岌则(1) - 旁克莫德 - 则二十四野 盛夏期间,雷雨急不可待的就到了,明月戴上一顶雾糊的帽子,雨声淅淅的,惹得街头两旁的树叶乱舞——一些飘落在地上,一叶叠着一叶,把人们对亲人的思念,织的愈发细致了些,紧密了些。 岌则刚打完一盘游戏,他打开信息,输入一串字符: “刚输了一局,队友跟猪一样,啥也不会,还有一个动不动就挂机,全靠我才勉强打了点输出,哈哈。” 岌则顿了顿,发送。 点开头像,是一只狐狸和一只狼。 狐狸眯着眼睛,歪着头对着狼笑,狼正襟危坐,脸上却有一丝红晕。 二〇二三,九月二十七号晚00:37 岌则:等你回来之后,我们再一起玩,还有你不是喜欢天桥下面13号的那家软糖吗,行呗,回来我给你买好多。 岌则往上翻了翻,近百余条消息,无一例外,全是未读。对话框另一头的那个家伙,自九月一日以来,杳无音讯。 二〇二三,八月三十一日晚23:18 齐哲野:好了好了,知道你厉害了 齐哲野:[表情包] 岌则:对吧,所以你应该试着去自己点火,而不是每次让我点,自己在那录视频 齐哲野:放心,下次我会试着点啦 齐哲野:时间不早了,明天还要去学校报道,今天别熬夜了,睡吧? 岌则:好,晚安 齐哲野:晚安 齐哲野:[表情包] 二〇二三,九月一日下午19:41 岌则:你今天怎么没来? 20:06 岌则:? 岌则:你是不是病了? 20:53 岌则:算了,估计你不舒服 岌则:明天需要带柠檬茶吗? 岌则:看见了记得回我一句,成不? 21:46 岌则:呵呵,你怕不是在玩消失 23:22 岌则:作业多死了,你今天幸好没来起码可以逃掉数学三张卷子…… 00:19 岌则:作业干完了,晚安 …… …… …… 他从没回过话,从一号到今天。 他从来没有这么安静过。 满城都开着一种无名的草本小花,风一来,蒲公英飞的比柳树还高,它们裹着风前行,一直飘进山谷的河道旁。 月光透过高耸的摩天大楼,洒在城市的街道上。尽管是夜晚,但街道上依旧有行人奔走,车辆穿梭而过。 远处的火车站,一些人正相拥而泣,而另一些人,也正相拥而泣。 自从齐哲野走后岌则就形成了一种习惯,在睡觉前多想想他的名字,好在梦里梦见他,也好问问他到底去哪了。 不过梦是反的啊? ……那就反过来念他的名字。 但比较可悲是,自从哲野走后,岌则从来没有梦见过他一次。 不过没关系,岌则会等,直到自己梦见齐哲野,如果再也没见梦见他,岌则下定决心考入南京大学去找这个家伙。 那一日的客房是如此漆黑,两位少年共同靠在床头。 “那么来说说吧,你的志向是什么呢?”齐哲野说。 “你呢?”岌则反问道。 “我嘛~”齐哲野轻笑一声,“我想去南京大学,毕竟我的分也够,那么你呢?” 岌则思考半晌,答道:“我暂时还没有什么志向……” “哈啊,那要不这样吧,我们一起去考南大,怎么样?刚好我还可以照顾到你。”齐哲野托着下巴,轻轻说道。 “呵呵,谁照顾谁还不一定呢”岌则说。 “呀~对哦,咱们岌则已经成熟了喔,呵呵……那么,这位成熟的先生,可以答应我吗?”齐哲野说。 “……” “好,我答应你。” “嗯,好啦好啦,不说这个了,你知道乌龟可以用屁股来呼吸吗?”哲野说。 “啊?” 两人沉默了一小会儿,一同放声大笑起来。 那么漆黑的夜晚,两位少年互相靠着,他点燃一小根蜡烛,暖黄色的烛火密密绵绵,他们在此约定未来,谁都没有想着失约。 那么漆黑的夜晚,宛如泼墨般的天幕下,两位少年紧紧相依。这是一片动人的夏夜,谁都不想说话。 岌则手中捧着那只摇曳的蜡烛,黄色的烛火在黑暗中跳跃,散发出柔和而温暖的光芒。他们的影子在墙上拉的很长很长,如同幸福般看不到边。 好,我答应你。 岌则(2) - 旁克莫德 - 则二十四野 尽管岌则在学校中并不是形单影只,但由于习惯了身边有个人陪着,现在总觉得心里空落落的。 岌则总是一个人来着,直到某人突然来临,对,就是他。齐哲野的确是陪了岌则两年。 回想起来,那年的夏天热极了,岌则并不知道,他会遇见一个男孩,叫齐哲野。 太阳在正空中高照,树叶翠绿的发亮,蝉在枝叶间婉转长鸣,人们不停的想从身上再脱去一些衣物,大街上的宠物狗被剃的一丝不挂,但由于模样实在太丑,又被迫穿上了一层薄薄的衣服。 大街上的年轻女孩们大多都穿着短裙或短裤,一双双白花花的大腿晃得岌则眼晕。 手机打来电话,昵称一看,舻仃。 舻仃,是岌则的初中同学。 岌则的眉头紧锁,手指在屏幕上犹豫着,似乎不太愿意接听这个电话,但电话铃声固执的继续响着,像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岌则深吸了一口气,终于按下了接听键。 电话接通:“哟,你这东西还肯接我电话了?”电话那头传来刺耳的男声。 “闭嘴,啥事?”岌则说。 “你特么长本事了啊?切,下午三点到旁克……啥来着,旁德里克?管他的,那家咖啡馆,还记得不?东南路42巷。” “……” 咖啡馆啊,他记住了位置,却为什么总记不住名字。 电话挂了。 打心底里,岌则根本不想去,不过闲着也是闲着,过去听听倒也没什么。 二〇二一年七月二十四日下午2点37分,距离中考结束整三十天,岌则来到东南路42巷18号,映入眼帘的,是一间咖啡馆。 阳光洒下金粉,它们落在古典的小屋上,为其镶上一层金边,落地窗旁有一棵柳树,正值夏季,柳叶绿油油,枝叶互相交错,它们共同织出夏天。 屋内灯光暖黄,如同初升的太阳洒在稻田上的第一缕光辉,温柔而充满生机,空气中萦绕着咖啡的香和淡淡的木质香气,咖啡馆闲适安宁如同一座亘古不变的孤岛。 岌则点了一杯摩卡,一小块柠檬慕斯蛋糕,随即坐在窗旁,打开手机: “到了。” 岌则在发信息的同时,服务生走了过来。 “先生您好,这是您的摩卡以及柠檬慕斯。” 这声音如同在夏日中冰镇过的西瓜咔嚓一下被切开,清脆动听。 岌则懵了一下,忍不住向上看去。 阳光被柳条切碎,均匀的洒落在眼前少年的身上,少年的每一根发丝似乎都被安排好位置,和谐完美,少年的眼眸清澈又深邃,似乎透着笑意。 在岌则的眼里,时间就好像被无限放慢,眼前的少年映在灯光下,如同初见,如同离别,如同再遇。 毫无疑问,岌则认为,这个画面自己会铭记一生。 “先生,先生?嗯?呆住了?”男子说。 岌则恍过神来:“哦,哦……抱歉,失敬。” “不用说任何道歉的话哦,先生,餐点放在这里,有事可以随意喊我。”似乎是感觉到眼前人一直在看自己,男子眨巴一下眼睛,转身离开。 岌则大脑一片空白,脑子里仅剩的一句话就是: 这男的,长得好看极了。 正当岌则恍神之际,舻仃已然坐在他面前。 “还会使眼色啊,给我点了咖啡。”舻仃拿起杯子就喝。 岌则看着被舻仃喝过的杯子,有点厌恶的用笔往前推了推,算了,给他就给他吧,反正还有小蛋糕。 “有什么事,赶紧说。”岌则一脸厌烦的说道。 舻仃根本不急,他带着细黑边眼镜,头发喷了发胶,身着白色卫衣,一点也看不出来是学校混混的感觉。当然,除了左手背上的骷髅头文身。 当地学校查的紧,禁止学生文身,被发现的会被学校直接开除,所以舻仃为了耍混混威风,又怕被学校开除,贴了个贴贴。 当然,仅仅只是在校外,校内会乖乖搓掉的。 反正岌则觉得这样子更显得舻仃傻气。 这倒也没什么,最让岌则过意不去的是这家伙虽然是个小混混,但是成绩还挺好,甚至考上了和岌则一样的高中。 岌则等的有点不耐烦,刚寻思着撒手不管直接出去,却被舻仃一把抓住了手腕。 “别这么快走啊,再陪我一会。”舻仃半眯着眼睛,脸上一股莫名的笑容。 岌则选择看向窗外。窗外的街道上行人匆匆,车水马龙,人们不停的赶着时间,像是怕自己会失去些什么似的。 “你这欠我的,总得还回来吧?”舻仃的眼珠转了一下。 “……我什么时候欠你?”岌则说。 “忘了?”舻仃皱起眉头,转而眉头又舒展,“对对对,像我们岌则这样的大好人绝对不会记得自己在初二的时候私吞了多少别人的钱。” 初二?私吞? 不用疑问,岌则当然知道是怎么回事。 岌则(3) - 旁克莫德 - 则二十四野 初二的那一年,梨花正开的盛,阳光温柔,铺满在柔软的花瓣上。梨花在阳光的照耀下,熠熠生辉,每一朵花都像是一个故事,静静诉说着生命的奇迹。 树下满是叫不出名的草本小花,多数是白色的,其中杂着紫色,粉色,红色。它们有些仍然含苞,有些却已开的正盛,一簇接着一簇,似生命般如此旺盛。 少女的脸颊似桃花初绽般粉嫩,名字倒是很像花树,叫作梨绽,树下的少年沉默不语,望着眼前的小小木匣。 少女先行一步离开,仅留少年一人驻守在花树下。 这是属于青春的纯洁,美好。 岌则的脑子里估计没有那么青春,莫名其妙的被同桌塞了个木盒子,不用打开都知道里面是什么,因为木盒子上面刻了一个爱心,最完蛋的是爱心里面是岌则的名字 小小的岌则瞬间懵掉了。 回家,岌则想了一路,瞬间恍然大悟!同桌是课代表时,每天都数学作业他可以不交原因;每天中午回教室时笔盒里的脆香米,好丽友派,甚至在他生日那天桌洞里的提拉米苏加海盐芝士小蛋糕,原来同桌小姐喜欢自己! 小岌则想了想,同桌小姐喜欢自己,同桌小姐也很漂亮,同桌小姐待人也很好,除排名倒数没什么不好了,估计上不了高中。 考高中这事嘛,命运安排的,没什么办法。 小小少年开始胡思乱想,想着想着突然脸红一下,甩甩头,眨眨眼睛。 天边云霞红悠悠, 红盘飞滚散平线, 青春的少年正行进, 笑面的灵狐正心伤。 等下等下,岌则突然想起来,舻仃不是很喜欢同桌小姐吗? 这是,什么,老套的剧情…… 世界就是这么神奇,初二的学生开始搞搞情爱,关系有时候比成年人还乱。 只可惜岌则从小就是个憨憨,既不说话,又总是一副扑克脸,也就成绩还说的过去,直到高中才好了一些,他喜欢观察,喜欢调查列表,他觉得把事情略列表的话,总体会好一些。 随着岌则长大,事情一天比一天多,很多事情无法列入表格,时间转而逝过,如同云边的风,本是一朵一朵盛开的云,风轻诉后,天边只剩下流云,再回头看时,很多事已经过去很多年,却依旧如同清晰可见。 至于舻仃,之后当然也是知道了梨绽表白的事情,他恨,他嫉妒岌则成绩比他好,他嫉妒岌则在班里受女生喜欢,他嫉妒梨绽喜欢的是岌则。舻仃明明是个好孩子,成绩虽然不如岌则,但也算的上是名列前茅,长的也很好看,戴着个黑框眼镜,如果好好穿校服,不说话往那一站,没人觉得他像个混混。 毕竟是在学校,舻仃不笨,他还想在学校维持人设,所以也不能直接拉一帮人去揍岌则。 但舻仃气不过啊,所以就时常会刁难一下岌则。舻仃是住校生,周一到周五不能外出,自然就买不了什么东西。 舻仃之前随口说过一次让岌则代购,或许是对于舻仃的些许愧疚,或是想着帮忙跑跑腿舻仃就不会再打扰自己了,岌则答应了。 出色的完成了第一次任务后,望着袋子里满满的违禁品,舻仃扬了一下眉毛:“你这东西倒是还有点用啊。” 岌则选择什么都不说,扔下出入卡,转头走了。 之后一切倒是也没什么,岌则帮舻仃跑跑腿,舻仃倒也没有找过岌则什么麻烦,岌则有点忍辱偷生的感觉,但是在学校确实平静了许多。 梨绽初二下学期转学了,但是舻仃和岌则的隐形契约还在生效。 小孩真幼稚。 梨绽转走后一个月,契约出事了。星期三晚自习下课,舻仃让岌则出去买烟之类和取手机,出去的时候没啥事,回来的时候出事了,岌则被教务处主任发现了。 教务处主任是岌则他们班的物理老师,平常岌则是什么样他是知道的,他觉得这一袋子的违禁品和眼前这个在班上优异的学生完全不相干,但又一想,有些好学生时常也会品德败坏,总不能被刻板印象导了主,最好还是问问。 主任刚要开口,一直沉默的岌则开口道: “老师,所有违禁品我一概上交,明早,我会写一篇检讨送到您的办公室。” 岌则说完,对着主任深深一鞠躬,背起书包向大门口跑去。 “岌则,等等!”主任的大喊毫无意义,岌则已经跑出校门了。 那次主任没收的东西挺多的,除了一些烟,槟榔,啤酒之外,还有十几个手机和充电宝。 岌则总觉得舻仃之后会找他要钱,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舻仃再也没有找过岌则什么事情。 但岌则觉得舻仃不会这么安静,难不成是他良心发现了? 直到现在,面对咖啡馆中这个笑吟吟的男人,岌则才明白:他这次是来讨债的。 岌则(4) - 旁克莫德 - 则二十四野 咚,咚,咚…… 哒,哒,哒…… 舻仃轻轻的敲着桌。 岌则托着下巴,看着窗外来往的人群,脑子突然在想:如果把这个价值79元的柠檬慕斯蛋糕突然拍到舻仃的脸上,然后出门就遇到出租车逃跑成功的概率有多少? 设想归设想,但柠檬慕斯蛋糕可不能浪费。 岌则捋了一下挡眼的头发,头转过来正对着舻仃。 “我什么时候私吞过?”岌则道。 舻仃不语,停止了敲桌子,眼神向下注视,缓而又抬头正视岌则,但笑容从未停止。 两双眼睛对上视线,岌则连忙移走视线,转而一想,有理的是自己,没理的是他,为什么自己要心虚? 正当岌则想着,舻仃率先开口:“想起来了吧,那咱们是不是应该清算一下呢?” “毕竟当时兄弟们的钱都是我赔的,嗯?岌则不愿意表示一下吗?”舻仃推了下眼镜。 他现在的言行和他的长相一点关系都没有……岌则脑袋里想着。 咖啡馆的装修古典绵长,音乐把馆内每一处磨的很平,很圆滑,尽管没有音乐,当人走进时,任然会感到放松,愉悦。那感觉像是一杯浓郁的热咖啡,入口带甜,口内顺滑,舌尖有丝丝苦味,却也正是这苦味将整杯咖啡的韵味拉倒了高潮。 “我没钱,再说了,又不关我事。”岌则说道。 岌则已经准备好舻仃开骂,舻仃开始说道时候,他就背起包,拿起蛋糕和塑料叉子离开。 但舻仃一反常态,他没有乱喷脏字,甚至还在笑盈盈地看着岌则。 那笑容怪怪的,眼睛细细眯起来,眉毛也很怪,说不清楚,但岌则觉得那笑容有点像一只裂开口的蛇。 “切,早就知道你这东西还不完,但这事必须有个交代吧?”舻仃诡异的笑容消失了,眉毛轻扬,眼珠轻微向左一转。 “……”岌则不语。 “要不这样吧,你看你自身条件也不错,我那边有几个新兄弟……只要你把他们伺候好了……”舻仃慢慢的讲出。 岌则不傻,他知道舻仃指的那些是什么,虽然之前也听说过,但岌则先是一震惊,然后突然生理恶心了起来 “恶心。”这件事显然触碰到了岌则的底线,他甚至忘了小蛋糕,转身提起包就走。 “诶诶诶,别走啊,东西,弟兄几个钱都付了,你今天是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舻仃抓住岌则的手腕,但没有从凳子上起来。 “放开。”岌则话里带着怒气,一手甩掉舻仃。 “你这东西还有脸了呵,妈的……”舻仃的另一只手攥紧拳头,猛地朝岌则打来。 秉持着君子动口不动手的原则,岌则准备等舻仃打下来的时候,随即还手打回去,嗯?这和原则有什么关系? 想象中的疼痛迟迟没有到来,岌则看见了,一个男子的身影挡在身前,一手托着蛋糕餐盘,一手扣住舻仃的手腕。 “这位先生,在咖啡馆打架可不太有礼节哦。” 岌则一震,这声音,是那个很好看的服务生,他怎么来了?不过转念一想,馆内发生纠纷,他也的确该来处理。 “**服务员滚一边去,个人私事你管个毛线。”舻仃抽开手,扶了一下眼镜,没好气的说道。 “您说的没错,先生,我一个服务人员的确没什么,但是公安局应该算的了什么了吧。”男子说道。 “刚才在一边,听到您对这位先生说的话。”男子看向岌则,淡淡的笑了一下,“你对这位先生说的话涉嫌性骚扰,如果您接着闹下去,本店会把您送到公安局,嗯……起码会到青少年管教所吧~”男子语气轻松。 舻仃皱着眉头,双手攥着拳,怒目圆视,着眼前的男子;男子一手托盘,一手侧平举,似在护着岌则,神情悠闲,似乎还有一丝丝戏谑的笑意? 岌则感觉自己像个局外人,一切因自己而起,本应自己来解决,但现在突然插进来个帅哥服务生。 啧,难办。 岌则(5) - 旁克莫德 - 则二十四野 盛夏的天空本就多变,风悠悠卷来乌云,不一会,原本晴朗的天空瞬间暴雨倾盆。街道上的行人匆匆,伞面五彩斑斓,却难抵这突如其来的暴雨侵袭,不时有几把伞被狂风吹翻,主人慌忙追逐,画面既狼狈又带几分诙谐。 雨水汇聚成流,沿着低洼处湍急前行,发出哗哗的声响,与远处偶尔传来的雷鸣交织成夏日的交响曲。路灯下,雨丝被光晕染成金色,宛如细密的珠帘,但却断了线,颗颗洒向天幕,如麻如丝。 “呐,这是赔您的。”男子温柔轻语,缓缓将一杯咖啡放在眼前人的手边。 岌则看向那杯咖啡,微白的气体袅袅上升,与周遭的凉意形成鲜明的对比。 男子的眼神里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温柔,嘴角勾起一抹浅笑,仿佛这雨中的不期而遇,是他精心策划的一场浪漫。岌则微微抬头,目光在咖啡的热气与男子的笑容间徘徊,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暖意,仿佛连这盛夏的暴雨都变得温柔起来。 “抱歉,我该走了。”岌则起身,对着还在凳子上的帅男道,然后顿了一下,又说:“感谢您今天帮我解围。” 刚刚,舻仃在男子说完话后恼羞成怒,一股脑跑了,走之前还在吧台上拿了一块榛子夹心的巧克力。 “不用急着走,我又不会收您什么费用。”男子扬起头,对着岌则说,“再说了,您好像没有带伞,外面的雨还挺大的。” 岌则看了看男子期待的眼神,轻轻的回到了座位坐下。 沉默,一直的沉默。仅仅除了拿起杯子和放下杯子时盘子的碰撞声叮叮咚咚。 为了打破这莫名其妙的安静,岌则选择问些什么: “呃,那个,请问您的名字是?” 那有一上来就问人家名字的啊? 岌则有点后悔问出这个问题,他害怕男子会笑他不会聊天,毕竟眼前这个大帅男看着就是那种会在学校表白墙连着好几个月持续霸榜的人。 “叫我哲野吧,先生。” 男子回答得干干脆脆,丝毫没有因为岌则的问题而感到诧异。 看来我们的小岌则多虑了。 岌则又恍了一下,哲野……哲野?名字很好听啊(还有就是感觉这人好温柔,很好相处)。 岌则恍然说出口:“很美的名字啊……” 哲野的嘴角不经意间勾起一抹温柔的弧度,他轻轻侧身,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斑驳地洒在他的肩头,他开口道: “您的名字呢,先生。” 雨势愈发滂沱,窗外世界被密集的雨帘模糊,偶尔几道闪电划破天际,将室内的温馨映衬得更加鲜明。岌则的目光从窗外的雨幕收回,落在面前那杯还冒着袅袅热气的咖啡上。 哲野轻轻旋转着椅子,以一种不经意的姿态靠近了些,他的笑容在昏黄的灯光下显得格外柔和,眼中闪烁着几分不易察觉的深意。 “我叫……岌则。” “谢谢,岌则,您的名字也很特别,如同是山间清冽的溪流,如同巍峨耸立的高山,很漂亮的意境呢……”他轻声细语,声音里带着不容忽视的温暖与真诚。 岌则抬头,两人的目光在雨幕织就的帘幕后悄然交汇,仿佛连空气中都弥漫起一丝不易察觉的甜蜜。 “谢谢。”岌则转过头去,端起咖啡杯,细尝一小口,岌则轻旋着手中的咖啡杯,热气袅袅上升,模糊了他深邃的眼眸。他微微侧头,让那抹苦涩中带着甘甜的气息在鼻尖萦绕,仿佛能驱散周遭的所有纷扰。 要是时间能永远停在这一刻就好了啊…… 电话声不合时宜的响起来了,岌则有些烦躁,谁要在怎么好的条件下突然打电话搞事? 本来岌则是想直接挂了,一看来电提示:妈妈……还是接了吧。 岌则向哲野示意接下电话,哲野点点头。 岌则走到一边,才接通母亲的电话: “妈,怎么了?” “岌则……”母亲的声音带着几分小心翼翼和不易察觉到颤抖。 岌则听出来了,出事了。 “怎么了,妈,您说啊!”岌则努力压低声音,对着电话那头的母亲说着。 “你爸他……被判入狱了……”母亲断断续续的抽着气,尾音几乎没有,抽泣着哭诉。 岌则的心猛地一沉,仿佛被巨石狠狠击中,周遭的喧嚣瞬间远去,只余下母亲那微弱而颤抖的声音在耳边回响。他缓缓转过身,背靠着冰冷的墙壁,目光空洞地望向窗外灰蒙蒙的天空。 母亲抽泣的声音仍在持续,“你赶紧回来,在法院,你也许还能再见他一次……” 岌则转头看向哲野,他的瞳孔剧缩,眼睛瞪的很大,很大。 哲野感觉不对劲,走上前去,“岌则先生?您没事吧。”说着要把手放在岌则背上。 还没等哲野说完,岌则拿起包就冲向门口,雷暴呼的劈过,雨水倾盆而下,瞬间浸湿了他的衣衫,紧贴在身上,勾勒出他结实而紧绷的轮廓。树叶在暴雨中闪烁,如同他此刻内心纷乱的情绪。 等哲野拿着伞出门时,远处已经只能看见一个模模糊糊的黑点。 他应该还会再来的吧。 岌则(6) - 旁克莫德 - 则二十四野 雨幕,嘀嗒,嘀嗒。 雨幕,哗啦,哗啦。 神明啊,是雨,是雨,是雨…… 是雨,是雨…… “落星与冰山拥入青山的怀,雨冲刷城市的浮华与是非,雨点与溅起的飞尘缠绵悱恻,落入心扉的是那点点轻语。 雨,是夜的心跳声。一场没尽头的雨季,挤入一丛树冠,他们说, ‘雨,是神明的烟花。’ 我看半程泥泞,雾蒙幽山。 雨声嘈杂中,我听见了和我共振的脉搏。” 男子倚靠在咖啡馆的门口,口中轻轻萦绕着这首诗。 “我听见了和我共振的脉搏……是吗,还真有意思呢……” “经审查,法庭认定被告岌赫在2011年11月27日至2019年6月19日利用自身职位贪污罪名成立。根据相关法律规定,法庭作出如下判决:被告应承担刑事责任,判处有期徒刑六年。如不服从本判决,可在接到判决书的……” 贪污……好一个贪污。 就好像亘古万年的雪山恍然倒塌,死寂的火山轰然爆发,一切轰然倒塌。 岌则的瞳孔骤缩,周围的空气似乎瞬间凝固。他望向被告席上的父亲,那个曾经高大、坚不可摧的身影,此刻却显得格外渺小与苍老。 父亲的眼神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哀痛与无奈,嘴角微微抽动,似乎想要说些什么,却最终只是无力地垂下了头。岌则的心如刀绞,记忆中的温馨画面一幕幕闪过:父亲陪他放风筝时爽朗的笑声,夜晚床边轻柔的晚安吻……这一切,都被眼前冰冷的判决撕裂得支离破碎。 泪水在他眼眶里打转,却倔强地不肯落下,他紧咬牙关,双手紧握成拳,指甲深深嵌入,只有疼痛才能让他保持着最后一丝清醒与尊严。 “雨,那是一首静谧的歌,它来自天神,却为世人而歌唱。 它带来生机和希望,同时带来死寂和绝望;它带来歌声和欢乐,却又带来哭喊和痛苦。 不知您对于它有怎样的见解? 自在飞花轻似梦, 无边丝雨细如愁。” 木质的屋檐下,哲野右手轻轻插兜,左手提起一串钥匙,饶有趣味的看着。 “在您的眼里,这场暴雨又代表着什么呢……” 哲野把钥匙放回兜里,回到员工休息室,换回自己的衣服,背起一个单肩小包。 “老板,我下班了啊。”哲野向墙角的监控一招手,打起雨伞,前往大门口准备锁门。 星空下拥抱着快凋零的温存 爱只能在回忆里完整 想把你抱进身体里面 不敢让你看见 嘴角那颗没落下的泪 …… 街边的广播播放着悲情的歌,暴雨逐渐变为水做的丝线,岌则一个人打着伞行于街道,街灯昏黄的光晕在雨幕中摇曳,将岌则的身影拉得既长又寂寥,岌则的伞面轻轻旋转,水珠随之跳跃、滑落,发出细碎而清脆的声响。 周围的世界因这雨而变得朦胧而深邃,唯有他,是这幅雨中画卷中唯一的行者,带着一身未了的故事,缓缓前行。 一颗璀璨的暗星, 一轮黯淡的明月。 父亲温暖的身影在记忆中渐渐淡去,取而代之的是法官庄严的声音,回荡在空旷的法庭上,每一个字都重如千钧,砸在他心头,让他不得不面对那冰冷的现实——公正的天平,终究没有偏向任何一方。 “我们需要向前看,是吗?”岌则的母亲道。 “……” “我们要振作起来,是吧,岌则。” “……” “尽管你爸已经不在,但是我们任然可以过平淡,快乐的生活。” 好一个平淡,快乐。 一路上没有任何言语,到家门口的时候,岌则下意识的摸向裤兜。 嗯?钥匙呢? 直达岌则反应过来钥匙忘在了咖啡馆然后飞奔过去的时候,哲野刚刚要锁门闭店。 “呀……岌则先生……您来是有什么事吗?”哲野一副很惊讶的样子,转而看向比自己大一个头的男子,岌则的头发全都湿透,发丝紧贴着额头,水珠沿着轮廓分明的下巴缓缓滑落,他的眼神失真,深吸一口气,仿佛试图平复内心的波澜,刚要准备开口,哲野就一把把岌则拉倒咖啡馆内。 “您浑身都湿透了,请稍等,我那好像有个吹风机来着……”哲野仰头,看着岌则的眼睛,将岌则安排到座上,随后进入更衣室。 岌则站起身,看见哲野拿着一个紫色的吹风机,说道: “抱歉给你添麻烦了,但是真的不用,我只是来……” “坐下吧您,话真多……不对,其实您话很少来着。” 还没等岌则说完话,哲野就自顾自的按住他的肩膀,向下压到座位上去。 岌则拿过吹风机,对着哲野苦笑道:“不用了,我自己来就行,谢谢你。” 哲野一把抢过吹风机:“我来吧,您的手都在抖啊。” 岌则被迫坐下,神情不大自然。 头顶上吹来温暖而柔和的风,男子细长的手指轻轻拨弄着岌则的头发,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咖啡香气,与吹风机散发的温热气流交织在一起,营造出一种莫名的温馨与暧昧。 路灯暖黄的广播透过半掩的窗帘,洒下斑驳陆离的光影,给这雷暴的夜晚添了几分安逸和柔和。 哲野很快的吹完全部,甚至轻轻的用手指帮岌则挑弄了一下发型。 岌则沉默不语,瞳孔一直盯着地面发呆。 “先生?不知您来店是为了什么?”哲野轻笑,收了吹风机,坐在岌则对面。 岌则顿了顿,说道:“啊,请问你今天有没有看到我的钥匙,钥匙扣是一块木牌。” 哲野眼神轻挑,嘴角扬起笑意。 “看见了哦,就在我的兜里。”哲野拿起钥匙晃了晃。 “那请把它还给我吧。”岌则道。 “给。”哲野放在岌则手心,在接触的一瞬间,哲野感到岌则的手一直在轻微的抖动。 这不对劲啊,有事。 “再次抱歉打扰到了您,我先走了。”出于礼貌,岌则站起身向哲野鞠了一躬,尽管幅度很小。 “可以和我谈谈吗?”哲野没有站起身,他向着岌则微笑道。 “抱歉,我需要回了。”岌则准备出门。 “你对你的父亲失望吗?” 岌则一惊,转过头去看着哲野。 “我明白您现在的想法,不论是谁都不会好受。”哲野没有看向岌则,反而把玩着手里的杯子。 “你是怎么……”岌则问道。 “网上有登出来,不过请您放心,不论是哪一篇报道,都没有提出您的名字,顶多就是说了一句有个儿子罢了。”哲野答道。 “……” 下午的案件,在不到四个小时的时间里,就已经传阅到了互联网。岌则的心头一空,脑袋恍然锃一下,霎时间,浑身的空无感从胸部袭来。 岌则站定,忍不住的哽咽起来。 哲野拉住岌则:“好啦,大块头,你哭出来吧,放心,监控什么的早都关掉了。他自始至终都是一种温柔的声音,如同天神般的柔顺。 岌则的眼眶终于承受不住情绪的累积,泪水喧哗滑落,滴落在洒满月光的地面上,却仿佛融化,化为一圈圈细腻的涟漪。 “您不需要再伪装优雅,淡定,您想哭的时候就哭,想笑的时候就笑,不用向他人委曲求全,您不爱说话,那就不说,您不愿接触,那就不接触,人生是您自己的。” 说到这里,哲野轻轻叹出一口气。 “你怎么……看出来的。”岌则带着哭音,断断续续的说。 “我能的,先生。”哲野扶上岌则的头,“话说回来,您想知道我是怎么在来这里上班的第一天就差点把店烧了的事吗?” “啊?” “哎呀,没事没事,我来给您讲……”哲野牵起岌则,打起伞,向着梨树深处走去。 一颗璀璨的暗星, 一轮黯淡的明月。 别担心,岌则,我会回来的,我保证,我一定会好好的,有机会,我们再去咖啡馆转转吧。 两颗孤独的星,更容易相遇在孤夜。 岌则(7) - 旁克莫德 - 则二十四野 “神说太阳是欺骗凡人的谎言。 但凡人依靠谎言而活。 于谎言之上建造真理的殿堂。 仅仅只是凡人的无知和慰藉。 是轻狂和欺骗中将自我送入毁灭。” 岌则从梦中惊醒,梦里,一个无法辨别男女的声音吟诵着诗。 “神说太阳是欺骗凡人的谎言。 但凡人依靠谎言而活。 于谎言之上建造真理的殿堂。 仅仅只是凡人的无知和慰藉。 是轻狂和欺骗中将自我送入毁灭。” …… [设备接入错误] …… [请重试] …… “太阳是谎言吗? 也许神也不知道。 神只负责播种人类,然后以太阳为饵,随后收获。 这就是太阳存在的意义。” 岌则再一次惊醒,连续两个晚上了,梦中的声音太小了,他记不清。 “太阳是谎言吗? 神知道,那是饵。 神只负责播种人类,然后收获。 这就是神存在的意义。” …… [设备接入异常] …… [请重试] …… “再折给我一只不死鸟的羽毛吧。 点燃它,我就能获得温暖和光亮。 还记得我吗,去看看梨花吧。” 岌则这次不算惊醒,或类似于自然醒?连续三个晚上了,但是这次的声音是女声,他只记得声音,内容是什么呢? “再折给我一只不死鸟的羽毛吧。 点燃它,我就能再次获得温暖和光亮, 她在点点的红光中落下, 哪里还有一丝往日不死鸟的模样?” …… [设备接入受阻] …… [请重试] …… “我是一只黑山羊, 我有罪, 我有罪。 我请求太阳和神原谅我的过错。” 这一次没有声音,仅仅是一张白纸,飘飘在空中,字符扭曲变幻,但字符写的就是这些,它没有变过…… “我是一只黑山羊, 只有冬天的第一缕毛发落在我的骨头上时, 我才会感到一丝温暖。 当积雪淹没了我的胸骨之时, 我就是一只白绵羊。” …… [检测到内部阻碍] …… [请重试] …… “当渡鸦不再哀鸣, 猎人眯起眼睛, 逃亡才能活命, 我是否应该, 起身去探寻光明。” 这是第五夜,岌则觉得应该是自己神经多疑,毕竟日思夜想,最后归为梦,一切都是恍然的,虚无的,任凭谁也抓不住。 “猎物还是猎人? 究竟谁能分清? 不要贪恋光明, 在假象的血泊之中, 为何我从来没有站起过身。” …… [接入遭受到严重阻碍] …… [请重试] …… “摇晃着酒杯要赶紧满上 来摇一摇吧, 不要停。 从此分辨不出你的模样, 只记得是一片红绿的酒精海洋。” 哈,这天晚上的梦有趣,一片海,一轮金红的月亮。 “只记得是一片红绿的酒精海洋, 等待烈酒流过胸膛, 然后呢, 然后就是下一场张狂。” …… [麻醉起到明显作用] …… [待重试] …… 酒精过后,岌则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再做奇怪的梦,可能是平日里想的不多了吧,还是心中的感想慢慢的暗了下来。 他不知道这种梦是好是坏,但是它确实影响到了岌则的生活。 不过现在好了,岌则有了一个朋友,叫作哲野…… …… [警告,重连遭到强烈排斥] …… [请问是否需要进行干涉] …… “黑夜贪恋白天的光, 却不自知白天惧怕神和太阳 那就吞噬吧, 取代,怀抱,那何尝不是一种贪恋?” 又开始了…… 也许是最后一次呢? 好了,岌则,忘了梦吧。 你该开学了。 “那就为我发光吧,白天,不要再有太阳和神了, 那是个谎言” …… [连入失败] …… …… …… 苦艾节(1) - 旁克莫德 - 则二十四野 夏日轰鸣,蝉声阵阵,阳光透过稀疏的云层,斑驳地洒在青石板路上,与两旁郁郁葱葱的老树交织出一片光影交错的世界。 岌则所在的这座小小的城市迎来了新的一次开学季。 岌则所入学的高中是本市最好的两所高中之一,两所高中本质上没有什么区别,不过就是冀伢活动多,苍梧活动少;冀伢离家近,苍梧离家远。 “所以还是报离家近的好了……” 尽管冀伢活动多让岌则很不爽,但是岌则更不想每天早起四十分钟去挤公交车,所以还是选择冀伢中学。 谈到活动这个问题,岌则一般不太喜欢,毕竟登台表演,演讲,发言,交际之类的都不是岌则擅长的事务。 岌则这个家伙啊,长了一副好样子,但从来都是不苟言笑,生人勿近的感觉,从小到大,想接近岌则的人很多,但总是尬聊着就没音了,像舻仃和同桌小姐那样的,算是例外。 高一的孩子们虽不如大人那样成熟,但倒也褪去了孩童的那种稚气,现在,岌则正和班里其余的三十八个人一同呆在闷热的教室里。 教室的墙角处有个电风扇开着,吱嘎吱嘎,随随便便吹点热风,岌则穿着一件薄薄的白色短袖,正百无聊赖,随随便便观察同学。 正对角坐着一个很喧闹的女孩,正在和四周的同学们叽叽喳喳。 教室中间有一个穿蓝衣服的卷毛,分不清男女。 前排只有一个男生,短发,在桌子上趴着。 岌则顺便瞟了一眼同桌:好家伙,这厮比岌则高一个头,体格结实,但戴着眼镜,看起来像个腼腆的傻大个。 有几个女生来要岌则的联系方式,岌则什么话都没说,写了。奇怪,怎么还有男生?估计是随便扩列的。 老师姗姗来迟,是个男的,有点矮,寸头,很瘦。 班主任自称马福焕,科目是数学,说话声音洪亮的可怕,时不时夹带一点方言。 待马老师说完自我介绍后,广播通知全体学生前往阶梯教室参加开学典礼。 到达后,岌则以一种自我感觉非常优雅的姿势入座,翻开新发的语文课本,偷偷的背起了第一首词。 所以校长致辞什么的根本就没听啦…… “现在,让我们有请学生代表……来讲述一下对于新学期,新同学,新老师的看法理解……” “感谢主持人的引荐……” 岌则正看书,脑子里悠悠的飘来那个“学生代表”的话,奇怪,怎么这么耳熟? “尊敬的老师,校级各领导,亲爱的同学们,大家早上好。” 岌则最初还以为自己听错,但是现在,这声音越听越熟悉,那台上的学生代表,他讲出来的话像是一段温柔的旋律,悠悠绵长,高低起伏有序……但在哪听过来着? “回首过去,或许令我们激动难忘,或许令我们苦涩难言。但那已成过往,展望未来,挑战重重,路程漫漫,让我们再次抖擞精神勇往直前,开始新的征程!” 不过是否熟悉,岌则敢保证台上这家伙绝对专门连过演讲之类。 “在座的同学们,让我们满怀着被选择的喜悦,抖擞精神,昂扬向上吧!” 台上的演讲者气势轩昂,语言极富有感染力。 岌则听见要结束,随着周围人慢悠悠的起身,抬起头来张望那个学生代表,可惜人又多又挤,没看见真容,仅仅瞧见了一点背影。 等下,岌则突然想起来,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关心这个从来没见过的学生代表,又不是一个班。 想到这,岌则一收手,圈起书本,离开,眉头莫名其妙的舒展了开来,想起那个学生代表的讲话,岌则嘴角轻轻向上一扬,虽然说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要笑,只是觉得自己应该在结束笑一下。 “马老师失踪了?” “我们要不要去找别的老师?” “找别的老师干嘛,别的老师也在班里讲话。” “哦。” 岌则还算轻松的和同桌说上了话,感谢马老师的突然消失…… 别的班的班主任都在和同学讲开学新事,规则等,岌则他们班的老师直接消失不见了一个小时多。 岌则和同桌有一句没一句的撤着闲话: “诶,你叫什么啊?” “岌则。” “哦哦,你这个姓氏倒是少见啊。” “你呢?” “我吗?”这男的停了一下,“我叫稻谷……” “稻谷?”岌则一直觉得他自己的名字怪,知道看见眼前这叫稻谷的男孩。 “很好听哦。”岌则轻轻微笑,刚来学校第一天,岌则从大早上就开始练习如何微笑的更好看,更有亲和力,毕竟谁也不想和一副冷冷清清的样子的人交朋友啊,那样感觉好难相处的。 “诶,是吗……谢谢哈。”眼前的稻谷语中带着喜悦,回复岌则道。嗯,看来早起五分钟练习微笑还有点作用。 岌则和稻谷轻松聊着家常,爱好,喜欢的科目,爱看的漫画,喜欢的动漫,好不惬意。 在迟到了几乎快两个小时之后,人民教师马老师终于经过了窗前,走进了教室。 岌则心想,回来就回来,为何还走得如此荡漾,难道这就是资深教师?” 马老师恬不知耻,刚站在讲台上就开始鼓掌:“同学们,来让我们来欢迎一位新同学的到来!” 岌则循声望去,门口的清风徐徐吹来,少年的发丝随风舞动。马老师的掌声并不停歇:“本届中考中的状元,刚刚不还在讲台上讲话来着,吓死你们。” 少年走近,含笑意的望着所有的同学。 他的笑很清脆,声音也很好听:“各位同学们早上好,我叫……” “齐哲野。” “齐哲野……” 台上的少年诉出自己的名字,台下的少年随声附和。 齐哲野看见了岌则,话语以一种常人察觉不到的停顿了一下,转而又撇过了眼神。 岌则的心揪了一揪,莫名其妙的感到慌张,赶紧踢下稻谷。稻谷一撇头,迷迷糊糊的看清台上的男生。 “我靠,这男的,长这么牛批。” “成绩更牛批……” “很高兴能和大家一起度过高中时期。”齐哲野向所有人鞠了一躬。 马老师巡视班级,发现刚好有空位,刚好在岌则前面。 岌则就这样,看着一位翩翩少年,如同美梦一般,清新俊逸,向他走过来。 二〇一九年九月一日,上午十一点二十四分,他们在青春中再次相遇。 夏蝉轰鸣,书页声轻浮翻动,风带着愿景悠悠飘往山间。 苦艾节(2) - 旁克莫德 - 则二十四野 “你知道为什么班里除了我都没什么人和你亲近吗?”稻谷漫不经心的问一句。 今天是周六,岌则和稻谷在小包间里玩手柄游戏。 岌则刚放了一个大,:“为什么?” 稻谷脸接大招后,按了没什么作用的闪避,转过头对着岌则认真的说:“因为你这个人吧……挺不好相处的。” 岌则跳跃加下击,也转过头去对稻谷说:“怎么说?” 稻谷索性开盾,颇为认真的对着岌则说:“唉,你看你这个人吧,虽说长的还算行,但是吧……你又总是摆着个臭脸,连点表情都没有,说话也像个人机,一点情绪都没有,对别人也冷淡的很……” 稻谷还在自顾自的说来说去,岌则看了一眼表,拿起外套,站起来看向唠里唠叨的稻谷。 “走吧?” “啊,走啥走?” “时间到喽,回家回家,还得写作业。” 看着走出大门的岌则,稻谷叹了一口气,拿起手机追出去。 “你到底有没有听我说话啊?” 岌则瞥了一眼蓝的很不真实的天空,白云松松软软,自由的风略过发丝,真好。 岌则轻轻呼吸,还不准备回答稻谷的话。 “……” “可能吧。”岌则缓缓吐出。 “哈?”稻谷皱了下眉头 岌则向稻谷轻轻一笑,披上外套,沿着大古树旁的河边小道慢慢走动。 “你这个人啊……害,谁叫我是你义父呢,还得多关心关心,哈哈。”稻谷随即开玩笑道。 “好啊你稻谷,主次不分了是吧。”岌则飞快的想锤稻谷一拳,但被他躲掉了。 岌则生活的城市很小很小,几乎只用半天的时间,就可以走完整片土地。 但也就是这样小小的城市,岌则才会对它如此熟悉,邻里打趣的欢笑声,菜贩推销的吆喝声,便利店开关门的叮叮咚咚声……一切一切,他都是那样的熟悉。 距离开学已经三周过去,同学们也日渐熟络,女孩子们两两成了闺蜜,男孩子们称兄道弟,老师们开始抓紧教课,一切有条不紊都发展着。 不过让岌则一直在的想的是,那个“哲野”,齐哲野,他在班里混的极为不错,人缘算是达到了很绝的地步,甚至别班的都与齐哲野熟络起来,但是吧,从开学到现在,他没有与岌则说过任何一句话,加上之前暑假在咖啡馆的事件,岌则总感觉现在飘着一种莫名其妙很怪的感觉。 说到稻谷,理论上来说,他是岌则在学校的第一个朋友。和很多人一样,稻谷最开始也觉得岌则根本就不好相处,但是毕竟是同桌关系,所接触的时间也就相对长了许多。 之后嘛,稻谷也就发现我们都小岌则其实很好相处嘛,不过是他自身的说话方式和神情让别人感到有距离感吧,稻谷是这么想的。 所以岌则有时候会表现的有些傲娇,稻谷也就随着他啦。 在岌则心里,稻谷这个家伙最开始其实看着傻不愣登的,刚见面时,看着人高马大,但是面相憨厚,感觉此人颇有几分善良,本想利用他,但之后良心受损,放弃奴隶关系,重组兄弟关系。 正当岌则这么想的时候,稻谷拍拍岌则的肩膀,指着马路对面一个小商铺。 “你你你看,那个小卖铺门口的女生是不是班里的那个郁金香?” 郁金香,班里公认最有气质女生,虽然五官说不上完美,但自身气质,动作,谈吐超绝,包括学习较为牛批,所以引得班里班外有几个男生想与郁金香拉近关系。 岌则定睛一看,还真是她。 “额,是她,咋了?” 看那样子,感觉是在等什么人。 稻谷什么话都没说,直到郁金香和她等待的朋友一起走了之后,稻谷才缓缓站起身,对着岌则说道: “岌则,我问你,这个班里,你有没有喜欢的人?” “没有。”岌则想都没想,快问快答。不过他突然想到了哲野,那家伙应该也贼受别人喜欢吧。 “……” “……” “我靠,稻谷,你不会……”岌则脑袋突然转了一下。 “嗯。” 岌则突然震惊,这才开学三周啊…… 小孩真幼稚。 “话说,你要给她写情书吗?” “好土。” “那你要直接去说吗?” “我不敢。” “……怂包。” “倒数第二排那两个男生!你们在哪说啥啊,站起来!” “……” 苦艾节(3) - 旁克莫德 - 则二十四野 “当天空中一缕清风拂过大地, 当云雾中滴一滴甘露坠入土地, 当世间第一位生灵放声歌唱, Oh,my dear,一株小小的幼苗破土而出。 Oh,my dear,那是一株小小苦艾, Oh,那是一株小小苦艾。 在原野的草坪上轻轻侧卧, 在碧蓝的天幕下如此安眠, 在那清新的,轻飘飘的气息中轻轻呼吸。 Oh,my dear,你可知那是一片悠远的土地? 哦?那是一株小小苦艾, 哦,那是一株小小苦艾; 哦?那是一片悠远的土地, 哦!那是一片悠远的土地。” 当广场里的人们齐声唱起这首歌时,那就证明这座城市的苦艾节已经到来了。 苦艾节,顾名思义,就是在艾草长满山谷,空气中满是艾叶的清香,家家户户忙着采艾叶,包青团的时候的小小节日。 从小时候起,苦艾节一直是岌则最喜欢的节日,因为在苦艾节的前一天,爸爸妈妈会早早起床,给小岌则穿好衣服,一家三口共同去山上采摘艾叶。小小的岌则分不清艾草和别的草,总是趴在地上用小鼻子去闻,满是青草和泥土的叶味中,悠悠到来一阵清香,或又带有一丝苦味,那便是艾草了。 晚上,爸爸妈妈会一起包青团,妈妈先将艾草捣碎,榨汁,过滤,用其来和面,待揉成光滑的绿色面团后,醒发备用,在此期间,父亲去准备馅料,红豆,咸蛋黄,芋泥……当然还有小岌则最爱的肉松。最传统标准的青团,一定是馅料占二十五克。包青团的时候,四个手指往上拉,然后收口,一起上锅蒸,清香的味道溢满整个小屋,如同人生一般蒸蒸日上。 除了新年和国庆,旁德镇的孩子们最期盼的,就是苦艾节了。 人民教师马福焕在讲台上赫赫扬扬,挥舞着大三角板画数轴,岌则听课之余,偷偷看了一眼眼前的齐哲野,“他们家的苦艾节是怎么过的呢?和我们一样吗?”岌则不禁想到,只见眼前人发丝乱中有序,后脖颈的狼尾轻轻翘起,衣领没有半分褶皱,整整齐齐,虽看不见表情,但此人现在的状态绝对是在认真听课,岌则想到。 下课铃响起,马福焕收拾教材,刚准备回办公室,突然恍然大悟似的喊住要出教室门的同学,其中也有岌则。 “哎哎,那啥,这周五就是苦艾节了啊,学校要搞活动,星期五晚上晚自习时间,每个人带青团,我们操场上聊聊天,看看烟花啊。”马老师讲道。 听到晚自习搞活动,班里的同学们都乐开了花,一声声耶耶回荡。 马福焕摆摆手,示意安静,“额,光青团吃不饱吧?”他笑着问同学。 “吃不饱!”同学们齐声说。 “那就自己看着……知道吧……”马福焕意味深长的笑笑。 “耶!”更为响亮的欢呼声响彻整个高一精英A班。 岌则想一想,苦艾节在周五,但是今天才周二,中间还有两天时间去准备青团,想到这,岌则突然开始期待,但是没过多久又突然有些失落。 岌则开始思考现在班里的奇怪天气,齐哲野早就和自己认识,但是当时认识的齐哲野不是学生,是个咖啡馆服务生,但是现在又是自己同学,中考状元而且还就坐在自己前面,为人和善,总是笑吟吟的,像只狐狸。 但是,齐哲野到现在开学三周了,从来没有和岌则说过话,这真的很奇怪,那家伙和班里所有人都能随便聊起来,但是为什么和岌则这个“老相识”没说过话呢?岌则认真想一想,自己倒是也从来没主动去找过齐哲野,可能是因为之前在打烊的咖啡馆的那件事,岌则这家伙挺要面子的。 岌则越想越搞不懂,然后索性不想了,之后肯定有机会的,到时候再说吧。 “早上好啊,亲爱的稻谷。” “啊,早上好。”不知道这么的,稻谷在这人面前总是有点拘谨。 “哈啊,岌则去老师办公室了吧,嘿嘿……我问你点事昂。” “你说。”稻谷看向那人。 “岌则他……有没有向你提起过我?” 落日卷走烧的火红的云,一次次走向前方,一次次走向红日,随即染色青黛色的夜,那夜幽幽绵长,让风卷走苦艾的低语。 岌则回到家,家中回荡着一股浓烈的艾草味,去厨房一看,果然,一大盆艾草在厨房的地上安静的趴着。 岌则妈妈走过来,轻轻的说,生怕戳破了什么似的:“星期五,不是苦艾节吗……我那天要加班,那个青团,你知道的……之前都是……嗯,我这次早些做,到时候你就能拿到了。”来自母亲的声音愈发的减小,直到听不见。 岌则看着母亲和那一大盆新鲜的艾草,沉默片刻。 “我和你一起做吧。作业在学校差不多都写完了。”岌则说道。 那位母亲什么都没说,示意儿子去挑馅料,然后只是趁着擦衣服的瞬间擦去脸颊上薄薄的水痕。 清风轻轻带来苦艾的味道,那时的月光像太阳,照耀着一大一小在厨房默契的劳动,只为那绿油油的小小青团,只为那小小的青团? “我想想,一共十五个青团,家里留六个,我自己带一个,给稻谷两个,郁金香两个,马老师两个……奇怪,还有两个……” “那就先留着,给你在学校最重视的那个人。” 苦艾节(4) - 旁克莫德 - 则二十四野 在下午的自习课上,所有同学都默不作声地伏在课桌上,午后的阳光又湿又闷,汗液趴在皮肤上,全身上下有一种不舒服的温暖。 男生接过前桌扔来的纸条,胡乱展开看了一眼,等看清纸条上的字后,他用一种奇怪的眼神向岌则那里望了一下,然后轻轻的把纸条扔给同桌。 同桌正在与数学题死战,被不长眼的纸条砸到头,心情更是达到爆发的极点,但苦于老师在讲台,窝囊的对男生小声吼了一句:“你干什么啊?” 男生撇了一眼纸条,“嘘,你自己打开看。” 同桌小声骂骂咧咧,展开折成四折的纸条,看了一眼后,用一种同样奇怪的眼神向岌则那里看了一眼,然后把纸条扔向后座。 这条就这么传遍了几乎全班每个人,直到他到岌则前桌的齐哲野时,齐哲野将它折了三折,收进口袋。 下课后,几个女生围在一起: “这事真的假的啊?”女生A说。 “你说什么事?”女生B说。 “就就就,那个纸条。”女生A边说边用手指比了一个小方条的样子。 “假的吧,那种事怎么可能?”女生C说。 “那张纸条谁写的?”女生B说。 女生A和C一起摇头:“不知道。” “那就别管了,事多,不过总感觉岌则有点不好说话……”女生B说。 女生A和C一起点头,“就是就是。” “不过帅也是真的帅。”女生B说。 女生A和C咯咯咯的笑,“就是就是。” …… 自从下课后,班里很多人在讨论类似的问题,而我们讨论的主角却在和同桌一起讨论一群舔了咖啡的蚂蚁最快几天可以吃完一块大板巧克力。 尽管岌则有时候确实有点呆,但他毕竟不是傻子,总能感觉到班里的人对他的态度有变化,或多或少都有些察觉的,以前的时候,问别人什么事,顶多是支支吾吾的不作声;而现在,甚至直接演变为不太愿意吱声了。 然后岌则就去问稻谷,自己最近对别人态度是不是不太好。 稻谷说没有。 然后岌则就不知道这么办了,搞得人心惶惶的。 局面就这样僵持几天,直到有一天周末岌则和稻谷在步行街乱逛,岌则表示自己要吃串烧,而稻谷认为他们应该去吃自助,就在他们在街上边走边说的时候,岌则眼睛一瞥,看见了一个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人。 岌则赶紧拉走稻谷,因为他看见了一个黑色破洞牛仔裤,白色无袖卫衣,巨大黑色项链,半框眼镜,还有左臂上的图案,一切只表面了一个人,毕竟也只有那一个人会这么打扮。 稻谷被岌则突然推到一条巷子,有点疑惑,便问岌则:“你在干甚?” “……我以前一个同学。”岌则说。 稻谷向街边一看,“就那个一帮人的?” 岌则皱了下眉头,“你说话有逻辑问题……不过确实是他。” 稻谷翻了岌则一个白眼,接着又问:“那你躲着他干啥?” 岌则思考半晌,发现自己确实没有躲着的必要,便带着稻谷向另一条巷子走去。 “去吃自助啊?这么好。”稻谷兴奋道。 吃自助就吃自助吧……比起吃自助来说,岌则更不想遇见那个张扬的家伙。 突然一只手搭在岌则肩膀上,随即是一句问候: “你好啊,小岌则……” 听到熟悉的声音,岌则莫名烦躁,没有回头,继续向前走。 “别怎么对待老朋友啊,看见你有新朋友,老子可是一个人过来的哦。”男人一把抓住岌则肩膀,不过岌则比他高,所以抓的有点牵强。 “你又干什么?”岌则转过身去,是的,站在他后面的男人就是舻仃,那个初中的小混混。 稻谷似乎还算会分析局势,感觉到两人关系不好,现在还有点冲突的情况下,稻谷挡道岌则面前,虽然这么做有点没意义,但是岌则心里还是挺开心的。 舻仃瞅了一眼稻谷,直接无视后走到岌则身边,显得稻谷挺没面子的。 “最近感觉怎么样?在班里还开心吗?”舻仃的嘴角慢慢上扬,真的很像一条咧开嘴笑的蛇。 岌则很清晰的听出了这话的意思,但是他选择默不作声。 “当时那个服务生说的对,我确实不能打你。”舻仃凑到岌则耳边,“但是你知道老子的习惯,起码……之后的时间你别想好过了。” 说罢,舻仃扬一扬手,潇潇洒洒的走去。 “这人有病吧?”稻谷眯着眼睛,看向舻仃走过去的方向。 “3班的。”岌则乱答。 似乎是感觉到自己刚刚不仅没出风头,还被压了一头,稻谷气呼呼的冲着舻仃竖了一个中指,反应过来的他连忙问岌则: “我靠我刚刚忘了问了,你和他关系不好吧?” “嗯。”岌则答道。 “哦哦哦,那就没事,没事。”稻谷吐了一口气。 何止是不好呢,现在甚至到了一看见就会犯恶心的程度。 “算了算了,不管他了,还是先去吃吧。”岌则搭上稻谷的肩膀,不论怎样,眼前仅剩的几个人,他要好好珍惜。 稻谷反应过来:“还是去吃自助吗?” 岌则一笑:“当然” 两旁是斑驳的砖墙,偶尔有几束杂草从墙缝中顽强地探出头来,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霉味和远处小吃摊的香气,裹挟着欢声笑语渐渐离去。 而在岌则不曾注意的地方,一个似乎在局外的身影一直在窥视着一切。 苦艾节(5) - 旁克莫德 - 则二十四野 距离苦艾节仅剩下一天,走在大街上,不论哪一户人家,他们的屋内总散发着令人清爽的艾草香味,混合着不同辅料的味道,它们或香醇,或清苦,或咸甜交织。 起了个大早的岌则,轻轻地将一片风干的艾叶裹上塑料膜,再将它剪孔,缓入红绳,系上一个活结,然后小心的环在左手手腕上,然后发现起太早了没事干,又做了几个艾草结,随手装在兜里。 在别人看来,可能像岌则这种人并不会做这种手工类物品,岌则倒也明白别人的看法,不过他所知道的,是自己不仅会做,还做的挺好。 毕竟每个人都不是相同的嘛,什么所谓几月几号出生的人就是什么性格的说法,岌则一般是不信的。 走进教室,哦,今天是极其平常的一天,极其平常的星期四,极其平常的课程,极其平常的稻谷补补作业,极其平常的齐哲野在与别人欢声交谈,极其平常的上午,极其平常的下午,一切都是那么的普通,甚至普通到有一点说不上的违和。 “本次的各项策划需要我们班负责。”马老师在讲台上道。 怀里抱着数学书,手里的手机翻来翻去,马老师又说道:“首先环境布设,节日宣传就由齐哲野负责,你行的吧?”马老师看向齐哲野。 齐哲野比一个“OK”的手势,马老师扬了扬头,看得出来,他对于自己的学生极为自信。 “然后是采购……”马老师思考半晌最终选定岌则旁边的稻谷。 “就由稻谷负责吧。” 稻谷用手指指向自己的鼻子。 “啊,我……真的假的?” “对啊,就你,到时候可别只买自己喜欢吃的啊。”马老师说道。 班里顿时笑了起来,岌则跟着偷笑。 待到笑声停止时,马老师安排别的项目,郁金香带领才艺部,各个同学各司其职,分工明确。人民教师马福焕自我感觉良好,觉得自己像校长一样发号施令,威风的很。 像前面说过一样,今天是极为平常的一天,下午也是极为平常的一节体育课,不过齐哲野倒是没有来,岌则怀疑他去布置环境了。 直到下课他才回来,脸上看着像是在思考什么东西,怀里却紧紧抱着一个本子。 那个本子岌则认识的,似乎是齐哲野昨天新买的笔记本,估计是用来策划的。 晚上放学的时候,稻谷向岌则诉苦,他向上天怒吼为什么自己要占用晚上打游戏的时间去商店买东西。 岌则苦笑,安慰稻谷,然后花两分钟给他列了一张自己想吃的东西的清单。 结果稻谷发现岌则要的东西远远的超出了班主任给自己的钱款。 岌则无奈,只能忍痛从列单里划去几个东西。 哦,今天真是极为平常的一天。 总是这样的? 不对,为什么总感觉哪里不对? 不过应该是自己的心理问题,没什么大不了的,今天就是极为平常的一天。 直到岌则抱起齐哲野往医院冲之前,是这样的。 苦艾节(6)(7) - 旁克莫德 - 则二十四野 “其实……你不用抱我过来的,我伤的是头,脚还是能走的。” “这样会好一些……” 这是两人作为同学关系的第一次对话。 一旁的科室内,岌则的母亲正在和医生看x光片。 “倒也没什么事,如果是孩子说的那样……被一块砖砸到了脑袋,那么很幸运,只是擦破了皮。” 医生顿了顿,接着又说:“但是这孩子长期的有些营养不良,体质比较弱,轻微撞击就导致晕倒的话……最好明后天先在门诊输液。” “这家长也真是的……孩子出事,到现在找不到人。”医生喃喃自语道。 “之前问过孩子,他自己说不知道,他妈妈可能出差了。”岌则的母亲说。 “您开了证明给我吧,我去他们学校请假。”岌则的母亲说。 “也只能这样了……”医生小声叽咕。 夏秋过渡的时候,夜晚便多了一丝丝宁静,温柔的月光伴着行人们走走停停。 于地平线中升起远航的帆,于潮退的脚步里隐入人潮的浪。 在潮汐起伏间勾勒生命的曲线,于岁月流淌中守望心灵的彼岸。 不必在意每一朵浪花的消散,每个人皆是自己的沧海桑田。 “你为什么要一直看着我啊?”坐在医院输液室床上的齐哲野终于忍不住向岌则问道。 岌则有点出神,连忙低下头,“……抱歉。” “嗯……还记得我之前说的吗,不用道歉。”床上的人讲到。 地下的人默不作声,低着头看向角落的药柜。 “总之,谢谢你啦,如果没有你在,我现在可能真的已经在天上飞来飞去呢。”齐哲野轻轻笑道。 这似乎是一个用来热场的笑话,但是岌则仍旧一声不吭。 齐哲野也就识趣的不再出声。 过了半晌,岌则的声音很低,很低的问道:“你是认识我的吧……” 尽管声音很小,但还是被齐哲野听见了。 “嗯?我怎么可能不会认识你呢。”声音带着温柔和婉转。 “……那你为什么没有和我说过话。”岌则小声抱怨,但是他突然后悔了,别人想不想理自己当然是别人的选择,他无权干涉。 “我啊,一直在等你来和我讲话呢。”齐哲野闭上眼睛,慢慢的靠在枕头上。“毕竟我不太好意思嘛。” 岌则明显不太相信,但是他也不想问了,现在,突然有件新的事情需要他注意。 “你为什么会被砸?被一块砖砸?”岌则抬起头,看向齐哲野。 “哦!当时俩小孩用砖当球门,然后踢足球嘛,一个用力,把砖头带飞过来了。”齐哲野眼睛斜视,缓缓吐出字符。 “真的?” “真的。” “……” 不管怎样,岌则表示怀疑,但总感觉齐哲野不会说谎。 “嗯……” “嗨呀,别想这么多嘛,明天就是苦艾节了不是吗,开心开心。”齐哲野眯起眼睛,笑眯眯的说道,活像一只撒娇的小狐狸。 “对,苦艾节……”岌则肯定道,然后他又突然意识到齐哲野请假输液不能去学校来着。 岌则偷偷瞄一眼齐哲野,床上的小狐狸正温柔的看着窗外的路灯,月光轻柔拂过脸庞。 岌则看向笑眯眯的齐哲野,莫名其妙的想法油然而生。 怀中佩刻有情诗十三行, 而今夜, 恰好遇到动情的二十四月光。 (7) “所以,您需要仔细考虑考虑不是吗?” “……你真的很多管闲事。” “啊哈哈,我觉得没有啊,嗯……可能我管的闲事莫名其妙的都与您有关吧?” “所以你想怎么样?要老子当着全校的面对那个混蛋道歉?” “不,亲爱的先生,我们只需要一封道歉信,一份来自于您的道歉与诚意。” “要是我不呢?” “您现在需要明白,到底是谁在提出条件的位置。” “……” “当然,您完全可以采用您的做法,我没意见,但如果您真的那么做了,那就证明您已经做好了当冀伢开除生的准备。” “……” 苦艾节(8) - 旁克莫德 - 则二十四野 看着满柜的艾草结与横幅装饰,岌则很罕见的皱起了眉头。 岌则从来都不喜欢干出风头或者过多社交的事,但是齐哲野似乎总是被挑上一些莫名其妙的担子,难道这就是什么所谓成神的代价? 小镇已然浸入十月,很快,树叶会被秋天带走,然后冬天又会把落叶化作白白绵绵的雪,就像它们曾经从树上落下来那样,从天上纷纷而下,就如同一只只雪白的鸽子,亲吻着地平线。 不过那都是冬天的事了,冬天可没有苦艾节,没有满街香香涩涩的味道,没有嘴角还沾着青团馅儿的孩子们稚嫩的歌声。 “呼——”岌则长长叹出一口气。 来吧,不就是一点活动策划么?你岌哥效率可是很高的…岌则在心里默默打气。 岌则从帽子里拿出一张叠好的纸,那是齐哲野写给他的“任务清单”。 “写的跟画的似的……好看。”岌则心里想到,并且带着一点细微的笑。 哦,纸的角落甚至还有一只小狐狸。 终于,岌则看向了清单的内容……很违反岌则人设的微笑就这么僵住了。 1.上午十点前将班旗,横幅,以及装饰品送往各班。 2.去教务处拿极丑的玩偶服,随便找几个个子高的来穿(特指你自己哦~)。 3.上午国旗下讲话前将演讲稿送给桓宣,告诉他第七段有删改,尾段有新加句。 4.中午前去语文老师办公室选诗稿。 5.中午去食堂帮忙派发青团。 6.下午五点前抄好诗稿。 7.下午五点前和班里同学去操场拉横幅(自习课吧)。 8.告诉老师我来不了啦,下午演讲找别人。 不知怎么的,岌则总感觉心跳突然停了半拍。 话说老师是怎么觉得齐哲野一个人能干这么多事的啊?嗯……难怪这个家伙总是失踪,想找他的时候,没有人不找他的时候又突然出现了,跟随机刷新似的,要不哪天闲了跟踪他? 岌则缩了一下脖子,不知道为什么,每次只要和齐哲野扯上关系,总是会有一些有的没的的事,或者什么很怪的想法,自己也会变得有些怪。 总之太危险了,赶紧去送东西吧……玩偶服绝对不能是自己穿。 待到岌则干完最后一件事时,冀伢中学第十九届苦艾节的彩带已经呼啦啦的展开。领导们在台上高谈论阔,同学们在操场上席地而坐,特别是高一的孩子,一个个激动的跟猴子似的。 金黄的太阳已经开始偏离正空的轨道,被云层托载着向地平线那处开始行进。 岌则看着清单,心满意足的画下了最后一个对勾,望着圆满完成的任务清单,岌则眯起眼睛,咧起个小猫嘴笑,忽然撇到角落,越看越觉得那只狐狸像在咕咕咕的笑,就像画出它的那个人一样。 想到这里,岌则把眼睛撇到一边,却又像那张纸上偷偷看去。 等到所有的演说表演结束,便是长达两个小时的自由活动时间,高一的学生们平时七点放学,今天晚上九点有烟花,学生们可以自己选择去留,留下的待到九点去操场,回家的自然也就回家了,不过七点到九点之间,学校的大门会一直开着,只要是冀伢的学生都可以自由出入。 高二高三就挺可悲的,还有晚自习。 岌则,稻谷他们选择留校呆着,反正明后天是周六日,晚点回去也没什么事。 岌则坐在操场边缘,刚和稻谷他们几个男生打完球,坐在地上喝水。 岌则一边擦嘴,一边观望着夕阳下的学校,郁金香几个女生围坐在一起聊天,时不时发出一些尖锐爆鸣声,稻谷在操场上和隔壁班的小摊贩争吵,似乎没超赢隔壁班同学,灰头灰脑的拿着两杯柠檬水走了过来。 “太没天理了……”稻谷放下两杯水。 “怎么了。”岌则拿起其中一杯,准备插下吸管。 “一杯加了艾草的柠檬水竟敢卖十五块……”稻谷已经插进吸管,在岌则旁边坐下。 “你说……什么?”岌则停下手中的动作望向稻谷。 “嗯?”稻谷一边吸着杯子里的水,一边含糊不清的答道:“加了艾草的柠檬水要十五块。” 岌则眯着眼睛仔细看了看这杯略显诡异的水,有看向喝的津津有味的稻谷,默默把被子放在一边。 “太冰了,我等会喝……” 除了这杯很诡异的柠檬水外,操场上还有很多学生的小摊,向老师提出申请,并由家长签字保证之后,学生们便可以在一些大型的自由活动时卖一些小东西,所卖的物品也会随着活动的变化而变化(比如那杯诡异的柠檬水),倒也可以看作一种小小的校园跳蚤市场。 岌则将身体放松,靠在长椅的椅背上,出去学习上的麻烦和一些莫名其妙的怪事来说,学校还是很温柔的。 浑圆的落日比金苹果还要灿烂, 芳香的味道飘向地平线另一边, 远处的山谷张开嘴巴把它轻衔。 温柔是温柔,但总觉得少了什么。 少了什么呢? 哦,少了个人。 岌则站起身子,拍拍裤子,向前走去。 “哎,岌则,你干啥去?”稻谷喊道。 “去把那个最重要的人接回来。” “谁啊?” 岌则没有回答,仅只是向校门口走去。 “你水不喝了啊?”稻谷又喊道。 “……” “切……那这杯也是我的了。” 苦艾节(9) - 旁克莫德 - 则二十四野 医院静悄悄,毕竟没什么人愿意在这里过苦艾节。 岌则小心渡步,走进204号病房,因为他看见了那位重要的人正在床上轻轻呼吸。 岌则悄悄地坐在床旁的椅子上,尽力不发出一点声响。 眼前的人正侧卧在床上,面朝着岌则,发丝因为没有整理而显得略微凌乱,落日将云朵烧起来,黄昏无限的拉长,病房中有了几分不符合的温暖。 岌则就这么看着齐哲野,睡着的他似乎少了往日那种疏离感,精致,风趣,温柔但不失力量,就像一朵在阳光下的蓝色黑种草。 记得刚上初中不久的那天,当时已然是同现在一样的秋季,岌则和妈妈去花店买花。 花店开在城东一处角落 斜对着一棵树冠浓密、无人驻足的桂树,一对年近八旬的老夫妻日夜照看,清晨邻里喝了粥,便常来这里转转,四季如此。 花店很小 遥远的话语贴着耳边诉说 花店也大,非洲菊、鹤望兰、金鱼草……这些应有尽有 花香都轻盈地摇曳在街道犹如山间的信使,为生命捎去一段又一段墨绿色的梦。 柔和的日光轻轻打下来,就像一盏聚光灯一样,照耀在一朵小小的花上。 岌则看见它了。 它也看见了岌则。 那是一朵蓝色的花,有多瓣,花蕊绽放,就那样单株挺立在那。 “那朵是什么?” “哦,那是黑种草,我的宝贝。” “黑种草?这名字不好听。” “但是它很美,不是吗?” “还有,它的花语……” “是什么?” “清新的爱,无尽的思念。” …… 是啊,他就如一朵黑种草,如此美好。 岌则望着齐哲野,这样想道。 清新的爱,无尽的思念。 “在想什么呢?” 清脆的男声进入脑中,眼前的黑种草正扶着头观望自己。 “啊,没有……在等你。”岌则慌乱解释道。 “我可不信哦……你那眼睛都快透过我的身体了。”齐哲野眯起眼睛,手又托着下巴对着岌则说。 果然太危险了,每次在他面前就几乎没什么主导权,还是赶紧说正事吧……岌则想道。 “你看,又开始想东西了。” “……我来接你回去。” 齐哲野从床上坐起来,盘腿对着岌则问道。 “接我干什么?” “今天晚上烟花,大家都很想你,然后……”岌则看向床脚。 “是你在想我吧。”齐哲野将身子探向岌则,笑眯眯的说。 “……没有。”岌则过了半晌才回道,但脖子已经红透。 “哈哈,不逗你了,你太严肃了。”齐哲野笑道,在床上伸一个懒腰。 “但是我还不能走哦。”齐哲野抱着腿,“虽然我没什么事,但是当时医院床位不紧张,就给了我两天,没住够跑了,人家护士还得负责。”齐哲野抬起手,表示无奈。 “……”岌则沉默。 “所以岌则你就去吧,你很喜欢苦艾节的,对吧?”齐哲野看着岌则的眼睛,他发现那对眼睛里也有他自己的身影。 “你不看吗?” “我就不了,这边医院的窗户擦的挺干净的。” …… 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岌则只想带着齐哲野去看烟花;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岌则觉得这次烟花很重要,必须带着他。 因为他看出来了,齐哲野的眼中有一种愿望。 “我带你走。” “嗯?怎么走?”齐哲野看向岌则。 岌则把外套脱下来,然后把头上的帽子摘下来戴在齐哲野头上,并帮他细心的整理了发丝。 齐哲野表示不解,歪着头看着岌则。 岌则轻轻笑一下,给齐哲野穿上外套,搭着他的肩膀向外走去。 走到门口时,岌则愣了一下,随即从裤子口袋里掏出一个红线环的艾草结,轻轻的环在齐哲野手腕上 “你觉得这样可以骗过护士?”齐哲野抬头看向岌则。 “护士只记得204住的是一个酒红色卫衣,留着狼尾的孩子,又不是一个灰色外衣加上白色棒球帽的孩子。”岌则低头看着齐哲野,“相信我,他们只记衣服和主要特征的。” “哈啊,你这逻辑……” “还行吧。”岌则笑道。 等到岌则和齐哲野进入校园,距离烟火只剩下十分多钟了。 岌则和齐哲野找到一个人不算多的地方,坐着椅子上喘气。 “呼……我说过不用跑的,这不还有十几分钟吗?”齐哲野气喘吁吁的说。 “这不是早到点好嘛……”岌则笑笑,拍着齐哲野的肩膀。 “你等等哈,我去给你买水。”岌则从椅子上起来,前往食堂。 “你快点啊,我等你。”齐哲野看着岌则跑去的背影喊道。 “请注意各位同学,烟花将在两分钟后点燃,请退到黄色线以外的地方。”主席台上的校长说道。 齐哲野看着食堂的方向,却还是看不见人影。 终于,那个只穿了白色高领毛衣的声影向这他跑过来。 齐哲野抬起手挥着。 “要开始了,先生~” 那句先生使得岌则笑了一下。 “又开始了……” 刹那间,一束束火苗向天空中奔去,混合着“嗖”的声音,最近砰的一声炸开火光,点亮整片夜空。 苦艾节的烟火到来了。 这时候,岌则也刚好跑到齐哲野身边。 齐哲野没有像往常一样看着他,只是盯着五彩斑斓的烟花。 他看见齐哲野眼里有一种不同寻常的情绪,是他从来没见过的一种,他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但眼睛却闪闪发光,甚至可以看到瞳孔上反射的烟花的火光。 岌则悄悄靠近齐哲野,站在他的身旁。 看来确实应该带他来看。 故而,在我心潮澎湃之前,这画面永不会失去绚烂。 所感悟时光的变迁,也曾在某些时刻向内心轻声呢喃。 这就是苦艾节。 第二天一大早,齐哲野在自己的衣服兜了发现了两个被细心包裹住的青团。 唯愿灯火永驻(1)(2) - 旁克莫德 - 则二十四野 小县城的冬天来的很早,很早。 “这是今年的第一场雪呢,十一月五日。”妈妈手扶着腰,看着窗外。 岌则轻轻点头,随即看向窗外。 不知从昨夜何时而起,第一片雪花偷偷的睡在了这片土地上,之后有更多,就如天上的繁星,如草原上的白花,犹如一个个新生的孩子,如此飘飘然而下。 冬天,总是以一种安静而温柔的方式降临。清晨推开窗,天地间白雪铺陈,一切都被笼罩在柔软的洁白里。这样的世界,何尝不是一封未读的情书?它的每一寸白,都是未解的情愫,每一片雪花,都是欲语还休的告白。 白雪的到来,从不宣之于口。它像一位深情却内敛的情人,把爱藏在无声的静谧里。那种沉默的力量,让人不自觉地想要屏息,怕打扰了这天地间的深情对望。雪落在树梢,像一封信的开头,雪覆在大地,像句子的延续。而我们行走其间,不过是阅览者,触摸它的语言,解读它的心意。 为了应景,岌则已经围上了一条厚厚的黑白围巾,手插在兜里,头上仍然那万年不变的白色棒球帽,不过不同的是,岌则身边多了一个风趣且温柔的家伙。 就像以前岌则是妈妈的尾巴一样,现在岌则又成了齐哲野的尾巴。 自从苦艾节过后,齐哲野和岌则之前那种莫名其妙的空气似乎消失了,两人自然成了极好的朋友,整天待在一起,甚至到了一种有点怪的程度。 “早上好,岌则。” 这是他每天与岌则说的第一句话,是他那特有的一种腔调。 “快休息吧,记得梦到我哦。” 这是齐哲野每天晚上经常说的一句话,不过有些时候会出现聊着聊着突然消失的情况,岌则也就当对方是躺着看手机,没拿住被砸晕了,或者自顾自睡着了。 尽管齐哲野在学校中仍然名声大噪,但岌则知道,这个温柔且风趣的家伙总是和自己在一起的。 稻谷看着与齐哲野越走越近了的岌则,心里不免哀愁。 “最近又跟齐哲野玩起来了?”上自习课的时候,稻谷没好气的说。 “嗯。”岌则没抬头,继续写作业。 “……”稻谷沉默,“我劝你不要跟他走太近哦……” “为什么?” “我不太喜欢他。”稻谷回答。 “为什么?”岌则的反问又来。 “因为……因为……”稻谷说不出来话。 “……” 岌则在心里默默打出一个问号。 下课后,岌则总感觉稻谷不太对劲,便去问问同学们比如说他和齐哲野之间是否有什么过节之类的。 打听了一圈,过节什么的没有,倒是听到了一个瓜: 校园中流传着齐哲野有一个绯闻女友,而班里的人推测那个女生就是郁金香。 郁金香,很漂亮的一个女孩子,性格开朗,待人温和,所以就莫名其妙传开了他俩的传闻。 岌则大概知道怎么回事了。 “我跟那位小姐当然是没什么事喽。” “真的?” “当然是真的了,不过岌则你这么在乎这件事……是不是吃醋啦~” “……” “放心啦,我肯定一直会在你这边的。” 和齐哲野确认没有这一回事,在被齐哲野又一次挑逗了之后,岌则回到座位上,看着稻谷。 稻谷被岌则看着心里发毛,随即问道: “你你你……干什么啊?” 岌则沉默看好久,才缓缓说出三个字: “真幼稚。” 稻谷似乎被戳穿,耳朵瞬间烧红烧红,气急败坏的想问岌则虽然说也不知道该问些什么。 面对稻谷的打闹,岌则选择继续写作业 窗外的雪又开始飘了,远处的山显得雾蒙蒙的。 白雪铺陈的世界,不需要解读,也无需回答。它像一封未读的情书,用最深的安静告诉我们,世间所有的美好都值得用心聆听,值得我们停下脚步,用心去感受。 (2) 又一节体育课,一个古怪的身影偷偷潜入教室。 “你果然在调查我啊……” “奇怪,最开始还以为是岌则来着。” “那么现在,就让我来检查一下你的调查成果吧,小稻谷。” 言语极具挑逗性,威胁程度极大。 “什么?有吗?” 习惯右手写字,惯用笔为某不知名小品牌油性中性笔,威胁程度未知…… “话说我的惯用笔会威胁到什么呢……” 肢体行为较多,极具威胁性。 “这是对于大方的人拉近关系的好办法嘛,给你备注了哦。” 每天会更换校服内衣服的颜色,每次更换颜色为酒红,白,灰三色交替,具体规律未知,但似乎是按照心情?威胁程度未知。 “是根据天气啦,给你写在旁边了喔。” 突然,余光瞥见一个高大的身影站在旁边。 “嗯?岌则,你觉打球没意思上来陪我了?” “啊,没有……只是……” “哈啊,别扯这些了,走,我带你去找点有趣的事。” 唯愿灯火永驻(3) - 旁克莫德 - 则二十四野 推开木头与琉璃镶嵌的小门,随即而来的便是旁克莫德特有的一阵温暖,这温暖有些许苦味,些许甜味,而更多的是一种让胸腔充盈的安宁。 风趣的服务生正在柜台里忙上忙下,今天太阳暖洋洋,正是冬日中难得一见的阳光,坐在靠近落地窗旁,点一杯热腾腾的咖啡,可以闲适的看看那金色的太阳直到落下,看着那似乎消融的雪,在温暖的阳光下闪烁点点星光。 门铃就这么叮当叮当的敲了几下,轻轻敲出几分阳光,洒落在门前的地毯上。 “下午好哦,岌则。”服务生一边轻轻切下一块蛋糕,一边抬起头向眼前的人笑盈盈的问候,“今天想点些什么?” 岌则笑笑,将帽子与围巾摘下:“还是照常吧。” “嗯……前几天厨房里的师傅做了些新品慕斯,我觉得挺对你胃口的,要不这次试试?”齐哲野声调昂扬,似乎对自己的品位颇有自信。 “好啊,你推荐的应该都不错。”岌则坐在小凳上,脱下繁重的长棉服。 一段时间后,齐哲野端着盘子走了过来,一边放下咖啡杯,一边向岌则说道。 “抱歉啊,之前和我一起的那个姐姐不在,而且今天人也多,有些忙,所以不能陪你啦,你先等等,关店我们再去暮至树公园玩,好不好?” “好,你去吧。”岌则接过蛋糕,抬头看向齐哲野。 齐哲野向岌则单眨下眼睛,又像一块橘子糖一样在店里四处奔走了。 岌则心里挺不是滋味的,只得一个人把玩着手里的钥匙扣,拿起咖啡来尝一尝,呼吸着一缕一缕的阳光,意识慢慢被拉回儿时。 那时候的阳光清澈,太阳的光线如同儿童画一般,穿过清香的春风,浸润无际的城市。 莺流光,莺流光,寥寥几许啄春光。 “爸爸,你拿回来的这个东西真的很难喝……”小岌则被一袋黑咖啡苦到皱脸。 “为什么啊?”爸爸温柔的笑笑,一只粗糙的大手轻轻抚摸小岌则的后脑勺。 “这难道真的不是药吗?苦死了……”小岌则恼怒地把袋子扔到一边。 “哈哈哈……”爸爸爽朗的笑了起来,随即对小岌则说:“你还小,当然受不了,来,我教你。”爸爸重开一袋咖啡,倒入杯子里。 “任何时候,我们不能因为事物本身的局限性就去否定它的价值,就像这杯咖啡,你可以加一些白糖和牛奶,像这样。”爸爸加好牛奶和白砂糖递给小岌则,“来,尝尝?” 小岌则半信半疑的接过杯子,小吸一口杯子里的液体。 “哦!不是中药了。”小岌则抬头看着爸爸,又要拿杯子来喝。 “哎呦呦,好好的吧,但可不能再好了,否则你晚上要睡不着的。”父亲抬起咖啡杯一饮而尽。 小岌则撇着嘴回房间里去了,趁父亲出门买菜的时候偷偷搞了一大杯喝。 结果就是,当天夜晚小岌则坐在床上干瞪着眼看了一晚上窗户。 意识渐渐转回现实,岌则眼中似有一层朦胧,眨一下眼,棱角分明的脸上痒痒的流过什么东西。 赶紧擦一下脸,吸一下鼻子,把自己从过去拉回来。 “啊……今天几号来着。”叹一口气,打开锁屏的手机,眯着眼翻找日历。 “十二月七日……什么日子来着?”岌则捶捶脑袋。 “哦,探监日,探监日……”岌则一边说着,一边穿起棉衣向门口走去。 快到门口时,岌则看一眼齐哲野,他正在一个顾客桌前向他推荐蛋糕。 “他忙,没时间管我……”岌则心里想,略带一些委屈。 意识恍惚间,却早已离开咖啡馆。 “他又把围巾落在这了。”齐哲野拿起那条酒红色的围巾。 “明天再还给他吧。”齐哲野小心地把围巾卷起来,收入怀中。 齐哲野站在那抱着一条长长的酒红色围巾,默默的注视着那扇木门,好久,好久。 唯愿灯火永驻(4) - 旁克莫德 - 则二十四野 进入大厅,拿号,验证登记,存放个人物品,安检,接下来便是等候会见。 “麻烦死了。”岌则在心里偷偷抱怨。 不过好歹也是进来了,接下来要做的只是等待叫号。 岌则找了个靠墙的座位坐下,目光无意识地扫过空旷的大厅。铁灰色的墙壁上挂着几幅警示标语,昏黄的灯光让整个空间显得更加沉闷压抑。 他双手交叠放在膝盖上,不自觉地摩挲着指关节,心里五味杂陈。 不远处,一扇厚重的铁门偶尔发出“哐当”的声响,那是有人被带进去或带出来的信号,每一次声响都让岌则的心跳加速几分,紧张与不安交织在心头。 他双手紧握成拳,指节因用力而泛白,紧张与不安如同藤蔓般缠绕在心头,挥之不去。脑海中反复演练着即将来临的对话,他该用何种语气开口?而对面又会怎样回复?之前都是妈妈去的,今天妈妈公司忙,只能是自己来。 “A18,B18,C18,A19,B19……” 哦,A19,到自己了。 别的探望口都喧嚣不停,再不济也有低声细语或哭泣,然而岌则的这里却是一片死寂。 两人隔窗坐着,都低着头不敢说话,祈望对面的人可以找些话题。 探望时间已过半,但是他们仍然什么都没说。 “爸……”岌则顿住了一下。 对面漆黑的轮廓轻轻一震。 “你……觉得你自己错了吗。”岌则低着头,缓缓问道。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问这么一个问题,但他却觉得自己只有这么一个问题可以问的出口。 “……”对面没有作答。 “为什么。”岌则又问,这次的语气明显硬了一些。 …… 又是一阵沉默。 “好好好……儿子长大了,管到老子头上了。”黑色的轮廓传来声音。 岌则脑袋嗡的一声。 “老子供你吃,供你喝,供你上学,现在就这么对你老子说话?” 岌则脑中的嗡嗡声加大了,头似乎在无意识的小幅摆动。 “我告诉你岌则,老子永远都是对的,老子不管怎样都在你头上。你XX这辈子也别想骑到你老子头上来。”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一句安慰的话没有,反倒跟我讲起理来了。” “畜牲,混蛋,狗屎。” “妈的老子当时怎么生下你这么个混账东西来了,恶心。” …… 骂声没有停止。 直到警员来把那坨黑影带走。 岌则没有眼泪,没有声音,就这么悄无声息。 监狱外的太阳没有光芒,没有颜色,就这么皱巴巴。 晚上十点五十四分,齐哲野走路回家。用力打开单元门,走上楼梯,停在724号房门口。 贴着门听听动静,半晌后,插入钥匙,缓缓扭动,推开门,等待他的又是一片狼藉。 走入卧室,慢慢在床上收拾出来一个还算干净的地方。 他小心翼翼的从怀里拿出那条红围巾,抱在胸前。 围巾湿了两片地方,齐哲野又把它叠了一次,轻轻放在那片收拾出来的干净地方,给它盖上了一件小小的羊毛衫。 唯愿灯火永驻(5) - 旁克莫德 - 则二十四野 下课铃一响,齐哲野抱着一条酒红色的围巾,向岌则桌前走来,眼瞅着到了,岌则像是什么都没看见似的,自顾自走了。 “岌则?”少年清脆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岌则几乎没什么反应,从教室的门口走出去了。 齐哲野看着刚刚走出去人的教室门口,小声的自言自语道:“他今天怎么不理我……” 征了一小会后,齐哲野走到稻谷身后,轻轻探出头:“小稻谷,岌则他今天心情不好吗?” 稻谷被吓得浑身一震,差点从凳子上跳起来:“你你你你你……能不能别这么吓人啊……” “好啦,好啦,我错了嘛——”齐哲野声音拉长,“总之你先回答我一下,岌则他今天是有什么事情吗?”随后又再次看似认真的向稻谷问一遍。 “不知道,我感觉他今天挺正常的,他这人本来话就不多……”稻谷吞吞吐吐,神情不自然。 “是吗……”齐哲野眉头一皱,但脸上那令人痴迷的微笑却没有消失,稻谷恍惚间,齐哲野又恢复原来人畜无害的模样,笑着对稻谷说:“那我把围巾就放在这里哦,你记得和他说一下。”说罢,齐哲野放下围巾,揉揉稻谷的头,悠闲的走了。 看着齐哲野走后,稻谷才如释重负般吐出一口气。 “之前想的没错,这个人的确很可怕……” 岌则回来后,下意识的往齐哲野那撇了一眼,齐哲野端坐在凳子上,同桌出去了,郁金香坐在齐哲野旁边,两人正在讨论什么,有说有笑的。 冬天阳光很温和,一点也不刺眼。光刚好打在两人的位置,齐哲野的发丝金灿灿的,浑身都是暖和的温柔。 回到座位,岌则心里很不是滋味,旁边的稻谷也莫名其妙的气急败坏,心里也很不是滋味。 没什么情商的前桌转过身子,对着不爽到极点的两人补刀。 “哎哎,你俩说老齐是不是和郁金香谈了?” 稻谷、岌则:“……” “现在班里都在转啊,你俩看,郁金香,漂亮;老齐,虽然没我帅,但也还行……” 稻谷:“……” 岌则:“?” “而且他俩成绩也好……唉,他俩这对确实牛……” 稻谷、岌则:“……” “还有还有……” 稻谷、岌则:“滚。” 前桌不明所以:“咋了?” 稻谷:“滚啊。” 岌则:“……” 前桌被连骂两次,怯怯的回了头。 “这俩人怎么了,跟吃了火药似的……” 下午体育课,孩子们好不容易可以出来透透气。 冬日的阳光比金子还要珍贵,那太阳是像雾一样的,甚至还会散发一股清新的香味,孩子们洗洗鼻子,清凉的暖意便会贯穿全身,大脑也会变得灵光很多。 岌则很喜欢这种太阳,温和不刺眼,在这个寒冷的季节里带来一丝暖意,早上不爽的心情也在这时候缓解了很多。 自由活动,齐哲野照常来看岌则打篮球,不过奇怪的是今天岌则居然不在体育馆。 “难道在踢足球?” 足球场也没有。 “看来今天可以上演一出《岌则去哪儿了》。”哲野小狐狸郁闷看天。 就在齐哲野还在苦恼岌则去哪的时候,一帮女生过来把他拉走了,说是去打羽毛球。 齐哲野不好拒绝,倒也就随他们去了。 这时,岌则刚上完厕所出来,看见齐哲野正和一帮男女生打羽毛球,其中还有那个郁金香。 郁金香在和齐哲野打球。 齐哲野下场了。 郁金香也下场了。 齐哲野坐在长椅上气喘吁吁。 郁金香坐在齐哲野旁边了! 郁金香从兜里拿出来了一包纸巾。 郁金香给齐哲野擦汗了!!! 岌则刚好的心情,又莫名其妙死了。 于是稻谷来叫岌则打球的时候,岌则根本没理人家,走了。 齐哲野和同学们说笑着,恍惚间瞥了一下体育馆门外,他看见岌则了,但是这个家伙似乎没来找他,自己回班了。 唉,这家伙,自己去找他吧。 于是随便找了借口离开体育馆,直奔三百米开外的教学楼,上累死人的四楼。 “哈啊,你果然在这。” 齐哲野探出头,右手扶着腰。 岌则不说话,自己坐在座位上,头前竖着一本英语书。 “怎么啦,今天都不理我。”齐哲野故意压低声音,缓缓走近岌则。 就在齐哲野快要走到岌则的桌子前时,岌则再一次站起身想往外走。 齐哲野眼疾手快,冲过去拉住了岌则的手腕。 “你今天为什么一直躲着我。” “放开。”岌则回头看着齐哲野。 “和我谈一谈。” “我要去上厕所。” “你刚才刚上过吧?” “……” 岌则似乎没什么耐心,音调变低,再次重复一遍。 “放开。” “除非你答应和我谈一会儿。”齐哲野偏执的拉住岌则的手,任由被拉住的那个人轻轻拽动。 “我再说一次,放开。” 岌则没了耐心,朝着地面低吼道。 齐哲野明白,这家伙心里有事,越是这种的时候,越不能随便放他走。 “不。” 岌则抓住齐哲野的另一只手腕,一把将那人按倒在地。 两人脸对着脸,上者的粗糙的喘息不停的吹在下者的脸上,岌则的鼻尖几乎碰上齐哲野冰凉的皮肤,能清晰感受到对方急促而不安的呼吸。汗水沿着岌则坚毅的下巴滴落,滴在教室的地板上,齐哲野的眼神里闪过一丝惊愕,却仍试图挣扎,发现没什么用后,便不再尝试,转而笑起来。 “岌则先生,您这是做什么……四下无人,还把我按在这……”齐哲野完全放低声音,正视着岌则那双黝黑的眸子。 又来了,这种戏谑的态度。 岌则逐渐厌烦,望着身下正在戏弄他的人,猛地凑过去。 齐哲野一惊,紧闭双眼,急忙转过头去。 想象中的那件事没有发生,齐哲野缓缓睁开眼睛,看见的是岌则面无表情的脸。 “呵,怕了?刚刚不还在说吗。” “刚才还在开心的说来说去,现在就这么厌烦我?”岌则握着齐哲野的手逐渐攥紧。 “现在又来找我干什么?不是还在陪着他们吗?”岌则的声音越来越低。 “岌则,疼。”齐哲野眼睛紧缩了一下,因为身上人抓着他的手腕的手正越来越紧。 “怎么,受不了了?那你为什么不像他们一样讨厌我?”岌则看着身下人似乎带着泪花的双眼。 “岌则,你先让我起来,我们好好谈,好吗?”齐哲野的声音似乎带着哀求。 “闭嘴,你们都一样……从来都是把我当做玩物……”岌则眼神变得空洞,似乎并不在看身下的齐哲野。 “从来都没有体会过我的感受,是吗?只会一贯推行自己的方式,永远都认为自己是正确的……”岌则抓着齐哲野的手似乎放松,眼神黯淡,光感全无。 “岌则……”齐哲野看着眼前痛苦的少年,下意识的想安慰,但却完全不知道该怎么说。 “所以说对我好都是假装的吗……到头来,我只是你对外炫耀的一个工具吗?”岌则放开了抓着齐哲野的手,但仍然压在他身上。 齐哲野腾出手臂,感受到脸上滴了两滴热腾腾的水,那水很烫,烫得齐哲野整张脸发烫,他想要抚上岌则的头,但是却被突然带着篮球冲进来的稻谷打断。 听见进来了人,岌则晃过神来,从地上站起,径直冲向了厕所。 稻谷刚想问在干什么,岌则就已经跑走了。 齐哲野正尝试着从地上爬起来,但是手被按麻了,有点使不上力气。 “小稻谷,过来帮我一下。” 稻谷急忙把半躺在地下,衣衫不整的齐哲野拉起来。 “你俩在干啥,他是不是打你了。”稻谷关心的问道。 齐哲野没有说话,对着稻谷笑笑。 窗外的太阳慢慢退出教室,退得那么慢,其间还有多次停顿,就如同一种哽咽。 两位少年各怀心事,在阳光中降下漫长的雪 唯愿灯火永驻(6) - 旁克莫德 - 则二十四野 稻谷的观察日记: 自十二月十七日两位观察对象发生纷争后,至今未有任何交流,日记启动。 十二月三十一日,采访对象:同桌 代号:同桌 所以你俩现在为什么不说话了? 采访对象:“你管这个干什么?” 就是好奇八卦一下嘛。 采访对象:“自己八卦别的去,别找我。” 你就说一下呗,给你报酬。 采访对象:“……先给报酬” (真麻烦) (交付了一袋薯片) 现在说说呗。 采访对象:“闹矛盾了呗。” 为什么闹矛盾? 采访对象:“报酬。” (无语) 采访结果:无收获,还搭进去一包薯片 十二月三十一日,采访对象:死狐狸 代号:死狐狸。 你们现在为什么不说话了? 采访对象:“谁?” 我同桌。 采访对象:“哈啊,小稻谷想知道这个干什么?” 单纯问问。 采访对象:“那我可不能给你说喔。” 为什么? 采访对象:“因为这是我和XX先生的秘密哦。” (涉嫌名字,已打码) 说吧,什么条件才能让你开口。 采访对象:“嗯……要不小稻谷你让我亲一下?” 再见。 采访对象:“开个玩笑嘛,不过这个事不管怎样都不能和小稻谷说哦。” 采访结果:无收获,差点吓死,最好和这人不要接触…… 总结:两人完全不愿透露,开始下一步计划。 稻谷的和好计划: 1.把俩人约出来打篮球 2.偷偷跑走 3.男人的友谊嘛,打一场篮球就会变好了。 开始实施: 1.下午两点四十五分,死狐狸率先到达指定地点。 死狐狸:“小稻谷叫我出来有什么事吗?” 我:“明知故问。” 死狐狸:“带动一下气氛嘛,走吧。” 我:“等等。” 死狐狸:“好。” 这死狐狸居然如此安分的在长椅上坐着,有点不习惯。 同桌又迟到了。 下午两点五十一分,两人见面了,没说话。 死狐狸一直往我这蹭,不去找同桌,同桌在后面走,不说话。 到篮球场了。 嗯?怎么都是我和同桌在打,死狐狸一直坐在旁边看? 完蛋,忘了死狐狸不打篮球。 …… 2.找借口离开了,实则偷偷观察同桌和死狐狸的动静。 死狐狸一直坐着看同桌。 同桌一个人打好像有点尴尬,也坐到长椅上了。 两人没说话。 哦,死狐狸率先说话了,距离太远没听见。 同桌好像想了一会儿才说话。 死狐狸站起来了。 同桌没站起来。 死狐狸好像对同桌说了什么。 死狐狸走了!!!!!! 同桌无作为。 追上去啊啊啊啊。 …… 无语。 3.……我觉得不用再写了。 实验结果:失败,完全失败。 老子不管了,爱咋咋去。 他俩自己和好去,反正老子累了。 稻谷的观察日记,全文完。 附加内容:至于为什么要让他俩和好……我不知道,但是有一种直觉就是得让他俩和好,不管是为了我,还是为了别的什么…… 稻谷的观察日记,全文真正完。 唯愿灯火永驻(7) - 旁克莫德 - 则二十四野 二〇一九年二月四日,除夕。 雪悄然而至,月色消融。 正值寒冬,狂风呼啸,一棵棵老树疯狂的摇着,凛冽的寒风带来了刺骨的寒意。 乌云间飘荡下一粒粒晶莹的雪花,交织成一片朦胧。 雪景,下雪了。 岌则看了许久,刺骨的寒风席卷着。道路边的房檐上积雪斑驳,融化的雪花缓缓从檐瓦流下,落在地面,发出滴滴答答的声响。 岌则轻轻蹲下来,在雪地上拿着树枝缓慢地写着信,用只言片语写下相思的绵延。 岌则凝望着远方,阳光洒落在积雪上。 心里空落落的,说不上原因。 早在一月份时,冀伢中学的期末考试就已经结束,岌则成绩还算说得过去,起码不像某个稻谷一样好几门不及格。 “啊啊啊,我烦死了。”发成绩那天,稻谷像小孩子一样扣头,嘴里不停抱怨。 “烦什么。”岌则嘴里叼着巧克力棒,百无聊赖的托腮听校长讲话。 “英语,语文,政治…我快烦死了。”稻谷把头靠在岌则背上,“完全考不好。” 岌则一把推开稻谷,咬断巧克力棒,“谁叫你平时不背……” “起码我数学好啊。”稻谷又扬起鼻子,“起码比你好。” “对对付。”岌则敷衍,“话说,你除了数学还有什么好吗?” “……”稻谷沉默,“要不你下学期帮我补语文英语吧……” “一节课三包薯片和一瓶汽水。” “三包太贵了,两包行不行?” “行。” “成交!” 至于齐哲野,这次是年级第三名,还是相当耀眼的成绩呢。 “看来也不是每次都是年级第一。”岌则偷偷想。 望着主席台上风度翩翩的小少年,岌则像是在欣赏艺术品般仔细打量着他。奇怪,明明已经相处挺久了,但齐哲野的身上似乎总是有什么值得去仔细挖掘的东西。 但是,岌则越看越觉得自己心里空落落的。 而今,寒假已经过去一半,两人没有联系过,岌则懊恼的翻着聊天记录,莫名其妙的烦躁。 岌则有些后悔,他后悔那天把情绪发泄在了那只积极的小狐狸身上,但是突然又会想起来那天身下人慌张的脸蛋,被死死捏在手里的手腕,还有两腿间轻微扭动的细腰,莫名有些躁动。 要是再压他一下…… 岌则摇了摇头,自己那样肯定凶死了,会让他讨厌的。 岌则在房间里转悠了半天,最后长叹一声瘫在床上,心中的空落感愈加强烈。 下午,风里已经有了年的味道,一轮柑橘黄色的阳光从地平线升起。 冬向来是个浪漫的季节,时间走的很慢,生活节奏也变得很慢,岌则喜欢在慵懒的午后躺在柔软的沙发上,慢慢观赏一部好电影或是在为数不多的清闲里品析一本好书再细细来上一口柔腻可口的拿铁,这又何尝不是对冬的享受? 当然,要喝拿铁的话,就要去咖啡馆。 还能有哪家咖啡馆呢,只能是旁克莫德了。 去那里只是为了喝热咖啡。 “他今天请假了哦,小同学。”柜台前的姐姐细细的说。 请假?印象里他没有请过假啊。还偏偏是今天……岌则想着。 随便吧,反正只是来喝咖啡的,又不是专门来看某人。 岌则走在入夜的大街,灯火闪闪烁烁,记忆在斑驳中沉默,曾碾碎多少憧憬又留下几缕温热,不舍地漂泊,短暂的烟火,在凛冽的人生旅途,以刹那绚烂慰藉孤寂灵魂,哪怕短暂却足以慰藉荒芜。 转眼又过了一年,涟漪潋滟,似水流年人生路慢长,沿途多风景。山色朦胧,火光静谧。 人永远在成长,不知何时心中只留心酸与悲凉,这一年发生了太多,以至于时间没有了具象,我所怨恨的,所悲伤的,在每一个漆黑的夜和每一场雪中遗留,没有人能忘掉痛苦,那无人知晓的悲痛仿佛有了生命,穿梭在身体的每一处,梦,压抑至极。但同时,它也使我成长,让我明白人总要向前看。 岌则抬起头,一轮烟火从路灯上升起来,在天空绽放。 岌则轻轻的倚靠在路灯下,双手插兜,轻轻呼出团团白雾。 抬起头,天空是绚丽的花 总会有人,带你前往梦中的仙地,总会有人,带你看遍四季的鲜花,轻抚过去,脸上已然清透,原是有人为自己擦干了泪河,寻到了希望,少去了苦笑,多了几分欢愉,那些委屈自己的时刻都将不复存在,只看未来,佳人仍在。 岌则听见街道的脚步声,今天是大年三十夜,一般没什么人在外面闲逛,脚步是谁的呢。 “岌则?” 声音传过来,如铃传来的波声贯穿心脏。 岌则郑重的转过头去,那转头是一分一毫的。 他穿着一条睡衣,裹着一件蓝色的长棉衣,发丝依然乱中有序,脸被冻的红扑扑。 路灯照耀下,眼睛中点点白色高光,嘴角挂着笑。 “站着干什么呢。” 温柔的语气。 “晚上好啊,你都不说话。” 他一步一步的走过来。 “今天是除夕夜诶,不回去吗。” 他走到了岌则面前。 “又愣住啦?见到我是不是很开心啊。” “……” 他轻轻的拉住他的衣角,而他拉住他的手,一把拉进怀中。 岌则郑重的点下头,是一毫米一毫米的垂下,又一毫米一毫米的抬起。 “很开心。” 那心中的玫瑰园如炽热救赎,汇聚成驱散严寒的澎湃,闪烁的光芒蔓延着绿色的温泉,包裹着每颗颤抖又渴望的心 这世界已足够冷冽,让我们以赤忱为薪、执念为焰,燃起一炉滚烫的希望,奔赴一场与未来的约,去邂逅那未曾谋面的璀璨。 那路灯像火一样,闪烁着重逢的两人。 唯愿灯火永驻。 “啊……这是我买的围巾,感觉还挺适合你……” “灰蓝色吗。” “你不喜欢吗……” “怎么会呢,这可是你送我的第一个礼物。” “不过嘛……我更喜欢你脖子上的那条酒红色。” “你看,蓝灰色更适合你,酒红色更适合我。” “啊……那条我带过几次,你会嫌弃吗?” “不会。” 起源大陆的时间流速很慢,空间也很稳定。罗峰追杀血云神君之时,燃烧神力施展刀法撕裂空间,那还只是空间最浅层。 混沌层,位于空间极深的一层。 想要靠自己遁入混沌层,大多混沌主宰都做不到。 最简单的方式,就是通过'混沌之墟'逆流而上,便可直达混沌层。 轰隆隆~~~ 无穷无尽混沌之力,一眼看不到尽头。 罗峰从虚空窟窿逆流而上时,初时,周围还很狭窄,可越是逆流飞行,越是宽 敞,直至彻底无边无际!罗峰也明白:这应该就是混沌层了。 如此浓郁的混沌之力,蔓延处处。罗峰环顾左右,只觉得混沌层仿佛是无边海洋,混沌之力则是海水!自己就是初入大海探索的打渔人。 虚衍母树树叶的确神奇。罗峰看了眼怀里携带的那一片树叶,对叶时刻散发着无形能力虚空波动,波动自然覆盖了罗峰。 这范围之内,混沌层丝毫不排斥罗峰。 这树叶随身携带,一纪左右时间便会彻底枯萎,时间够长了。罗峰还是很满足的,他仿佛好奇宝宝般,仔细观察着混沌层。 只见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荡漾,混沌层各处更有一段段混沌法则实质化显现,令混沌层越加绚烂。 这些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都不尽相同。罗峰看着,耀眼璀璨散发金光的混沌法则,犹如冰霜般的青白色混沌法则,甚至如银白色的混沌法则......混沌法则显现稍有变化,外在模样便有区别。 混沌,具有无限可能。 稍有转化可能呈现'混沌之金'、'混沌之火'、'混沌之雷霆'等各种表象。 一旦掌握混沌法则,是可以向任何一条本源大道前进的。 本质唯一,表象各异。罗峰想道,无数修行者,不管是修炼什么体系,悟出什么招数,最终都是通往混沌法则。 罗峰在周围缓慢飞行,观看周边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实质化,细细参悟领会。 不同的显化,带给罗峰不一样的领悟。 就在罗峰细心领悟之时,忽然-- 一道火红流光从混沌气流中突然浮现,瞬间直奔罗峰。 嗯?罗峰一惊,瞬间燃烧神力,伸手一抓,已然抓住了那一道火红流光。 这火红流光在罗峰掌心扭曲挣扎着。 然而罗峰燃烧神力下,完美神体爆发的力道足以超越那些新晋的血脉修行体系的混沌境。当然那些混沌境若是修炼漫长岁月,各方面提升后,威势便不是罗峰所能比了。 此刻,仅仅抓个小家伙,罗峰还是很轻松的。 这是?罗峰观看着掌心,手中抓住的是一只火红虫子,表面甲壳如火红琉璃,看似非常小可挣扎力道却很强,足以媲美血蟒会的来魔副会长。 是混沌层生物?罗峰了解的情报中早就知道这一点,混沌层药盒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自然也孕育出一些特殊生物。 这些生物智慧极低,纯粹凭本能行动,都无法进行交流。 师父在情报中记载,混沌层的生物,以混沌之力为食,纯粹依靠本能行动。它 们的身体,便蕴含或多或少的混沌法则。因为智慧太低,它们的的实力普遍在永恒境层次。能达到'混沌境'的无比罕见,都是身体结构非常特殊的,早就被起源大陆一些大势力给活捉了。罗峰看着掌心的这个火红色虫子,听说它一旦没法吞噬混沌之力,便会饿死,乃至身体彻底溃散回归天地。 饿死? 起源大陆即便是再弱小的修行者,都可以吞吸天地能量,都不可可能饿死。 但这些实力在'永恒境到混沌境'的混沌层生物,却必须以混沌之力为食,没吃 的,就会饿死,身体溃散回归天地。 整个混沌层根本找不到'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因为太珍贵,早被活捉 了。罗峰看着周围。 对他而言,混沌层很神奇。 可对于起源大陆最顶尖的一些存在们,扫一遍混沌层怕是轻轻松松的事,所以他们才会放任后辈弟子们来此修行,不担心遇到危险。 能够来混沌层的永恒真神,都是大势力培养的精英,各方面积累都很深厚,悟出几招混沌境招数都是最基本情况,实力普遍要达到雍将军、血云层次。 对他们而言,'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被抓走后,剩下的即便比他们强些,可光凭本能行动的混沌层生物,也威胁不到他们安危。 啪。这個一直在掌心挣扎的虫子,罗峰略微一用力,便捏碎了它的身体。 身体碎裂成数十份,每一份依旧在挣扎要融合为一体。 生命力真顽强。罗峰观察着,神力渗透着破碎的部分,也能察觉到混沌法则的痕迹。 在混沌层内,混沌法则随时随地都可能实质化显现,每次显现名有不同。或许某一刻,便形成了一个小生物。这些混沌层生物,算是固态的混沌法则显化。罗峰想道。 扈阳城,城主府。 五大家族诸多永恒真神们汇聚,一同恭送王女'虞水天裕'。 殿下,罗河沿着混沌之墟,去了混沌层,还没回来。扈阳城主低声说道。 之前虞水天裕说第二天白天就出发离开,其实就是给罗峰机会!在她出发前,罗峰都可以找王女殿下。 可一旦她回到王都,禀报了父王!罗峰想要再吃回头草,想要再拜师就晚了!毕 竟虞国国主何等身份?给一次机会被拒绝了,岂会再给第二次机会? 虞水天裕轻轻摇头:看来,他是真的无心拜师了。他有如此实力,想必早有厉 害传承,可能就是某方大势力培养的弟子。 扈阳城主点头赞同。 在起源大陆上,拜多个师父是很正常的。弱小时可能拜永恒真神为师,强大后,拜混沌境乃至神王为师!这都是非常正常的。 罗峰不拜虞国国主为师,自然令他们有诸多猜测。 走了,你们不必再送。虞水天裕一挥手,一艘庞大舟船出现在高空,她当即率领着一众手下飞向那舟船。这些手下当中也包括黑屠夫以及弟子们。 黑屠夫这次一共带了九名弟子以及一些家眷仆从,毕竟将来跟随王女殿下,不可能每一餐都自己亲自做。一些普通客人,让弟子们做菜即可。 九名弟子,都是黑屠夫信任喜欢的,其中就包括索眦。 没想到,我要去王都了。索眦直到此刻都心潮起伏难以平静,之前夜里师父突然归来,立即召集了最看重的九大弟子问他们是否愿意一同去王都,还说是跟随王女殿下。 九大弟子都有些发蒙,但毫不犹豫,都选择愿意。 去王都!跟随王女殿下?他们岂会愿意错过? 索眦兄弟。 在远处来送行的,也有索云。 自从黑屠夫成为永恒真神,索云对待索眦便热情许多,此刻更是满含热泪送别兄弟。 索眦飞向飞舟,也看到下方送行的索云,微微点头。 不管彼此有什么隔阂,终究是部落中一起长大的兄弟,今后要彻底分别,怕是今生都很难相见。 索眦,我们要去王都了。 真没想到,我一个扈阳城底层的真神,跟随师父学厨艺后,先成成虚空真神,如今更是去王都。黑屠夫的其他弟子们也都激动无比。 这些弟子们有两位带了家眷,王女殿下已赐予黑屠夫一座洞府,住一些家眷仆从是很轻松的。 呼。 伴随着庞大飞舟穿梭时空,彻底消失在扈阳城上空,送别的群体才开始散去。 送行的索云默默看着这幕。 我想尽办法,甚至不惜性命抓住一切机会,依旧只是扈阳城一方黑暗势力'千山楼'的中层。而索眦只是一直跟着黑屠夫学厨艺一道,他就这么去王都了,还能跟随王女殿下。索云怎么都想不通彼此命运,差距为何会如此大? 真的,就是命吗? 混沌层内。 一天天过去,罗峰一心参悟着种种混沌法则显化,也碰到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的袭击,这些混沌层生物虽仅存本能,可个个攻击性十足。 罗峰也抓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甚至分裂它们的身体仔细查看看,只是放手后,这些生物身体融合后便会吓得逃之夭夭。显然它们的本能,也知道惧怕。 这一天,罗峰一如既往细心观看混沌法则显化,参悟琢磨。 忽然- 一道银光从混沌气流中浮现,一闪犹如银色刀光掠过罗峰。 罗峰一如既往燃烧神力,伸手一抓!他看似简单一伸手,却也蕴含玄妙意境,那 蠢笨的一道银光根本躲避不了,被罗峰直接抓住。 嗯?罗峰只感觉右手掌心一疼,这一道银光已然窜出掌心到了远处停下。 罗峰惊讶看着掌心,自己的掌心竟然出现了一道血淋淋伤口,皮肤层肌肉层都被切开部分,鲜血淋漓。 竟然能伤我?这实力不亚于血云了吧。罗峰有些咋舌。(本章完)