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潇湘会 他是一个默默无名的人。 他是一个懒惰的人。 他每天睡觉的时间要比醒着的时间长。 江湖中的刀光剑影,仿佛永远是与他无缘的。 他不喜欢血雨腥风的生活,只喜欢下午的阳光。 他正躺在床上睡觉,阳光正好照在他的床上。 一把刀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你是欧阳无心。”满脸刀疤的人握着刀的手青筋凸起。 他酸懒地说道:“我是欧阳无心。” 刀疤男恶狠狠道:“我要杀你。” 欧阳无心似又已快睡着了。 刀疤男气得怒吼道:“我既要杀你,你为何连躲都不躲!” 欧阳无心道:“每当阳光明媚,我就懒得动弹,想好好睡一觉。” 刀疤男扑通一下跪下了,磕了一个响头:“你果然是欧阳无心,欧阳大侠。” ——天下再也找不到第二个这么懒惰的人了。 欧阳无心一下子跳了起来,立马跪在了地上,对着他磕了一个头。 “千万不要再磕,”欧阳无心道,“我怕我的头受不了,因为我这一辈子不占别人一点便宜。” 刀疤男知道了他是什么脾气,站了起来。 欧阳无心问道:“你是谁,找我干什么?” “我是刀客‘满天龙蛇’刘云天。”刀疤男道,“我是来求你救命的。” 欧阳无心又躺在了床上,道:“我又不认识你,我为什么要救你?” 刘云天恳求道:“求你,天上地下只有你一个人能救我们。” 欧阳无心笑了笑,不知是觉得有趣,还是觉得不好意思。 欧阳无心道:“我只是个默默无闻的懒人罢了。” 刘云天道:“我知道你的懒是装的。”从怀中掏出一张已揉皱的纸,双手奉给欧阳无心:“请欧阳大侠过目。” 纸上的字奇丑。 欧阳无心一看到这字就打了个喷嚏。 这字迹是出自久负盛名的江南第一才子祝枝河之手。 上面写道:“欧阳无心贤弟,长点心吧,别忘了你还欠我一个人情,把人情还给眼前这个人,咱俩就清了。” 欧阳无心一向不愿意欠别人人情。 “是谁要杀你?”欧阳无心问道。 “是潇湘会,”刘云天道,“不仅杀我,还扬言要杀我全家。” 潇湘会是近几年崛起的,没有人知道领导层有谁,人数十分庞大,行踪十分诡谲的神秘组织。 刘云天继续道:“我已经请了我的许多朋友来在我保护我的老婆孩子。就还缺你一个。” “那就赶快去你家,会会潇湘会。” 刘云天家的院子里已全是死人,最少八十个死人。 欧阳无心震惊了。 “他们全是好手,”刘云天的声音已颤抖,“去请你这一趟还不到一炷香时间。” 欧阳无心道:“没听说过潇湘会和任何人有过冲突,你是怎么招惹上他们的?” 刘云天道:“最重要的是我也不知道为什么。” 欧阳无心眉头皱了一下。 ——这样的组织最怕的就是:关于它的任何事情你都不知道。 刘云天从震惊中回过神来,赶紧去屋里找他老婆了。 刘云天的妻子在睡觉。原来是被人迷晕了。 他在他老婆身边看到了一行字:“要像猫吃耗子一样,使你全家在恐惧的折磨中慢慢地死亡。——潇湘会” 这岂非是最恶毒的方法? 欧阳无心道:“你是不是得罪了人了?” “我很久没跑江湖了,这几年根本没有得罪过人。” “你见过的潇湘会的人有谁。” “我仅仅见过两个。昨天在拉面馆里吃饭,有两个大戴高帽子的人走过来说:‘潇湘会明天杀你全家’我一听火冒三丈,刚要抄家伙,他们的人就无踪了。” “所以除了知道是潇湘会与你作对之外,敌人的一切都不知道。” “一点都不知道。” “所以我们要问问死人知道些什么。” 尸体身上全部没有伤口,胸口能见到三个不容易看清的红点。 “峨眉派的‘三心剑法’?”刘云天皱眉道。 欧阳无心道:“而且还是一击致命,能将剑法练到这种程度的人并不多,峨眉派掌门的二师弟乐山道士就是其中一个。” 刘云天惊道:“乐山道士难道加入潇湘会了?” 欧阳无心没肯定。 峨眉派是当今天下五个历史最悠久,实力最强的门派之一,以行侠仗义著称。 乐山道士在峨眉派地位颇高,而且生性淡泊,不慕名利,欧阳无心认为他不可能加入潇湘会这样的神秘组织,更不可能犯下这么大的凶案。 刘云天道:“没想到江湖中虽无你的名号,懂得却这么多。” 欧阳无心沉声道:“我懂的其实也不多,除了乐山道士我想不出来别人来了。” 刘云天震惊,道:“你的意思是这全是乐山道士一个人所为?” “不知道,去一下峨眉派就知道了。” “如果真是乐山道人,现在去岂不是送死去?” “我虽然懒,但也喜欢刺激,峨眉山上走一遭一定很刺激。” 第二章 葬礼 峨眉金顶。 乐山道士的葬礼在今天举行,人是前天死的。 前天正是杀人的日子。 欧阳无心感觉事情更蹊跷。 开始欧阳无心本不太怀疑乐山道士是凶手,但这种情况却不同了。 偏偏这个时候死亡,怎么说也不对劲。 欧阳无心对刘云天道:“咱先去吊个唁再说。” 刘云天毕竟交友广泛,许多峨眉派的人都认识他,一路上不断有人与他打招呼。 灵堂幽暗,灯光飘渺。 棺材就在灵堂正中。 刘云天和欧阳无心鞠完三个躬,退出了来。 刚要退出灵堂,欧阳无心突然厉声道:“谁是峨眉派武功第一!” 灵堂内峨眉派各个辈分的高手云集,没人敢在灵堂放肆,此时全都悚然。纷纷按住了剑柄。 “这位小兄弟,”一个神情严肃的老者道,“今日是乐山师兄的丧礼,若要切磋武功,不妨改日再来。” 话说的不卑不亢,没有把欧阳无心打一顿再赶出去,已经给了他很大面子。 刘云天捏了一把冷汗,心想欧阳无心果然是没有心,竟办出这么没脑子的事。 “看来你的辈分不低,”欧阳无心对老者道,“不放先试试你的手艺。” “你算什么!竟来师叔的灵堂撒野。” “不教训一下他,峨眉派颜面何存!” 年轻气盛的峨眉派弟子已经忍耐不住,纷纷拔出剑来就要动真格的。 “且慢!”老者喝住年轻弟子,“都不要动手,免得让别人说咱峨眉派人多欺负人。” “客人犯点过失再所难免,但我们峨眉派总要以礼待人。”说着老者就去送欧阳无心,竟要把他掺出去。 一个峨眉派德高望重的人,竟会如此礼待一个狂妄的无名小辈,传出去外人也会以为峨眉派以德服人。 毕竟姜还是老的辣,其实这一掺运用了蜀中擒拿‘飞云十三式’最厉害的一招,其中还藏着‘分筋错骨手’的后招。 老者的大拇指已搭上欧阳无心左肘的“尺泽穴”,已封住了半个身子的经脉,只要欧阳无心一不老实,足以让他落下个终身残疾。 老者笑眯眯对欧阳无心道:“小兄弟,你还是老老实实地走吧,你这客太大,峨眉派是留不起的。” 欧阳无心感到左半身一阵奇麻。 老者忽然就退了回去,脸色并不太好看,仿佛遇到了鬼。 ——欧阳无心的穴位忽然没了。 峨眉派弟子都还以为欧阳无心故意推搡的,拔剑就上前拼了。 “这是灵堂,谁也不许动手!”老者又拦下了。 这次拦倒不是为了怕外人说以大欺小,而是欧尚无心的武功太诡谲了,怕年轻弟子们不是对手。 欧阳无心很失望,他刚才故意激峨眉派的人出手,而那老者一出手就知道远不如乐山道人。 在峨眉山上再找一个和乐山道人差不多武功高强的人只怕很难了。 那么凶手是乐山道人的可能性更大了。 欧阳无心对老者一躬到地:“晚辈多有冒犯,谢前辈宽容大量,不与小辈计较,这就告辞了。” 欧阳无心转身就走了,突然一个‘鹞子翻身’,到了棺材上。 欧阳无心胆子太大了。 这样做峨眉派饶得了他?与峨眉派为敌就是与整个白道为敌,他这么做无疑是自杀。 峨眉弟子已如电光般涌上,欧阳无心抽出左手来抵挡刀剑,右手一招‘天雷掌’往棺材劈去。 左手刀剑能挡,他的右手却还没碰到棺材盖就使不上力了。 赫然看见一柄松纹剑像蛇一样缠到了他的右手上。 这柄剑是峨眉派掌门的标志。 松纹古剑往后一抽,欧阳无心的人就被甩飞出灵堂了。 欧阳无心好容易定下身来,庆幸没把右手给绞下来,看来峨眉掌门已是很仁慈了。 峨眉掌门脚尖一点追了上来,对欧阳无心道:“我们峨眉派哪里有做的不对的地方,你要和峨眉派过不去?还是你以为我们峨眉无人了?” 欧阳无心道:“不这样做,是不容易见到峨眉掌门乐天道人的。我想问你几个问题。” 乐天道人要看看他到底搞什么名堂,于是道:“什么问题。” 欧阳无心道:“你的武功比起你的师弟乐山道人怎么样?” 乐天道人道:“他的内力不如我,我的剑法不如他。” 欧阳无心道:“连掌门的剑法都不如他,那峨眉派还有没有别人的剑法会比他高?” 乐天道人道:“没有了。” 欧阳无心道:“所以乐山道人还没死。” 乐天道人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欧阳无心道:“河北二十三寨总瓢把子‘铁骆驼’,河南掌管十四洞的‘阮氏三剑客’,江苏毒龙帮的帮主‘玉水观音’你都听说过吧?” 乐天道人:“当然,他们全是威震一方的好汉。” 欧阳无心道:“你信不信有人会将他们全部杀死?而且还都是一击毙命?” 乐天道人动容道:“你的意思凶手是乐山师弟?” 欧阳无心道:“尸体心口上全部有三个小红点,‘三心一点红,神鬼去无踪’,能领会三心剑法真谛的人,恐怕也只有乐山道人了。” 乐天道人道:“所以你就要打开棺材看看乐山师弟到底有没有死?” 欧阳无心道:“我只有这样做了。” 乐天道人尽管涵养很好,却还是不禁面露怒色:“我是亲眼看着乐山师弟羽化的。” 峨眉派的人,还有与峨眉派有关系的人已全出来了,把欧阳无心围黑了。 乐天道人对众人朗声道:“各位英雄好汉大家也看到了,此人不尊重亡者之灵,人神共愤,不是我峨眉故意争执,若不教训一下这个后辈,天下公道何在?” 众人纷纷义愤填膺地附和。 欧阳无心已然引起众怒。 第三章 尸体 欧阳无心就算长翅膀也飞不出去了。 刘云天站到欧阳无心身边,笑道,“没想到会死在这。” 乐天道人看见刘云天一脸刀疤的脸,道:“想必你就是‘满天飞龙’刘云天,我听说过你的名号,是一条好汉。你若不非要掺和此事,我们不会为难你。” 刘云天道:“那只有把我俩一起打死了。” 众人虽对欧阳无心的做法看不过去,但对刘云天很是佩服,认为他是一条肯与朋友共患难的义士。 刘云天本来认识的人也不少,已有许多人劝他不要掺和进来,也有人替他说情。 刘云天执意要站在欧阳无心一边,对欧阳无心语重心长地道:“下回长点心,就用不会这么尴尬了。” 欧阳无心叹息道:“可我本就是个无心的人。” 话没说完,欧阳无心突然飞起一脚踢向乐天道人。 乐天道人拔剑一挑,毕竟是峨眉掌门,反应之快,堪比电光。 欧阳无心将脚势一转,一点剑尖,借着剑力就凌空翻上了三丈多高,如突然起飞的鹰一样。 谁也没想到他突然会来这一招。 暗器已纷纷发出,暗器打在欧阳无心身上就像打在棉花上一样,力道都给吸收了。 这么邪门的武功,所有人都没见过。 欧阳无心达到最高点开始下落,然后像鹰抓老鼠一样,俯冲向了灵堂内。 棺材已被欧阳无心劈开。 群豪变色。 乐山道士的尸体躺在棺内。 果然是修炼有成的高道,死后两天面色依然红润。 欧阳无心傻了。 他本以为棺材里绝对没有人。 刘云天叹息道:“欧阳无心,你长点心吧,这回他们不把你砍成肉酱,菩萨都饶不了你了。” 欧阳无心跪地大哭:“乐山老伯伯!我本以为你不会这么早就死了!我有好多话要问你!” 欧阳无心哭得悲痛万分,不知是因为对自己的所作所为感到愧疚,还是为了峨眉派的人下手的时候能留点情而故意装的。 “现在就把你碎尸万段!”乐天道人厉声喝道,一反优雅姿态,眼珠里已布满血丝。 峨眉派的人全部抄着家伙冲上来。 欧阳无心突然大笑,一头把灵堂撞了个大洞,逃走了。 欧阳无心速度之快,实在令人难以想象,刀本来已经就快砍到他的背上,却忽而让他逃走了。 欧阳无心还是挨了一脚。 欧阳无心掠到一颗浓密的大槐树树枝上面。才发现坐着一个人,正冷漠地看着他。 他的眼睛亮如秋星,冷如皓月。 欧阳无心感到一股冲天的杀气。 杀气使欧阳无心行动变得缓慢。 “你是谁?”坐槐树上那人道。 “一个默默无名的人。”欧阳无心笑道。 欧阳无心笑,并不是因为他很愉悦,而是因为笑可以使心境平静,减少出手错误的概率。 坐槐树上那人道:“既然默默无名,我不杀你。” 杀气忽而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他的眼神变得很迷茫,像一个晚景凄惨的老人。 欧阳无心冲他点点头,掠向另一棵树。 他还是逃出了峨眉山。 欧阳无心已经消失了半个月了。 这半个月中满城风雨,黑白两道全都出来找欧阳无心。 刘云天为躲‘潇湘会’藏了起来。 他正和他的好朋友祝枝河在一处密室里喝酒。 “没想到你会给我推荐这么一个人,”刘云天苦着脸道,“他把事情都搞砸了啊,现在人也不知跑哪里去了。” 祝枝河笑道:“不打紧,咱们在这里等,他会找来了。” 刘云天不以为然,道:“这里绝没有第三个人能找到。” 说完这句话他就看见了欧阳无心。 欧阳无心戴着一个大高帽子。 这顶大高帽子把刘云天吓了一大跳。 刘云天惊问道:“你是怎么知道这里的?” 欧阳无心道:“我从峨眉山出来,就在等你,跟踪你到这,才去办事了。” 刘云天道:“你是怕办完事找不到我,看来你的心够细。” 欧阳无心道:“我已查出来‘潇湘会’的底细了。” 刘云天动容道:“他们到底是什么人?” 欧阳无心道:“他们根本就没有人,江湖上根本就没这么一个组织。” 刘云天脸色变了变,道:“这怎么可能?” 欧阳无心道:“我这些天到处找潇湘会的人,根本就没找到一个。” 刘云天道:“那是他们隐藏的很深。” 欧阳无心道:“我也拜访所有的帽子店,但根本没有一家做过大高帽子。” 刘云天道:“那你这顶帽子呢?” 欧阳无心道:“是我让一家帽子店给潇湘会的做的。” 刘云天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欧阳无心把帽子扣到刘云天头上道:“你就是潇湘会的首领,潇湘会只有你一个人!” 刘云天哈哈笑道:“无心老弟,你太幽默了。” 欧阳无心道:“潇湘会根本就是你编出来的,你平时表现得义薄云天,你的朋友自然会相信你的话,一传十,十传百,自然就传出了‘潇湘会’这个神秘组织。” 刘云天还是没止住笑:“你的想象力可真丰富。” 欧阳无心道:“你故意说潇湘会要来讨你的命,请你的朋友来帮忙,他们自然不会相信你会对他们下手。” 刘云天还在笑:“所以我用峨眉派的三心剑法将他们全杀了,看来我的剑法已经很厉害了,我就不要着绕这么大弯了。” 欧阳无心道:“他们根本就不是被三心剑法杀的。是你把他们迷晕之后,用针扎他们胸口扎死,故意扎三个点,嫁祸给乐山道人。因为你知道乐山道士已经死了,这样就死无对证。” 刘云天道:“笑话,我去一趟峨眉山至少要一天一夜,我怎么那么快就能知道。” 欧阳无心道:“飞鸽传书。你在峨眉有耳目。” 刘云天表情有点僵:“我根本没有理由做这些事。” 欧阳无心道:“你请来的朋友都是江湖中黑道门派首领,你把他们杀死,就为统一这些门派扫清了道路。” 刘云天道:“你为什么要编这些谎话?” 欧阳无心没理他,继续道:“你在这里也并不是在躲潇湘会,而是在躲我。你算准要检验乐山道人死没死,就必须打开棺椁。如果打开棺椁,就一定得罪峨眉派的人。如果得罪峨眉派,一定没好下场。所以你在这里等我被峨眉的人杀死,你才会真正的安全了。” 刘云天道:“那我为什么偏偏要请你帮忙,为什么知道你一定会为我赴汤蹈火?” 欧阳无心道:“因为你知道世上有一种人,是绝不会欠别人人情的。” 祝枝河一直没有说话,此时不禁苦笑道:“所以你就找到了我,你知道我也是不欠人人情的人。” 刘云天脚尖一点,就飞走了,轻功之高,远超过峨眉掌门。 祝枝河叹息道:“没想到我会交到这种人,只可惜他还跑了。” 欧阳无心道:“我现在已还完你人情,你我两清了。” 第四章 梦? 欧阳无心本想回到自己的小屋,趁着阳光明媚睡一觉的,可是现在他已不能如愿了。 刘云天的尸体就挂在密室的门口。 尸体旁边有一行血字:“与天下人为敌——潇湘会” 祝枝河皱眉道:“你可能冤枉他了。” 欧阳无心叹了一口气,对祝枝河道:“我现在脑子里很乱,我只想休息一下。” 祝枝河捋了捋自己的胡须,笑道:“要说休息,你可找到人了,我带你去最能让你休息的地方。” ‘香风楼’是闻名遐迩的给男人放松的地方。 一个姑娘靠在欧阳无心的身上。 欧阳无心脸色通红,像小孩子那样规规矩矩地坐着,连动都不敢动一下。 四个年轻貌美的姑娘簇拥着祝枝河,饮酒作乐,玩得正欢。 一只玉手划过了欧阳无心的脸颊。 欧阳无心的嘴紧闭着,而且苍白。 “我还没从没见到过你这样英俊的小哥。”如莺般的声音,比樱桃还红嫩的嘴唇已到了欧阳无心的脸旁,就要亲吻到他的脸上。 欧阳无心忽然就撞出窗户。 他到了一处没人的地方已开始呕吐。 “你可是个男人。”祝枝河不知何时也出来了,摇着头说道。 欧阳无心呕吐完说道:“我只希望你不要再带我去那种地方。” 祝枝河叹了一口气,道:“我要是有你这样的怪病,只怕早就自杀了。” 飘来一股浓浓的血腥味。 这里是荒郊野外,只有一个‘香风楼’。 欧阳无心和祝枝河心赶紧掠上‘香风楼’。 ‘香风楼’里已一片死寂。 美丽,温柔,又有气质的姑娘都已经死了。 墙上有血字:“与天下人为敌——潇湘会” 从窗户能看见,戴着高高尖尖如白无常的大帽子的人已把‘香风楼’围黑了。 他们突然冒出来,就像鬼突然从地里钻出来。 从楼的四角猛地飞下四条飞链,链端带钩。 这四条飞链封住了全部的方位,只有从天上才能逃出。 祝枝河和欧阳无心已垂直凌空跃起。 一口巨大的黑锅从天而降,将他们倒扣了起来。 他们两人头上都撞出一个包。 等欧阳无心回过神来,已感到脚下的大地在移动。 潇湘会的人难道在把整个‘香风楼’抬走了? 祝枝河脚下的地板开了一个圆洞,祝枝河还没来得及反应就漏了下去, 欧阳无心刚要从那洞里出去,洞忽然就补上了,天衣无缝,没有一点破绽。 地面坚硬无比,铁锅也是精铁打造,重上千斤,根本无法逃出。 欧阳无心感到脚下的地越移动越快,快到他自己竟已站不稳。 他不能听到外面的一点声音,眼前一片黑暗,在里面待着也很憋气。 这种感觉比一刀把人杀了还难受了。 难道他们要把欧阳无心带到一处神秘的地方,进行一场神秘的仪式,再一刀刀的划死? 当年魔教就是这么做的,欧阳无心想到这里头皮已发麻。 过了约一盏茶的工夫,大地忽然停了。 那口巨大的锅忽然就不见踪影。 他竟已处在一间极其华美的房间里,就像是给皇上住的一样。房间的正中央有一个雕龙画凤的床,帷幔遮掩,里面隐隐约约有一个人。 他还闻到使人身心愉悦的香气,仿佛使人灵魂超脱。他很喜欢这种味道,仿佛在梦中闻到过。 欧阳无心一下子从地狱升到了天堂。 四面墙壁都挂着四副画像,画工之精美古来罕见。画上是四个姑娘,年纪是十六,七岁的模样,虽装饰打扮神态各异,却是同一个人。 他觉得此刻比做梦还让人不敢相信。 这个姑娘他曾见过,而且许多年来一直出现在他的梦中。难道梦真的能变成现实? 五年前。 那里本无人烟,那里本是欧阳无心过着孤独寂寞的日子的地方。 那里有一条小溪,每当日落时分,就会闪出耀眼而温柔的波光。 在那里,除了每天短暂的睡眠,欧阳无心一刻也不放松地练功。 在那里他邂逅了生命中遇到的第一个女子。 那次他们并没有说多少话,他们只是默默地看着波光粼粼的小溪流淌。 女孩走时也没有说话,仅仅送给了欧阳无心一副自己的画像。 自那之后欧阳无心就无时无刻不把那幅画带在身上,他每天都要看一眼那幅画。 每当梦中,欧阳无心就会再次见到那个姑娘。 欧阳无心就变得懒惰了,他也不爱练功了,他每天只想睡觉。 梦醒时,是他最失落的时候。 他终于离开了那个荒凉的地方,来到市井之中,并不是为了扬名立万,而是为了寻找那个姑娘。 欧阳无心已把那幅画从怀里小心翼翼地拿出来了,这幅画果然与墙上这四幅是一组。 欧阳无心激动的热泪盈眶,对着眼前的床幔颤声道:“真的是你吗?这是不是做梦?” 没有人回应。 欧阳无心害怕。他害怕这是一场梦,他已感到快到梦醒时分。 “你告诉我是不是做梦。” 根本没人回应。 欧阳无心要掀开床幔,他每走一步都很小心,他的每一个动作都感到十分困难,他的心怦怦直跳。 一口巨大的锅从天而降。 欧阳无心的眼前一片黑暗。 欧阳无心醒了,醒了眼前还是黑暗。 他是不是还在锅里?他之前是不是做梦? 然后他看到黑暗中有一个亮点,他知道自己已不在锅里了,而在夜里。那是一颗星星。 他已在一处荒郊野外,他根本不知道这里是哪,他只有苦笑,也很庆幸潇湘会的人没把他杀死。 他从怀中拿出了那画,在星光下再一次看那绝世无双的容颜,喃喃道:“没想到在那样的情况下也会做梦,但为什么梦一定总要醒呢?” 第五章 峨眉变 黑夜,繁星。 晚风轻轻拂过,草木沙沙作响,飘着一股淡淡的血腥味。 一个人踉踉跄跄地往这边跑。 这个人带的剑是峨眉派的标准佩剑,到了欧阳无心身边就倒下了。 这个人已成血人。 “救命...”血人颤颤巍巍伸出了染满鲜血的手。 “你是谁?是谁把你弄成这样?”欧阳无心扶住他的手问道。 血人把手指向他来的方向:“峨眉...潇湘会...” 话没说完就已经死了。 欧阳无心顺着他的手指看去,夜色正浓,隐隐有山峰起伏的线条。 原来那里就是峨眉山。 潇湘会为什么要把欧阳无心放在峨眉山脚下? 欧阳无心只能去看看了。 峨眉金顶。 血腥味更浓,房屋全黑着灯。 一点声音都没有,仿佛整座山都已经死了。 天上的星星眨着眼,冷冷地看着峨眉山。 欧阳无心贴着墙翻进主殿内,如一条泥鳅滑了进去。 漆黑。 欧阳无心刚从怀中掏出火折子,大殿内忽然灯火通明。 欧阳无心看见一排峨眉派装束的人环绕在大殿内。 欧阳无心进来的时候并没有感觉到他们的气息。 这群峨眉派的人有点不对劲,他们的长相高鼻浓眉,并不像中原人士。 欧阳无心在怪异中感到一股巨大的杀气。 若他们同时出手,只怕欧阳无心连跑都跑不了。 欧阳无心心中苦笑:“今日没准栽这了。” “是你。”一个人突然说道。 这个的眼睛亮如秋星,冷如皓月。 他眼中的杀气盖住了所有人的杀气。 这个人是欧阳无心在逃出峨眉派时,坐槐树上的那个人。 他穿着峨眉掌门的衣服,坐在掌门之座上。 欧阳无心笑道:“我是个默默无名的人罢了。” 上次欧阳无心就是说自己是个默默无名的人而放了他的。 那个人眼睛更亮:“默默无名的人为什么要擅闯峨眉派?” 欧阳无心反问道:“你们为什么要擅闯峨眉派?” 那人癫狂地大笑,道:“笑话,我是现任峨眉掌门楚玉剑,这就是我自己的地方。” “拿下!”楚玉剑喝道。 站着的一圈人一齐动手。 他们从各个方位来,封死了欧阳无心的所有退路。 每当反抗没有任何意义的时候,欧阳无心就会束手就擒。 因为反抗只有死一条路,而束手就擒却没准可以找到存活的机会,最起码很多时候可以多睡一觉。 峨眉派原来还有个地牢。 欧阳无心在牢里见到许多人,大部分人是峨眉派的。还有祝枝河。 “没想到你也进来了,倒用不着我满城风雨的抓你了。”乐天道人看见欧阳无心苦笑道。 乐天道人已沦落为阶下囚,也无心找欧阳无心麻烦。 “没想到峨眉掌门也会被关进来。”欧阳无心问道,“外面那个人已自称是峨眉掌门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乐天道人道:“楚玉剑是我乐山师弟的大徒弟,五年前叛出峨眉,没想到如今成了潇湘会首领,干出如此欺师灭祖的事情。” 欧阳无心回想起楚玉剑那明亮而充满杀气的眼睛。 想起了刘云天尸体旁,还有被血洗的‘香风楼’留下的字:“与天下人为敌——潇湘会” 欧阳无心不禁感到心中一寒。 楚玉剑做这一切是为什么? 欧阳无心是不是真的冤枉了刘云天? “你们难道是在这里等死吗?”欧阳无心看了一眼乐天道人,问道。 “潇湘会不仅人多,而且个个都是高手,今天的血战已消耗了峨眉派一半的弟子,远不是他们的对手了。” 是什么会让潇湘会网罗这么多的高手,欧阳无心难以想象,他感到事情远没有那么简单。 很可能江湖中将要掀起一场数十年来最大的风波。 欧阳无心打量着这黑洞洞的地牢,道:“我们得想想办法出去。” 乐天道人道:“我是峨眉掌门,对这里了如指掌,这里连个苍蝇都进不来,除非他们在外面把我们放出去。” 四周是铜墙铁壁,根本没出路。 乐山道士叹了一口气。 祝枝河在练字,而且字写得十分漂亮。 欧阳无心看着祝枝河的字笑道:“没想到你会随身带着笔墨纸砚,更没想到你写的字竟会这么漂亮。” 祝枝河苦笑道:“我现在心情很沉痛,只能写出这样的字了,而写不出那种挥洒不羁的字体了。” “现在这种情况也是无可奈何,应该先睡一觉,不睡白不睡。”欧阳无心说完就躺下睡了。 欧阳无心终于可以舒舒服服地睡一觉了。他抓紧了怀中的画卷。 欧阳无心醒来就闻到一股饭香。 乐天道人端了一碗饭送到欧阳无心面前:“吃吧,看来他们并没有把事情做绝,在把我们都活活烧之前,还让我们有一口饭吃。” 欧阳无心眼睛亮了,问道:“他们是从哪里送进来的饭。” 乐天道人指着一尺厚的铁门上的一个盘子大的小门,道:“就在这送进来的,但你还是不要想着从这里逃出去,因为就算是条狗也得卡里面。” “那狗要是没有骨头呢?”欧阳无心伸出手来,笑道:“你摸摸我的手。” 乐天道人摸了摸他的手,他还从没摸过这么柔软,这么细嫩的手,一点也不像练武之辈。 “你莫非练过‘南疆缩骨功’?”乐天道人惊讶地问道。 欧阳无心摇了摇头,道:“‘南疆缩骨功’是我玩剩下的。” 乐天道人亲自写了几分求救手书。 欧阳无心揣在怀里,一掌震开小门,就钻了出去。 就像蚯蚓钻地一样顺滑。 把所有人都看呆了,难道他真的没有骨头吗? 欧阳无心对里面说道:“现在还不能把地牢的门打开,不能惊动潇湘会,我们还不是对手。” 欧阳无心赶紧去搬救兵了。 第六章 强援 欧阳无心把乐天道人写的求救信,用飞鸽传书传往了各大门派。 远水解不了近渴。欧阳无心还要去就近请一些人。 峨眉山山阴深处山涧。 猿哀啼,狼忧啸。 这里是个荒无人烟的地方。 一座破木头搭的小破屋。破屋旁有荒井。 欧阳无心去敲门。 很久没人敲过这里的门了,轻轻一敲就溅落一层尘土。 没人回应。 欧阳无心再敲门。 仿佛听到一个女子的笑声。但却根本没人。 木门太过腐烂,被敲碎了,屋里一片漆黑。 里面根本没人住。只有鬼才会住这种地方。 欧阳无心敲门框。 难道他是来这里来找鬼? 整栋房子被敲的咯吱咯吱响,好像马上就会坍塌。 傻子都知道这里没人。 “怎么还不出来。”欧阳无心有些着急了。 破木屋被他敲塌了。 “无心大哥,好久不见。”一个甜美的笑声。 一双温暖柔软的手捂住了欧阳无心的眼睛。 欧阳无心巧妙的一躲,一回头就看见了一个大美女。 荒山寂静。古井森森。 欧阳无心松了一口气:“杨玉蓉,你故意不出来,我还以为你已经不住这了。” “我不会轻易离开这的。”杨玉蓉娇笑道,“我在这里学习建筑,修炼武功,很少有空闲时间的。” 欧阳无心看了一眼倒塌了的破木屋:“看你这么用功,我就放心了。” “来都来了,为什么不进去坐坐?”杨玉蓉热情地拉着欧阳无心。 房子都塌了,她要欧阳无心往哪里坐坐? “现在有要紧的事,想请你帮忙。”欧阳无心道,“所以现在就走吧。” “我好多东西都没带,”杨玉蓉道:“等我去我的房间拿点东西。” 她跳入了古井。 欧阳无心往井下一看,一泓井水倒映着月亮。 她的人没了。 欧阳无心自语道:“看来她的建筑的功夫又精深了不少。” 杨玉蓉从井里爬出了出来,两手空空。 欧阳无心问道:“你要带的东西呢?” 杨玉蓉转了一圈,道:“全在身上了。” “能在井壁上建造房间,暗器藏的连我都看不出了。”欧阳无心感慨道,“这几年你的进步着实让我吃惊,不像我,染上了一种怪毛病。” 杨玉蓉不禁问道:“你这样的人也会染上怪病?” 欧阳无心叹息道:“是一种不睡觉就会伤心的怪病。” 这是种思念的病。 杨玉蓉想都想不出这是什么病,欧阳无心人挺精神,就当他是开玩笑。 “这件事没有陈田的刀不行。”欧阳无心道:“咱得快走,事不宜迟。” 峨眉山,山脚下的小村庄。 小村庄的边缘的一处十分矮小的房间。 房间里还亮着微弱的灯。一个男子在屋内正在练习挥刀。 欧阳无心去敲门。 男子停止挥刀,小心翼翼地出来,一看是欧阳无心,激动得不知说什么话好。 “无心...大哥...幸会” 他抓耳挠腮半天,没说出一句完整的客套话。 但他的喜悦之情早已挂在脸上。就是没法表达出来。 他又看见了杨玉蓉,脸一下子红了,额头上已出汗了。 欧阳无心拍拍他的肩,笑道:“陈田,放松放松,都是自己人。” 陈田连连点头。 杨玉蓉怪道:“陈田大哥,许久不见,没想到你还是这么腼腆。” 陈田脸更红了。 欧阳无心道:“陈田,我有一件很重要的事要请你帮忙。” “什么事?” 陈田一听有事情就来了精神。 “峨眉派被潇湘会攻下了,而我怀疑潇湘会与魔教一些联系。”欧阳无心严肃地说道,“所以我要你和我们一起去峨眉山上查一查。” “好啊!”陈田立马把三寸长弯道揣怀里,“我们走!” 有月。 尚未天明。 峨眉主殿内不再灯火辉煌,只剩下一柄细烛。 所有人都已退下,只剩下一个楚玉剑。 烛光将楚玉剑的脸映得忽明忽暗。 他的眼神十分落寞,空虚。 他已经在掌门之座上了,他为什么还是心意萧索? 蜡烛突然灭了。 蜡烛熄灭的瞬间,楚玉剑的眼睛亮了,冲天的杀气中带着癫狂。 就这一瞬间,欧阳无心等人感到心都被冻住了。 “遇到如此精妙的暗器手法,唐门门主也不敢说自己是暗器高手了。”楚玉剑的声音低沉而清晰,但口气只是随意说说的样子。 蜡烛燃了起来。 这次的火光是笔直的,将楚玉剑的眼映得通红,红得发绿,像地狱里的恶鬼。 “‘唐门狱火钉’,”杨玉蓉沉声道,“没想到你连唐门门主唐轩都请来了。” “有钱能使鬼推磨,”楚玉剑冷笑一声,“唐门门主出山一次不过一万两白银的价钱。” 杨玉蓉的右手胳膊划开一道口子,黑色的血顿时流了出来。 欧阳无心扶住杨玉蓉:“你没事吧!”杨玉蓉的脸色已开始发黑。 “她已中了唐轩的‘无魂无尸散’,一会就会化成一阵烟的。”楚玉剑像正在看一场好戏。 杨玉蓉身旁刀光一闪,电光火石之间,就看到一枚金叶镖被打成两半。 陈田的刀。 刀光闪烁如冬夜里的寒星,金星四溅,暗器纷纷落下。 好快的刀! 杨玉蓉眼睛精芒一闪,脸色忽然恢复正常。 “你!你竟然能解我的毒......” 一人从房梁上栽了下来。 他是唐门门主唐轩。 他已中了三枚蘸着独门迷魂汤的银针。 “江湖中有头有脸的高手我全见过,”楚玉剑道,“但并未见过你们,你们是何方神圣?” “我们都是默默无名的人。”欧阳无心道,“但告诉你我们的名字也无妨。我叫欧阳无心,这名使暗器的美女叫杨玉蓉,这位使弯刀的帅哥叫做陈田。” 楚玉剑道:“连听都没听说过。难以置信,我本以为只有声名震耳的人才会是高手。” 欧阳无心笑道:“你应该以为真正的高手是默默无名的人。” 楚玉剑站起来。 烛光幌动了一下。 楚玉剑拿起了剑。剑是峨眉掌门的松纹古剑。 “你难道想拔剑?”欧阳无心问楚玉剑。 楚玉剑道:“你们难道不想逼我拔剑?” 欧阳无心摇摇头,道:“我们只是跟你陈述一下事实。” 楚玉剑握剑柄的手已苍白,道:“什么事实?” 欧阳无心道:“你的武功很高,但现在就你一个人,你能打得过我们三个吗?” 楚玉剑没有肯定。 欧阳无心继续道:“退一万步说,即使你打得过我们,飞往天下各大门派的飞鸽传书已经发下,等到各大门派集合,你们假峨眉派是不是对手?” 楚玉剑没有肯定。 欧阳无心语重心长道:“所以你已经没有退路了。” 楚玉剑道:“我只想问你一个问题,你是怎么从铜墙铁壁的地牢中逃出去的?” 欧阳无心道:“你给峨眉派的人送饭的小门。” 楚玉剑冰冷的脸上露出惊讶之色:“那个小门连狗都钻不进去。” 欧阳无心道:“可惜我不是狗,我是没有骨头的欧阳无心。” 第七章 机会 “江湖规矩,犯欺师灭祖的罪是要五马分尸的。”欧阳无心对楚玉剑道,“但你可以另有出路。” “你们肯给我出路?” “只要你回答三个问题。”欧阳无心道:“潇湘会到底是什么组织?你是如何成为潇湘会首领?刘云天与你们有什么关系?” “好,我回答。”楚玉剑老老实实回答,“我根本不知道潇湘会到底是什么组织,我根本不是潇湘会首领,我根本不认识刘云天。” 杨玉蓉生气道:“你竟敢耍我们!” 楚玉剑把剑放到茶几上。坐下了。 “我就知道,越是真话,越不容易被人相信。”楚玉剑的脸上带着讥诮:“但这都不重要了,因为我也想陈述一个事实。” 欧阳无心道:“你已经到了绝路,还陈述什么?” “你们纵然能把我打死,但难道我死之前连一个信号都发不出去?”楚玉剑阴森森地道,“信号一发出去,不光你们,地牢里那群老鼠也会活不过今晚的。” 欧阳无心变色道:“你真想死?” 楚玉剑狂笑,道:“一个人的命换这么多人的命,怎么样说都是占便宜的买卖。” 欧阳无心他们反而没有退路了。 他们不能放手一搏。 “我毕竟也是峨眉的人,我不想把事情做绝。”楚玉剑面露不忍之情,“我可以放峨眉的人一马,但机会只有一次。” “你肯给我们机会?”欧阳无心自信能抓住任何渺茫的机会。 楚玉剑说出要求:“回去好好睡一觉,天亮后再来金顶,到时我会码齐我的所有人,只要你能在一路打到地牢,天黑前打开牢门,我就会把所有人都放了。若天黑时没打开牢门,我就立马放火将他们全部烧死。” 楚玉剑说完就走入后厅了,连头都没回。 他知道欧阳无心别无选择。 欧阳无心天亮必陷入一场恶战。 三个人如何能打的过人数众多的潇湘会? 可这是无法逃避的事情。 欧阳无心进入了梦乡。 杨玉蓉想睡觉休息一下,但却怎么也睡不着。 陈田在练刀,就像平常一样认真。 “你说明天我们会不会赢?”杨玉蓉问正在挥刀的陈田。 陈田随口说道:“不知道。” 他根本就没考虑会不会赢。 “天亮就要上金顶打仗了,”杨玉蓉道,“你为何不休息一下?” 陈田憨憨地道:“能挥刀就挥刀,不能松懈。” 杨玉蓉叹息道:“你除了挥刀还知道什么,你就跟个会挥刀的木头一样。” 陈田脸红了,鼻尖冒汗,但他还是在挥刀,速度更快。 杨玉蓉越看他越像傻子。 欧阳无心的鼾声她心乱。 “这种情况还能睡着。”杨玉蓉看着睡得正香的欧阳无心,喃喃道:“为什么曾经剿灭魔教的英雄的后代,都是这般模样,是一代不如一代了吗?” 荒凉的地方。 小溪旁。 夕阳。 欧阳无心的手柔若棉,他手中的手更柔。 那个姑娘看着小溪中的夕阳。 欧阳无心看着小溪中的夕阳。 时光流逝。小溪流淌。 欧阳无心柔声道:“自从第一次遇见你,我每次做梦都会梦见你。” “我知道。” 她的声音更柔,像天外飘来的音。 “我本应该遵守父亲的遗命,隐居练武的,但自从遇见你之后,我根本无法练武,我满脑子都是你。” “我知道。” “我不顾父命,来到茫茫人海,只为寻找你。” “我知道。” “我什么也不管,只想和你一起在这里看日落,什么武功,什么侠义,我都不要。” “我知道。”她笑了,嫣然地看着欧阳无心,握着的手更紧,“现在不是已经在这了吗,就永远这样吧。” 欧阳无心心里飘过一阵暖流,就像一条温婉的河流入了他的心中。 他的人灵魂似已超脱人世。他醉了。 他的心里忽然一沉:“可是我明天要去峨眉山打一场恶战,甚至可能比我父亲剿灭魔教那一战还恶,我很可能就死在那里。” 她惊诧地看着欧阳无心:“你难道不想留在这里?”。 欧阳无心流泪。 “我不想离开这里。”欧阳无心心里泛起阵阵苦水。 “那就永远在这吧。” 欧阳无心醒了。 梦醒时永远是他最难过的时候,这种难过超越了他对死亡的恐惧。 他每天的这时候都得鼓足勇气从消沉的意识中走出来。 而今天,他不仅要战胜心里的痛苦,还要战胜峨眉金顶上的敌人。 天已快亮了。 他并没必胜的把握。但他不会放弃一丝机会。 陈田在还挥刀。 他的人和平常一样。刀声却更尖锐了。 “没想到你会睡得着。”杨玉蓉无奈地看着欧阳无心。 她已换了一身黑色紧身装,更显示出身材的玲珑娇巧。 欧阳无心笑道:“一空闲我就会睡着,无论什么样的情况,就像被下了魔咒一样。” “我觉得你变得不一样了。”杨玉蓉像看着陌生人一样看着欧阳无心,“你没有了以前的那股劲了。不像是无剑伯伯的儿子了。” 欧阳无心一愣。 杨玉蓉的最后一句话像针扎一样。 随后欧阳无心哈哈大笑:“我虽然是他儿子,但毕竟不是他,为什么必须要跟他一样?” 杨玉蓉关心地道:“我只希望你少睡点觉。我能感觉到你的武功已经在退步了。” 欧阳无心面露伤色:“你可以让我死,却不能让我少睡一会觉。你不知道睡觉对我来说多么重要。” 杨玉蓉叹息。 “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杨玉蓉面带忧色地柔声道,“但我们是一起玩大的,我不希望看你见堕落。” 欧阳无心看着远方的天空。 天空已露出鱼肚白。 刀声更尖锐。尖锐带着凄厉。 “你的刀声怎么也不稳了。”杨玉蓉同样担忧地对陈田道。带着一丝嗔意。 陈田仿佛没听见。刀声尖锐如惊鸟死前的哀鸣。 欧阳无心以眼色示意杨玉蓉不要打扰陈田。 刀声若不稳,说明心不静。 越这个时候就越不能打扰,所有的关心只会加重内心的波澜。 沉默。 刀声依旧。 气氛很尴尬。 天终于全亮了。 峨眉金顶上已全是穿着峨眉服饰的人。就跟真的峨眉派一样。 他们整齐有序,摆着阵,从山门开始,把守着各个通道关卡。 他们神色肃穆,如临大敌。 他们临的只有欧阳无心他们三个人。 他们也已经看到了欧阳无心他们三个人。 第八章 余孽 山门。 十个人。 十个拿着方天画戟的人。皑皑雪甲耀眼金光,活似把着南天门的天兵。 打赢这十个人才能进山门。 欧阳无心他们已被这十个人围了起来。 每个人都比欧阳无心高出一头。欧阳无心觉得就跟被围在一个大铁桶里一样。 银甲的反光照得人头晕目眩。 十条方天画戟刺出,将欧阳无心他们紧逼在包围的圆心。 十个人绕着圆心旋转。步伐诡异如幽鬼,迅捷如闪电。 戟尖始终离欧阳无心他们皮肤一寸。 日光。银芒。寒刃。冰戟。 乱。 欧阳无心他们已分分不清谁是谁。他们已分不清有多少人。他们已分不清有多少把方天画戟。 无数的天兵天将。无数的方天画戟。 昔年十万天兵天将花果山捉拿孙悟空声威也不过如此。 突然,十万天兵天将一齐出手。 他们每个人的出手方位都不同,每个人用的招式都不同,每个人的力道都不同,每个人的火候拿捏都不同。 根本没有退路。 就算只蚊子也得在这阵仗中绞得灰飞烟灭。 欧阳无心和陈田没有动。仿佛没看见眼前的一切。 杨玉蓉眉头微皱了一下。 十个人停止了。 浩大的声势戛然而止。 十万天兵天将仿佛从天下下来,又仿佛突然烟消云散。 十支方天画戟倒下了。 十个人倒下了。 他们的表情还是正在使出全身力气来展开阵法,可是他们的人却依然倒下。 他们每个人的脖子上都插着一枚用放大镜才能看清的细针。 他们死也想不清这是怎么回事。 “好!好厉害的暗器。” 十个人倒下后,还有另一个人。 这个人就在十个人的身后。他穿着一身纯黄金打造的战甲,闪着辉煌的光。 他的人更高,挡住了半个太阳,如天神的塑像。 他的眼如丹凤,眉如长剑。他的胡子就像几百年老树的根,又硬,又长,又绕。 他不是中原人士。 “十数年未出世的‘关东十铁甲’,居然这么轻易就被干掉。”他的嗓音粗糙有力,“但能不能这么轻易干掉我这身金甲就不知道了。” 他带上一个金丝编成的面罩。 杀气陡然升起。 刚才如果还是神的塑像,那么现在就已如开了光,神已下凡。 杨玉蓉不敢轻敌,起身一跃,金光寒芒密密麻麻的闪出。 金甲封住了所有的皮肤。 银针打在金甲上就溅出一个火星,根本就是无效的。 金甲客出手。 一对瓦面金锏,变幻如彩虹般绚丽,气势如落日般壮丽辉煌。 一枚银针正飞向金甲客的眉心。银针止住,穿不透金丝面罩。 陈田的刀出手。破风之声尖锐凄厉。 比双锏快速,却不比双锏厚重沉稳。 砍的中金甲,却砍不透金甲。 双锏如山般压来。刀只能后退。 欧阳无心出手。他出的只是手。 柔软的手碰上了坚硬的金甲。金甲就变弯了。 左腿膝盖上的甲片被欧阳无心扣下来了。 十枚银针已插入了金甲客的膝盖。 金甲客没有感到疼痛,就单跪在地上了。他本以为还可以站起来,其实不能了。 他虽已跪下,双锏的威力却更大。 欧阳无心像抚摸姑娘的肌肤一样抚摸他臂上的金甲。臂上的金甲被扣下来了。 然后他的手臂就使不上力了。杨玉蓉的暗器太快了。 一双瓦面金锏滚落到了地上,失去了生命。 金甲客还没死。他咆哮,须髯戟张,双目布满血丝。他仿佛不相信自己已如废人。 “你们杀了我吧!”金甲客面容已扭曲,如油锅里的小鬼。 “你也是条好汉,”欧阳无心尊敬他,“就不杀你了。” 他们进入了山门。 “杀我!”凄厉的吼声震天,“我这样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杨玉蓉笑道:“别傻了,银针自己回家拔出去,上面的麻药三天就会失效。到时你和那十个白闪闪的哥们都会跟好人一样的。我的心够软的吧。” “杀我!”吼声更凄厉,“我绝不允许我失败,失败之时就是我死之时!” 欧阳无心停下来,煞有介事地说道:“我不杀默默无名的人。” 他这是故意模仿楚玉剑,他觉得很有意思。 “我是昔年‘金甲王’黄罗的儿子黄山!我在西域也是响当当的人物,如何会是默默无名的人!”黄山喉咙喊破,“快杀死我!” 欧阳无心震惊。原来他是昔年魔教十护法之一的‘金甲王’黄罗的儿子。 陈田和杨玉蓉的表情格外凝重。 他们和他是世仇。 欧阳无心的父亲欧阳无剑,当年是天下公认的武功第一。 他率领当时武功也是很高的八个豪士,一举捣灭为祸多年的魔教,成为一段传说。 但其实魔教并未真正的捣灭,有一小部分逃走了。其中就包括受重伤,绝对活不了三天的魔教教主上官紫羽。 欧阳无剑佩戴了一生的剑,也在恶战中被折断。 他和八豪士从未将这些事情告诉过任何人,因为这会影响他们在世人心中的形象。 他们怕人们失去正义必将战胜邪恶的信心。 他们更怕的是魔教死灰复燃,卷土重来。 所以他们嘱咐自己的后代,要世代隐居,苦练武功,以防魔教重入中原。 他们的后代从出生起就要肩负起这个神圣而寂寞的使命。 杨玉蓉和陈田正是八豪士的后代。 “这是杀死无数魔教人的残剑,这是保卫中原武林的残剑。这已不是剑,而是一件象征着正义的圣物。”欧阳无剑临死前,将断剑交给欧阳无心,遗命:“隐居苦练武功,要奉献你的全部生命来练武功。若魔教卷土重来,一定要用这柄残剑杀死所有的魔教中人,才不枉是我的儿子。否则的话,我死不冥目。 欧阳无剑死时真的没有瞑目,他死死地盯着欧阳无心,生怕他违抗他的意志。 欧阳无心后来真的违背了使命。 他离开了隐居的地方,不再没日没夜的刻苦练功。但他绝对不敢丢下这把断剑。 现在他掏出了这柄断剑。 他要用这把神圣的断剑杀死魔教余孽。 可是他从未杀过人。 第九章 男女老少 欧阳无心叹息。 断剑从黄山的脖子里拔出来了,血也飞溅了出来。 这是欧阳无心第一次杀人。 杀人并不是件使人快乐的事情,欧阳无心心里很难受。 很显然潇湘会与魔教有联系,欧阳无心不知道还要杀多少人。 欧阳无心突然发现这柄断剑比任何时候都要沉重。沉重到他自己都要拿不起来了。 他托着沉重的步伐走进了山门。 山门后是一条仿佛无尽的山路,通往峨眉金顶。 山路上有仿佛无尽的敌人。 日已西斜。 他们到了峨眉金顶。他们感到很疲惫,很压抑,很痛苦。 他们的手上沾满血污,他们的身上布满伤痕。 他们才算刚刚踏入峨眉金顶。而潇湘会顶尖力量则全部集中在峨眉金顶。 峨眉金顶上的巨大广场却是空旷的。 只有四个人在广场中心。 一个老头和一个小孩在下棋,一个少年在抚琴,一个姑娘在吹笙。 微风轻拂。 祥和。 他们似乎没看见欧阳无心他们上来。 欧阳无心却不能不看见他们。 他能感到隐藏在祥和中的巨大杀气,就像隐藏在棉花里的针一样。 欧阳无心他们根本不敢放松。 突然,老人、小孩、少年、姑娘同时出手。 就像四条无声的闪电。 少年给欧阳无心拿了一把椅子。 小孩给欧阳无心面前放了一把桌子。 姑娘在桌子上端上一杯茶。 老头掠到欧阳无心身边欠着身子:“请坐,用茶。” 欧阳无心怔了一下,但坐下了。 茶的颜色是惨碧色的。 “放心喝吧,这茶不一定有剧毒。”老头恭敬地弯着腰。 欧阳无心想笑:“这一看就有剧毒啊。” 小孩瞪着双大眼:“糟糕,让他看出来了。” 姑娘扼腕。少年叹息:“尽管我们做的很周密,但这个人实在是太聪明了。” “聪明个屁啊!”欧阳无心哭笑不得,“傻子都知道有毒,你们还此地无银三百两。” 这四个人是不是傻子? 四个人突然回到原来的地方。下期的下棋,抚琴的抚琴,吹箫的吹箫。 就跟没事人一样。 “一击不中。”少年抚琴轻吟。 姑娘吹萧幽唱:“全身而退。” 一阵风吹过。 “若要成功?”老人举棋不定。 小孩猛然落子:“伺时再动!” “动你妹!”欧阳无心大声道,“我们就在你们跟前,你们还有什么时可伺?” 男女老少被他吓了一跳。 琴断,笛咽,棋毁。 男女老少大哭起来。 老人捶着地:“都不让人好好的下一会棋!” 小孩打着滚:“本来好好的,为什么偏偏叫人家来这里杀人!” 姑娘擦着眼泪:“我说是今天天气好,吹会箫多好!” 少年已喘不过来气:“不活了,活不了了,不让人安安生生的活了!” 欧阳无心他们怔住了。他们发现这四个人的智商居然都跟三岁小孩子差不多。 “你们都是被人强迫着来的?”欧阳无心感到很有趣。 小孩委屈地点了点头:“我们被逼来这杀三个人。” 这三个人当然是欧阳无心他们。 杨玉蓉抿了一下小嘴:“既然你们不愿意,那就可以走啊。” 少年止住哭泣:“可是我们不能。” “绝不能。”老人目光凄凉。 他们胆子却很小,不敢直接对欧阳无心他们出手。 欧阳无心他们也不想向他们动手。不再理会这几个怪人,直接走向地牢。 他们刚走了不到十步,发现这四个人突然已在他们面前。 老人拿着一柄生锈的长剑,小孩拿着一条肮脏的马尾,少年拿着一把带缺口的刀,姑娘拿着一根发霉的木棍。 他们的神态不像是来打架的,而像是来打扫垃圾的。 “你们一定要拦着我们?”欧阳无心冷冷地问。 “我们不是拦你们,”老人苦着脸,“我们是要杀你们。其实我们也不想杀你们,我们之所以要杀你们,是因为我们不得不杀你们。” 老人的逻辑很特别,却没毛病。 长剑已出手,这是把破剑,用的招式也是粗劣之极,就像小孩子打架一样。 欧阳无心差点没躲过这一剑,胳膊上被划了一道口子,鲜血流了下来。 老人提剑又砍来,就像市井醉汉被激怒后的发泄一样,样子十分难看。 欧阳无心被连连逼退。 陈田三寸刀出手。可是剑太长,陈田刀速虽快,却近不了他的身。 杨玉蓉电光火石之间已发出上百枚暗器。但都被小孩的破马尾像扫马背上的蚊子一样扫落了。 姑娘的破木棍向捅马蜂窝一样捅向欧阳无心的腰。少年的破刀像杀猪一样砍向欧阳无心的头。 他们的招式虽都不雅观,但极具杀伤力。 欧阳无心出手。出的是一只软绵绵的手。 欧阳无心的招式也不雅观,像几天没吃东西一样,酸软无力,并无杀伤力。 破剑却使不上力了。 纵然利剑能把一块铁砍断,但砍到一袋棉花上怎么办? 破木棍往前一个趔趄。破砍刀打滑了。 “你可是武当派的太极高手?”老人惊诧。 “根本不是,”欧阳无心捂着手臂上的伤口,“可你的剑可够凶的。” 杨玉蓉将一团粉末抹在欧阳无心的伤口上,血立马止住。 小孩的马尾挥来,像是要帮欧阳无心拂去身上的灰尘。 欧阳无心却变色。柔软的手对马尾不起作用,因为马尾本也是柔软的。 马尾缠住了欧阳无心的胳膊,瞬间封死了他胳膊上的三条阴脉。 少年破刀挥来,势要把欧阳无心这条胳膊连根砍断。 男女老少忽然都定住了。 四枚银针已插入他们胸前大穴。 原来马尾把欧阳无心缠住,就不能再对付暗器。 也许他们根本没想到暗器会有这么快。 杨玉蓉身子一软,差点倒在地上。这一招耗费了大量精力。 马尾没了力量,欧阳无心就能将手臂抽出来。他刚抽出来,突然又被死死缠住。 男女老少又都动了。 老人在拿银针剔牙。姑娘用银针当簪子插头发。少年干脆就把银针揣怀里,还喃喃地说:“这针是银子做的,可以卖不少钱,不能白瞎了。” 第十章 打开牢门 银针被内力生生逼出来了。 好可怕的内力。 小孩用力拉马尾,像拉一匹马,要把欧阳无心的胳膊扯断。 姑娘用木棍捅向已精疲力竭的杨玉蓉。 陈田要砍断马尾救欧阳无心,也要截住木棍救杨玉蓉,可是他的刀只有一把。 陈田犹豫中,木棍已打在杨玉蓉的肚子上,杨玉蓉登时喷了一口鲜血。 陈田大怒,刀声戾啸,刀影缥缈。杨玉蓉的血还未落地,木棍已断成九九八十一节。 好快的小弯刀! 姑娘没了武器,她的人已在七丈外。 血很腥。 杨玉蓉倒下了。陈田赶紧去将她扶住,她已经奄奄一息了。 陈田的世界似已变成空的。破刀与破剑一齐向他的背招呼。 他根本无心反应,他根本没感到刀剑的袭来。 他中了一刀,也中了一剑。 若不是他曾经练过‘童子大力金刚罩铁布衫’的世间罕见的硬功,恐怕身子早已被砍成三段。 饶是如此,他还是受了很重的内伤,鲜血喷出,倒在了杨玉蓉身上。 破刀与破剑也被他的硬功震断,老人与少年没有了武器,对他们拳打脚踢。 虽是凌乱的拳脚,但蕴含深厚内力,每一击都是力逾万斤。 杨玉蓉不像陈田,没有硬功护体,挨一拳就会经脉寸断而死。 陈田的身躯死死地护住杨玉蓉,他的背受着雨点般的拳脚,没让杨玉蓉挨一下打。 陈田嘴角鲜血狂流。 小孩使劲拽着欧阳无心的胳膊,却始终没拽下来。他发现欧阳无心胳膊的三条大经虽已被封死,但却依然有力。 在一番较量后,他的马尾被拽了过去。他的人已在七丈外。 老人小孩见欧阳无心腾出手来,不再打陈田。但没武器,恐不是欧阳无心对手,他们的人也已掠出七丈远。 陈田早昏死过去,趴在杨玉蓉身上。杨玉蓉气息奄奄。 欧阳无心一探陈田心脉,松了一口气,他的护体硬功救了他,人虽昏迷,他的心脉依然强劲。 倒是杨玉蓉,他练的是暗器功夫,注重出手迅捷巧妙,心脉很敏感,身体挨了一木棍就受不了。 欧阳无心胳膊上的伤口又裂开了,鲜血顺着胳膊往下流。 男女老少突然回来,已把欧阳无心围住。 欧阳无心自己一个人面对他们四个人。 男女老少已操着崭新的武器。 老人拿着一张精铁打造棋盘,边缘有倒刺。 小孩手里端着一盒棋子,每个棋子都上有血槽。 少年抱着一张琴,琴里藏着刀,短枪,剑,九节鞭,离别钩等各种武器。 姑娘拿着一把骨笛,里面藏着各种暗器。 这才是他们的真正的武器,刚才的破武器只不过是他们热热身。 小孩哗啦哗啦地拨弄着棋子,流了两滴眼泪:“我们本来不想杀人的,可是我们不得不这么做。” 太阳已快落山。 欧阳无心的心有点乱。他如果不马上到达地牢,就不能完成与楚玉剑的约定。 可是这四个人又都是这么棘手。 “无心大哥,”陈田不知何时已苏醒,“快去地牢,否则一个人也活不了,这里我来应付……” 欧阳无心犹豫了一下。 他纵然不想留受伤的陈田和杨玉蓉在这对付四个怪物,但正如陈田所说,如果现在不赶到地牢一个人也活不了。 现在不是优柔寡断的时候,欧阳无心一咬牙就跑了,连回头都没回头。因为他知道自己别无选择。 留下负伤的陈田面对着四个人。 地牢门前是一条长长的甬道。 甬道前面是一排人,共十一个。 他们就是那晚欧阳无心在峨眉大殿内看到的,他们的杀气很盛。 欧阳无心当然没把握打赢这是十一个人,上次见到欧阳无心就识趣地束手就擒了。 但是现在他已不能束手就擒。纵然死他也要拼一拼。因为还有许多人等着他救命。 欧阳无心忽然躺下了。 十一个人一惊,刚还以为他要出手,但见他躺下,反而不知所措了。 “你们十一个人打一个,”欧阳无心闭上眼睛,放松身体,“玩着打也能打过。我反正不是你们对手,就求你们在杀死我之前再让我睡一觉。算我求你们了。” 十一个人一愣,他们万万没想到欧阳无心竟会提出这个要求。 气氛忽然变得有点尴尬。 “我们可以马上就让你睡一觉,”一个下巴有痣的人有些生气,“让你睡个饱,永远也醒不来!” “三弟,”一个人皮肤黝黑的人对有痣的人说,“你这是要立马杀死他的意思,但我感觉人家已经认输了,不如就让他睡一觉吧。” “是啊,”一个身材矮小的人同情地看着欧阳无心,“看他怪可怜的,睡一觉就睡一觉吧。” 有痣的人愤怒了:“现在死跟睡一觉死有什么区别吗?为什么不现在死!” 一个眼睛很小的人附和:“其实我感觉三哥说的对,现在把他弄死得了,咱们早点回去喝点酒去。” “现在弄死虽然我也同意,”一个嘴巴很大的人埋怨,“但是三弟你这脾气也太急了,动不动就生气,大家都是兄弟,你至于吗!” 有痣的人更生气了,瞪着眼睛:“现在说的问题是杀不杀他,你说我脾气干嘛,我就这脾气怎么了?” 十一个人吵起架来了,一个个争的面红耳赤,就跟快要动手了一样。 欧亚无心傻眼了,他本想先来个出其不意,等他们心里稍微放松一下就趁机跑向地牢打开牢门。这样虽很危险,但还可以争取到一线希望。 他万万没想到他们竟会自己打起来。 欧阳无心趁乱进了甬道,十一个人还在吵架,根本没有注意欧阳无心。 连欧阳无心自己都没想到在这一关竟会这么容易的打开牢门。他紧绷的心终于可以松一下了。 牢门开了。 地牢里很黑,霉味很大,但却一个人都没有。 楚玉剑与欧阳无心约定,在日落前打开牢门就会放了所有的人,可是人呢? 欧阳无心再一回头,那十一个人也已不见踪影。 欧阳无心感到大事不好,自己被骗了,赶紧去广场,救陈田和杨玉蓉。 第十一章 真假峨眉 男女老少四个怪物武功深不可测,陈田和杨玉蓉身负重伤。 夕阳刚刚落下地平面。 天色阴沉,残霞暗淡却如血。 陈田和杨玉蓉是不是已经死了? 欧阳无心心里比天色更阴沉,脑海中已隐隐浮现出陈田和杨玉蓉扭曲的尸体。 他不敢再想。 一步十丈,他飞一般掠向广场。 广场上也已没人。 风凉了。 欧阳无心的心也凉了,他想哭,但哭不出来。 他竟然不知自己要干什么去了。他呆呆地木立在空旷的广场上。 楚玉剑骗了他,愤怒充斥了他的心头,越是这种情况,意志越不能消沉,他要去好好算一笔账。 峨眉大殿内也已一个人也没有。 整个峨眉山上的人仿佛都已消失。只剩下欧阳无心自己一个人。 他要找谁报仇?他还要救谁? 他忽然觉得自己像个傻子,被楚玉剑玩弄在鼓掌之中。 但楚玉剑做这一切,是为了什么? 就是为了耍耍欧阳无心吗?为什么不直接杀死他? 大殿很幽深,光线更暗淡了。 冥冥中仿佛有种神秘力量,游荡在整个峨眉山上。 欧阳无心叹了一口气,他心里很难受。 江湖险恶,远远超出了他的想象。 忽然,远远传来人声马嘶。人数不少,声势把大地都震动了。 欧阳无心出去,一到广场,就看见十几个穿峨眉服饰的人,楚玉剑就站在他们最前面,此时他春风得意,玉树临风。 人声马嘶显然不是他们。 陈田和杨玉蓉也在里面,他们并没死,好像有高手给他们疗好了伤,比之前更有精神了,只是都被五花大绑起来了,不能动弹。 “你耍我,”欧阳无心恨恨地盯着楚玉剑,“峨眉派的人呢?” 楚玉剑微微一笑:“已经被我叫人到一处偏僻的地方弄死了。” 欧阳无心向前走了一步:“你连江湖中人最看重的约定都敢欺骗,没想到你竟然如此卑鄙的小人。” 楚玉剑目光看向远方:“我本来就是卑鄙的小人,天下又有谁又不是卑鄙的小人呢?” 欧阳无心又向前走了一步,他的杀气更盛。 “无心大哥,”陈田和杨玉蓉挣扎着喊道,“快走!你打不过这么多人的,这是个圈套!” 远处的人声马嘶更近了,这声势太浩大了。 欧阳无心忽然停下,放松了。 他忽然哈哈大笑,对楚玉剑说:“枉你设下这么一个圈套,你听这声音,可是天下各大派人马已经来了,你难道觉得你们现在还能活着下峨眉山?” 楚玉剑面不改色,他下令把陈田和杨玉蓉推给欧阳无心。 欧阳无心一伸手就把他们俩的绑解开了。 “你纵然放了我们,”杨玉蓉冷冷地楚玉剑道,“你以为这样我们就会给你在五大派人面前求情吗?别做梦了,你的罪孽太深了。” 楚玉剑微笑着看着她,什么都没说。 突然,一个人向欧阳无心他们出手了,一柄长枪向他们横扫过来。 这个人并不是高手,攻击很容易就被化解了。 接着又有人陆续的向他们进攻,但全不是高手,很容易就拆解他们的攻击。 欧阳无心虽已经伤了很多了,但仍不断有人向他们进攻。 楚玉剑面带微笑地看着这一切。 一声炮响,各大门派的人在各自门派的旗帜下,涌上了峨眉金顶。 为首的是少林寺方丈一空大师,其次分别是武当派掌门全虚道人,崆峒派掌门冰蚕子,华山派掌令狐渊勃,还有许多小门派首领。 欧阳无心三人见救援已到,大松一口气,也无心与这些喽啰恋战,就要去与各大派汇合,陈说事情原委。 但喽啰中夹杂着几个实力非常强大的高手,使他们在混乱中不得脱身。 楚玉剑走到一空大师面前,跪下磕了一头:“求一空大师为我峨眉做主。” 一空大师疑道:“你”是五年前判出峨眉的楚玉剑?” 楚玉剑道:“正是弟子,弟子于家师乐山道人葬礼那天,在师傅灵前痛悔往昔之过,迷途知返,乐天师叔又重新将弟子列入了门墙。” 一空大师看到他的松纹古剑,脸色一沉:“这柄宝剑怎会在你身上,乐天师弟呢?” 楚玉剑哭声道:“潇湘会猖獗无道,峨眉蒙难,师叔乐天道人惨遭潇湘会人士暗算,临终前将宝剑交给我,说:‘只有你能挽救峨眉于水火’,命晚辈为峨眉掌门,只可惜潇湘会尚有三人武功极其高深,不能尽除。”说罢眼泪簌簌地流了下来。 在场之人无不感受到他那悲痛之情与誓挽峨眉之志,皆叹惋。 欧阳无心见到这一幕冷笑道:“楚玉剑你这个无耻小人,颠倒黑白,你以为你的话真会被相信吗?” 楚玉剑猛然以剑指之,怒目骂道:“我峨眉派与你潇湘会素无恩怨,你为何率众如此欺我?你这个江湖大患,今日天下各大门派已全在这里,就给要向你讨个公道!” 欧阳无心讥笑道:“我亲自发下的飞鸽传书,你能知道飞鸽传书上写的什么吗?” 楚玉剑道:“飞鸽传书是我亲自发下的,我们峨眉派的事难道还会让外人管?” 欧阳无心看着一空大师:“一空大师,你已经看了飞鸽传书了吧。” “老衲当然已看过求救信,”一空大师双掌合十:“阿弥陀佛,你们不再辩,老衲真假早已存心中。” 欧阳无心对楚玉剑说:“那你就说说信上写的什么吧。” 楚玉剑停顿了一下,然后说:“峨眉有难,潇湘会大举进攻,求贵派相救——乐天道人。” 欧阳无心哈哈大笑:“狐狸尾巴露陷了吧,我是亲眼看着乐天道人写的,他写的原文是:‘峨眉叛徒楚玉剑带领潇湘会进攻峨眉,势甚急,望贵派救援,十万火急——乐天道人’” 他得意的看着一空大师:“对吧大师?哈哈。” 一空大师低眉合掌,神态庄严:“阿弥陀佛,自古以来就是天道酬真。作假造作之人一定会得报应。” 崆峒掌门冰蚕子,华山掌门令狐渊勃对视一眼,异口同声说:“真假已辨。” 武当掌门全虚道人叹了一口气:“为什么世人自古以来就喜欢自欺欺人呢,殊不知这天道到头来是存不了一点奸的。” 各派弟子纷纷附和。 一空大师忽然一招少林绝技‘弥陀掌’打向欧阳无心。 冰蚕子和令狐渊勃长剑已出,是正宗崆峒和华山剑法,剑法缭乱,乱中有章法,封死了欧阳无心所有出手之处。 全虚道人太极剑似缓实急,似软实刚,直取阳无心胸前“檀中穴”。 当今天下四个最具声望,武功最高的正派掌门同时攻击欧阳无心。这还是一个甲子以来第一次。 第十二章 入魔 欧阳无心在胸口受了一掌,鲜血从他嘴里喷出,他才反应过来。 可三条剑光已经笼罩他的全身。 飞鸽传书怎么会和他亲眼见到的不一样? 与潇湘会苦苦斗争的他,反而成了潇湘会的首领。他连想都没想到,他竟然有些想笑。 他当然笑不出来。 如果他死了,潇湘会犯下的一切罪行就会按在他的头上。而楚玉剑,则会稳坐峨眉掌门之位,享受权势盛名。 那些死于潇湘会魔爪的人,不会安息。 所以欧阳无心知道现在绝不能死。 可他已是身处绝境。 他咬破舌头,默念口诀,全身经脉逆转,气血翻滚奔腾,人体的巨大潜能已被调动起来。 欧阳无剑曾传授给欧阳无心一招保命绝技,并告诉他不到万不得已,千万不能使用。因为这招太绝了。 欧阳无心全身已变成紫黑色,活像一只恶魔。 三柄剑打在他的身上,全部折断。 冰蚕子手腕已骨折。对于一名剑客来说,手腕骨折就是生命的结束。 全场肃然。所有人心中泛起恐惧。 “‘魔神黑天幽明大法’,”冰蚕子震惊,手腕都顾不上了,“这可是魔教邪功,当年魔教教主上官紫羽也只练到四成火候,你是上官紫羽什么人?” 欧阳无心神智已混乱,听不见别人说什么。他陷入巨大痛苦,如被烈火焚烧,如被万虫啃啮。 杨玉蓉大喊:“无心大哥!” 她从没见过欧阳无心这般疯狂模样,使人心惊,眼泪簌簌地留了下来。 她本来就受了很重的内伤,一着急又吐了一口血。 令狐渊勃对各大掌门说:“什么潇湘会,分明是魔教卷土重来,今日若不就此剿灭魔教余孽,以祭昔年欧阳无剑大侠之灵,我们中原门派还有什么脸存在于这个世上?” 一片呐喊声。各派纷纷摇旗。 但却没一个人敢先上。 一空大师合掌:“阿弥陀佛,昔年欧阳无剑大侠为保我中原武林做了巨大牺牲,就是抱着‘我不下地狱,谁下地狱’的决心。” 他左掌一撑,衣袍无风自鼓。他的内功显然已臻化境。接着左手小拇指凌空一指。指边空气凝结成冰凌,折射出五彩光芒。 武当掌门全虚道人眼中精芒闪烁,看着奇异景象:“二十年了,距离上次见到少林高僧使出这‘光琉璃世界指’整整二十年,没想到贫道有生之年还能见到。” 所有人都被这奇异景象迷醉了。 少林毕竟是寺庙,虽也是武学大派,但终究是以禅修为主,武功招式中自然带着禅学思想。 佛法无边。‘一花一世界,一叶一菩提’这种境界,只有深明佛法的人才能理解。 而这‘光琉璃世界指’正是这种智慧的武学表达。意思是一指就可以相当于一个世界,而这个世界充满光明,像琉璃一样美的光明,可以化解一切魔鬼的戾气。 当然这只是一种艺术表达,但其威力之磅礴,玄妙之深远,可见一斑。 欧阳无心身体早已不听使唤,他除了痛苦什么也感觉不到。 他已相当于把自己的灵魂交给了魔鬼,那不是他在与人战斗,而是魔鬼在与人战斗。 一空大师感到一股可怕的力量倒涌而来,光明破碎。他喷了一口老血,倒退七步,勉强定住。脚下大理石已粉碎。 两个老僧赶紧扶住一空大师。 “此人已成魔,”一空大师咳嗽了一声,对两个老僧沉声说,“万空,本空师弟,命全体少林弟子,结‘释迦降魔阵’!” 少林弟子,一共来了二百七十八个,各个是精英。“啪,啪,啪”木棍声陡然响起,形成一种韵律。这韵律是佛法禅韵,使人心神肃穆。 二百七十八八个弟子已结成阵网,气势宏伟,又不乏灵巧。这种大阵是不容易见到的,也算是大饱了各派的眼福。 在少林派的带领下,各门派也纷纷展开阵法。 把欧阳无心,杨玉蓉,陈田三个围在了一个很小的圈内。 第一波九九八十一根少林木棍,从各个方位,以少林特有的刚烈之劲,猛然点向欧阳无心九九八十一处大穴。 他们只在意欧阳无心,根本就无视了陈田和杨玉蓉。 陈田三寸小刀出手。但电光火石之间,也阻止不了如此多人的攻击。 杨玉蓉单膝跪在地上。她早已没了发射暗器的力气。 木棍纷纷猛打在欧阳无心各处大穴上,欧阳无心痛苦地嚎叫,木棍纷纷折断。 六十八人已身受重伤。 第二波攻击又涌上来。 欧阳无心什么也不知道,他处在痛苦的深渊中,眼前一片黑暗。他的灵魂在往下沉。 他看到了地狱。 他被定在烧红的铜柱上,他的背部肌肤已烧成肉干,焦臭扑鼻,但他却死不了。 无数的小鬼拿着刀砍向他的身体,他早已血肉模糊,但他却死不了。 他脚下是蓝色的地狱之火,烧着他的全身,但他却死不了。 一空大师,还有各大门派的人,甚至全天下的人,都聚集在一个巨大的广场上,观看这一切。 所有人都在骂欧阳无心,人声鼎沸。 欧阳无心忍受着屈辱。因为他是潇湘会的首领,干了数不清滔天的罪行。 他想辩解,却说不出来话。已有小鬼把他的舌头拔了,那个小鬼手上拿着假飞鸽传书。这是欧阳无心欺骗众人,犯拔舌罪的证据。 楚玉剑就在欧阳无心身边。小鬼们对欧阳无心很凶,对楚玉剑却很客气。 楚玉剑坐在一张黄金做的椅子上,被四个美女伺候着。两个小鬼在给他洗脚,两个马面在给他歌功颂德。 楚玉剑脸上露出讥诮的笑容,对欧阳无心说:“纵然我干了千般坏事,但获得名利的还是我。你就是个倒霉蛋,因为你太傻,你要是个小人就不会遭这罪了。” “为什么不死呢?死了吧,死了多舒服。” 欧阳无心忍受不了。 楚玉剑哈哈大笑:“想死?哪那么容易,你要永远忍受痛苦,这无间地狱本来就是给你这样的君子准备的。” “我怎能想死?我不能这么被诬陷着死去!” 欧阳无心在与自己斗争。 他挣扎。 讥诮声没了,地狱没了,所有的人都没了。 但痛苦却更深了。 “算了,什么小人君子,他们说我是小人就小人吧。我现在只想解脱。”他已快向痛苦屈服。 他看见了一个散发着光芒的影子。那是欧阳无剑的影子,那是多么坚强,多么伟大的影子。就像是神。 “站起来,”那个影子说,“你可是欧阳无剑的儿子。” 然后他看到那个影子独自杀入魔教老巢,刀光剑影,他一个人闯。 欧阳无心有了力量。 “站起来,你还有你的使命。”那个影子严肃地看着他,“魔教尚未剿灭,你要肩负起保护天下的重任。” 影子消失。他看到了一把断剑。 他看到了自己在小溪边刻苦地练武,那里没有一个人,只有他自己,日日夜夜。 只有星星,太阳,月亮陪着他。 痛苦忽然加倍涌来。 他对着远方大哭:“我为什么一定要是你的儿子!我为什么不能过普通人的生活!我为什么从小就要一直待在那个鸟不拉屎的地方隐姓埋名!” 其实他一直很寂寞。只是欧阳无剑神圣的形象一直支持着他。 痛苦加倍涌来,撕心裂肺。 寂寞最痛苦。 “死了吧,死了就不会自己一个人在那破地方忍受寂寞了。” 他放弃了挣扎。 一个人出现在了他练武的小溪旁。 她的眼睛是蓝色的。但其实不是,只是她的眼睛很美丽,给人的一种错觉,仿佛倒映着湛蓝的天空。 她的皮肤白皙如初冬的雪。她的鼻梁挺拔秀丽,如阳光下的雪峰。她的身体纤细,如用画子用细腻的笔触细描出来的。 她就像是天上的仙女,悄悄下凡来到人间。 她看了欧阳无心一眼,就站在小溪边,默默地看着小溪流淌。 欧阳无心看着她的背影,冰冷的心里忽然飘来一股暖流,虽然很缥缈,但已经融化了他的世界里的痛苦的寒冰。 第十三章 真相 “多么美丽的姑娘啊。” “她是路过这里吗?她为什么会来到这荒凉的地方?” “她为什么不说话,在那里看着小溪?” “我可以去和她说话吗?” 欧阳无心站起来,站在她旁边。他的心砰砰直跳,竟然不敢开口了。 欧阳无心甚至能感觉到她的体温,但是,他始终不敢向这么美丽的姑娘开口。 他默默地看着小溪流淌,波光像散落的金子一样荡漾着。 无论武功多么高强的男人,第一次见到喜欢的女人也会犯怂。 欧阳无心最终也没有开口。 日已西斜。 夕阳的光,美得让人心都碎了。 姑娘走了。 欧阳无心看着她的背影,心里泛起苦涩的潮水。他第一次体会到这种滋味。 “她走了。什么时候才能见到她呢?” 他问自己。这个问题像又甜又苦的毒药,他当然不能解这个毒。 好苦的毒药啊。 然后他看见了,姑娘留在溪水边的一幅画。 他捡了起来,那是她的画像。毒药被解了,但只是暂时的。 每当看一眼这幅画,就会解一点心里的苦。 可是,苦却如夜晚大海的潮水,波涛汹涌,越涨越高。 月如钩。 欧阳无心呆呆地望着那明月,听着潮声。这是他的心声。 “活着是为了什么啊?” 他忽然很迷茫。 一片黑暗,明月已没,唯有涛声。 “人生只有一次,我不想永远这样活着,我要离开这里,我要寻找,我要去寻找……” 明月从云里露出了,光风霁月。 海水倒映着月的光芒。 浪静了。 明月变幻成了那个姑娘的背影。 欧阳无心跨入了大海。 海水很凉,欧阳无心带着微笑。 欧阳无心从黑暗中看见了光明。对啊,他还有许多事情没有完成,他还有许多心愿未了,他怎能甘心屈服于黑暗呢? 纵然前面是无尽的痛苦,只要还有自己要追寻的东西,又有什么能让人畏惧呢? 欧阳无心身体的紫红色渐渐褪去。阳光温柔地抚摸着他的眼睛。他又重新来到了这个世界。他又看清了眼前的一切。 眼前的一切让他不敢相信。 地上已有上百具尸体。所有人都像看着魔鬼一样,以恐惧的眼神看着他。 就连陈田和杨玉蓉的眼神也和别人一样,他们仿佛不认识欧阳无心了。 “我……我这是……怎么了。”欧阳无心自己也不敢相信自己干了什么。 他心想以后绝不能再用那招了。太可怕了。 他忽然感觉全身一软,半跪在了地上。 楚玉剑率先回过神来,对众人道:“他已经耗尽全部精力,现在正是除去这个魔头的好时机!” 别的人也看得出来,欧阳无心已是精力枯竭。但却没一个人敢上,全场陷入沉默。 冰蚕子道:“这个魔头十分厉害,我们不要轻敌。我们可以先把他的两个同伴杀死。” 刚才的一场恶战,众人都被欧阳无心吓到,忽视了陈田和杨玉蓉,这会见欧阳无心已然力竭,便把注意力转移到他们俩了。 一空大师露出悲悯神情,对陈田和杨玉蓉说:“上天有好生之德,你们若痛心悔悟,入寺出家忏悔余生,还可饶你们一条性命。” 杨玉蓉“呸”了一声,大骂道:“你这个狗秃驴,是非不分,我们辛辛苦苦的救峨眉派,反倒落个如此下场。” “你……”一空大师面露愠色,“事到如今,还口出妄语。” 一空大师就要出掌结果了她,陈田挺刀而出,但被全虚道人,与冰蚕子持剑截住。 楚玉剑拦住一空大师:“他们与我峨眉派有血海深仇,还是让我峨眉派亲自动手比较好。” 一空大师点头同意。 楚玉剑一剑刺出,剑如冰霜,剑风犀利,直取杨玉蓉胸膛。 他没有刺中杨玉蓉,却刺中了欧阳无心。欧阳无心替杨玉蓉挡了一剑,剑刺中了他的腹部,顿时血涌成河。 杨玉蓉看着挡在身前的欧阳无心,泪流满面。她抱着欧阳无心,生怕他倒下去。 “我不允许你杀他们……”欧阳无心嘴角流着鲜血。 楚玉剑看到欧阳无心本能的心头一惊,但见他已没有刚才的魔威,便松了口气。 “没想到你自己来送死,也好,现在就是你们潇湘会覆灭之时!”楚玉剑正气凛然,将剑从欧阳无心身体内拔了出来,凝神一剑又刺出。 这一剑,剑威甚盛。 “我现在不能死!” 这是欧阳无心此刻唯一的念头。 纵然他的意志在挣扎,但他的身体却使不上一点力气了。他不能躲避,也不能反抗。 欧阳无心紧握怀着的画卷,生怕它被自己的血染上,露出了一丝苦笑:“看来只有来生才能去寻找你了。” 剑芒就是死亡,正以极限的速度逼近欧阳无心。 就在这时,楚玉剑的剑脱手了。 是一柄很普通的剑将他的剑打飞的。 使用这柄剑的人是谁呢?是真正的峨眉派掌门乐天道人。 各门派纷纷哗然。 被关押在地牢里的峨眉弟子也来了,他们一个也没死。 楚玉剑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他不是明明派了众多高手押送,把他们都在深山角落里弄死了吗? 谁想得到会发生这一幕? 乐天道人剑指楚玉剑道:“孽障,你已犯下欺师灭祖的大罪,还要执迷不悟?” 楚玉剑狂笑。 “事到如今,我也没退路了。是我把飞鸽传书调包,是我故意陷害欧阳无心。我做这一切是为了什么?就是为了当峨眉掌门!峨眉只配由我来当掌门!你这样的草包只配给我提鞋!”楚玉剑毫无愧色,指着鼻子大骂乐天道人。 一空大师看了一眼欧阳无心,不断地念着阿弥陀佛。 全虚道人叹息一声。令狐渊勃已感到惭愧。冰蚕子想让欧阳无心砍自己一刀。 “你这卑鄙小人,今天我就要清理门户。”乐天道人手中剑已发着龙吟。 楚玉剑突然咆哮道:“卑鄙小人是你!是你们所谓的峨眉派!” 他指着所有的名门正派首领:“你们哪一个不是道貌岸然的小人?如果不是小人,你们有的了现在的地位吗?你们哪一个不是靠卑鄙的手段上位?” 第十四章 宿怨 人们已无暇去管做困兽之斗的楚玉剑,都赶紧去看欧阳无心的伤势。 一空大师摸了一下欧阳无心脖子上的脉,叹息一声,道:“他是难得的武学奇才,但已是无力回天了,可惜可惜。” 全虚道人涩声道:“是我们冤枉了他,死的应该是我们,不应该是他。” 所有人都很悲痛。 陈田木立在欧阳无心身边。杨玉蓉抱着欧阳无心的身子,要把他扶起来,但她根本扶不起来。 她双目迷离,抚摸着欧阳无心:“这里都是坏人,我们走,我们回家。” 她的眼泪滴在欧阳无心的脸上:“我们练武是为的什么啊?到头来为什么落个这样的下场?” 欧阳无心脸色越来越苍白,他的血止不住。 杨玉蓉还是要把他扶起来,仿佛以为他还能站起来,但根本是徒劳的。 令狐渊勃劝杨玉蓉:“算了吧,已经没有挽救的余地了。我们华山派会出钱将他厚葬。” 杨玉蓉尖声道:“你以为你是谁?你们华山派算什么东西?你们都走,不要再来伤他,你们知道他是谁的儿子吗?他是你们口中……” 他还没说出“欧阳无剑大侠的儿子”这几个字,楚玉剑忽然大吼一声,一掌击向乐天道人。 令狐渊勃眼疾手快,挺剑直取楚玉剑头颅。其他各派首领纷纷跟上。 潇湘会徒众没有一个帮楚玉剑。 楚玉剑面对围攻,毫无惧色,大笑道:“这就是你们名门正派的作风,就爱以多欺少。有没有胆量跟我一个一个的单挑?” 乐天道人忽然拦下众人,说:“让我跟他决一胜负。” 全虚道人道:“跟这样的人不用讲道义。” 乐天道人道:“我要让这个孽子心服口服。” 楚玉剑对乐天道人讥诮道:“你最擅长的就是假仁假义。我师父才应该是峨眉掌门,是你通过卑鄙手段,把我师父挤下去。你才是真正的伪君子。” 所有人都当他又是颠倒黑白,早已想上前杀死他,但乐天道人已说出要和他决一胜负,就没有动手。 乐天道人脸色微变,挺剑指着楚玉剑的脖子:“拿起你的剑,我和你一对一决斗,已是对你很仁义了。” 楚玉剑不拿剑,眼已红了:“当年你不知从哪弄到的钱,买通大部分峨眉弟子,与他们联合在师祖面前诋毁我师父。我师父是真正的君子,从不与人争,但师祖老糊涂了,听信了谗言,你就篡夺了掌门之位。” 乐天道人脸红了,愤怒地提剑刺去。 楚玉剑已拿起剑,迎了上去。 “这么多年来,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把你杀死,为师父讨个公道!” 楚玉剑剑气冷如秋风,这是带着恨意的剑。杀气纵横,催人心魄。 乐天道人当然是一顶一的用剑高手,他的剑尖已距离楚玉剑的喉咙三寸。但楚玉剑的剑已距离他的喉咙一寸。 高手之间的过招,胜负往往决于万分之毫厘之间,而两寸的差距已说明双方的实力已有天壤之别。 乐天道人根本没想到楚玉剑五年剑法会进步这么快。 眼见乐天道人就要死于楚玉剑剑下,众人要挽救已是来不及。 楚玉剑畅快地大笑,多年心愿,就要已了解。他能安心地去九泉下见乐山道人了。 “痴儿!” 一个声音仿佛洪钟,楚玉剑心头一震,他手中的剑已断成三节。 一个老人,从天而降,是他用剑气将楚玉剑的剑斩成三段。 而他手中却没有剑!没有剑怎么能使出剑气?他的剑法已达到了‘无剑’的境界。无剑就是有剑,世间万物皆可以是剑,甚至空气也能是剑! “是欧阳无剑大侠!”已有人喊出声来。 传说中也只有欧阳无剑能达到‘无剑’的境界。 人群骚动起来。他们仿佛是看着神降临。有的人甚至流了眼泪:“原来欧阳无剑大侠还没有死啊。” 老人落地,说:“欧阳无剑早已经死了。” 楚玉剑怔了半晌,突然扑倒老人怀里,哭得像个孩子:“师父!我好想你啊!我差点就为你报仇了!” 这老人竟然是已经死去的乐山道人! 有谁想的到?人们震惊之余,越来越觉得峨眉派邪门了。 乐山道人慈父般地看着楚玉剑:“傻孩子,根本就没有仇,又谈何报仇?” 楚玉剑抽泣着说:“峨眉掌门本来应该是你的,我不甘心啊……” 乐山道人抚摸着楚玉剑的头:“当年我根本就不想当掌门,我都不在乎,你又这么在意干什么?” 楚玉剑说:“那么师父为什么从那之后,一直隐居在后山中,连我都不见?我想你一定是因为忧愤抑郁。后来你的葬礼,我听说后偷偷来到峨眉山祭奠,看着你的灵牌,沉痛之下,才提早了报复峨眉派的行动。” “都是我的不好,”乐山道人悔恨地叹了一口气,“当年我什么都不想,只想苦练武功,因为我从年轻时就有一个梦想,就是要达到昔年欧阳无剑的境界。所以我尽量斩断与外界的一切联系,就连你也很少接触了。但后来发现只要是活着,就不能完全斩断与外界的联系,所以就用‘龟息功’装了一回死,因为只有死人才会完全没人打扰,等我从棺材里爬出来,就可以找个僻静处安心地练功了。说到底,都是你这个武痴师父害了你啊,如果当初和你好好说说,就不会有这一切事了。都是为师的错啊!” 楚玉剑停止了哭泣,他释怀了,看着乐山道人的眼:“师父,弟子已然铸成大错,请用剑将弟子刺死吧。” 乐山道人摇头:“要说错也是我的错,死的应该是我,不应该是你啊,你只是个被师父抛弃的可怜人啊。” 他对乐天道人道:“掌门师兄,楚玉剑的罪就是我得罪,我是不是应该以死谢罪?” 乐天道人沉吟半晌,忽然一声长叹,道:“我当年确实嫉妒你的能力,才会做出那些事的。说起来,这一切都是因我而起。若不是你相救,只怕现在剩余的峨眉派人,都已死在潇湘会手下了。” 第十五章 拯救 乐山道人摸了一下欧阳无心脖子上的脉,叹息一声,道:“他是难得的武学奇才,但已是无力回天了,可惜可惜。” 全虚道人涩声道:“是我们冤枉了他,死的应该是我们,不应该是他。” 所有人都很悲痛。 陈田木立在欧阳无心身边。杨玉蓉抱着欧阳无心的身子,要把他扶起来,但她根本扶不起来。 她双目迷离,抚摸着欧阳无心:“这里都是坏人,我们走,我们回家。” 她的眼泪滴在欧阳无心的脸上:“我们练武是为的什么啊?到头来为什么落个这样的下场?” 欧阳无心脸色越来越苍白,他的血止不住。 杨玉蓉还是要把他扶起来,仿佛以为他还能站起来,但根本是徒劳的。 令狐渊勃劝杨玉蓉:“算了吧,已经没有挽救的余地了。我们华山派会出钱将他厚葬。” 杨玉蓉厉声道:“你以为你是谁?你们华山派算什么东西?你知道他是谁吗?他是你们口中……” 他还没说出“欧阳无剑大侠的儿子”这几个字,欧阳无心忽又吐了一口血。杨玉蓉将他搂的更紧了。 楚玉剑看着垂死的欧阳无心,淡淡道:“是我把他害成这样,我只有以死谢罪了。” 他自刎了。 可是他死了也不能救欧阳无心,反而加重了悲凉之气。 就在这时,从远方踏空飞过四个人,一个老头,一个小孩,一个少年,一个姑娘,直奔欧阳无心。 这四个人就是之前欧阳无心遇到的四个怪人。 他们速度十分快。各大门派高手出手拦截,但攻击都被格挡开。 乐山道人凌空一指,斩断老人的一条胳膊。一空大师一掌,打得姑娘当空吐一口鲜血。 饶是如此,他们还是掳走了欧阳无心。 一间简谱的小屋。 欧阳无心的肚子已被线缝上了。但他的脸色还是很苍白,就跟死人一样。 这几天,老人,小孩还有少年都像伺候皇上一样伺候着他。老人虽断了一条臂膀,却也不敢怠慢。 唯独姑娘没有在这里。因为她被一空大师震了一掌,回来就死了。 三个人正侍立在欧阳无心身边,随时准备端水擦洗等事情。 一个额头像寿翁一样突出,身体像干尸一样枯瘦的老人,坐在床沿上,给欧阳无心把脉搏。 少年问枯瘦老人问:“苦树先生,你是天下最好的大夫,应该能救活公子吧?” 苦树先生点了点,幽幽地道:“当然能治好,就算死人我也能给治活了。” 老人吐出一口气,说道:“那就好,我这条胳膊总算没白断。” 苦树先生看着老人已失去胳膊的肩膀,眼中精芒闪动,道:“是什么样的剑,连你的胳膊都能斩断?” 老人说:“根本就没剑。” 苦树先生把脉的手一紧,脸色已发青。 老人说:“放心吧,不是欧阳无剑,他老都已老死了。是峨眉派的乐山道人。” “乐山道人,”苦树先生惊讶道,“是那个不怎么合群,经常被同辈人排挤的乐山道人?” 小孩插嘴道:“就是那个人,当年我们见到他的时候,他还是个大孩子,傻乎乎的,资质很平庸的。” 少年道:“他虽资质平庸,但是他诚于剑道。为了心无旁骛的练剑,他竟然肯装死进入棺材。有这份诚心,就没有完不成的事。” 苦树先生瞅了一眼少年,说:“难道这也是你能练成世上最难练的‘无情千佛手’的原因吗?” “当然是,”少年道:“这是所有的高手之所以能成为高手的原因。” 苦树先生叹了一口气,道:“若天资卓越的人,还有这份诚心,就可以是震铄古今奇才了,可偏偏有这样诚心的人往往是天资很平庸的人。” 就在他们闲聊时,一个人走进来了,带着大斗笠,蒙着黑色面罩,只露着一双眼睛。 他身披黑色貂绒长袍,衣服也是黑色的,将他的躯体裹得严严实实,就好像怕遇见阳光与空气。 他是被两个十分漂亮的女人掺着走进来的。 老人、小孩、少年还有苦树大师赶紧到门两边跪下了。 黑衣人坐在欧阳无心身边,看着他的苍白的脸,问苦树大师:“他还能活吗?” 这个人的声音沙哑怪涩,十分难听。 苦树大师道:“已经没有大碍了,但是身体还是十分虚弱。” 黑衣人一阵咳嗽,身边两女子赶紧帮他抚顺气息。 黑衣人对老人正色道:“不是告诉过你们,不要让他受太重的伤。” 老人说:“他已经练成了‘魔神黑天幽明大法’,我们根本不能控制当时的局面。” 黑衣人一惊,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等咳嗽完了,他说:“真的有人能练成那种武功?” 老人说:“我们当时也不敢相信,但是我们亲眼见到的。” “一定是当年欧阳无剑从‘极乐崖’偷走了这本秘籍,”黑衣人将手放在欧阳无心的手上,说:“但他不知道,这种武功一但使用,就会如堕入无间地狱,受尽痛苦后再筋脉爆裂而死,你竟然还能活,真是命大。” 黑衣人默默地注视着欧阳无心很久。 没人敢说话,跪着的还是老老实实跪着,屋里安静得连个针掉在地上都能听见。 日已西斜。 欧阳无心的眼珠动了动,他的眼朦胧地睁开了一条小缝,然后他看见了一个黑衣人的轮廓正坐在他身边。 他的意识还不是特别清楚,但感觉有一只粗糙的手握在他的手上。 这个黑衣人是谁呢?他脑子昏昏沉沉地也不能思考, 然后看见黑衣人黑色面罩下的一双眼睛。 一双带着一抹忧愁的眼睛,一双仿佛蓝色的眼睛,一双美丽的眼睛。 欧阳无心心里一阵悸动。 那不是五年前在小溪旁看到的那个女子的眼睛吗?那不是每次做梦都会梦到的眼睛吗?那不是欧阳无心多年来苦苦寻找的眼睛吗? 黑衣人见欧阳无心睁开眼,手赶紧缩了回去,身子一转,避开欧阳无心的眼睛,然后用一根银针插向了欧阳无心的脑后‘睡穴’。 欧阳无心又睡着了。 第十六章 星宿海 “是你吗?你为什么要躲着我?” …… 欧阳无心惊醒。 什么人都没有,映入眼帘的是满天的星斗,阵阵涛声的大海。 冷风阵阵吹来,带着浓浓湿气。 欧阳无心回想起了那双蓝色的眼睛。 “那是不是做梦?”他想。 他忽然发现自己已精力充沛,一摸肚子,竟然连疤都没有。 他的记忆停留在峨眉山上,自己体力不支倒下去,那时还以为自己是死了。一双美丽的天蓝色眼睛,在他的脑海中浮现出来。但那是朦朦胧胧的,他分辨不出那是真的,还是梦。 是谁救了他?他不知道。 救他为什么又将他丢在夜里?他不知道。 涛声扰乱了他的思绪。 海风吹拂着他的脸,他感到一片茫然。 就在这时,遥远的大海出现了几点绿火。 火怎么会是绿的呢?难道是大海中的幽灵? 密密麻麻的绿火,以非常快的速度往岸边袭来。欧阳无心预感不好,起身欲找个地方躲藏。 他环顾了一下,极目所见,除了海和荒滩,什么都没有。唯有兀立在身后不远的一块巨石。 巨石上居然也发着阴森森的绿光。欧阳无心心头一惊。 原来上面有发着幽幽光芒的字,看来是用夜明珠磨成粉做成燃料写的。 字是:“星宿海” 原来这里就是星宿海了。 欧阳无心猛然想起来楚玉剑所说,星宿海门门主司徒恩断才是真正控制潇湘会的人,而且有极大野心,意欲复兴魔教。 上次欧阳无心醒来是在峨眉山,这次醒来是在星宿海。这两个地方显然都与潇湘会有关系。 是潇湘会的人将欧阳无心放在这里的吗?欧阳无心觉得是,又觉得不是。 如果是,潇湘会为什么要把他放在自己活动的地方?为什么不直接杀死他? 如果不是,难道是有人在暗中帮助欧阳无心?上一次将他在黑锅里救走,这一次又将他的伤治好。但为什么要救他呢?而且,每次救完之后,又把他放在潇湘会活动的地方,这么危险的地方。 欧阳无心有一种预感,冥冥之中有一股很强大的力量在操纵这些,他正处于一只巨大的手的掌握之中。 不仅仅是潇湘会这么简单。 但他当务之急就是要先弄清楚潇湘会,因为只有把潇湘会弄清楚了,才能搞起这些迷。 鬼火近了,他躲在大石头的背面,敛住气息。只有这一处地方可以躲藏了。 鬼火渐渐近了,原来是一群提着绿色灯笼的人,从海中乘着木筏过来。 木筏上还有狼,他们到了岸上就开始骑狼。 狼是载不动人的,但这群人都十分矮小,而且全都皮包着骨头,所有分量很轻,正适合骑狼。 狼是宁死都不会被驯服的,但这群人仿佛有一种魔力,狼在他们面前比家养的兔子还听话。 狼眼的绿光,与灯笼的绿光变幻不定,使人心寒。 欧阳无心蹲伏在阴影处,紧闭着全身脉搏。他们根本没有发现欧阳无心,就连敏锐的狼都没有发现。 他们走过欧阳无心,其中一人说道:“楚玉剑把事情搞砸了,门主就知道拿我们撒气,这一个月来,我既担惊又害怕,腿都快跑折了。” 欧阳无剑这才知道,自己原来已经昏迷一个月。 他的心中忽然升起一股由衷的感激之情,感谢救了他的人整整照顾他一个月。 但救他的人是谁呢?他很想知道。 只听另一个人说道:“嘘!别乱说,被别人听见的话,小命不保倒不怕,就怕受不了‘大解脱丸’的那种苦啊!” 这个人说话的时候显得很惶恐,显然是很害怕他所说的‘大解脱丸’。 前一个人沉默了片刻,忽然开口道:“这里他娘的连个鸟都没有,怕他奶奶的啥?我就骂了,操他奶奶的司徒恩断!他听的见吗?听不见!” 后一人赶紧捂住他的嘴,说:“别说了,快走,快走,一会门主就要商讨复兴魔教的事情,成败就在今晚,咱们这情报要是晚了,那就惨了。” 第一个人虽有些怨气,但也没有搭话,一拍狼头,赶紧加快了速度。别的人也赶紧加快了速度。显然他们有要事去见司徒恩断。 欧阳无心一听是要商讨复兴魔教的事情,心头一紧。他可不能让任何人复兴魔教,因为这是他肩负的使命。 他一摸怀中,还好那把断剑还在。若不在,他就对不起父亲的在他之灵了。 那把剑在月辉下散发着清冷光芒,虽然已是断剑,但仍能使人感到阵阵寒气。 欧阳无心远远地跟着他们,跟到了一处草木茂盛之地。 一片参天的树木如林,还有茂盛的奇花异草,异香扑鼻,还能隐隐听到鸟鸣兽嚎。 这里四野本是荒滩,突然出现这样一片景色,使人感到非常突兀,但也使人惊叹于自然的奇妙。 花木突然的开始枯萎,越往前走,枯萎的越厉害。而再前面,则是一片浓雾。 欧阳无心闻到一股恶臭。那是不是毒雾?所以使万物枯萎。 而绿色的灯笼却更亮了,将人的影子拉的很长很长。 提灯笼的人每人吃了一粒药丸,也给狼吃了一粒药丸,就进了浓雾中。 那一定是解毒气的药丸,可是欧阳无心没有药丸。 今夜是司徒恩断商讨复兴魔教的重要时刻,欧阳无心已没有办法,他进入了浓雾中。 还好他练过‘龟息功’,虽然不是很擅长,但最起码可以憋半个时辰。 浓雾中什么都看不见。 他跟着狼的爪子声走,走了约一盏茶的功夫,狼停了。 这是他已经能看见绿色灯笼。他们下了狼步行前进。 欧阳无心绕开狼,向前走,前面豁然开朗。 这里就像一个梦幻的天外世界! 一排排典雅的宫殿,有西域风格的,也有中原风格的,甚至还有西洋风格的,层层叠叠,虽在夜里,也是格外辉煌壮丽。 打着绿色灯笼的人进了最大一座西域风格的建筑。各个门口,甚至窗户,屋顶瓦片上,都有许多人人把守。 第十七章 沉默的剑 守卫太森严,欧阳无心找不到破绽进去。 旁边一处矮小的中原式房屋瓦片上,就有一个人,树影下,那个人正在看着欧阳无心。 那里太暗看不清他的脸,但能看清他的轮廓。 欧阳无心感受到了他那目光,但要躲避已是来不及了。 虽然看不到他的眼睛,但从他的面部阴影,也能感到那股杀气。 他并没有招呼别人,而且他所在的那个屋顶上,就他自己一个人。 忽然,那个人拔剑掠向欧阳无心,没有发出一丝声响,剑上也没有一点寒光。 此剑无声,此剑无形。 微风拂过草的声音,格外醒目。 剑尖已在欧阳无心眉睫之间。 剑风笼罩欧阳无心。 荒草落叶卷起,破碎,碎亦无声。 欧阳无心退后,后面是剧毒的浓雾。 浓雾里,剑未歇,更盛,摧云断雾。 这仿佛是可以摧毁一切的剑,更可怕的是,它以誓不回头之志袭来。 这是一把沉默的剑,在它封住你的喉咙之前,你甚至都感觉不出他的存在。 毒雾,不能呼吸,剑在眉前。 见剑如见人,这把剑的主人是个什么样的人? 他是不是如他的剑一样,无畏? 他是不是如他的剑一样,犀利? 他是不是如他的剑一样?沉默? 欧阳无心并没有死! 冲出浓雾,这一剑果然势如长虹! “够了!”欧阳无心说,“唐伯狼,你真的要一剑刺死我吗?” 势如千斤的剑,陡然止住,就跟一张轻薄的纸片一样。他的剑已能随心所欲。 “你为何不出手?”唐伯狼淡淡说。 欧阳无心有些不忿:“这是在星宿海,是切磋的时候吗?” 唐伯狼说:“我迫不及待的要打败你,而且,这次我本有很大的把握。” 每次见面,唐伯狼都要挑战欧阳无心一次,但每次都被欧阳无心打得很惨。 但这次,欧阳无心知道自己输得概率很大。 “你的内功外功为什么都退步了?”唐伯狼以审视的目光看着欧阳无心。 欧阳无心在他面前,不好意思说自己这五年来天天睡觉,尴尬地笑了两声,说:“这个……可能是你进步的太快了……” 唐伯狼忽然把剑放到了欧阳无心的脖子上,这次他的剑不再沉默,而是发着龙吟。 “你现在和行尸走肉有什么区别?”唐伯狼冷冷地说,“少装蒜了。五年没见,你的武功应该远远高于现在,我们从小就认识,我不知道你?” 欧阳无心看着脖子上的这把漆黑的剑,心里感到阵阵凉意,说:“你要怎样?” 唐伯狼面无表情说:“你若再堕落,我要杀死你。” 欧阳无心直视着他冷漠的眼睛:“我不是你。” 唐伯狼道:“我不允许这样的你,活在世上,丢父辈的脸。” 欧阳无心笑了一声,道:“丢父辈的脸?有人知道你是谁么?” 唐伯狼语气更坚定:“我自己知道,就够了,我是八豪士唐凌云的后代。” 他是无比的骄傲,傲气逼人。 欧阳无心忽然感到一阵惭愧,竟不敢与他对视了,切开了话题:“司徒恩断他们正在商讨魔教复兴的事,你难道还想在这磨蹭?” 唐伯狼哼了一声,说:“今朝事了,我必与你决斗,你若还不出手,必将死于我的剑下。”提剑走入了浓雾中。 欧阳无心叹息了一声,跟着他走进了浓雾。 第十八章 毒 棺材里是谁呢?一个人不紧不慢地爬了出来。 她穿着一个身黑衣,破破烂烂地,她的头发也是乱哄哄的。但她的脸却白皙如玉,眨着一双灵动的大眼,天真的就像孩子。 她见到是欧阳无心,白了一眼,阴阳怪气地说道:“是什么邪风,把我们的欧阳大侠给吹来了。” 欧阳无心很着急:“秦冷月,快救救唐伯狼,他中了星宿门的剧毒!” 秦冷月惊讶道:“你是说狼哥?狼哥在哪?” 欧阳无心说:“就在你眼前啊!” 唐伯狼已是风烛残年的老人,秦月冷简直不敢相信他就是唐伯狼。 秦冷月故作镇定,冷冷说:“我为什么要救他?” 欧阳无心道:“什么?你糊涂了吗?他是唐伯狼啊!” 秦冷月道:“求我的人不是你,我就救了,可是求我的人是你。” 欧阳无心道:“我的妹妹,现在不是耍小性的时候啊!你到底想让我怎样?” 秦冷月说:“让你学小狗。” 欧阳无心学小狗绕着墓地转了两圈,“汪汪”地叫。 秦冷月乐的合不拢嘴,弯着腰,肚子都笑痛了。 欧阳无心又气又急:“好了没有!” 秦冷月道:“早就好了。” 欧阳无心一看唐伯狼,他的人又年轻了,只是脸色发黑,昏迷不醒。 欧阳无心松了一口气。 秦冷月得意地说:“他中的是星宿派独门秘毒‘无量劫’,天底下除了我之外,再没有人能解这种毒了。” 欧阳无心没有说话。 亲冷月白了他一眼,说:“还在生气啊?不就是让你学小狗吗,心眼怎么这么小?” 欧阳无心说:“不是,我是在想星宿门。” 秦冷月道:“星宿门不是在星宿海的,星宿海只是他们的幌子。” 欧阳无心道:“那他们在哪里?” 秦冷月道:“我也不知道啊。” 欧阳无心道:“你知道了司徒恩断要复兴魔教吧” 秦冷月,道:“知道,祝枝河告诉我了。” 欧阳无心忧心忡忡地道:“但愿他已经通知了所有八豪士的后代。” 秦冷月拍着欧阳无心肩膀:“不必担心,我炼毒的功夫已经天下第一了,虽然复兴魔教听起来挺吓人,但我自己一个人就能毒死全部星宿门。” 欧阳无心道:“不要小看魔教。” 他看着那口破棺材,脖子后冒凉气,说:“你一直在这棺材里住?” 秦冷月道:“对啊,我要吸收棺材里的尸毒,这样才能对毒药有抵抗力。” 欧阳无心看着她的白皙漂亮的脸,忽然感到一阵恶心,但更感到一股心酸。 秦冷月怪道:“你这么看着我干什么?” 欧阳无心道:“真的挺难为你的。” 秦冷月道:“这有什么,我就喜欢这样啊,若是不让我这样,才叫我为难呢。” 欧阳无心心里忽然飘过一阵很复杂的感情。 天快亮了,已成冰冷的暗青色。 他认真地问秦冷月:“你想这样一辈子过下去吗?” 秦冷月没想到他会问这么一句,沉默半晌,说:“我根本没有想过这个问题啊,我只记得我父亲死的时候,嘱咐我说魔教以后也许会卷土重来,我要炼出天下第一的毒药,才能摧毁魔教。要炼成天下第一毒药,不简单啊,必须把全部生命都贡献给毒药,必须这样。” 欧阳无心想起来了乐山道士,他是不是也把自己的的全部生命贡献给了他的剑? 秦冷月眨了眨眼睛,说:“再说了,这有什么,你们不也是这样吗?” 欧阳无心心里空荡荡的。——我也是这样吗? 欧阳无心自离开隐居的地方后,心里就有一种负罪感。只是他一直压抑着,但此刻这种感觉已经压抑不住了。 他觉得对不起他的父亲。 秦冷月看欧阳无心脸色难看,不禁问道:“你怎么了?” 欧阳无心道:“要是让你不再过这种日子,而是每天睡觉,你会吗?” 秦冷月斩钉截铁地说:“当然不会啊!那还和大街上的凡夫俗子有什么区别?甚至连凡夫俗子都不如啊!” 欧阳无心叹息了一声,表情失落,道:“其实凡夫俗子也没什么不好啊。” 秦冷月很奇怪地看着欧阳无心,道:“你这是怎么了,说的话怎么这么奇怪?” 欧阳无心道:“没什么,只是有时候,我觉得我们这样活着并不好。” 秦冷月惊讶的睁大了眼睛,仿佛不敢相信听到了什么,说:“我们其他人如果说出这种话还能想象到,但你怎么能说这种话呢?你可是欧阳无剑的儿子啊,你可是江湖上古往今来最大的英雄的儿子啊!我们都很羡慕你呢,也都以你为目标呢,你知道吗,甚至还有的想打败你!” “我当然知道,”欧阳无心苦笑一声,看着昏迷的唐伯狼,“他就是每次见我都想打败我。” 秦月冷神秘兮兮地说:“可不只是他一个哦。” 她已经在欧阳无心身上下了数十种江湖中绝对见不着的剧毒。 但欧阳无心一点事都没有。 她十分诧异。她却佯装什么事都没发生,说:“当年我爹爹秦善,是八豪士里最厉害的一个,你当然知道吧。” 欧阳无心根本就没想过八豪士谁最厉害,认为各有各的长处,但他还是点了点头。 秦冷月接着说:“他曾跟我说,他一直想挑战你的爹爹欧阳无剑,有一次,欧阳无剑伯伯答应了他的挑战。那次我爹爹使出了浑身解数,但他的毒却都仿佛突然失效了,一点作用都没有。他很纳闷,也没见欧阳无剑伯伯用什么手法啊,他连动都没动,这是怎么回事呢?” 欧阳无心道:“他们原来决斗过啊,我父亲没跟我说过。” 秦冷月有些不相信:“真的吗?” 欧阳无心道:“是真的啊。” 秦冷月嘻嘻地笑了,讨好般地说:“那你能猜猜,欧阳伯伯是怎么做到的吗?” 欧阳无心想了一下,摇了摇头,说:“这个不知道。” 秦冷月突然笑容消失,冷冷地说:“那你可以说说,你是怎么解毒的吧。” 欧阳无心没想到她的脸色变得会这么快,说:“我哪知道怎么解毒啊,我别的不怕,最怕毒了。” 秦冷月使劲地踩了欧阳无心一脚。欧阳无心疼的叫了起来:“你干什么!” 秦冷月板着脸说:“你是怎么解的我在你身上下的毒?” 欧阳无心惊道:“什么?你对我下毒了?” 秦冷月道:“对啊,九十八种剧毒,中一种毒火攻心而死,中两种筋脉尽断而死……” 还没说完,欧阳无心吓得跳了起来:“你这么狠毒!” 第十九章 联络 秦冷月撅着嘴,满脸失落,说:“干嘛反应这么强烈,你不是一点事都没有吗。” 欧阳无心道:“你难道要我化成血水才满意吗?” “你不是没死吗,”秦冷月幽幽地道:“我有解药预备着呢,不会让你死的。但毒对你为什么一点效果都没有呢?” 欧阳无心也很纳闷:这次的毒对他一点作用都没有,而差点杀死唐伯狼的星宿门的毒,对他也一点作用没有。 “为什么呢?为什么毒对我没作用呢?”欧阳无心想不通。 秦冷月突然哭了,使劲踹欧阳无心的脚:“我的毒都对你无效了,以后只有你欺负我的份,没有我欺负你的份了!” 这次踹的更疼。欧阳无心眼泪都快下来了,但看着秦冷月哭的很委屈,就没好意思躲,央求道:“好妹妹啊,我哪欺负过你啊!一直都是你欺负我。” 秦冷月想了一想,停止哭泣,展颜而笑:“好像是这么回事啊。” 欧阳无心松了口气,心想:“还好毒对我无效,否则这孩子下手没轻没重,我就要提心吊胆的活着了。” 唐伯狼咳嗽了两声,苏醒了。 秦冷月“呀”了一声,赶紧到唐伯狼身边,关切地说:“狼哥,你醒啦,担心死我了。” 唐伯狼淡淡地“嗯”了一声。 秦冷月说:“你中了星宿派……” 唐伯狼挥手打断她的话,站了起来,有些不稳,但挺住了,看了一眼欧阳无心,他什么事都没有。唐伯狼嘴闭得更紧了。 秦冷月看着唐伯狼的样子,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关切地看着他,有些窘迫。 唐伯狼紧握着剑的手,已苍白,青筋突起。他向远方慢慢走去,一股杀气冲天而起。 秦冷月被他吓了一跳,但还是尝试着说:“狼哥,你去哪……” 唐伯狼突然大吼:“闭嘴!你很烦!”他连头都没回。 秦冷月的脸一下子苍白了。 唐伯狼的脸色更阴沉了,阴沉到接近残酷的地步,只是背对着欧阳无心和秦冷月,否则会吓他们一跳。 他好像也觉得对秦冷月有点过意不去,于是说了一句“我去散散心”,算是对秦冷月的回答了。 欧阳无心皱着眉头,看着唐伯狼的背影。 他知道唐伯狼从小就要强,唐伯狼深重剧毒差点死掉,而自己却一点事也没有,唐伯狼的自尊心一定深受打击。现在任何的关心都是对唐伯狼自尊心的伤害。 欧阳无心突然对唐伯狼大声说:“你不知道星宿门在哪,对吧?” 唐伯狼顿了一下,他本来是要独自去星宿门杀光星宿门所有的人,他忽然意识到了这个问题,星宿门真正的老巢在哪?他不知道。 这次打击对他来说太大了,他有些接受不了,以至于连这点都没想到。 他忽又想到,自己一个人去是不是星宿门对手?他一向很鄙视毒药,认为是卑鄙小人才用毒药,以至于他根本就没研究过毒药,但要去打星宿门的人,不懂点毒药怎么行? 他头脑冷静了下来,还真的不敢自己冒然去找星宿门了。 他还是向远方走了,只是背影的杀气没有了。 秦冷月担忧地看着唐伯狼的背影:“他要去哪?他的毒才刚好,身体还很虚弱……” 欧阳无心安慰秦冷月说:“别担心,他只是想散散步,一会就会回来了。” 唐伯狼的身影已没于远方。 祝枝河从远方乘风而来。他的轻功极佳,一步二十丈,就像飞一样。 祝枝河到了墓地,气喘嘘嘘地趴到棺材上,喝了一口自带的酒,说:“这一个月来,可把我累死了,腿都快跑断了。” 欧阳无心说:“你把消息都通知了我们这群人了吧。” 祝枝河又喝了一口酒,喘了两口大气,说:“早就都通知了,就差欧阳无心大哥,他下落不明,不知是死是活……” 话没说完,他抬头就看见了欧阳无心。 “无心大哥!”祝枝河跳起来抱住欧阳无心,非常激动,“原来你还没死,想死小弟啦!” 秦冷月不屑地瞟了祝枝河一眼,说:“至于吗,别拍马屁啦,快说正事吧。” “好!”祝枝河痛快地答应,又使劲地拍了欧阳无心肩膀两下,才说道,“星宿门虽然名叫‘星宿门’,但它的老巢却不一定在星宿海,我多年跑江湖,不像你们隐居,对这些事情是了如指掌的,我所知星宿门一共五个老巢,我也让他们分别去这五个地方搜查情报,这一个月来我从这五个天南地北的地方来回跑,累都快累死了,虽然我轻功比你们稍微好点,但……” 秦冷月“呸”了一声,打断了他的话:“我们都知道你很辛苦,别给自己歌功颂德了,快说正事。” “好!”祝枝河郑重地答应她,继续道,“我从陈田和杨玉蓉那里得知,司徒恩断现在就在白帝城那个老巢,我特来通知你们,咱去白帝城集合。” 欧阳无心道:“我昨晚听到星宿门的人说,司徒恩断在星宿海那个老巢里,可我和唐伯狼把那里一把火烧了,一个人也没出来。” 祝枝河道:“你没在江湖很少听说,司徒恩断极其狡猾,为了保护自己,他在不同的老巢都设有陷阱,连他的门徒都会欺骗,那些人估计到了星宿海老巢里就死了,为的就是引人上钩。” 欧阳无心实在想不到人会这么狡猾,甚至肯牺牲自己的门徒。他又想起了那些星宿海老巢的守卫,他们为什么甘愿被活活烧死呢? 秦冷月道:“看来父辈们是很有远见的,让一个人在外面跑江湖,给我们搜集这些情报,否则这些事情,我们闷头练功的人怎么会知道呢?” 祝枝河得意笑道:“那是,那是。而且我的轻功最好,便于联络大家,有我协调,咱们的团队指定能发挥出最大的效能。” 秦冷月对他吐了吐舌头:“夸你两句还上天了。” 欧阳无心皱眉道:“我们还要再去一趟星宿海那边,我觉得那里不是想象中那么简单。” 第二十章 复回 就在这时,遥远的荒漠上的地平线,出现一个人影。 这个地方几十年都没人来这里,怎么会突然出现人? 会不会是星宿门的人,知道了他们的行踪,追杀到这里? 可是那个人影却走的很慢。杀人的人,为什么动作会这么慢? 欧阳无心等人绷紧神经,掠了过去。 现在是非常时刻,对任何突然来到的人,都不能大意。 他们并没动手。 那个人原来是个老人,衣衫褴褛,骨瘦如柴,艰难地爬着。 “行行好……给点饭吃……” 老人绝望地看着他们,无力地伸出手,仿佛一阵风都能将他吹死。 什么样的乞丐,会到这荒郊野岭来要饭? 秦冷月要把怀里的饽饽分给他。 “不要这么轻信别人”祝枝河拦下秦冷月,沉声说,“他万一是星宿门派来的呢?” 老人无力支撑,趴在地上,脸蹭着沙土。 欧阳无心扶他的胁下,把他翻过身来。他苍白的脸上沾满泥土,微弱地呻吟着。 “他的骨骼纤细,肌肉松软,不是练武之人。”欧阳无心说,“给他点吃的救活他。” 秦冷月瞪了一眼祝枝河:“这只是个乞丐,不要疑神疑鬼,假装懂得比别人多。” 老人忽然微弱地说道:“我不是乞丐……我是当今……当今皇上……” “皇上?”秦冷月哈哈大笑,“别开玩笑,皇上不在皇宫里待着,会跑到这鬼地方来?” 老人咳嗽了一声,颤抖的手摸到腰间,像是要摸出什么东西,但他已经没力气了,拿不出来。 欧阳无心帮他把腰间的东西拿出来,是一块玉玺! 欧阳无虽然第一时间不相信这块玉玺是真的,但他还是心头一震。仿造玉玺,假冒皇上,可是死罪啊,这个老头是什么人?竟会有这么大胆子? 欧阳无心问他:“你到底是什么人?叫什么名字?” 老人颤声道:“我叫……公孙瑜……” “公孙瑜?”祝枝河不相信,“不是当今的明德皇帝吗?” 秦冷月道:“这老人疯了,别管他,没准是重名呢?”把随身携带的饽饽给他了。 公孙瑜虽已快虚脱,但遇到食物,仿佛被突然注入一股生命力,狼吞虎咽地吃起来。 公孙瑜吃了东西,恢复了一些活力。 他已能说出完整的话:“朕他日定当加倍奉还。” 秦冷月笑道:“是要还给我们几十个饽饽吗?” 公孙瑜郑重其事道:“是几千个金饽饽。” 这时唐伯狼回来了。他见多了一个陌生人,拔剑就往这个公孙瑜身上刺。 欧阳无心拦下他,说:“你要干什么!” 唐伯狼冷冷道:“现在是关键时期,不能相信任何陌生人。宁错杀一个好人,不放过一个坏人!” 公孙瑜突然对唐伯狼喝道:“大胆刁民,竟敢在朕面前无礼。”他虽身体虚弱,中气不足,但还是露出有几分威严。 秦冷月摸了一下额头,心想:“糟糕,这人真没长眼,竟然敢惹唐伯狼,他死定了。” 唐伯狼本来就想杀他,这下更坚定了杀他的信念。 欧阳无心把他拦下:“我是大哥,我不允许我们中的任何一个人滥杀无辜。” 唐伯狼纵然很想杀死一切可疑的人,免留后患,但是他不能不听欧阳无心的话。 他放下剑柄,对欧阳无心淡淡地说:“但愿你以后不要后悔。” 秦冷月松了口气,心想:“公孙瑜真是命大。” 公孙瑜突然对唐伯狼喝道:“朕要诛你的九族!” “完了,完了……”秦冷月以为公孙瑜死定了。 唐伯狼“哼”了一声,没理他,心里不禁想到:“我有九族吗?只有我自己啊。” 他没有生气,反而感到了一阵萧索之意。 他不让自己产生多余的感情,于是转移注意力,对祝枝河道:“他们那边有消息了吗?” 祝枝河道:“陈田说在白帝城发现了司徒恩断,但无心大哥却说还要去星宿海一趟。” 唐伯狼皱着眉头,满脸不满:“那里已经烧成灰……” 公孙瑜突然怒道:“司徒恩断!朕去西域微服私访,就是司徒恩断把朕劫了,还打死了朕的五个贴身侍卫……” 唐伯狼一口气被憋在胸里。 他们都当公孙瑜是相当皇上想疯了,但他嘴里说出司徒恩断,这没准是真的。 欧阳无心说:“所以我们再要去星宿海确认一下。” “你们要去星宿海?”公孙瑜一听‘星宿海’这三个字,露出恐惧之色“那里很危险啊!你们不防先将我送到皇宫,我派大队人马前去剿灭,岂不很好?” 没人理他,看他的样子,都当他疯了。 唐伯狼阴沉沉地对他说:“你不要再胡言乱语,我虽然不能杀你,但让你受些皮肉之苦,还是可以的。” 公孙瑜吓得不再言语,但一会又说道:“虽然我很讨厌那个地方,但求你们一定要带上我,我自己一个人,在这荒原活不了几天的。” 欧阳无心看着他孤零零的样子,确实在这种地方活不了几点,有些不忍,于是打算带上他:“我们去的地方很危险,你小心点,等我们办完事,就送你回家。” 公孙瑜心花怒放,脸上血色又多了几分:“勇士大恩大德,朕没齿难忘!” 秦冷月骂道:“别‘朕’、‘朕’的了,听着很烦啊!” “好!好!一切听你们的。”公孙瑜赶紧道,“可是朕已经习惯了,不好改啊。” 唐伯狼瞥了一眼公孙瑜,鄙夷地说了一声:“累赘。” 一片废墟,所有建筑都已化成了灰,还残存着浓浓的焦臭味。 这里的空气中飘着剧毒。秦冷月把解这种毒的药,给他们吃了。 “我这一个月跑来跑去已经够累了!”祝枝河抱怨,“你们还让我背着这个老头子!” 没人理他。 那群守卫的尸体还在废墟里,像炭塑的人一样,一敲就碎。 欧阳无心来这里,就是要找炭塑的人,可惜并不是他们。 那晚,打着绿灯笼的人,进入大殿。直到大殿被大火烧的倒塌,他们也没有出来。 欧阳无心仔细地检查着这废墟里的一瓦一砾,他一定可以找到他们的尸体。 他找不到。 第二十一章 星宿门 为什么一个人都没找? 即便是烧死,也会留下痕迹。可是除了烧死的守卫的痕迹,任何人的痕迹都没留下。 出现这种情况,只能有两种原因。 第一种原因:那些人是鬼,或者别的超自然生命体,在大火燃烧时,他们化成一阵烟飞走了。 第二种原因:这建筑下面有密道,他们进入了地下,地面上只是一座空城。 欧阳无心他们不是傻子,当然会认为是第二种原因。所以他们这一次并没白来,这废墟下面一定有密道! 他们刚意识到这一点,忽然就从废墟上漏下去了。 废屑像瀑布一样灌了下去。 他们掉入一个很深的地方。 他们毕竟都是身怀绝技的高手,就在这种危险的情况下,也能保持冷静。他们已能清醒地观察四周的环境。 四周一片漆黑。 他们反应极快,脚刚一踏入松软的地上,就要凌空掠起。 一张大网扣了下来。 脚下废屑得有二尺厚,作为铺垫,他们并没有受伤。 网收紧,欧阳无心等人都是高手,区区一张破网,对他们来说只是小儿科,稍微用下内力就能冲破。 他们运用内力,却动弹不得,这网仿佛吸收了所有力气,却挣脱就越紧。 这是张什么网? 地面上的洞也已被封上了。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他们什么都看不见。 欧阳无心感觉忽然有一只手,使劲抓在他的胳膊上,指甲都快陷入肉里,生疼。 “是谁?”欧阳无心咬着牙说。 “是我……这是哪……好黑……”秦冷月因恐惧而声音颤抖。 欧阳无心痛的快受不了:“你不是常年在棺材里住吗,怎么还怕黑!” “可是这里不是棺材。” “不是棺材你都快把我胳膊抓烂了!” 秦冷月松了一点力气,但并没有放手。 只听下面有一个人呻吟:“朕的龙体……朕的龙体……怕是要驾崩了!” “别瞎嚷嚷,”祝枝河打了他脑袋一下,“你把我腿都压麻了!” 唐伯狼突然声嘶力竭地怒吼:“待查出是谁暗算我们,定将他们碎尸万段!” 他们不能挣脱巨网,几个人挤在一起,像一只正在蠕动的巨大毛毛虫。 就在这时,亮起了绿色的光芒,驱散了所有的黑暗。 这里原来是一间牢房,墙壁,房顶,栅栏都闪着金属的光泽,显然是一间铁打的监狱。 两个穿着紫色长袍的人,提着灯笼,站在他们面前。 他们手中的灯笼,散发强烈的绿色光芒。 由于光亮太刺眼,欧阳无心看不清他们的脸,只能看到他们身后那两个飘忽不定的影子。 “放火的人就是你们吧?”其中一个影子有气无力地说,“星宿门哪里招惹到你们了,要和我们过不去?” 唐伯狼怒声道:“你们竟然妄图复兴魔教,就是与天下人为敌!” 那个影子‘哼’了一声,道:“最近有很多像你们这样的人,来这里找事。复兴魔教,本来就是天意如此,为什么偏偏有人要逆天而为呢?” 另一个影子说:“万幸的是,那些逆天而为的人全都连骨头都没剩下。” 公孙瑜突然说:“给我剩个骨头!我是当今皇上,能有这个待遇吧!” 一个影子笑说:“你是皇上,我是皇上他爹。” 另一个影子说:“别跟他们废话了,快点了结他们吧。” 他们一挥手,往欧阳无心他们身上洒了一层淡淡的粉末。有一股淡淡的,却很好闻的香味,使他们暂时忘记了身处于晦暗的地牢。 网子里这几个人中了‘九龙化尸粉’,一盏茶的功夫就会化成血水的。 两个人撒完粉就提着灯笼出去了,连看都没看他们,边走边抱怨:“都是楚玉剑害得,多了这么活儿。” 两个人手中的灯笼忽然灭了,突然袭来的黑暗把他们也吓得一惊。 他们根本没想到,就在这一会的功夫,欧阳无心他们已争取了足够的时间突破巨网。 灯笼已脱手,一柄剑横架在两人的脖子上,剑锋冰凉。 灯笼又燃了起来,散发的是普通灯笼发出的光芒。 祝枝河将灯笼点燃了。 然后两个人的面容,就在柔和的灯光里,清晰了。 隐藏在紫色华丽锦缎下的,是两个枯槁的人,他们就像两具干尸一样,使人看了背后冒凉气。 “你们竟然没死。”其中一个人说道,虽刀已架在他的脖子上,他还是很镇定。 秦冷月道:“再毒的毒药,都会有解药,你不会不知道吧。” 星宿门的人显然难以相信,世界上居然有人能解他们门主亲自炼出来的毒。 “那张巨网,是用蜘蛛吐的丝做的,刀砍都砍不断。”另一个人沉着脸说道,“你们是怎么逃出来的?” “你们星宿门都是用毒高手,”秦冷月卖弄地说,“知不知道世上有一种叫‘龙涎’的毒?” 那人虽然刀架在脖子上也很镇定,此刻不禁面露惊容,道:“那不是两千年不是就已经失传了吗?我在古籍上见过,连金子沾上一点都能融化。” 秦冷月略显得意:“很多东西并没有失传,只是很多人都不知道罢了。” 唐伯狼将剑贴近了他们的脖子,冷冷地说:“带我们去见司徒恩断,否则,你们的头立刻就会落地。” 一人笑道:“那就让头落地吧。” 另一人附和:“落地也没什么不好。” 他们显然宁可死,也不愿意背叛司徒恩断。 欧阳无心拦下唐伯狼,让他把剑收下。 然后他对两人道:“既然你们是如此忠义之士,我们不会为难你们,但希望你们能把我们送出去就行。” “我们想把你们送出去,”一个人说,“可是顶上的那个洞是绝对打不开了,而且,星宿门全部力量已集中在这里,你们一离开这间牢房,只怕立马会命丧当场。” 另一个人说:“没错,而且,我们的灯笼熄灭了,他们不会饶了我们的。” 他们两人忽然七窍流血而死。原来他们一直把一枚毒包粘在牙床上,以备随时服毒自尽。 第二十二章 神祗 两具干尸转眼的功夫就化为了一滩血水,连衣服都没剩下。 看来星宿门的人做事很谨慎,他们死后也不会给敌人留下一点信息。 有秦冷月的“龙涎”,欧阳无心等人从这间牢房出去并不是难事。 但因为不知道外面的情况,他们不敢冒然出去。 外面,很可能有极其厉害的埋伏! 可是他们不能一辈子待在这里。 秦冷月纵然是用毒好手,解毒施毒的手法极为巧妙,一般的毒奈何不了他。可是这里是星宿门老巢,全天下最厉害的用毒人物全都聚集在这里,她并没有把握解他们的所有毒。 毒药虽然被大多数正人君子所不耻,但它比武功更凶狠,因为它杀人于无形。 他们如何能突破这个凶险的地方? 欧阳无心能出去,因为他不知什么时候获得了百毒不侵的能力。 他在前面开路,其他人在后面跟上。 欧阳无心打开牢门,绷紧了神经,准备随时应付突然的袭击。 没有任何袭击,外面是一间巨大的圆形大厅。壁上一共有七七四十九个相同的门。每一个门都是相同的地牢的门。 巨大的大厅中央有一个巨大的火盆,火盆边缘挂着无数的骷髅头。是被星宿门毒害的人留下的残骸。 大厅内有一条深长见不到尽头的甬道。 他们沿着甬道缓缓地走,甬道内根本没人。这条甬道静得仿佛已存在千年,使人心里空荡荡的,甚至反而让人觉得有敌人会好一些。 脚步声在狭窄的甬道里低沉,如从地狱里发出的声音。 不知走了多久,忽然闻到了一股檀香味道,像是寺庙里的味道。 然后他们到了一间并不是很宽敞的屋子,很干净,并不像刚才所经过的地方那样沉闷。使人耳目一新。 屋子正**奉一位神祗。 这个神是十分英俊的青年男子模样,刚毅的脸庞,潇洒中透露着威严。他的背后长有一双翅膀,翅膀包裹着他的身体,像傲立在悬崖边眺望的鹰。 一个穿金色衣服的老人,跪在神像前的蒲团上,低声念咏着神秘的咒文。 屋子里安静得掉跟针都能听见,可当欧阳无心他们进来时,这个人却仿佛没有听见,还是专心致志地念诵经文。 他已到忘我的境界。 若是这个人突然出手,欧阳无心他们自信能制服任何一个单独的敌人。可是这个人却一直跪在神像前,像一个长期吃斋念佛,虔诚而善良的老人。谁忍心向这样一个老人出手? 纵然他们狠下心来,要威逼一下这个老人,可之前那两具干尸服毒自尽就是先例,来硬的逼不出来任何讯息。 双方僵持不动,像是都在等待着什么。这种气氛很诡异。 只见那人念咏完古怪的咒语,抬起头来,仰视着神威严的面容,祷告:“至高无上的神,上官紫羽尊圣……” 被供奉的这尊神祗是当年魔教教主上官紫羽! 上官紫羽是人人痛恨的大魔头,与欧阳无心他们的宿仇更深。 他们怎能能容忍上官紫羽被当做神祗供奉? 唐伯狼早已已将剑惊虹般闪出,直取神像头颅,仿佛面前是真的有血有肉的上官紫羽。祝枝河凌空掠起,借全身之力要将神像打得粉碎。 欧阳无心紧盯着跪地的老人。神像饶是无比高大,却是死的。活的是人,只要这个老人一出手,欧阳无心就能一击将他制服。 秦冷月作为后援,在远处准备随时以毒相助。 电光火石之间,唐伯狼与祝枝河还没有碰到神像,就被一股巨力吸开了。他们并没有受伤,稳稳地回到了原处。 好可怕的力量!但这股力量却没有击伤他们,只是将他们稳稳地压回了原处。 谁能隔空发出这么大的力量,而能运用自如? 老人并没有动。 他仿佛一切都没有看见,一切都没有听见,脸上还是放着虔诚的光,仰视着上官紫羽的面容。 有另外两个身披暗红色长袍衣服的人,站在了老人身后,就跟凭空出现的一样。 这两个人像两尊雕像一样,矗立在老人背后,他们的出现,仿佛使这间屋子里的空气都变得沉重。 这两人武功深不可测,却没有出手的意思,欧阳无心他们也不敢冒然出手。 穿金色衣服的老人仍在向上官紫羽祷告:“请尊圣借弟子至圣至洁之力,助弟子荡平世间一切奸邪,断除人世间一切烦恼痛苦,使天下众生皆升入大光明世界,成就无上功德。” 老人祷告完站了起来,很优雅地对欧阳无心他们行了接待客人的礼仪,轻声说:“这里是圣殿,请不要喧哗,有事我们出去说。” 他把手往另外一个甬道的方向一指,满怀敬意地欠着身子说:“请。” 说完他自己往那条甬道走出去了。 两个雕像般的人根本没动。不知何时,又多出了六个人,一共八个人,围在神像的各个方位,他们全都像雕像一样。 神像毕竟是死的。这八个人又全都武功极深。欧阳无心他们的目的是找到司徒恩断,无意再在神像上纠缠,就也往那甬道里走去。 甬道的另一边是一间雅室,装修的极为精美,而且这屋子里面还备有一桌子丰盛的饭菜,全是玉盘珍馐。 欧阳无心他们坐下了,但更加警惕了。他们要看看这老头搞什么名堂。 金衣老人满面笑容地邀请欧阳无心他们下座,他笑起来就像一位慈祥的爷爷。 “能来到这里的人,必定都是英雄豪杰,这桌子菜就是敬你们这样的豪杰的。”金衣老人说着就把酒满上了。 没人动筷。 “啊,你们的意思是怕这酒菜有毒,”金衣老人说着吃了一口菜,喝了一杯酒。 祝枝河和公孙瑜贪婪地瞅着这桌子菜,肚子咕咕叫了起来。 但还是没人动筷。 老人干笑两声:“你们是怕我吃了解药,这个我也没办法证明了,我只是一向敬重你们这样的少年英才。” “饿死我了,”秦冷月忽然抓起一只鸡腿就啃,“我们不是怕有毒,我们是没见过世面,有些放不开。” 第二十三章 秦冷月狼吞虎咽地吃菜,就跟饿了好几天一样,又喝了好几口酒。 菜和酒一点毒都没有,她能感觉出来。 “我一直都是吃饽饽,哪见过这么好吃的饭菜,”秦冷月一边往嘴里塞东西一边说,“大家也快吃吧,太好吃了!” 大家都知道秦冷月是用毒的行家,她既然让大家吃,说明没问题。 最近确实都没有吃好,他们其实早就想吃了。 唯独唐伯狼没有动筷子。 秦冷月一边咬着羊腿,一边劝唐伯狼:“狼哥,为什么不吃呢?不吃白不吃。” 唐伯狼见她这般吃相,鄙夷地哼一声。 秦冷月讪讪地,吃的速度稍微放慢了一些。 金衣老人对唐伯狼道:“若阁下嫌这桌子饭菜不好,老朽可以立马换一桌新菜,直到阁下满意为止。” 唐伯狼道:“我只想吃一道菜。” “但说无妨,”金衣老人洒然一笑,“就连皇上也没吃过的菜,这里都可以上。” 唐伯狼盯着金衣老人的眼睛:“我想吃司徒恩断!” 所有吃东西的嘴一停,突然安静,空气仿佛瞬间凝结。 欧阳无心心中叫苦不迭,心想唐伯狼真是太沉不住气了,你以为我们在吃东西?我们是在迂回作战好吧! 他本想想吃吃东西,和谐一下气氛再找老头套套话,也许还能得着重要信息,否则在这偌大的地下迷宫里也像无头苍蝇但让唐伯狼一下子把节奏挑乱了。 “你是说司徒恩断?”老人以难以置信的眼神看着唐伯狼,“司徒恩断是我们门主啊,怎么能吃他呢?” 老人随后大笑,笑得合不拢嘴:“原来阁下是个冷幽默的人,我才反应过来,原来你是在开玩笑。” 吃东西的人也跟着“哈哈”笑起来,欧阳无心拍着唐伯狼的肩膀说:“你还是这么幽默!” 拍的过程中,用手臂遮挡着眼睛,向唐伯狼使了个眼色。 唐伯狼脸色冰凉着,不知道他心里想的什么。 欧阳无心打了个饱嗝,对金衣老人道:“感谢如此盛情款待,但还不知你的姓名。” 金衣老人道:“我是江南,你们叫我老江就行。” “江南?”祝枝河停止了咀嚼,抬起头来看着老人,“星宿门三大祭祀之一的蓝火大祭祀江南?” “虚职而已。”江南摆了摆手。 “我们有眼不识泰山,原来您是尊贵的大祭司,”欧阳无心做诚惶诚恐状,“如此盛意,叫我们这些无名之辈如何消受的起?只要大祭司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开口。” “我不喜欢‘大祭司’这个词,”江南露出一丝愠色,“我只喜欢‘老江’这两个字,你们叫我老张,我就很舒服了。” 祝枝河道:“没想到星宿门竟是如此礼贤下士,佩服。” 江南道:“不瞒你们,今日还真的有一件事要求你们帮忙。” 请人吃饭办事,原来星宿门的大祭司也爱玩世俗这一套。 只是他办的有点突兀。上一秒欧阳无心他们还要打碎他供奉的神像,下一秒他就直接请人家办事。而且欧阳无心他们态度转变的也太快了。 这种情况小孩子都会觉得不对劲,星宿门大祭司会感觉不出来? “什么事情?”欧阳无心问。 “实不相瞒,现在星宿门” 第二十四章 司徒恩断 欧阳无心道:“因为那是星宿门里供奉的神,我们是来找事的,当然要打碎。” 他没说知道那个人是上官紫羽。 江南道:“你可知那是谁?” “谁?” “也难怪你们太年轻不认识,他老人家羽化的时候,你们还没出世,”江南道,“他是昔年圣浮屠教教主上官紫羽。” 欧阳无心故意露出惊讶之色:“难带他是……” 江南道:“没错,他就是中原武林所说的魔教教主上官紫羽。” 欧阳无心道:“你们难道真要复兴魔教,不,是复兴圣浮屠教?” 江南脸上浮现出神圣的光辉:“这是我们每一个追求光明的人的愿望,只有圣浮屠教能够给人间带来光明,而上官紫羽尊圣当年差点就做到了净化人间。” 世人痛恨的魔教,在他的嘴里竟成了救世主。欧阳无心心里对此人厌恶至极,但此刻不能揭穿,还得装模作样。 江南道:“你们为什么要来找星宿门的麻烦?” “我们要找到司徒恩断,”欧阳无心面带傲气地说,“都说他的毒是天下第一,我们就要来打败他的毒。” 江南朗声大笑:“原来你们是来争名的,打败了本门门主,自然会名扬四海。” 欧阳无心野心勃勃地说:“人过留名,雁过留声,谁不想声震八方?” “你们都是年轻人,又都是身怀绝技,也难怪会有这种想法。”江南道,“但你们太天真了,门主不是想找到就能找到的。就连这地宫,你们也出不去。。” 这里确实地形复杂,危机四伏,冒然闯入这里找到司徒恩断确实并不容易。 “不过我可以帮你们。”江南道,“红冰大祭司和紫风大祭司要把我从蓝火大祭司的位置上挤下去,好独揽大权。在他们把我挤下去之前,如果能帮我除掉二人,我就能带你们去见门主。” 除去两个大祭司不知道还要耗多长时间,欧阳无心当务之急是要找到司徒恩断,否则一旦司徒恩断把复兴魔教的事情安排好,后果不堪设想。 正在欧阳无心他们为难时,江南说:“除掉两个大祭司并不简单,我怕你们到时有死无生。我可以让你们在去之前先见到门主。” 出去甬道,向下有一条精铁做的迷宫。 每隔两步就有一个手提绿色灯笼,身披暗红色披风的人把守。许多远古战士塑像,执刀斧巨盾夹在人中间,使人分不清哪个是人,哪个是雕像。 他们走了不下一个时辰,如此浩大的地下工程,如果没有亲眼见到,想都不敢想。 到了一间宫殿,烛火很弱,整个大殿显得沉重压抑。 大殿纵深很远,一个人坐在那头的宝座上,轮廓甚至都看不清。 江南跪在大殿门口,对遥远的那个人说:“门主,蓝火大祭司求见。” 那个人原来是司徒恩断。欧阳无心等人警惕起来。 传来司徒恩断的威严的声音:“有何事?” 江南道:“有几个晚辈想挑战一下您。” 司徒恩断大笑,蜡烛的火光,被他的笑声震得飘渺不定。本来气氛就低沉压抑,又凭空增添了丝丝鬼气。 “自从我当年坐上星宿门门主之位以来,前来挑战的人就没有断过。”司徒恩断说,“都是一些年轻气盛的孩子,可惜他们一个也没有走出去。” 司徒恩断忽然带着寂寞的声调说:“可我已经很多年没有杀人了,我也不想再杀人,今天放了你们。” “门主说不想和你们比试。”江南对他们说,“还是请回吧。” “先不要回去,我很久没和年轻人说话了,很想了解年轻人的想法。”司徒恩断对他们说:“你们也是青年俊才,我相信蓝火大祭司的眼光,你们何不加入星宿门?我们一起共谋大业。” “共谋大业?”欧阳无心问道,“听说星宿门要复兴圣浮屠教?” 司徒恩断道:“我正为这个伟大的理想而奋斗。” 欧阳无心道:“圣浮屠教早已灭亡,还被中原武林称为魔教,人人唾弃,你为什么要复兴这样一个教?” “你们中原人不懂,圣浮屠教曾给我们带来无上光明。” “所以你就要以潇湘会的名义,复兴它?” “圣浮屠教并没有灭亡,她只是化作茧蛰伏了,等待蜕变新生,而潇湘会,就是圣浮屠教的茧。” “你要把潇湘会变成下一个魔教?而你,将成为下一个上官紫羽?” 江南对欧阳无心说:“你问的太多了。” 司徒恩断说:“但愿是。” 欧阳无心说:“如果你死了,潇湘会还会不会蜕变成魔教?” 司徒恩断大笑,但没有说话。 江南脸色沉了下来,对欧阳无心说:“莫要忘了这里还是在星宿门,也莫要忘了你面对的是谁。” 司徒恩断还在大笑:“蓝火大祭司,不必理会年轻人。他早晚会明白的。” 欧阳无心本来想突然袭击。 但是这间宫殿设计的极为巧妙,大殿狭长,殿前距离殿后很远,不适合突然袭击。而司徒恩断那边是昏暗的,欧阳无心这边却是灯火通明,敌在暗,我在明,怎么说都对司徒恩断有利。 就在这时,唐伯狼人与剑一起掠出,剑与人仿佛合二为一,分不清是剑,还是人。 大殿内灯火被杀气逼得全部熄灭。 江南要止住他已是来不及,而且,欧阳无心他们也不能让他说手。 漆黑,充满杀气的漆黑。 司徒恩断的声音:“你早晚会明白,潇湘会是什么了……”话没说完,他的声音就止住了。 “门主!”江南喊道。 灯忽然又亮了。唐伯狼的剑已插入司徒恩断的胸口。他本是报着必死的决心使出这一剑的,他已准备好接受司徒恩断的各种瞬间就会使人死亡的毒药。 可是司徒恩断甚至还没有还手就死了。 是不是唐伯狼的剑太快了? 他已看清司徒恩断。他长得很魁梧,龙眉凤目,满面威严,使人看了有从心底生出畏惧之意,的确仪表不反。可是他已经是个死人了。 “江南老儿,”一个人的声音回荡在大殿,虽不是很大声,却使人头晕目眩,“你弄一个假冒的门主,欺骗我们多年,在你幕后操作下,把我们星宿门领上邪道了。万幸的是,我们早已经找到了真的门主。” 第二十五章 内乱 原来是假司徒恩断? 司徒恩断消失多年,突然出现,并且意欲在江湖中掀起波澜,复兴魔教。这一切难道只是江南的幌子!操纵这一切的难道是江南? “红冰,紫风!”江南面露惊色,“你们不是在白帝城吗?” “哈哈哈哈!蓝火,你以为我们会中你的诡计吗?”声音越来越远,直到消失。 原来星宿门内斗如此激烈! 星宿门里又有多少内幕? 欧阳无心不能在江南身上,把问题搞清楚了。 因为整座宫殿,开始剧烈晃动,尘屑四起。浓浓的烟,蛇一般窜进来。 “不好,他们做了手脚,这里要塌!”江南首先反应过来。 不断有巨石下落,砸到人身上的惨叫声。外面的守卫,乱成一锅粥。 他们感觉跑出去,迷宫饶是铁做的,在巨大的压力与高温下,也变形折裂。 无数的巨大木头,燃烧着熊熊烈火,占领整个地下建筑。浓烟滚滚,弥漫在迷宫里,吸一口,肺部就如火烧一样。 他们捂着口鼻,敛着气息,赶紧找出口。 出口全部被巨石封死。 “怎么办!我们都要在这呛死吗?”祝枝河满头大汗,快喘不过起来。 “他们能在这里点着火,一定有通风口,”欧阳无心咳嗽着说,“江南,这里是不是还有什么别的出口?” “我也不知道他们是在哪打开的通风口,要找也来不及了。【零↑九△小↓說△網】不过你们跟我来!”江南避开火焰,匆匆地往一条狭窄的小路走去。 到了一间并不起眼的小屋。屋里横七竖八躺着很多人,全是女人,只有一个男人夹在中间。 那个男人是公孙瑜。他们全没武功,恐怕早已经被浓烟呛死了。 “没想到还真给他安排了美女伺候。”欧阳无心见到这一幕想到,但他已没有时间说出来。 江南在小屋的墙壁上用力震了一掌。这一掌力量非常大,使人感到一股冲击波冲击人的肺腑。 如果不是事况紧急,欧阳无心等人一定会对这一掌的威力十分震惊,可现在也顾不上赞叹了。 又是一掌,门上开了一个小洞,非常窄小,只能爬着进去。 “这个密道只有我自己知道。”江南一边往里爬一边说,“赶快从这里出去,晚了谁也支撑不住。” 都感紧往里面爬。 欧阳无心是最后一个,刚要往里面爬,就看到公孙瑜的尸体动了一下。 能动就说明没死,欧阳无心托起他,果然还有一丝气息,于是把他拉进了洞里。 欧阳无心听到了一个微弱到听不清的声音:“谢谢……” 公孙瑜已面无血色,在这种情况下,还不忘说出“谢谢”。欧阳无心很感动,拖住他往前走:“坚持住,我们马上就有救了。” 这个洞很窄小,却也是曲折多回,漫长到仿佛没有尽头。 但多么漫长的路,总会有终点的。 光亮就是对他们的拯救,他们已爬到了地面。他们觉得空气仿佛从没有这么清新过。 然后他们就看到无数的,和干尸一样的人,已把他们包围了,冷冷地看着他们。 尽管在白天,这些人也是打着绿色灯笼。 这群人看着从地里爬出来的人的眼神,就跟看着死人一样。 这是在这群干尸中升起了两抬轿子,凌驾在干尸们的头上。 有的干尸在向这轿子两台上撒着鲜花。 江南看到这两台轿子,也看到了在轿子里面的人。 江南虽已是老人,但面色红润,肌肤很有弹性。他的肌肤突然萎缩。若不是他的金色衣服,在这群干尸中间,根本分辨不出来他。 这突然的变化把欧阳无心等人吓了一大跳。难道江南在不知何时,中了一种剧毒? 一个轿子上的,同样身穿金色衣服的人,对江南说:“你这卑鄙小人,我们早已看出你的计谋,门主就在白帝城,派我们来剿灭叛党。” 他一说完话,所有的干尸一起大喊:“红冰大祭司万岁,万岁,万万岁!” 这个人原来是紫风大祭司,他仿佛听惯了这种称颂,丝毫不以为意。 却把欧阳无心等人震惊了,心想这星宿门门人真是骄矜,把自己当什么人了。 公孙瑜呻吟着,好像要说什么话,但他太虚弱,说不出来。 “若不是我以门主的名义,这些年笼住了人心,星宿门恐怕早就散了!”没想到江南,还能说话,“你说门主在白帝城?你们也弄了一个假门主吗?你们现在玩的,只是我玩剩下的。” 另一个轿子上的,同样穿金色衣服的人说:“你信不信无所谓了,反正你马上就会是死人。虽说你这些年来独揽大权,但你的复兴魔教的理想,还是和门主一样的。所以,你就安心下九泉吧!” 他的话一说完,干尸一齐称颂:“红冰大祭司万岁,万岁,万万岁!” 在干尸中,飞出八个身披暗红长袍的人。他们就是守卫在上官紫羽神像边的,那八个像雕像一样的人。 江南难以相信眼前发生的一切:“你们从小就跟着我,我栽培你们半辈子,说是你们的父亲也不为过,你们竟敢背叛我!” 八个人仿佛没听见他说的话,杀气陡然而起。 江南虽经历大风大浪无数,却还是露出了痛苦的神色,就像是被不孝的孩子抛弃的老父亲。 “鬼门八子,不是你的人,是星宿门的人!”红冰大祭司说,“所以,你犯了假冒门主的大罪,他们就要讨伐你!鬼门八子,现在是报效门主的时候了!上吧!” 八个人飞了起来,一齐向江南动手,出手的力量、速度、准确程度,都已到了江湖中的一流水平。 而且,他们的力量,欧阳无心也已在上官紫羽的神像前,见识过,非常可怕! 欧阳无心觉得脑子很乱,在这电光火石间,他想了无数问题。 司徒恩断到底是不是真的还活着? 紫风和红冰两人是不是也是在塑造了一个假的司徒恩断,来统御众人? 那找到楚玉剑,把潇湘会的力量借给他的,是哪一个司徒恩断呢? 有三种可能: 第一种可能:是江南塑造的司徒恩断。 第二种可能:是紫风和红冰塑造的司徒恩断。 第三种可能:紫风和红冰没有说谎,司徒恩断还活着,是真的司徒恩断找的楚玉剑。 这三种可能,每一种都可能是真的,每一种也可能是假的,在没弄清楚之前,欧阳无心绝不能让江南死。 第二十六章 突围 八个人头已落地。 欧阳无心甚至还没有来得及出手。 刚才人们什么都没看到,只见黑影一闪。 暗红色的披风染上了鲜红的鲜血,倒下了。八个本来很健壮的身体,突然之间就萎缩成干尸了。 唐伯狼的剑上没有滴血。因为他的剑太快了,快到血还来不及在剑上留下痕迹,剑就已入鞘。 这剑这么快,这剑这么狠! 欧阳无心根本想不到唐伯狼的剑法,竟然到了这种境界! 原来在上官紫羽神像前,唐伯狼并没有使出全力,若是使出全力,当场就会把那鬼门八子杀死。 欧阳无心也不慢,抓起江南:“你跟我们走!” 无数干尸堵截。但他们的剧毒却对欧阳无心不起作用。也有干尸武功高强,而且招式十分奇异,是异域武功。他们攻向欧阳无心,极为难缠。 唐伯狼手中一把黑色宝剑,像几十个厨子一起切豆腐一样,将一批又一次涌上来的干尸绞成了渣。 血雾弥漫。 干尸最少有两千人,人数浩大,虽唐伯狼以极快的速度杀死二百人,但还是不断有干尸涌上来,堵住欧阳无心。 秦冷月凌空掠起,掠过欧阳无心头上,没见她用什么手法,大片干尸就像旱地里的庄稼一样,大片倒地。 饶是干尸们都是星宿门中用毒好手,也免不了身中剧毒的下场。 欧阳无心在纷乱中听到一个极其轻微的声音:“救我!” 欧阳无心本来无心去管别的声音,但这个声音使人极其揪心。 循声看去,是公孙瑜于纷乱之中,栽倒在黄土地上,以绝望的眼神看着欧阳无心。 欧阳无心心头一软。心软对一个处于血雨腥风中的人来说,并不是个好现象。 他想尽快带着江南脱离这危险的地方,可是他又不忍心丢下公孙瑜,他脑海中浮现出公孙瑜对他说“谢谢…”的画面。 公孙瑜确实是个累赘,可是他也是个人。 唐伯狼和秦冷月已经为他打开一条通道。 唐伯狼对欧阳无心怒吼:“快走!我们不会撑太久,不要拖延!” 唐伯狼脸色已有点发青,处于星宿门的进攻中不能不中毒。 还好有秦冷月在他身边,一边给星宿门的人放毒,一边给他解毒。 秦冷月毕竟是个人,她没有三头六臂,一个人干两个人的事,终究会感到吃力。 欧阳无心一咬牙,不再管公孙瑜。 就在这时,祝枝河飞掠过来,一把抢过江南:“我轻功好,让我带着他走,没人追的上来。” 尽管在这纷乱的战斗中,祝枝河施展轻功也是体态飘逸雅致,翩翩飞走。他一袭白衣,飘然乘风,像一只白鹤。 他的确比任何人的轻功都高,不是高一点。 “没想到这小子会这么帅。【零↑九△小↓說△網】”欧阳无心心里不禁发出一声赞叹。他赶紧去扶起公孙瑜,把他背在背上,冲出包围。 秦冷月无暇再给星宿门的人放毒,只给唐伯狼解毒就忙不过来。 饶是如此,唐伯狼中的剧毒太多,有的毒也不是瞬间就能解开,他手中的剑明显的慢了许多。 但是只要江南顺利突出重围,他们还是能轻易脱身。 祝枝河已冲出包围圈。 就在这时,祝枝河在包围圈的两丈外,就在这时,直愣愣地栽了下来。 祝枝河的脸已成深红色,红得可怕,就像地狱里的小鬼。 他倒在土地上痛苦地扭曲,嘶叫。 江南点向他脖子和心口上的十六大穴位,勉强保住他的性命。 轿子上的两大护法,乘风掠下,落到了江南身前。 这两大祭祀本来也都是面色红润的模样,此刻也突然变成了干尸状。 “纵然人的轻功再高,但能飞得过鸟吗?”紫风阴测测地道,一伸手,祝枝河的衣服里就“嗖”地飞出了一只长得像鹰,比麻雀还小,身体是灰色,嘴巴是深红色的鸟。这只鸟飞回了紫风的衣袖中。 “血喙报丧翁!”江南额头上渗出汗了,:“这个只存在于‘星宿古卷’上的物种,你是怎么找到的?” “不要这么惊讶,就好像我星宿门人没见过世面一样,”紫风淡淡道,“这个破东西,是波斯帝国皇帝居鲁士亲自孝敬给我的。” “波斯帝国!你们竟跟居鲁士也有联系!”江南咳嗽两声,腰似已直不起来了,“看来我是真的老了。不过我劝你们,不要跟他走得太近,毕竟不是一路人,小心被吃掉。” “谢谢你的好意,但我们只要不被我们的蓝火大祭司吃掉就万事大吉了。”红冰哈哈大笑。 紫风袖子一挥,血喙报丧翁箭一般蹿出,咬向了江南的脖子。 江南瞬间全身变红,虽然他表情十分痛苦,但并没有倒地打滚。 “你竟然连躲都不躲!太不尊重我了!”紫风既有些愤怒,又有些惊讶。 江南嘴角挤出一丝微笑。他是不是觉得躲避已经毫无意义,这样反而会死的有尊严一些? 欧阳无心等人顺利脱身,赶紧追上祝枝河。 他们看到祝枝河这般狰狞恐怖的模样,简直不敢相信。 秦冷月摸向祝枝河身体的各大穴位,查看筋脉走向,突然愣住:“这是什么毒?我没见过!” 就在秦冷月不知所措时,红冰突然飞起一掌打在她的背上。 他们距离并不算特别近,但这一掌却速度却是极快,虽不及唐伯狼的剑快,但事先没有任何征兆,阻挡是来不及了。 秦冷月吐了一口鲜血,背部的衣服出现一个烧焦的手印,沾着腐烂的皮肤。她的脸顿时苍白,栽倒在地上。 欧阳无心赶紧前去扶她一把,她虽面色苍白,身体却热的烫人,显然中了一种十分厉害的剧毒。 “我的毒我知道怎么解这毒……可是我的手动不了了……”秦冷月的视线渐渐模糊,身体越来越无力。 这一掌带有剧毒,掌力也是非常大,将她的经脉也打伤了。 秦冷月若倒下去,这里除了欧阳无心的其他人随时都可能中剧毒毙命。欧阳无心不会解毒,当然救不了他们。 唐伯狼中本来就中了无数剧毒,全靠秦冷月持续给他解毒,这下没人给他解毒了,他的脸就变黑了。他的本来无坚不摧的剑,掉在了地上。 “糟糕!”欧阳无心万分着急,此时他们陷入了水火之中,就要全军覆没。 可是他没有办法挽救他们。 就在这时,红冰又一掌打向他。掌速极快。 紫风将血喙报丧翁放出,直咬欧阳无心脖子。 欧阳无心愤怒至极,身子一软,红冰的掌打在他的身上就跟打在棉花上一样,他向前打了个趔趄。 欧阳无心抓住他的手掌,一下子掰断。红冰大叫一声,连跑带爬,远远地躲开了。 血喙报丧翁咬到了欧阳无心的脖子,扑腾两下翅膀,栽楞下来死掉了。 “我的,我的血喙报丧翁!”紫风哭声喊道,“你竟然杀死了我的宝贝儿子!” 一千多号干尸,已追赶上来,把欧阳无心围起来了。 第二十七章 皇上 就连欧阳无心自己也不明白,那么厉害的鸟,竟然会怕自己。 他本来是很害怕毒的。他还记得小时候秦冷月恶作剧在他的饭里下泻药,他足足拉了六天的肚子。非常痛苦的经历,以致于记忆犹新。 而这种普通的泻药对别人来说,也没有这么大的作用,说明欧阳无心之前对药根本没有抗性。所以他一直很害怕被别人下毒,他在市井之中时,也是小心翼翼,不给别人下毒的机会。 而现在,他竟然百毒不侵,你说他想的通想不通? 饶是欧阳无心有这般超能力,但其他人呢?其他人已身负重伤,在这么多干尸的围攻下,欧阳无心如何能救他们出去?根本就救不出去。 就在这时,远处突然响起号角之声。 马蹄声震动大地,杀气滚滚袭来。 太阳的光强烈得如针尖一样刺着人们的皮肤。 远方沙尘滚滚,一支军队在逼近,万余兵力,金甲闪耀庄严,声势极为浩大。 军队的喊声如雷。千余干尸在这军威之下,如同一大群苍蝇。 谁会想到出现一支军队?一下子都懵了。 紫风对红冰沉声道:“怎么回事?” 红冰也懵了:“我哪知道!” 三道黑影闪过,在千余干尸中穿行若无物,显然武功深不可测。 “来者何人?知不知道这是星宿门在办事?”紫风和红冰同时出手堵截三个黑影,但都被震开,就跟两个卵打上三块石头一样。 紫风和红冰毕竟练的不是外功,招式上比不上三个武功极其深厚的人也情有可原。他们哥俩主攻的是毒,杀人于无形的也是毒! 但三个黑影带着特制的面罩,身体被黑衣裹得严严实实,毒不能慎入到他们体内。显然是有备而来。 紫风和红冰脸色忽然凝重,难道他们是特意来找星宿门的麻烦? 星宿门虽然想要复兴魔教,却还没得罪过什么大势力,江湖中那几个大门派他们了然于胸,并不能对星宿门构成太大威胁,可是眼前的三个黑衣人和这浩大的军队则不同了,他们到底是何方神圣? 三个黑衣人忽然在欧阳无心身边停下。 他们对欧阳无心跪下。 “微臣护驾来迟,罪该万死!” 军队虽是极为庞大,机动性却非常强,大军分为三队,已把所有人围在阵中。 三军一齐下跪:“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万岁声响彻天地。 紫风和红冰心头大震,冷汗流了下来。原来他们要对付的这个来历不明的毛头小子,竟然是当今皇上!早知如此,他们又怎么得罪这个人呢?复兴圣浮屠教的大计,恐怕是完不成了,以后还得在全天下兵马的追杀中,像个老鼠一样活着。可是后悔已经来不及了。 欧阳无心本来是个隐居的人,哪里见过什么世面,见着场面,震惊之余,不免有些窘迫:“我怎么成了皇上了?” 他忽然发现,他自作多情了,因为他的背上还有一人,是公孙瑜。他指着公孙瑜,还有些不敢相信:“……他是皇上?” 公孙瑜已经奄奄一息,就要死掉,三个黑衣人赶紧将他从欧阳无心背上扶下来,从怀中掏出两粒药丸,放入他的口中。 公孙瑜咳嗽两声,立马回复了一些活力:“朕早说你们不要搞形式主义,都这时候了,还搞排面?赶快把星宿门的干尸都杀了!” “是!”三个黑衣人异口同声。 “三军将士听令,杀!”一个身穿红色战甲,威风八面的将军令旗一挥,大声呐喊。 鼓声霎时震天,三军大喝,厮杀开始。 军队中人,不像武林中人身怀高超武功,若是和星宿门人一对一单挑,恐怕不是对手。但行军打仗讲究的是排兵布阵,令行禁止,在整齐有度的军队攻击下,星宿门人顿时如一盘散沙,被疯狂碾压。 就在这时,紫风和红冰飞身而起,咬破舌头,当空喷出一股绿色血雾,手中三颗的铁球当空炸开,升起一大团绿色火焰。 血雾碰上火焰,霎时飞溅开来,方圆五十丈,把所有人都笼罩在一股淡淡绿雾之中。 突然,火锅一闪,登时爆出一个巨大火球,火球巨大,把所有人都笼罩其中,人们只觉眼前一红,便什么都看不见了。 等人们回过神来,星宿门人已全部不见踪影,只留下死去人的尸体,和两台鲜艳的轿子。 一个黑衣人淡淡道:“星宿门大祭司果然有两把刷子。” 再看远方,星宿门人正仓皇而逃。他们都有轻功,军队追不上,就让他们跑了。 两个黑衣人正在给公孙瑜疗伤,公孙瑜已能自己坐起来。 虽然公孙瑜活了过来,但欧阳无心这边,可是非常的惨。 唐伯狼和秦冷月深中剧毒,趴下地上,站都站不起来。 祝枝河更甚,全身血红色,不停抽搐,万幸江南封住了他的心脉,给他留住最后一口气,否则,他早就死了。 江南却死了,化为了一滩血水,他是站着死的,欧阳无心看的很清楚。 关于司徒恩断真相的线索断了一条。 更重要的是,欧阳无心的伙伴都命悬一线,可欧阳无心并没有能力救他们,他很后悔,早知道就学一点毒了。 “是这位侠士救了朕,一路上对朕很好,”公孙瑜指着欧阳无心对黑衣人说,“朕回去要好好报答他。先别给我疗,我差不多了,看看他哪里受伤了没有,给他好好疗理疗理。” “我没事,我的朋友们,都快死啦!能不能救救他们的!” 公孙瑜瞥了一眼躺地下的几个人:“他们都对朕不好……屡屡冒犯朕……” 公孙瑜忽然说:“算了,就看在你的面子上,救救他们!” 欧阳无心指着秦冷月说:“先救她,救好了她就全都有救了!” 一个黑衣人摸了摸秦冷月的脖子,听了一下脉搏,看了看她背部的伤口,说:“她的筋脉伤了,没关系,但星宿门的毒极其厉害,还是红冰亲自下的‘掌上明珠’剧毒,我并不能解,但可以让她暂时恢复,但三天之后……。” 欧阳无心说:“她能恢复一点就行,赶快救她。” 黑衣人摸出了一个药瓶,将里面的红色液体倒入了她的口中。 秦冷月顿时有了力量,破损的经脉已被修复,虽然还是有些不便,但已无大碍。 她起来,看见黑衣人,竟有种熟悉的感觉。 怎么会这么熟悉? 第二十八章 绝毒 秦冷月也来不及多想,赶紧去解毒。【零↑九△小↓說△網】她和唐伯狼的脸色瞬间恢复正常。 黄衣人甚至没看清她用了什么手法,不由发出赞叹:“这么厉害的毒,竟然被姑娘如此轻易解开,我第一次见到这么厉害的手段。” 秦冷月越看他越熟悉,但就是想不起来是谁:“你叫什么名字?” 黄衣人说:“我没有名字,代号是‘空’。” “空……”秦冷月说,“有意思,我对你有种很熟悉的感觉,我们之前见过吗?” 空说:“这是我们第一次见面。” “是你见我的面,不是我见你,”秦冷月打量着他,“你能摘掉面罩,让我看一看你的脸吗?” “绝对不行!”空说,“只有一个人能揭开我的面罩,但不是你。” 他的态度坚决,秦冷月也没强求。 秦冷月看着样子可怕的祝枝河,眉头紧锁,他中的毒太可怕。她不能解。 欧阳无心对秦冷月皱眉道:“竟然连你也不能解这种毒。” 空说:“被血喙报丧翁咬到,是没有人能活的,饶是封住了心脉,也不能撑过三个时辰了。 欧阳无心绝望:“怎么办?他难道真的没救了吗?” “用我的‘神游三日丸’,可以延长他的寿命,”空说,“但每三个时辰必须吃一粒,最多可以延长三天寿命。” 欧阳无心说:“那赶紧给他用一颗,先延长寿命,再想办法救他。” “可是这种药非常难炼,我出门才仅仅带了一粒,”空气看了一眼公孙瑜,“而且,这种药只有皇帝才能用,如果平民要用,必须获得皇帝的亲准。” 公孙瑜此刻已被输入了大量真气,活力完全恢复。 空躬身对公孙瑜说:“启禀陛下,能不能使用‘神游三日丸’,救一救这个身中剧毒的人。” 公孙瑜把手一挥,说:“‘神游三日丸’岂是给别人乱用的?你不要再说这种话!” 空躬身道:“是。” 欧阳无心对公孙瑜说:“若不是他在危机时刻带走江南,我还没有机会救陛下。” 公孙瑜踌躇了一下,说:“这种药本来十分珍贵,就连朕也不能轻易使用,但他也帮助过朕,主要还是看在你的面子上,就给他用吧。” 一粒‘神游三日丸’灌进了祝枝河的嘴里,祝枝河身体开始冒出蒸汽,就像揭开一锅煮熟的馒头。 他的身体还是很红,他的脸却不再狰狞了。【零↑九△小↓說△網】 公孙瑜拉着欧阳无心的手说:“一路上多亏了你,多次救朕于水火之中,你也不像别人对朕不尊敬,真正的侠士就得是你这样的人啊。” 他忽然发现欧阳无心的手很软,看了又看,捏了又捏,说:“果然,你的手柔软细腻,不像其他练武之人粗糙生硬,我略知手相之学,一看就知你是心地善良之人,将来必定大富大贵。” 欧阳无心心想:“你怎么这么迷信。”但这句话没说出来。 公孙瑜郑重地看着欧阳无心:“跟我回宫,你这样的人不应沦落武林之中,我要封你为朝廷官吏,为帝国效力。” 欧阳无心苦笑。 他本来是肩负阻止魔教卷土重来的使命,为了不暴露目标,以免被与魔教有联系的人暗杀,以至于不得不隐姓埋名,就连武林都与他很遥远,他又何时想过高居庙堂呢? 华夏帝国皇宫,朝天宫。 公孙瑜龙袍披身,坐在龙椅上。 空和另外两个黄衣人站在龙椅后不远处,他们是皇上的贴身侍卫。 文武百官列满大殿。 公孙瑜对众人说:“朕此番出行,一路甚是坎坷,就连真的五个一品带刀侍卫也不幸遇难,但朕能活到现在,多亏了这位勇士!” 文武百官的眼睛都看向了欧阳无心,还不时发出小声议论。 欧阳无心很不喜欢这种氛围,他觉得很不自在,他很想抓耳挠腮,可是他忍住了。 公孙瑜对欧阳无心说:“朕要封你为三品侯,赏金万两。” 沉默片刻。 公孙瑜身边穿蟒袍太监扯着嗓子说:“还不谢圣上隆恩!” 欧阳无心没遇到过这样场合,一时反应不过来,忽然说:“我不想当什么侯,我不想要什么黄金!” 这不是打皇上脸吗?他可能是太着急了,说出来自己都后悔了,他应该说的委婉一些,最起码来点套话啥的。 殿内文武百官纷纷交头接耳,议论声更大了。 蟒袍太监大喝:“大胆!竟敢违抗圣旨!” 公孙瑜一挥手,大殿肃静下来。 他知道欧阳无心是武林中人,看得出来他还有些不适应高居庙堂之上,于是笑着说:“也是位不慕荣利的好汉,毕竟朕的这条命都是这位勇士救的,就听你的吧。” 散朝。欧阳无心终于从大殿里出来,他虽然受得了血雨腥风刀山火海,但受不了里面那种气氛。 他从大殿出来之后第一时间就赶去安置祝枝河的房间。 秦冷月正坐在一张椅子上,看着躺在床上昏迷的祝枝河,皱着眉头,苦思冥想。 她一直在想有什么办法可以救祝枝河,但是她想不出来。 欧阳无心说:“还是没有办法吗?” 秦冷月吓了一大跳。 她太专心了,甚至都没察觉欧阳无心什么时候进来的。 秦冷月沮丧地摇了摇头。欧阳无心才发现,她的眼圈都黑了,显然这一宿没睡。 就在这时,空进来了:“皇上真是给面子,竟把两颗” 。 正派也死了无数人。华龙寺半个寺的僧人,于当日中了九王爷的埋伏战死。 在华龙寺打杂的苦和尚,居然也失踪了。据华龙寺僧人说,他本来也是个居无定所的和尚,这次来华龙寺也只是暂时住一下,把人们都烦透了。 丁顺之在那晚和童心分道扬镳了。 没有找到苦和尚,在那种气氛下,丁顺之并没有什么特殊反应,好像这已是命中注定。他还是决定去一趟崂山碰碰运气,看看能不能找到乐道士。 丁顺之自看到那萤火般 情不定。 他本来不喜欢在夜里赶路,可是他却在那晚往东赶了一夜的路,连眼睛都没有眨几下。 他好像是 第二十九章 血 现在要不要给祝枝河来个解脱? 不管怎样,祝枝河的死都是时间问题了。 他如果死了,没人当跑腿的了,欧阳无心他们要再联络就很困难了,而且搜集情报也很难了。 欧阳无心忽然脑中灵光一闪:“血喙报丧翁饶是这么厉害,却不敢咬我,那我的血会不会抵御血喙报丧翁的毒?” 空根本不相信:“怎么可能?那种邪鸟怎么会怕你?再说了,尽管怕你也不说明你的血就能解它的毒。” “不试试怎么知道,现在也没有别的办法,只有死马当作活马医了。”欧阳无心咬破自己的手指,将血滴入祝枝河的嘴里。 祝枝河的眼忽然睁开,眼睛通红。 欧阳无心的血继续滴入他的嘴里,祝枝河发出呻吟,眼睛的红色稍微褪去,但还是红得瘆人。 “有救啊!”秦冷月的眼睛放出了光。 “这怎么可能?”空惊黄色面罩下的一双眼睛露出惊诧,看着欧阳无心,“你的血为什么会解他的毒?” 欧阳无心苦笑:“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也许是上帝的一种馈赠呢?” “阁下身怀绝技,我虽高居庙堂,却也曾是江湖人,与江湖并未断过联系,”空沉声说,“但并未听说过阁下的姓名,阁下究竟是何方神圣?” 欧阳无心道:“我本来就是默默无名的人,不过告诉你我的名字也无妨,我叫欧阳无心。” “欧阳无心!”空震惊,“你就是那个挽救峨眉派于潇湘会的侵袭,在峨眉金顶上各大门派都奈何不了的欧阳无心?” 欧阳无心没想到他竟然也会知道:“你怎么知道?” “现在整个武林谁不知道你?”空道:“但没想到你还活着,而且还救了皇上一命。” 欧阳无心笑道:“那我岂不是成了名人了?可是我只想做一个默默无名的人啊。【零↑九△小↓說△網】” 欧阳无心虽是这么说,但他的心里也有些激动。 没有人在知道自己已名声远扬后会不高兴,就像没有人在饱受饥饿后突然吃到馒头时会不高兴一样。 这是人的本能,人都是有名利心的。 空的语气忽然变冷了:“你已练成‘魔神黑天大法’,你与魔教有什么联系?” ‘魔神黑天大法’可是臭名昭著的魔教极其阴毒的独门邪功,而且只有历任魔教教主能够修炼,欧阳无心心头一沉:“你说什么?我怎么会那种武功?” 空说:“难带那天不是你用这招打死了各大门派无数高手?就连少林方丈一空大师都不是你的对手。” 欧阳无心回想起当时的情景,三条极厉害的剑光笼罩了他的全身,于千钧一发之际,他使出了欧阳无剑传给他的保命绝技。 那一招虽然非常可怕,但欧阳无剑怎能传给他魔教武功? “你错了,那个虽然很厉害,但不是‘魔神黑天大法’,”欧阳无心说,“只不是江湖中人见识太过短浅,没见过什么厉害武功,才会误认。若不是我当时被冤枉,他们已置我于死地,我不会使用那一招的。” 虽然祝枝河有好转,但这点血还是不行,欧阳无心把手掌划破,血流进了祝枝河的喉咙里。 随着鲜血涌进祝枝河嘴里,祝枝河身体的红色慢慢消退,流出了一身红色的汗。 欧阳无心血还在流,他的嘴唇已发白。 秦冷月拉着欧阳无心的胳膊:“你流了太多的血,要不要休息一下?” “没关系。”欧阳无心血还在流。 终于,祝枝河的身体的红色已经完全褪去, 刘风并没有下去,只在房梁上坐着,抓着丁顺之的腿,往大厅里一扔。 丁顺之一个“落雁翻身”,稳稳坐在了自己的椅子上。 罗青看了一眼丁顺之,对郝泽道:“这小子轻功还凑合。”往郝泽杯里斟了一杯酒。 郝泽看了一眼丁顺之,就喝起酒来。 丁顺之埋怨童心道:“我说不跟你来这,差点小命就没了!” 童心安慰道:“怪我,怪我。可是一会‘九王爷’就来了,你不想亲眼看看吗?” 丁顺之道:“九王爷?是那个曾传说是黑道第一的九王爷吗?” 童心道:“除了这个就一个九王爷,还能有哪一个九王爷?” 丁顺之道:“可是外面的人都说他已经死了。” 童心看了一眼大敞着的门,门内灯火通明,门外漆黑一片,冷风嗖嗖灌进来,沉吟道:“我也不知道。” 两个身穿紫色绸缎的人,一左一右,快步走进了屋内,立于门两旁,同时高呼:“尹病到!” 屋内一阵骚动,纷纷起身。丁顺之也被童心拉了起来。 郝泽,罗青继续坐着喝酒,什么也没听见。刘风自己坐在房梁上一人喝酒。 一个满面虬髯,身着紫黑衣服,十分硬朗的老人进来了,对众人一抱拳,道:“五湖四海皆兄弟,感谢大家如此赏老朽面子,群英聚集,共谋大事,就在今日。” 众人纷纷还礼。一人问道:“尹老爷子,我们仰你是个英豪,所以会应你的召来此,但你说的‘大事’,迟迟未告诉我们,到底是什么?” 尹病道:“不瞒诸位,之所以之前没有告诉大家,是怕走露风声。今日人已聚齐,就不必再瞒大家,今日正是为了要借群豪之力,去灭了当今江湖第一大派少林寺!” 群豪哗然。郝泽,刘风,罗青也终于看向了尹病。 一人说道:“尹老爷子,不是我不给你面子,少林寺距江湖第一大派已有千余年,还没有哪个人敢说灭了少林寺,这个买卖怕我做不了。”这人说着一抱拳就要走,众人也纷纷露了去意。 郝泽冷哼一声,对罗青道:“尹病真是老糊涂了。我若不是为了见一见九王爷,我才不来这里瞎凑热闹。” 罗青道:“其实我们本不用来的,没准‘九王爷’是他的一个噱头,咱们都被他骗了。” “什么狗屁!尹老儿!你竟敢把我糊弄到这,若‘九王爷’今日不来,你今天也活不了了。”刘风把杯子猛地掷向尹病。 尹病眼也没动,左手一抬,就把那杯子稳稳的抓在手中了。杯里还有半下酒,竟一滴也没洒出来。 尹病双脚下的地板,却已粉碎,他的人也向地下陷入三寸。 刘风知他武功精尽不少,非己能及,刚才本想踢他一脚,但现在也不轻易出手。 尹病对刘风笑道:“刘兄不要动肝火,‘九王爷’今日肯定会来。若没他老人家撑腰,你以为我敢说出‘少林寺’这三个字?” 罗青对尹病道:“十年前‘九王爷’和少林八大金刚之首降龙罗汉一战,难道两人没有双双坠入鬼哭崖?” 尹病道:“降龙罗汉纵是举世无双的高手,但终究差了‘九王爷’公孙野一筹。王爷之所以诈入深渊,为的是隐人耳目,这十年韬光养晦,暗中发展,又搜罗了不少鞑靼,波斯等异域高手,这回真的成了全天下的黑道王爷了。就是为了等今天,灭少林寺,成立天下第一大帮。到时候我等也沾光,全都名垂武林青史。” 郝泽道:“你这样说的是好,可是九王爷不来,我终究还是不会信。”看了罗青,刘风一眼,继续道:“九王爷来了还好,若没来,你虽武功精尽颇深,但终究敌不过我们三个。” 罗青对尹病冷冷道:“红孩公子所言甚是,尹老爷子,你的命能不能活下去,就在今天了。” 尹病微微一笑,并不以他们的话为意,仿佛有十足把握。 尹病道:“各位放心就是。‘九王爷’的意思,让我们四个各成一队,执青,红,黄,紫四旗,做旗主。”说着上来四个身着紫锻的人,将四把不同颜色的令旗交到他们四人手中。 待将旗拿在手中,尹病继续道:“四旗之下的豪士按地域分,山东,河北,山西,河南,陕西的豪客入青旗,直接听罗青号令;安徽,江苏,湖南,湖北的豪士入红旗,直接听郝泽号令;浙江,福州,广东,广西豪士入黄旗,直接听刘风号令;剩下的豪士入紫旗,直接归我号令!” 人马顿时分开,在各自的旗下成了四大堆。丁顺之和童心胡乱加入了青旗的队伍。 丁顺之有点慌了,对童心道:“到了这步田地,奈何与他们混为了一伍,我们怎么出去?” 童心小声对丁顺之说道:“人多且杂,到去嵩山的路上,咱俩溜出去,咱俩轻功好,他们也不好发现。” 丁顺之点了点头,心里仍旧惴惴然。童心道:“带着你好不拖拉,玩都不让我玩好,待帮你找到苦和尚之后,咱俩就分道扬镳吧。” 丁顺之道:“也好。”心想:“你不是说不与人恩,这会却又如此帮我,看来这人也是个热心肠。” 只听梵声大作,低沉且庄重的吟唱咒语仿佛从天地间飘了过来。 丁顺之一听,只觉心里积压的戾气化解了一些,精神宁静了下来。 这里本是群邪聚首,突然出现这仙音妙乐,着实让人心情一爽,可却又显得与 第三十章 自责与噩梦 祝枝河呼吸平稳,虽还在昏迷,但已无大碍。 现在又是在皇宫,潇湘会的人绝不会到来这里找麻烦,所以他们暂时不会遇到任何危险。 欧阳无心终于松了口气,这些日子他经常与死亡打交道,不管是别人的死亡还是自己的死亡,神经绷得都快绷断了。 他哪里遇到过这么多的麻烦。在遇到刘云天之前,他唯一操心过的事就是寻找那个女子,但五年间跑遍全国各地,始终没有一点消息。 五年的寻找中,欧阳无心有一点空闲就去睡觉,因为现实中不能找到,在梦中总能找到。 而现在,欧阳无心就浑身酸酸的想睡一觉,他也很久没好好睡觉了。 但他看到昏迷中的祝枝河,心里一沉,这段时间的危险遭遇浮现在他的脑海。 在香风楼,欧阳无心被一口巨大黑锅扣上。若以他五年前的武功身法,他自信能闪过这一口大锅,但经过五年时间的荒废,他的敏捷和反应能力都很大程度退步了,竟然根本没机会躲开。他很不甘心。 在峨眉大殿遇到的那十一个浓眉高鼻,杀气很盛的人,若在五年前,欧阳无心能轻易打败他们,但经过五年的荒废,他竟然都不敢对他们出手了。他很惭愧。 在峨眉金顶,那四个男女老少,若在五年前,欧阳无心一个人单挑他们四个人,也能略胜一筹。若是五年来兢兢业业,刻苦练功,欧阳无心更是玩着也能打赢他们,但当时却处于下风,陈田和杨玉蓉更是身负重伤了。 四大门派掌门围攻欧阳无心,若是以五年前的身手,欧阳无心自信能抵御他们的攻击,但当时却处于必死境地,以至于不得不使用那可怕的保命一招。他现在想起来当时的情景还感到后怕,他也差点死在峨眉金顶。 这次在星宿门的围攻下,若不是大军突至,八豪士的后代中就得有三个死在当场,欧阳无心现在想起来背后还在冒冷汗,下次若遇到危险,难道还能指望大军突至吗? 他们本都是默默无名的人,肩负着阻止魔教卷土重来的重任,可刚出来开始战斗,就差点死在敌人的爪牙下。 欧阳无心这才深刻体会到这个任务是多么艰巨。 他是他们的大哥,是他们的支柱,要保护他们,起带头作用。 可是他却率先违背了这个使命,五年来只管睡觉了。他知道,若不是荒废五年,以他的实力,这些天来遇到的情况本不会那么危险。 他想起了秦冷月为了炼毒每天睡在冷冰冰的棺材里,他想起了唐伯狼、杨玉蓉、陈田等人武功的巨大进步,而他这个大哥的武功却一落千丈。他感到很羞愧,他感到欧阳无剑在天上冷冷地看着他,他恨不得找个地缝扎进去。 难怪唐伯狼要杀死他。 “哎……”他伸出冰冷的手掏出怀中的画卷,小心翼翼地打开,又看见了那绝美的容颜,他刚从悔恨与惭愧中走出来,又陷入了痛苦的相思中。 “值得吗……”他苦笑。 他好像觉得画中的人在讥讽他。 “我是不是个傻子?”他问画上的人。 画当然不会回答。但他还是觉得画上的人在以奇怪的眼神看着他,反正是让人感到不舒服。 “算了,不想这些事情了,先好好睡一觉吧!”欧阳无心把画小心翼翼卷好,收进怀里伸了一个懒腰,躺在床上,强迫自已不再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 他在床上辗转反侧,但终于睡着了。 小溪旁,阳光洒满大地。 他看见她在笑,对他笑,笑得多么可爱,好像把阳光都融化了。 欧阳无心的手指划过她的脸,她的脸是冰凉的,就像玉一样。 “让我多看看你。”欧阳无心看着她的蓝色的眼睛。 她还在笑,可是她的脸却越来越模糊,她的声音也越来越远。 “你为什么不说话?”欧阳无心抓住她的手,她的手也是冰凉的。 她好像在说话,在笑着说话,可是欧阳无心不能听清。 他也看不清她的脸了,好像阳光把她冲散了,就像小溪的波纹冲散阳光一样。他只知道她在笑,她很美。 她为什么要笑呢?她为什么这么真实,又这么缥缈呢? 欧阳无心迷失在梦里了。 她又走了,向遥远的天边走了,这是多么使人心痛的画面。五年前的心痛,并没有消褪,每当见到这个画面,欧阳无心的心就碎了。 欧阳无心抱住她:“你为什么要走?” 她不笑了,忽然冷哼一声。 “你讨厌我吗?”欧阳无心涩声道。 她还是没有说话,她柔软的身体,忽然变冷了。 “你一定是讨厌我!才让我这么受苦!”欧阳无心声音颤抖了,“但我这次绝不让你走了!”他不管她是不是接受,抱得更紧了。 “你讨厌我。”她忽然开口了,淡淡的语气,带着一丝幽怨。 “我?我怎么会讨厌你!” 她回头看着他,眼睛里带着一抹忧愁:“你一定是讨厌我,否则的话,五年前在这里,我在你身边一直到太阳落山,你也没有和我说一句话。” 欧阳无心忽然回想起来当时的情景。 “我……我不敢……” “你不敢?”她冷笑,“你又在花言巧语?我听够了你的花言巧语。” “你要怎样才能相信我?难道要我把心掏出来吗?”欧阳无心激动得手微微颤抖。 她还在冷笑:“你的名字就叫无心,你去哪里找心?” 欧阳无心绝望了:“我知道了,我知道了,无论我怎样,你都不会相信了,因为你讨厌我……我明白了为什么当时你一直没有和我说话,因为你讨厌我……那我活在世上还有什么意思?我死了吧……” 他松开了抱着她的手,任由泪水流淌。 欧阳无心将断剑插入了自己的心房,他忽然发现,他的心房里果然没有心,难道这就是他叫做欧阳无心的原因吗? 他想死,却死不了,这岂不是比死还要可悲? 她看着欧阳无心,忽然露出诡异的微笑。 “我从看到你的第一刻起,就很恶心你,你却好不脸地想要寻找我,你知道吗,在我看来你就是一只臭虫!所以,不要跟着了我,不要自作多情了!尽管你找到我,我也要唾弃你……” 她还是诡异地微笑着,说出最后一句话:“不要再自作多情了!” 然后她的人就消失在阳光里了。 欧阳无心万万没想到她竟然会这么说他!就跟像一万颗针一齐扎向他的心脏,没有比这种感觉还让人痛苦了! 第三十一章 发誓 欧阳无心惊醒,一头冷汗。【零↑九△小↓說△網】 还好只是一个梦。 好可怕的梦!他不敢回想。 他从怀里掏出那幅画卷,颤抖的手小心翼翼地打开,再一次看到梦中的容颜。 恐惧在他的全身散开,这种恐惧不同于那种被刀架在脖子上的恐惧,这种恐惧源自于灵魂深处,使人恨不得自己的脖子往刀上架。 “是我自作多情吗?”欧阳无心看着那容颜。 “我连你的名字都不知道,你的家庭,你的性格,你的身份,你的一切我都不知道,我去哪找你呢?”欧阳无心在对那幅话说,其实是在对自己说话。 “这五年来你成我心中的一切,我就是虽然名字叫无心,但心上只有你一个,其他的一切,都不管了,值不值得呢?”他还在问自己,也只有他自己能给自己答案。 “我是欧阳无剑的儿子,我还有神圣的使命,现在魔教已然卷土重来,若不成功地瓦解他们,中原武林必将涂炭生灵,若不是我荒废了五年时光,我怎么会让祝枝河他们受这么重的伤呢?区区星宿门,区区潇湘会,我若这几年武功没搁下,自己一个人就能灭了他们,又何须这般费劲?可是我的武功都退步成这个样子。” “再说了,我尽管找到你,你会不会讨厌我,或者,你根本就忘了世界上还有这么一个人?也许你根本就很讨厌我,所以那天没和我说一句话,不管怎样,我何必自作多情?” “这幅画,这幅画……这幅画也许不是你故意给我的,也许是你自己掉的,我一直以为是你故意留给我的,其实我才是个胡思乱想的大傻子。”欧阳无心苦笑。 “为了刻苦修炼武功,保卫中原武林,完成父亲的遗愿,我只能把你丢掉了。” “对,我只有把你忘了,把你忘了,否则我不能为了这幅画而活一辈子吧?你毕竟只是个遥远缥缈的人,要找到你,就像在南海找一颗针一样,我这场大梦,应该醒了吧!” 欧阳无心下定决心,要把画扔了,他要找一处荒僻静的地方扔了。 他的这间小院里正好有口古井,他正好可以把画扔到这里面。 以后就彻底地切断思念,专心练功。 他狠狠地将自己的舌头咬出血来,发毒誓:“我若再每天只想着睡觉,再辜负父亲的期望,必将受天谴!必遭五雷轰顶!” 可是他刚要把画扔进去去,忽然觉得这种行为就跟把那个女子淹死一样,他心生不忍。 这仅仅是一副画,他也知道,可不知为什么,他只要想起画上的容颜泡在冰凉的井水里,永远不见天日,慢慢腐烂,他的心就会一阵难受。 他想:“这画挺好,扔了其实怪可惜的,我不看它不就得了吗?把它带在身上,就当是个文物,我永远不打开他,过些时间就会把画上的人忘掉,我也不会痛苦,我也不会荒废时光,这样也不糟践东西,多好。” 于是他没有将它扔到古井,用黄皮纸,和浆糊,将这幅画厚厚地裹了好几层,就像一个巨大的茧。拆开是很难了。 “行了,”欧阳无心大功告成,他觉得肩上像是卸下一个重担。 “从现在开始,我每天只睡两个小时觉!”欧阳无心咬牙对自己说,“就像从前一样,苦练武功,绝不给魔教可乘之机!待我真正灭掉魔教!” 此时月色正浓,欧阳无心步出闲庭散散心。 楼宇重重,人在这深宫大院里显得非常渺小。 无数的大内高手,或在明处,或在暗处,交接巡逻,守卫宫城。 欧阳无心不想惹到不必要的麻烦,只在自己的院子附近散了散步。 红色的高墙,雄伟又寂寞,欧阳无心靠在高墙上,觉得自己像一只孤独的蚂蚁。 月光将他的影子映在墙的角落,几片落叶飘下。 睡不着,也不想睡的人,总是很寂寞的人,这时候能独自出来欣赏下凄婉的月色,不是一件坏事。 没想到除了欧阳无心之外,还有睡不着的人。 那是个宫女,在不远的高墙下,仿佛在对自己的影子诉说着什么。 宫女岂非就是千百年来最寂寞的职业? 她们长年孤独地生活在深宫中,身边又都是一群太监……对吧? 欧阳无心虽然对别人一切的心酸生活都感到怜悯,但宫女寂不寂寞好像跟他并没什么关系。 欧阳无心本来是想找个清净地地方散散心,遇到一个陌生人肯定会觉得有些煞风景。 欧阳无心叹息一声,准备回去了。 那个宫女忽然不对着自己的影子倾诉了,她向欧阳无心这边看了。 欧阳无心不管她,谁在这僻静的地方发现一个陌生人总会多看两眼的。 那个宫女却一直看着欧阳无心,好像看见了一个熟人,还招手。 欧阳无心以为她不知把自己看成哪一个太监了,打了一个冷颤,赶紧回去。 “过来啊。”那个宫女的声音还很好听,很悠远。 “我?”欧阳无心心想,他一看周围,就他自己一个。 “你认错人了。”欧阳无心头也没回。 “难道你不是欧阳无剑的儿子欧阳无心?”宫女带着笑说的,她笑得很顽皮,就跟在和老相好打情骂俏一样。 欧阳无心心头一震,他本来隐姓埋名,谁会知道他的身份?难道他的身份已经暴露了?谁泄露的呢? 身份一泄露,他的目标就会很大,可能立马会被魔教极厉害的余孽追杀,暗杀,一切皆有可能。 而且身份暴露,处在江湖的高聚光下,绝不能再心如止水的练功,可他刚刚发誓要继续苦练。 这是个非常重大的问题! “你是谁?”欧阳无心转过身,看着她,声音变得严肃。 “我就是我。”她还是调皮的笑,她说话时四肢会很优美地摆动,好像是故意炫耀她的身条。 她的身体线条确实动人。 月色凄迷,看不清她的脸。 欧阳无心知道,她绝不是个简简单单的宫女,她可能很早就盯上了他。 第三十二章 希望 欧阳无心距离宫女本不是太近,宫女忽然就到了他跟前。欧阳无心凝神戒备。 欧阳无心这才能看清他的脸,没想到远处看她身姿婀娜,近处看她却已经老得不成样子了,肌肤松弛得好像随时会烂掉,密密麻麻的皱纹无力地耷拉着。 想起刚才她还搔首弄姿,欧阳无心感到一阵恶心。 “我老成这样,也难怪你惊讶。”宫女缓缓地说道,“可我年轻的时候却是个美女,只要我愿意,没有男人会拒绝我。” 这么大年纪还在外面不消停?欧阳无心头皮发麻,说:“你到底是谁,为什么要跟踪我?” “你可不要太惊讶,”宫女道,“你的身世我绝对不会告诉任何人,我可以对天发誓,所以不要担心圣浮屠教的人来找你的麻烦。我是彩虹仙子,你应该不会没听说过吧?” 彩虹仙子,这确实是个美丽的名字,却没人会将这么美丽的名字与这么样一个人联系在一起。 “我好像听说过,”欧阳无心觉得很耳熟,“可是我想不起来了……” 彩虹仙子有些生气:“什么!欧阳无剑竟然没和你提起过我吗?” 欧阳无心忽然回想起来:“好像有这么一个人,是当年上官紫羽的小妾……” 上官紫羽居然还有一个小妾没死,她竟然还知道欧阳无心的身世,你说能不能不让欧阳无心倒吸一口凉气? 彩虹仙子仿佛回忆起了往事,苍老的脸上是无限的伤感,叹了口气:“上官紫羽和欧阳无剑虽都是英雄,却没一个好东西。【零↑九△小↓說△網】” 欧阳无心正色道:“不要把我父亲和上官紫羽相提并论!” 彩虹仙子冷笑一声:“你这个小屁孩懂什么?我说过我年轻的时候没有人会拒绝我,就连欧阳无剑也是,这个负心汉,他...他可是个彻头彻尾的伪君子啊……” “你这个人!再胡言乱语,不要怪我不客气!”欧阳无心厉声说。 他决不允许任何人诋毁欧阳无剑。 彩虹仙子细细地打量欧阳无心。 “你这么盯着我干什么!”欧阳无心被她瞅得心里发毛。 彩虹仙子说:“虽然长得比较周正,但也不过如此,为什么她……” 她没有说下去,笑了一下:“我找你并没有别的意思,就是为了看看你到底长什么样子,但你并不是我想象中的样子。” 欧阳无心心想:“鬼才稀罕让你看。” 彩虹仙子忽然摸向欧阳无心的头:“可怜的孩子……” 欧阳无心闪身躲开他的手,因为她的手上很可能有什么厉害的玩意儿。 彩虹仙子忽然哈哈大笑,飘然远去。 欧阳无心追她,却追不上她。也只有祝枝河能追上他。【零↑九△小↓說△網】 奇怪的是,她所过之处的守卫恰好去换班,留出空隙,是巧合,还是? 欧阳无心看着她如鬼一般的身影,想象不到老成这样的人竟会这么敏捷。 他寻思她刚才说的话:“可怜人?” 就在这时,听到了远处她凄厉的呼喊:“都是欧阳无剑造的孽!” 声音飘荡于深远的宫城中,使人心寒。 但皇宫里的守卫却仿佛根本就听不到,难道,她与这些守卫也有联系? “得找机会去问问去公孙瑜。”欧阳无心皱着眉头,心想。 欧阳无心感到这皇宫也没有想象中那么安全,反而这幽深的楼阁宫墙充满森森鬼气,很是压抑。 欧阳无心回到自己的屋里,感到心神不安。 他正在琢磨,上官紫羽的小妾来找他干什么?不是来找麻烦,而是仅仅说了几句莫名其妙的话就走,她到底为了什么? 她还是第一个,除了八豪士的后代外,知道欧阳无心身世的外人。 她发誓不会暴露欧阳无心的身世,保证圣浮屠教不会找他的麻烦,可这话能信吗? 但她如果要暴露欧阳无心的身份,又何必暴露自己的身份? 欧阳无心琢磨来琢磨去,就暂且相信了她说的话,感到心里踏实一些,心想:“反正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一夜很快就过去了,一夜无眠。 祝枝河的脸色已经很好看了,看来他不久就会苏醒了。秦冷月还在小心翼翼地伺候着他。 欧阳无心看着祝枝河,默默地祷告:“上天保佑我们都好好的,让我们不要再遇到这种危险。” 就在这时,一个太监进来了,后面跟着个宫女,宫女端着一大盘子亮闪闪的金饽饽。 太监对秦冷月说:“这盘子金饽饽是皇上给你的。” 秦冷月笑道:“没想到他还记着。” 太监又对欧阳无心道:“皇上召见你。” 来的正好,欧阳无心正想去见见公孙瑜。 公孙瑜在一间偏殿里,偏殿里只有他自己。 见欧阳无心来了,公孙瑜起身相迎。 公孙瑜说:“朕召你前来,只有一事。昨日你在大殿上,朕看得出你有话想要说,却在大庭广众之下不好说出口,现在就咱两个人,可以告诉朕吧,只要朕能做到,就一定帮你。” 欧阳无心回想起昨天的情景,脸上一红,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这……” 公孙瑜说:“但说无妨。” 欧阳无心终于说出了口:“其实我想让皇上帮我找一个人。” “谁?”公孙瑜说,“找人好说,朕令全天下的人去找,别说是一个人,就是一只蚂蚁也给他找出来。” “真的吗?”欧阳无心有些激动。 公孙瑜不容置疑地说:“君无戏言。” 欧阳无心心里一亮,就像久处于黑暗中突然看见了一丝光亮,就像久处于密室中突然闻到了新鲜空气。 他看到了希望。 “我其实想让皇上……帮我找一个姑娘。”他实在很不好意思。 公孙瑜哈哈一笑:“原来是这样,你无需多虑,英雄爱美人,本在情理之中,我一定能帮你找到,她叫什么名字?家在哪里?多大年龄?” 欧阳无心皱了一下眉头,道:“我什么都不知道。” “这……什么都不知道,就好像大海捞针啊,”公孙瑜有些为难,“但你总该知道她长什么样子吧?” 欧阳无心苦笑:“我知道的只有她长什么样子了。” 公孙瑜道:“她长什么样子?等我找宫廷画师过来,你描述让他来画。” 欧阳无心说:“这倒不用,因为我就有一幅她的画像。” 公孙瑜洒然一笑:“这样就好说了,我在全天下贴满有她画像的告示,赏重金找这个姑娘,也总会找到的。” 这个办法虽然耗费大量人力物力,却是最有效的办法。 欧阳无心心里一阵感动,道:“既然这样,陛下的恩德永生难忘!” 公孙瑜道:“哪里哪里,若没你,我早就葬身荒漠了,你的恩德我还没有还清。赶紧去把那个姑娘的画像取来吧。” 第三十三章 政乱 欧阳无心回屋子拿画像,猛然想起来,已经封死它了,并发誓以后永远也不打开了。【零↑九△小↓說△網】 而且他本打算把守卫的可疑跟公孙瑜说一下,可是刚才一激动,就全忘了。 已经发誓不再打开那副画,能不能再打开?难道要违背誓言吗? 欧阳无心心里正在矛盾,他的手却不由自主地去剥开它一层层的纸了。 纸一层层地落在地上,欧阳无心不想再继续剥下去,他总觉得违背自己对自己发的誓并不是一件好事,并不是一个堂堂热血男儿应该做的事。 他一边克制着自己,一边去慢慢剥开,厚厚的纸终于都被剥开了。欧阳无心终究是克制不住自己。 他宽解自己:“我发誓不再看这幅画,毕竟为了一幅画活着就跟神经病一样,但我却没说过不见她的人,现在皇上已经答应了帮我找她,所以拿出这幅画也情有可原。把它交给皇上,我自己不打开看就是了。” “哎……”欧阳无心忍不住又打开了画卷,看着画里的人,心里忽然飘过一阵春风,使人荡漾在虚幻的幸福中,也使人感到愁苦。 “多么美啊……” 欧阳无心怔怔地看着画像:“让我再多看你几眼,最后几眼,若你只是一场虚空,终究找不到你,我发誓不会再看这幅画一眼。” 他仿佛要把这幅画牢牢地记在心间,聚精会神地看了老半天,忽然把画合起来,“上苍保佑,让我能找到她。”看着天空,眼睛清澈无比,清澈到着倒影着蓝天的颜色,倒映着蓝天的忧愁。 欧阳无心把画交给公孙瑜,公孙瑜看了一眼这幅画,说:“朕将此画交给画匠大量临摹,广布于天下。一个月后你再来找朕,朕会给你答复。” 第三十四章 野心 公孙瑜将一张纸交到欧阳无心手中:“把这名单上的人都杀了。【零↑九△小↓說△網】” 这一串名单最少有二百个人的名字,排列在第一个的就是“刘婴”二字。 公孙瑜说:“他们都是朝中重臣或军中重将,是刘婴集团的骨干,混乱朝纲,压榨百姓,是天下百姓生活于水深火热之中的罪魁祸首。 他们都不是简单的人,有的身负高强武功,有的没有武功,但他们的保镖都是绝世高手。想见到他们的本人并不如意,要你除去他们,并不是短时间内能完成。 若除去他们,全国政治风气就会一清,受利最大的就是天下百姓,你若完成这个任务,你的功德会永垂于史。” 这确实是一个非常艰巨的任务,可欧阳无心如果接下这个任务,就没有足够的精力去阻止潇湘会去复兴魔教。 想起潇湘会杀得那么多无辜的人,想起魔教过去曾犯下的滔天罪行,想起父辈曾为除去魔教所做的牺牲,欧阳无心怎能放弃将潇湘会追查到底? 但眼前这个任务也很重大,这个问题不仅是关乎中原武林,更是关乎全天下的百姓,若完成这个任务,要比欧阳无剑曾经完成的事业更加光荣。 欧阳无心要如何选择? 虽然公孙瑜给他的任务更加光荣,更加伟大,但是,欧阳无心自小就是为欧阳无剑给他的任务而活着。【零↑九△小↓說△網】 他从小到大,每一天,每一刻都在为了阻止魔教复兴而活,他辛苦万分的练武,忍受着常人不能忍受的寂寞,就是为了这个目标。 现在让他放弃这个任务,他并不能,他的灵魂已与这个使命融为一体。 公孙瑜看出他犹豫不决,不愿帮他这个忙,于是把名单从他的手里拿了回来:“如果你不想做,也不会为难你。” 欧阳无心沉吟了半天,说:“对不起,陛下,这个任务太过重大……” 公孙瑜说:“这件事情确实很难。我认为只有你们中的那个一直阴着脸的人能完成,我从没见过像他那样可怕的剑。” 欧阳无心想起了唐伯狼斩杀鬼门八子的那可怕的一剑,还感到心惊。 “他叫唐伯狼,使一柄黑色玄铁剑,确实很厉害。”欧阳无心想起公孙瑜之前倒在地上奄奄一息,没想到他也看到了那一剑。 “就是他。”公孙瑜皱着眉头说,“可是他对朕极为不恭,尽管当日朕不计前嫌,邀请他来宫中,他也不给面子,直接走了。我不能将这件事交给这种去办。 你们是一起的,他听你的话,想必能耐不会在他之下。所以你是唯一能帮朕的了,朕也待你不薄,为什么不肯帮朕呢?” 欧阳无心皱眉沉吟不语。 公孙瑜叹息一声:“好吧,既然你不愿,朕也不强求你了,你还有自己要做的事,你还要去挑战司徒恩断。” 欧阳无心正找不到理由来答复公孙瑜,没想到公孙瑜自己给自己找了理由。 这个理由本来是欧阳无心临时编的,没想到此刻又派上了用场。 欧阳无心道:“正是,我本来想去挑战司徒恩断,如果我要帮你,就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去挑战他了,我最近正要去白帝城找他。” 第三十五章 屏障 星宿门在波斯帝国,大军可以越境去剿灭,只能靠派高手潜入波斯去暗杀星宿门的高层领导。 杀死司徒恩断,红冰大祭司,蓝火大祭司,还有六大毒王,星宿门就会群龙无首,土崩瓦解。 公孙瑜最近正愁招揽不到武林高手,正好欧阳无心要去做这件事。 公孙瑜已通过在波斯的间谍,知道了星宿门活动的地方,将之告诉了欧阳无心。 欧阳无心答应了他,在查明潇湘会彻底剿灭魔教后,就回来帮他暗杀那条名单上的人。 等帮公孙瑜肃清逆臣之后,欧阳无心就会了无牵挂,到那时,他也不必刻苦练功了,他要每天好好地睡觉,他就可以再次打开那幅画。 也许他并不用睡觉了,也不用再看那幅画,因为也许到了那时,公孙瑜就能帮他找到那个女子了,也许不能…… 如果不能,那么欧阳无心将再次踏上寻找之路,那时他就可以全心全意去寻找了。 若不找到,他此生誓不罢休。 那是以后的事情了。 祝枝河还在昏迷,没有人替欧阳无心联络人了,而且八豪士后代的另外三人在哪里,只有祝枝河知道。 等祝枝河醒了,欧阳无心才能把所有人聚齐,所以在这几天,欧阳无心无日不是刻苦练功。【零↑九△小↓說△網】 他除了每天两个时辰的短暂睡眠,除了吃饭的功夫外,就在修炼武功。 武功到了他这个境界,外功只是次要了,主要修炼的是内功。 每当他丹田元气进入各大经脉,开始还能很顺畅的走通,可是到了元气在头顶‘百会穴’交汇的的关键时刻,却仿佛有一道屏障,怎么也冲不破。 每当这时,他总是不能集中精力,仿佛有一样东西突然闯入高度紧张的大脑,分散他的注意力。 修炼内功,最重要的就是心静。如能心如止水,不起波澜,什么都不想,专心致志于经脉走向,修炼起来效率就会极高。而那些绝世高手,无一不是能摄服自己的心的人。 相反,不能摄服内心,总是有杂念产生,心猿意马,就会事倍功半。世界上的绝大多数人,都不能达到心如止水的境界。 世人心里有许多世俗牵挂,有自私心,虚荣心,贪婪心,嗔恨心……任何细微心绪都会影响修炼。 心越不静,越是庸才。 而一些天资卓越的人,总能收敛住各种心,在练功时,无我无物,终能达到很高境界。 但是,尽管天资卓越的人,刚开始修炼能够心如止水,一尘不染,但越往后的修炼就月微妙,这时潜伏在内心深处的各种杂念就会涌现出来,由于被压抑太久,如不能有效控制,则会心魔大动。 轻则武功停滞,终生不能突破,重则走火入魔,陷入疯狂。 欧阳无心就到了这个时候,心魔蠢蠢欲动,他并不能突破这个局限。以至于他现在咬断了牙,加倍努力地修炼,但还是一无所获。 每当全身经脉中的元气汇聚到百会穴前的一刹那,本来平津的内心里,就会出现一丝涟漪。 正是这一丝涟漪,使前面的全部努力都功亏一篑。 每当这时,欧阳无心就会看到一个影子。 一个女子的影子。 他本来已经发誓不再想起她,可在自己的内心深处总是一个羁绊。 他中的毒太深了。 他也是才发现,他现在有些埋怨那个女子,如果五年前她没有在小溪旁经过,他又怎能有今日的矛盾。 可是已深种在心里的,终究还是忘不了。 欧阳无心也尝试过克制内心的波澜,但任何的努力都会使这波澜变得更大,越关注它,越会深陷其中。 欧阳无心怕走火入魔,不再继续压制。此时他已在屋子里静坐了整整一天一夜,满头大汗,毫无所获。 欧阳无心还在担心,尽管祝枝河醒来,凑齐人去波斯,可是他这种状态,是不是会有去无回?他的心乱了,已没有把握去杀入虎穴。 如果人能斩断相思之情,又哪能有这般烦恼? 天又亮了。 欧阳无心去祝枝河的屋子,看他有没有苏醒,没想到,他的人却没了。 放屋里空空的,秦冷月也不知去向。 欧阳无心预感不好。 这皇宫里鬼气森森,莫不是有人已经加害了他们? 欧阳无心赶紧奔出去寻找他们。 还好在这间屋子外面的小巷尽头拐角处,欧阳无心看见了秦冷月。 “你怎么在这?”欧阳无心还没到她身边就问。 秦冷月叹了一口气,忧心忡忡地看着墙角。 刚才被秦冷月的身子挡着了,欧阳无心到近前才发现,祝枝河正抱着头缩在墙角。 秦冷月说:“他刚刚苏醒就开始发疯,我拽不住他,跟他到了这里,好容易消停会。” 好容易等他苏醒了,没想到他却发了疯。 欧阳无心对祝枝河说:“你怎么了?”伸手拍了一下他的肩膀。 祝枝河被他一拍,突然大叫:“杀死我吧!杀死我吧!” 欧阳无心皱眉,看着他瑟瑟缩缩的样子,难道他还沉浸在痛苦之中?还是他已被痛苦折磨得崩溃了。 祝枝河万分惊恐地看着欧阳无心,欧阳无心被他看得心里揪得慌。 祝枝河的声音颤抖的特别厉害说:“我看到了地狱!我看到了地狱!” 欧阳无心想起他在峨眉金顶上的遭遇,那时他也看见了地狱,那是非常人能忍受的痛苦,现在还感到心惊。 祝枝河也受到了那种痛苦?所以他疯了? 欧阳无心当时没有疯,已经是万幸。那时他记得自己快要崩溃了,在最痛苦的刹那,他看到了那个女子的幻影,心灵有了最美好的寄托,所以他从痛苦中逃了出来。 现在回想起来,欧阳无心不再埋怨那个女子突然出现在他的生命里,打乱了生活。他已开始感激她,在无形中给了他战胜黑暗的希望,虽然那只不过是他的影子。他们之间的这种关系很微妙,其实一切只不过是发自欧阳无心的心。 祝枝河却没有这么幸福,他的心里没有美好的寄托,没有继续坚持下去的希望,他崩溃于黑暗之中。 第三十六章 锦衣卫 祝枝河是个可怜人啊。 没有了祝枝河,短时间内是聚不齐人了,祝枝河说其他人在白帝城等他们。遇上这么危险的事情羁绊了这么久了,他们想必已经等疯了吧? 白帝城那么大,他们又去哪里接头?也许他们等不到人,也找不到星宿门的人,早已走了呢? 怎么办?波斯还去得了去不了? 就在这时,唐伯狼回来,他看着异样的祝枝河:“他怎么了?” “疯了。”秦冷月面露伤感。 欧阳无心对唐伯狼说:“你是怎么进来这守卫森严的皇宫的?” 唐伯狼淡淡地说:“皇宫里没人能奈何得了我。” 他的样子就好像来皇宫里比来他自己家还容易。 就在这时,欧阳无心发现唐伯狼肩膀上有一行朱漆写的特别小的字,若不是眼神好还看不清:“擅闯宫城者,唐伯狼,皇帝恩人欧阳无心之友,暂且不杀,静观其变——锦衣卫” 三人心头都是一惊,谁有这么大的本事能在唐伯狼的肩膀上写字,还没被他发现? 原来锦衣卫的人早已发现唐伯狼擅入皇宫。 公孙瑜曾邀请唐伯狼来宫中,唐伯狼拒绝他,并没有进来,所以宫中并没有人见过他,也没人认识他,锦衣卫却对他的信息知道的特别清楚。锦衣卫搜集情报的能力如此恐怖。 很可能他们一直在监视着公孙瑜,以至于在公孙瑜身边出现过的任何人他们都知道。 甚至他们几人的一举一动也正在锦衣卫的监视下。 而且在唐伯狼肩膀这么重要的部位写下这么多,这么小的字,唐伯狼竟然一点都没有察觉到,看来锦衣卫中隐藏着极厉害的高手,武功远超唐伯狼,他们所有人都不是对手。 这深宫大院中,还有多少不为人知的巨大力量? 这巨大力量,连皇上都不能把控,所以一但闹出事端,连公孙瑜都救不了他们。 他们都感到皇宫中太过诡异,不是久留之地。公孙瑜已经将任务交给欧阳无心,给他了什么时候走他自己能说了算,他们现在就离开了这深宫。 欧阳无心想起公孙瑜交到他手中的名单,排在第一位的锦衣卫指挥使刘婴,他究竟是多么厉害的人物?欧阳无心知道,杀他并不容易。 他们已经找了一处十分不起眼的小客栈暂时安顿下来了。 他们与其他五个人失去了联系,唐伯狼建议不必理会,三个人前去波斯就可以。他认为有时人多了反而就不够灵活,互相拖累,三个人正好。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只能这样了。 可是祝枝河归谁管呢?他疯了,没有人照顾他哪能生存? 秦冷月还有一盘子公孙瑜送给他的金饽饽装在包袱里,她想出一个主意。 祝枝河在他们几人中最风流,最爱去天下各地的春楼找小姐,沉醉于温柔乡中。 用几块金饽饽买通一个不是特别大的妓院的老鸨子,让她安排美丽的姑娘照顾祝枝河,岂不是很好? 祝枝河沉溺于幸福之中,也许很快就可以好起来。 这确实是个好办法。 但欧阳无心上次去香风楼就呕吐了,他害怕去那种地方,唐伯狼也不屑于去那种地方。 秦冷月却一直很好奇那里面是什么样的,早就想去玩玩了。 她女扮男装,拐弯抹巷,在一个狭窄的胡同尽头,找到了一家很隐蔽的小妓院‘馨满园’。 这种地方当然比不上香风楼,却也是个供人玩乐的地方。 既然是供人玩乐的地方,无论多么偏僻,也总会有人来的,也许正因为它的偏僻,增加了一份特殊的刺激性。很多人都号这口。 一个人,比较年轻的男青年,刚刚从这间窄小的门里出来,他的样子看起来还很青涩,看得出来他应该是第一次来这种地方。他的脸上既有放松的喜悦之情,又有害怕之情,他闪出门后,下意识缩头缩脑地向周围看了看。 还好没有看见熟人。 秦冷月看着他的样子感到很好笑,也正因为这个样子,她更想去探索这间小门后面的神秘。 祝枝河到了里面就兴奋的不得了,他好像对这里面的气味很敏感,他很高兴,但他还没从之前的恐惧中走出来,所以在两种剧烈感情的矛盾中,一直大喊大叫,乱冲乱撞,把很多客人都吓跑了。 一个资深顾客边跑边对这里的老鸨子喊道:“老春花,你这什么鬼人都会来捣乱,我再也不来你这了!” 生意没了,这里的老鸨子老春花当然不会高兴,已唤出养的二十八个身材魁梧,面容凶悍的打手。 “他奶奶的神经病,滚犊子!别来这里抽风!”老春花大骂祝枝河,已招呼二十八个大汉上前暴打。二十八个大汉就像二十八匹凶猛的野兽。 “慢着,不许动他。”秦冷月将十块金饽饽放在老鸨子眼前。 老春花眼睛的光顿时比金子还亮,登时转怒为喜,像看着自己亲爷爷一样的颜色看着祝枝河,二十八个大汉也像小猫一样退了。 有时候钱比刀更管用。刀还得打一阵子,鲜血弄得哪都是,纵然赢了,自己也不会高兴。但钱就不会这样。 “让店里的其他人都走,他们的钱我花,”秦冷月对老春花说:“好好照顾她,照顾一年,这些金子够吧?” 这一个小店一年也赚不了一块金饽饽,老春花赶忙说:“够够!我们一会会将这位大爷伺候的服服帖帖!” 二十八个魁梧的大汉把所有的嫖客都赶走了,其实本来就不太多。 秦冷月又将背上的包袱拍在桌子上,打开,里面是数不清的金饽饽:“一年后我会回来,若你们将他伺候的很好,这些都给你!” 老春花好像感受到了财神爷下凡,感受到了神圣的光芒,眼泪都差点流下来了,若不是祝枝河在大喊大叫提醒着她这不是做梦,她几乎都要跪下了。 秦冷月让她这里暂停对外营业,不要再接别的客,全心全意伺候祝枝河,也不要对别人说,否则有她好看。 老春花当然都含着热泪答应了。 秦冷月觉得有点失望,这里面其实也没有想象中那么好玩,那么刺激。她不知道,她要是个男人就不会这么觉得了。 老春花目送秦冷月走了,秦冷月虽已走了,她的光辉形象却依旧回荡于脑海中,久久不去。 她回去,死死地关上小门,生怕有外人知道她获得的这些金子。 她准备好好地伺候这个财神爷带来的疯子。 疯子却不知何时不发出一点声音了。 她一回头,就看见二十八个大汉的尸体整整齐齐地倒在地上。 今天她受到的刺激确实不小,刚收到了一笔做梦也想不到的金钱,就又看到了这做梦也想不到的可怕一幕。 她之所以没晕过去,就因为一把尖刀已经顶在她的嗓子眼了。她都不敢晕过去了。 她的面前是一个很斯文的人,穿着一身红色官服,很威风也很漂亮。她当然认识这身官服,每当看到这身官服时,不止是她,几乎多有的人都会绕好几条街避开,甚至有的人回到家后就半个月不敢出家门。 这是锦衣卫的官服。 她也看到了眼前这个人腰间挂的锦衣卫腰牌。 这个人对她说:“我也要用你的这个店,但是我不想花金子。” 老春花当然答应他。含着恐惧的泪水答应他了,她吓得双腿软了,不由自主地跪下了。 “很好。”那个人微笑着说,他笑起来很文雅,一看就是有良好的素质。 于是老春花死了。 第三十七章 异域 欧阳无心让秦冷月和唐伯狼先等他一等,他还要办有一些事情,没有说是什么事情,但总之不会很久。【零↑九△小↓說△網】 欧阳无心离开二人,去了峨眉山深处杨玉蓉隐居的地方。 这是原始森林深处,古往今来,就连峨眉弟子都绝对不会来这。 倒塌的破木屋已经快被落叶掩埋了。 厚厚的松针里露出一口荒井,这就是杨玉蓉的住处。 欧阳无心跳入了荒井。 他两只腿支撑着井壁,一点一点往下蹭,下去了约么三丈,就在井壁上看见了一处一人高的石门。 推开石门,里面是一条正好可以站一个人的小通道。 通道并不长,尽头是上好木材做的雕刻着精美花纹的门。 推开木门,里面是一间女子的闺阁,粉红色调的装修风格,使人心里有一股浓浓的暖意。 若不是亲眼看见,没人想得到这样一间屋子就在井壁里。 欧阳无心将一张纸放在了梳妆台上,用胭脂盒压上了角,公孙瑜给的令牌就压在胭脂盒上。如果杨玉蓉回来,一眼就能看见。 纸上告诉杨玉蓉,欧阳无心、秦冷月和唐伯狼三个人已去波斯,去查明潇湘会,彻底剿灭魔教。其他人要在这里等他们回来。 若一年后没回来,就说明他们已经死了,那时其他人也不要再去波斯,因为魔教的力量太可怕了,已不是对手。 那时其他人就要把武功传给人,等待下一代来对抗魔教入土中原。 总之就不让他们去波斯了。 纸上还写了祝枝河所在的妓院的位置,让他们可以去找他,不过他已经疯了。 纸上最后嘱咐,若一年后他们没回来,就让杨玉蓉拿着胭脂盒上的令牌去找皇宫找皇上,问他欧阳无心要找的那个姑娘找到了吗。 若没找到,就算了。 若找到,就问那个姑娘,还记得五年前在西北大戈壁深处仅有的一条小溪旁遇见的那个人吗,如果不记得了,就算了。 若记得,就告诉她,你是个非常美丽的姑娘,就像仙女一样,那个人自见到你就忘不了你,每次做梦都会梦到你,他一直找了你五年,他叫欧阳无心。仅此而已,因为那时欧阳无心就已经死了。 欧阳无心在心里都交代好了,已无牵挂。 欧阳无心爬出了那口井,去找唐伯狼和秦冷月。他们几人风餐露宿,靠轻功走了一个月的路程,远赴西方,潜入波斯帝国。 苏撒是波斯最繁荣的城镇。 公孙瑜已告诉欧阳无心,星宿门的新窝点就在这里。 但欧阳无心一行都不懂波斯语,而波斯的人又很排斥中原人,所以他们在这边寸步难行。 还好,公孙瑜在这边有间谍。他告诉了欧阳无心一个小饭店的位置,那里都是自己人。 那间的老板,名叫张浦林,明面上是投靠敌国汉奸,与波斯帝国政府的人往来甚密,其实他是华夏帝国派驻在这里的间谍机构的总舵主。那间饭店就是间谍机构的总部。 欧阳无心进入了那间饭店,找了张空桌子坐下了。 虽是在异域,但这里的一桌一椅都跟中原一样,使漂流的游子在这里面都跟回家一样。所以流落在这里的中原人都爱来这里。 欧阳无心、唐伯狼和秦冷月刚坐下,就有一位店小二哈着腰迎上来。他们点了几分简单的菜,没有要酒,都不喜欢喝。 很少有人来这里不喝酒的。 欧阳无心忽然对店小二说:“你们这的酒会不会让人醉?” 这是公孙瑜告诉他的接头暗号,要对这个暗号才能见到张浦林。 店小二一听,眼睛里露出异芒,细细地打量了一下他们几人:“哪有不让人醉的酒?” 小二的暗号也对了。 欧阳无心说:“既然喝了就醉,为什么还要喝?” 小二已凑近欧阳无心耳边,低声说:“你们先在这里等着,一会我安排你们。” 欧阳无心微微点了一下头,看来找对了地方了。 欧阳无心他们开始吃饭,吃到一半,就吃不下去了。因为这时从外面走进一个人,坐在了他们旁边的那个空桌上。 这个人身材极是魁梧,赤裸着的上半身闪烁着金属般的光泽,披头散发,提着一个死人的头,上面还淋漓着鲜血,腥臭扑鼻。 他将这个头拍着桌上,血都溅到旁桌上了,当然也渐到欧阳无心坐的那张桌上了。 这时这间饭店所有的人都不在吃东西了,没人吃得下去东西了。 这里的人有一半是华夏帝国的间谍,各个身怀绝技,若是有人来这闹事,是没有好下场的。 店小二眼中精芒闪动,随即换上服务人员的笑容,上前招待那个人:“客观…” “别烦我,我来杀人。”那个人看都没看他,一掌就拍在他的心口。店小二倒飞出去,“噼啪”将一张桌子砸的粉碎。 “这的老板张浦林在哪!”那个人一声暴喝。 店小二已爬了起来,捂着胸口,咧着嘴对他说:“你找我们老板干什么呢?” 那个人说:“张浦林这个卑鄙小人呢!” 就在这时,门外进来一个驮着背,身材瘦小,留两撇小胡子,模样十分猥琐的中年人。他说:“谁要杀我?” 这个人就是张浦林,长得果然像汉奸。 那个人回过头来,怒目看着张浦林:“是我以前是看错人了!” 张浦林看到他,顿时脸上露出惊诧之色,还有些激动:“铁骆驼,是你,我的好兄弟,我们有几十年没有见面了!” “谁是你的兄弟,狗汉奸!”铁骆驼猛然把人头掷向他,力道极大,风声呼啸。 张浦林闪身一躲,难以置信:“我们几十年交情,你这是干什么呢?” 铁骆驼抄起背上二十斤重巨剑,冲了上去:“当年你投敌叛国,卖给了波斯皇室大量情报,害得我们六扇门蛇小组都被解散了!我到现在,还无脸回到中原,我忍不了了,我必须杀死你!” 张浦林不与他打,起身掠走了。 吃饭的人继续吃饭,仿佛没发生什么事。 因为他们知道,铁骆驼所说的并不是什么大事,他们都是间谍,都懂这其中原委。 欧阳无心却担心张浦林被杀死,他还掌握着很重要的情报。 他要追出去,店小二来了将他拍下,并告诉他,这里的一切都不用他管,他要做的,只是好好吃饭就行了。 显然店小二对张浦林极有把握。 第三十八章 张浦林 不久就张浦林回来了,身体一点伤都没有,背后背了一把二十斤重剑,那是铁骆驼的剑。 店小二和他说了欧阳无心他们的情况,他叫人带欧阳无心去了另一家饭店。 这是一家极其简陋的饭店,只有一个包间,包间外是大厅,只有三张桌子。很少有人来这里,而且来的人大多是老人或者穷人。 包间里的墙壁有一道密室,唯一的光源就是摆放在房间正中桌子上的一盏快要燃尽的油灯。非常窄小,只能容纳五人并膝而坐。 欧阳无心三人在这里等着,不一会,进来一个人,这个人他们觉得很眼熟。 仔细一看,这个人竟然是星宿门的红冰大祭祀! “是你!你怎么会来这!”欧阳无心等人赶紧站起来,凝神戒备。 秦冷月曾中过他一掌,对他甚是恐惧,躲在了欧阳无心身后。 红冰大祭祀笑了笑:“你们以为我是星宿门红冰大祭祀?” 秦冷月说:“难道你不是?” 红冰大祭祀用绣袍一拂自己的脸,他的脸就变成另一张脸,是一张很英俊的脸,虽然已是中年,但看起来很年轻。 “我就是张浦林。”张浦林说。 原来他是用了易容术。 他说:“星宿门人由于常年接触毒药,自己也会受到反噬,他们的肌肤都大多萎缩,如干尸一样,所以一些有手段的星宿门门徒,就会用卓绝的易容术,来改变自己的面貌,看起来和常人一样。所以我冒着生命危险偷学过星宿门的易容术,有这一手就能经常混入星宿门,而我也刚刚从星宿门人待的地方回来。” 原来之前江南,红冰大祭祀和紫风大祭祀身体突然萎缩,就是有这般原由,他们当时身穿激烈战况,易容术维持不住,就露出本来面目。欧阳无心等人这才搞清楚这个问题。 但这个张浦林和之前欧阳无心他们看到的那个张浦林不一样,简直有天壤之别。 欧阳无心问:“你又是在用易容术吗?” 张浦林说:“这是我的本来面目。” 欧阳无心说:“我们之前看到的张浦林不是这个样子,那也是你易容的吗?可是他的身材高矮和你相差也很大,这如何易容?” 张浦林说:“那个人不是我,是我的替身。由于这样的处境很危险,我从不以真面目示人,波斯境内,只有你们三人知道我的真面目,因为你们是皇上派来的人。” 张浦林要求欧阳无心一切行动都要保密,因为一旦泄露风声,就会有杀身之祸。 他将情报告诉欧阳无心。 紫风和红冰两大祭祀,现在就在波斯皇宫,他们给波斯皇帝下了一种慢性毒药,虽不能让人死,但使人精神恍惚,产生幻觉,所以波斯皇帝每天都会见到鬼,吓得不敢单独入睡。 只有红冰和紫风在他身边时,他才会觉得安稳,因为他们两人已经给他下了少量解药,可以暂时缓和症状。每当他们两人离开时,波斯皇帝又会陷入恍惚的恐惧之中。 波斯皇帝现在一刻也离不开紫风和红冰,他们二人已被封为护国法师。二人率领星宿门人,帮助波斯皇帝毒杀全国各地的政治对手,只要是对皇帝有一点意见的人都会惨遭毒杀,牵连无数无辜之人,举朝悚然,再无敢上谏之人。 所以现在整个星宿门在波斯的权势都很大,而紫风和红冰又在戒备森严皇宫,想要杀他们并不容易。 张浦林面色变得凝重,说:“星宿门如何祸害波斯国,与我们都无关系。我们关心的是,他们此时正控制一个极其庞大的组织,潇湘会。” 欧阳无心他们当然知道潇湘会,而且他们此次来到波斯,主要的目的就是为了潇湘会。 欧阳无心说:“你想说的是不是,他们与魔教有关系,魔教很可能就会靠他们死灰复燃?” 张浦林说:“没错,所以要你们尽快查明潇湘会真相,杀死紫风,红冰,还有星宿门一干首脑。” 他将一张地图在桌子上打开,这是波斯皇宫的地图,每条路都标注的很清楚,画得十分仔细。 他说:“这是我们的潜伏在皇宫内部的人花了十年时间才绘制完全。” 唐伯狼不禁问道:“用那么久?” 张浦林说:“波斯皇宫内部大多数地方只有少数人能进,有的地方得花几年时间才能打通关节,获得进去的权限。而且那里高手如云,硬闯是行不来的,所以只能耗这么久。你们可得好好将这张图记住。” 欧阳无心他们一时半会也记不住这么复杂地图。但他们必须把这张图背下来,因为潜入到皇宫里总不能拿着一张皇宫地图看吧?那样会分分钟被当做可疑人士抓起来。 “你们这几天什么都不要干,先在这里把这地图印在脑子里,每一条小路都要记得清清楚楚。我还有许多事情,要先去一下别的城市里星宿门的分舵,三天后我会回来。”张浦林将袖子拂过脸,就又变了一副面孔,变成了紫风大祭司的模样,将面纱蒙上脸,走出去了。 一下子就能变成另一个人的模样,秦冷月觉得十分神奇,十分喜爱这门易容术,于是趁着张浦林还没走出去,对他说:“等你回来可以交交我易容术吗?我很想学!” 张浦林对他微微一笑:“可以。” 这密室边上还有客房,欧阳无心他们就住在这里,花了整整两天时间才将这幅地图每一条小路印在脑子里。 由于有重要任务在身,这几天他们也不出门,怕惹上不必要的事端。 只等待张浦林回来了。 可能是背地图需要消耗大量脑力,心思全都往这方面放了,欧阳无心这几天也没有梦到那个姑娘了,可能对他来说是个好事。他觉得自己可能已经把她忘了,像是心里卸下了重担。 没有想念就没有痛苦,没有痛苦内心就可以不起波澜。 欧阳无心要试着练一下武功,尝试突破一下。 第三十九章 幽怨 欧阳无心还是不能突破。 在各大经脉的元气经过一个大周天后能顺利的汇入百会***功才会有进步,这是修炼必须要经过的过程。而内功越高,经脉元气越激荡,心境就越难平静,会入百会穴就会越困难,直至武功不会再进。 欧阳无心不能心如止水,每当关键时刻。他还是会见到那个女子的背影,虽只有一刹那时间,但已使他前功尽弃。 为什么已经不梦见她了,还是会在脑海中看见她? 欧阳无心感到心很乱。 每当这个时候,欧阳无心越是不去想她,对她的印象就会加深,以至于心烦意乱。 如果她出现的时候不去关注她,反而不知不觉中就会消失。 就在这反反复复中,欧阳无心的练功的努力都付诸东流。 于是这一晚,欧阳无心又梦见了她。 还是夕阳,大戈壁的小河。 那个姑娘就坐下小河旁,看着波光粼粼的小河流淌,面带愁容。淡淡的愁容使她朦胧得更美。 欧阳无心不敢过去,他怕她会厌恶自己,他就远远地,默默地站在远处看着她。 渐渐的,天黑了,满天的星斗亮得就像快要滴出光汁来。欧阳无心感到很孤独。 既然已经看见她了,不管是在梦中还是现实,却不敢去面对。这种寂寞,岂不是比见不到更寂寞?这种寂寞已接近绝望。 那个女子的身影的轮廓就隐隐地浮现在远方的小河旁。小河的流淌声在安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大戈壁根本就望不到劲头,能望到的只有可以埋没绝望的黑暗。 欧阳无心叹息一声:“走吧。” 他要走,脚却仿佛很沉重,抬不起来了:“再看一眼再走吧,以后永远不回来了。” 他又看了一眼…… 他舍不得走。可是他不得不走,因为当时她对他说的话还像针一样扎着他的心。,还记得她那带着比针尖还扎人的讥诮表情。他已忘了那是梦,当然也根本不知道现在是梦。 又有几个梦中的人,知道自己正在做梦? 他看到这群一望无际的黑暗,看到这黑中朦胧的身影,他有一种想死的心情。 那个姑娘转过身了,可能因为厌倦了,厌倦了流淌的小河。 欧阳无心怕被她看见,会尴尬,想找个地方躲,却根本没地方躲,也只有黑暗能使他安心一些。黑暗中也许就看不到他。 她却往欧阳无心这边走来,转眼就到了欧阳无心身边。 欧阳无心的心怦怦直跳,他想离开,却又不敢动了。 她好像说了一句话,态度还是那么冷。欧阳无心并没有听清,也许并不是对他说的,只是她的轻声自语。 就在欧阳无心不知道往哪藏的时候,她又说话了。 这次分明是对他说的,说的是什么呢?由于是在梦中,很恍惚,欧阳无心并没有听清,但分明知道是对自己说的。 欧阳无心的心放宽了,心想为何不与她大大方方的说话呢? 于是他们两人聊了好久。聊的什么?欧阳无心自己也不知道,梦本就是这样,很多时候你根本就搞不明白,就跟搞不明白天上到底有多少星星一样。 但那种愉快的感觉却是真的。很幸福,很飘渺。 她忽然把手放入欧阳无心的手里了。虽然欧阳无心做过无数次与她牵手的梦,但这次却不一样,这个梦太真的,欧阳无心深信现在是现实,比现实还真实的现实。 他们一起沿着小河散步,听着小河的流淌声,天上还有月亮。 欧阳无心低着头说:“我之前以为你很讨厌我。” 她笑了笑,说:“当然不会啊。” 欧阳无心一下子释然了:“这好像就跟做梦一样,还好这不是梦。” 可怜的欧阳无心还以为这是真的,也许只有在梦中他才能找到真正的幸福。梦是不是上帝赐给所有孤独人的礼物? 无论梦多么美好,终归是会醒的。就像人终归会死,树木终归会枯萎,岂不是非常可悲的事情? 欧阳无心醒了,正是午夜。他的冷汗一滴滴地顺着额头流下来。他为什么要流冷汗?因为他不敢面对现实! 一点点像星火那样渺茫的希望,想一颗救命稻草,将欧阳无心从苦海中救出来,给他一丝可以喘息的机会:公孙瑜是不是已经找到她了,他现在想马上回到中原,去皇宫里找公孙瑜。 他现在甚至有些怕死了,他自己怕会在波斯皇宫里遇上什么不测,那么他就死也再见不到她了。 他从前并不怕死。 他在欧阳无剑的教育下,早已将生死看破。可是现在,他怕死了,他苦笑,嘲笑自己,仿佛只有嘲笑自己,才能缓和内心的矛盾。 儿女情长,岂非本就是人最大的弱点? 谁若能真正达到无情的境界,对任何人,任何事都了无牵挂,那么他很可能就会成为无敌的人,接近神的人。世上已没有任何事情能阻碍他前进的脚步。 欧阳无心名叫欧阳无心,是不是欧阳无剑也是希望他将来成为这样强大的,接近神的人?也只有这样的人能够承受住天降大任。 欧阳无心虽然名字叫做无心,可是他的人却有心。世界上又有多少人能达到‘无心’的境界?根本没有! 若无心,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所谓无心,只是痴人的一厢情愿罢了。 就像是‘无剑’,真的就是无剑吗? 欧阳无心带着自嘲的苦笑,拿出了寸步不离身的那柄断剑,他看着这把血光下寒气逼人的断剑:“所谓无剑,只是父亲用来骗人的吧。若无剑,又怎么会有断剑?这‘无剑’二字,到底要骗多少人?” 他将这病断剑狠狠地掷在地上,仿佛它是自己一切孤独的罪魁祸首。这柄剑极其锋利,“噌”地一声,竟残缺的剑身竟没入坚硬的水泥地面,如切豆腐一般。 欧阳无心不去管他,还在闷头埋怨:“父亲一生痴迷武学,最后练到剑法出神入化,可以‘无剑’未剑,其实这只不过是骗人的把戏而已,遇到上官紫羽这样的高手,还不是得使用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