹着,还打上粉色蝴蝶结,很是漂亮。“南副院长,这里有您的东西。”助理把盒子放在桌上,递上一张便条,上面写着‘南华亲启’的字样。 南华皱了皱眉,“谁送的?” “不知道。”助理摇摇头说:“不是快递送来的。今天早上在服务台上发现的,上面有您的名字,所以工作人员送到我这。我检查过,外包装上没有任何署名,只有这张便条。” “到底是谁送的?”南华虽然感到奇怪,只是此刻没心情猜谜语,即便看到这么一大份礼品,也是有些意兴阑珊。“或许打开就知道了。”助理建议道:“这么大一份,一定是您的哪位粉丝或者爱慕者送来的啦。瞧包装的多精致,不知道里面装的是什么。” 南华想想也有些道理,拿起剪刀把包装撕开,准备拆封。看见助理期盼的样子,不由好笑的说:“我怎么觉得这像是你的礼物,比我还激动。”助理不好意思的笑笑,催促南华快把盒子打开看看。南华开玩笑的说了句小心好奇害死猫,随手把盒子掀开。 “啊!!!”俩人同时发出惨叫声。 陈新庚远远听到惨叫声,暗叫不好!第一时间冲向南华的办公室,一脚踹开办公室门,看见南华和助理団缩在角落里,满脸惊恐。陈新庚急忙问:“怎么了,发生什么事情?” 南华强制镇静起来,有些颤抖的指了指盒子。陈新庚看向桌上的盒子里的东西,“嘶~~”,不由的倒抽一口冷气。只见盒子里,赫然放着只死鸡头,眼珠外瞪、脖子处血液凝固;整个盒内面全是火红色,仿佛是被鲜血染红一般;一团发黑的鸡毛粘在盒子上,打开时散发着阵阵的恶臭;掀开的盖子反着扔在地上,白底的盖面上贴着几个歪歪扭扭的朱红大字:你是下一个! 关海赶到办公室的时候,南华情绪已经平复过来,由郝萍陪着做笔录;助理反倒吓得不轻,感觉身体不适被送到医护室;陈新庚作为第一个见证人,正情绪激动、比手画脚的跟阿翔描述自己看到的情景;几位警方的工作人员在仔细扫描和检查礼盒的情况,各个角度时不时拍照取证。关海点头算是打过招呼,径直走到古方朔旁边,问什么情况。古方朔戴着白手套,小心的翻动礼盒,并用镊子夹起鸡毛和鸡头,让关海看清全貌。 “鸡头是活生生掰断的,很残忍很血腥;盒子里的红色目前判断是鸡血,具体等化验的结果;鸡毛被用胶水粘在盒子上,不知道想要表达什么意思;盖子背面的朱红大字是用报纸先剪出来,然后泡在血里染红的,有股腥臭味。” “这送礼人心理很阴暗啊。”关海嘀咕着,边看边扫描周边摆设,瞟见垃圾桶里的包装纸,示意古方朔别遗漏了垃圾桶。古方朔说已经关照化验科把礼盒所有的部件都带回去化验,照目前来看,礼盒没有毒害性,只是一个恐怖的警示。 “关队,这会不会是某些人的恶作剧?”古方朔开玩笑说。 “你没事拧断个鸡头,血不拉叽恶作剧,我一定抓你去看心理医生,保不齐你也有成为变态杀手的潜力。”关海笑骂道:“别贫了,仔细点,仔细闻闻,闻到什么味道没有?” 古方朔用力抽吸鼻子,然后困惑的指指盒子问:“腥臭味?”关海拍拍他肩膀:“不不不,我闻到的是一股挑衅的味道。” 第一百七十三章 一团乱麻 郝萍做完笔录,安慰南华几句,问要不要送她回去休息,南华摇摇头说不用了,自己到草坪那边去走走,喘口气,郝萍冲阿翔眨眨眼睛,阿翔会意,待南华走出去后,自己闪身跟了过去。 “队长,这是所有在场人员的笔录。”郝萍递给关海,关海翻看着,边问道:“有什么发现?” “据现场几个人的描述,大体上是南华的助理收到服务台送来的一个包装精美的礼盒,上面写着南华接收,俩人在这屋里打开一看,就是现在桌面上的东西。俩人吓坏了,尖叫起来,陈新庚以为出了什么事情,破门而入,并替她们报了警。”郝萍言简意赅的把事情经过说了一遍,很清楚关海接下来会问什么,不等关海发话,直接说:“服务台那边我调查过了,今天一早,工作人员上班,就看见礼盒在台上,没人知道是什么时候放的,是谁放的。礼盒上面只有一张便签,写着南华的名字,所以谁都不敢动,直接给这送了过来。医院清洁阿姨是六点开工,工作人员在七点四十就到了服务台做准备工作,医院正常开门时间是八点半,送到南华办公室是八点四十左右,这里面的所有人都声称,礼盒早早就放在那里。所以说,很有可能是昨晚有人偷偷进来,将东西放下的,制造今天的这场惊吓。” “那为什么不直接放在南华的办公室而是放到服务台?这不多此一举吗?”关海提出疑问。郝萍想了想,回答说:“会不会是送东西的人不知道南华的办公室在哪里。”关海哑然失笑,摇头说:“盒子里的东西摆明了要恐吓南华,要是连门都没摸清楚,还恐吓个屁啊!所以,一定不会是这个原因。” “那这么做的原因是什么?”郝萍反问。关海沉吟了一会说:“我怀疑送盒子的人故意这么做,把盒子放在服务台而不是直接送到南华办公室,目的就是想让更多的人知道这件事情,造成轰动效应。如果直接送到南华办公室,就算收到惊吓,也很容易将事情掩盖住;放在服务台则不同,人多口杂,一丁点的风吹草动,立马引来所有人的关注。你看,现在我们这么大张旗鼓的检查,我估计,医院里现在的人都会在暗地里讨论这件事情,很快谣言四起,肇事者乘乱挑事。”关海想到这点,问郝萍医院的监控有没有什么收获。得到的答复是医院服务台处的两个摄像头全部坏了,什么都没拍到。 “这人很熟悉医院。”一个念头闪过在关海的脑海之中。 “队长,盒子上写的是:你是下一个!这里的‘下一个’,会不会表示之前已经杀过,现在轮到你的意思。也就是表明,这个盒子是连环凶杀案的凶手送来的。” “目前不好确定,但非常有可能。”关海转头看着盒盖上的大字,脸色凝重。事情太过于蹊跷,如果这是连环杀人案的凶手送来,那按照他们之前的推断,凶手杀人只是针对南华经手的整容对象下手,不应该会伤害南华本人。既然如此,为什么无端端会向南华发出恐吓?而且声明她是下一个目标。难道仅仅是因为发现了警方介入,借此向警方示威?凶手到底会不会对南华动手呢? 关海考量许久,直觉告诉他,事情越来越复杂,那位变态杀手,已经知道了警方在开展行动、在搜捕自己,想借着这个礼盒,向南华、向警方,发出警告。 关海痛苦的挠着头发,这个礼盒的出现,导致太多事情解释不通,一团乱麻,理都理不清楚,令人费解! “会不会是凶手知道南华不再看诊,不可能有新的猎物出现,所以决定完成这场杀戮的终章:杀掉一切整容的始作俑者,南华。”郝萍提出大胆假设。关海一巴掌拍在她脑袋上:“以后网络小说少看,看你这脑子里,都是些什么玩意,没个正型。”关海说着,这才发现南华不在办公室,错愕的问:“南华呢?” “她说是有些胸闷,到医院的草坪那边走走。队长放心,我让阿翔跟着。” “嗯,大白天的,医院里又有那么多人,这位变态凶手应该不会有所动作。我们现在要提防的,是他什么时候会行动。”说着,关海突然露出诡异的笑容。郝萍观察到这点,奇怪的问他笑什么。关海回答说:“你不觉得奇怪吗,我们刚向某人透露点消息,似乎凶手就有所动作,这难道是巧合?有意思,有意思。” 郝萍心领神会:“你怀疑凶手就是张开朗?” 关海摇摇头说:“我怀疑每一个人!” 南华低着头,沿着小道慢慢走到草坪的中心处,找了张长椅坐了下来。礼盒里的东西,让她泛起阵阵恶心,现在的脑海里还是那血淋淋的鸡头和那触目惊心的一行血字。她最近感觉心好累,连续五位和自己相关的客户相继死亡或者失踪,其中一位还是六年前的故人,这让她心中充满着感伤,想到某处,眼泪在眼眶中打转,随时要跌落。南华双手掩面,不让眼泪夺眶而出。 一个人走过来,坐到南华的右边,椅子的另一头。南华没有打开手,也懒得打开,自顾自的在想心事,而来人也没搭讪,俩人各自为政的呆坐着,任由初冬的寒风萧瑟,头顶白云漫过。 不知过了多久,回过神来的南华似乎听到一旁压抑的抽泣声,扭头看去,右边坐着一位年轻的姑娘,侧脸看皮肤白皙,翘挺的鼻梁,瓜子脸型,长长的睫毛弯弯的嘴角,是个美人胚子。只是,此刻姑娘的脸上,泪水成线,也不擦拭,任由其肆意的流淌,很快把身上的百褶裙给打湿了。这一瞬间,南华觉得画面很美,让她忘记了心头的烦闷,一直就这样看着。 姑娘似乎觉察到南华‘无礼’的目光,也不看她,张嘴呛道:“看什么看,没见过美女啊!”南华哑然失笑,自己做了大半辈子的整容医生,还是第一次被人这么呛法,这姑娘倒是有趣。 “小姐,为什么哭的那么伤心?”南华温柔的问。 “干你屁事!”美女粗鲁的回答。 “伤心的事说出来会让心里好过些。”南华继续温柔。 “说了有屁用!你又不懂整容,帮不了我。”美女持续粗鲁。 和整容相关?南华来了兴趣:“你跟我说说,或许我能帮你啊。” 美女整个人从椅子上蹦了起来,对着南华喊:“帮我?说的轻巧,我毁容了,你怎么帮我?你们这些人,只是喜欢看笑话罢了。看看看,我让你看个够。”边说着边把整个脸往南华面前凑。 南华这才发现,如果脸上没有从右侧颧骨起,一直延伸到右眼眼角的一条丑陋伤疤,这位姑娘确实长得很漂亮。好可惜!南华心中一阵感叹,不由多生了几分同情:“这位小姐,我没有笑话你。相反,我反倒觉得你长得很好看,这是真心话。” 第一百七十四章 演员 语气轻柔,眼神真诚,南华的态度让美女心中好受了些,脸上也不再是咄咄逼人的架势,换上黯然的表情:“唉,别安慰我,我这脸算是毁了,脸上的这道疤,我看过好多医院,都整不好。”南华伸手拉她到身边坐下,问她到底怎么回事。美女见与南华有些投缘,便打开了话匣子,把自己怎么被负心汉抛弃、被小三用酒瓶子毁了容、自己如何遍访名医修复脸庞、经人介绍来到东正美找好的医生给自己增添希望、想不到这里的服务人员告诉她医生不再出诊、想到自己此恨绵绵无绝期、想到断肠伤心处,这才忍不住潸然泪下。安静的听故事一声不吭的南华,听到动情处,也陪着流下了眼泪。 故事讲完,美女恢复沉默,冬日里的寒风将尚未跌落的泪珠凝滞在脸上,阳光下显得晶莹剔透,一副我见犹怜的画面。 南华看在眼里,不由又是呆住,问:“那你接下来想怎么办?” 美女叹了口气,摇摇头说不知道。 “你要找这家医院的哪位医生?” “朋友介绍的医生叫南华,据说是这家整容医院的副院长。之前听说她非常厉害,每月只有十五、二十五出诊两次,档期排满。我原想着先来拿个档期,好歹总有个盼头,想不到今天人告诉我,南华医生不再看诊了。你说,这是不是人倒霉的时候,喝口水都塞牙缝淹死个臭虫。”美女前一秒还感情丰富梨花带泪的诉说自己的遭遇,后一秒说话就义薄云天般的直接,这让南华感到有些捧腹。 “你不认识那个副院长啊?”南华问。 “不认识啊!”美女瞪着双大眼睛:“你这不是废话嘛,我要认识她,早就后门走的妥妥的,还用得着在这里跟你吃风流泪感叹人生吗。” 南华笑着说:“我是南华。” “哦,你好,我叫丁当。”美女随口应了一句,还带上自我介绍。反应了好一会,整个人又跳了起来:“什么?你是南华?那个,那个副院长南华?” 南华点点头。 丁当赶忙握手打招呼,哀求南华替自己好好看看,能不能通过整容帮自己恢复原貌。南华觉得这个叫丁当的姑娘很有趣,相处这一会,自己不但把之前血腥的事情都忘记了,脸上还重新挂上了笑容,便点头答应做丁当的主诊医生,替丁当检查以及制定整容方案。 “那就别耽搁功夫了,我们赶紧去检查吧。”丁当说着,拉起南华,快速朝医务楼走去,边走嘴巴还边甜:“我就说嘛,第一眼看到南副院长你,我就莫名的亲切,你长得真好看……” 草坪不远处一直观察的阿翔,脸上露出疑惑的神色。 “什么?丁当?她来干什么?”听完阿翔的汇报,关海脸色一沉。他非常清楚丁当是谁,这个时候出现在这个地方还跟南华套近乎,不用问一定是尚帝的小动作。他到底要做什么? “我到底要做什么?”尚帝笑了,连眼睛里都带着笑意:“不干什么啊!丁当脸上被毁容关队您是知道的,我实在整不好,就让她到大医院里去试试,没想干什么啊。” 从医院里出来,关海第一时间赶到南城的整容街,在老桑诊所找尚帝兴师问罪。尚帝打了个长长哈欠,把杂乱的头发象征性拨弄几下,似乎觉得眼前几撮实在太长有些碍眼,翻箱倒柜找到个发箍,箍在头发上,露出整张脸,人显得干练精神多了。招呼关海在茶几坐下,烧上开水,泡上热茶,随意回答关海的问题,一副毫无心机心安理得的模样。 关海不吃他这套,凑到他面前,低声说:“你知不知道凶手给南华寄东西了?”尚帝一愣:“寄东西?什么时候寄的?寄什么了?你怎么判断是凶手寄的。”一连串四个问题,这下轮到关海斯条慢理的拿起茶杯一饮而尽,掏出棒棒糖塞在嘴里:“先把你的问题交代清楚。” 尚帝刚要狡辩,关海已经打住:“别跟我在这耍心眼,别忘了,你还是个带嫌疑的被观察对象,我随时可以请你回局里问话,如果尚大医生不嫌麻烦,我也不嫌费事。我劝你还是跟我说说,有什么发现。” 尚帝苦笑一下,眼前这个对手也是个人精,不太好糊弄。起身在柜子里拿出五份整容者的资料,摊在关海面前。关海马上作出反应:“怎么?你从资料里有新发现?”尚帝佩服的竖竖大拇指,一边翻开资料,一边解释:“我知道你们警察之前一直在找这些整容者彼此间共同点、关键词,借此可以分析出凶手的针对对象、或者说是弑杀喜好。我这段时间也反复在想这方面的事情,直到有一天,一个机缘巧合的机会,我在这叠资料里发现一个有趣的情况。” “什么情况?”关海被吊起好奇心,尚帝故弄玄虚的样子,让他产生强烈抽扇对方耳光的冲动。只是理智告诉他,先忍忍,先忍忍,等说完了,再抽! 尚帝把五份资料里主人公整容前的照片统一呈现在关海面前,说:“你再仔细看看,这五个人有什么共性。”关海看这些资料不下几百遍,甚至闭眼都能想象出这些当年的额失踪者的模样,熟悉到不能再熟悉。将信将疑的又仔细看了好一会,试探的说:“年轻、长得不错、有眼睛有鼻子有嘴巴、美女,没了。”尚帝摇摇头:“你不觉得她们长得很像吗?” 关海又端详起来,疑惑的说:“照你这么说,现在看看,轮廓似乎是有那么一点点感觉。”尚帝赶忙解释:“对对对,你们不是专业人士,如果纯从五官来说,这五个人可能除了美女气质有点像以外,五官并不相似。但从我们整容专业角度看,这五个人脸部特征其实是非常近似的。” “简单点理解,我们每个人面相的不同,和每个人的五官彼此间距离、比例、在脸上的位置不尽相同而显得不一样。这五个人虽说脸的长短大小不一、眼睛有大有小、鼻子有高有低、嘴巴厚薄也有差别,但,她们五官彼此间比例却是十分相似,在我们的眼里,她们原本的比例就非常好,只要稍加调整和改造,必然会脱颖而出、沉鱼落雁、闭花羞月。” “身材也一样,你看,这是她们的体检数据,身高体重不尽相同,但脖颈、胸部、腰身、胯部、臀围、大腿、小腿、小臂等各个部位的比例,都符合某个特定值,这些比例说明一个人呈现在别人眼中的整体的状态,例如我们常说的九头身美女、黄金分割比例等等,就是这个意思。而这五位未整容前已经是很不错的美人胚子,整容过后,就更是趋于完美。” 关海邹着眉听完尚帝的叽里呱啦,没听出个所以然来,一看尚帝停口换气,立即插话道:“你说的这些,和丁当跑整容医院里捣乱,有什么关系?” 第一百七十五章 国共合作 “你说的这些,和丁当跑到整容医院有什么关系?” 尚帝叹了口气,知道对方没听懂自己的意思,只好直接说:“我想表达的是,凶手为什么那么多整容的不杀,而是杀了照片中的五位,除了和南华有某种关系外,还有一点是因为凶手杀的姑娘原本的潜质都很好,整容后更是接近完美,凶手喜欢猎杀完美的整容者!”说完,尚帝猛灌了几杯茶,心中郁闷,这警察脑子这么木,能破案才怪。 关海有点开窍:“你的潜台词是不是想说,凶手很精通整容,能够分辨出好坏和你说的那个什么比例,而且,有那种追求‘完美’的癖好?”尚帝点头说你总算说到点上了。 “难道丁当也是这种‘完美’型?”关海一理通百理明,迅速想到尚帝的目的:“你把丁当放到医院,放到南华身边,是以丁当为饵,想勾引凶手出来,是吧?” 尚帝一开始没啃声,最后还是点了点头。 “胡闹!”关海勃然大怒,一拍桌子,整个人‘刷’的站起身:“你知不知道这样做很危险!丁当会很危险!且不说你这招能否奏效还在其次,万一真把凶手招来了,你们根本应付不了。这个凶手是什么人?连环杀手,到现在能确认的已经杀了俩人、失踪三人!你们这不是胡闹是什么!”关海指着尚帝的鼻子厉声喝道:“你立刻让丁当停止所有动作,回来乖乖的给我在这待着。办案是警察的事,你们不许瞎参呼,否则,我以妨碍司法公务罪把你们全都扣起来。” 面对凶神恶煞的关海,尚帝反倒淡定起来,给俩人的茶杯倒上新茶,悠悠的说:“关队长,丁当脸上有疾,去整容医院只是为了整容,光明正大,你没法对我们指手画脚。” “要是出了人命,你担不起这个责任!” “要是出了人命,只能说明你这个刑侦队长失职!” “你们这样会妨碍警察查案。” “查到现在也没见你们有什么突破,说明我们不存在什么妨碍与否。” “我不会让你们在我面前招摇。”关海凑到尚帝眼前,眼神冒着火。 尚帝凑得更近一些,彼此脸上都能感受到俩人呼吸喷出来的热气,眼神坚定的说:“那我就去告你滥用职权、威胁公民、妨碍整容自由。事情闹大了,你更没法安心查案。” 俩人似乎上辈子是贴错门神,怎么看彼此都不对付,上次在拘留室里针锋相对唇枪舌战大战三百回合,这次也是近身肉搏短兵相交拳拳到肉。关海不能容忍旁人插手自己的案子,而尚帝也有自己的坚持,俩人僵持不下,顿时冷场,气氛尴尬。 好半天,大眼瞪小眼许久之后,尚帝叹了口气说:“关队长,你看这样行不行,丁当只是在南副院长手下接受整容,我不会让她做任何出格的事情,而且,一旦有任何发现,我第一时间通知你。另外,只要有任何风吹草动,丁当立即撤退,绝不恋战,绝不做任何危急自身的冒险。”说到后面,尚帝继续加料来晓之以理:“你们就把丁当当做是打入敌人内部的钉子,随时可以给你们通风报信,掌握敌人第一手信息,有何不好的。说句老实话,丁当对凶手来说是个新身份,而且丁当确实有整容需求,天时地利与人和,远比你们排个警察容易上手。” 关海知道没法说服尚帝,自己要是用强,难保这家伙整出其它什么幺蛾子出来,到时候更麻烦。只好也叹了口气,说约法三章,丁当任何事情听从指挥,一有问题立马撤退,不能知情不报、不能私自行动。尚帝满嘴答应。 国共双方达成暂时性和平协议后,尚帝换掉一壶茶叶,重新沏上新茶,洗茶中问起刚才关海说到凶手给南华寄来东西是怎么回事。关海早知道尚帝不会放过这茬,于是言简意赅的把今天早上发生的送礼事件述说了一遍,完了加上自己的分析,估计是凶手发出的恐吓。 “凶手要杀南华?这不科学啊!”尚帝感到有些莫名:“从六年前的欧阳茵,到现在的董霏,凶手每次针对的只是南华做过整容的整容者,没有对南华做过任何非常举动,为什么这次会这么冒失的送来东西来恐吓?杀南华又是为了什么?太不科学了!” 关海认同尚帝的分析,自己也有这样的感觉,似乎,凶手一下子变了一种风格,由原来的阴险、躲在暗处、死死盯着猎物、准备随时一口封喉而不引发注意的毒蛇,变成了纯粹嗜杀的杀手,不按常理出牌。 “会不会只是个恶作剧?”尚帝说出了和古方朔一样的想法。但凡违背科学的现象,都可归属为恶作剧。 “恶作剧的目的是什么?”关海反问,继而说出自己的想法:“我有一种感觉,就是当我们正式接触东正美医院的那一刻起,凶手已经在某处看着我们。我们所有的一举一动,凶手都一清二楚。以前我们只是在周围打打秋风,一旦正式踏入凶手的领地,他随时露出獠牙。我们在明他在暗,这种感觉很不好。” “别那么悲观,至少凶手不会杀你。” 轮到关海苦笑:“要是想杀我反倒好了!我是执法者,凶手杀人有罪,我必须绳之以法。现在离领导交待的破案时间所剩无几,案情依旧一筹莫展,想想就憋屈。” “那这件事情,你们准备怎么办?”尚帝问关海。关海表示不管是恶作剧还是凶手的恐吓,警方已经安排好人手保护南华,“我倒是希望凶手这次是来真的,这算是我们彼此间的第一次交锋,让我们看看对手到底是人还是鬼。” “你这种想法会吓死南华的。”尚帝知道关海是在开玩笑,为了缓和一下郁闷的气氛。 “麻烦你,帮我保护好南华。”尚帝盯着关海眼睛。 关海回应道:“麻烦你,管好你的丁当。” 说完,俩人相视一笑,握了握手,交流结束,关海准备离开。走到诊所门口,关海记起什么,回头问:“南华和张开朗的关系,如何?” 尚帝有些愕然,回答道:“很好。” “张开朗和你的关系?” 尚帝眼神一黯:“曾经很好。” “你和南华的关系?” “挺好!” “真的挺好?”关海追问一句。 “嗯,我觉得挺好。当年赶我走的是她,但她也是迫于无奈,我不怪她。”尚帝说的很释然,晒然一笑:“怎么,为什么那么问?” “没什么,挺好就好。”关海想起南华对尚帝的评价,不再说话,背身挥挥手,扬长而去。 尚帝看着他的背影,凝固住脸上的笑容,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苦涩,别有深意...... 第一百七十六章 南华遇袭 刑侦大队三队 会议室 关海瘫坐在椅子上,仰望着天花板,嘴里念念有词,不知道在想什么。桌子的另一头,郝萍在做着工作简报,其他人散坐四周,听得都有些走神。 整容失踪凶杀案发展至今,除了之前调查到的二死三失踪,案件聚焦东正美整容医院,以及两位嫌疑人外,便无法更进一步。甚至连失踪的三人都无法确定是否已经死亡,而两位嫌疑人连日监控的情况,也让所有人都有些丧气灰心。若不是突如其来的‘死鸡恐吓信’,关海几乎认为自己出现了判断错误,连环凶杀案的凶手与东正美没有关系。 “郝萍,捡重点的说,流水账就不要汇报了。”关海打起精神,恢复正常坐姿,看看桌上,左边是烟,右边是糖,犹豫了一下,暗骂一声妈的,毅然选择了香烟。 “杜少红最近忙什么呢?” “还是老样子,没有任何变化。只是周三休息的时候,杜少红一反常态跑到市区的商业区的一家咖啡馆坐了一下午,傍晚五点左右返回住所,没再出来。”郝萍很苦恼的说:“关队,这杜少红就跟苦行僧似得,千日一律,我都能背出他一天上几次厕所蹲多长茅坑,实在没有什么可发现的。” “女孩人家,谈吐文明点,别老跟古方朔学坏了。”关海无奈的说。“那位张开朗张总呢?” “上班、下班、宴请、酒吧、夜店、家。张开朗晚上基本都会在工体的夜店里徘徊,带过两次姑娘回家,除此之外,就没有发现其它的异常情况。” “他就没再来过医院?” “没有!” 关海笑了,之前调查得知,张开朗隔三差五都会往医院跑,现在倒好,像是完全忘记医院似得,没再出现过。如此刻意为之的强烈反差,痕迹过于严重,反倒是不自然,让人怀疑。 “南华和丁当处的怎样?” “如火如荼、如胶似漆、打的火热。”郝萍没好气的说:“这个丁当倒是三天两头往医院里冲,很快就和医院的人打成一片,跟南华的关系更是一日千里,南华为她单独立项,并制定整容计划,忙的不亦乐乎。关队,你难道真的由着尚帝他们瞎胡闹啊?” 郝萍的形容让人啼笑皆非,怎么听起来味道不对。关海也不评论,只是叮嘱说别掉以轻心,南华那里必须小心盯紧,目前还无法判断恐吓礼盒是真是假,凶手何时行动,所以务必小心小心再小心,确保不要出事。 “至于丁当,你们适当给她留出空间,看她耍什么花样。” 杜少红正在趴活,有些无聊,将收音机调来调去,他讨厌叽里呱啦的节目,只想听听京剧或者老戏曲,半天没有找到合适的,只得放弃,双眼望向窗外。 两个小年轻拉着个大箱子,似乎很沉,走的很慢,好不容易来到他的车旁,“师傅,麻烦您开开后备箱,我们把行李放后边。” “得嘞。”杜少红微笑着答应。 小年轻花了点时间把行李放入后备箱,坐入车内,杜少红热情的问:“两位上哪?” “火车南站,谢谢。” “得嘞,走着。”松手刹,离合换挡,油门,翻表计费。 到达目的地后,杜少红想要下去帮忙,被小年轻阻止,说自己就可以了。俩人在后备箱倒腾好一阵子,这才取下行李,消失在车站内。杜少红喝口水,看看时间,决定继续去东正美趴活,于是将车驶离了车站。 北京某商业区 大型shopping mall 周六,商场人头攒动,精品良店,五光十色,热闹而欢乐,南华被气氛所感染,兴意盎然的和女友人一边喝着奶茶,一边逛街,时不时指指点点,颇为适意。这段时间精神压抑,让南华感到衰老的蔓延,情绪也极度低落,正好友人电话约会逛街吃饭,欣然答应。 “阿华阿华,快来快来,这件衣服适合你。”友人张罗着南华试试最新到货的冬装。南华不好意思的连连摇头:“颜色太艳啦,适合小朋友穿,我年龄太大啦。” “大什么大,你现在是花样年华,穿上正好勾引小鲜肉去。”友人怂恿道。南华有些害羞的笑骂友人不要脸,俩人嬉笑成一团。 “嗯?怎么了,阿华?”友人看见南华突然呆立当场,有些奇怪。南华环顾四周,并未发现任何异常情况,只好摇摇头说:“没事,没事,奶茶太甜,齁住了。”然后若无其事的继续看衣服,心中却在暗自嘀咕:怎么感觉有人在偷窥我? 逛了一个多小时,途间好几次南华都驻足张望,有些心神不宁,始终觉得自己在被偷窥。但不管自己怎么东张西看,也没发现有特殊情况和人,暗想估计是自己近期神经绷的太紧,导致出现了幻觉,不由笑话自己疑神疑鬼。 “我去趟洗手间,你稍等我一会。”南华把奶茶交给友人,说了句不许偷喝我的奶茶,拎着手挎包朝洗手间走去。来到洗手间门口,男左女右,左边男士的门口放着块标牌:‘维修中,禁止使用’。南华看看右边女士的没事,径直走了进去。就在南华刚走进洗手间,左边男洗手间里闪出一个黑衣人,将标牌拿起,搁置在女洗手间门口,然后人闪身进内,过不多久,只听‘啪嗒’东西掉地的声音,便再也没有了声响。 王芬芳是商场三层的保洁员,这层算上她,一共有三女两男负责保洁工作。商场太大了,一圈下来东擦西抹,也累得够呛。到了定时清洁洗手间,王芬芳准时出现在门口,有些奇怪的看着门口的牌子,“这玩意谁放的?这边厕所没人保修啊,莫名其妙。”跨过牌子往里走,‘呼’,眼前一暗,王芬芳只觉得被硬邦邦的黑影撞在胸口上,“哎呀”,一屁股摔在地上,摔得个四脚朝天。 王芬芳半天才缓过劲来,揉着胸口,挣扎着坐起,刚要开口大骂是谁那么个缺德玩意撞了人不道歉就跑了,还没开口,突然发现地上有一条细细的红线,再仔细一看,是一股红色的液体,从某格的坐厕流出,慢慢流向洗手台盆的方向。 看着那条红色细流,王芬芳越觉得不对劲,正要爬起来过去看个究竟,门外冲进一个女的,扫了一眼洗手间情况后,做了个禁声的手势,小心翼翼走到流出红色液体的那格坐厕,悄悄的推开坐厕的门...... 第一百七十七章 束手就擒 门里面,南华仰坐在马桶上,头歪着,乱发遮着脸,身上衣服被撕裂好几道口子,裤子被扯下,露着白皙的大腿,大腿上有几道血道子,左右手垂地耷拉着,血,从手腕处滴答下来,到门口汇聚成一条线,流了出去。 女的一摸南华脖子,还有脉动,鼻子凑过去闻了闻,一股乙醚的味道,知道南华是被迷晕了过去,立刻掏出对讲机:“古方朔,古方朔,南华遇袭!南华遇袭!商场三层,行凶者应该刚刚逃离,立刻封锁商场。” 古方朔收到信息,放眼望去,整个大商场七八层,多部观光电梯和自动扶梯,每层都是人头涌涌。商场内音乐此起彼伏,十分喧闹,场面根本没办法锁定嫌疑人物。古方朔咬咬牙,让身边的一位同事去商场监控室,通过监控查找可疑人物;然后抓住一个商场保安,亮明身份,要求对方马上召集人手,协助警方寻找,但凡看到行色匆匆、脸色慌张的人,立刻拦截,通知他来处理。交待完,古方朔带着两位保安,冲向三层。 三层是女性服饰专卖,这层里大多数都是女性顾客,少数男性要么陪在一边看女伴试穿衣服,要么干脆站在店门口玩手机,古方朔耐下性子,边快走边用眼睛快速扫描每一个人,试图找到蛛丝马迹。 郝萍用对讲机通知古方朔后,第一时间打电话叫救护车,然后抓起南华的手,搭在自己的肩膀上,用力将其扶起,移出厕所。看到还坐在地上呆若木鸡的王芬芳,大声喊了句我是警察,快去叫人帮忙。王芬芳这才醒悟过来,跌跌撞撞的跑出去,喊来几个人,大伙七手八脚把南华移到空旷处,郝萍让南华枕在自己身上,一直举着她的双手,让王芬芳赶紧把商场的医护室的人叫来,看看有没有止血的设备。看着脸色惨白、毫无知觉的南华,倔强的郝萍一边呼喊着她的名字,眼眶忍不住涌出泪水,为自己的失职感到深深的愧疚。 “郝萍,郝萍,疑犯有什么特征,疑犯有什么特征?”对讲机里传来古方朔焦急的声音。郝萍愣住,自己没看见疑犯的样子,无从告知。“穿了件黑外套,头上还戴着黑色头套。”一旁的王芬芳突然发话,她记起自己一进洗手间,就被一个身穿黑外套戴头套的人扑面而来将自己撞到。 “古方朔,古方朔,疑犯行凶时身穿黑色外套,头戴黑色头套。重复一遍,疑犯身穿黑色外套,头戴黑色头套!” 黑衣服、黑头套、黑衣服、黑头套…… 古方朔不停重复着,让跟在身边的保安迅速通知其他人,加以留意。自己趴在三层围栏,向四周上下张望。他知道光找戴黑头套是肯定没戏,疑犯一定会摘掉混在人群里,现在只希望疑犯来不及换衣服,还是那身黑衣。 一个瞬间,古方朔正对面的观光电梯,在三层停了一会,进去一波人,透过玻璃外壳,可以清楚看见一个中等身材的男子混在人群里,这是一张熟悉的脸。电梯关门,一直向下,到了一层人群下去不少,那个人依旧在电梯内,继续向下。 古方朔立刻冲着对讲机吼叫起来:“阿斌阿斌,3号观光电梯,3号观光电梯,发现疑犯,发现疑犯,盯住他,看他在几层下电梯。” “古方朔,古方朔,疑犯从B5出了电梯,重复,疑犯从B5出了电梯。”不一会,对讲机传来监控室的消息。 “B5是哪里?”古方朔急忙问边上的保安。 “B4、B5都是停车场。” “马上通知你们的停车库的岗亭,停车库内任何一辆车都不许放行!现在就去!”古方朔吼叫着,自己飞快跑向安全通道,急速冲向地下车库。一边跑一边用对讲机喊话:“所有单位注意,所有单位注意,疑犯有可能要从地下车库B5离开,有可能从地下车库B5离开,所有人赶往B5,所有人赶往B5,务必截停所有车辆。疑犯有可能开的是一辆出租车。重申一次,疑犯有可能开的是一辆出租车!” 商场B5 杜少红将头伸出窗外,看着前方停车收费处塞满车子,一动不动,有一群人在逐车检查,周围叫骂声喇叭声不绝以耳,整个地下车库乱成一锅粥,不由露出焦急的神色。自己的车子被卡在中间,没法动弹。那群人很快移动到这边,看见出租车,如临大敌,快速四下散开,围了过来。领头的一个小伙子,举着手枪,小心翼翼的靠近,从怀里掏出一本证件,厉声喝道:“我是警察!下车,双手抱头!” 杜少红乖乖的下车,双手抱头面对众人,小伙子立刻收起枪将他转身,胳膊掰到后背,‘咔嚓’,锃亮的手铐直接将他铐上,众人将他架离出租车。这是杜少红第二次被当众铐上手铐,上一次也是一群人围着自己,激烈打斗后被强行铐上的。这次算是温和了很多,不过,铐着的滋味,一点都不好受。 刑侦大队三队 会议室 “你们他妈的都在干什么!现场所有人都瞎是吗?要我说多少遍,让你们盯紧南华,别让她出事,你们倒好,转眼让她躺在医院急救病房里!你们不配穿这身警服!全部他妈的给我滚蛋!” 关海暴跳如雷,张嘴噼里啪啦一顿臭骂,跟前的一众人低着脑袋,脸上全是愧疚之色,没人啃声,任由队长在头顶上咆哮。郝萍嘴唇都咬出血,就是为了阻止要掉出来的眼泪。 关海其实不想骂,他知道自己的队员尽力了,出了事情他们自己也不好受。但如果不强烈的表明自己的态度,让队员们有所警示和牢记在心,工作上的疏忽足以致命。这场骂,必须强硬、粗鲁、直接、伤人、直到痛彻心扉。 关海骂咧了半小时,口干舌燥,一屁股坐在桌子上,掏出烟,用力拍打着桌子上:“都给我说说,现场什么情况!” 郝萍越众而出,率先说话:“队长,我检讨,我……”还未说完就被关海的吼叫声打断:“我不要检讨!你存在严重失职,要是再慢一点,南华就死在商场里。你的检讨有个屁用!”看见郝萍的眼泪挂不住,关海停住骂声:“直接汇报现场情况。” “是!”郝萍屏住眼泪,挺直腰,快速的叙述了当时的情况。当时她和古方朔以及另外两位队员跟着南华,南华和友人逛到商场三层女装服饰,她和古方朔假装情侣远远落在后面,周围都是顾客,没有发现可疑情况。后来南华和友人分开,直接走向洗手间,郝萍留古方朔待在原地,自己跟了过去。怕跟的太紧被南华发现,郝萍看见南华拐进洗手间,也就停在商场围栏边上,等她出来。 郝萍吸着气把话说完,鼻头又是一阵酸楚,接着说:“我在外面观察周围情况,等了好一阵子人都没出来,后来看见一位保洁员进去,又忍了一会,感觉不对,也不管会不会被南华发现,冲了进去,当时发现保洁员坐在地上,然后一处隔间有血流出,打开一看,是南华!” 第一百七十八章 人赃并获 “你进去之前没遇到任何其他人?”关海很纳闷手下们会如此的疏忽。 “并没有。我当时担心南华会发现我们的存在,所以保持比较远的距离。在感觉不对劲到冲入洗手间之前,我所处的位置面前人来人往,视线时长被人群所遮挡,所以并没有看见有黑衣人从里面出来。”郝萍低下头:“对不起,队长。” “现场的保洁员有什么发现?”关海没继续骂人,全神贯注在案情当中。 “保洁员王芬芳,现年52岁,河北人,在商场工作两年,负责三层的保洁工作。商场洗手间3小时保洁一次,上一次保洁过后,她没收到过事发洗手间的维修报案,但当她再次准备保洁的时候,发现门口放着‘维修中,禁止使用’字样的牌子。我们分析是凶手怕有人闯入,私自放在门口。” “据王芬芳描述,刚进入洗手间,就有一黑影扑过来,把她撞到后冲了出去。当时只来得及看见撞击者穿着黑色外套,看不见模样是因为头上戴着同样颜色的头套。对方身材不算高大,但很结实,撞在她的胸口处让她一时没缓过气,倒在地上躺了好一会。”郝萍合上笔录:“我冲进洗手间确实看到王芬芳坐在地上缓气,我把南华从隔间扶出来,她才醒悟过来,出去叫人帮忙。也是她,提醒我们疑犯的特征,这样才在现场抓住了杜少红。” 杜少红的抓捕过程古方朔之前已经汇报过,关海很想知道为什么杜少红会离开自己人的视线而出现在商场。负责监视杜少红的队员惭愧的说今天周六杜少红正常出车,没接做几个活,突然在某个红绿灯处加速甩掉了他们,等再找到的时候,已经是被抓捕带回局里。 “成事不足。”关海忍住没说出下半句,转而看向古方朔,“你抓捕杜少红的时候,他现场什么反应?” 古方朔回忆道:“当时我们四个人围过去,他正探头张望,看见我,好像有些吃惊,但脸上很快就没有了表情。我让他下车的时候,他很镇静也很配合,没有反抗,也没说任何话。” “吃惊、镇静、配合、无语。”关海回味着这些词语,“按你这么说,杜少红似乎很清楚发生了什么事情,然后不做任何反抗,任由你们抓回来?” 古方朔沉吟了一下,在想着该用什么形容词去表达自己当时的感觉,因为在逮捕杜少红的那一个刻,他有种奇妙的感觉。“队长,我不太好描述清楚自己当时的感觉,就在铐上杜少红的瞬间,我有些恍惚,我似乎觉得杜少红在微笑,很不屑、心中早已料到的那种。这种恍惚也就那么很短很短的瞬间、一下子而已。实际上,他脸上什么表情也没有,很安静。” “你们抓杜少红,他怎么解释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出现在商场?” “他说开车开累了,找个地方歇歇脚。” “理由很牵强。” 古方朔点点头:“我们查过,杜少红车子的进场时间是11:14,南华和友人车子进场时间是11:09,他们基本上算是前后脚,很有可能是尾随南华来到商场,停入地下车库的。” 关海转向负责监视杜少红的两位队员:“你们什么时候跟丢的?” “大约是早上10:00左右。”俩人老老实实回答。 “人丢了一个多小时也不汇报,胆子够大啊你们!”关海闷哼一声:“等案子结了,秋后一起算账。”说完继续问古方朔:“还有什么发现?” “抓住杜少红后,我们搜查了他的车子。在车子的后备箱,我们找到一个纸箱,里面都是些日常的杂物,但在箱子的最底部,我们意外发现一件黑外套和头套。除此之外,还有一红布裹着东西,打开一看,剪刀、胶棒、透明胶带等文具用品,已经交由化验科化验。” 古方朔此时有些兴奋:“队长,这次虽然南华受伤了,但我们可是现场人赃并获。杜少红车上的这些东西,极有可能是证据,能证明他就是意图杀害南华的人,并且,还是连环杀人案的杀人凶手。” “人赃并获……”,关海抽出根烟,点燃,边抽边仔细咀嚼着这四个字。所有人对关海的态度有些不解,之前众人低头任由关海劈骂,主要是因为南华遇袭重伤,大家内疚保护不力。但抓到杜少红,所有人心里还是很开心,毕竟这让案件迎来了最灿烂的曙光。为毛队长反倒显得有些闷闷不乐呢? “队长,你怎么了?”郝萍了解关海,这个时候出现迟疑,证明关队心里一定有事。关海回过意识,手中香烟已经抽剩烟屁股,赶忙弄灭后笑了笑:“没什么,如果按照古方朔说的,出租车里搜到的证据能证明杜少红就是疑凶,那对我们来说就是天大的幸福。这个幸福来得太突然,让我有感觉点懵。”似乎想到什么,问一旁的阿翔:“张开朗今天在干什么?” 阿翔回答:“据同事报告,昨晚张开朗早早收工回家,到家时间是晚上8:47,之后一直没出来过。到了凌晨1点左右,张开朗所在的屋内熄灯,应该是睡觉了。我早上7点接的班,今天在商场发生袭击的那段时间,我正在张开朗小区监视,他依旧没出来过,所以没有异常。” “早早收工回家?”关海有些不相信:“他不是喜欢夜店嘛,怎么这次那么早就回家不出动了?有点反常!” “行为确实有点反常,但他整个晚上都待在自个屋里不出来,不算犯法吧。”郝萍插话道。 “哦~~这倒不算”,关海心不在焉的点点头:“如此看来,此事和张开朗先生无关,只要调查杜少红即可。”刚要再说点什么,会议室门被推开,穿白大褂的化验科同事送来第一手化验报告。 报告中指出,从杜少红车里找到的胶棒中,粘有羽毛类似物,经鉴定为鸡毛。在做过分析比对后,证实胶棒上粘的鸡毛与当日南华收到警告盒子里的鸡毛来自同一只鸡;并且,剪刀上粘有相同的鸡血。 “哔~~”,关海吹了声口哨,“看来,我们杜先生的伤害罪是板上定钉的事情了!” 市立医院,看护病房 南华已经醒过来,手脚是皮肉伤,虽然伤口很深,没有伤到大动脉,已经上好药被包扎起来;吸入不少乙醚,脑袋依旧晕晕沉沉,反应有些迟钝;加上流了不少血,而且人受到惊吓,脸色苍白的可怕,裹着厚厚的被子还有些瑟瑟发抖。 郝萍贴心的用吸管帮着南华喝水,让干枯的嘴唇重新湿润起来,在把枕头垫高,让南华略微的坐起,依靠的更舒服些。关海并不催促南华说话,只是安静的坐在床边的椅子上,眼睛温柔的看着南华。 “我上好洗手间后”,南华非常清楚关海他们在这里的目的,想要知道更多当时发生的事情,所以感觉好些后,缓缓的开始叙述自己的经历,有些断断续续,但尽量详细:“正准备洗手,突然一个黑衣人出现在镜子上,没等我有反应,他一手掐住我的脖子,另外一只手捂在我鼻子嘴巴上。我闻到强烈的乙醚味道,立刻屏住呼吸,然后开始挣扎。黑衣人的手劲很大,掐的我有些窒息,几乎断气,期间他松开过一次手,然后继续大力掐我脖子,很快,我没了力气,气也憋不住,一呼吸,人彻底迷糊,不久就晕了过去。”南华歇了歇,再喝口水:“再醒来的时候,就在这里了。” 第一百七十九章 夜审嫌疑犯A 关海看出南华有些恍惚,于是示意她再喝点水,稍微缓一缓,然后接着问:“这个黑衣人有什么特征?” 南华揉着脑袋,想了好一会才说:“黑衣人身材不是很高大,但很结实,双手孔武有力。头上套着头套,看不见模样。因为我很快就晕了过去,所以没来得及仔细看。” “整个过程你们都没对话?” “对话?让我想想……嗯,好像他在掐我的时候,嘴里说了一句: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之后就没了。” “为什么要这样对我”,关海重复了一遍,南华点点头说没错,对方就说了这么一句。关海哦说了声表示明白了,然后让南华先好好休息,如果想起什么,随时跟警察联系。南华疲倦的闭上眼睛,点了点头。关海和郝萍会意的说了句那我们先走了,起身走出病房。 “袭击我的人,抓到了吗?”关海刚要出门,南华突然开口问。“哦,现场抓到一位嫌疑犯,我们正在调查。”关海停下转身回答。南华鼓着勇气接着:“袭击我的人,是杀害欧阳茵和董霏的凶手吗?这个人,是不是也想把我杀掉?” 关海摇摇头说:“目前还不清楚。不过,我们已经掌握了一些实质性的证据,事情很快会水落石出,还你一个公道。” “能否告诉我,你们抓到的人,我认识吗?” 关海笑了笑说目前还不方便公开,南华只好哦了一声,不再说话。 “放心吧,你现在很安全,不再会有人骚扰,好好休息!”关海关上门,病房里进入了黑暗。待脚步声走远,南华这才睁开眼睛,透过黑暗看着天花板,不知道在想什么。 开车回局里的路上,俩人各自想着心事,都没说话。环线上的车流已经很少,霓虹灯下车子的速度越来越快,反映出驾驶者心情在起伏,情绪在波动。 回到局里,顾不上休息,关海第一时间提审杜少红。走进审讯室,杜少红坐在椅子上,和关海对视一眼,脸上表情波澜不惊。 “南华伤的怎样?”在之前商场逮捕现场,古方朔宣称杜少红为袭击南红的嫌疑犯,所以杜少红知道南华遇袭,一直揪心,现在看到警察提审,急忙关切的问起南华的情况。 “我们见过面!”关海避而不答,说出句有些无厘头的话。 杜少红一愣,然后点点头说你跟我借过火。 “那时候你就知道我们在调查你?”关海问。 杜少红摇摇头说当时不知道,只是后来总有人似乎故意在他车里闹点动静出来,自己感觉到有些奇怪,所以留了心,这才发现有人在监视自己。说完,看着郝萍说对不起,当时我还不知道你是警察,不然就不会把你独自扔在路上了。 “既然你知道我们是警察,那你知道我们为什么要监视你?而你为什么不作出反应?” 杜少红苦笑一下:“我不知道你们为什么要监视我,我也不想去了解原因。毕竟,我一进过监狱犯过事的人,警察做什么事情都有你们的原因,没必要作出太过激的反应。反正,我觉得,清者自清,身正不怕影子斜。” “好一个清者自清!那你为什么要伤害南华,让她差点丧命?”关海的问题开始咄咄逼人。 “我没有!”听到南华的名字,杜少红开始有了情绪:“我这辈子都不会伤害南华。” “但你伤害过!六年前,你无情的伤害过她,并给她造成极大的阴影!”关海毫不留情。杜少红语塞,握紧拳头涨红着脸,半天才说:“我错过,所以我不会再做对不起南华的事情。” “那你为什么今天会出现在商场?” “我说过了,开车累了,找个地方歇歇脚。” “为什么南华正好就在商场里?” “不知道!” “你跟踪南华!” “我没有!” “你不仅跟踪南华,你前几天还给南华寄了警告信。” “我没有!” “你因为一直得不到南华,心有不忿,决定杀掉她,让别人也得不到。” “我没有!” “你不仅要杀掉南华,你还杀过所有到南华这里整容的女的,你这是为了独占南华!” “我没有!我没有!我没有!”随着关海一个又一个尖锐的问题,杜少红声音越来越大,最后拍的审讯椅邦邦作响,愤怒的站了起来咆哮。一旁的警察立刻扑过去,将他强行按在椅子上。 “我再说一次,我这辈子都不会伤害南华!”杜少红挣扎着喊道。 关海示意放开他,掏出烟点上,悠闲的抽了起来。“那你告诉我,为什么会出现在商场。”看出杜少红的犹豫,关海多加了一句:“南华在商场遇袭,重伤差点死去,你口口声声说爱南华,却是本案的唯一嫌疑人,你不觉得很可笑吗?” 杜少红想了好一会,牙缝里蹦出一句:“有人约我去那里谈事。” “谁约的你?谈什么事?” “朋友,聊点私事。” 关海知道不下点猛药杜少红是不会轻易就范,示意郝萍将一叠照片放在杜少红眼前,说:“这是从你车上搜到的东西,请你解释一下。” 杜少红看着眼前黑外套、黑头套、各种文具的照片,迷惑的摇摇头说这些东西都不是自己的。“可它们是从你车上的纸箱里找到的。黑衣服和黑头套是袭击者当时袭击南华时候的穿戴,各种文具是制作恐吓信所使用的工具,我们化验科化验证实,上面残留的物体和恐吓信上的一致。”郝萍讽刺的说:“我们是人赃并获,我劝你还是早说实话,赖是赖不掉的。” “不可能!我车里从来就没有这些东西!而且,我也不知道什么恐吓信的事。”杜少红拒不承认。 “不是你的东西,又怎么会出现在你的车上!难道是这些东西自己跑进后备箱的。”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杜少红痛苦的抱着头,突然间,脑海里闪过一些画面:“啊,我想起来了,是那两个小年轻,是他们干的。他们乘着搬行李,把这些东西放在我车里,栽赃我。”杜少红挥舞着胳膊,激动的说。 “什么小年轻?”关海很疑惑。杜少红急忙解释说前些天自己趴活遇到两个小年轻拉着行李去火车南站,行李是放在后备箱的,下车后小年轻在后备箱倒腾很久,才把行李搬下来。自己当时以为是行李太重,他们费了些力气,现在想来,一定是那个时候,他们把所有的赃物放进了他的车上。 “你胡乱编造两个无法查证的小年轻来说事,你以为我们都是容易糊弄的傻子吗!”郝萍听下来有点死无对证的感觉,生气的一拍桌子。 “我可以发誓,我说的都是事实。”杜少红一脸真诚。 “发誓有用的话,还要我们警察来干嘛!”郝萍讥讽道。 关海重新点上一根烟,走到杜少红跟前,递了上去,诚恳的说:“杜少红,你深爱着的女人现在重伤躺在医院里,而你刚才所说的根本不足以为你自己开罪。而且,我们警方一旦证明你就是伤害南华的那个袭击者,之前有一系列的凶杀案,你将被定性为元凶。所以,好好珍惜自己还能开口辩护的机会,告诉我,谁约你去商场的?为了什么事?” 杜少红看着关海,似乎是要看到他的诚意。伸手接过烟,吸了口,吐出眼圈后说:“是张开朗。是他约我去商场的。” 关海和郝萍相视一眼,“他什么时候约你的?” “今天早上,大约10点左右,约我11:20在商场碰面。” “为什么约你?” “为了南华。他说我们之间必须有个了断。” “张开朗为什么要和你说南华的事?” “他是南华现在的男朋友。” 虽然早已经知道张开朗和南华关系匪浅,料定俩人之间一定会有些私密性质的交往,现在有人证实俩人情侣关系,关海和郝萍还是有些吃惊。关海问:“你想怎么谈?” “我实在放不下南华,我想跟张开朗说,让他把南华还给我。可惜,他并没有来。” 杜少红觉得已经没有隐瞒的必要,和盘托出:“我在商场里等了很久,张开朗一直没有出现,打他手机,关机了。联系不上他,我只好放弃,刚要离开,就被你们围了上来,后面发生的事情,你们都知道。” 第一百八十章 重审 从审讯室出来,关海把自己关在办公室里,在本子上写下杜少红和张开朗两个名字,盯着名字久久没有挪开眼光,陷入深深的思考。 郝萍在办公室外来回徘徊,几次想要敲门,最后还是忍住没动手。古方朔和阿翔走过来,低声问发生什么事情,为什么队长审完杜少红后反倒更加心事重重。郝萍把审问室里发生的对话复述了一遍,古方朔有些急了,说队长怎么有些糊涂,杜少红的话哪能信呢,现在证据确凿,他就是那个送礼盒恐吓信的人,并且是他袭击南华的,现场抓获,不会有错;只要审问下去,很快能找到他杀害另外五位失踪者的蛛丝马迹,案子就破了。杜少红现在那么说,就是心虚的表现,想把警方视线转移到张开朗那边而自己脱罪,即借警察解决了情敌,自己又洗脱了嫌疑,一箭双雕一石二鸟,杜少红的话,绝对不能信! 郝萍同意古方朔的分析,毕竟她今天也是在商场目睹了整个过程,人证有南华的证词;物证有后备箱的衣服、头套、文具、还有受伤的手,这些全部指向杜少红。人证物证俱全,她就不明白队长到底在犹豫什么,如此明显的结论,为何迟迟不做决定。 “阿翔,队长一直说你为人谨慎,脑子最好,那你说,杜少红是不是就是那个呼之欲出的凶手。”郝萍不服气的问阿翔。 阿翔挠挠头,慎重的说:“从表面证据来看,杜少红确实是最大的嫌疑犯。但队长没准有自己不同的看法,我们还是等队长的指示吧。” “切~~~”,古方朔和郝萍一阵鄙视,不爱继续搭理他,弄得阿翔好生尴尬,却又不能反驳。就在这时,办公室门打开,关海冲出来,“叫上人,会议室开会。” 会议室,关海先让郝萍把之前对杜少红审问的过程复述一遍给所有人,然后不等任何人发问,直接说:“我知道大家对我今天的态度感到非常奇怪,有些同志甚至产生了负面情绪,但我不想解释太多。现在,我要求你们,调出商场三层,南华遇袭那个洗手间附近的所有监控,我要你们帮我找出,杜少红是从哪里、怎么进入、什么时候进入女洗手间并袭击的南华。”关海根本不容反驳,拍手鼓劲道:“这个案子,我要重新审查一边!所有人,全部给我行动起来!GO GO GO~~~。” 郝萍撅着嘴朝外走,最终没憋住,回头问了一句:“为什么你宁愿选择相信杜少红?” 关海点上烟,深深吸了口,摇着头说:“我没有相信杜少红,我只相信自己的判断。这件事情,所有的证据都像是主动送上门的一样,而且指向性太强,当证据强大到毋庸置疑的时候,反倒让我起了疑心!” “难道商场监控不是证据?” 关海吐出烟圈,悠悠的说:“这是唯一可数没有人为操控的证据。” 商场三层所有的监控录像全部拷入刑侦队的档案室内,三队分成几组,对不同位置的监控录像进行观看,试图找到关海需要的画面。 关海坐在一个屏幕旁,看阿翔在操作播放监控画面。屏幕里镜头的位置正对着商场廊道,南华遇袭的洗手间位于镜头的左边斜前方,可以清楚看到洗手间的出入情况。阿翔快速调到南华遇袭前的20分钟左右的画面,俩人瞪大眼睛看着,生怕错过什么。 画面中人来人往,洗手间进进出出,不一会,南华出现,在洗手间门口稍停了一会,继而转左,进到女卫生间。就在南华进去后不到五秒,一个戴着黑色鸭舌帽的人从男卫生间走出,弯下腰后就消失在画面中。 “慢”,关海让阿翔暂停画面,“倒过去,我要看那个戴帽子的人。”阿翔把画面往后倒了几秒,还是那个样子:南华进女卫生间后,黑色鸭舌帽出现,弯腰,不见。 “放大画面,聚焦那个鸭舌帽。” 阿翔把画面聚焦到男洗手间门口,黑色鸭舌帽出现、弯腰,因为人来人往的缘故,彻底挡住了镜头,看不到其后来的移动轨迹。 “好,继续。”关海不自觉的点上烟,却没有抽,眼睛死死的盯着屏幕。屏幕继续播放下去,女卫生间陆续出来了几个女生,然后就再也没有人进入,直到保洁员王芬芳的出现。只见她也在门口短暂停留,然后入内,同样是几秒后,一个戴着黑色头套身穿黑衣的人从女洗手间冲了出来,撞开几个行人,冲出了画面。黑衣人消失在画面里十几秒后,郝萍出现,直接跑进女洗手间。再后来的画面,对关海来说没太大意义,没再继续播放。 关海要求阿翔将录像画面定帧在南华镜头出现一直到郝萍进入洗手间之间,循环播放,还让阿翔尝试用各种角度去跟踪不同的人脸,远景近景反复拉伸回看。 “这一段录像,再结合昨天现场众人的笔录,我们可以发现很多问题。”一个通宵,数十遍的观看之后,第二天一早,关海把所有人叫到屏幕前,先让他们一遍一遍的反复观看,然后做出讲解:“首先,大家可以看到在南华进入女洗手间之前,镜头前人来人往,洗手间也有很多人进进出出,不知道你们留意到没有,进出的都是女洗手间,而男洗手间呢,想要进去的人只是停在门口片刻后离开,并没有进入,为什么?” 郝萍回想了一会,试探的说:“保洁员王芬芳说女洗手间门口有块‘维修中,暂停使用’的牌子,会不会这个时候牌子是放在男洗手间门口,所有男士看见后止步男洗手间。” “分析的非常正确!”关海予以肯定:“虽然从我们这个角度看不见地上的牌子,但从现场的男士反应,就能说明情况。你们看,这个男的刚要进去,似乎看到什么,退了出来。所以,我们有理由相信,有人在男洗手间放了维修的牌子,目的是不让人进去使用,换而言之,就是不让人看见里面藏着的人。” “我们继续看下去,男士们看到男洗手间维修,于是没有进入,而女洗手间不受影响,正常使用,所以我们的南华进去了。这时候,鸭舌帽出现在男洗手间门口,大家仔细看这里,他从洗手间出来,弯腰,然后画面上就不见了。我分析,他一定是弯腰拿起那块维修的牌子,将它放到了女洗手间那边。这就能解释为什么保洁员发现女洗手间门口有那样的一块牌子。而鸭舌帽这样做,也借助人群挡住镜头的视线,消失在镜头里,其实自己是进入到了女洗手间。” “进入女洗手间后,鸭舌帽一定会想方设法,随便编个理由疏散里面的女士们,这就是我们看到的,从里面三三两两走出人来,不再有女士进入。如此一来,鸭舌帽就可以堂而皇之的对南华下手。”阿翔帮着关海分析下去:“就在鸭舌帽行凶过程中,保洁员王芬芳进来,鸭舌帽只得放弃南华逃了出来,撞倒人群后,从安全通道逃离。鸭舌帽前脚逃跑,郝萍后脚出现在镜头里,接下来就是我们都清楚的后续事情了。” “也就从这里开始,我们一步一步走向误区!” 第一百八十一章 天上馅饼 关海举着现场笔录:“录像中的画面,加上我们的推论,所有的这一切就都能和笔录对应上,所以,这个鸭舌帽,就是我们要找的袭击者。” 众人相互对视后,就连郝萍,也认同的点点头。 “好,即然大家都认可这个结论,那我的问题是,鸭舌帽到底是不是杜少红?他是什么时候进入到这个男洗手间里等待行凶的?”关海让阿翔把鸭舌帽出现的瞬间影像放大,因为监控距离太远,对方刻意低头,加上画面像素太模糊而无法辨认面容。“另外,我还想请问各位,如果这个人就是杜少红,他凭什么认定南华会进三层的这个洗手间,从而提前把维修的牌子准备好,自己躲在男洗手间那里准备堵人。” 众人又是相互对视,沉默不语。 “他早有预谋,是吗?”关海看出郝萍跃跃欲试欲言又止的表情,直接说:“为了确定这个鸭舌帽进入男洗手间的具体时间,我和阿翔翻看了之前商场的监控录像,所幸,被我们找到了。我和阿翔为找到这段视频,看了整整一个晚的监控录像。”,阿翔一直倒带,关海一边说:“结果却是出乎我们所有人的意料!”说话间,屏幕出现商场同样的场景,但往来的人群稀疏了许多,画面干净起来。不一会,一位头戴鸭舌帽身穿黑外套的男子,从画面下方进入,左顾右盼后,走进男洗手间。 “暂停!画面比对。”关海吩咐着,阿翔快速操作,将刚刚看到的进入男洗手间的鸭舌帽与之前走出的鸭舌帽画面抽出,放在两个屏幕上做对比。“从这样对比可以看出,无论是身形、打扮、举止,这两个画面为同一个人。”关海指着屏幕说:“精彩的来了!各位,请注意这段视频的录像时间。” 众人看向屏幕上的时间条,“这段视频的录像时间是2016年12月14日晚上21:34,商场在晚上10点关门;而鸭舌帽再次出现在画面上的时间是2016年12月15日中午12:33,也就是说,他在男洗手间里藏匿了差不多15个小时。而我们此次袭击案件中所谓人赃并获的男主角杜少红,车库清晰记录其进场时间为2016年12月15日早上11:14。试问各位,他是如何做到分身二人的?” 关海的话啪啪的打着咬定杜少红是袭击者,以郝萍古方朔为代表的一众人等,所有人在事实面前瞠目结舌,脑子出现火花式燃烧短路。 “队,队,队长,那我们在杜少红车里搜到的东西,又是怎么回事?”古方朔感觉把话说流畅都有点困难,“会不会,这个鸭舌帽是杜少红的同伙,俩人合伙犯案,一个藏匿起来进行袭击,一个出现在公众视线中营造不在场证据。” 关海长长吐了口气,拿起水杯咕咚咕咚喝掉整杯水,滋润一下冒烟的嗓子,这才说道:“不排除这种可能性。作为少数不可人为操控的证据,你们之前一直没有查阅监控录像,而是认定证据足以证明袭击嫌疑犯、甚至是杀人凶手的做法,是完全要不得,不称职的做法!”看见众人羞愧的低下头,关海不想太打击大伙自信心和积极性,略做缓和的说:“古方朔刚才的说法确实不排除有这种可能性,所以,接下来我们的工作,就是利用监控,再次证明,可能性是否就是事实,杜少红到底是不是这个袭击事件的主谋者,还是说,真凶另有其人!我要24小时内得到你们的答案!” “是,队长!” 郝萍低着头从关海身边走过,关海叫住她,拍拍她的肩膀说:“我知道你因为南华遇袭的事很自责,也很难过。但办案除了讲究证据,还要有思考和分析,注重期间的逻辑性。我希望你能尽快冷静下来,摈弃个人情绪的影响,理性去分析收集到的一切信息。只有这样,你才能成长起来。” 郝萍点点头,虚心接受,然后抬头问:“头,从一开始,你就怀疑袭击者不是杜少红,是吗?” 关海挠挠头,打了个大大的哈欠说:“其实一开始,我和大家一样,认为现场抓获的杜少红就是袭击者。但当越来越多证据坐实这个论点的时候,我隐约有种感觉:整件事情就好像有人下了个套,而我们,被牵着鼻子走,一步一步的走进圈套中。你难道不觉得,这里面似乎有双无形的手,将所有的证据推给我们,让我们轻易的、毫不费力的抓住了‘破案’的关键,这本身就是一种不合理。” “另外一点不合理的是,南华的伤势。杜少红对南华的痴迷和爱恋众所周知,当年他伤害南华导致南华流产很大一部分原因是酒精作用。在正常情况下,我是说保持理智的情况下,即便是南华不再爱他,有了新欢,杜少红也不会残忍到对南华实施虐杀。这点,我们从他这么多天默默守候从不逾越的日常可以感知。但南华遇袭现场,南华所遭受的境遇,与欧阳茵和董霏的非常相似,有变态的意味。光天化日的公共场合还有闲庭兴致对深爱之人作出如此残虐之事,杜少红或多或少会存在精神异常,但我感觉杜少红由始至终表现出来的是一种平和的状态。”关海回忆着,说出自己怀疑的最后一点:“最后就是整件事情的逻辑性。刚收到恐吓信不久,人一出事就抓获凶手,难道前面这几个月的调查,我们警察是吃干饭的?!不要太相信天上掉馅饼的事,这往往是个陷阱,你们就是太过于先入为主而被凶手设计。” 郝萍心服口服的点点头,“队长,假设说杜少红的交待没有撒谎,是张开朗约他谈南红的事情他才出现在这个商场的,那张开朗在整件事情中扮演的又是什么角色?他会不会就是这件事情的幕后策划者?” “这需要你们给我答案!” 第一百八十二章 请教 霄云路靠近四德公园 尚帝将手在眼前搭个眼帘,暂时抵挡一下刺目的冬日阳光。今天气温很低,阳光却是很好,虽说照在身上感觉不到一丝暖意,在这可遇不可求的朗天碧日下,仍让人觉得生活的美好。 这边一路都是高档或者网红餐厅,人气爆棚热闹异常。幸亏此刻刚过十点,餐厅刚开始准备营业,时间还没到饭点,尚帝选了家古风意境的餐厅,坐在很有格调的户外,享受难得片刻的安宁。 相约的人准时出现,俩人点头示意,来人在尚帝对面坐下,要了杯咖啡,然后安然的端详起尚帝来。尚帝毫不示弱,脸上挂着微笑,眼中回敬着注目礼。 满头银发梳理的整整齐齐,清瘦的脸庞打理的干干净净,下巴留着一簇花白白胡子,也是剪裁得当;脖子处缠绕着红白相间的绵围脖,结口处打了个漂亮的结扣,身上白衬衫银领带灰西装,外面是浅褐色羊绒大衣,搭配一双铮亮的尖头皮鞋,映衬的整个人精神矍铄,浑身透散着品质和品味的男人。 尚帝叹了口气:“唉,几年不见,老头你越来越有味道了。” 原本披肩的长发已经被修剪到齐下巴的长度,有心的扎起来,盘成一个公主头的造型,左右两束零散的在额前随风飘扬,显得闲逸;脸上下巴不再胡子拉碴,取而代之的是修整过的眉毛和干净的脸颊;眼角处多了几道淡淡的皱纹,额头也有好几道隐约的疤痕,不但没有破坏整体的协调性,反倒添加了些许的男人味,冲淡原本略显文弱书生的气质;身上挂着件运动风的棉衣,脖子套着鲜红色的围巾,黑色运动裤加白色运动鞋,显着年轻人的活力。 来人也叹了口气:“唉,几年不见,你还是离不开女人。” 声音语调硬朗,带着浓郁的异域风情,来人正是许久不见的、曾被尚帝视为导师益友的韩国老头李银尚。 尚帝笑了笑,离开医院颓废的日子,自己的形象也是极度的颓废,即便是初初遇到汪扬帆和丁当,也是一副潦倒的模样。只是后来相处时间长了,丁当有心无心的开始照顾起他的起居饮食、穿衣打扮,为他捯饬,这才慢慢的恢复些当年不可一世的整容医生尚帝的几分影子。现在的尚帝,在经历众多事情之后,反倒是更加成熟和恬然。 “许久不见,最近还好吗?” 李银尚当初行为,有着自己无奈之处,尚帝想通后,也就不再纠结过往。李银尚点点头说:“托福,还算不错。你呢?离开后做什么?” 尚帝不好意思的挠挠头说:“混不下去了,在南城开了家私人整容诊所。”看看左右无人,凑过去小声说:“我的医生牌照被吊销了,属于无照经营。那边不查这个,你要是哪天在中国也混不下去了,来我那,我每个月给你开一万,包吃包住。”说的煞有其事般。 李银尚白了他一眼:“你当我是白菜价吗?” “哎哟,不简单啊!中文有进步啊!白菜价都会说了。”尚帝欣喜的说:“看来我离开这些日子,有下功夫练习中文啊。”李银尚也笑了:“我太太喜欢中国,我们这两年走了中国很多地方,我学习了很多。” “李太太身体可好?”尚帝想起那位风姿绰约的‘李太太’,又是羡慕又是浑身有些不自在,这李老头的口味,确实不是一般人! 李银尚脸色一黯,说:“状态还可以,只是药的副作用越来越大,她不舒服的日子多了很多。我们现在都不讨论她的身体情况,开心过好每一天。”尚帝领会的点点头,每家都有悲欢离合开心难过,心态最是重要。也不再八卦,从包里取出五份资料,列在李银尚面前:“老头,无利不起早,我需要你的时候到了。你帮我看看,这五份资料有什么问题。”这些资料就是那五位失踪者,尚帝知道李银尚虽说中文已经不错,但要他阅读还是困难不少,所以贴心的全部翻译成韩语,方便阅读。 李银尚早就料到尚帝不会轻易放过他,心中倒是释然,既然尚帝要找他帮忙,就表示俩人的尴尬算是打破,不由心中欢喜,戴上老花镜,仔细研究起来。尚帝闭上嘴不说话,免得影响老头的判断。 读读想想,想想读读,一小时后,李银尚摘下老花镜,揉了揉眼睛,开始自己的分析。 “很明显,这五份资料里,有一份整容时间比较久远,用到工艺和材料有些年代,另外的四份比较接近,应该是近两年才发生的案例。不管时间,动手的医生很有经验,是位很好的整容医生。” 尚帝比了比大拇指,高手出马,不同凡响。 “从整容者素质来看,五位素质本身就很高,脸孔身材比例都非常好,是我们最喜欢遇到的类型,动起手来可以得心应手。从施术者手艺来说,步骤准确、用料精准、康复良好,收效应该很明显。” “对面不见耳,高眉一寸,轮厚廊坚,红润姿色;喜清高疏秀弯长,高目一寸,尾拂天仓顺眼眉;眼角尾顺细延,春蚕盈卧天窗中;丰隆耸直有肉,端正不歪不偏,鼻翘头藏肉;唇红齿白、两唇盈丰,人中深长,四字口方。上停方而广阔,中停隆而有肉,下停圆满端正而纤细。这些中国美人的要求,施术者全部做到,很厉害,很厉害。”李银尚摇头晃脑的,对这位整容医生很是佩服,赞口不绝。 尚帝看的有趣,想不到两年不见,老头不仅中文精进,连说话都开始文绉绉的,像背唐宋诗词一般,说的头头是道。不由笑着说:“好啦好啦,别跟老学究那样抛书袋啦。我知道这个整容医生很厉害,我是希望听听你对这些手术的看法,以及这些手术后带来的效果,你怎么看?” 李银尚露出狐狸般笑容:“就知道你没安好心,挖了个陷阱等我掉下去。但是,我也发现了。”李银尚将每份资料翻到某一页,开始说出自己的观点和想法,并模拟施术者的心理状态,来解释为什么要做这些动作。尚帝听的一直点头,时不时的发表自己的意见,俩人讨论热烈,全然不顾周围食客的愤怒眼光,嘴里说的全是血淋淋医学术语,让人听了心头不安,容易产生恐慌情绪。 “其实,整容虽然开始以客人的主观意识为主,越往后面,越会受到施术者的影响。”李银尚寒光一闪,盯着尚帝:“你我刚才分析的答案,是很恐怖的一个结论。而这五份资料,问题都是一样,你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 这次轮到尚帝笑的跟只小狐狸一般:“有个躲在黑幕后面的人对这五个人做了坏事,我要揪出这幕后黑手。”凑近李银尚,很严肃的问:“老头,这事非同小可,我就是无法肯定才求你帮忙的,你能确定我们的判断有可能吗?” 李银尚低头想了好一会,点点头:“存在很大可能性!” 刑侦大队看守室 杜少红呆坐了一晚,他担心南华的伤势,焦虑的情绪驱使他将指甲在墙面上来回的摩擦,一晚下来,墙面上全是深浅不一的划痕,而杜少红的五指甲盖处,血迹斑斑,伤痕可见。 杜少红仿佛毫无知觉,心中依旧想着事情,想到愤怒处,脑袋青筋暴起,攥紧拳头,用力之最,指甲又镶嵌入肉,脸上露出咒怨之色。 市立医院的看护病房 南华瞪大着眼睛看着天花板,昨晚她一夜没睡。双手腕处和大腿内侧传来阵阵的疼痛让她无法睡得安稳。更让她难受的,是只要一闭眼,眼前全是血和伤痕。 看着窗外的透亮,南华强行闭上眼睛,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她需要做个决定。 某高档住宅小区 张开朗掀开窗帘,让阳光照进房间。冬日阳光灿烂,房间内温暖如春,张开朗的心底却是感到阵阵寒意。小区外的监视应该不在了,他却一点都高兴不起来,眼睛里布满血丝,眼神除了疲劳,还有凝重。 走进浴室洗了个热水澡,水温开的很高,一瞬间浴室雾气升腾,淋浴房内的张开朗被裹在雾气里,仿佛消失了一般。 沐浴更衣,换上笔挺的西装和打上领带,整个人焕然一新,重新挂上熟悉的笑容,张开朗推门走了出去。 第一百八十三章 初露原形 关海一觉醒来,发现身上盖着一件衣服,眼前依旧是一片忙碌的景象,所有人都在屏幕前奋斗着。关海知道这是份苦差事,商场加上地下车库一共十二层,监控摄像头几百个,案发前一天到案发当天,几十个小时,光录像的容量,就够这帮人受的,何况还要串联和拼接,一天下来,估计要瞎掉几个。 关海起来伸了伸懒腰,低头一看表,想不到这一觉竟然睡到日薄西山,总算是恢复了些精神了。谢过郝萍递来的热茶,关海顾不得喝上一口,大声问有什么最新发现。 阿翔赶紧的把电脑调整好,然后直接投放在大屏幕上面,郝萍非常兴奋的说:“报告队长,我们有重大发现。你看,这是前一个晚上,也就是2016年12月14日疑犯进入洗手间的画面,根据你的思路,我们逆向追踪,发现疑犯是在晚上8:45进入到商场地下停车库,并且直接从停车库进入到商场三层,潜进洗手间准备作案。” 画面之中,镜头频繁切换,却是一直锁定一辆小轿车,车子停下后,车上下来一位戴鸭舌帽的男子,帽檐压的很低,戴着口罩,一身黑色着装,即便是连续换了好几个角度,始终无法看见男子的脸部。“这就是疑犯的车子,他下车后径直去了三层,很谨慎的躲在角落里观察了一阵后,这才进入到案发时的男洗手间。晚上10点整,电梯停运,商场关门,保安开始逐层巡查,并没有发现疑犯;23:00,商场所有销售人员下班;23:30,商场主楼熄灯。疑犯从21:34到主楼熄灯的23:30,差不多3个小时的时间里,没有出来过。”郝萍补充说:“我们另一组同事把晚上的23:30一直到第二天的11:30这12个小时里的录像都检查过了,确定疑犯没再出来过。” “很好,就是要这种谨小慎微、不放过任何一个细节的行为。”关海欣慰的点头说。 阿翔把大屏幕一分为二,左边是疑犯的车子驶进停车库的画面,而右边屏幕则切成另外一个场景,解释道:“这是疑犯在袭击南华后逃跑的画面,期间他换掉了装束,我們一度失去疑犯的踪迹,所幸,我們通过车子的比对,始终能够锁定疑犯。”阿翔说的很骄傲,帅气的往键盘‘啪’一按,画面定格,屏幕右边,一辆车子即将驶出停车库,两个画面下方显示的时间分别是2016年12月14日20:45和2016年12月15日13:12。 “遗憾的是,这辆车子驶出停车库是在我们逮捕杜少红后放行的车辆,我们是眼睁睁看着它从我们的眼皮底下溜掉。而且,目前还无法确定疑犯是否与杜少红有关。”郝萍有些沮丧。关海不介意的挥挥手说:“不怕犯错,就怕犯错了我们还不自知。现在情况明朗多了,接下来的工作,就是彻查这辆车。” “古方朔已经带人去查车了。” 关海刚要赞扬一下团队的高效性,门被推开,古方朔火急火燎的冲了进来,奔到关海前,拿起他的杯子咕咚咕咚倒下一大杯水,这才长长出了口气,说了声渴死我了。 关海没好气的拍了一下他的脑袋,问他是不是查到什么了,那么兴奋。古方朔给他递上一叠资料,自己走到阿翔电脑旁,掏出一个硬盘,把一段视频拷入电脑。 “我查了这个车牌号码”,古方朔指着屏幕上定格中的左右两个画面说:“这辆车属于一家租车公司所有,2016年12月11日有人通过APP下了租车订单,2016年12月14日晚上提走的车子,于2016年12月15日下午 归还。” 郝萍比对了一下时间,确定时间与袭击案时间基本吻合。 “古方朔,你这么兴奋,估计这个租车人士的身份被你找到了是吧。”关海笑着说。古方朔竖竖大拇指:“要不怎么说你是队长!”转身点击视频播放键:“这是我从租车公司找回来的,当时租车柜台监控摄像头记录下租车人,各位请看。” 视频的清晰度虽说一般,但位置却是很好,正面对着来办理租车手续的人脸。只见一位戴着口罩的人在服务人员的要求下摘下口罩,露出整张面容。 “张开朗!” 口罩之下,赫然竟是应该待在家里的张开朗!看到这个画面,最为震惊的该属负责监视张开朗的阿翔,差点直接从椅子上摔下,惊呼起来:“怎么会是他?他当时应该在家里!” “怎样,惊奇不惊奇,意外不意外!”古方朔露出搞怪的笑容,“我刚刚看到这个画面的时候,眼珠子都要掉下来了!奶奶的,这老小子肯定是跟咱们玩了出金蝉脱壳,让我们以为他老老实实待在家里,其实一早溜了出来,租上车,来场千里奔袭,如果不是队长通过商场监控找出这老小子的破绽,咱们全被骗了!” 阿翔脸色煞白,为自己的不查感到深深的自责。走到关海面前:“对不起,队长,我…我…”,关海直接打断他,表情严肃的说:“好了好了,你们不觉得这两天,你们说了太多的对不起了吗?身为人民警察,只会说对不起,那我们何用!我是你们的队长,你们犯错,我难辞其咎。” 环顾众人,关海语重心长的说:“所幸,我们及时发现了问题,案件到了今天,凶手与我们,已经由最初的闻影不见人,到了现在短兵相接斗智斗勇的阶段。我承认,这第一回合,我们险些被眼前的证据所蒙骗,几乎中计,以为抓住杜少红就抓住了凶手。所以,第一回合交手,我们输了!” “你们也别垂头丧气,毕竟现在凶手有动作,证明我们的调查方向是正确的,已经触碰到凶手,让对手感觉到危险,所以,我们还是有很大的收获。” 古方朔举手表达自己的想法:“队长,如今我们通过监控找到袭击南华的真凶张开朗,从而证明是他设计陷害杜少红。他这么做,既可以借机除掉情场上竞争对手,又可以让我们误以为已经抓住了凶手,而真凶就可以逍遥法外,一石二鸟。所以,我觉得张开朗是凶杀案连环杀手的最大嫌疑人。” “这人太可怕了!为了陷害杜少红和摆脱嫌疑,竟然不惜伤害自己相爱的人,简直就是不择手段,禽兽不如。队长,我们应该马上行动,将张开朗抓捕归案。”郝萍急切的说。 关海摇摇头说:“目前还不行!” “为什么?” “我们刚刚差点犯错,现在要更加小心谨慎。在我们没有完全搞清楚张开朗杀人动机之前,如果贸然行动,只会打草惊蛇。照目前的证据,还不足以将他定罪。” “那我们该怎么做?” “全面提升张开朗监控力度,实施24小时全天候监控!我要清楚的知道他每分钟在干什么、每天和哪些人见过面、都说了什么。他去过的所有地方,全部都要仔细的查一遍。这事,阿翔你牵头来做。” “彻查张开朗的公司,掘地三尺也要挖出点东西来。我就不信,这种代理公司,身上没点脏东西!看看这些脏水里面,能不能发现张开朗的作案动机。古方朔,这种打听八卦的事,你最擅长。” “是,队长,保证完成任务!”古方朔痛快的答应。阿翔面露难色,支吾一会说:“队长,监控张开朗这事,能换人吗?毕竟,毕竟,我刚犯了错误。” “没出息!”关海给他鼓劲:“从哪里跌倒就从哪里爬起来!多大点屁事值得你耿耿于怀,一私营小老板就把你这堂堂国家刑侦人员给耍了,此仇不报,你丫的这辈子别叫我队长!” 一席话把阿翔说的忿忿不平,咬着后槽牙答应下来,心想着张开朗,我弄不死你小样! “队长,那我呢?”郝萍看见其他人都领好任务,着急表现。关海从桌上摸烟,“你和我再去一趟医院。我想从南华那里,多了解了解张开朗,试试从行为分析上找到他的问题。” 第一百八十四章 古方朔立功 “你脸色不好。”关海看着南华,关切的说:“要不要把医生叫来,再帮你仔细检查检查?” 南华摇摇头,惨白的脸上挤出点笑容:“身体上没大事,都是些皮外伤而已,流血过多,脸色自然不好。” “那是心里有事?”关海听出弦外之音。 南华默默点了点头,说:“刚经历过生死,心中难免后怕的厉害。这两天我一闭眼,脑海里都是血,老做噩梦。” 关海同意,一个文雅儒静的女士,面对穷凶极恶的杀人凶手,在死亡边缘上做个来回,心中的阴影,不是短时间内能够释怀和放开的。 “你们来找我,是不是案情有进展了?”南华是个聪明人,关海去而复返,自然和自己的袭击案有关。关海不置可否的说:“暂时取得了一些信息,我们还在核实调查中。南副院长放心,我们一定会抓住这个行凶者。”继而淡淡的笑笑:“有个人曾经听过南副院长提及过,这次来是想详细的了解一下。” “谁?” “张开朗。” 南华呆了呆,脸上出现了些许复杂的表情,有惊愕、有犹豫、还有一丝的羞涩。再三思考后,南华缓缓说:“你们终究还是知道了我和他的关系。” 关海解释说了解涉案人的所有社会关系,是办案的必然程序,希望南华不要介意。南华摇摇头说理解,自己也清楚,她与张开朗的这层关系,瞒是瞒不住的,迟早会曝光,自己早有心理准备。当时没有说出来,只是怕别人误会自己借助职务之便为张开朗大开方便之门,不想招来口舌。关海表示理解,警察询问张开朗,只不过流程上的筛查,至于业务上的瓜葛,他们会实事求是,绝不会冤枉好人。 南华喝了口水,把自己认识的张开朗情况给关海和郝萍详细说了一遍,包括以前的断手经历、后来的发家、与尚帝的恩怨,还有自己和他是怎么走在一起的。郝萍一一做了详细的记录。 “对于张开朗的生意状况,你了解多少?” 南华想了想,摇摇头说其实自己并不了解张开朗的生意情况,只知道对方生意做的很大,是很多美容整形产品中国区的总代,除了亚洲顶尖的整容机构往来密切外,还与欧美的一些大厂家有长期合作,涉猎很广。自己与张开朗在一起说的更多的是情感,很少涉及工作和生意。自己是个原则性很强的人,不希望生活与工作混淆不清。 “明白了。那你觉得,张开朗对你负责的客户,会不会存在某些方面的联系或者交集?” “应该没有。”南华侧头想想,然后说:“自从开朗离开医院后,他就彻底放弃了整容职业,他只关心生意的好坏,从来没有关注过我的客户,也没向我打听过客户资料。所以,我不认为他和我的客户存在什么交集。” “哦,是这样啊。”关海点着头,脑中飞快的思索,如果张开朗和南华的客户没有交集,为什么要杀死那五位整容者呢?一时间没有太好的头绪,关海暂且将此事抛到一边,关切的问:“相处下来,你们俩的关系如何?” 南华脸上飞起了一丝红晕:“我比他大三岁,但他把我照顾的很好。” 从医院里出来,回局里的路上,郝萍实在没憋住,对张开朗一通埋汰:“这个张开朗真不是个东西!南华对他一往情深,刚才一直在帮他说话,想不到他竟然为了栽赃嫁祸,狠心到对南华下手,把南华伤成这样。如果我们把张开朗就是袭击者这个消息告诉南华,她肯定伤透了心。” “爱情是盲目的。”关海感叹了一声,“不过,张开朗确实够狠,能下得起这样的重手,这人不简单。通知阿翔他们,把人给我盯紧了,千万不要让他感到风吹草动的,让他给跑了。” “是,队长。”郝萍想到什么,问关海:“队长,那杜少红怎么办?” “暂时先押着,我担心放了杜少红,他压抑不住冲去给南华报仇,到时候不仅让张开朗有所警觉,还节外生枝闹出不必要的事端。” “可南华那么聪明,她爱的也深,会不会从刚才的谈话中觉察出什么,然后给张开朗通风报信?” 关海望向窗外,重复刚才说过的一句话:“爱情是盲目的。” 张开朗所住的高档小区地下停车库,古方朔在一辆白色的SUV面前来回转圈,趴在车底扫查了一下,掏出取样塑料袋,将四个轮子上的积泥刮入袋中,又拍了好些照片,倒腾半天后,这才离开。 张开朗端坐在办公室里,手机上传来一条短信,打开看完后,直接删除。然后拿起电话通知助理,尽快给自己预定飞往美国华盛顿的机票,他要出趟长差。放下电话,又从抽屉里拿出一部手机,按下一个号码,接通后,张开朗只说了一句话:“收拾收拾,挪窝。”说完挂断,将手机电话卡取出,冲进厕所马桶,这才重新坐回椅子上,闭目思考。 两天后,刑侦大队三队 会议室 脸色苍白、深深黑眼圈、满脸疲态的阿翔在做着张开朗的监控简报,内容很详细,可见花了很多功夫。关海很满意,示意阿翔注意分配体力,保证休息,监控是件长期的苦差事,不要一下子就累垮了。 在简报即将结束的时候,古方朔回来了,还带着化验科的同事,一脸的兴奋。阿翔知道这小子肯定有收获,打住自己的发言,让古方朔赶紧分享自己的发现。 “阿翔,袭击事件案发前一晚张开朗金蝉脱壳的把戏,谜底我给你解开了!”古方朔使劲拍拍阿翔的肩膀。“哦?快说说,怎么回事?”关海把烟点上。“队长,给我来根。”古方朔看着眼馋,伸手讨烟。关海笑笑,整盒扔了过去。 “哎呀,你倒是快说啊!真是急死人了。”郝萍催促道。“别介,你这是皇帝不急太监急,让我把烟点上”,古方朔故意吊着众人的胃口,阿翔直接上去一个擒拿手,把他按翻在桌面上,手别在背后,一用力:“说还是不说?” “哎哟哟,疼…疼…疼…,说,我马上说,快松手,胳膊要断了。”古方朔连连告饶,阿翔这才松开,古方朔揉着发疼的胳膊,委屈的打开话匣:“队长让我彻查张开朗的公司,我无意中发现,张开朗名下除了一辆名贵轿车,又以公司的名义,买了一辆豪华SUV,而这辆SUV如今停在张开朗所住的住宅小区底下停车库,只供张开朗一人使用。” 阿翔一拍大腿恍然大悟:“我明白了,我们平时只盯着张开朗的小轿车,完全不知道其实他的车库里还有一辆SUV。袭击事件案发前一晚,张开朗早早回到家,换好行装后开着SUV大摇大摆的在我们面前离开,我们没有在意,这才让他计划得逞,而我们还以为他一直在家里没出来过。” “Dei,就是介个样子。”古方朔阴阳怪气的回应,举着手中一个U盘说:“我在小区监控里查证过了,案发前一晚,张开朗的这辆SUV是晚上20:07离开停车库,回来的时间是案发当天下午16:48,这些时间与租车公司提供的基本吻合,说明张开朗当晚开车去租车公司租下车辆,犯案后,归还车辆,再开着SUV回到家中,营造出没有出过门的假象。” “那当晚张开朗家中开灯熄灯怎么解释?” “这个更好解释了。现在都提倡什么智能家居的设备,家里的电气设备可以通过手机APP进行操作。我估计张开朗一定是蹲在商场的男洗手间里,远程操控家里的电灯,营造出家里有人的假象。”古方朔说。 “太棒了!这下张开朗的袭击罪名彻底坐实了。”郝萍兴奋的说。 “不仅如此,我还有个重大发现!”古方朔又露出那副欠揍的表情:“这个发现可以证明,张开朗就是杀死董霏的凶手!” 第一百八十五章 嫌疑犯B的逃走 “各单位注意,目标人物缓慢行驶在南四环主路上,目前已经在环线上行驶了四十多分钟。” …… “各单位注意,目标人物从东铁营桥进入三环主路,目前沿三环主路朝北方向行驶。” …… “各单位注意,目标人物车辆驶过京广桥,朝团结湖方向行驶。目前三环车流量大,各单位密切留意,不要让目标丢了。” “各单位注意,我是关海,我是关海,目标人物极其重要,我要求所有人打起精神,务必盯紧目标。” …… “各单位注意,目标人物转向机场快线,目前朝机场方向行驶,朝机场方向行驶。” 郝萍凑到关海耳边说:“队长,我查到张开朗让助理预定了出国的机票,时间是今天下午18:25,美国联合航空UA808。” “想跑?没那么容易。”关海冷笑一声,拿起对讲机:“各单位注意,遛弯遛够了,立即抓捕目标人物。重复一次,立即抓捕目标人物。” “A车明白!” “B车明白!” “C车明白!” “报告报告,目标人物似乎发现我们,正在加速,正在加速。目前驶出机场快线,在辅路上行驶。C车失去目标,C车失去目标。”说话间,C车目送着目标车辆从辅路离开高速,自己只能继续前行。 “这是B车,这是B车,发现目标,B车将继续追踪,在合适位置将其逼停。” “这是B车,这是B车,目标人物在加油站停下,目标人物下车加油,重复一遍,目标人物下车加油。” “现在下车加油?”关海眉头一皱,张开朗在搞什么鬼?发现警察追踪,竟然停车加油,有问题!对着对讲机喊道:“各单位在加油站附近布控,不要轻举妄动。加油站属于危险地带,避免目标人物狗急跳墙带来人员伤亡。” “A车收到,正在靠近加油站。” 加油站,张开朗示意工作人员给车子加满,自己往加油站的便利店走去。刑侦三队的队员们把车停在加油站附近,眼睛死死的盯着玻璃门内的张开朗,等待抓捕时机。 一辆大货车驶入加油站加油,正好横在古方朔面前,古方朔视线受阻,在车里张望无法看见张开朗,心中暗叫不好,向关海报告:“报告报告,一辆大货车阻挡视线,B车将下车靠近目标人物,重复一遍,B车将下车靠近目标人物。” “同意,同意。A车,A车,注意配合B车行动,配合B车行动。” 古方朔带着两名队员下车,一手摸着腰间,绕过大货车,装作若无其事的朝便利店靠近。即将走进便利店的时候,突然发现没了张开朗的身影,大吃一惊,也顾不得隐藏身份,冲了进去。此时便利店除了两位工作人员,还有三四位加油的司机,早已没有了张开朗的踪影。 “刚才那位穿着黑西装、有点胖、脸上总是笑嘻嘻的人呢?”古方朔急忙问工作人员,工作人员摇头说没有留意。“这里还有没有其它出口?”古方朔又问,工作人员指了指便利店内门说从那里可以去往旁边的厕所,厕所通向另一条马路。 “艹!”古方朔脱口而出一句脏话,气急败坏的领着队员往内门跑去,边跑边冲着对讲机喊:“报告报告,目标人物从便利店逃脱,重复一遍,目标人物逃脱。” “艹!”关海同样骂出一句脏话,愤怒的将手中的对讲机砸向地面,摔的粉碎。 前一天傍晚,刑侦大队三队 会议室 “不仅如此,我还有个重大发现!”古方朔又露出那副欠揍的表情:“这个发现足可以证明,张开朗就是杀死董霏的凶手!” 古方朔的一席话引来全场躁动,郝萍更是掐着古方朔的脖子拼命摇晃,让他赶紧把知道的统统说出来。古方朔被掐的差点断气,指了指边上化验科的同事,让他来解释。 化验科的同事递给关海一份报告,开口说:“昨天古警官留下几袋从车上刮下的黏土让我们化验,并且要求我们比对发现董霏尸体的密林附近的土质。化验结果是,黏土的土质与密林土质相似度接近87%,基本可以确定是来自同一区域的泥土。” 说着,有掏出几张照片解释说:“这是在距离发现尸体密林5公里处,县道旁一个泥洼空地里采集的车胎纹路照片,很多过往车辆都会在这个位置停车休息,我们从几十条纹路中找到这个纹路。”化验科同事又掏出几张照片:“这是古警官提供的车胎纹路照片,经技术比对,车胎纹路相似度接近93%,基本可以断定为同一款车胎。” “另外还有呢”,古方朔得意洋洋的举着一个样品收容袋说:“这是我在那个泥洼空地上找到的烟头,中南海点5香烟烟头。各位还记得吗,当初发现董霏尸体的时候,我们在现场发现的香烟烟头,也是中南海点5,空前的吻合。” “不过我要提醒大家,当时现场发现的烟头上有被牙齿咬过的痕迹,而古警官带回来的烟头非常干净,应该是插在滤嘴上抽吸后丢弃的烟头。”化验科同事抱着严谨的态度予以说明。 “牛逼啊,古方朔,一下子查出这么多东西,这下长脸了。”阿翔搂着古方朔的肩膀,由衷赞扬。关海也频频点头,叫了声好样的。这把古方朔给美的,冲着郝萍挤眉弄眼,好不得意。 “古方朔,你给说说,这些东西的发现经过,还有你的推断。”关海有心看看古方朔的成长。 “是,队长。”古方朔恢复严肃,打开记录本进行报告:“在知道张开朗还有一辆SUV后,我到过停放车辆的停车库,找到了这辆嫌疑车辆。泥土和胎痕是直接从车上取证下来的,为此我特地去了一趟密林,我沿着密林后面的县道一路走下来,在五公里处左右有一处泥洼区,上面布满胎痕,并找到了大量的烟头。我找来化验科的同事进行现场勘察,化验报告刚才各位已经听过了,充分证明,张开朗的这辆SUV,一定去过埋葬董霏的密林。” “怎么解释这些胎痕和烟头?” “受上次老佛爷的启发,我是这么推论凶手当时的情形的:凶手驾驶着车子来到这片泥洼处停下,背着尸体爬入密林处掩埋好,打着手电下山的时候走错方向,被村里的老张头发现,凶手急忙关掉手电,摸索着回到车辆这边。因为当天的雾实在太大了,伸手不见五指,凶手只好耐下性子等待雾气消散一些,在等待的过程中,凶手抽了很多烟,这便有了这一地的烟头。” “合情合理。”关海认可古方朔的分析,“还有什么发现?” “另一个发现是张开朗的公司,如队长所料,有很大问题。”古方朔发出一叠资料给众人,“公司规模不小,业务涉及整容方方面面,在某些特殊材料上还是亚洲总代,有些垄断的意味。奇怪的地方是,张开朗公司的进货渠道,除了正常的合作伙伴,最大进货源来自于一家国内的化工企业。我查过这家企业,注册在河北,但我怀疑它是家空头公司,因为没法找到它的生产厂房和原材料供应源头。另外,我查过张开朗的这辆SUV行动轨迹,发现它曾一度频繁出入河北与北京交界的一个收费口,具体位置,我们还在锁定。” “非常好!让我们为小古同志的杰出贡献鼓掌致意。”关海半开玩笑的带头鼓起掌来,众人纷纷起哄,弄得古方朔不好意思起来。熬了那么多天,终于,案情出现了转机,凶手的线索逐渐明朗起来,这让众人心情舒畅了许多,等待关海的下一步指令。 “古方朔的发现,已经让我们有可靠的证据去证明,张开朗与董霏的密林埋尸案有重大嫌疑,他,有可能就是连环杀人案的凶手。我们接下来的工作,就是继续监视,寻找张开朗的更多漏洞,找准机会,请他回来‘座谈座谈’!”关海意气风发的一挥手:“行动!” 第一百八十六章 夜探 张开朗住宅小区 由郝萍带队的搜查组正在对张开朗的住所进行地毯式搜索。 楼下地库 关海绕着张开朗的那辆SUV转了好几圈,车子四周都有化验科的工作人员在进行证物采集,所有车门被打开,里里外外仔仔细细的被搜索着。 “队长,有发现。”后备箱的阿翔在叫唤关海,关海走过去,只见阿翔把后备箱底板打开,取出里面的备胎,角落里,有一个包裹,打开一看,一双沾满泥浆的大头鞋。 “队长,这里还有。”后座整个座位被掀开,化验科的工作人员取出里面的一个盒子,盒子里整齐的摆放着一套黑夹克、黑色工装裤、已经是分辨不出黑色还是白色的手套,和一把粘有血迹的工具刀。 关海看着这些东西,眼角一直在跳,仿佛能够看见张开朗穿着这身行装,将女孩一个一个的虐杀,冷血,残忍!关海深深吸了口气,低沉的说:“带回去仔细化验,不要漏过任何一个细节。” 古方朔走在他身边,忿忿不平的说:“这个人渣,残忍的杀死那么多人,竟然还能够安稳的吃饭睡觉,人模人样的照常生活,人性都到哪去了?也不怕半夜鬼敲门。”关海淡淡的说:“像这种心理变态,是没人性的。我只恨没有早点抓住他。” 夜深,寒风肆意,零下8度的室外温度让人无法在外逗留。大部分人都已经在温暖的被窝中熟睡,就连整座城市,也似乎静谧的如同进入梦乡。 南华双眼紧闭,额头冒汗,并非屋里有多暖和,只是陷入无限的噩梦之中,无法抽身离开。病房的门被悄然推开,一道黑影随着走道的灯光一同闪进房间,迅速关上房门,阻断了屋外的灯光,黑影却流了下来。 黑影悄然走到病床头,将手伸向南华,手下的南华依旧在梦呓,痛苦的梦呓。黑影的手触碰到她的脸颊,小心的替她拭去额头上的汗水,把手放在南华的脸上,虽然是从外面进来,手心确是暖的。 “开朗~~”,随着一声梦中叫唤,南华猛的惊醒,感受到脸上的手,眼前的人,吓得往后缩了缩。待看清楚黑影的面貌后,蹭的坐了起身,一把抱住黑影,眼泪,随着无声的泣呓跌落在黑影的肩膀。 来人正是脱离警察监控的张开朗,他紧紧将南华抱入怀里,手轻轻的拍打着后背,温柔的问是不是做噩梦了。南华拼命点头,哭着说:“我梦见你受伤了,被抓了起来。”张开朗将南华扶到床头坐好,自己也坐在床沿上,笑了笑:“没事没事,放心吧,梦都是反的,我很快就没事了。”握着南华的手,看见手腕处的绷带,张开朗心中一软:“对不起,我下手太狠了,对不起。”南华摇摇头,“你也是为我好,皮外伤,没有大碍。倒是你,警察来过,说已经发布通缉令,你涉嫌袭击,还有凶杀,要抓捕你归案。”南华瞪大着眼睛看着张开朗:“开朗,你老实告诉我,你到底有没有杀人?那五个人是不是你杀的?” 张开朗冷笑了一下:“人不是我杀的,想诬蔑我杀人,没那么容易!” “那你就别跑,到公安局投案自首,袭击我的事情,我会跟他们解释清楚,让他们不要抓你。” 张开朗摇摇头说:“没那么简单。我怀疑他们查到了我的‘老家’,需要把‘老家’的东西搬空,我才能出现。不然,就真的自投罗网,送羊入狼口了。” “可你这么一跑,他们认定你就是杀人凶手,你一直躲下去,就洗不干净了。”南华焦急的抓住张开朗的手说:“开朗,听我一句劝,赶紧投案自首,争取宽大处理的机会,你做过的那些事,顶多判个三五年,我等你。可如果被定罪杀人,那这辈子你就完了。” 张开朗眼神闪烁,脸上表情阴晴不定,心里在反复纠结。他跑是因为有些事情的手尾还没有处理干净,如果让警察抓住,自己的半生心血就全完了,他不甘心。一旦事情处理干净了,他就可以堂而皇之的出现在所有人面前,即便警察认为自己是连环杀人案的凶手,也没有任何证据证明,自己反倒可以准备一套说辞,逃过这场风波。打定主意,他握了握南华的手,挤出一丝笑容:“给我三天时间,我处理好手上的事情,就去公安局投案自首。放心吧,我没杀人,不怕说不清楚。” “真的?”南华将信将疑。 “真的!”张开朗温柔的拍拍南华的脸蛋:“难道我看起来像是那么冷血的变态杀手吗?”南华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我这不是担心你嘛。” 张开朗看着南华的微笑心中一荡,刚要伸过头去吻她,病房外的走道上传来急促的脚步声,继而是关海的声音响起:“快,所有人搜查医院,发现张开朗踪迹立即抓捕。” 一个小时前,刑侦大队三队 会议室 老佛爷陈佛山居中,关海坐在其左边,其他人员左右依次而坐,所有人神情严肃的听着化验科同事的最终化验报告。 “在张开朗SUV处取回的大头鞋,泥质化学分析,与京郊石城各庄东面密林处,也就是我们发现董霏尸体的地方,泥质吻合度97%,可以确定此双大头鞋曾在埋尸现场出现过;与此同时,我们在密林河岸边拓下的鞋印,比对过后,也证实与此双大头鞋鞋印吻合,为同一双鞋。” “黑夹克和工装裤上,都有血迹反应;工具刀上的刀锈和污点,也是血迹造成的;手套上红黑斑块,同样是沾染了鲜血氧化而成;我们还在手套上发现颗粒物质,化验证实是整容使用的胶状替代物。所有的这些,证实来自董霏身上,在虐杀董霏过程中所留下。” “车内还发现强力电筒一个,但并没有发现任何埋尸所使用到的挖掘工具;车胎上的泥土分析之前已经完成,证实是距离密林五公里外县道上的洼泥;后备箱没有血迹反应,有可能疑犯用塑料袋或者其它物质包裹住尸体,没有在后备箱内留下痕迹。” “嫌疑人资料。”化验科同事报告完毕后,陈佛山望向古方朔。古方朔起立汇报整理后的信息。 “张开朗,男,现年35岁,未婚,身高177cm,体重73KG;原东正美医疗整容机构整容医生,现Happy Dream,朗达国际医疗代理机构总经理。作为国内最大的美容整形医药及整容设备代理商之一的朗达国际,代理37个国外品牌,125种美容产品,14项专利技术和21项独家代理,业务覆盖国内178家美容医院和整容机构,名副其实的国内整容代理龙头老大。” “调查发现,Happy Dream涉嫌大量违规操作,与甲方医院存在数额巨大的暗箱黑金交易,通过贿赂整容医生、倒卖美容产品、制假售假获取暴利。我查到张开朗通过几个空头公司,将一家私营的化工工厂生产出来的假冒伪劣产品洗白成正规商品进入医院渠道销售。这家化工工厂位于河北与北京的交界处的村落里,在关队长带领下,日前我们突袭了这家工厂,里面大部分设备已经搬空,但时间仓促,现场还留下大量未来得及处理的产品。经检验,这些都是贴牌价格不菲的美白针、玻尿酸、光子嫩肤等美容整形产品,市值超过人民币1000多万,是迄今为止我们在国内破获的最大美容制假工厂。” “全力追查其它设备下落,力求将这个窝点连根拔起,以绝后患。”陈佛山历来对犯罪都是‘心狠手辣’,下手干脆利落,毫不留情。 “是,陈局!”关海起身敬礼,保证完成任务。 “张开朗做的这些勾当,与连环凶杀案,有什么直接关系?”陈佛山问到问题的关键点。 关海沉吟片刻,谨慎的回答道:“发现张开朗制假售假、黑金交易这些事,是我们拔出萝卜带出的泥,追根溯源带来的意外收获。我们原本追查的是连环杀人案,想不到牵扯出这么大一个整容界幕后黑手集团。反向推测,我怀疑,张开朗在从事这些不法行为过程中,曾经犯下过错误,被这几位受害人所知道或者被这些人所要挟,狠心之下,痛下杀手,造成了这几起凶杀案的发生。” 第一百八十七章 意外的结局 “哦?为什么这么推测?”陈佛山盯着眼前的弟子,破获制假售假集团是意外的惊喜,同样重要的,是确定连环杀人案凶手的杀人动机。 “张开朗开始他的造假帝国是在六七年前,那时候他刚起步,而我们的第一位受害者欧阳茵也是在那个时间段出入医院,很有可能期间张开朗出售的药品出现问题被欧阳茵抓住不放,无奈之下张开朗下了黑手。” “之后的那些年张开朗顺风顺水,生意越做越大,还和南华发展成男女朋友,姑且不论南华的东正美医院有没有大开方便之门,但南华不可能对张开朗的事情什么都不知道,知道了难免会有出意外的时候。而近两年的四位受害者,与南华关系都不错,甚至是闺蜜,难保闺蜜知道了些不该知道的事情,张开朗杀开了头,也就收不住尾了。” 陈佛山听完陷入沉思,良久后,张口说:“疑犯杀人动机的解释有些牵强,只能说是勉强说的过去。但作为连环凶杀案的凶手,其心理变化不是我们用常人的方式去揣摩的。探究一切的原因,都需要等到抓住张开朗后,才能解开这些谜底。不过你们做的不错,既找到了杀人证据,又挖出了造假集团,功劳不小。”陈佛山环顾众人,露出欣慰的微笑,表示赞许。然后立刻脸色一变:“通知下面所有分局,全力通缉张开朗。只要他还在国内,必须逮捕归案!” 关海点头称是,接下来就要分析张开朗最有可能躲在哪里。 “医院!如果张开朗仍爱南华,一定会去医院看望南华一眼;如果张开朗痛恨南华,则也会去医院杀人灭口,毕竟,南华应该知道他不少事情。”郝萍猛地提醒所有人。 “快,所有人,把南华从医院里接过来。”关海从椅子上跳起来,冲了出去。 医院里,关海和众人急匆匆来到南华的病房前,关海调匀呼吸,轻轻敲了敲门,边敲边说:“南副院长,南副院长,睡了吗?我是关海,不好意思那么晚打扰你,有点事情想找你商量一下。” 没有反应。 关海又持续敲了会,还是没反应,立刻意识到有问题。打了个手势,众人四下散开,纷纷从腰间掏出手枪,关海左手拧开门,轻轻一推,人往后退几步,举枪警戒。屋内一团漆黑,没有任何声响,古方朔一个侧身闪进屋里,贴墙站立,快速打量屋内情况。众人蹑手蹑脚走进屋里,关海嘴上轻轻的说:“南副院长,南副院长,你还好吗?” “啪!”灯突然被点亮,关海众人立即举枪瞄向一个方向。 只见病床的另一头,身穿病号服光着脚丫子的南华立在那里,脸色煞白;张开朗站在南华的背后,左手绕过南华的脖子将其勒住,右手举着一把刀,抵在南华下巴处。南华似乎浑身没了力气,整个人挂在张开朗的左手上,瑟瑟发抖。 “张开朗,你别乱来!赶紧把人放了。”关海举着枪,厉声怒喝。 张开朗咧嘴一笑:“关队长,好久不见,想不到我们有兵戎相见的一刻。”说完目露凶光:“你们都他妈别过来,否则我捅了她。” 郝萍往左边移动了一下,厉声道:“张开朗,你是跑不掉的了,放下武器,束手就擒吧。” “放屁!不想她有事,就都给我让开,让我出去。你们信不信我真的要了她的命。”说话间,张开朗手中的刀往上一顶,左手用力一勒,南华苍白的脸上瞬间一片潮红,呼吸困难,说不出话来。 “别乱来!别乱来!快松手,你会勒死她的。”关海伸手做个制止的动作,提醒道。张开朗说不用你管,所有人让开,让他出去。关海犹豫了一下,张开朗立马刀锋一转,南华下巴一道血口子出现。 关海示意众人左右两边散开,留出中间的通道,自己也在后退,边退边说:“张开朗,我劝你放下武器,跟我回局里把话说清楚,我保证,只要你配合,我一定给你最公平的对待。” “少他妈放屁,我不是三岁小孩。进到局里,我连他妈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张开朗固执己见,抵拎着南华,缓步朝外走去。 “南华是你心爱的女人!”郝萍大声叫道。 “命都没有了,女人还有个屁用。”张开朗一脸戾气,警惕的左顾右盼,手中的刀一指左边的人:“你们,都给我到右边去,快,给我滚过去。” 关海退到屋外,脑袋里不停的转,思索如何营救南华。南华被张开朗架着,被迫踉踉跄跄往外移动,走的很慢,时不时左脚碰右脚,大腿上的伤势疼的她说不出话来,眼泪珠链子似的往下掉,手腕受伤处隐约见到血痕,受伤的伤口迸裂了。 张开朗走出病房一瞬间,埋伏在右边贴墙处的阿翔猛然出手,朝张开朗握刀的右手抓去,电光火石间,南华脚下一软,整个人往下掉,张开朗急忙蹲下捞起她来,正好躲过阿翔的攻击,张开朗右手刀子一挥,“嘶啦”,阿翔羽绒服上长长一条道子。 转眼刀锋刺眼,阿翔只得放弃营救改为自救,整个人往后一仰,避过攻击,“蹭蹭蹭”后退数步。张开朗重新拉起南华,在其单薄的病号服上一拉,拉破衣服,怒吼道:“你们要是再搞突然袭击,我把她的肠子拉穿。” “所有人退后!”其他三队的队员围过来,被关海喝退。张开朗自己慢慢走向电梯,无奈电梯已经被警察停运,只得推开电梯边上的安全门,刚要朝下走,楼梯下面涌上一群特警,迫于无奈,张开朗只好拖着南华往楼上走。 “没事吧”,阿翔退到关海身边,关海关切的问。“没事,拉破衣服而已。不过,这小子发狠了,下手没轻重,我担心南华。”阿翔感受到刚才的刀光,深深替南华担心。“交待下去,别围的太紧,不要逼张开朗狗急跳墙。找谈判专家,我们试试怀柔策略。” 一退一进,一进一退,逐渐,张开朗被逼到医院的顶楼。张开朗咬咬牙,拧开顶楼露台的门,把南华推进去,继而自己跟着过去,反手把门关上。关海一众人围在门口,关海低声问谁知道露台有没有路下到下面?古方朔回答说没路,这个露台是死路。 “狙击手安排好没?” “正在赶往其它的制高点。” “不到关键时刻,不能射击。”关海再三叮嘱。“谈判专家呢?” “在赶来的路上,估计还要二十分钟。” “二十分钟?队长,我担心,南华受不了。”郝萍焦急道:“目前室外零下,南华只穿了件单衣,连鞋都没穿,很快会冻僵的。” “等不了了,速战速决。”关海下定决心,低头交待了几句,三、二、一,众人合力踹开露台门,冲进露台。 “啊~~~~” “咚!” 刚进入露台,就听到一声凄厉的叫声,然后是一声巨响,迅速恢复了夜的安静。关海被吹来的冷风冻得打了个冷颤,往露台边上跑去。 只见南华倒在地上,不见张开朗的踪影。关海急忙扑到南华身边,一摸,浑身冰透了,没有一丝热气,人也彻底昏迷过去。赶忙让郝萍进行急救,自己蹲在地上张望,试图寻找张开朗的身影。 “队长,你快来看。”阿翔倚着露台栏杆探出身子。关海同样探身一看,只见楼下一层灯火通明,一个人仰躺在地上,血浆四散,肢体扭曲异形,血水,染红了四下一片。 张开朗跳楼死了! 第一百八十八章 有朋自远方 半个月后,南华出院,带着依旧包扎着的伤口,回到了东正美,马上投入工作。医院大多数人并不知道发生过什么事情,也不清楚他们的南副院长有过什么样的经历,只是感觉医院又迎来了一次新的地震,很多医生被警察带走,就连态度嚣张的陈新庚陈主任,也被戴上了手铐。南副院长没有解释什么,只是拼命的工作,拼命的维持医院的稳定,似乎只有不停的忙碌,才让她能够暂时忘却曾经的遭遇,曾经的痛苦。 当天晚上,南华被送往急救室,经过三个小时的抢救,终于醒了过来。醒过来后,南华向关海陈述了当时发生在露台上的一切:歇斯底里的张开朗焦躁的在露台上不停寻找出路,在绝望后挥舞着手中的刀具,叫嚷着要跟警察鱼死网破。南华劝张开朗投案自首,争取宽大处理,张开朗一意孤行,不到最后一刻,决不投降。南华感到身体越来越冷,单薄的衣服抵抗不住寒风的侵袭,意识逐渐迷糊,就在南华将要失去意识那一瞬间,隐约听到张开朗悲凉的喊了一句我们来世再做夫妻,从露台上跳了下去。南华眼前一黑,没有了知觉。 张开朗事件的性质最后被定性为畏罪自杀。连环凶杀案只找到董霏的尸首和被虐杀的证据,欧阳茵时间久远,无法考证;其余的三位:莫梓、赵碧琪、方晓倩均没有任何下落,但因杀害董霏的所有证据均指向张开朗,证据确凿,故连环凶杀案算是终结,调查到此告一段落。 杜少红洗脱嫌疑,回归出租车行当,依旧每天开着车在东正美医院门口趴活,离南华远远的,互不干扰,却不离开。 “好了,整件事情大致情况就是这样,凶手已经伏法,你也没必要让丁当去当诱饵吸引凶手注意了。把她撤回来,好好过自己的日子吧。”关海此刻坐在老桑诊所,与尚帝面对面,把张开朗的经历简单说了一遍,端起功夫茶,一饮而尽。 诊所里只有尚帝一人,丁当去东正美了,汪扬帆跟了过去,方便照顾。 “张开朗死了?”尚帝有点难以置信,虽说俩人已经是恩断义绝,但毕竟曾经是兄弟,尚帝很难相信,那个爱笑的happy哥就这么跳楼自杀了。“他真的是杀人案的凶手?你们没有搞错?” 看着尚帝一脸的疑惑,关海笑了笑:“我知道你有一肚子的疑问,虽然有些地方的确没说通,如果张开朗还活着,我们或许可以有个答案,但他现在跳楼自杀了,这问题的答案,也就被他带走了。”给自己重新倒上一杯茶,关海劝说道:“我们警察办案,是不会草率做决定的。一定是有了可靠的证据,我们才会得出这样的结论,你就不要多想了。有空的话,去安慰安稳南华,这次伤的最重的,就数她了。不管是身体还是心理,创伤不轻。” 尚帝无言以对,眼珠子转了转,点点头说:“也是,你们警方的事情,我们这些做小市民的还是少参与为妙。不过,关队长,有件事情要跟你商量一下。”关海眉毛一挑,问什么事? “你也知道,丁当脸上有疤,确实需要好好的美容整形一番,你看,现在南华反正是寄情于工作之中,闲着也是闲着,不如让丁当多看几次,一来给丁当一个复原的机会,二来让南华有的忙活,一举两得,如何?” 关海细想一下,觉得有理,照目前南华的状态,有事情做总比没事情空想好。于是点头答应,但嘱咐尚帝不要搞什么花样出来,毕竟案件已经完结了。尚帝连连点头,保证丁当只是纯美容整形而已。 首都国际机场,国际到达 一行金发碧眼的外国人从抵达口走出来,一群热情的国人涌围了上去,献上鲜花,在礼仪的引领下,外国友人说说笑笑的走出机场,登上事先准备好的大巴车,朝下榻的酒店进发。 这一行国际友人中,混着一位身材修长高大的姑娘,只见她五官立体,微微金黄卷曲的大波浪,眼睛里透露着深蓝,面容姣美,一颦一笑间既有异国风情,又带着亚洲人独有的魅力。姑娘流利的和众人说笑聊天,在登上大巴车的那一刻,她带着新鲜的目光扫过机场四周,天气虽然很冷,心里头却是翻起阵阵的激动:终于来到北京了!臭流氓,你在哪里呢? 这个姑娘,正是离开我们视线两年多的,尚帝在美国当插班生读书时死皮赖脸求交往的,两年多以前在三亚被绑架与尚帝共患难的,克利夫兰整容外科首席整容医生,梁骆雯。 时间又过去了大半个月,东正美医院 “什么?你要离开了?为什么?”南华吃惊的看着丁当。这段日子,丁当每周有两次到南华这为脸上的伤疤做整形治疗,和丁当相处,南华感觉到无拘无束,丁当活泼开朗的个性驱散开南华心头的阴霭,俩人成为无话不说的好朋友。突然听闻丁当要停止整形离开的消息,南华突然间感到有些失落。 “嗯”,丁当点点头,随意的玩弄着南华桌上的摆件,说:“其实你不用瞒我,我这条伤疤伤的太深太严重了,整容是整不好了,于其在这做无用功,不如停掉,省的浪费你的时间。” “不浪费不浪费,说什么傻话呢。丁当,你再给我点时间,我一定会找到更好的解决方式。”南华不舍得丁当离开。丁当笑着说不用了,试了那么多次,之前也看了那么多的医生,结果都是一样,自己也都习惯有这条疤痕了。 “明天我来这做最后一次的微创。”丁当一边穿衣服一边说:“南医生,很高兴认识你,以后有空记得去找我玩。”说完,做了个再见的手势,推门走出办公室,只留下惆然若怅的南华。 此刻梁骆雯正在医院大堂服务台,询问有没有人知道尚帝尚医生这个人。服务台都是新人,集体摇头说医院里没有这位医生,如果要咨询整容方案,可以推荐其他医生给她。 “可我明明记得他就是这里的整容医生啊。尚是时尚的,帝是皇帝的帝,你们能不能帮我查清楚。” “对不起小姐,这里真的没有一位叫尚帝的医生。” “那你们有没有其他同事听说过这位医生?”自从上次三亚分手后,有一段时间尚帝和梁骆雯还会互通音讯,可突然间尚帝便没了消息,发邮件,邮件不回;传简讯,简讯没人搭理;打电话,最后手机都停机了。这次梁骆雯好不容易有机会来趟北京,无论如何,也想弄清楚到底发生什么事。 “或许胡莱姐认识这个人。”其中一名服务人员想起来老人胡莱。梁骆雯赶忙拜托对方找一找这位胡莱,因为她要找的人很重要。工作人员执拗不过,只得去问胡莱,梁骆雯待在服务台边上,无聊的东张西望。这是,丁当从一旁经过,俩人面对面相对视了一眼。梁骆雯暗叫:这位女士长得真好,无论是样貌还是身材,比例都是完美,只是脸上那条疤痕,唉,好可惜。丁当似乎读懂了对方眼里的惋惜,毫不介意的笑笑,昂首阔步的走出了医院。 “谁找尚帝?”一个声音身后响起,梁骆雯抛开刚才的赞叹,连忙说自己是尚帝的好朋友,刚从美国回来,俩人失联多年,希望能找到他。 “好朋友?美国的?”胡莱上下打量梁骆雯一番,不乐意的撇撇嘴,不管什么时候,只要是个女的找尚帝,她都不乐意,这是多年来养成的习惯性反应。 “我们是大学同学,真的。”梁骆雯看出胡莱的满脸不乐意,心想尚帝这个臭流氓,肯定是骚扰过这位姑娘,人家把自己当做竞争者来敌对。“我这次来中国做短暂停留,想找他叙叙旧,但只知道他以前在这家医院工作,你能告诉我他的最新联系方式吗?” “尚帝离开医院快三年了,我也没他的联系方式,你还是试着找其他人问吧。”胡莱毫不客气的直接让梁骆雯吃了个闭门羹。 …… 第一百八十九章 啪啪打脸 梁骆雯从医院出来,坐进出租车,满脸兴奋的说:“师傅,我要去南城青云路附近的整容街。” “得嘞!”司机一声脆生生的回应,车子很快开入了环线。坐在后排的梁骆雯暗自庆幸,就在她失望走出医院大门的时候,一位高高瘦瘦,身穿大白褂的医生叫住了她,在确认她的确是尚帝大学时同窗的身份后,大白褂给了她一个地址,说在这个地方能够找到尚帝。梁骆雯连声谢谢,告别的时候才知道大白褂叫朱自文,是尚帝以前的同事。 “姑娘,看你模样,不像中国人。”司机从倒视镜扫了梁骆雯几眼,搭讪起来。梁骆雯洋鬼子性格,难得回趟中国,听到普通话倍感亲切,积极回应说:“我有四分一英国血统,在美国长大,但我爷爷奶奶是中国人。” “哟,那你中文可说的不错。” 梁骆雯甜甜一笑,说了声谢谢。司机有些奇怪的问:“姑娘,我看你刚从整容医院出来,怎么这会又去整容街啊?那边的手艺,可没这边的好。而且你一外国人,在整容街很容易挨宰的。” “我去那不是整容,而是找我的朋友。”梁骆雯解释说。 “哦,瞧你这开心劲,那是男朋友吧?” 梁骆雯脸上一红,嘴上连忙否认。司机也就心领神会的笑了笑,反倒让她更加不好意思起来。 望着窗外迅速后移的高楼大厦,梁骆雯心中充满着激动、兴奋和期待。“臭流氓,好久不见!” 老桑整容诊所门口 丁当手上拿着几串刚新鲜烤好的羊肉串,嘴上撕咬着一串,哼着小曲往诊所方向走,走廊处,汪扬帆正倚着玻璃栏杆,边嗑瓜子边冲着诊所张望。 “干嘛呢在这?鬼鬼祟祟的,偷窥什么呢?”丁当拍了一下汪扬帆的后背,好奇的问。汪扬帆正好一颗瓜子被丁当拍进气管,一顿歇斯底里的咳嗽,差点没背过气去。恼怒的说:“大姐,随便拍人后背这是要死人的。” 丁当鄙视的瞥了他一眼,给他递了串羊肉串:“看你贼眉鼠眼贱不拉叽的在这张望,准没做好事,呛死拉倒。有诊所不回,杵在这看什么呢?”汪扬帆大口嚼着羊肉,指指诊所方向,贼兮兮的说:“丁当姐,不是做小弟的我不给你忠告,如果你再不改改这大大咧咧的脾性,你这一品夫人的地位,估计够呛了。瞧瞧,这次的对手,实在有点强!”说着指指诊所。 诊所里,尚帝正和一位身材高挑的女子热情的聊着天,这女的一看就知道是个混血儿,还是混血儿中很漂亮的那种。俩人说笑着,女的时不时撒娇式的拍打着尚帝,尚帝毫无芥蒂,微笑一直挂在脸上,看得出心里的喜悦。 “这女的什么来路?”丁当曾是欢场老手,争风吃醋的事见多不怪,经历过之前情感风波后,自认为看淡男女间的一切。想不到今天瞧见这场景,心中没来由的感到微微的酸楚,就好像心爱的玩具被别人借走,不甘不舍不忿。 “老桑在美国上学时候的同学。”汪扬帆满嘴油腻,口沫四溅的说:“我知道老桑牛逼,想不到那么牛逼。人家是美国哥伦比亚大学医学院整形外科高材生,这女的叫梁骆雯,老桑的同班同学,据说比老桑还牛逼,学霸,现在是全美排名第三的整容医院首席。啧啧啧,真是郎才女貌啊。”说着话,伸手要拿丁当手上的羊肉串。 丁当一把把他的手拍掉,白眼说剩下是给老桑的。又看了一会,丁当咬牙问:“那女的当年是老桑旧情人?”汪扬帆愤恨丁当不给肉吃,故意刺激说:“是不是旧情人我不知道,但凭我阅人无数的经验断定,这俩人肯定哟一腿。你都没见着他们刚见面的样子,呀哟喂,简直了,女的尖叫一声,直接扑到老桑怀里,老桑搂的连缝都插不进去。紧接着俩人来一个法式长吻,这一吻那可是吻得地动山摇的,我看了都臊得慌。” “啥?他们还接吻了?法式长吻是啥玩意?”丁当脸上泛绿。 “土了吧!来,让哥教你,省的以后你出去丢人。”说着,汪扬帆把肥腻腻的嘴巴凑过去,闭着眼睛猪哥样的要吻丁当。“啪!”丁当一记脆响耳光,“少添乱,一边待着去。”说完,丁当深呼吸一口,挤挤胸部,让胸前风光更为突兀一些,一跺脚,仪态万千的朝诊所走去。 梁骆雯认出眼前的姑娘,正是自己在东正美医院里从身边擦身而过,行注目礼的那位,当时自己还赞叹对方的美丽,想不到竟然是尚帝的熟人,高兴的给丁当来了个拥抱。丁当心里嘀咕着这假洋鬼子见人就搂搂抱抱的,太不正经了。心里虽然想着,脸上却是热情招呼着,顺手把羊肉串全部塞给尚帝,让他趁热吃了。 “来,尝尝我这里的羊肉串,烤的可香了。”尚帝递给梁骆雯,看着对方吃的开心,索性全都给了她。这可把丁当气着了,心中一直在诅咒梁骆雯吃了拉肚子,恨自己没给羊肉串下点药。 “骆雯是来参加在北京举办的世界整容技术交流研讨会的,期间她会和中国的整容业界进行技术交流,在北京待一个月左右。”尚帝跟丁当和汪扬帆介绍说,“这几天有空,我带你转转北京城,保证你吃好玩好。”尚帝兴致很高,的确,自三亚一别,发生了实在太多的事情,自己的人生经历跌宕起伏,实在没想到在南城的一个破旧商场里,还能见到曾经共患难的好友,心情那个激动啊:“走走走,不做生意了,我做东,咱们吃涮羊肉去,算是给骆雯接风洗尘。”尚帝挥着手,招呼大家出去吃饭,梁骆雯自然高兴,起身走在尚帝的旁边,习惯的挽着他的手臂,俩人边说边笑的朝外走去。 “啪!”丁当为梁骆雯的举动目瞪口呆,心中恼怒,手上一用劲,把羊肉串的竹签全部掰断。汪扬帆贱兮兮的从她身边经过,留下一句话:“注意啦注意啦,啪啪打脸啊!再不还击,招牌要被拆走啦。” 火锅升腾的热气,扑在每个人的脸上,二锅头酒精的作用,让四人脸色红润,气血流畅。梁骆雯其实是位很好相处的女孩,而丁当性子也是直爽,没那么多弯弯角角,所以抛开情场上的那点点醋味,俩人很快成为了好朋友。说话间你说我笑、举杯时我敬你饮,一顿饭吃的好不开心。 临近尾声,喝了不少酒的梁骆雯,眼睛水汪汪,仿佛带着一层雾气,看着尚帝,有些怪罪的说:“臭流氓,想不到这两年多里你发生了那么多的事情,你也不告诉我,分明不拿欧文当朋友。如果不是我亲自找上门,我们是一辈子不见面了是吧?”尚帝告饶般的赔不是,主要是自己太过落魄了,实在没好意思跟人说起,希望梁骆雯原谅他那点小小的虚荣心。 “喂,臭流氓,跟我回美国吧。”梁骆雯说的很突然,眼睛里,带着温柔和期望。尚帝有些错愕,却感受到梁骆雯的关心,心中暖暖的。 “啪!”丁当把筷子给掰断了。 第一百九十章 丁当遇险 东正美医院 完成最后一次微创手术的丁当穿好衣服,从助理医师那里接过后续康复的药,挥手跟南华告别说:“华姐,谢谢你为我那么上心,我走了啊。” 南华有些郁闷的看着她:“对不起,我没把你的脸整好。”丁当赶忙摆手说和她没关系,主要是伤的太深,面积太大了,不好整,和南华没关系。“我还会过来找你玩的。”丁当安慰南华。南华点点头,看了看表,已经是下午一点多了,这才想起还没吃饭呢,邀请丁当一起吃个午饭,丁当欣然同意。 俩人在侨福芳草地找了个情调不错的西餐厅,席间南华一直兴致不高,显得有些闷闷不乐,丁当倒像个没事人似的,开心吃喝,不停的说笑话逗南华。中间丁当去了趟洗手间,南华无聊的望着窗外,不知道心里在想什么。 丁当回来,南华收回发呆的目光,问丁当:“真的要走了?”丁当有些诧异的看着南华:“华姐,你今天是怎么啦?好奇怪啊,搞得跟生离死别似的。我只不过是放弃不再整容了而已,有空还是会回来找你聊天的啊。”南华勉强笑笑说主要是没项目整好,自己有些遗憾。 “好了,不说这些不开心的了,你后面有什么打算?” 丁当耸耸肩膀:“我跟男朋友开了家店,这不我脸坏了嘛,这小子最近搭上了个美国妞,俩人打得火热,我必须得看着点。所以,最近我要守着我男朋友,别让人给拐跑了。” 南华一脸不悦:“男人怎么都这样,喜新厌旧。丁当你那么好,男朋友怎么能因为脸上的一点点瑕疵就背着你找别的女人。” “谁说不是呢。”丁当叹了口气,无奈的说:“不过,谁让我只喜欢他呢。不管他怎么对我,我总是忘不了他。唉,没办法,习惯了,离不开他!” 南华眼中寒光一闪而过,似乎下定了什么决心,人释然起来,举起杯子说:“不说那些臭男人了,来,我们以茶代酒,祝你心想事成。”丁当欣然举杯,俩人把一杯水一干而尽,相视一笑。 “我回医院,就不送你了,记得常来找我聊天。”南华挥挥手,潇洒转身,朝停车场走去。丁当看了看时间还早,决定在周围的商场逛一逛,买几件新衣服,把自己装扮起来,不然,老桑真的要跟人跑了。 在衣服店里没逛一会,丁当感觉一阵阵困意上涌,眼皮似乎越来越重,自己好像随时要睡过去。“怎么突然想睡觉了?”丁当暗自纳闷,强打精神走到洗手间,用湿纸巾沾了些凉水敷在额头上,刺激一下皮感神经,困意略微减退了一些。“会不会是商场太热,脑袋缺氧。”丁当心想着,把外套脱下,挂在手上,身上只穿着浅灰色的套头针织毛衣和紧身牛仔裤,配着红色的牛仔小皮靴,充分展现自己姣好的身材。 走出洗手间没多远,丁当一摸头,脚下一软,直接倒在地上。一个高瘦的身影从一旁店中突然闪出,扑到丁当跟前,把她身体抬了起来。丁当勉强撑开眼睛,瞳孔里出现的是汪扬帆的样子,嘴巴蠕动几下,似乎要说点什么,没等发出声音,头一歪,晕睡过去。 “丁当,丁当,你怎么了?”汪扬帆拍打着怀中丁当的脸,低呼着她的名字,一点反应都没有。汪扬帆快速检查了一下丁当的脉搏和鼻息,确认是熟睡后,轻轻松了口气。费劲的把她扶起来,一只手搭在自己的肩膀上,自己搂着丁当的腰,准备找个休息椅给丁当暂时休息。 行进间,汪扬帆看见一个身穿黑夹克、工装裤、脸上罩着黑口罩,头戴黑色鸭舌帽的人在人群中盯着自己身边的丁当,汪扬帆眼神扫过去,俩人正好眼神相遇,黑衣人眼帘一闭,急忙避开,拉低帽檐,往商场人群中挤去。 “就是你了!”汪扬帆心中一阵狂喜,急忙将丁当扶进旁边的一家店中,麻烦店里的销售员帮忙照看一下,冲了出来,朝那个黑衣人消失的方向追去。 急速追出三、四百米,终于发现黑衣人的踪迹,正在往楼下走,汪扬帆二话不说追了过去。黑衣人应该是发现了有人追踪,同时也加快了脚步,朝商场外跑去。俩人一追一逃,在商场中快速穿行着。 眼见黑衣人即将冲出商场大门的时候,汪扬帆大长腿紧追几步,整个人腾空扑了过去,一把把黑衣人扑倒在地,身体死死压住对方。然后手上顺势一扯,把黑衣人的口罩扯掉,露出黑衣人的面目。 “干嘛啊干嘛啊?你压着我干嘛啊!”黑衣人尖叫起来。汪扬帆定睛一看,是个小男生,估摸着高中左右年纪,满脸稚嫩的青春痘,正疼得吱哇乱叫。 “你是谁?”汪扬帆厉声问道。 “我叫王宇,日坛复兴中学高一班的学生。”汪扬帆身体下的小毛孩哇哇的叫着,求汪扬帆赶紧从身上下来。汪扬帆感觉弄错人了,不死心的问个究竟,王宇交待,有人出50块钱让他穿着这身衣服在商场里逛一小时,如果有人追就跑,能跑多远就多远。王宇以为是场游戏,就欣然答应了。 “不好,中计!” 汪扬帆大叫一声,撒腿往回跑,边跑边心中祷告着:丁当,你千万别出事!千万别出事! 果不其然,当汪扬帆赶回放下丁当的那家商店的时候,店里人说他前脚走,后脚就有人自称是丁当的朋友,把丁当给接走了。 “那人长啥模样?”汪扬帆急促的问。 “穿黑衣服,戴着口罩,看不见模样。”店内销售员解释说,并指了指人离开的方向。汪扬帆气急败坏的掏出手机:“老桑,丁当丢了!让人给带走了!” 前一天晚上 与梁骆雯喝完酒,因为明天还有会议,梁骆雯自行打车回酒店。三人回到尚帝家中,围坐一起,不再是刚才嬉闹的表情,取而代之的是满脸严肃。 “老桑,你确定对方明天会动手?”汪扬帆问。 尚帝点点头说:“明天是最后的机会,对方一定会有所动作的。当然,我还需要丁当说点刺激的话,不断刺激对方敏感的神经,让对手按捺不住,急则生乱,这样我们也好对付。” “放心吧,老桑,我知道该怎么做。”丁当一副信心满满的样子。 “但说不好你会有危险!” “我不怕,边上不是有你和汪扬帆吗?”丁当笑了笑:“再说了,我丁当姐也不是吃素的。” 尚帝盯着丁当看,眼神中充满感激。“此刻,我是多么希望自己的推断是错的。”尚帝感慨的说。丁当伸手揉了揉他的脑袋,温柔的说:“别纠结了,事情明天就有分晓了。如果推断是真的,我们算是为民除害;如果推断错了,我们也没什么损失。” 汪扬帆也是鼓励的拍拍尚帝的肩膀,让他别再多想。三人聚头商量了一下分工,明确各自职能后,彼此间用力握了握手,给对方加油。 “如果明天你跟丢了丁当,马上给我电话,然后,第一时间通知一个人。”尚帝嘱咐汪扬帆道。 “通知谁?” “通知关海!让他马上派人来救我们!” 第一百九十一章 百密一疏 尚帝听着电话,眼睛一直没有离开前面的黑衣人。 就在汪扬帆放下丁当去追商场那个黑衣人的时候,躲在另外一个角落的尚帝并没有行动,只是静静的注视着斜趴在柜台上熟睡的丁当。过了两分钟,又有一位身穿黑夹克工装裤,头戴鸭舌帽脸上戴口罩的黑衣人出现,跟店里的售货员交谈几句后,一把扶起丁当,拖着她往外面走。 很快,黑衣人架着丁当穿出芳草地商场的西门,来到马路上。尚帝远远的跟着,怕被发现而不敢贴的太近。对着蓝牙耳机悄声说:“现在我们在芳草地西巷,穿过一个住宅小区,进入到芳草地西街,朝南走。我看到前面好像有个公园,对,没错,是个公园,是日坛公园。”黑衣人并不高,身形也不是特别强壮的样子,拖着170的丁当走的非常吃力,但依然坚持着。尚帝扫了一眼周边的情况,时值下午三点左右,芳草地西街本就是条比较僻静的小街道,没多少人经过,冬日里室外气温低,就更是见不到什么人影,所以黑衣人拖着晕睡的丁当,并没有人注意。沿着芳草西街朝北走就到了日坛北路,算是一条比较大一点的马路,马路两旁停着不少车辆,日坛公园在马路的另一边,看样子,黑衣人要穿过马路到公园那头去。 此时,黑衣人伸手入兜,掏出一件东西朝前面按了按,马路牙上一辆车灯闪了闪,“糟糕,黑衣人要开车走。”尚帝暗叫不好,自己的车不在这边,要是让黑衣人上了车,一切就难办了!尚帝顾不得被发现,朝马路冲过去,一边冲一边喊:“扬帆,扬帆,黑衣人要开车逃跑,你赶紧把车开到日坛北路,日坛北路。” 眼见着黑衣人把丁当塞进后排座位,自己上了前排驾驶座,发动汽车,准备离开。尚帝奋不顾身冲出马路,就在此时,汽车的喇叭声在身边响起,一辆车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速度极快的朝尚帝撞去。似乎车上的司机也被突然冒出来的尚帝吓了一跳,猛地一脚跺在刹车上,汽车带着刺耳的刹车声“砰”撞在尚帝身上,说时迟那时快,尚帝勉强拧了个身体,避开要害部位,但还是整个人被撞的飞起来,重重摔在地上。 落地的那一瞬间,尚帝感觉骨头都要散架了,浑身麻痹。凭借仍旧清醒的意识,尚帝在地上挣扎了好一会,勉强爬了起来,一瘸一拐绕过撞人汽车,发现黑衣人的车早已没有了踪影。 “艹!”尚帝怒骂一声,立刻掏出手机拨通一个号码,冲着电话喊:“京P7DW38,车牌号码,赶紧给我追踪。重复一遍,车牌号码是京P7DW38,丁当被带走啦!”尚帝呲着牙,忍着疼痛刚要找撞人的车说想要帮忙看能不能追上去,车子突然启动,一下子沿着日坛北路跑了。 “我艹你大爷!”尚帝愤恨的差点把电话给摔了。 丁当终于悠悠醒来,意外的发现自己坐在一张高背木椅上,双手反绑在椅背,双脚被一左一右分开,捆绑在椅脚,脖子绕着一圈绳子,绳子与双手相连。丁当瞬间完全清醒,张嘴要喊,“唔~~~”,声音却是发不出来。嘴上被封着黑色胶布,嘴唇黏在一起,嘴里全是恶心的橡胶味。浑身没有一点力气,手和脚被绑的很紧,丁当甚至能感受到手部青筋都被勒了出来,唯一能做的动作,仅仅是手指的转动。她摸到绑在手腕上的绳子,很粗很硬,远比自己纤细的手指还要粗。 丁当不敢转动脖子,因为绕在脖子上的绳子正好勒在喉咙处,很紧,咽口水都觉得困难。刚才那一声发不出来的尖叫,让她觉得绳子猛的一抽,硬邦邦的绳子撞在喉咙上,恶心,胃部抽搐,想要作呕,嘴巴却被封住,呕吐动作无法完成,倒灌回喉咙,丁当眼泪鼻涕同时迸出,脑袋如同要炸开一般。 “要镇静!”丁当告诫自己,现在这样的局面,有喜有悲。喜的是,尚帝的推断没错,那个变态的连环杀人凶手终于又出手了,之前死的张开朗,只不过是个掩人耳目的替死鬼而已;悲的是,如今这样的局面,是完全没有预料到的!丁当曾经不止一次预想过一旦被凶手抓住后的场景,知道会很糟糕,但不可能想到竟然有那么糟糕!这种岛国爱情动作片里才会出现的虐人场面,想不到发生在自己的身上,而且是来真的。丁当现在只能期盼尚帝就在附近,随时会冲进来解救自己。 一看就知道这是个废弃了的储藏屋,四面封闭,进出只有一道铁门。一盏日光灯吊在头顶,昏黄发暗的灯光渲染和营造着周围恐怖的气氛。房间回音很大,丁当粗重的呼吸声一直在回荡。 “咣当!” 铁门被推开,一个人走进来,再关上铁门,反锁。来人走近,个头不高、身材偏瘦;黑夹克、黑色工装裤、大头黑皮鞋、白色手套、头上戴着黑色头套,只露出眼睛和嘴巴,眼里闪着寒光光,手中握着一条粗大的绳子。 “桀桀桀,美女,你好啊!”黑衣人尖刻的嗓音在房间里响起,伴随着令人遍体生寒的笑声。没等丁当作出反应,黑衣人手中粗大的绳子已经抡了过来,生生的抽在丁当的身上。绳子浸过水,又粗又重,击在身上,丁当仿佛被一根树桩直接撞击在胸口一般,剧烈疼痛胸前弥漫开来,一阵窒息。 “唔……” “报告报告,京P7DW38曾经驶入东二环,一路向北,过了东直门北桥进入机场高速,在五元桥转入北五环路,然后上了京承高速,朝青龙峡方向行驶……”,尚帝坐在关海的车里,听着无线通讯传来的信息,心中焦急万分。 “快点,快点,到底能不能定位到丁当的位置啊!你们警察办事效率那么低,连找辆车都找不到!”尚帝右半边身子被摔得不轻,屁股以下传来阵阵刺痛,估计是某处骨裂了。但顾不了太多,目前最重要的是找到丁当,多拖延一刻,就多一分危险。 “我叫你收手,不要冒险,抓人的事情交给警察。你就是不听!现在倒好,出事了,反过来埋怨警察。”关海心中也是着急,忍不住怼了几句。 “你们警察要是有用,就不会让真凶逍遥法外!”尚帝反驳道:“亏你们还自以为找到了凶手,张开朗只不过是个替死鬼!” “你早该把你发现的线索告诉警察!” “由头到尾你们只把我当成嫌犯,当初给你解释的道理你听懂了吗?我告诉你凶手是谁你信吗?” “提供线索是你们的责任和义务,至于信不信,我们警察自己会分析。”关海知道自己对案件发展到这一步要负最大的责任,毕竟之前的结案太过草率了。“尚帝,你放心,我们一定会找到丁当,把她救出来的。” “丁当,你要扛住,我一定会找到你的。”尚帝心中在呐喊。其实他自己也是相当自责,原以为丁当引出真正的凶手后,他和汪扬帆尾随至凶手行凶地点,当场揭破凶手的身份,将其绳之以法。想不到百密一疏,不仅没跟住凶手,最后连丁当都丢了。一想到若不是自己一意孤行,对风险准备不足,丁当根本不会出事,尚帝悔青了肠子。假如丁当真的出事了,即便抓住凶手,这辈子尚帝都不会原谅自己。 “报告报告,确认疑犯车辆京P7DW38停在密云水库附近,具体位置仍在定位中。” 关海心中念头一闪,抓起对讲机:“水库附近有没有废弃的工厂或者住宅什么的?” “地图显示那边有一个废弃染料厂。” “给我废弃染料厂的具体位置。通知所有人员,紧急出动,最快速度赶往染料厂。重复一遍,最快速度赶往染料厂,疑犯手中有人质。”关海放下对讲,猛地一跺油门,车子带着轰鸣,离弦箭般的冲了出去…… 第一百九十二章 险象环生 “啪啪啪啪” 连续四下,黑衣人左右开弓,让丁当结结实实的挨了四下绳鞭。 看着几乎要晕厥过去的丁当,黑衣人似乎亢奋被点燃,原地上蹿下跳,满屋子乱转,一会抡舞着绳子放肆尖叫,一会双手抱头蹲在地上发出呜呜呜奇怪的声音,情绪处于极度不稳定状态。自己折腾了一会,黑衣人扔下绳子,凑到丁当的脸前,右手一把捏住丁当的下巴,手上不断的用力,喉咙咕噜噜咕噜噜的响着,“为什么?为什么?到底为什么?” 这几个为什么问的莫名其妙,黑衣人晃着脑袋,伸出左手,手指轻轻滑过丁当脸上的伤疤处,“知不知道,你让我太失望了!真的,我实在是太生气了!你不该这样对我!”动作轻柔的仿佛怕弄破了丁当的肌肤一般,充满着怜爱。不过,怜爱是短暂的,反复才是黑衣人的常态,只见其手指几次来回后,化指为拳,一拳轰在丁当的脸颊处,瞬间红肿一大片。 丁当嘴唇已经被咬出血来,一嘴的血腥味,但她依旧紧紧的咬着,借此保持头脑清醒的状态。“不行,我要想办法开口说话。”丁当心想着,瞪大着一直流泪的双目,直勾勾的盯着黑衣人的眼睛。 “噢,我可怜的小美女,你的眼睛真的很漂亮,我实在是太喜欢了!看什么看!”前一秒还是由衷的夸赞,后一秒立马翻脸的黑衣人认为丁当这是种挑衅行为,气急败坏的冲着眼睛就是两拳,幸亏丁当及时闭眼,不然眼珠子都要被打出来。即便如此,眼角迸裂,鲜血直流。 倔强的丁当忍着疼痛继续睁眼,眼珠子时不时往下看,示意嘴巴上粘着胶带,而自己想说话。黑衣人很快领悟她的意思,心中不由一愣。在以往的经历中,所有被绑在这椅子上的受害者无一不是痛不欲生,深入骨子里的恐惧。她们眼中满满的哀求和痛苦,脸上一副让人心碎的表情。而每当自己看到这些表情,越是哀嚎,越是兴奋!因为这些表情统统可以解读为她们在悔恨、她们在忏悔、她们在哀求自己的原谅,自己原本极度愤恨的情绪因为这些表情而得到欢畅的宣泄。 可眼前的丁当并没有!虽然也是疼得泪流满面,但脸上的表情和眼神的流露,绝不是告饶、乞讨和恐惧,反倒像是认得自己一般,想要和自己对话。 “难道她知道我是谁?!” 念头在黑衣人脑中一闪而过,双手抱头,立刻自我否定:“她怎么可能知道我是谁!她不可能知道我是谁!可能吗?不可能!”转念又一想:“那她为什么不害怕?为什么不求饶?她表情很镇静,一点都不恐惧,为什么?为什么?”短短十数秒,各种猜疑辗转心头,让黑衣人浑身在颤抖,脖子不停的抽搐,如同中风一般。 “啊~~”,黑衣人发出歇斯底里的怒吼,捡起地上的绳子,用尽力气抽打在丁当的身上,嘴上叫嚷着:“你为什么不怕我!为什么不怕我!为什么要瞪着我!” “噼啪”,抽打用力过猛,丁当连人带椅一起向后摔倒,丁当直接晕了过去。黑衣人把椅子扶起,再次扔下绳子,转身出去。待回来的时候,一手提着一桶水,一手拿着一个盒子。 寒冬被冷水浇头是件非常非常刺激的体验。冰冻刺骨的冷水从头淋下,丁当立马清醒过来,肌肉收缩痉挛的让她几乎没法呼吸。空气中升腾起一阵烟雾,冷水从头发处沿着脖子流入后背、前胸,流过肌肤,流过伤口,如同无数根尖细的绣花针,刺穿了身体,随着血液的奔腾扎向体内的各个器官。 把丁当淋醒,黑衣人蹲在地上打开盒子,里面竟然是手术用的各种工具:手术刀,手术剪,血管钳,手术镊,持针钳,布巾钳,组织钳,海绵钳,直(弯)肠钳,直角钳,胃钳,圆针,缝针、三角针(皮针),拉钩,S型拉钩等等,白花花,整齐的码在盒子里,散发着银光,寒气逼人,让人不寒而栗。 黑衣人从盒子里拿出一副手术用专用手套,换掉手上的白手套,又取出一盏酒精灯,点燃,把手术刀放在灯上烘烤,抬头,阴测测的看着丁当。丁当这下心慌了,之前虽然疼痛,但都是皮肉伤,现在看来黑衣人是要给她开膛破肚大卸八块的架势,丁当盯着明晃晃的手术刀,身体不可控的颤栗起来。“艹!尚帝这个王八蛋,怎么还不出现?他要是再不出现,姑奶奶我今天真的是要掛了。还有汪扬帆这个王八蛋,不是说好一直看着我的吗,人呢?我艹,人呢?”丁当心中咒骂着,看见黑衣人站起身,晃动着手术刀朝她走来,瞳孔放大,眼里终于出现了畏惧。 黑衣人自然不会放过丁当任何的情绪变化,看在眼里,心中无比舒畅:“终于害怕了!你终于要开始忏悔了!”心想着,黑衣人把烧的滚烫的手术刀直接贴在丁当脸上的伤疤处,似乎听到“嗞”的一声,空气弥漫起一股烧焦的味道,丁当脸蛋直接被烫破。 “对不起对不起,出门太匆忙,忘记带消毒液和麻醉剂了。不过没关系,刚才我已经用高温将手术刀消毒过了,你忍着点,我帮你把这道伤疤挖出来,然后用线缝好,这样,你的脸上就不会再有伤疤,变成真正的完美脸型。放松,放松,脸上肌肉不要绷的太紧,我手艺是最出色的,一定包你满意。”毫不理会丁当的反应,黑衣人尖叫着,举起手术刀就要动手。 攸关时刻,丁当脑中突然响起刚才黑衣人拿绳鞭抽打自己时发出的吼叫:“你为什么不怕我!为什么不怕我!为什么要瞪着我!”难道,这变态的家伙渴望别人害怕、渴望别人恐惧?想到这里,丁当下意识的鼻腔共鸣,哼了一声。 这声哼叫救了丁当一命。黑衣人停下动作,眼中出现疑惑,丁当眼看有戏,立刻强压心中的恐慌,斜眼瞟了瞟黑衣人,又哼了一声。这声哼叫,明显让人听出,充满着不屑、鄙夷和轻蔑。加上丁当的眼神和面部表情,完全像是在说:“你也就这样罢了!老娘我根本不怕你!” 这让黑衣人无法接受。怎么会这样?这是以前从未发生过的事情。丁当的态度表明她毫无悔意,死不悔改!黑衣人手起刀落,用手术刀左右拉开丁当脸上的黑胶布,用力一撕,将封在嘴上的黑胶布直接撕下来,带走嘴上的一大块皮肉。 “你这毫无悔意的女人,我要亲耳听见你求我宽恕!”黑衣人彻底癫狂,挥刀拉了过去。 “南华,你他妈疯啦,为什么要这样对我!”满嘴鲜血,丁当开口的第一句话。 第一百九十三章 大BOSS 黑衣人动作停在空中,僵立现场,裸露在头套外面的眼睛一直在转动,阴晴不定的闪烁,显示出内心极大的震撼。 “吐”,丁当吐出一口血沫子,斜眼看看地上带着自己嘴巴皮肉的黑胶带,略带凄苦的笑笑,抬眼望着黑衣人说:“南华,我和你无冤无仇,我们还是朋友,为什么你要向我下那么狠的手?” 黑衣人后退好几步,嘴里嘟囔着:“什么?你说什么?南华是谁?我不认识什么南华。”连说几个南华,语气带着不安,略显慌张。丁当冷笑一声:“别装了,我们一早就猜出,东正美的连续五人失踪案,虐杀欧阳茵、董霏的连环杀人凶手,幕后的大BOSS,就是你,东正美医院副院长,南华!” “我们?”黑衣人一惊:“你们是谁?为什么你们要追查这个凶手?凭什么说我就是南华?” “老桑说过,今天只要有人对我动手,那人一定是幕后凶手,而且,最有可能就是南华。你现在拿着刀站在我面前,所以,你!是!南!华!”丁当说的直接了当,语气中带着骄傲。 “老桑是谁?”黑衣人愈发困惑,怎么人物越出越多,自己的身份似乎并没有想象中的隐秘,仿佛是裸露在别人面前似的。 “老桑就是尚帝。尚帝这名字不陌生吧,就是那个被你赶出医院,流离失所的尚医生。哼,南华,枉尚帝那么信任你,那么尊敬你,一直不肯相信杀人凶手就是你。可万万没想到,你竟然真的做出这样的事情,你知道他有多痛心吗!”说到后面,丁当不由气愤起来。 尚帝的名字在耳边响起,顿时把黑衣人心中的仇恨点燃,手术刀被越攥越紧,眼中的慌乱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寒冰般的冷漠。缓步向前,语气恢复了尖锐低沉:“哦?尚帝?这人渣凭什么说我就是南华?” “他怎么推论的我搞不清楚,也听不懂,我只知道他是不会错的。”丁当对尚帝有种盲目的自信和崇拜。 “你和他是什么关系?”黑衣人走近丁当,凑到她的面前。 “我是他的人。”丁当这句回答的非常巧妙,既可以解读为我跟尚帝是一伙的,我在他手下听差;又可以理解为我们是两口子,关系很亲密。丁当说这句话的时候,脸上涌起了笑容,那一刻很灿烂。 黑衣人脖子又开始不停的抽搐,声音愈发的颤抖:“这么说,你是他派到南华身边,监视南华、试探南华的人?”丁当感觉出黑衣人的不对劲,分辨道:“不是!尚帝没有让我监视和试探你,他只希望通过我,验证凶手是不是你。南华,你要知道,在尚帝的心目中,你永远都是他的好大姐,他敬重的长辈,他的良师益友,他根本不愿意怀疑你。” “放屁!如果他真的当我是大姐,就不会夺走我的心爱;如果他真的敬重我,就不会把你派到我身边来监视我,逼我出来。尚帝,你这个小人,我要杀了你!”黑衣人厉声怒吼,猛的一挥手中的手术刀,“咝啦”,从左胸到右腹,一刀拉过,锋利的手术刀直接划破丁当的针织衫,几秒后,小腹出现一条刀痕,血,很快涌了出来。 “啊~~”,丁当吃疼,忍不住尖叫起来。黑衣人一把扯掉自己头上的头套,露出一头短发,一张白嫩清秀的脸。头发已经被汗水浸湿,几缕贴在额头上,更多地方黄豆般的汗水往下滴。这张脸,以往都是清幽淡雅、风轻云淡、与世无争,眼睛里总是带笑,散发着怜爱的目光,让人亲近异常;如今,却是五官扭曲、面目狰狞、一脸戾气,黑眼珠似乎遮住了所有的眼白,眼中带着要撕碎一切、野兽般的噬人目光,让人看了遍体生寒。此人,正是南华! 剧烈的疼痛让大滴大滴汗珠子从丁当的头部流下,丁当咬牙,颤抖的说:“真的是你,南华。为什么,为什么你要这样对我?我们是朋友啊!” “我呸!”南华一口唾液呸在丁当脸上,“朋友?之前我确实是把你当做我的朋友,可你竟然是尚帝派来揭发我的人,你只是个不要脸的贱人!”说着话,抡起左手左右给了丁当四记耳光,差点把丁当又给打晕过去。 掐着丁当的脸颊,南华恶狠狠的说:“知道吗,我曾经那么喜欢你,让你留在我身边,我帮你把脸整好,恢复你完美的容貌,你竟然一点都不珍惜,说走就走,现在竟然告诉我说你是尚帝的人,你知道我有多么伤心痛苦吗?”松开手,用刀拉开丁当的衣服,粗鲁的一撕为二,露出里面的肌肤和胸脯,把刀平放在右胸上,慢慢转动刀柄,锋利刀锋扎入肉中,瞬间鲜红一片。“你本该是件完美的作品,由我来完成的完美作品。可惜,你不懂得珍惜,那便由我来毁掉吧。” “杀了我,尚帝一定会抓住你的。”丁当在为自己争取时间。 “抓我?”南华不屑的撇了撇嘴,“杀了你以后,我会找到尚帝,连他一起杀掉。你俩都死了,有谁会相信,堂堂东正美的副院长,是连环凶杀案的杀人凶手?更何况,警察已经结案,凶手是张开朗。” “张开朗也是你杀的?”尚帝曾将自己的往事告诉过丁当和汪扬帆,所以丁当认识张开朗,和南华相处的一个多月,甚至知道张开朗和南华的关系。“他可是你的恋人,你连他都杀了,你还是人吗!”丁当简直不敢相信南华竟然没人性到如此地步。 南华暴戾的脸上出现一丝柔情,“开朗是为保护我而死的,他确实是唯一没有背叛我,真心对我好的人。可惜,他死了。”话锋一转,盯着手中的手术刀:“不像尚帝,满嘴仁义道德,到处玩弄女性,夺走我的爱人,现在,又教唆你来试探我,该死!这该死的东西!我要杀了他,我要让他死在我的手术刀下。”转而看着丁当:“丁当,你是个好胚子,我很喜欢你。回想一下,我们曾经那么愉快的相处,多美好的片段。不如,你跟着我,我们一起生活,我把你整容,整成世界上最美丽的女子,最完美的女人。” 南华的一脸陶醉让丁当泛起阵阵恶心,破口大骂:“你他妈有病!我宁愿死,也不愿意对着个疯子!” “那你去死吧!”南华手起刀落。 密云水库距离京城有70多公里,位于密云县城北面燕山群山丘陵之中,沿绵200多公里。关海根据郝萍发来的卫星定位,一路疾驰,终于在一个多小时后赶到了废弃染料厂所在的溪翁庄镇。当年为了保护水库的水质,密云县城靠近水库的一带工厂全部搬迁,特别是化工厂这种重点污染企业,早早被迁走,余下废弃的厂房无人打理,杂草丛生,废锈不堪。就连进厂的路,也已经基本荒废,关海和尚帝一路辨认,花了不少时间,绕了许多弯路,总算是找准方向,前方厂房依稀可见。 “快快快!再晚就来不及了。”尚帝是如坐针毡。关海一路上已经完成人员部署,目前他和尚帝是最早赶到现场的,其他人员还未赶到,关海对于是否要马上冲进去,存在犹豫。 尚帝看出他的犹豫,二话不说,从副驾驶上爬起抢握方向盘,然后一脚踩在关海的油门脚上,越野车带着轰鸣摇晃着把工厂的破铁门撞开,冲进染料厂里。 “你疯啦!”关海猝不及防,急忙推开尚帝,重新把握方向盘,“如果凶手发现了我们,你这样做会逼她狗急跳墙,伤害丁当的。”关海怒火中烧的朝尚帝咆哮。 “如果再晚点,丁当已经死啦!”尚帝怒怼关海,现在的他只有一个念头,必须把丁当救回来。关海不再啃声,开着车沿着染料厂转圈。“在那!黑衣人的车在那!”尚帝眼尖,看见右上角某一铁棚门口,停着一辆黑色的车子。 关海不敢驶的太近,俩人远远下车,关海掏出手枪,硬生生把尚帝扯在身后,自己举枪警惕前行。走进车辆,确认是黑衣人开走的京P7DW38,但已经是人去车空。尚帝指指掩蔽的铁门,关海点点头,俩人一左一右分开围过去,尚帝瞅见地上的几块砖头,拾起一块大的,做防身武器。 俩人蹑手蹑脚来到铁门处,头贴在门上,尝试能不能听见什么。似乎里面有些声响,但听不清楚,关海正要掏出电话寻求增援,尚帝直接一脚飞踹过去,“咣当”,一声巨响,铁门被踹开,尚帝冲了进去。 “那你去死吧!”这是尚帝冲进去后听到的第一句话,眼看一个黑衣人挥刀抹向绑在椅子上丁当的脖子,“住手!”情急之下尚帝一板砖砸了过去。 “碰!” “啪!” …… 第一百九十四章 大BOSS的秘密 “碰!” “啪!” 关海枪响。 尚帝情急之下的砖头砸了个空,打在对面的墙上,发出“啪”的声响。而随着关海“碰”的枪响,黑衣人倒下,倒在丁当的怀里,已经闭上眼睛的丁当一阵尖叫! 尚帝快速扑到丁当的身边,一把拉开黑衣人,推到地上,急着尝试帮丁当解开绳子却没有成功。关海赶过来,操起跌落的手术刀,奋力用刀磨断绳子,这才把丁当松绑下来。 “老桑~~”,丁当看见尚帝,眼泪涌出,哽咽的叫唤一声,扑在尚帝的怀里。尚帝紧紧的搂着她,“没事了没事了”温柔的安慰起来。关海环顾四周场景,再看看丁当脸上身上所受的伤,不由的也有些后怕,再迟到那么几秒,连环凶杀案又添新魂,他这个刑侦队长,难辞其咎。 “想不到凶手竟然是她!”关海看着晕倒在地上的南华,有些感慨。之前他紧急开枪救人,子弹准确击中南华右边肩膀胛骨,南华疼晕过去,失去了战斗力。尚帝脱下外套,仔细的把衣服撕裂的丁当胸前遮盖起来,怀里的姑娘一身的鲜血,胸口伤痕累累触目惊心,尚帝很是心疼,抱起丁当,在她耳边说了句:“走,我们回家。”扭头朝外走去,由头到尾,没正眼看南华一眼,仿佛此人不存在一般。 门外,警笛长鸣,大批的警察警车赶到,包围了整个染料厂,无数的车灯,比晚霞还要耀眼。 一周后,同样是一个红霞漫天的傍晚,关海在市中心医院找到了尚帝。 丁当被送进市中心医院治疗及养伤,尚帝和汪扬帆都陪在身边,偶尔梁骆雯有空,也会来探望。在得知丁当被黑衣人掳走,施以暴行,然后听丁当亲口讲述现场惊心动魄的遭遇,梁骆雯拍着胸口说吓死人了,丁当你真勇敢,换作他人,只怕早就一命呜呼了,也不知道是哪个缺德鬼,让丁当你做这么危险的事情,还说会保护好,转眼人影就不见了,一点都不靠谱。诅咒他下次也被人绑一次,亲身体验一下被暴虐的滋味。说话间,眼睛一直看着尚帝,把尚帝说的无比尴尬,和汪扬帆逃出去抽烟。 其实尚帝在追踪丁当的时候被车撞了,身上也受了伤,胯部骨裂。只是比起丁当来,要好得多,所以不敢叫唤,只能低头认怂。 现在,关海坐在丁当的病房里,汪扬帆给他和郝萍倒了杯热水,郝萍削着苹果,尚帝坐在床的另一侧,丁当卧坐着,精神好了许多,气色也恢复的不错。 “南华目前也在警局的医院里养伤,状态比你差多了。”关海看着丁当,开起玩笑。丁当撇撇嘴,说实话,南华在她心理留下恐惧的阴影,其行径和外貌完全无法对照起来。 “南华招供了吗?”汪扬帆问。郝萍点点头,说当场逮捕南华,在医院躺了两天后,把所有的事情全部都说了出来。“虽然南华的说辞还有不少值得推敲的地方,但总体而言,她承认自己就是那个连环失踪案的制造者,杀害了这些人,承担了所有的犯罪事实。” “南华为什么会那样?”丁当实在无法理解:“她看起来那么的清秀文静,为什么会变成变态杀人狂?” “这一切的根源,要从六年前欧阳茵整容说起,南华之所以会性情大变,和尚帝离不了关系。”关海如是说,所有人看向尚帝。 六年前,我当时还是四科室的普通整容医生,结婚快两年了,杜少红对我极好,事事依着我,工作上也还顺利,李院长挺喜欢我的,给了我不少机会,让我的学识和技艺有了长足的进步,那时候认为,事业家庭两顺利,人生就这样了。 直到有一天,我遇到了欧阳茵。我仍旧记得第一次见她的情景:是个大夏天,北京非常炎热,那时候我还没有办公室,在诊疗室里见到的她。欧阳茵穿着红色印花连衣短裙,棕色的碎花凉鞋,脖子系着鹅黄丝巾,束起长发,露出锁骨和修长的大腿,在我眼中,如同仙女一般。 我们聊的很投缘,她说她来自东北,10几岁的时候赢得了一个模特大赛的冠军,现在在北京一家影视传媒公司做签约模特和演员。我觉得她天生美人胚子,就该站在舞台上熠熠生辉。她对自己的脸型还是不太满意,五官中的眼睛、鼻子可以更好,下巴最好在长一些;另外,胸部需要在升一个罩杯,才能完美体现纤细的腰肢。我完全同意她的观点,于是,我花了几个月的时间,为她量身定做了一套整容方案,全部按照女人的黄金比例来做,我认为,她值得拥有最好的。 接下来的大半年里,我们见面频繁,相处融洽,我非常喜欢欧阳茵东北女孩直爽的性格,就如同我喜欢现在的丁当一样,她们都是那么的直接和干净。欧阳茵也很喜欢我,她说我像她的大姐姐,很安心,很安全。接触的越多,我愈加发现,自己深深的为欧阳茵而着迷。我工作时候想着她、下班时候想着她、吃饭睡觉想着她,甚至,就连杜少红趴在我身上,我都情不自禁会想到上面的是她。我知道这样不好,我是有家室的人,我要做一个好妻子,未来还是个好母亲,但是,没办法,我就是这样爱上了她。 (从郝萍嘴里说出南华的故事,总让在座的几位大老爷们觉得别扭,丁当更是听得浑身起鸡皮疙瘩,毛骨悚然,嘴里一直嚷着:太变态,太变态了。) 好景不长,那年秋天,我确认怀孕了,我想着也好,终于有东西可以约束自己,不要再胡思乱想了。不过,我的告诫没有多大用处,我还是喜欢有欧阳茵的日子。到了冬天,我和杜少红发生了那件事,我流产了,在医院躺了一个多月,我和杜少红的婚姻终于迎来了结束。说实话,我一点都不难过,因为,我可以和欧阳茵在一起了。 想不到,在我卧床的那个月,尚帝成为了欧阳茵新的整容医生。我知道尚帝这人,鬼才,脑子好,技术好,口才好,女人都喜欢他。果不其然,欧阳茵自从跟了尚帝之后,没再搭理过我,信息不回,电话不接,好不容易接我电话,冲着我吼:“别再烦我,不然我把你变态的事情公之于众。” 为什么,为什么短短一个月,欧阳茵就变成这样?一定是尚帝,这该死的东西,一定是他!他把单纯的欧阳茵骗上床,在欧阳茵面前说我坏话,唆使欧阳茵远离我。这个混蛋! 我出离了愤怒,等我再回到医院的时候,这个恬不知耻的家伙竟然还在我面前假惺惺的驱寒问暖,装作没事人似的,而欧阳茵,我再也联系不上,也再也没见过。不用问,一定是尚帝始乱终弃,玩腻以后把人家给甩了。不行,我一定要替自己、替欧阳茵报这个仇,我发誓,要让尚帝身败名裂,声名狼藉,万人唾弃,从此没法在这一行立足。 所以,表面上,我还是尚帝的知心大姐,暗地里,只要是尚帝的对手,我全都笼络在一起,张开朗、杨亦、陈新庚,都被我集中起来,共同对付尚帝,终于让他颜面扫地的滚蛋。 “以上就是南华交代的第一段故事,现在听完了,有何感想,我亲爱的尚帝先生。”破案后的关海明显放松了很多,现在开起尚帝的玩笑。 尚帝苦笑一下,如果不是南华自己说的,打死他也不相信,自己医院里最敬重的大姐,竟然是最痛恨自己的人。自己所有的悲催遭遇,都是她一手一脚策划出来并实施的。而怨恨自己的缘由,竟然是为了一个女人! “古语有云,红颜祸水,真的是没说错啊!”汪扬帆发表了一下感叹。丁当把眼睛眯起来,盯着尚帝:“老桑,你老是交待,到底睡过人家没有?” 尚帝两手一摊说不可能,自己那么敬重南华,不可能和她睡觉。丁当一巴掌抡过去,说你这是在跟我捣糨糊,我问的是你跟欧阳茵睡没睡过觉。尚帝嚷着说自己就算没说没睡,你也会认为我撒谎。丁当气得直拍床,指着尚帝鼻子骂,你要没睡过人家南华怎么那么恨你。 稀里哗啦,俩人闹得不可开交。 “咳咳咳”,关海都有些无奈了,这群人,就没个正形对待严肃的刑事案件吗。“我说各位,先不要纠结尚帝有没有上床的事情,现在根据南华的交待,我们可以解释为什么她会那么恨尚帝,她就是制造陷害尚帝所有事件的幕后黑手。” “可是,为一个人女人而争风吃醋,她本身也是个女的,难道南华是同性恋?她不是结婚了吗?”丁当回想南华对自己的亲密举动,越想越不对劲,特别是对方还摸过自己的身体,简直头皮发麻。 “她是双性恋!”尚帝给出了定义。 第一百九十五章 真的有神经病 “她是双性恋!”尚帝沉吟了一下,解释说:“所谓的双性恋,和同性恋最大的区别是,同性恋无法接受异性,而双性恋可以分别对同性和异性产生兴趣。” “南华性格里存在双性基因,只是自己没有察觉。在嫁给杜少红后,更不会认为自己的取向有问题,直到她遇到欧阳茵。这才发现,同性的吸引力远远大于异性,这种困惑会让她短期内存在迷失,一旦她确定内心的呼声,情感的爆发会比谁都强烈。这就能解释她为什么会嫁人,为什么会爱上欧阳茵,还有后来为什么会和张开朗谈男女朋友。” 丁当打了个冷颤:“哎呀,好可怕。” 关海看着尚帝:“你是一早就知道南华是双性恋?” “不算早,被你放出来后,我在看五份失踪者资料,回想起当年欧阳茵曾跟我提过南华老是骚扰她,把她烦的不行;另外还有其它的一些过往的点滴,慢慢有的轮廓而已。” “那你为什么当时不报告?”郝萍不客气的问。 尚帝笑了笑说:“当时我只是凭回忆隐约觉得不对,不能百分百肯定。再说了,那时谁也不会怀疑到南华,毕竟杀的都是她的客户。” “那你是怎么锁定最后的大BOSS就是南华?”关海一直没看透尚帝,从最早见面时候有些颓废和窝囊的无证人员,到后来知道是个深藏不露的整容高手,再到最早看破凶手,设下丁当做诱饵,揭开凶手神秘面纱的幕后策划人,尚帝总会给他制造点意外的‘惊喜’,俩人自始至终都有点剑锋相对、相爱相杀的感觉。 尚帝看着一脸严肃的关海和郝萍,知道今天自己要是讲不清楚,估计要被带回局里细细盘问,保不齐会被认定自己才是那个BOSS后面的BOSS,想想都觉得累。“发现南华有问题,纯属意外,这还要谢谢丁当给的提示。”尚帝微笑的向丁当点点头。 “我?”丁当很奇怪:“我给过你什么提示?” “你还记不记的有一次你在看韩国选美时说过什么话?”尚帝提示丁当,“你当时说了一句:我看这些韩国姑娘们都长一个样,眼睛鼻子眉毛嘴巴,全一个样,站在一起,根本分不出谁和谁。就是这句话让我有了莫名的感觉,之前我一直觉得南华的整容方案总有古怪的地方,却是说不出为什么,这时候我醒悟过来,问题就出在长得一个样里面!” 看出所有人费解的神情,尚帝叹了口气,继续解释说:“刚才郝警官跟我们讲述了南华对欧阳茵的感情,南华要把欧阳茵打造成为最完美的女神,所以她倾注全付心血去制定全套的整容方案,确实非常详尽和出色,只不过后来因为欧阳茵突然的消失,成为了南华的毕生遗憾。所幸,几年后她遇到了莫梓、赵碧琪、方晓倩和董霏,她们都是美女,长得却是各有特色,我受启发后仔细对比发现,南华设计的五套整容方案,全是按照欧阳茵的方向去整容,也就是说,整到最后,如果这五个人有机会站在一起的话,就是五个欧阳茵。很不幸,这五个人都亦或身死抑或失踪,这说明什么?” “南华太痴迷欧阳茵!”丁当的观点。 “说明凶手想杀的是欧阳茵!”郝萍的判断。 “或者是欧阳茵这种类型的人。”关海的补充。 “都有可能。”尚帝点头说:“关警官,你还记得我们俩上一次在老桑诊所里的对话吗,我告诉过你,失踪的这五位整容者最大的共性,一是南华是她们的主刀医生;二是其本身无论是脸型或者身材,拥有很好的黄金比例,欧阳茵如此,莫梓、赵碧琪、方晓倩、董霏皆是如此,即便是最后的丁当,也是如此。凶手专挑这些人下手而不是滥杀整容者,说明凶手不是愤恨整容,恰恰相反,而是精通美容整形,追求极致完美,是专家抑或业内人士。” “如此一来,线索就集中为:和欧阳茵有关、南华主刀、只针对黄金比例者、整容专家或者从业人士。我曾经想过凶手会不会是欧阳茵在社会上的爱慕者?但很快就否定了这个可能,因为爱慕者不可能知道几年后还有人会被整成欧阳茵,也不可能在一家医院外守上好几年;凶手会不会是针对南华?转念一想也不对,南华的客户一年下来也不少,为什么单单就杀死这五人,凶手杀人一定是有选择性的。想通了这两点,再加上回忆起与欧阳茵交流的点滴,有一个大胆而荒诞的想法在我脑海中逐步形成。” 尚帝深深吸了口气:“会不会是当年欧阳茵并没有同性恋癖好,拒绝了南华,甚至提出想要离开,南华眼看着自己的心血和心爱之人舍弃自己,因爱成恨,下了杀手。几年后,南华意外发现同样具备黄金条件的其他人,怀着对欧阳茵的思念,将她们整成欧阳茵,但这些人最后都提出了离开。而离开,则成为了她们最后的催命符。” “所以,你让丁当扮作整容者去接近南华,混熟后跟南华提出不再继续整容而要离开,目的就是想试探南华能不能按耐得住。如果有人马上对丁当不利,则表明凶手就是南华或者与南华有关;如果丁当安然无恙,则可排除南华的嫌疑。”关海道出了尚帝的心思。 尚帝点点头,有些黯然的说:“这个荒诞的想法形成后,我自己都无法接受。一个朝夕相处的大姐,怎么会变身成杀人不眨眼的变态杀手,去杀掉每一个想要离开自己的人。我跟丁当商量,派她过去,虽然是试探,也不跟你打招呼,说到底,自己的心底里,还是希望能帮南华洗脱这个嫌疑。” “可惜凶手真的是她,真是万万想不到啊。”汪扬帆发出感慨,“一个弱女子,是什么能量让她拿起屠刀,残忍的杀害那么多人?我听说还都是虐杀。” 关海习惯性掏出烟,想要点上,被丁当横了一眼,意识到这是医院,乖乖的放回兜里,摸着下巴说:“因为南华还有精神分裂。” “什么?精神分裂?她真的有神经病?”丁当差点从床上蹦起来,叫嚷着说:“你的意思是她犯病的时候,分裂成另一个人,然后把人杀掉,而自己完全不知道,是这个意思吧?” 尚帝哑然失笑:“叫你别看那么多港台电视剧不听,张嘴就露怯,说的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破玩意。你刚才所说的那是人物的多重人格障碍症,而关警官说的是精神分裂症候群,完全风马牛不相及的两码事。” “这这这,这有什么区别啦。”丁当被尚帝说的脸上一红,又不想认输丢人,死撑着。 “区别大啦!”作为同样的医疗工作者,汪扬帆接过话:“两者最大的区别,多重人格障碍症如同你刚才描述的,一个人体里藏着很多个自我,遇到某个触发点,另一个自我就走出来,而本尊处于休眠状态,所以本尊是完全不知道另一个自我曾经做过什么;精神分裂症最大的特征是患者患有臆想症,也就是幻想症,他们会幻想、幻听、幻视出很多现实并不存在的东西,严重的时候,很受主观意识所控制。” “把后来者幻想为欧阳茵,让自己以为欧阳茵从未离开过,幻想破灭后杀人泄愤,这倒是可以很好的解释连环凶杀案凶手的这些疯狂行为。”尚帝思索了一会,有些疑惑的问关海:“难道说,南华也是在精神分裂的情况下杀死欧阳茵?” “应该是。”关海点点头说:“我们是从南华承认的第二起杀人案中找到的答案。” 第一百九十六章 复杂的爱情故事 终于把尚帝扫地出门!现在他执照被吊销,面临巨额赔款,名声狼藉,不可能在整容业了混了,不再是那个风头无二的“鬼才”尚帝,应该叫丧家之犬才对。南华心情无比的舒畅,心里默喊着欧阳茵,南华替你报仇了。 坐在花了些手段得来的副院长的位置上,南华开始大展拳脚,大刀阔斧的变革,东正美在她的带领下,业务蒸蒸日上,短短几年间就坐稳了整容界龙头老大的地位。南华,坐稳了整容界一姐的位置。也正是在这些日子里,张开朗走进了南华的生活,开朗对她很好,让南华逐渐对欧阳茵的思念淡化了许多。 两年前的一天,南华出诊的日子,莫梓走了进来。莫梓是个很有趣的姑娘,她来自广告公司,所以每天都有很多新鲜的事情发生,在和南华熟络之后,每次她来整容,都会和南华聊上一整天。她的嘴巴就像小喇叭似的,叭叭叭说个不停,南华听得有趣,是个忠实和安静的听众。遇到她出去做活动,回来也会给南华带来各式各样的小礼物、各地好吃的点心。她说她很喜欢南华,嘴巴甜甜的叫华姐姐。 莫梓的条件很好,五官和身材拥有着黄金比例,不知道为什么,相处时间长,南华越看她越像欧阳茵,和她相处仿佛欧阳茵又回到了南华的身边。不过这次,南华情绪控制的很好,把握着彼此间的尺度,不远不近,不亲不疏,南华希望自己和莫梓的关系能更长远一些。 可是,七个月后,莫梓告诉南华她将被公司派往海外,很长时间不会回来。南华当时一听脑袋不知怎么地就炸了,“她是要离开我!”不知道为什么,南华很愤怒,极其的愤怒,愤怒到忍不住要掀桌子。勉强把情绪控制下来,南华微笑着说既然今天是最后一天,我请你吃晚饭吧,莫梓欣然答应。 非常有情调的法国餐厅,南华脱下工作服,换上淑女便装,略施淡妆,打上浅浅粉红腮红,恬静清秀的脸女人味十足。第一次见南华化妆的莫梓惊讶的尖叫气力啊,叫嚷着华姐姐你太漂亮了,实在太有女人味了,我要是个男人,一定把你追到手。南华婉约一笑,说你也很漂亮,如果自己是男人,一定把你留在身边。 一顿愉快的晚餐吃去三个多小时,俩人喝了不少红酒,酒精上头,双腮绯红,媚眼如丝,彼此对眼柔情似水,气氛好不暧昧。 “时间还早,不如到我家里坐坐?”南华发出邀请。莫梓晃晃有些晕乎的脑袋,点点头说太荣幸可以去参观整容大医生的香闺,俩人搂在一起笑成一团。这种搂抱一直持续到南华的家中,南华牵着莫梓的手带她参观自己的居所,给她看自己各种时候的照片、获得的各种奖项,讲着自己的糗事,喝光屋里能找到所有的酒,直到俩人倒在沙发上,南华面对着吐气如兰的莫梓,鼓足勇气吻了上去。 酒精作用让莫梓浑身火烫,迷迷糊糊任由南华摆布,下意识的激烈回应起来。双舌交缠这让南华满足、亢奋、迷醉,无法自拔。两个躯体在昏暗的灯光下扭动、交融和起伏。 “莫,别走,留在我身边,好吗?”南华一边吻着莫梓的脖子一边梦呓。 “不要!”激情过后略微恢复意识的莫梓猛地清醒过来,用力一推,把南华推下沙发,“你要干嘛!不要碰我!” 从地上起来,南华诚恳的说:“莫,我喜欢你!你刚才不是也说了吗,你也喜欢我。” “我说的喜欢不是这种喜欢。”莫梓看到南华眼中的炽热,想起刚才俩人的举动,不由觉得有些恶心,心中难以接受,对着南华说:“我和你只是普通朋友,我没有同性恋癖好,你找错人了!”说完,从沙发上挣扎着起来,要朝门外走。 南华一把抱住她的大腿,哀求她留下来,留在自己的身边,自己是多么的喜欢她。“我不要!”莫梓一阵惊慌,对南华原本有的好印象荡然无存,只觉得南华的执迷让她感到恐怖。“南华,我再强调一次,我们俩不是那种关系,我不是同性恋,也不喜欢同性恋!今天的事,就当没发生过,以后你别来找我,我也不会再搭理你!我是个正常人!”边说着弯腰奋力推开南华,让自己的脚抽离对方的缠绕,一下子用力过猛,把南华推到桌角,南华一头撞在上面,额头上登时流出血来。 “啊~~”南华受疼叫唤了一声,莫梓看见她额头上的血,心中不忍,回头蹲下帮她检查伤势,嘴上说:“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要紧吗?” 在酒精的作用下,南华原本被撞的有些木然,看见莫梓靠近,乘机紧紧搂住莫梓,“不要走,不要走。留下来陪我!我知道你喜欢我的,我知道。” “你变态啊!给我松手!”莫梓彻底愤怒了,如同变了一个人似的南华让她莫名的害怕起来,手脚并用,全力推开对方,连滚带爬匆忙朝门外逃去。南华脖子开始不停抽搐,眼中是莫梓惊慌失措的表情,耳边一直回响着:我不是变态,我不是变态!你不能走,你不能走! 猛的从地上窜起来,冲到莫梓背后用力一推,猝不及防的莫梓飞出去,“碰”,头直接撞在门板上,顿时晕了过去,人沿着门板软软的倒在地上。南华癫狂似的抓着莫梓的腿,将她拖回客厅,骑在她身上,一手掐脖子,一手拽头发,用力上下朝地板撞击,嘴上不停的喃语:你不能走,你不能走,你不能走…… 很快,莫梓后脑处散出一摊血,越涌越多,越散越大,在撞击中四下飞溅。 不知道过了多久,南华感到手酸的无法再动,这才松手,摊开手掌一看,全是血,南华像傻子似的笑了笑,跌跌撞撞进了浴室,打开水龙头拼命冲洗双手。抬眼一看,镜子里,一个披头散发、满脸是血、五官扭曲的女人,在冲着自己发笑,笑容比哭喊难看;再仔细一看,这个女人变成了欧阳茵,跟她挤眉弄眼,笑容如花;又转眼,欧阳茵愤恨的盯着自己,说你这个变态,我再也不要见到你,转身消失在镜子里。 “不要走,不要走,不要走……”,南华拍打着镜子,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刑侦大队三队 审讯室 提审南华当天 南华直直的坐在审讯椅上,身上换成病服,右肩膀打着绷带,脸色煞白,嘴唇一点血色都没有。不过神情已经恢复平静、冷漠,眼中带着不屑、带着一丝玩味。刚才述说杀人经过,仿佛是别人的故事,波澜不惊。郝萍众人听得有些目瞪口呆,久久无法说话。关海也是沉默的抽着烟,心中一片黯然。 “我晕倒在浴室,等我再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沙发上,莫梓的尸体不见了,地上桌上椅子上的血全都清洁干净了,屋子也被整理好,恢复到原先的模样。”南华闭着眼睛,似乎是在回忆当时的情景:“一切就像做了一场梦,梦醒后,所有都恢复了正常,就跟没发生过一样。很神奇,对吗?” “难道刚才你所说的一切,都是你幻想出来的、一场梦而已?”郝萍忍不住发问。 南华缓缓的摇摇头,睁开眼睛,嘲讽似的笑了笑:“那不是幻觉,也不是梦,一切都是真的。” “你怎么确定这是真的?”关海问。 “醒来后,虽然少了莫梓的尸体,一切都被恢复到原样,但我的身上,穿着一件黑色外套、一条黑色工装裤、手上戴着已经被血染红的手套,一个头套被扔在地上,门口处,有一双沾满泥浆的大头鞋。”南华用手撩拨一下眼前的秀发,平静的说:“我在没有意识的情况下,换上这套行头,把莫梓的尸体处理掉,收拾好一切,然后躺在沙发上,睡着了。” “没有意识?” “没有意识!” “那你怎么确定是你自己做的?” 南华又是一笑,多了些嘲讽:“人类的大脑是很神奇的存在。它有一项特殊的功能,叫着选择性失忆,它在受到外部激烈刺激后,会选择性遗忘一些自己不愿意记得的事情,我正好选择遗忘埋尸的片段,没什么好惊讶的。” 郝萍众人面面相觑,眼前的南华,变得如此陌生、如此冷漠,她们已经完全不认识。 “这么说,你是清楚的记得如何杀害莫梓,却选择性忘记了怎么处理尸体,是这个意思吧?”关海看着南华。南华点点头说:“或许,处理尸体的过程并不美好,我选择性忽略掉。” “难道杀人的片段就很美好吗?”关海大怒,一掌击在桌子上,把所有人都吓了一跳。南华脸色一黯,不再说话。 沉默了好一会,关海控制住自己的脾气,阴着脸问:“后来呢?” 南华看着关海,最终还是把后来又遇到了赵碧琪、方晓倩和董霏,同样的故事在上演:女孩们找她做整容,自己在整容的过程中爱上女孩,女孩最终要离开,自己无法接受,出手杀了她们。 “每次我和她们相处,总会看到欧阳茵就坐在她们的身边,冲着我笑。我太喜欢这种感觉了,我不能让它消失掉,所以,我把每个女孩整成欧阳茵的模样,每个女孩要离开我的时候,我都杀了她们,让她们无法离开。”南华脖子又开始抽搐:“真的,我所做的所有一切,仅仅是不想她们离开而已,为什么,为什么,她们忍心舍我而去!” 关海看着臆想症发作的南华,心中沉重的叹了口气。可恨之人必有其可怜之处!南华求爱未得,最终竟然精神分裂,产生幻觉,变身杀人狂魔,经过实在让人唏嘘。 “张开朗是为了帮你才假装袭击者,与你合演一场戏,栽赃杜少红的吧?他是怎么死的?”了解清楚所有受害者的受害经历后,关海转向本案额另外两个关键人物:张开朗和杜少红。 听到张开朗的名字,南华心中一软,眼泪终于忍不住流了下来。“警察刚上门的时候,张开朗以为是针对他制造、贩卖假药的事,在知道你们是为了凶杀案而来,我向他暗示杜少红纠缠的厉害,而且他是警方的嫌疑对象,时间久了难免会被查出公司有问题,所以张开朗干脆一不做二不休,与我合计,先是把一些所谓的证据放进杜少红的车里,然后假装凶手给我寄来恐吓信,最后埋伏在商场洗手间里扮演凶手向我袭击,嫁祸给杜少红。” “其实,在洗手间里,开朗根本下不了手,只是我为了逼真,自己划伤自己造成的假象,这样一来,同情心会促使你们认定杜少红就是凶手,案件早点结案,张开朗和我就可以早点脱离危险。”南华自嘲式的笑了笑,看了关海一眼:“想不到还是没有骗过你。” “但你骗过了我们!”郝萍气愤的说:“如果不是队长,我们确实都以为杜少红就是杀人凶手。你竟然狠心到对自己下手,太可怕了!” “你们找我聊张开朗,我就知道事情不对,在你们走后,我给他发了个消息,通知他东窗事发,手上的东西来不及转移,先逃跑,等东西消灭证据后,再回来说明,警察奈何不了他。” “他的临时脱逃,是受了你的怂恿?”关海厉声问道。南华点点头,都到了这个时候,她也没有什么好隐瞒,把当时的情形全部和盘托出:“我是没想到张开朗竟然跑到医院来看我,而你们正好赶到,我让他把握挟持成人质脱困,他却跑进了死胡同,上了天台。天台上,没路可走,我想一旦他被抓住,肯定会说出我俩合谋的事情,而聪明的你们应该很快会怀疑到我的身上。” “所以你乘我们还没冲进天台的时候,将张开朗推下楼去,造成他畏罪自杀的假象,而张开朗的车里,你早就动了手脚,把杀害董霏的证据全部放了进去,这样,张开朗是连环杀人凶手的罪名就坐实了,而你,东正美医院副院长,事件的受害者之一,则逃过一劫,继续逍遥法外。”郝萍恨得牙齿咯咯作响,几乎要把手中的记录笔给掰断。 南华眼中锋芒一闪,欲言又止,最后还是叹了口气,没再说话。 郝萍依旧忿忿不平的说:“南华,你好狠心!张开朗和杜少红,两个深爱你的男人,你竟然都下的去手,要将他们置于死地。” “我不需要杜少红的爱!”南华一听到这个名字,整个人激动起来,如同弓起身子的刺猬,尖锐的说:“如果不是这个男人,我早就和欧阳茵待在一起,我们俩幸福的生活着,根本没有后来的这些事情。就是这个男人,他让我怀孕,让欧阳茵投入了尚帝的怀抱,他和尚帝一样,十恶不赦。监狱里放出来后,竟然还敢出现在我面前纠缠不清,我早就想杀了他。” “那张开朗呢?”关海质问:“他对你是真的,你为了洗脱嫌疑设计他,最后还杀了他,你有什么资格说爱。” 五个多小时的审讯,带给关海他们的,除了震惊,还有对血淋淋真相背后的血腥和南华扭曲心灵的惋惜。 “南华,你有么有想过,欧阳茵,也是在你歇斯底里的情况下被你杀害的,只不过,大脑同样选择了让你忘掉这段记忆。”审讯的最后,关海如是说。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我怎么可能杀了我心爱的人?”终于,南华露出惊恐的表情,仿佛见到鬼一样,尖叫起来:“我杀了欧阳茵~~我杀了欧阳茵~~~是我杀的~~~” 第一百九十七章 选择题:一个死一个活 又过了半周,丁当的伤势康复的快,医生同意出院回家休养。丁当没有告诉尚帝和汪扬帆,自己一个人收拾好东西,办完手续,走出了躺了十多天的住院部。 寒冬还没有过去,室外气温依旧很低,丁当却丝毫不觉得寒冷,深深呼吸,感觉空气中都充满着自由的味道,让人心旷神怡。 站在医院门口回头看看里面忙碌的身影,丁当吐了吐舌头,欢叫道:“走啦,我这辈子再也不来了!”这才伸手拦下一部出租车,坐进后排,“师傅,南城青云路整容街。”今天心情好,突然出现,准把尚帝他们吓一跳!丁当心想着,越想越开心。 “得嘞!”司机爽快的答应,车子平稳快速的上了三环。车厢收拾的很干净,还有淡淡的柠檬香味,车上收音机里是京剧‘贵妃醉酒’中的选段,声音开得很轻,司机师傅随口跟着哼唱,丁当听得有趣,交口称赞,司机咧嘴笑着说今个儿遇到知音了,唱的更加起劲。 车窗外,晴空朗日,车子快速朝前奔驰,三环上出现难得的顺畅,一切都很完美。才过了没一会,一阵倦意涌起,丁当出现一瞬间的困顿,意识逐渐模糊起来,头一歪,人倒在车座上。 “长空雁,雁儿飞,雁儿飞,哎呀雁儿呀,雁儿并飞腾,闻奴的声音落花荫,这景色撩人欲醉,不觉来到百花亭。同进酒;啊,捧金樽。宫娥力士殷勤奉啊!人生在世如春梦,且自开怀饮几盅~~~”司机继续哼唱着,倒视镜上,一双鹰隼般的眼睛透露着寒光。 梁骆雯从酒店里出来,刚要召唤,一辆出租车停在面前,梁骆雯低头钻了进去。 “师傅,南城青云路整容街。” “得咧!” 为期两个月的交流学习快要临近尾声,让梁骆雯高兴的是在北京交到了丁当、汪扬帆这样的好朋友,尚帝的变化不小,确实更有男人味了;让她有些失落的是,她发出的美国邀请,尚帝迟迟没给出正面答复,模棱两可的态度让梁骆雯很抓狂。虽说自己能明显感受到丁当对尚帝也是‘虎视眈眈’,但尚帝跟她去美国百里无一害,“哼,今天无论如何,都要臭流氓表个态。”梁骆雯心想。 打定主意后,这才感觉到出租车有点不一样。实话实说,北京的出租车,虽说司机都比较热情,好交流,特别是跟美女交流,但整体来说,都不太讲究,特别是卫生情况。车中经常有浓郁的生活‘气息’,这让梁骆雯很是受不了。现在的车里却是干干净净,空气中还散发着一丝丝甜甜的味道。“嗯,终于遇到个爱干净的司机,真好!”梁骆雯心中开心,刚要开口夸赞几句,突然一咯噔,不对!这味道有些熟悉,难道是……,没等她反应过来,一阵晕眩,人直接倒在座位上,不省人事。 出租车继续向前奔驰,只不过方向并不是南城。 现在尚帝每天早上都会先到老桑整容诊所,待到中午,然后去医院看望丁当。有时候汪扬帆跟他一块去,有时候他自己一个人去,留下汪扬帆看店。 今天来的有点早,汪扬帆还没到,尚帝独自烧了水,坐在功夫茶具前喝茶。算算日子,丁当也进去十几天了,估摸着伤势已无大碍,可以回来静养。而另一个丫头梁骆雯三番四次邀请自己去美国,说凭借自己的手艺,一定可以在美国整容界再放异彩。加上尚帝对于国外来说就是一张白纸,颜色可以由着自己随意涂画,不像在国内,即便是蒙冤受屈,但名声已臭,再无立足之地。尚帝听了很动心,特别是经历南华事件后,更是心灰意冷,换个环境对自己或许有帮助。只不过,心头总有些人和事不能彻底放下罢了。 正胡思乱想,手机传来接连短信的声音,该不是汪扬帆这臭小子又要溜号吧?尚帝心想着,点开短信。一个陌生的号码,第一条是一张照片,尚帝一看大惊失色,慌忙点开第二条。第二条是一个地址,尚帝看完后扔下诊所就往外跑。 冲到楼下,正好有一辆出租车停在门口,尚帝上去后告诉司机一个地址,催促着司机最快时间内赶到。坐在车里,尚帝再次翻看短信上的照片:丁当和梁骆雯,被人绑着双手双脚,人躺在水泥地上,似乎昏迷不醒,丁当的脚边扔着把长长的水果刀,像是随意为之,却又浓浓的警告意味。短信上有一句话:一个人来,报警收尸! 怎么回事?为什么丁当和梁骆雯会被人抓住绑了起来?连环凶杀案的凶手不是南华,已经被关海关起来了吗?那还有谁会对她们不利?为什么这次扯上梁骆雯?对方是针对丁当还是针对我?到底是谁? 尚帝焦躁不已,因为他看出这并不是开玩笑,丁当和梁骆雯真的出事了!难道是南华的同伙,连环凶杀案的漏网之鱼?尚帝很想给关海打电话,但又不敢,怕到时候被歹徒知道了,丁当和梁骆雯轻则手皮肉之苦,重则狠心下手,不死也伤。 车子开了快一小时,都已经出了北京城到了郊区,停在一栋烂尾楼前,尚帝扔下三百块钱,冲进楼里。 “丁当,梁骆雯,你们在哪里?我是尚帝!” “丁当,丁当,我是老桑啊,你在哪里?” “我是尚帝,我来了,有人吗?” …… 烂尾楼破墙烂屋,外面的光线照不进来,光线有些昏暗,尚帝一边找一边喊,楼里的回音嗡嗡作响,没有其它声音。 “我已经来了,你他妈到底是谁,别藏头缩尾的,到底想怎么样,来句痛快的。你丫的该不会胆小,不敢出来见人吧。”尚帝找了好一会,没有任何发现,暴怒的叫骂着,希望把人激出来。 “桀桀桀”,一阵阴森的笑声在身后响起,尚帝猛地一惊,回头扭身,“呼”,一根木棍抡在肩上,感觉头骨爆裂一阵巨疼,尚帝直接被击晕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尚帝悠悠转醒,迷糊之中发现身边站着一个人。尚帝动了动脑袋,脖子依旧异常疼痛;手脚并没有被绑上,可以自由活动,尚帝挣扎着从地上撑起身体,揉着眼睛适应一下屋里的光线,这才定睛看清楚身边的这个人。 头发灰白凌乱,国字脸,黝黑的脸上、额头、眼角布满皱纹,一副苦大仇深的表情;身上穿着一件深色大棉袄,卡其裤,棕色休闲鞋,显得朴素土气。 “杜少红!”尚帝认出来了,此人正是南华的前夫,杜少红。 杜少红看着尚帝转醒没有动作,看着尚帝挣扎站起来没有动作,看着尚帝盯着自己辨认没有动作,直到尚帝依稀认出自己是谁后,咧嘴笑,抡起手中的木棍,一击击在尚帝的小腹上。紧接着,棍如雨下,胳膊、小腿、臀部、胸部、背部、头部、脚步……,无一幸免,用的力道之狠、下手之快,只听见尚帝阵阵惨叫,很快体无完肤,没了声息。 “叮啷”,杜少红打完尚帝,随手将木棍砸在他身上,再顺手一脚踢在他腰间,这才收手。从羽绒服里掏出烟,点上吸一口,吐出的烟雾笼罩在那张满满暴戾的脸上。 一根烟抽完,杜少红抵拎着尚帝的一条腿,拖拉着来到另外一个房间。蹲下来,粗大的右手抓住尚帝的一把头发,扯到自己面前,瓮声瓮气的说:“看清楚,她们是谁!”将尚帝脸蛋强行转过去。鼻青脸肿的尚帝勉强撑着肿胀如同鸽子蛋似的眼睛,模糊的看向前方:丁当和梁骆雯一左一右相隔大概有个两米,都是双手双脚被绳子束绑,人吊在空中,脖子上缠绕着一根绳子,头顶上方一米处有根钢铁支架,中间有个支点,俩人双脚踩在一个木箱上,离地八九十公分。 “尚帝!” “老桑!” 两女认出被打成猪头样的来人,同时喊出声来。 “丁当,梁骆雯,你们没事吧?”尚帝顾不得自身的伤势,询问起俩人情况。 “我们没事,尚帝救我们!”梁骆雯抢先说。 “救你们?桀桀桀,他自身都难保!”杜少红鄙夷的呸了尚帝一脸,松开手,把他推倒在地。尚帝咬牙一个勾脚,把猝不及防的杜少红勾到在地,扑到他身上,刚要挥拳,无奈之前挨了一顿狠揍,浑身无力,被杜少红一下子从身上掀了下去,反身挨了一顿老拳。 “杜少红,你到底想怎么样?”尚帝无力还手,只能厉喝道。 “什么,他就是杜少红?”丁当大吃一惊。她知道南华的前夫叫杜少红,也听说过他们之间的故事,如果眼前人是杜少红,那不用猜,就知道这是为南华报仇来了。看来,今天自己和尚帝是凶多吉少。 “我想怎么样?”杜少红一巴掌轮在尚帝脸上:“如果不会你,南华怎么会被警察抓住!你他妈狗拿耗子多管闲事,难怪南华那么恨你,那么想整死你,你丫的就不是个好东西。”又是两脚踢在尚帝的腰间,尚帝差点没背过气晕过去。 “还有你!”杜少红走到丁当身边,因为丁当站在一个木箱上,杜少红抬头看了一眼:“你勾引南华,引她露出马脚,枉她那么喜欢你,你竟然背叛她。你和尚帝一样,都不得好死。”说完,突然一脚踢掉丁当踩着的箱子,丁当惊呼一声跌落下来,套在脖子上的绳子往下拉,另外一边的梁骆雯脖子马上一紧,整个人被往上拉起。脖子被勒的几乎透不过气的梁骆雯只能用双手死死拉住绳子,不让缠在脖子上的绳子继续收紧。而往下落的丁当双脚没着地,脖子上的绳子已经勒紧,即便是双手塞在绳子与脖子之间,用力分隔,绳子还是勒紧的迫使舌头一伸,憋红着脸,几乎断气。 原来,俩人被同一根绳子勒在脖子上,就如同小朋友玩的跷跷板,一头下去,另外一头就上来,只不过这个跷跷板在空中,丁当往下掉,自然要勒死梁骆雯。 杜少红走到梁骆雯身边,梁骆雯意识到他要干什么,双手奋力拉住脖子下的绳子,惊恐的拼命摇头:“不要,不要,不要!”杜少红置若枉然,嘴里说:“姑娘,我本来挺喜欢你这个假洋鬼子的,真诚,不做作。可惜啊,你喜欢尚帝,跟他是一丘之貉,那没办法了,让我们看看尚帝会救谁。”话音一落,伴随着梁骆雯的不要啊,杜少红一脚踹飞木箱,丁当和梁骆雯俩人同时吊在空中,俩人重量相似,都无法着地,脖子被绳子勒紧,眼看要窒息。 尚帝顾不得身上的疼痛,飞扑过去,一把抱住丁当的脚,用力撑住她,让她有个着力点,可以呼吸两口,但另外一边的梁骆雯已经两眼翻白,尚帝只得舍弃丁当,跑到梁骆雯下面,如法炮制,让梁骆雯缓一缓。 “尚帝,是你把我心爱的南华害的那么惨,现在我加倍还你。现在是选择题,这里的两个女人,你最多能救一个,我倒要看看,你是够狠心自己一个人逃出去,还是留下来陪两个女人一起死,或者,你可以救一个死一个。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杜少红笑的森然、笑的歇斯底里、笑的癫狂。一边笑,一边把木箱从窗外扔了出去,让尚帝没有任何机会找到垫脚的东西。做完后,杜少红不再理会三人,自顾自的走了出去,不久,楼下听到汽车发动的声音,转眼远去。 尚帝实在没功夫说话。他本就被杜少红打剩半条命,动一动浑身疼得直哆嗦,如今看见丁当和梁骆雯危难时刻,顾不得身上的伤势,咬牙当做垫脚人桩,来回于丁当和梁骆雯之间。不一会,尚帝已经感到支撑不住,三人命悬一线。 刑侦大队 全员大会,老佛爷陈佛山正在台上做刑侦技术报告,关海坐在角落里,和众人聚精会神听讲。兜里的手机一直在震动,关海掏出一看,一个陌生的电话号码,关海想了想,还是等会后在回复吧。正要放下手机,又是一震,这次是短消息。关海点开,是一段小视频,好奇点开视频,画面中,空中吊着两个女人,像是在上吊一般,其中一个关海认识,是丁当,而尚帝正艰难的举着丁当的脚,似乎是想要把她救下来。 视频很短,就4秒,关海大吃一惊,反复看了三遍,确认尚帝他们有大麻烦,立刻冲出会议室,回拨刚才的那个号码。 “嘟嘟嘟嘟,嘟嘟嘟嘟……” “喂~~~” “我是关海,你是谁?” “我是杜少红。” 关海心中狂跳,敏锐的刑侦意识让他立刻感觉到有大事即将发生。压住心头的躁动,关海镇静的问:“你有什么事?” “我要你放了南华!” “为什么?” “我用三个换一个!” 第一百九十八章 你死我活 “不行,这样下去我坚持不了多久,必须想个办法!”尚帝感觉自己快要撑不住,而情况并没有得到任何改善,丁当重伤初愈,身体比较虚弱,已经出现昏迷状态。梁骆雯虽说身体强壮,情况稍微好点,但长期缺氧,也支撑不了多久。 “梁骆雯,你踩在我肩膀和头上,丁当应该可以脚着地,让她缓一下。”尚帝大声吼了一句,然后人尽量站的笔直,梁骆雯会意,脚尝试几次后踩在尚帝的肩膀处,自己双手用力拉着勒在脖子上的绳子,做引体向上的姿势,绳子勒在喉咙处无法开口说话,无法大口呼吸,但勉强不会勒死,但体力消耗巨大,全身青筋暴现。幸亏腿长,另一头的丁当终于可以双脚触地,绳子松缓下来,大口大口的呼吸,剧烈的咳嗽和干呕。 “丁当,丁当,你怎样?”尚帝关切的问。丁当艰难的摇摇头:“老桑,不行了,我要死了。” 尚帝火了:“别他妈瞎说,再坚持一会,我一定会想办法救你的。”说着,尚帝用劲吃奶的力气放声大吼救命,希望附近有人听到声响,过来救人。吼叫几声,感觉时间差不多,尚帝对丁当说要把梁骆雯换下来,丁当点点头,深呼吸一口,脚上一蹬,人上去,尚帝快速跑到她的脚下,站直了充当脚垫,让梁骆雯着地喘口气。 “咳咳咳,咳咳咳”,梁骆雯和丁当一样,难受的直吐,好不容易把气喘匀,苦笑着说:“臭流氓,上次遇到你,我被绑架;这次相遇,我要被吊死;碰到你我都难逃一死,简直是不死不休的节奏,你真是个衰神。” “救命~~~有人吗~~~救人啊~~~”尚帝继续嘶吼,中间喘气咽口水的时候才没好气的回答:“把话留下来暖暖肚子,别他妈废话多了。有我在,你们死不了。” “你带电话了吗?”梁骆雯抱有一丝幻想,“警察可以通过电话的卫星定位找到我们。” “刚才被杜少红打碎了。”尚帝苦笑一下。 梁骆雯知道情况紧急,边喘气边大量四下:空空荡荡的一个废弃屋子,什么都没有;自己和丁当苦于手脚被绑,挣脱不开;尚帝硬撑的站在那里,看得出腿已经发抖,身上受伤不轻,嘴角鼻孔冒血,怕是顶不住几个来回。 “臭流氓,我估计这周围没人,你这样,放开我们,出去找找有没有垫脚的箱子。只要速度够快,一时半会的,我们应该能够撑住。”梁骆雯建议。尚帝不敢,他怕自己一走,两个姑娘吊在空中,不一会就被吊死,自己不能拿她们的命来冒险。 丁当下来,梁骆雯上去。 “老桑,骆雯说的对,你这样不是办法,再耗一会,我们都要死在这。干脆,你放开我们,冲出去找东西或者人来帮我们脱困。”丁当喘着气,也劝尚帝。尚帝咬着牙,一面撑着梁骆雯的重量,一面摇头坚决的说:“我是不会抛下你们!”乘着空隙间,尚帝低头强撑,眼睛盯着地上,脑子里不停在转动,闪过无数个救人的念头。电光火石之间,他突然瞥见,有件东西躺在离自己脚边不远的地上,尚帝眼前一亮。 南华现在戴着手铐坐在一辆白色面包车里,与关海等人一起前往杜少红指定地点。杜少红的三条命换一条命的举动,震动整个刑侦大队,老佛爷下达命令,无论如何,不能向罪犯低头,但必须救出尚帝等人,并将杜少红绳之以法。杜少红一再声称如果关海不把南华带过来,立刻杀了尚帝三人;关海考虑再三,最终决定带上南华,毕竟杜少红对南华一往情深,有南华在场,杜少红会有很多顾及,或许通过南华的劝说,能够让杜少红回心转意,兵不刃血这是最好;若实在不行,可以乘杜少红分心之际,生擒之后救出尚帝。 住在看守所里的南华已经没有了往昔的风采,面容憔悴,神情呆滞,眉头眼角处隐现皱纹,头发两鬓处竟然还出现了白丝,人似乎一下子老了十几岁。南华的精神分裂症日益严重,时常喃喃自语,嘴上叨叨着对不起,会突然惊恐的躲在角落瑟瑟发抖,说是看见欧阳茵前来索命。关海看在眼里,心中很不是滋味,一位堂堂副院长,为情所困而心生扭曲,不由让人唏嘘。 “南华,我希望你能协助我们,劝说杜少红,让他放了尚帝,投案自首。”关海真诚的看着南华,说出自己的想法:“我们会根据杜少红的情节严重与否,酌量减少对他的判罚。不要让他一味孤行,最后到无法挽回的地步。毕竟,他这么做,都是为了你!”南华木纳的转过头来,脸上抽动几下,嘴巴蠕动却不置可否。这让关海多了一层担心。 车子在一段正在修建的引桥底部停下,前方二十米停着辆出租车,车门打开,杜少红站在车外等候。关海、郝萍、古方朔押着南华下车,双方对望。 “杜少红,人我给你带来了,尚帝他们呢?”关海问话。 杜少红没答腔,眼睛直勾勾看着南华,出现炙热眼神,高声说:“华,你没事吧?”南华低着头,仿佛没听见一般。杜少红又叫了几声,还是没反应,急了,冲着关海吼道:“你们对她做了什么?她现在怎么变成这样?” 关海冲郝萍示了一下意,郝萍走到南华边上,温柔的劝她跟杜少红沟通沟通,不要让他做出极端的事情;而关海则朗声说道:“南华身体有病,我们正在积极给她治疗。你放心,我们警察是不会对犯人滥用私刑,做出不人道的事情。” “有病?什么病?就算是有病,也是你们警察给整出来的。快,把南华放了,把她放到我这里来。”杜少红喊道。 “不可能!”关海断然拒绝:“杜少红,今天我把南华带来,就是看在你对她一往情深的份上,让你们相见。这不代表我们警察能够容忍你的威胁!你最好乘现在还没有铸成大错,把人给放了,这样你和南华,以后还有更多的碰面机会。” “放屁!”杜少红暴跳如雷,突然从身上掏出一把美工刀,空中挥舞着。关海众人大吃一惊,立刻掏枪,齐齐对准杜少红。 “臭警察,别说我不告诉你们,再不把南华放过来,尚帝三人不出20分钟,全部都得死。就算你们把我抓了,他们一样得死!我不怕你们,至少黄泉路上,有三个陪葬的!桀桀桀……”发出着难听的笑声,举刀划向车身,在车上拉出一道道又深又长的划痕,嗞呀呀的摩擦声让人听了浑身难受。 看着歇斯底里而又变态的杜少红,关海眉头紧皱。现在杜少红就在眼前,随时都可以采取暴力行动将他制服,可是一旦真的如他所说,耽误了时间,让尚帝三人枉死,绝不是他们想要的结果。正在纠结,一直不说话的南华突然抬起头对他说:“关队长,让我过去吧,我会劝服杜少红,让他放人的。” 关海一愣,“南华,你说什么?”似乎是恢复到原来的那个南华,只见她用手捋了捋头发,淡然的说:“杜少红是个牛脾气,又臭又硬,这世上要说能劝他的人,也就只有我了。相信我,我一定会劝他放人,把他带到你的面前。” “为什么要帮我?”关海问。 南华自嘲的笑了一下:“你就当我是良心发现,希望做点事情,弥补自己所犯下的杀人错事吧。”关海盯着南华的眼睛,希望读出点什么,南华坦然的回看着他,眼神并没有躲闪。 “准备放人。”关海低声交待。 “队长,这不符合程序。”古方朔提醒道。关海摇摇头,特殊情况特殊安排,顾不得这么多了,救人要紧。转头冲着杜少红嚷道:“杜少红,你把尚帝放了,我把南华交给你。” “你当我三岁小孩!”杜少红轻蔑的吐了口唾沫,“把南华放过来,20分钟不许追来,20分钟后,我告诉你救尚帝的地址。” “杜少红,就算今天让你走了,还是会被抓住,你根本是逃不掉的,放弃吧。”关海最后一次劝说。 “都他妈给我闭嘴!”杜少红置若罔闻:“少他妈屁话,马上把南华放过来。”关海咬牙点点头,郝萍松开手,示意南华可以自由走动,只是手铐却并不取下。 南华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走向了杜少红。杜少红一把把南华抱在怀里,两眼飙泪,激动不已。而南华则面无表情,如木偶一般,随他摆布。抱了一会,杜少红收起情绪,急忙让南华坐进副驾驶,帮着系上安全带,自己闪身上车,发动,调头,准备离开。 “我警告你们这些臭警察,最好不要玩什么花样,否则就替尚帝他们收尸吧。”撂下最后一句狠话,杜少红猛踩油门,汽车离弦箭一般快速驶离。 关海掏出耳机塞在耳朵上,“古方朔,通知总部,卫星定位杜少红的车子。郝萍,打开追踪器和窃听器。”原来,刚才郝萍在安慰南华的时候,偷偷在她的衣服上放了追踪器和窃听器。 “所有人上车,我们远远跟着,不能让他跑了。”众人迅速发动车子,朝杜少红逃离的方向追去。 出租车里,杜少红正疯狂的踩着油门,蛮不讲理的驾驶着车辆在环线上穿行,不要命的开法频频引发剐蹭,身后事故不断。南华双手死死抓着扶手,身体剧烈的晃动,脸色煞白。 “你是跑不掉的。”南华挤出一句话。 杜少红眼睛盯着前方,手上动作不断,嘴里却温柔的说:“华,你放心,我都安排好了。我带你离开北京。我们找个偏僻的地方,躲开他们,我们重新开始。” “重新开始?”南华嘟囔了一句,讥笑的说:“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因为我爱你!华,以前是我的不对,伤害了你,不过,我已经知道错了,已经悔改了。以后,我一定好好待你。”杜少红扭过头来,说的深情。 “我不爱你!”南华厉声尖叫道:“杜少红,你比谁都明白,我不爱你!为什么你就不肯放过我?” 杜少红脸部一阵抽搐,极度难看,却不说话,双手抓紧方向盘,依旧往前冲,不再看南华。南华则继续情绪性的呐喊:“你知不知道,如果不是你,我本该和我心爱的人在一起!” “她是个女的!”杜少红突然暴跳如雷,猛地拍打着喇叭,嘴上发出猩猩般的吼叫,“欧阳茵是个女的,你们不能在一起!” “你都知道了?”对于杜少红能够说出欧阳茵的名字,南华有些意外。 杜少红闷哼一声:“你们的事,几年前我就知道了。你喜欢上欧阳茵,为了她和我吵架,要和我离婚,这些,我都知道。” “那你为什么不成全我们?” “我才是你的老公!欧阳茵,欧阳茵她连第三者都算不上!你们在一起是不被承认的。”杜少红越说越怒,每一句话都在吼叫。 “那又怎样!”相对于杜少红的暴跳如雷,南华却是相反的一脸安静,嘲弄般的说道:“我就喜欢女的,那又怎样!杜少红,或许你还不知道,为了她,我亲手弄掉了你的孩子。” “什么!”出租车里的杜少红和面包车了的众人齐声惊呼。“你说什么?你弄掉我的孩子?”杜少红不敢相信。 “我原本就打定主意,要跟你离婚,和欧阳茵一起。想不到竟然怀上了你的孽种。你还记不记得,我流产那天发生的事情?所有人都认为是你家暴虐待我导致流产,其实不是,是我乘你喝醉之后,自己把孩子给弄掉的。然后,我还故意上演了一场好戏,让所有人都认定都是你干的,这样,你锒铛入狱,我和我的爱人双宿双栖,多么美妙的安排!啊哈哈哈哈哈~~~”南华说的轻松,笑的肆意,仿佛在讲述一件好玩的事情而非血淋淋的画面,脸上的五官,却是扭曲到变形。 “啊~~~~”,杜少红一声凄厉的怒吼,“我要杀了你~~~~”右手松开方向盘,捏在南华的脖子处,青筋爆裂。南华脖子几乎被掐断,喘不过气来,表情却不痛苦,反倒苦笑着说:“来啊,把我杀了!快啊,把我杀了!关海那个蠢货,真以为我会帮他劝你回头,我巴不得你把我杀了!” “糟糕,出事!”窃听器传来的对话,让关海无比震惊,“快,追上去。所有单位,立刻截停杜少红,立刻截停杜少红!” 出租车里,杜少红不断加力,南华盈盈一握的脖子被大手捏着,动弹不得,意识开始模糊,眼见就要晕厥过去。就在此刻,杜少红竟然忽然松手,南华猛地深呼吸一口,回过气来。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杜少红神经质的狂笑起来,嘴上时不时喊出一句:“天意,天意!自作孽,不可活!”南华疑惑的看着他,以为他被刺激的已经神经失常。 “南华,你以为是你自己错手杀了欧阳茵是吧。哈哈哈哈,那个臭婆娘是我杀的!就在你流产的那天上午,我亲手杀了这个臭婆娘,把她埋尸到西郊荒地,让她饱受风吹雨打,日晒雨淋,永世不得翻身!这种破坏我们夫妻之间感情的臭婆娘,死有余辜。天意,哈哈哈哈哈,这就是天意!自作孽,不可活!” 五雷轰顶! 杜少红的这番话让南华如同五雷轰顶,完全失去了知觉。待她恢复意识后,同样是凄吼一声:“我要杀了你!”扑到杜少红身上,双手卡住杜少红的脖子,俩人车里扭打起来。 出租车舞龙一般在环线上高速前行,“碰”,撞到旁边车道车辆的尾部,改变方向,又被后来的车辆撞个正着,连打几个转,车身凌空失控的翻滚起来。一时间环线上所有车辆彼此相撞,刹车声、尖叫声、惨叫声、喇叭声……声声不绝,惨烈的车祸由此发生…… 第一百九十九章 招人(完结) 关海等人赶到的时候,一切已经安静下来,现场一片狼藉,哀嚎不断。还能动的艰难从车里爬出来,不能动的已经没有了生息。关海攥紧拳头,铁青着脸,指挥众人四下散开,救助伤员的同时寻找杜少红和南华。 “哗啦”,就在一堆被撞的支离破碎的车辆当中,爬出一个满头鲜血的人,只见他艰难的爬到另外一边,费力踢开碎件,从废墟中又拉出一人,拍打着对方的脸蛋,将对方唤醒。 正是杜少红和南华。 关海等人快速围上去,刚要有所行动,杜少红一把揪起南华,挡在自己的面前,手中文具刀抵在南华脖子大动脉处,大声叫道:“别乱来,都给我退后,不然我捅死她。” 关海示意众人放缓脚步,自己走在最前面,柔声说:“杜少红,一切都过去了,把刀放下,跟我们回去。只要把事情说清楚,我们会帮你的。” 杜少红痛苦的抹掉脸上的鲜血,紧紧的勒住南华:“滚开!”郝萍看出南华两眼翻白,进气多出气少,人已经快不行,急忙插口说:“杜少红,你快把南华放下,她要不行了,救人要紧。” “这种贱女人,我杀了她的姘头,她把我儿子给弄死了,所以,她必须死,她必须死!”杜少红已经疯狂,手中刀进几分,血从南华的脖子涌出。似乎是被杜少红言语的刺激,南华突然睁开眼睛,“啊”的尖叫一声,头猛地向后一撞,直接砸在杜少红鼻子上,杜少红一阵晕眩,吃疼往后倒,手一拉,南华白净的脖子上,瞬间出现一道血痕…… 烂尾楼里,挣扎在死亡边缘的三个人。 地上躺着一个打火机,应该是刚才尚帝和杜少红扭打的时候,从他羽绒服里掉落下来的。尚帝看着火机,心中有了个主意。乘着丁当上去,梁骆雯落地,尚帝沉声把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梁骆雯考量了几秒,高声答应。 “骆雯,这是我们唯一的机会,成败在此一举,但你所受的伤害,我无法估量,你确定要冒这个险吗?”尚帝盯着梁骆雯的眼睛心里没底,很害怕自己的计划行不通。 “来吧!”梁骆雯深情凝望,没有丝毫犹豫,“我身体好,应该能坚持的住,丁当大病初愈,根本受不了这个,还是我来吧。” “谢谢你,梁骆雯!”尚帝心中感激,大声喊了出来。 “尚帝,我爱你!”梁骆雯升起的那一刻,也大声喊出心中所想。 尚帝快速捡起地上的打火机,拉住丁当的双腿,大叫一声丁当,你忍一忍。用力把丁当往下面拉,而梁骆雯又被升高了许多。尚帝直接把丁当拉下地面,右手在绳子上缠绕几圈,死死拽住绳子,不让丁当升起,然后左手凑在绳子上,用打火机的火去烧绳子。 “快,快,快,快啊~~~”尚帝嘶吼着,看着火苗在舔噬绳子,心中万分焦急。时间多耽搁一刻,已经快到屋顶吊着的梁骆雯离死亡近几分。尚帝抬头看向梁骆雯,只见她双手紧紧扯着勒在脖子上的绳圈,五官扭曲,生命在流逝。 “快,快,快啊~~~”尚帝已经是哭腔,手在颤抖。 终于,火舌将丁当的绳子烧断,一瞬间,梁骆雯下坠的冲力猛的扯动尚帝的右手,“咔嚓”,尚帝听到肩膀处传来声响,然后是一阵巨疼。尚帝顾不上许多,狠命拽着绳子将梁骆雯缓缓放下,到绳尽的时候,深呼吸一口,猛地放开绳子,梁骆雯直接从空中摔下,电光火石之间,尚帝扑到梁骆雯身下,谷尽全力接住她的身体。 “碰” 梁骆雯头部着地,晕了过去;尚帝身体承受所有下落重力,加上本身就受伤不轻,直接被撞倒,不省人事;丁当本就大病初愈,之前已经缺氧昏厥,三人没了生息…… 至此,整个连环凶杀案宣布彻底告破。这是一起因情感引发的惨案,其中的爱恨情仇,有虐恋、有嫉恨、有无辜、有动人,却无不充满着让人唏嘘的感叹。 六年前,杜少红已经发现南华的秘密,因为痛苦,因为深爱,他选择了家暴的方式宣泄自己的不满;并最终将欧阳茵诱骗到荒凉处杀害,埋尸西郊荒地。南华原本想借口杜少红家暴而离婚,意外怀孕打乱了所有计划,但为了感情,设局造成意外流产的假象,让杜少红成为千夫所指的狠心丈夫,从而使杜少红被判刑八年。可是,令人讽刺的是,杜少红杀害欧阳茵和南华设局陷害杜少红,发生在同一天,杜少红锒铛入狱,南华失去了最深爱的人。 此后南华以为是尚帝从中作梗,唆使欧阳茵离自己而去,怨恨尚帝,这便有了后来的幕后黑手指使张开朗、杨亦、陈新庚等人处处刁难、设局陷害尚帝的故事。最终导致尚帝瘸腿,身败名裂的离开整容界。 六年后杜少红因狱中表现优异提前释放,不死心想要回到南华的身边,于是选择了监视南华。想不到此时南华竟然对莫梓产生了感情,还在被拒后错手杀死了莫梓。杜少红做起了清道夫,乘南华杀人晕厥过去期间,处理尸体,并造成是南华在无意识形态下自己完成的假象。此后的赵碧琪、方晓倩、董霏接连遇害,都是杜少红做的帮凶。他先利用受害人乘坐出租车的机会,在车厢中释放催眠气体,使得受害人意识迷糊,让南华这个黑衣人容易得手;并在黑衣人杀人后,做好所有的善后工作,不留痕迹。只不过在掩埋董霏的时候,遇到几十年来难得一遇的大雾,让杜少红的踪迹被老张头发现。 警方介入连环杀人案的调查,目标锁定东正美整容医院,杜少红跟踪张开朗,发现其制假售假的秘密,为保护南华,同时又能除掉这个竞争对手,杜少红在张开朗的车子里做了手脚,把一系列杀人赃物全部放入其车中。想不到南华怨恨杜少红,反倒联合张开朗意欲嫁祸于他,关海凭借监控视频识破,东窗事发后南华迫于无奈,杀张开朗灭口。对于这三人相爱相杀的尔虞我诈,关海等人无不感叹人类最美好的情感,为何变的如此不堪。 机缘巧合,梁骆雯到访中国,从朱自文处打听到尚帝住所,坐上杜少红的出租车前往,这让杜少红知道了尚帝的地址和与梁骆雯的关系。尚帝设局抓住南华,杜少红恼羞成怒,立誓要替南华报仇,接连绑架了丁当和梁骆雯,并将尚帝运送到烂尾楼,尾随身后,突然袭击,这便有了后来的尚帝断绳救人、杜少红与南华反目成仇的经过。 车祸现场最后一刻南华奋力一击,杜少红划破其大动脉,南华车祸重伤加上出血不止,送到医院后证实不治。杜少红拘彻底崩溃,将所有事情和盘托出,警方根据其交待找到另外的三具尸首,正式起诉杜少红,不日宣判。 一个月后,市立中心医院 打扮的明艳动人的梁骆雯手捧鲜花,唱着歌儿走进单间病房。尚帝坐在床上,正在和一旁削着苹果的丁当说话,梁骆雯跟丁当打声招呼,将鲜花塞到尚帝怀里,俯身亲了尚帝额头一下。 丁当褐色露肩网格针织衫,裸露着香肩,网格内贴身黑色打底衫包裹着双峰,若隐若现,性感非常。一看梁骆雯的举动,立刻不愿意,把苹果往尚帝嘴里一塞,凑过去亲了一下尚帝的脸颊。 梁骆雯毫不示弱,取下尚帝嘴巴上的苹果,红唇直接吻在尚帝的嘴巴上,还故意停留时间长一些。 丁当看了火冒三丈,卷起袖子刚要来个更出格的,只听尚帝用扎着绷带的双手推开俩人,大叫一声:“停!” 一旁看热闹的汪扬帆看着这三人的好戏,捧着腹说你们悠着点,老桑身体还没好利落,你们这么刺激法,小心他心脏爆裂,一命呜呼。碎嘴的他立即招来两位女士的一顿暴打。 三人在烂尾楼遇险,尚帝伤势最重,腿部骨折,多出骨裂,五脏六腑被杜少红打成内伤,又坚持做人肉垫脚,伤势加剧;最后一刻梁骆雯高空坠落,尚帝右手被拉扯脱臼,为避免梁骆雯甘愿做肉垫,压断左手和肩胛骨,废了半条人命。所以在医院里躺到现在,才勉强能坐立起来,恢复些生气。 丁当和梁骆雯伤势较轻,很快就康复出院。鉴于尚帝的英勇表现,俩人心仪不已,算是正式打响了爱人争夺战。这每日里的明争暗斗,虽说看起来艳福无边,当事人尚帝,却是叫苦连连,恨不能自行了断。 “臭流氓,跟我回美国吧。”梁骆雯再次发出邀请。 “好!”与往日搪塞不同,今日尚帝竟然给出了肯定的答复,惊呆了丁当和汪扬帆。 又过了半个月,北京国际机场T3航站楼 梁骆雯推着坐在轮椅上的尚帝,走向出境处。梁骆雯细心将毛毯盖在尚帝腿上,虽说机场内暖气很足,她还是担心重伤初愈的尚帝身体状况,所以处处小心。 尚帝扭头望向机场落地大玻璃窗,初春三月,外头开始春暖花开。 “北京的春天,还是挺漂亮的。”尚帝感慨的说。 “我记得谁以前经常跟我叨叨,说北京的春天到处都是柳絮,对鼻子敏感的自己简直要命;还有,那后海湖面上厚厚的一层柳絮绒毛,简直恶心死了。”梁骆雯嘲笑道。 “这叫睹物思情,你这洋老外不懂。”尚帝白眼道。 “拜托,你还没离开呢,就开始思春啦!贱人就是矫情。”梁骆雯满脸鄙视。 “嗯?你怎么会说这句话?” “丁当教的。” “擦!丁当好的不教,尽教你一些糟粕。” “糟粕是什么?” “就是没用的、垃圾的东西!” “丁当怎么会教我垃圾的东西?她的话可有道理了,我特别喜欢跟她说话。” “那你们还一天到晚的掐。” “打是亲骂是爱,不打不骂用脚踹。” “擦!这俏皮话也是她教的吧!你没救了。” “臭流氓,丁当真的不来送你?” “她说不来了。” “你看,你伤害了她!” “你懂个P。” …… 俩人一路说着,随着队伍,逐渐走远,远到走出国门…… 终章 老桑整容诊所 丁当将玻璃擦拭干净,在尚帝的躺椅上坐下,看着桌面上的那套功夫茶具发呆。尚帝临行前还心心念念要带走这套茶具,被丁当硬生生给留了下来。“你人都走了,就不能留点念想给我!”当时丁当是这么说的。如今人走了,看着东西,念想堵在心头。 汪扬帆坐到边上,拍了拍丁当的肩膀,“丁当姐,这店,咱们还坚持做不?” “坚持!必须坚持!”丁当一脸倔强,“老娘砸了那么多钱,老桑这臭不要脸的没给我赚回一分就跟人跑路了,我丁当长那么大还没做过亏本生意,必须要把这钱给赚回来。” 汪扬帆一脸苦相:“老桑走后,我俩都不懂整容啊!” “不懂怕个P!学啊!”丁当不认为是难事。 “你以为整容是买菜,说学就学得会啊。弄不好要砸老桑招牌。” “那不行!不能砸了老桑的招牌。”说到店面的尊严,丁当可不马虎,立刻严肃起来,想了想,“这样吧,我们先招几个整容医生撑住门面,你我明天开始,认真学习。” 汪扬帆还想讲点什么,诊所外面一把熟悉的声音传来:“请问,你们这里是不是要招人?” 丁当和汪扬帆同时抢出诊所,门口,坐着一个人,笑容灿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